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后年方二八(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


    萧杼显然也听到了,一瞬间浑身都颤抖起来,拨开车帘向外望去。


    但銮驾旁是密不透风的随从侍卫,旌旗连云,他什么都没看到。


    车驾半里外,羽林将军被这话惊了一身冷汗,“住口!何处来的疯女人,还不快快料理了,等着里头人来料理了我们吗?”


    羽林卫登时上前,一人捂死了她的嘴,另一边,金瓜杖高高举起,直冲她的头颅落下。


    可就在女人命丧当场的前一瞬,一声厉喝忽地横刺过来,“住手!”


    羽林将军拧眉抬头,神色顿变,拱手道,“崔元帅。”


    他不是在队伍最前面吗,怎么来的这样快?


    崔巍目光如刀,“出行前太后才叮嘱,不得滋扰百姓,你敢在祭祀当天开杀戒?”


    一句话将羽林将军唬地跪了下去,“末将不敢,只是这女子冲撞銮驾,胡言乱语,实属大不敬,末将才一时冲动,元帅恕罪。”


    崔巍不答,俯视向地上的女人。


    女人浑身脏污,衣衫破烂,被发跣足,一张脸埋在双臂间。


    崔巍的靴履踩到她脚边,居高临下,“你方才说什么,你是谁?”


    女人抬起头,先是颤了一下,随后又壮起胆来,厉声叫,“我是皇帝他娘!”


    崔巍目露得色,满意地抬起下巴。


    銮驾内,萧杼的手还紧紧抓着车帘,望向沈鹿衔,浑身紧绷,满眼含泪,“殿下。”


    沈鹿衔见他这模样,便知道自己不能拦,也拦不住了。


    她握住萧杼的手,把它从车帘上拿下了来,“去看看吧,予陪你一起。”


    甫下车,她便撞上了云渐的眼睛。


    这还是重逢以来第一次,他望向自己的目光里露出担忧之色。


    沈鹿衔松口气,突然感觉心情也没有那么沉重了。


    与云渐错身而过的瞬间,她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云渐垂目,松开了按在刀柄上的手。


    萧杼到底还是个小孩子,一下车,便挣开沈鹿衔的手便跑了过去,哭着扑进女人怀里,“阿娘!”


    女人却面露凶恶,一把将他推倒,“你还当我是你娘,我刚刚险些被人捶死!”


    萧杼重重跌倒,一时摔懵了,直到一双手拨开他身后随侍中官,走过来将他扶起。


    熟悉嗓音中带着陌生而冰冷的斥问,“你在做什么?”


    萧杼抬头,沈鹿衔目光却是越过他,正落在他生母身上,“他是当今天子,你即便不知,天子銮驾也不认得?”


    女人这才知萧杼后面还跟着人,何况刚刚推他完全是出于习惯,此刻看到沈鹿衔,翟服庄严,风华无匹,脸一下便白了。


    沈鹿衔也是第一次见到冯嬿嬿。


    她虽粗服乱头,但若忽略去一身脏污和狰狞疲惫,仍然十分清丽,隽秀五官和眼底用力遏制的怨毒无比违和。


    这就是前世的冯太后啊。


    害了她全家,让百姓道路以目,将其与贾南风做比的冯太后。


    她正欲上前,却被萧杼一把抱住了腿。


    萧杼仰着头哭求,“殿下,她是我的母妃,刚刚是我惹她生气了,求殿下宽恕,不要杀她。”


    沈鹿衔停住,低下头。


    萧杼漆黑的瞳孔包满了泪,抱着她的手被路边砂砾磨破了,正慢慢往外渗着血丝,小小的身体微微发抖。


    沈鹿衔沉默了一瞬,“我不会杀她的。”


    萧杼怔住。


    沈鹿衔深吸了一口气,“我不会杀她,因为她是你的生母,”她道,“但她也是先帝嫔妃,所以母后要问她几个问题,陛下能明白的,对吗?”


    听到“母后”这两个字,冯嬿嬿怨恚抬目,目光飞速从他们身上刮过,又垂下去。


    沈鹿衔说服了萧杼,把他扶起来拉到身后,“你是冯才人?”


    冯嬿嬿一顿,李玄沉声提醒,“太后问话,不得怠慢。”


    她这才回神,不情不愿地跪正了,“是。”


    “盂兰盆节宴后,先帝曾派人去别宫接你,你是如何悄悄离开的?”


