叶宛卿心中好笑又无奈。


    世子怕念书,竟怕成这样?


    她摘了颗葡萄“小石榴,过来。”


    小石榴撒着欢扑到她脚边,盯着她手上的葡萄,急得团团转。


    叶宛卿弯腰喂了一粒“走罢,进园子去。”


    清晨天气凉快,大家干起活来都格外轻松,也更卖力了。


    楚安澜挎了个竹筐,兴致勃勃地穿梭在葡萄架间,和侍卫们一同剪葡萄。


    日头逐渐升起,一筐筐葡萄被抬至园外。


    叶宛卿逛了一圈,抱着几串葡萄,带着小石榴出了葡萄园。


    称重之后,一筐筐葡萄被搬上马车。


    楚安澜搬着竹筐,从葡萄园深处姗姗来迟,边走边欣喜道“卿儿,你瞧瞧我捡到了什么好东西!”


    全部人齐齐抬头。


    楚安澜步伐轻快地过来,神采飞扬地将竹筐举过来。


    叶宛卿探头“这是……白蘑菇?”


    侍从们也纷纷好奇地凑过来“蘑菇不是长在山上的么?原来,葡萄园里也会长?”


    “漂亮吧?”楚安澜拍拍竹筐“等会带回家,让后厨给你们做蘑菇鲜鸡汤!


    把葡萄都抬上马车,准备回家吧。”


    侍从们受宠若惊“谢谢世子!”


    说完,越发卖力,哼哧哼哧地往马车上搬装满葡萄的竹筐。


    这时,一旁的园主人走过来,低头瞧了一眼竹筐,惊诧道“这蘑菇可不兴吃啊!”


    不能吃?


    叶宛卿和楚安澜对视了一眼。


    楚安澜扬眉“为何不能吃?”


    园主人清了清嗓子,才语重心长道“这蘑菇,是长在牛粪上的。


    牛粪越好,蘑菇长得越好。”


    “砰!”


    竹筐被楚安澜扔在地上。


    他干笑“哈……哈哈……”


    ……


    回去的路上,楚安澜表面笑着,背地里却一直疯狂擦手,手掌都擦红了。


    路过田间时,他一把掀开车帘。


    稻浪翻滚的田间,一个做农户打扮的男子正弯着腰拔草。


    楚安澜冲着那边喊“喂!”


    那人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平平无奇的脸来“你是在叫我么?”


    楚安澜反问“你说呢?”


    那人表情不动,眼神却变了变。


    眼底,泄出一丝杀手惯有的森寒杀气。


    这人竟是个杀手?


    楚安澜忽觉头皮有些发麻。


    这时,手上微热。


    他转头,就见叶宛卿用温暖的手将他的手紧握住,用了用力。


    楚安澜轻咳了一声,指着田边的一棵梨树“你家的梨结得很好,我可以摘么?”


    那人终于敛了杀意,语气平平“可以。”


    楚安澜问“你做得了主么?”


    那人眸光又动了一下。


    楚安澜连忙补充“我的意思是,你同意我摘了这梨,你回家不会被你爹娘打断腿吧?”


    “不会。”那人回他。


    楚安澜转头,小声对叶宛卿道“他好蠢啊,哪个农夫会像他这样,说话时两个字两个字往外蹦?”


    叶宛卿不知他想做什么,欲言又止一番,只得道“世子当心些。”


    楚安澜跳下马车。


    他看了那人一眼,大摇大摆地朝田边的梨树走去,伸手摘下一个梨,咔咔地啃。


    他一边啃着梨,一边继续摘了放在地上。


    嫌不够,又转头招呼“全光站着看本世子干活儿啊?拎个竹筐来,再来两个人。”


    侍从们纷纷行动起来。


    一群人围着梨树,叽叽喳喳。


    隔着马车帘子的缝隙,叶宛卿仔细打量着田间扮成农夫的男子。


    此人扮相虽有三四十岁,手却极为年轻。


    忽然,那人直直地看了过来。


    叶宛卿眸色不变,淡淡地对视回去。


    那人只看了一眼,便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将视线移往别处。


    叶宛卿也移开目光。


    梨树上,攀着好几人。


    楚安澜站在树下,口中叼着一个梨,指挥着树上的侍卫“多摘点,全摘了。”


    侍卫问“世子,一个梨都不给主人留么?”


    楚安澜凶道“少废话,快摘!”


    侍卫不明所以,只好按照他说的办。


    很快,一颗梨树就被摘得一个果子都不剩,只余下满树绿叶。


    楚安澜心满意足地指挥着侍从将梨抬上马车,还冲那假农夫笑道“你家的梨很好吃,谢啦!”


    假农夫“……”


    沉重的车轮,闷声碾过乡间泥路,载着满车果子扬长而去。


    ……


    次日,府衙还未开门,府衙大门就被人敲响了。


    一农妇哭天抢地“请县令大人为我做主啊!我好不容易种了棵梨树,等着卖钱呢。


    谁晓得,今早去看了一趟,梨都被人摘光了!”


    ……


    楚安澜正睡着,就被叶宛卿唤醒“世子,府衙来人了,请你去一趟呢。”


    “什么?”楚安澜揉着眼睛。


    叶宛卿轻笑了一声“世子摘了人家的梨,梨的主人找上门了。”


    “啊?”


    楚安澜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身,打着哈欠“我去看看!”


    侍女们进门伺候着他洗漱更衣。


    前厅。


    一脸幽怨的中年农妇,在县令的陪同下,别扭地坐在椅子上。


    听见脚步声,县令连忙起身“在下临安县令陈卓,见过世子、世子妃。”


    “陈大人多礼了,坐吧。”楚安澜大步进门“听说,本世子被人告了?”


    陈县令轻咳了一声“世子言重了,这件事许是有误会,故在下才亲自来一趟。”


    说着,他看向一旁的农妇“元嫂,你来说。”


    被叫“元嫂”的农妇扯着衣角,气势比刚进门时低了几分“有人跟我说,我家的梨是你们摘的?


    你们摘梨就摘梨,也不和我说一声。


    不说就罢了,你们好歹给我留几个啊,白梨可贵了……”


    说着,开始扯着衣袖擦泪。


    叶宛卿看了一眼楚安澜。


    楚安澜冲她灿烂一笑,随后扭头看向元嫂,坦荡道“你家的梨是我摘的没错。


    可是,摘之前,我明明同你儿子说过了啊。


    你儿子说,我喜欢哪个摘哪个,把梨树搬运走都可以,他回家没同你说啊?”


    儿子?


    元嫂忘了抹泪,满脸惊诧“我只生了三个女儿,哪里来的儿子?你可莫要诓我!”


    “真的假的?”楚安澜比划道“那人有三四十岁,戴了顶草帽,在田里忙活。


    他的个头约摸跟我一样高,相貌普通,五官周正。他不是你儿子,莫非是你相公?”


    元嫂脸色更难看了“我相公是个瘸子,从来不下田的!”


    “是吗?”楚安澜佯装惊讶“那……那人在你家田里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