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成为宿敌的帝后[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深夜不睡,要去何处?”萧恒沉声问。


    能去何处?天地之间,无所遁形。


    容云轻轻低头,哑声道:“看雪。”


    他碰了碰腰间骨节粗大的手,轻声问:“陛下不冷?”


    “正要问你。”萧恒说着,冰凉的鼻尖划过他的面颊,灼热的呼吸紧跟着贴上来。


    容云努力忍住了身体本能的颤抖,唇角扯起弧度:“微贱之躯,何足挂齿。”


    “你不是下人,别再说这种话。”萧恒淡淡反驳道。


    容云轻轻垂眸,勉力握住了萧恒的手。


    “即日起,你的三餐起居仪同宗室,不需听任何人拘束,只听命于朕一人。”萧恒再度开口道。


    “多谢陛下。”容云让话音尾处淡淡地染上一丝喜悦。


    然而究竟有多少欢悦,或许只有他自己清楚。


    耳畔又晕散了一轮炽热,容云酸痛的身体被再次抱起。


    萧恒似乎毫不费力,也毫不知疲倦,像一只胸前永远燃烧着灼烫欲.求的嗜血恶魔。


    ……


    当容云再次醒来时,天光大亮,他已坐在榻前萧恒的身侧。离宫时穿的白衣不见踪影,身上的衣物干燥而整洁,崭新的、绣着华贵云纹的赤色锦衣。


    “谢陛下。”他顶着浓重的沙哑对萧恒说。


    “这才像个样子。”萧恒望着那身华贵衣衫评价道。


    容云转头藏起表情。他们二人距离不足一拃,磨肩交颈,像两只狎昵的野兽,像个什么样子。


    早膳端至席前,容云当着萧恒的面吃下,等他离开后,又背着小黄门的视线吐了个一干二净。


    身上弥漫着剥不掉的痛楚和莫名的屈辱,容云挺着这一切站起身,向扫干净雪的庭院走去。


    “大人,您要去哪?”身后的小黄门见他出了院门,还要继续向外走,急忙拦住了他。


    “陛下吩咐了,让奴婢照看好您,不让您往险处去……”小黄门露出十二分纠结。


    这只不过是监视的委婉说法罢了。容云也不反驳,就此止步。


    “陛下还说,要是您想看些什么书、文册解闷儿,一定让人替您找来!”小黄门急切地说。


    书,容云已许久不曾翻看过。身为一代儒君,经史子集他读得比朝中任何一位文臣都更加娴熟,仁义治国、礼以兴邦的道理没有人比他更殷切践行,还不是落得个文降武叛。何须读书,满目疮痍、江山血泪,他读了百年。


    如今,若说容云还想读些什么,那便只剩舆图奏报和兵书战策!


    但容云清楚得很:刚刚一晃眼的工夫,他便看到了守在门外的几十个玄衣侍卫——


    他虽与萧恒有了肌肤之亲,但身为前朝皇帝,他现在仍站在萧恒最忌惮的禁地,如履薄冰。


    “可有佛经?”容云问道。


    ——清心寡欲,远离权利,才是一个亡国之君该有的姿态。


    檀香萦室,经籍飘香,字字句句都说着清净,容云心间却只有纠缠的杂念和无边纷扰。


    “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任凭心中波澜叠起,容云面色依旧如冰,恍若上方谪仙。纵然一身绯色,也难让清冷面容稍染红尘。


    就这样坐了一天,随侍的小黄门也不敢打扰,只能默默端着粥饭在外面候着,只盼容云还记起这档子事,赏脸吃上一口。


    直到黄昏时分,一只手忽然攥住了容云的肩头,他身体反射般一震。


    “陛下。”似乎是早有准备,不肖回头,容云即刻轻声应道。


    比起昨夜酒醉时的狂暴、今早浓情未消时的轻慢,此刻陡然出现的萧恒恢复了清醒,又增出了几分君王的隔膜和距离。


    “你在这里坐了一天?”萧恒微挑的眉露出一丝不可思议。


    “佛理玄妙,便不觉时光流逝。”容云淡笑道。


    萧恒脸上的冷色似因这回答缓和了几分。


    “陛下至此路途遥远,雪天寒冷,小心着凉。”容云仰起头,转身时自然地将抱在怀中的鎏金袖炉放进萧恒手中。


    手炉散发着缕缕香气,容云白皙的面容被烘得微红,棕色眼瞳柔柔散发着和暖的光,倒让人更想拥入怀中。


    萧恒抑了抑心头蔓生的杂芜,将袖炉在手中攥了攥。


    “用膳吧。”他拂袖转身,不再看那张温驯纯良的脸,“朕还有些公务要办。”


