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构只觉得莫名其妙。


    今夜的皇后娘娘似乎换了个人一样。


    他浑浑噩噩的甚至连怎么回家的都忘记了。


    通往皇宫的马车上。


    程咬金接替了马夫的职位,鞭子挥舞得十分轻快。


    “卢国公,先前说的事情你要多上心,做好了是利国利民的大事,也算是给处默谋了个好前程。”


    马车内传来长孙皇后的声音。


    程咬金笑道:“都是娘娘的栽培看重,不过此事怕是不太容易。”


    “那孩子的心性本宫是了解的。”


    说到这里,长孙皇后轻笑出声。


    “但凡是和赚钱有关系的事情,他只要去做便是有十足把握。”


    程咬金闻言也是莞尔。


    也不知道二殿下的性子到底是随了谁。


    不过处默倒是好运气。


    原本的滔天祸事反倒成了好机会。


    就是平白无故地让老杜和老秦的孩子也分了一杯羹。


    不过他转念又一想。


    自己儿子的脑子只怕也做不了什么大事。


    也罢!


    让他二殿下当个打手也是不错的,也算是子承父业了。


    ……


    李平并不知道他的设想让多少人彻夜难眠,他自己睡得倒是很好。


    第二天一早,刚想着出门采购些治疗金属中毒的药材,结果一开门就撞上了同样出门的柳婵儿。


    四目相对,李平莫名其妙地有些心虚,下意识回避。


    “结果柳婵儿开门见山吼道:你家里怎么多了个女人。”


    李平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这事说来话长。”


    倒不是他刻意隐瞒什么,主要是口供还没对好。


    舞女环儿的事情和秦怀道吃了程处默拿来的肉干差点身死有关系,加之其身份特殊,若是暴露出去指不定有什么麻烦,柳家小门小户最好还是不要掺和其中。


    至少,现在来说,她们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好的。


    然而他的举动落在柳婵儿眼中无疑就是心虚的表现。


    “好呀,没想到你才到长安几天就学坏了。”


    柳婵儿一跺脚,贝齿轻咬朱唇,泫然欲泣。


    李平见状顿时慌了神,印象中柳婵儿一直都是泼辣的模样示人,上次哭还是因为柳老爹的事情。


    深知这个时候多说多错,李平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这事吧,我也是被逼无奈,具体的你问杜公子。”


    正好过来找李平商量盐山之事的杜构。


    “???”


    “杜构!”


    在听到李平说辞的瞬间,杜构就想躲起来。


    然而李平的院子刚好就在安康巷的深处,想要出去只有一条路,根本没有躲藏的地方。


    柳婵儿朝着手边的木棍拍马杀到,杜构自然不敢还手,只能连连求饶。


    “那个,你先住手,此事另有隐情。”


    看着柳婵儿将手中木棍挥舞得如同利剑一般,李平也怕是出事,急忙上前阻拦,同时给杜构使了个眼色。


    两个人好不容易安抚下柳婵儿,然后便开始了毫无排练的临时表演,同时也将舞女环儿叫来。


    三个人倒也没有说什么,就将环儿的身世说了一遍。


    因为有异族血脉被人瞧不起,父母出身贱籍生来低人一等。


    至于为何到了他这,李平看过无数小说理由自然随口就来,可歌可泣的故事三言两语之间就成型了。


    出身低微的环儿洁身自好,自强不息,努力用一技之长想要积攒银钱脱籍,可惜屡屡遇人不淑。


    眼见租赁的房屋就要被收回,本人更是要流落风尘,正遇上了出去游玩的杜构等人。


    几个人听了环儿的身世大受感动,有心帮忙却也需要时间。


    脱籍之事并不容易,除了嫁人其他方法都非常困难。


    几个人商量了一下,便决定先将人留下再想办法,他们几个人的身份都不方便,自然就把人托付给了李平,如今先当做丫鬟,等日后他们再想其他办法。


    李平负责整体框架,杜构负责查漏补缺捋顺逻辑,两个人一唱一和倒是将事情说得合情合理。


    就连当事人环儿都有些迷糊,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了所有事情,都以为她们说的是真的。


    李平口中那个风骨高洁的环儿跟她完全不是一个人好么?


    虽然她也想要脱籍。


    事实上,柳婵儿根本就没有听后面那些解释,在知道环儿的身世之后便已经哭得稀里糊涂。


    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她也看过不少因为家里太穷卖女儿的,因为出身不好被人欺辱的,一时间对于李平将环儿带到家中便不再生气了。


    “李兄,原来婵儿妹妹倾心的人是你,你可千万不要辜负她。”


    看着和环儿手拉手说着悄悄话的柳婵儿,杜构缓缓开口,声音多少有几分黯然。


    李平顿时尴尬不已。


    这事闹的。


    “缘分的事情谁说得准呢?”李平故作深沉道,“你知道我的,现在最想做的事情便是赚钱。”


    杜构却不认同地摇了摇头道:“我倒是不觉得,李兄虽然张口闭口都是商贾之事,可我总觉得你和其他商人不一样。”


    “别的商人若是手握着天竺霜糖的方子肯定死也不会拿出来,更别说和人分享了。”


    李平笑了笑说道:“人活着赚的钱才有用,为了一张方子枉送性命的事情在我看来并不值得。”


    杜构饱含深意道:“以李兄的本事想要守住一张方子并不难,你建作坊更多还是为了安康巷的百姓吧。”


    “那你呢?”李平反问道,“作坊的事情也有你一份,你完全可以不同意我的想法,找亲信,换地方将糖霜变成你家独有的东西,我可争不过你。”


    杜构叹了口气道:“李兄这话说得就没意思了,你我起点不同,说句实话,我敛财已经没有用了,求名更重要。”


    “杜兄看得通透。”李平朝着杜构拱了拱手。


    有些事情说得容易做起来难。


    面对滔天富贵还能保持冷静,做出正确选择的人真不多。


    作为大唐宰相的大公子,杜构清醒的时候甚至让人感觉到可怕。


    当朝宰相缺钱么?


    或许没有大富大贵,可过日子绝对没问题。


    到了杜家这个地步,拥有再多的财富意义都不大,名声才是更重要的。


    可反过来说,名声太大又不是什么好事,容易遭人忌惮,敛财反倒是能够让人安心的手段。


    听起来矛盾,可现实就是如此。


    这就是人性的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