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府,高邮县。


    四月初,时值初夏。


    宽阔平坦的河面上,几艘木船相互聚在一起,朝南行去。


    船头破开波澜起伏的河面,河水荡漾。


    陈九歌一袭蓝衣,站在甲板上,眼眸微眯,望着远处碧绿澄澈的河水。


    “九哥,一会到了高邮你想吃什么?”


    清丽动听的女声从身后响起。


    陈九歌没有回头,平静道:“都可以,你看着安排吧。”


    淡淡的香风从后面飘来。


    项莺走到陈九歌身旁,顺着他的目光,望向碧绿的河水,眼中流露出一抹感慨。


    “每次看到这宽阔碧绿的河面,都觉得好漂亮,好好看。”


    项莺眼眸微亮,欣赏着河上的景色。


    陈九歌听后,笑道:“你出身北方,这种大河大湖的场面,自然看的少。”


    “像我们这些南方人,看的已经有些腻了。”


    项莺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就像她,也看腻了北方的群山。


    山山水水,看久了,总会觉得没什么意思。


    陈九歌静静感受吹来的习习凉风,没有再说什么。


    前几天刚过立夏,天气逐渐热了起来。


    船舱里待久了会闷,不如来吹吹凉风。


    “我说,你已经跟了我好几天了,你还要跟到什么时候?”


    陈九歌忽然开口,对项莺说道。


    自从那天他在宝应县遇到项莺,项莺就跟块牛皮糖一般,一直粘着他,跟了一路。


    平时,闲着没事总会来凑近乎闲聊。


    几天下来。


    陈九歌倒是对项莺的基本信息知道了个大概。


    项莺闻言,笑吟吟的回过头,眼眸闪亮:“我不是说了嘛,我要嫁给你。”


    “你去哪,我就去哪。”


    听到这话,陈九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他搞不懂项莺到底在打算什么。


    反正,目前来看,还没什么坏处。


    这一路上,项莺包吃包住,完全是倒贴。


    陈九歌白吃白喝这么久,也不好意思赶人。


    当然,要是真把她赶跑了,吃喝可就都要自己花钱了。


    几天下来。


    她和菜刀的关系倒是熟络不少。


    菜刀每顿饭都能蹭到好酒喝,看她越来越满意。


    背地里竟然劝自己从了她。


    这让陈九歌很是无奈。


    早早成亲可不是一件好事。


    他现在对项莺的态度完全就是“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


    耗呗,反正他也没什么损失。


    “你继续吹风吧,马上靠岸了,我去牵菜刀。”


    陈九歌打了个哈欠,对项莺轻轻摆手。


    “好。”


    项莺笑眯眯的看着陈九歌离去的背影,把一旁的船老大和几个船夫看得一阵羡慕。


    那小子上辈子是积了什么大德,竟然能有如此美人相伴。


    老天真是不公平。


    船老大、船夫们心里不平衡,羡慕嫉妒恨。


    项莺收回目光,望向起伏荡漾的碧水。


    她眉眼微垂,脸上露出一抹愁容。


    “哎……”


    项莺眼眸闪动,有些迷茫、困惑。


    这几天,她大献殷勤,将陈九歌的生活安排的井井有条,与他更是形影不离,就差同床共枕了。


    原本项莺以为这几招下来,陈九歌一定会沦陷“爱上她”。


    谁曾想,两人之间的距离依旧是时而疏离,时而亲近。


    每次项莺觉得自己快要成功的时候,陈九歌都会变得有些冷淡。


    来来回回好几次后。


    项莺忽然明白了。


    她就跟条鱼一样,被陈九歌钓上钓下。


    想到这里,项莺更气了。


    她堂堂项家嫡传,武功盖世,天资卓绝,十六岁的一品巅峰。


    竟然被一个男人当鱼钓!


    项莺叹了口气,面露幽怨。


    这让一直以来,无论做什么事都占据主导地位的项莺,心里很不舒服。


    虽然明明知道,要想练成《吞灵秘法》,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可项莺心里还是不舒服。


    照这个进度下去,她什么时候才能练成?


    虽然心里有些抱怨。


    但项莺却很奇怪的并不恨陈九歌,甚至也不恼。


    有的时候,她心里反而会很失落。


    为什么自己明明做了这么多,陈九歌对自己的态度,还是忽冷忽热。


    项莺很不甘心。


    论容貌、武功、家世,这世上还有什么女子能出她左右?


    望着碧绿的河水,水波荡漾,几条鱼儿不时跃出水面,发出几道轻响。


    项莺心情正烦躁着。


    “哗……”的一声。


    一个身穿蓝色锦衣的年轻公子哥,右手一晃,展开折扇,脸上露出一个自以为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的笑容,朝项莺走去。


    他刚走到项莺身旁,不等他开口。


    “噗嗵!”


    项莺一把抓住他的肩膀,随手丢进了河里。


    “救……救命!”


    年轻公子哥顿时惊呼求救。


    船老大、船夫们见状赶忙跳下船救援。


    待他们把公子哥救上来后,船舷旁已经没了项莺的身影。


    ……


    时间不久。


    待到日头高照,移到头顶。


    木船靠岸。


    船舱中的船客们拿着东西,走到甲板上等待下船。


    船老大将船靠岸,船客们依次下船。


    “儿啊儿啊……”


    菜刀走在人群后面,双腿摇摇晃晃,面如菜色。


    坐船坐久了,它还是有些不适应。


    陈九歌牵着它,右手轻拍菜刀的肩。


    “快下船了,项姑娘说待会请你喝酒。”


    听到喝酒二字,菜刀耳朵一支,脸色顿时好多了。


    它抬起头,看向项莺的目光充满了喜悦。


    项莺淡淡一笑,没说什么。


    她离家的时候,沿途南下,一路劫富济贫,手里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哪怕花完了,再去取嘛。


    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贪官污吏。


    很快。


    轮到陈九歌下船。


    他左脚刚在岸上站定。


    “就是她!”


    一道怨毒尖细的声音响起。


    陈九歌抬头一看,只见岸边站着一个年轻公子哥,脸色苍白,一脸怒意的看着自己……


    不对,不是自己。


    陈九歌顺着目光看去,发现对方在看自己身后的项莺。


    他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


    “把那贱人给我带过来!”


    “竟然敢把本公子推下河,真是活腻了!”


    那年轻公子哥身后站着数个体型魁梧、雄壮的大汉。


    听到主子开口,大汉们一个个摩拳擦掌,虎视眈眈,眼神凶恶的盯着项莺,向她走去。


    陈九歌见到这幕,心中轻叹一声。


    没救了。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


    胳膊肘触到一片柔软。


    淡淡的花香从身旁飘来。


    “陈郎,他们……他们要干什么……”


    项莺抱住陈九歌的手臂,眼眶微红,一脸惊慌的看着大汉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