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 阮乔是来过遗迹的，甚至很可能来过这个世界。
但苏摇铃并不认为，六十年前的布局者是她。
孟老如果是布道者, 今年寿尽，那说明已经过去了两百年。
两百年前，孟老作为布道者出现, 既然留下了布道者, 意味着原主人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除非特殊情况, “神”是不会在一百多年的时间里返回自己留下过布道者的世界的。
尤其是阮乔并没有让孟老进行布道，也意味着，她不需要回来收取信仰值。
所以，六十年前做这一切的另有他人。
到此刻, 苏摇铃才发现，她原来也只是计划的一部分。
她，是计划的最后一环。
两百年前，布道者开始筹谋，六十年前，秦人定下人头换军功的规则, 白起出世。
而如今，她来到了这里, 获得了孟老交给她的玉珠，也得知了自己的任务——阻止“那个人”离开这个世界。
长达数百年的谋划，上千万人的命运被改变, 一切, 只是为了阻止“那个人”。
郑季背后究竟是什么东西，才能让人布下这么大的天下局，来对付它？
苏摇铃越想越觉得, 这个遗迹当中藏着的秘密远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惊人。
对于这个东西的身份，她有一个猜想，但问题更多，信息缺少的太多了，她也还未能确定。
或许，等到玄门开的时候，她就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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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狂之书里，无数声音交错响起。
但大多数时候，这些声音是没有意义的。
比如水鬼的洗脑复读，四只眼睛爬行怪物的无意义低语，还有程序生命的抱怨。
“我是观察员，不是生物专家，居然叫我来研究这东西……”
“还不能把它弄死，又没有任何设备……”
“一言不合就死亡威胁，没有比我更惨的实验员……”
“有什么收获？”
“收获？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收获哪有那么容易——”
它突然僵住，反应过来，刚才那句话不是自己的低语，而是苏摇铃的声音，“啊？？老，老板，你怎么来了。”
说到底，作为高等生物，它还是不适应叫苏摇铃主人，索性跟着777一起叫老板，这样听起来，自己不是被她奴役，只是给她打工而已。
苏摇铃：“我说过吧，没有有价值的东西，我就送你安息。”
“别别别——”
程序生命连忙把自己的所有结论整理收集，传送给苏摇铃。
看似这个流程很复杂，其实它只用了0.005秒就完成了这个操作，而对话和信息传送都是借用疯狂之书完成的，速度更快。
苏摇铃很快就消化了它的这份“研究报告”。
最开始抓到的那一个死而复生的瘦弱男尸，已经经不住程序生命的研究强度，彻底消亡。
不过好在她在被玉珠炸成尘埃之前，抓了不少同类活尸——
虽然大部分的赵军是被秦人砍了头，但她还是抓了不少，要知道，若是被秦军歼灭，是会算军功的，非但如此，还会敲锣打鼓广而告之，用来激励人心，但赵军仍有一部分是处于“失踪”状态，悄无声息就没了。
他们只能推测，那些是死在秦人手里。
其实，都是死后诈尸时被苏摇铃挨个封印了。
单次抓的活尸不多，但次数多了，竟也成了一个不小的数字。
刚开始程序生命把那个瘦弱男尸研究没了的时候还挺高兴，没了实验样本，苏摇铃应该压榨不了它了。
结果下一刻，苏摇铃就扔了一只新的活尸给它。
虽然同为疯狂之书的召唤物，但程序生命是无法看到其他召唤物的信息和数量的。
能掌握所有召唤物的，只有苏摇铃和书灵。
所以，它不知道的是在自己的下一页，是这样的信息——
【姓名：赵军走尸】
种类：死尸
等级：E级
数量：1444
主要能力：抗击打能力强
收录地点：血色雒水
页卡数：012页
疯狂之书之前不是没有封印过活尸，但当数量多了之后，苏摇铃收到团子的一个反馈——
