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读书网 > 玄幻小说 > 魂师 > 9. 红楼案(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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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凌洲很快收回了眼神,看向从跨出血池的承桑弥生。


    承桑弥生对那道不算友善的眼神置若罔闻,自顾自地接过了鬼差递过来的丝帕,慢条斯理地整理完衣着,徐徐开口道“此二人并非凡人,而是《冥司典》中记载其中的山魈。”


    “山魈……”沈赫喃喃道,有些失神。


    许凌洲却是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笑道“原来是妖族。”


    他还特意加重了‘妖族’二字,后来再说的话都带着不明的意味“那不怪乎还能留着这两团白团的残魂找上冥司。”


    承桑弥生自然是听出了他的阴阳怪气,当下毫不犹豫地呛道“府君留我在冥司封作判官,自然是只有有冤情在身,我便不可袖手旁观,哪管什么妖族人族?”


    “魈羿若是成日怕麻烦找上门,不如早早退下,德不配位必有灾殃……”承桑弥生没再说下去。


    “承桑延尉怕是在冥司待得久了,不知我们鬼界之事,别将你那可笑的一套搬到某这来。”说罢,他掐在承桑弥生脖子上的鬼气一卸,还是那副笑脸。


    “咳咳咳……”承桑弥生苍白的脸上没有涨起什么血色,脖子上的勒痕发青,说不出一句话来。


    耳边的声音逐渐远去,沈赫早在听到许凌洲说的“妖族”二字便身形后退了两步。


    许凌洲曾经略显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师父,您是妖?”


    他伸出手,拉住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缚在眼前的白绫掉落在地,他的双眼如同被覆了一层白透的霜,眼神空洞,不知落在何方。


    “您,怎么会是妖呢?”


    稚儿的声音颤抖,沈赫寻声低下头,但他根本看不见。


    “您,为什么是妖啊……”少年扯住他下垂的广袖。


    不知什么滴在了手心,烫得沈赫猛得缩回了手,他感受到袖子被扯住的顿感,下意识地握住了手。


    再伸手去探时大殿内已空得发寒。


    他低头捏着那滚烫的湿意慢慢凉去,突然感到脸上淌过熟悉的热意,原来是泪啊……


    “国师?”沈赫冥冥中听到模糊的声音,他愣愣地看向那道身影。


    理智又立马被回忆里声势浩大的讨伐声淹没。


    大明宫内,聚集在麒德殿的仙门世家,散仙修士挺身持剑,高声唾骂。


    “误国阉贼,偷生于世,犬豕不食其肉,何敢配国师之位,惑乱朝纲!”


    “今日,就将你这阉贼就地伏诛,以正朝纲!”


    “阉贼!……”


    阉贼,偷生于世……


    “国师!”


    许凌洲拉住了他,侧首对承桑弥生道“判官既然是来查案,便好好地查。”


    说罢,便拉着沈赫回了房间。


    承桑弥生看向离开的二人,无意间看见了许凌洲手腕上的珠子如同蒙上了一层雾,微光闪烁。


    “万物可知,万物不可得。”竟然是聚灵珠。


    一颗聚灵珠便是有市无价,这魈羿竟然找来了整整一串。


    也不知是要聚谁的灵,自九年前这人横空出世,还不知这疯子与谁亲近的。


    ……


    屋内,许凌洲推着沈赫靠着榻上的隐囊。


    “沈赫?醒醒!”握上他冰凉僵硬的手,许凌洲有些乱了气息。


    他给他输送灵力,惨白的鬼脸又覆上了一层青色显得灰败。


    “不用了。”沈赫不知何时清醒过来,他抽回了自己的手,脸色还是有些不好。


    他定定地看着这张脸,好像还能隐隐地勾勒出当初稚嫩的模样。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沈赫先一步移开了眼神,语气好似感慨。


    “那时候我刚,刚继任国师一职,进宫面圣,再离开时撞上一个孩子。”


    那时候他,刚从蛇窟中出来,许凌洲默默地想着,手中仿佛又传来难忍的灼痛感。


    而他们第一次见面,他便问了沈赫“你便是诱杀司徒师长,火焚轩和居羚宫圣子?”


    沈赫半蹲着身子,双眼缚了一条白绫,看不清神色,但唇角带笑,说得坦然“没错,就是我杀司徒师长,火焚轩和居。”


    他收敛了嘴角笑意,无比认真地重复了他在轩和居留下的诗句“何惭刺客传,不着报雠名。”


    不过他想他不必担心是否会留名了,如今连这深宫中的稚儿都知道,看来他早已名扬天下了。


    “我叫沈赫,日后我便是你的师父了。”沈赫摸了摸他的头,又直起身子冲宫人点了点头,最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许凌洲看着他的背影看了很久很久,直到再也看不见。


    “国师怎么突然提起从前的事?”许凌洲打断了回忆。


    沈赫垂眸,看向自己的掌心“我只是好奇,你为何找上我。难道因为我现在的这副身子是个人么?”


    几乎是他说出这句话,许凌洲便想起了二人决裂是他说的那些,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他无法否认他说的那些,以及直到如今,他似乎也没放下仇恨。


    沈赫笑了,他没再谈论这个问题“不过我也很高兴,你现在能坐下来平心静气地和我谈这些。”


    “下面那两位,是上洛山魈一族的遗孤吧。”他看着许凌洲收拢的拳,心中一叹。


    他早该知道的,他绝不会放弃调查当年的事。


    “越川。”


    许凌洲闻言抬头,这是他弱冠之时沈赫为他取的字。


    自从那日他们分别后,再也没有人喊过。


    “嗯。”许凌洲轻声应道,声音有些哑。


    “那时候的事,应该从什么时候开始讲呢……”沈赫沉默了片刻,其实关于当年的事他从来没有隐瞒什么,只不过当时所有事情都发生得太快,他们都没来得及去谈起。


    而且,有许多事情,他也至今还未弄清。


    最终他还是剥开光影交错的过去,娓娓道来。


    长庚十八年,上元节。


    “正月十五日元夕节,乃上元天官赐福之辰。圣人敕金吾弛禁三日,以观灯——”


    天才蒙蒙亮,要落雪的日子比平日更要昏暗些。


    梁枉一道诏书下,太极宫正门的承天门的城楼上,鼓声即下。


    朱雀百里长街,长安六街鼓楼迭进,鼓声三千,声声响应。


    “开市门——”


    城门郎早已穿戴好官服,奉出纳管匙由外自内,大开尘封了这长安城的朱红大门。


    正是应了那句“千门开锁万灯明,正月中旬动帝京。”


    与阵阵鼓浪的磅礴之势不同,青云寺的点钟之声犹如来自上古的叹声,渺远而又平静。


    即便是隐于坊市之中,但青云寺周围缭绕的雾气却与仙府不相上下。


    而长安城外终南山中的羚宫的藏生阁,在上元节前夕彻夜有魂师吹奏吟唱转生经。


    至于士院和鱼叔院内的学子因着羚宫难得休沐,早早各自或御剑或策马进了长安城,势必要探尽长安花。


    坊内宵禁之时也无人管辖,不少人家门前都已经挂起了走马灯。


    西市的小吃也慢慢支开,空气中除了来自更遥远的北方日夜兼程携裹而来的冷冽,还弥漫氤氲着胡饼的香气。


    馎饦在锅里翻滚,水汽一路而上,笼罩长安。


    天一暗下,长安内的道观就拥满了人。


    伎乐,百戏铺陈演出,道观积攒了一年的热闹在上元节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