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凌晨五点二十分，天还黑，冷风吹。
厉恩羡拖着行李来到部队。
她站在大门接受常规检查时，让哨兵帮她找一下齐奕峰。
她没有齐奕峰电话..
五年前打不通，她就没再打过。
齐奕峰跑着过来，皱眉道，“不是让你睡醒再来？”
厉恩羡拖着行李走向他，“不搞特殊。本来还想更早，怕打扰到你。”
怕打扰到他？
到底还是长大了，能耐了。
以前招惹他的时候怎么不怕打扰到他？
那股气又闷到心头。
昨晚那股气，刚刚接到哨兵电话说她来了才消了。
这头消，那头起。
都是这个小朋友点着的。
齐奕峰哼笑，“整个拍摄就挺打扰。”
厉恩羡愣愣看了他一眼，转身对他微鞠躬，“实在抱歉，你告诉我我住哪，你在哪训练，我安顿好就去找你。”
齐奕峰愣了一下，涌多股愧疚压在心头。
他不是那个意思。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还是说出口，伸手去接过她行李箱。
厉恩羡摁住不松，“自己来就行”
齐奕峰盯着她，情绪不达眼底，冷冷清清。
“行李先放我办公室。”齐奕峰还是抢过行李箱，“我先带你去吃早餐。”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
齐奕峰低头看她，问：“相机修好了吗？”
他这个小朋友脾气执拗起来，比他还硬。
厉恩羡平淡道，“放店里，等配件。”
“文工团我帮你问了。吃过早餐后，你想先去训练场还是想先跟文工团见面？”
昨晚，厉恩羡说想拍摄些战士在部队过元宵节的镜头。
晚会布置和节目由她来准备。
希望齐奕峰帮她喊士兵们来参加，就是喊，不用特别组织，想来就来，不想来该干嘛的就干嘛去。
她想请文工团表演些节目。
齐奕峰答应了。
天渐渐亮起来。
“文工团的人过来了吗？”
“还没，看你时间。”
厉恩羡皱眉，“他们特意过来？”
“嗯，你不是找他们？”
“是呀，但我想着他们过来演出时或者你帮我问了，我过去找他们的。”
齐奕峰笑了笑，“她还要谢谢你呢。她是陈禹女朋友。”
她就这么怕麻烦到别人？
但这不是她工作吗。
*
昨晚，
厉恩羡回去后。
齐奕峰靠在宿舍门框抽烟，这根是第三根，闷在心头那股气都没消。
陈禹挂了电话，跟他讨根烟，“负责拍摄宣传片那姑娘漂亮呀。”
又接了句，“听说你们认识很多年？”
齐奕峰淡淡瞥了他一眼，点头。
现在长大了，对他不理不睬冷冷淡淡。
陈禹饶有兴趣地问，“前任？”
齐奕峰又点根烟，舌尖刮了几圈，抵在腮帮，没回答。
烟雾缭绕。
陈禹没见过齐奕峰...好像吃瘪的样子，非常惊讶，抽了口烟压压惊。
“不会真是你前女友吧？怪不得，之前高首长怎么给你牵线，你态度硬得像块钢板。”
陈禹跟齐奕峰认识多年，第一次见他吃瘪的样子，第一次见他主动跟一个女人并排走，慢慢悠悠迁就她的脚步，坐在旁边安安静静看她吃蛋糕，厉恩羡怼他更是一句没反驳，还客客气气问她去办公室谈工作？人家姑娘不愿意，还乖乖坐回去。
有意思。
之前高首长好几次牵线牵回部队来。
高首长要用命令才吼到他带牵线的姑娘去饭堂吃饭，他迈的脚步就怕人家姑娘追得上，更别说坐在姑娘旁吃饭，中间得至少隔两个空位。拼桌都没那么远..
齐奕峰吐了口眼圈，想起今天跟小朋友重逢。
以前见到他，嗓音软软地齐哥哥前齐哥后，整天粘着他，怕他不要她似的。
现在倒好，不愿单独跟他待一块。
单独聊工作都不愿那种..
“你女朋友是不是文工团的？”齐奕峰掐灭烟头，想到下午她闻到烟味蹙眉，那股气还闷在心头。
陈禹警惕地瞅着他，“是呀，干嘛？”
齐奕峰帅到只有他肯跟他交朋友...
