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读书网 > 玄幻小说 > 渝欢 > 9. 09
    《渝欢》全本免费阅读


    言欢神经霎时绷开,胸腔里有东西在狂跳,对上梁沂洲背着光沉沉黯黯的一双眼,下意识松开了手,不安分的心跳得以缓慢恢复到正常节奏。


    梁沂洲觑着她惊魂未定的反应,揣测道:“做噩梦了?”


    哪是因为做梦?


    他光是坐在自己床头就够吓人了。


    言欢摇头,迟疑着补充上一句:“我梦见了过去发生过的事,还在梦里见到了爸爸妈妈和哥哥,那天晚上的月亮很大很圆,就是可惜,摸不到。”


    这些年,她偶尔会梦到他们,一梦,就不想醒来了,若非今天情况特殊,她可能真的会一觉睡到天明。


    她提到的故人让梁沂洲微微晃神,思绪归拢后,他探了探她额头,她意识浑浊的时候,体温窜得厉害,现在倒降了些,脸上的红晕也消散,只剩下苍白的底色。


    言欢没留下梁沂洲,也没告诉他为什么把自己喝成这副惨兮兮的模样,他要是想知道,调查清来龙去脉对他来说不费吹灰之力,要是再有心,他还会有所行动。


    她不表明,也是试探的一种手段。


    病房安静下来,熟悉的气息消失,剩下不太好闻的消毒水味,言欢累到抬不起眼皮,没一会儿又睡了过去。


    醒来房间还是一个人,东西倒多出不少,柜子上摆满水果鲜花,让她怀疑自己生了相当严重的病,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大阵仗。


    言欢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离开前在盥洗台边发现一枚打火机,是秦执前不久新买的,她看见他用过。


    秦执也来过了?


    他怎么知道自己在医院?


    言欢百思不得其解,想打电话求证,奈何不想听到他声音,作罢,改成给言兮拨去电话。


    言二小姐一如既往的清闲,言欢还没反应过来电话已经接通,先传来她的声音:“这个时间打给我有何贵干?”


    言兮还不知道她入院的消息。


    言欢不同她绕,“你欠我的三个要求,我要先兑现一个。”


    言兮在另一头坐直身体,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你说。”


    言欢的嗓子还有些哑,“帮我教训一个人。”


    言柠只让她这段时间忍气吞声,但没让她忍一辈子,更没说她不能借别人的手替自己出口恶气。


    至于言兮找人来让陈兆社会性死亡,还是麻袋一拴,把他揍得面目全非,不是她该关心的事。


    言欢想要教训人自然有她的道理,更何况,他们教训一个人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言兮毫不犹豫地答应,“晚些给你回复。”


    这通电话结束不久,言欢又躺下睡了一觉,听到风声的言柠赶到医院,望着病床上的人,嘴角发沉,等她醒来,鞭辟入里道:“我是让你做助理本分上的事,但没让你为了工作赔上自己的身体。”


    言欢条件反射想讽上“那你得提前告诉我什么才叫分内之事”,瞥见她脸上不容作假的担忧,话就这么滚回肚子里了。


    “当时的情况,只能我去挡酒,另外,我也不想违背和您的承诺。”


    当时的她心里还憋着一股劲,非要证明自己,不就是忍,不就是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当个助理吗?别人能做到,她也行。


    言柠知道她怎么想的,沉默了会说:“言欢,你太要强。”


    “要强不行吗?”


    没什么不行的,只要把握好度。


    言柠用偏冷的声线说:“你得在要强的同时,学会恰到好处的示弱,就像你不能把你的本钱一口气全都拿出来。要是有人逼你这么做,那你就拿出三分,余下七分,用作留给自己的退路。”


    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言欢受教,“我知道了,下次不会。”


    得到她的允诺,言柠的目光依旧未挪开,试图从她脸上找到大哥的影子,却意外注意到她左脸颊残留着陷入梦境无法自拔的痕迹。


    言柠误解,以为她是委屈到哭了,又补上一点:“你可以哭给所有人看,唯独不能哭给自己看。”


    言欢身体没什么大碍,当天下午就离开医院,刚回到富力山,言兮的回复进来:“我本来想找人把你说的那个陈兆毒打一顿的。”


    这方式简单粗暴,不用费脑,可惜没来得及,“我准备出手的时候,已经有人揍过他了,据我派去的人说打他的还不是一拨人。”


    有图有真相。


    言欢点开看,从拍摄角度和像素画质看,是偷拍的,隔着一扇病房门,陈兆高抬一条石膏腿躺在床上,被揍成了满是血肿块的猪头。


    言兮也在看照片,忍不住啧了声:“被打得是真惨,听说全身骨折了不止一处,我都不好意思再下手,只能去挖点他的黑料,人手一份寄给他身边的人,好让他正儿八经地把脸丢到太平洋去。”


    言欢先回了句辛苦了,然后问:“打听到是谁打的了吗?”


    “没呢,被人压得密不透风的,不过能有这手笔,这两拨人不是什么善茬,在北城肯定有权有势。”


    言兮话锋一转,“这姓陈的到底犯什么事了,怎么就得罪了这么多人?你跟他又怎么认识的?”


