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撞门撞破的额头不停流着血,蜿蜿蜒蜒的,有一些流进了季姝瑶的眼睛里。
季姝瑶感觉世界越来越红,越来越红,红得发紫,红得发黑,到最后,终于,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她失去了意识。
季芫华拿着帕子,眉头紧蹙,将自己手上刀上的血渍一点点擦拭干净。
季姝瑶死得难看,到处都是血,季芫华看着她,几乎是在强忍着想吐的冲动。
季芫华面色惨白。
她真的,亲手杀了季姝瑶,她的……妹妹。
季芫华真想立刻掉头就走,但理智告诉她,为确保万无一失,还是要验尸才行。
稍稍冷静了一会儿,季芫华抬脚,重新走到季姝瑶身边。
季芫华蹲下身,正要去探季姝瑶的脉搏,突然,敲门声响了起来。
“嘭嘭嘭!嘭嘭嘭!”
“大半夜的,噼里啪啦做什么呢!真是的,让不让人睡了?信不信我明日告诉师太,看她怎么收拾你!”
来人重重捶着门,似是有很大的怨气:“开门!快开门!别以为躲在里面就没事了,你必须给我个说法,不然今天这事儿没完!”
这人看着难缠,若她再闹一会儿,引了更多人来,可就麻烦了。
季芫华环顾四周,眼睛落在了后窗上。
此地不宜久留。
季芫华最后看了季姝瑶一眼,没有再犹豫,推开后窗跳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一个黑衣人躺在树杈上,嘴里叼着一支狗尾巴草,漫不经心嚼着。
待门口敲门的尼姑见敲了许久都没人回应,骂骂咧咧走了,这人才从树上跳下来,闪身自窗口钻进了季姝瑶的屋子。
望着满地的鲜血,来人“嘶”了一声,颇有些头痛。
这犯罪现场,也太难看了吧,都不知道稍微收拾一下。
女孩子家家的,办事儿真不讲究。
当夜无话。
一大清早,娴王妃就拉着镇北王欢天喜地出了门。
出门前,娴王妃还特地嘱咐了厨房,做了季姝瑶最爱吃的西湖醋鱼。
待二人到了易安寺后,师太非常殷勤地迎接了她们。
这易安寺里许多人收了平阳长公主季嫣的好处,没少欺负季姝瑶。没想到这季姝瑶家里人这样有本事,这么几天就来接她了。
带头给季姝瑶气受的那几个尼姑,心下隐隐不安,几近谄媚地奉承讨好着镇北王,自告奋勇要去将季姝瑶带过来,让镇北王和娴王妃先喝点茶歇一歇。
她们可得好好敲打敲打那季姝瑶,不能说的话就别说。
但。
歇什么歇?娴王妃已经等不及了:“不必,你带我们过去就是,我们接了姝瑶就走。”
师太面色微变,眼神晃了晃,但也没办法反驳,于是双手合十,鞠了一躬,道:“是。”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季姝瑶的厢房门前。
季姝瑶房门紧锁着,师太上前敲了敲门,带着些讨好意味地喊道:“哎呦,女施主,你还没起来吗?你父王母妃接你来了。”
门内没有反应。
真是,磨磨唧唧,干什么吃的,叫人起床都不会。
娴王妃不耐烦地推开师太,兀自上前敲门:“姝瑶,快起来了,回家了!”
然而,门内还是静悄悄的。
镇北王沉了脸:“哼,这都日上三竿了,还在睡,像什么样子!这就是你惯出来的好女儿!”
“这臭丫头,怎么睡得这么死。”娴王妃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但也无从发泄,只得耐着性子继续敲门:“姝瑶,别睡了,再睡,你父王可要生气了!快起来!”
又敲了一会儿,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这样大的声响,别说是人,就是猪,那也应该叫醒了。
众人终于意识到了不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
娴王妃深吸一口气,看着师太,问:“你确定姝瑶在这里边儿?”
师太也不解,扒拉着门,企图从门缝看到里边去:“她确实住在这里,今日也没人见她出来呀,而且,门还是打里边锁住的。”
镇北王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自心中升起:“别敲了,把门砸开!”
一众人合力将门撞开。
只见屋内干干净净,纤尘不染,被褥叠得整整齐齐。
这空空荡荡的,哪里有季姝瑶的身影。
师太一下子瞪大了眼睛:“这这这,阿弥陀佛,人呢?”
一个尼姑难以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道:“奇了怪了,昨夜她还在这屋里呢,半夜里不知在做什么,翻箱倒柜的,动静可大了,都把我们吵醒了,汇通还出来看了。她昨夜确实在屋里是吧,汇通?”
汇通点点头,斩钉截铁道:“没错,她昨夜绝对在这屋里。”
“嘶……不过……说来也怪,我昨夜过来敲门时,她就没开门,我一敲门,里面就安静了,什么动静都没了,也不说话。”
汇通想到了什么似的,突然一个激灵,惊呼道:“啊……该不会……”
汇通说得吓人,听这话,季姝瑶倒像是昨夜被歹人掳走了似的。
师太强作镇定,喝道:“休要胡言!你们几个,快,带上人出去找,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搜仔细了,一块草皮也别放过。说不定,女施主就是在寺里散心去了。”
人家活生生水灵灵的一个大姑娘,送到她们寺里待了没几天,人就不见了,这可让她怎么向镇北王夫妇交代?
娴王妃被汇通那一番话骇住了,一想平阳长公主季嫣当日放的那番狠话,她便觉得汇通的话有了八分真切。
昨日皇上才允了季姝瑶回家,今日季姝瑶就不见了?这也太巧了,巧得她不得不怀疑,这是有人故意的,就是见不得她的姝瑶好。
肯定……肯定是季嫣!
季嫣真是好狠的心呀!嫡亲嫡亲的堂姊妹,她就不能放姝瑶一马吗?
娴王妃越想越心惊,直觉头晕目眩,竟一下子朝后倒了下去。
镇北王赶紧接住她:“没事吧?你别急,兴许姝瑶就是贪玩溜出去了。”
娴王妃虚弱地摇摇头,干瘪苍白的嘴唇颤抖着:“不可能,门是里面关住的,门是里面关住的啊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