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的愿望？”
在漫长的沉默之后, 古往才开口道：“你到底是为了谁才愿意现身？仙萱？曲恒？还是……缪可？”
说到缪可的时候，古往蓦地笑了一声，似乎对此感到极为不满, “你为什么会去偷我的道具送给他？”
送给谁不好, 偏偏去送给一个没什么脑子的缪可？
“我可不记得你的眼光这么差劲。”
燎原火没有开口。
她不能告诉他关于古来的事情，甚至还要用尽手段阻止两人相见。
在她所看到的未来中, 虽然没有这两人见面的画面, 但她却能想象得到, 古往知道真相时，会有多么崩溃。
燎原火踮着脚尖, 轻轻摸了摸古往的后脑, 她看着陷入头发中的手臂, 低声撒娇道：“小往, 你离开这里好不好啊？”
古往回答很快, “不可能。”
他转过身, 低垂下眼睑，盯着燎原火看了一会，才道：“直到现在你都不肯和我说实话, 在你的心中, 我就是那么没有担当的人吗？”
“不是。”燎原火摇头, 认真道：“小往是我的英雄。”
“可是, 我现在已经死了啊……小往，你不能再当我的英雄了……”她笑容苦涩, 黑色的眼睛里仿佛带着无尽的痛苦，只是这一眼，便让古往说不出话。
痛苦是相互的。
古往与燎原火之间的感情是谁都无法插足进来的，他痛, 她也会痛。
一遍遍撕开对方的伤疤，对于爱着古往的燎原火来说，也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情。
她点着脚尖，古往下意识的按照以前的习惯弯腰，让燎原火可以不用那么费力的就捧着他的脸，“小往，我不会害你的，你就听我这一次好不好？”
“……不。”
古往依旧不肯松口，他已经决定，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让燎原火说出她的计划。
那让他痛苦了那么多年的计划。
他伸出手盖住了燎原火的手背，将其从自己脸上拿下，俊朗的脸上带着些许恶劣的笑容，“我不会离开，你死心吧。”
燎原火怔住。
这次是古往占了上风，他后退一步，彻底的远离了燎原火，冷冷笑了一声，“你以为你走了几年？你又以为我活了多少年？”
“我们的世界过了十六年，我在副本中过了百二十四年……”
“我一直都恨着你，恨你抛下我，恨你失约，恨你为了别人而死，你死的前几年，我过得浑浑噩噩，只知道收集你的碎块，我曾为了你一小块血肉跑到S级的副本，差点掉入岩浆，也曾到地狱去寻找复活你的一丝可能，你留给我的东西我一点都没动，因为我不想碰你的东西。”
“我靠着自己，一步步地接近你，走过你走过的路，见过你见过的人，可是我什么都没有找到……或许你也不会在意，我有十年多的时间，不敢在黑夜中睡觉，我总是怕我睡着了，你就彻底从我的记忆中消失。用了十年的时候，才能勉强在深夜中入睡……”
“如果没有你，我不可能会变成这种模样，如果没有你……我早就该死了，哪里还用这么痛苦？”
“你觉得，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
天空空荡荡的，刚才的眼球被解决掉之后，厚重的云层慢悠悠的重新补全了刚才的空洞，有着些微的风从四面吹来，燎原火怔怔看着他，僵硬地站在原地。
她的眼神失焦，看着古往的时候，又像是在透过他看着别人。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孩，头发染得五颜六色，摇头晃脑，穿着黑色的潮裤外套，学着街头乐队演奏者的模样，在耳朵上打满了耳钉，脖颈处有着从身上蔓延出来的黑色刺青，看起来十分不好惹，但是只要盯着他的眼睛，就会发现他眼中有着不曾熄灭的火焰。
燎原火以前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去看他的眼睛。
一直看到他不耐烦为止。
可是现在，男孩的头发变成了普通的黑色，再也不去追求潮流，天天穿着衬衫西装，他抹去刺青，遮住耳朵，眼睛里再也看不见希望，整个人从离经叛道在一夜间变成了背负一切的男子汉，成熟稳重到麻木，仿佛那些过去的经历都是梦境一般。
“小往……”燎原火露出哭一样的笑容来。
“你还爱着我……”
古往所有的恨都来自于对她的爱。
她死死咬住嘴唇，害怕自己会真的哭出来。
有些时候，眼泪是武器。
可有些时候，眼泪就是软弱。
燎原火分得清使用时的场景，现在，并不是她要哭的时候。
“你真的成熟了。”良久后，她叉腰叹息，恢复了活泼的性格，无奈又不甘地说：“这一次是我输了！不过你别高兴的太早，有人会替我教训你！”