这些走尸和普通的活尸不一样，控制它们消耗的能量也好，都比普通的活尸要多出至少五倍。
就好像一台电脑，运行普通的软件只需要10%的内存，但运行特殊软件，却需要占据50%的内存。
当然，对于团子的精神力和疯狂之书的强大“内存”来说，这些走尸就算是特别能“吃”，特别占“内存”，也只是沙漠里的一粒沙子，不会让团子“内存不足”。
按理来说，吃的能量更多，控制它们需要花费的精神力强度越高，这样的召唤物，往往本身也会越强大。
但它们又和普通的走尸没什么区别，别说苏摇铃了，777都可以一拳一个。
这就很奇怪了。
所以，苏摇铃要程序生命去找的，就是这个奇怪的地方。
而根据程序生命的研究，这些走尸的体内有一些污染的能量，这种能量很大可能是通过口服进入他们的体内的，也就是“吃”。
平日里，这些能量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他们还是普通人。
但等他们死了之后，这股力量就会开始接替他们的身体，操控他们，从而形成一种“诈尸”的现象。
但这种诈尸还有一种前提，那就是这股力量可以操纵他们像是生前一样自然的活着，从外面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程序生命：“你也知道，我们的生命体就是程序，所以，我的研究思维也会趋向于程序分析，这是我举的例子，你可以参考着理解。”
“你可以将这种污染力量理解成为一种程序，而他们的身体，就是机器。”
“程序就是灵魂，是软件，身体是硬件。灵魂操控着身体的行动，当他们原本的灵魂消失之后，污染力量开始主导他们的身体，这就是为什么他们死后还能正常行动的原因，但这种操纵并不高级，就像是江陵之前在山村里遇到的破绽一样，那些村民已经死了，他们虽然每日还在进行交易，招待客人，但是机械的，不会思考的，像是人工智能一样的行动，他们不会为了自己多得一点利润，而和客人讨价还价，只要你来买，价格又在他的接受范围内，他就会卖给你。”
“这样的操纵是大批量的操作，还有一部分类似于控制，需要有特定的智能存在进行操控，比如——你。”
“此刻的你的身体并不是你的身体，但你的灵魂还是你的灵魂，你就像是一个异地登录的智能程序，正在操纵你新获得的这台无主身体，同样，对方也可以这样去操纵那些机械的身体，去异地登录他们。”
苏摇铃问：“所以，就和鲜花城的傀儡一样，你可以任意登录其中的一具傀儡，从而操纵它们，你不会和这个郑季是一伙的吧？”
“……？”
程序生命回答：“这有什么稀奇的，无论是鲜花城，还是你这青铜时代，它们都是在同一个空间的，我看看，你称呼这个空间为——”
程序生命的语气微变，“……知名家庭团购旅游打卡景点？”
什么鬼？？
苏摇铃：“没事，继续往下说。”
“总之，这很可能是同一个文明创造的世界，只是如今裂成无数个世界碎片，也就是你们说的副本了，既然是同文明的作品，那生活在这些世界里的生物有类似特征，也就可以理解了。”
苏摇铃：“所以呢，这是你们文明的作品吗？”
程序生命反问：“你说呢？”
苏摇铃冷笑：“跟我玩这些？我还真敢回答你这个问题，我看这不像是你们文明的作品，你们文明还没到这个层次。”
程序生命：“什么没到这个层次，我们的文明比人类高级多了！！”
苏摇铃：“你高不高级自己知道，我也不关心。”
程序生命沉默了一会，问：“你不是诈我吧？你真认为，这些世界不是我们创造的？你之前明明已经知道，鲜花城只是我们的一个实验室而已，而我，是那个实验室的管理者。”
苏摇铃：“我的直觉告诉我，就算鲜花城是你们的实验室，这里的一切，无论是世界也好，生物也好，都不是你们创造的。”
程序生命不理解她的这个结论从何而来：“为什么？”
苏摇铃：“因为我感觉你们这个文明很猥琐。”
程序生命差点吐血，“猥……猥琐？？”
这还是它第一次听见人类这种生物，在了解了它们之后，没有被它们聪明的智慧，高级的生命形式所震撼，反而说它们猥琐。
“不是吗？躲在山洞里畏畏缩缩不敢出去，还在自己家附近放迷雾，这在人类的世界里，一般都是胆小鬼和老鼠的特征，而且你们那也不算是聪明才智吧，顶多算是阴险狡诈，这在人类的世界里，属于猥琐类反派的特征。”
“什么我们就阴险狡诈了，论阴险狡诈，我明明不足你的百万分之一！”