    言欢语焉不详:“他自己欠揍。”


    事实上,陈兆自己不仅身心受到重创,他的舅舅也承受了连带伤害,当天晚上,热搜新增词条:S级古装偶像剧《入梦》导演被换。


    小道消息称临时换导演的决定是该剧最大的投资方要求的,至于这投资方是谁,言欢查到了,梁氏集团。


    -


    周一下午,梁沂洲如约去了周泊予同人合伙开的心理咨询室。


    说是随便聊聊,周泊予也没含糊,准备的茶叶是武夷山大红袍,还燃上了专门定制的CireTrudon香薰,偏紫罗兰花香味。


    见他一脸倦色,周泊予问:“你昨晚通宵了?”


    “睡了三个钟头。”


    够拼。


    “最近发生什么事了?”


    周泊予想问梁氏的事,梁沂洲答的却是另一件事,“言欢回来了。”


    “然后?”


    “这几天我总能想起阿叙。”


    言梁周三家走动频繁,言叙钦也是周泊予一起长大的好友,沉默的空档,周泊予眼前不受控地浮现出逝去之人十七八岁时意气风发的模样。


    “然后?”他又问。


    梁沂洲面色冷峻,辨识度极高的嗓音给人一种不寒而栗感,“阿叙的车祸有问题。”


    周泊予已经不止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这句话,举杯的手一顿,“这话你说了五六年,还不是什么都没调查出来。”


    梁沂洲没吭声,脸上像覆着一层冰,更冷了。


    周泊予也会为好友的死伤怀,但达不到梁沂洲如此执着的程度。


    “我是真好奇,”周泊予感觉自己快要被疑惑憋死了,“恕我冒昧问一句,你对阿叙是不是有其他非分之想?”


    梁沂洲这反应太像痛失挚爱,是个人都会想歪。


    梁沂洲警告的眼神递过去,“把舌头捋直了再说话。”


    周泊予从善如流,停了几秒,说出来的话外音却还是弯的,“三哥哥,您的性取向是不是和我不太一样?”


    一把年纪了,不染情事,更别提在外留下剪不断理还乱的风流债,端的是一派光风霁月,清贵又清绝,恍若镜花水月,虚假不可捉摸。


    梁沂洲改口:“舌头直接割了吧。”


    靠着没心没肺成功将话题转移走后,气氛缓和不少,周泊予问起其他事:“言欢怎么样?我听说秦执那臭小子又犯了浑?”


    梁沂洲走了会神,只听到下半句话,“算不上犯浑,只是没有长进。”


    “委屈言欢了,刚回国就要和他结婚,要是阿——”周泊予敏捷刹车,“你最近怎么样,有没有做噩梦?”


    “都没睡几觉,做什么噩梦?”梁沂洲对这个话题抵触明显,起身。


    “这就走了?”周泊予想留人。


    “还要工作。”


    “你还真是一刻都不愿意消停。”


    梁沂洲没什么情绪地说:“不是坐到现在这个位置,我就能高枕无忧了。”


    自从他父亲梁品霖当了个甩手掌柜,他在集团的处境称不上如履薄冰,也绝好不到哪去,前有狼后有虎,内忧配合外患,没那么多时间和闲情逸致供他挥霍。


    情有可原,周泊予就不耽误他宝贵的时间了,把人送到门口,最后还是没忍住多嘴了句:“三儿,我得提醒你一句,阿叙是阿叙,言欢是言欢,你可别千万把对阿叙的兄弟情转移到言欢身上,在阿叙的死没调查清楚前,也别向言欢透露自己的怀疑,她和阿叙感情这么好,听到一定得伤心死。”


    梁沂洲觉得周泊予说了句废话,这事根本不需要他提醒,自己心里有那分寸。


    等人走后,周泊予助手感慨了句:“我就没见过举手投足比梁总还要风度翩翩的人。”


    周泊予扯唇,没反驳,心里想的是:理智豢养出的优雅疯批罢了。


    梁沂洲先回了趟公司,转场到家是傍晚六点不到。


    梁品霖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下午有场高尔夫局,结束后和朋友侃了会大山,一小时前回来的,年纪大了,精力不足,这会还没缓过来,后背仍旧酸胀。


    这段时间家里只有父子两个,围着一张大长方桌,吃饭分外冷清,梁沂洲又是个没固定作息的,隔三差五不见人影,梁品霖经常等不来人,便吩咐佣人三餐不必做二人份,大少爷在的时候另开小灶。


    梁品霖让人停下敲背的动作,问梁沂洲:“吃过没有?”


    “没有。”


    “咱爷俩好久没一起出去吃了,晚上就去一品阁吧。”


    梁沂洲应了声好。


    一品阁是梁品霖最常去的私房菜餐厅,大厨是光绪帝御用厨师的后代子孙,擅长烹饪官府菜,这一辈才开始结合各地特色饮食,研发新菜品。


    室内搭了座亭台,池水从假山里汩汩涌出,干冰化成的白雾缭绕,瑶池仙音,曲水流觞,雅致至极。


    梁品霖和老板熟识,无需提前预约,老板每日都会专门空出一间包厢。


    身着旗袍的服务员领父子二人入座,梁品霖照着菜单点了几样菜。


    说是家宴,不谈公事,开口的第一句话还是没忍住提了嘴:“听说你最近进行了次大刀阔斧的整改,还把你大伯安排进来的郑连昀给开了。”


    “郑连昀没能力,又干了不少作奸犯科的事,留在梁氏是个大隐患,早该走了。”


    “人是要赶的,但你不用非得当着你大伯的面赶,他心气高,这会估计——”


    梁沂洲接过他的话:“这会估计又在暗处给我使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