“谁？缪可吗？”古往继续冷笑，他能够感受到之前放置在缪可身上的东西又一次有了反应，“他活了？需要我把他带出这个世界吗？”
“小往！”燎原火呵斥道：“别碰他！”
见古往误会，燎原火干脆将错就错地演了下去，“缪可是我布局中最重要的棋子，你如果敢让我失败的话，我就，我就……”
她想了半天，也确实没有想出来自己能够怎么样。
古往扯着唇角笑了起来，他泄力一般的躺在地上，闻着脚下青草和泥土的气息，拍了拍身旁的位置道：“过来吧。”
“你让我过去我就过去？那我多没面子？”燎原火这么说着，但还是乖乖地躺在古往身旁，趴在地上，看着两只虫子在互相打架，笑嘻嘻地说：“你答应我了吗？不要去碰缪可。”
“……他不找死的话，我可以不杀他。”
“那也别杀其他人了。”燎原火沉声道：“你总是杀人，这样不好，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也该为了小来着想，万一报应在他身上怎么办？”
“迷信。”古往翻了个身，不想再去看她，“我累了，要睡一会，不要打扰我。”
很快，就传来了熟睡般的鼾声。
燎原火知道他没有将话听进去，或者说，是故意听不进去的。
当他决定要以杀人来复活自己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觉悟。
燎原火低垂眼眸，手指轻轻的点在了古往的眉间，想要抚平这上面的印痕，这时，她也看到了隐藏在头发上的白丝。
“你才多大啊……十四岁也算老吗？怎么这么多的皱纹和白头发啊？”她喃喃道：“十四岁了啊……”
“原来，我都十四岁……”
她叹了口气，缓缓闭上眼睛，也跟着睡了过去。
好累啊，我也好想睡一觉。
※
“你刚才说的是真心话？”他山石看着古来，紧抿着嘴唇，开口问道。
古往愣了愣，此时他正在靠在墙边准备要使用的道具，听见问话，抬头看了一眼。他山石的脸上依旧是沉稳的表情，但是古来从中却看到了一丝紧张与渴望。
他笑了笑，点头说：“是我的真心话，曲恒在我心里确实是英雄。”
听到名字被提起来，不远处的曲恒还挺疑惑地抬起了头。
古来没有看他，反而对他山石说：“任何处在弱势，敢于反抗侵略者的人，在我眼中都可以成为英雄。”
“曲恒是，曲静云是，安颜是，你也是。”
他山石猛地抬眼，眼神带着一股审视的锋利，整个人犹如猛虎一般锁定住了古来，不过很快，他便自己放松下来，紧抿着唇角，抬手按住额角，道：“抱歉。”
“你的体内有另一股力量？”古来并没有将他山石的举动当成冒犯，关切道：“有需要我能做的吗？”
他山石摇头，“没有。”
“你老是说让我多依赖下队友，结果你自己却什么都不说，这样算不算双标？”古来意有所指。
他山石顿了下，却依旧摇头，不肯再说。
以他对古来的了解，如果知道他的世界情况，那么古来一定会过去一趟，可是，他的世界太过危险，八级玩家去了都有殒命的可能，更别提古来这个区区的七级。
在没有将情况稳定前，他山石不会和任何队友说出自己的困难。
古来不再追问，他尊重他山石的选择。
“你们准备好了吗？”阿椒兴冲冲的摆弄着终端，他看了下古来面前堆着的一大堆杂物，啧了声，不耐烦道：“不管你们了，我先去和姐姐汇合了！”
古来温声道：“路上小心。”
“知道了，啰嗦！”虽然嘴巴上没饶人，但阿椒的表情却有些别扭，他想了想，倒是先对着古来拍了两张照片，在古来疑惑的目光中，发给了姐姐阿茴。
“我要让姐姐把你的样子做成木雕带在身上！”阿椒道：“我听说这是我们那的习俗……嗯！只对认同你了！你不要多想，不是好朋友！”
阿椒的属性是傲娇吗？不过傲娇好像不流行了……
这奇怪的念头莫名出现在心中，让古来哑然失笑，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戳穿阿椒，只是道：“转告阿茴，让她雕得帅一点。”
他山石疑惑道：“这又不是你的脸，雕他有什么用？”
古来：“…………”
阿椒：“…………”
“啊啊啊啊！！烦死了！”阿椒愤愤瞪了他山石一眼，立刻从屋里跑了出去。
蓝宝石和轻尘对视一眼，皆没忍住地哈哈大笑了起来，“以前觉得他难缠，现在倒觉得他有趣了。”蓝宝石说。
轻尘道：“我还是觉得他很不好惹。”
“阿椒……”古来插了句道：“是个挺可爱的孩子。”
蓝宝石：“啊？”
轻尘：“……你这……”
他山石则瞥了一眼，无语道：“二十岁的孩子？只有你把他当孩子看，阿茴估计都没觉得他是个孩子。”
古来：“…………”
你别老拆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