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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似敌似友。
江闲思索着对策，松开了攥成拳的手，悄无声息地紧握住腰间藏着的一把匕首。
从他发现召不出长诀时，就想着寻一件武器自保，这把匕首正是他刚才在祟都街上闲逛的时候买的。
匕首不是很锋利，但若是黑衣人要杀了他，他即使没有灵力也能凭借匕首反击挣扎逃脱。
黑衣人面具之下，那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声音低沉浑厚，温柔又不失礼数：“抱歉，有些困，所以方才小憩片刻，失了礼了。”
随后他微微抬手，屋内晦暗的夜明珠一下亮了起来，原本昏暗的房间一刹那亮如白昼。
玄主直起身挺直了脊梁，坐得端正，指着他对面的座位：“让小道长见笑了，我并无恶意，只是想邀请小道长到赌坊来做个客，在我的赌坊之中不必如此拘束，当自己家一样便好。”
他将“小道长”三字说得有些含糊，却又让江闲听得清清楚楚，不知为何有种意味不明的感觉。
江闲也不客气，环顾一圈房间，发现并无危险后大步向前，走到座位前落座到玄主对面，手中的匕首仍是不肯松开。
坐下后江闲直接开门见山问道：“是你将我带来此地的？”
玄主并没有否认：“嗯。”
江闲质疑道：“我与你素不相识，设计将我带来此地究竟有什么目的？”
玄主简单地为自己解释了下：“不是设计，是邀请。”
江闲道：“你觉得我相信吗？我又不认识你，你也不认识我，邀请我来干什么？”
“或许是认识的吧，我早年与小道长有过一面之缘，不过时间太久，应该已经上千年了吧……小道长应该已经不记得了。”玄主戴着面具，江闲倒是看不出此人神情如何。
早些年江闲经常替帝君下凡做事，见过的人多了去了，怕是真如这玄主所说，与他有过一面之缘，不过江闲怎么也记不起来自己与这种鬼界的大人物有过什么纠葛。
江闲气定神闲道：“往事已经记忆模糊，不想再去追寻回忆了。”
他话刚落下，就感觉到面前的人似乎情绪有些低落，不过也是那一瞬，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温润柔和的模样。
“小道长既不想去追寻，那便不讨论尘事了。”
“我今日只是想请小道长来我的赌坊游玩一番，既然小道长已经到赌坊了，那便按照赌坊的规矩行事吧。”玄主轻叩着木椅，随后便召出一个棋盘放于桌前。
“小道长会玩六博吗？”
江闲曾经也去过人界的赌坊，对六博略懂一二，不甚精通。
况且面前这人可是鬼界最大的赌坊——鬼冥赌坊的主人，自然对六博这种赌坊里最常见的游戏了若指掌。
若是他应下，怕是会被吃得渣都不剩。
江闲先不急着答应，反问道：“既然是要赌，那自然是有筹码，先说说看你的筹码是什么？”
“差点忘了。”玄主又召出一个黑木箱，并把它打开，“此物可还喜欢？”
箱子里是一件黑白道袍，道袍上还绣着祥云仙鹤纹，领口处和腰封是墨色银丝流云纹样，腰间还有一块色泽莹润的黑白太极玉佩，旁边是戴头上束发的银冠，这套道袍素雅而又华丽。
江闲看着这套道袍目光微微一凝，随后猛地瞪大双眼，这件道袍很像他曾经在人界化名江鹤时所穿的道袍。
……
他自来到人界后，都是穿的素白道袍，他在人界的道观中修行之时，那道观的道袍则是如太极般的黑白色。
在天外云镜他为帝君卖命的那些年，帝君经常让他下凡处理大大小小的事务。
一次为了斩杀逃匿进嶷玉山的魔族余孽，并探寻魔主的下落，他化名为江鹤，拜入了嶷玉山一处道观门下，拜了一名老道士为师。
如今老道士早已逝世，座下也并无几名弟子，在老道士死后那些弟子都下山去寻更好的出路了。
道观经过岁月的磨砺，破瓦残垣，被野蛮生长的树木占了地去。
那不过是他三千年漫长岁月中的短短的六年。
老道士死前，江闲就已完成了任务跟老道士道别说是下山寻亲人，嘴上说着是寻亲人，实际上他是回天外云镜复命去了。
在老道士死后，江闲念其旧情，特地向帝君请命去祭拜道别，毕竟是当过他六年师父的人，江闲无法割舍，无法忘却。
虽然帝君表面上温文尔雅答应了，但是他明显不想让江闲有过多的感情。
江闲道：“帝君，我今日想去人界去祭拜一个人。”
帝君诧异道：“何人？”
江闲无亲无故，自诞生便是跟在他身边，与众仙君也不做结交，哪儿会有什么值得祭拜的人？若是有，那便是他在人界执行任务时所结识的人了。
江闲解释道：“是先前在人界拜过的一名老道，与我行过拜师之礼，老道前些日子已经离世了，我想，我作为老道曾经的弟子，于情于理应该去祭拜一下。”
“若闲想去，那便去吧。”帝君话锋一转，似是无心提醒，“仙凡有别，如今你已是仙君，红尘早已了断，人界之事还是不要牵扯太多的好，心中杂念过多于修行无益。”
……
这件道袍做工精细，衣服的料子江闲一眼就能看出是人鱼织的鲛纱。
人鱼鲛纱千金难求，织工极其复杂，一只鲛人一生可能也就只能织出一块巴掌大小的纱，鲛纱防火不易破，是有市无价的防具材料，他只在帝君的财库里见过一件，那件鲛纱的帝袍还是帝君在千年帝诞时才会穿的，这么多年来他只见过帝君穿两次。
如今这么大一块鲛纱，奢侈地用在一件道袍上，江闲也不知道该评价这玄主是人傻钱多还是什么的。
况且这玄主也说自己与他也是一面之缘，以鲛纱道袍作筹码，也不知是安何居心。
玄主道：“这件道袍是我去皎海找的人鱼族，从他们手中购买的布料，然后自己亲手制成的，每一针每一线都为我亲手缝制。”
江闲心中仍存疑虑，问道：“那你呢？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玄主摩挲着黑木盒上的雕花，缓缓开口道：“若是我胜了，这件道袍便归小道长了，若是小道长胜了，我想见小道长穿上这件道袍。”
江闲：“就这样？”
玄主：“仅此而已”
尽管这场赌博对自己并无不利，但江闲还是叛逆心起：“倘若我不答应呢？”
玄主也不恼：“一局游戏而已，想玩就玩，不想玩便不玩。”
“皆随君心意。”
“只是这件道袍可是我专门为小道长做的，做了很久，满心欢喜地等着小道长与我再度重逢，赠予小道长……若是小道长不同意，这件道袍也就荒废了。”玄主语气中似是无奈。
说罢，两人之间沉寂良久。
江闲挑眉，白皙的手指拾起棋盘上的十六面骰子，风轻云淡道：“那我同意了，我黑你白，我先手。”
玄主笑出声来：“好。”
方寸棋盘上，双方面前各摆着六枚如手指长的棋子。
江闲轻轻一掷，骰子滚落。
九点，他摸起一枚棋子，落于畔位，随后抬眸示意玄主投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