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正红这么一登台一亮相,这下可不得了,那些好事之人没等看到最后,便急火火地跑上临兴城大街,站在大街上扯着嗓子大喊起来:“广安县的神腔戏班来了——”
听着街上人们的喊,推着货郎车走在街上的货郎大叔有些自得其乐,也边走边哼起了吕戏腔调。
行路人好奇地跑到货郎大叔跟前:“货郎大叔,你也会唱吕戏?”
货郎大叔得意地边走边说着,东镇那里是闲谈要用五人调,农活不离吕戏腔,一家人亮开嗓子就开唱,一台戏不用外人帮,吕戏是俺的家常饭,来到您这就馋得……
面对这位货郎大叔,行路人油然而生敬意与羡慕,顿时刮目相看。
货郎大叔觉得很有面子,在街上逢人便说,吕戏班唱的是神戏,班主秋正红就是戏神。
他们能把死人唱活了,能把熊种唱死了,能把老母鸡唱成个老家雀,能把坟墓唱成大戏台,把金牛唱成烂砖头,唱得大财主一个劲地给放血。
一时间,神戏班与戏神的故事成为一个神奇,遍布整个临兴城。
为亲睹戏神班与戏神模样,人们拼命向临兴戏园跑去。
货郎大叔干脆将货郎车放在戏园门口,这里也似乎沾上了戏神灵光,货郎大叔车上的玩艺也卖得很火。
围着货郎大叔问三问西的人越来越多,听的人也都听入了迷,快要把他的货郎车给挤破了,货郎大叔快快推起车,挤出人群,边走边用吕戏腔吆喝起来:“拿破鞋来换针使噢——”
他又到另一地儿说去了。
又是一天过去,夜色来临。
唱了一天的对台戏,秋正红与龙甲先生终于有了深交情,秋正红未来得及卸下衣妆便与月明一起约龙甲先生来到饭馆。
秋正红穿着长袖衫与龙甲先生相对而坐。
秋正红打量着这位慈祥可亲又可敬的长者,今日一比,吕戏班又从京戏中学到了不少好玩艺儿。龙甲先生也望着相对而坐的这位吕戏班主,不住地夸赞吕戏好听好唱味道足,虽说起步晚可后劲猛。
龙甲先生道:“您这调,用真声主唱,高音之处则采用真假糁半,唱腔以字设腔,以情带声,吐字清晰,哩语自然。润腔时还带滑音、颤音、装饰音,与主奏乐器坠琴的柔音、颤音、打音、泛音配合,将上下倒把所自然带出的过渡音、装饰音浑然一体,使整个唱腔优美、自然、流畅,且用的又是方言哩语,广安人的原汁原味,听者亲近。再者你们台上的表演功底,也得教教俺才是。”
听到如此高调夸奖,秋正红不好意思了:“今儿一比,咱这不成了难得的知己了!”
龙甲笑道:“说的太好了,对台戏,不是比的输赢,要的就是这个劲儿。尤其是你们吕戏表演中的甩袖功,我可得请教了。”
秋正红说:“大师父过奖了,这都是俺关在屋里瞎琢磨的。不过您京戏中的甩腔也中听得很,俺想了半天就是不知咋唱,俺也很想领教!”
二人一唱即合,月明将房中桌凳搬到一边,饭馆中的小屋转眼变成了传经授艺的地方。
秋正红一个亮相,接着表演起他的旦角甩袖功。
一人在前面表演,一人在身后跟学。不多时,秋正红的甩袖功让龙甲先生学到了手。
接着,龙甲先生又是毫无保留地教起了秋正红秋正红京戏腔中的甩腔。“闯荡江(哎哟哟)湖访名师,踏破铁(哎哟哟)鞋无觅处,走南闯(哎哟哟)北一路行,得来全(哎哟哟)不费功夫。”
龙甲先生一句一句唱着,秋正红与月明也一句一句学着。
龙甲先生边教边指点,最终让秋正红与月明学到了手。
又回到了饭桌上。
秋正红望着龙甲先生:“龙甲师父,何时再上东镇?”
龙甲先生长叹一声:“从东镇走的时候我就发过誓,唱不过吕戏班,我死不瞑目。可今儿这回一聚,让我重新认识了另一种东镇人,我能不去吗?”
一听这话,秋正红心中涌着一股抑制不住的跳动。
酒过三巡,龙甲先生说寻思起当年小京戏把自己的头面送了一个小子的事,那头面可是龙甲师父几十年的传家宝,气得他几天没了兴致开口。
龙甲先生说的就是让他秋正红在东镇大出风头的那个头面。
龙甲先生感慨不己:“当初跟师父在外面摆摊演唱,师父一首说这头面儿是他的师父传他的,一次演出完毕,突然上来了一帮抢手,戏班的行头都抢光了,师父两手紧紧护着这个头面儿。最终没被抢走。几年后,师父临走时对我说,保管好它,这是咱京戏班的命根啊。可是我那小京子,一高兴,送人了,咳……”
秋正红神秘的目光望着龙甲先生:“你知道这头面儿在哪吗?”
龙甲先生摇摇头:“找不到了,小京子说送给了一个东镇那小子要娶媳妇,哎呀成人之美不免也是件好事,算了,不说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