    冯嬿嬿眼神一闪,“我…”


    “抑或说,”沈鹿衔加重了语气,“有人帮你离开?”


    冯嬿嬿猛地摇头,“不!不!是、是有人推我!”


    沈鹿衔眉心微蹙。


    冯嬿嬿却目露惊恐,“是别宫的通水渠,那夜哄杼儿安睡后,我在通水渠放花灯,却被人从背后推了下去,我…我是从通水渠游出来的,有人想杀我!”


    她生生逼出涕泪来,砰砰磕起了头,“我一路逃到这里,差点就死了,幸而遇到天子大驾,太后殿下救我!看在我是陛下生母的份儿上,求殿下慈悲救命啊!”


    沈鹿衔心口一噎。


    她突然换这么副求救诉冤的可怜姿态,反倒让人立时三刻不知该怎么办了。


    不只沈鹿衔,周围人也都面面相觑,神色复杂。


    沉默间,人群中却传来一声冷嘲。


    是云渐。


    众人注意力都被他吸引了去,蒙岳拧眉,似在责备他冷血,“云世子笑什么?”


    “我只是好奇,楚王城各地水渠下尚有封栏防备外敌,建京城内的水路却如此通达,一介妇人都能游出别宫。”云渐戏谑,”城守门侯压力甚重啊。”


    沈鹿衔微怔。


    他这是在给她解围吗?


    蒙岳也被呛住,“你怎知那里不是年久失…”


    “不论如何,陛下母妃能逃出命来便是万幸,”崔巍打断蒙岳,向沈鹿衔拱手,“如今她与陛下母子团圆,不知殿下如何安排。”


    沈鹿衔虎口一紧,低头便看到萧杼紧紧攥着她的手,神色紧张到了极点。


    她还能怎么办,把冯嬿嬿抓起来当成犯人审问?


    和少帝本就稀薄的情分,只怕要就此变为怨仇。


    选在祭天当日让此人当众拦驾,不就是算准了她会骑虎难下么。


    沈鹿衔情不自已地抬起头,对上了云渐的视线。


    云渐也看着她,眼锋极轻淡地在蒙岳身上扫过去。


    沈鹿衔心中倏忽一动。


    “自然要有安排的,”她道,“只是陛下从前也住在别宫,即便是为着他的安危,予也不得不多问几句。”


    崔巍哑然,沈鹿衔不再看他,转向冯嬿嬿,“你在通水渠何处被推下水,又是怎么绕开封栏游出城的?城郭渠口处设有守卫,为何不向他们求救?”


    而冯嬿嬿显然没有随机应变的能力,她白着脸搪塞,“我不知道,我就是吊着一口气往前跑…往前游,天太黑了,水里太黑了,我什么都没看见!”


    “你一路出来,宫人和守卫都没听到动静?你一连消失数月,又是如何活下来的?”


    冯嬿嬿梗住,呼吸越发急促,抱住了头,不管不顾地哭喊,“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我头痛,陛下救救我,我不想死救救我!陛下!我的儿!”


    她膝行上前,想要拉萧杼,萧杼却吓坏了,躲在沈鹿衔身后不敢出来,“阿娘你就说了罢,殿下都说不会怪罪你了!”


    冯嬿嬿一惊,神色扭曲地竟有些骇人,下一刻却白眼一翻,索性晕了过去。


    众宫侍惊呼后退,李玄道,“冯才人语无伦次,可别是受惊太过,失心疯了?”


    崔巍面色一顿,瞪向李玄的眼神几欲杀人,沈鹿衔却已经做了决定,“召陈稷来,先安顿她去医治,李玄,你亲自看顾着,不容闪失。”


    李玄忙领命去了,沈鹿衔安抚萧杼,“陈医正和李中官都是稳妥的老人,陛下安心便是。”


    萧杼紧抿着嘴唇,纳头便拜,被沈鹿衔扶住,“走吧,不然吉时要过了。”


    *


    冬至祭天拜祖是大礼,待将诸事都料理好,夜色已经沉沉笼罩了下来。


    圣驾自然不会连夜回銮,暂歇在圜丘附近的皇家庙宇千秋寺。


    夜静更阑,沈鹿衔并未落榻,独自坐在堂中,托着腮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