    “陛下百忙,何须远途至此。”容云走在他身后,轻声道。


    “你不希望朕来?”萧恒停下脚步,回头瞥了容云一眼。


    “只是不想陛下劳顿。”容云语意平淡,不加修饰的情感和言辞,反倒显得十分纯素真实。


    萧恒忽然转过了身,高大冷峻的影子倏地拦在容云面前:“你为何对朕毫无恨意?”


    审视的目光如两道利剑般投过来。


    容云轻叹一口气,目光挪向虚空处,双瞳附上一丝悲愁迷惘之色:“臣国破家亡,孤苦无依,方今唯依陛下庇护,得以苟活。”


    随后,容云不加掩饰地道出:“即便在这深庭之中,臣已料到外面有多少人劝陛下杀臣。”


    萧恒俊朗深邃的脸在微微震惊后露出一丝笑意,有感于容云的诚实和聪明:今日上朝,他几乎一整天都在听朝臣们争辩如何处置息国权贵,乃至容云。


    君心难测,对于昌国臣子们来说,他们也并不清楚萧恒究竟是何目的,以“妃嫔之仪”挟走、禁锢容云。以往皇帝出奇制胜、用狠招清扫异己,也不需朝臣们事事明白,此时他们只能尽力去猜:


    有人认为,息国、昌国都是九国中为数不多的汉氏政权,正朔相承,息君又声望颇隆,不能说杀便杀。


    有人认为萧恒本就是色迷心窍,谁人不知息国主君芝兰玉树、天人之姿,身为帝王却因仪容而广美于天下。那么,他们生性乖僻、恣肆妄为的陛下想要一亲芳泽,也不难理解。


    众说纷纭,就连那些或草莽出身的武将,当初鼎力支持萧恒提出的歪点子,只因它羞辱性极强、能出口恶气,现在也开始犯迷糊,顺着文官们的危言耸听,一致谏议要杀容云。


    而至于息国降臣——


    “你的昔日旧臣李庆忠,今日也进言要杀你。”桌前的萧恒漫不经心道。


    容云手中汤匙一顿,腕底微颤:李氏父子在息国为官,从未被薄待过,丰厚赏赐、加官进爵……当初李庆忠为一己私利求容云归降,而今更是为向昌帝献媚而主张杀死旧主,怎不道人心凉薄、云翻雨覆。


    “李家早在许久前便向朕献图以示诚心,如今也不算降臣了。”萧恒不无嘲讽道。


    容云默然:李庆忠谏言杀自己兴许为真、提前背叛却是假——他前世亲眼目睹了李氏父子因逃亡不及被萧恒愤而处死,萧恒此话,不是故意离间他与息国旧臣、便是有意对他试探。


    “李庆忠为人趋炎附势,却长于度支治税。诸臣皆畏陛下天威,或也可用。”容云平静地说道。


    “你果真是个缺了七情六欲的书呆子。”萧恒看着他,忽然抬手捏住了他的脸,像是故意欺负人那样用力,在雪白肌/肤上留下一个红印子。


    容云目光掠过萧恒唇角的弧度:那是一种轻视的、放松警惕的笑容。他垂眸答道:“是。”


    “你又皱眉头了。”萧恒忽然又兀自下结论道。


    明明没有。容云感到萧恒紫色的目光上下扫荡着他,仿佛要将他此刻的一行一动记录在案,察辨出每一丝纹路和痕迹。


    “放心,朕不会用他。”萧恒瞧他不言,又道。


    “陛下的事,自有陛下的道理。”容云低头认真咀嚼口中一片菜叶,不再顺着话接受萧恒的考验。


    萧恒鼻腔中发出一声笑意,轻而戏谑地看了容云一眼,也不再继续问下去。


    饭毕,萧恒开始阅览奏折,容云便在一旁侍墨。


    容云目不斜视,看似对桌上的贺表、军报毫无兴趣,雪白指端握住墨条,专注地在浓黑砚台中绕过一圈又一圈,香气萦袖,牵连着萧恒的余光一圈圈游走。


    明明是从小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