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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清早,清溪村内就传来了磨牙的锯木头声音。


    在村内最高山头的房子里,刨花飞溅,一个穿着一袭白衣的女人正在卖力的锯着手里的木板。


    这木头是她大清早上山砍来的。


    大主顾出手阔绰,一下就给了一千两,她也会拿出合适的木材。


    隔壁的打骂声比她锯木头的声音还要刺耳。


    她时常想着,下一个棺材是不是要给隔壁那男人做了。


    “你个死鬼,真是晦气!要不是看你长得俊,价钱还便宜,我也不会从人牙子那把你给买来!”


    “让你给我生个女儿这不愿意那不愿意的,你怎么不去死啊你!”


    林木头锯木材的动作顿了顿,她用袖子擦了擦脑门因为卖力而渗出的汗珠。


    犹豫了一会儿,才站在墙根底下喊道。


    “隔壁的,你别……你们小点声儿啊,打扰我干活了。”


    听着那声音变小,她才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却一直坐在椅子上对着那堆木板发呆。


    她刚明明想说别打了的,怎么到嘴边就成了小点声呢。


    隔壁的打骂声隐隐约约的,让她连棺材都有些做不下去了。


    这户人家搬来已经月余,从没看见她们两个哪天恩爱过。


    忽的一声重响,隔壁没了声音。


    她心里翻来覆去的想着到底要不要管,最后还是长叹了一口气,拿起木板开始在上头雕花。


    别人家的家事,她有什么资格管,谁死了给人家做个棺材就算了。


    砰砰两声拍门声,让林木头拉回了游移的思绪。


    “棺娘?在家吗?”


    是村儿里媒婆的声音。


    村子里几乎每户人家成亲,都是她给牵的线。


    大多是收了男方的钱。


    现如今这世道,男人多女人少,每个女子都显得珍贵极了。


    特别是像林木头这样长得好看,家里又一个男人都没有的。


    更是大家的香饽饽。


    附近十里八村,有不少人家都想把自家的儿子给嫁过去,起码能保证后半辈子过得顺畅些。


    林木头放下手里的活计,拍了拍手上的木屑,才上前将门打开。


    “又是谁家?”


    媒婆看见林木头清冷的眉眼,心里难免直打鼓。


    她说了这么多门亲事,就遇上林木头这么一个对男人完全没有兴趣的。


    那也不能这辈子都不成亲吧。


    “隔壁村王家的小公子,说跟您见了一次,在家里吵着闹着要嫁给您呢。”媒婆一顿夸,将那小公子夸得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好男人。


    长得又漂亮,还做得一手好吃的饭菜,也能帮衬着家里。


    重要的是还会辨认木材跟药材,可以跟着林木头一起上山。


    更是不介意林木头是个做死人活的。


    她一串话说完,侧歪着头,小的只有一条缝的眼睛对着林木头眨了眨。


    “怎么样?这哥儿,合适不?”


    “不合适。”林木头说完就关上大门回到自己的小板凳上坐好。


    那媒婆却不愿意了。


    “林木头啊,你可不能让我难堪啊,现在村儿里只有你一个女子还未娶夫了。”她们这些村里的媒婆,聚在一起的时候聊得就是今年促成了多少桩姻缘。


    她近几年每年都差一桩,搞得跟她们聊天的时候都抬不起头来。


    “哦,这鸟雕的好看不?”林木头举着鸟头给媒婆看了一眼。


    媒婆愤愤的一拍大腿,“行,你个小娘子,油盐不进软硬不吃!我再来给你说亲我就是……我就自己躺那棺材里面!”


    “我没做多余的棺材,那是客人定做的,你别躺。”她做这行,说头多。


    定然是不能让活人进里头试试的。


    媒婆气愤的又跺了两下脚,清溪村有林木头,真是她命中一劫。


    眼见着媒婆摔门离开,林木头才轻笑一声,这就不行了?她还以为媒婆得缠着她一天呢。


    这会隔壁的动静也没了,她终于能静下心来打磨棺材上的鸟儿了。


    她雕的是个白鹇,这鸟飞起来跟白色的凤凰似的,肯定能叫那大主顾喜欢。


    幸好她之前上学的时候学的是木雕,不然来了这,还真不知道做些什么手艺才能养活自己呢。


    说起来也好笑,她那天晚上正在宿舍里雕琢一个精致的小棺材,忽然觉得心脏一阵针刺般的疼痛。


    再睁开眼,就到了这林木头的身上。


    原主穷的身无分文,直接饿死在了树林里。


    她是想尽了办法,才雕刻棺材卖出了第一笔金。


    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才做到现在的成就。


    她不会想要多生事端的。


    直到天色黑下来,她才将煤油灯点起来,周围一下子就亮堂了不少。


    她正在雕刻白鹇的尾巴。


    想要将尾巴的羽毛质感都表现出来,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但还好她有充分的耐心。


    借着煤油灯,她打算一根一根的雕刻好,再粘到棺材上,今天晚上应该可以至少做好一半的尾羽。


    但做着做着,她就能听见身边传来悠悠的叹气声,好像很近,又好像很远。


    山上一共只有三户人家,左边是家暴女跟男人,右面是一对老人。


    谁会在这三更半夜的叹气呢。


    她每刻下一笔,都有一声悠悠的叹气声,活像是见鬼了。


    顺着墙根一路听过去,终于在一个地方叹气声达到了最大。


    救,她又不是大夫,而且这是别人家的夫郎,不救,不知道这人还能不能活着。


    “还好吗?”林木头敲了敲墙根的砖头。


    那头寂静无声,像是没人了一样。


    林木头的后背忽的窜上一股凉意,她做这行,是信那些玄妙的东西的。


    但最近她一直都在认真的做棺材,好像也没犯戒啊。


    半晌,从对面轻轻传来了叩砖头的声音。


    “没事那我就走了啊。”林木头听见对面的回击声,就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好歹人还活着,那就不是她能插手的了。


    对面的人听见林木头走了,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直到夜半三更,隔壁的女人才骂骂咧咧的走了出来。


    “还在这躺着干什么!让人看见了以为我虐待你呢,还不滚去柴房睡觉!”女人踹了他一脚,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