齐奕峰无奈笑笑，“厉恩羡找。帮我问你女朋友什么时候能过来一趟。”
陈禹抽了口烟缓缓，压压惊。
齐队长居然为了厉恩羡请他帮忙？虽然只是拜托他一句话一通电话。
按他性格早扔回给首长。
不，他会先用凌厉的眼神射眼刀出来，把那位姑娘吓到脚软发抖，哭着喊说不找文工团。
陈禹也还是想象着那个画面：齐奕峰在首长办公室敞开双腿，靠在椅背，扯着嘴角，“这么麻烦的事首长你还是拿回去吧，她爱咋滴咋滴，我可没空伺候这位姑娘，还要帮她找文工团？”
他妈的，
厉恩羡要不是齐奕峰前女友。
也绝对是心上人。
不然他去训练场裸跑。
*
*
训练场。
日出东方，光芒熠熠，国旗迎风飘扬。
金色晨光笼在齐奕峰身上。
厉恩羡莫名有些自豪和感动，按下快门，拍一张国旗下的齐奕峰。
下次想他。
就早起去“天安门广场”看升旗仪式。
*
“在拍什么？”
齐奕峰走近她。
厉恩羡目光看着正在做俯卧撑的小新兵崽，漫不经心地回答，“随便拍拍。”
齐奕峰站在她旁边，站得笔直，见她拿着手机录小兵崽们做俯卧撑，移开了目光，安静站在她旁边。
厉恩羡拿着手机调整角度录小兵崽们，这么快热吗？额头都冒汗了。
她定住，认真听数数，
‘五十，五十一，五十二，...’
士气震天。
但好像有点虚。
齐奕峰见她闭上眼，侧耳听数数，这点没变，还是那么可爱。
他低头笑了笑。
训练场上的小兵崽们居然看到冰山魔鬼的齐队长笑了，再看原本站在他旁边的姑娘家，蹲在那拍他们做俯卧撑。
她皮肤白嫩，穿着宽松卫衣，是个明媚又灵动，美丽又可爱的小女人。
小兵崽们难免想好好表现，说不定就被看上了呢。
有些小兵崽还对上了厉恩羡的镜头，厉恩羡笑了下，有两个小兵崽被勾了魂都没了，没撑住，摔了。
厉恩羡下意识‘哎小心’。
“出列，十公里。”
还是昨天没撑稳的两个小兵崽，怎么又是我们？怎么又被捉了？
这次不关我们呀！是她先犯规，她对我们笑呀。
这么漂亮的姑娘她对我笑呀...
*
厉恩羡补了几个角度的照片，收起手机，盯着她跟齐奕峰的影子瞧，有些出神。
小兵崽们数到‘一百零五、一百零六、一百零七...”
“他们要做多少个？”
厉恩羡抬头问齐奕峰，阳光有些刺眼，她眼睛下意识眯了眯，戴墨镜好像不太礼貌...高大身影挡住了部分阳光。
齐奕峰靠过来了几步，“两百。”
厉恩羡心跳莫名漏了两拍，他..
是帮她挡太阳吗？
忽然想到昨晚，
她说，‘他是我刚刚好的温度，流向我，形成风。我在他那是股热浪，晒到他了’。
她自嘲一笑。
齐奕峰问，“笑什么？”
厉恩羡没回答。
齐奕峰昨晚回去仔细翻了下策划方案。
最后一页角落，很不明显的，‘【你好，最可爱的人】编导：厉恩羡。’
差点就错过了。
齐奕峰摸了摸鼻尖，状似不经意，“怎么会来军分区？”
厉恩羡漫不经心地说，“上头安排的，我也不知道你在这个部队。”
她就是幻想了一下。
就拿一下。
没想到。
他真在，还是接待她。
“如果知道呢？”
他继续追问。
齐奕峰是真没想到，会有这一天，两人会站在他部队里，一起看新兵操练。
厉恩羡蹲了下来，打了个哈欠。
“我只有高首长电话。”
她真的不知道。
“困了？昨晚几点睡？”
厉恩羡更不想回答。
昨晚袁洁菲将她自己灌醉，她都忘了齐奕峰把她闹钟关了。
多亏袁洁菲突然吐了。
不然她还在看视频资料。
想到这，厉恩羡拿出手机设置个5点闹钟。
住在部队，起来穿个衣服就行。
齐奕峰在就化个妆吧。
拍摄结束应该又没得见了。
“嗯？几点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