苏摇铃：“行了，别遮遮掩掩了，有些事情你不想告诉我，我也可以理解，我暂时还不是那么想知道，但如果你在我想知道的事情上撒谎，或者做手脚，那就后果就很刺激了。”
不知道为何，程序生命感觉自己刚才瞬间有“窒息”的感觉。
所谓的窒息，不是呼吸不到空气，而是被切断了和这个世界的所有联系。
在疯狂之书这个契约世界里，彷佛瞬间被人掐住了命脉和能量获取通道，但只持续了0.005秒，这种切断就消失了。
如果这种切断的时间久一点，它就可以直接消亡了，就像是它折腾没了的那具瘦弱男尸一样。
“说回这个诈尸的事情……”
程序生命决定还是不要得罪老板，开始继续汇报她感兴趣的内容，“它还有一个更特别的机制——进入他们身体的程序，或者说是程序病毒，前期是潜伏着的，等原本的灵魂死去后，它们会接管身体，但只是执行普通的行动，无法完成身体的血液循环，新陈代谢，从这一点上来说，这种控制，没有你控制现在的身体那么高级，你现在处于不生不死的阶段，而这个程序，只是控制死尸行动而已，所以，时间长了，它们控制的身体就会损坏，腐烂。”
“但它们可以瞬间发狂。”
“是的，这就是更有趣的地方了，这个病毒程序有一个特点，我称呼为“激活”，只要“激活”，它们就会从无害的走尸，瞬间变成力量速度都会被大大提升，并且嗜血嗜杀的凶残存在，而且还能执行简单的命令，比如围攻特定目标等等，一切都很简单，只需要控制它们的存在，给他们一条命令就行了。”
苏摇铃：“发狂后的尸体比发狂前的更有战斗力，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激活，而要潜伏那么久。”
“激活当然是要付出代价的，换句话说，相当于透支，只要不激活，‘病毒程序’就可以在人的尸体里存在很长的时间，一直到化为白骨为止，当然，这个实验我还没有做过，你给我一具尸体，我要看看白骨化后是否还能继续被操控……”
程序生命回到前面的讨论内容，“总之，一旦激活，只能控制它们极短的时间，而且，使用结束后，尸体也无法恢复到之前那个极具隐蔽性的状态——最简单的分辨方法就是眼睛，一旦激活，眼瞳会收缩为针状，这是不可逆的。”
也就是说，从一开始，这片大地上的人身体里就已经被污染入侵了，等他们死后，就会被郑季所操纵。
“对了，还有斩首。”
程序生命又道，“通过我的研究发现，人的程序，啊不是，用人类的话来说，是灵魂，应该是存储在大脑的位置的，入侵的污染病毒自然也是存在那个地方，所以，只要砍下人头，头部的程序就无法给身体继续下指令，控制它们行动。”
苏摇铃：“听起来很科学。”
程序生命：“那当然，世界上没有科学解释不了的，如果有，那一定是研究者还没到可以建立足够高科技水平的科学理论，去解释它的程度。”
苏摇铃：“那么，为什么只有赵军才会诈尸，秦兵却不会？”
“你这话问的就不对，并不是只有赵军才会炸尸，我不是说过了吗？这种污染是通过“吃”进入人的身体的，因为进食是人类获取能量的重要途径，而且，之前诈尸的那个瘦弱男尸，如果我没记错，他是一个被杀死的村民，且是韩人。”
程序生命思考道，“所以，我只能推测，这种污染和地域有关。”
苏摇铃：“以前我以为是通过吃人肉传播的，但现在看来，孟村的村民也好，埋伏江陵的普通村民也罢，他们应该都没有吃过人肉。”
“是的，”
程序生命说，“但我们目前的数据不够充分，光是靠我在这里想象是想象不出来究竟污染源来自哪里的，或许是水源，肉类，植物类，土壤？毕竟粮食是从土里长出来的，很可能在数十年，数百年前，这样的污染就开始传播了，甚至于基因遗传有没有可能将这种病毒程序传递给下一代，我也并不确定，但不排除这种可能。”
“现在看来，污染最严重的似乎是赵国，其次是魏韩，这是这个世界中原的核心区域，其他的边陲地区，齐国燕国楚国等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秦国是在最西陲，显然受到的污染很小。”
它提出了一个猜想，“赵魏韩……等等……一百九十三年前，不正好是两百年前吗？！”
太巧了。
一切都那么的巧。
污染不是从赵韩开始的，污染是从晋国开始的！
一百九十三年前，晋国三分，是为赵魏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