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看什么？”阿椒问。
在看一个新的世界。
古来这么想着, 没有回答，他收回视线，对着等待在一旁的曲静云笑了笑, 说：“这里也有人类的食物吗？”
出现在半空中的人全部都是那种漂浮的鬼，即使阿椒刚才已经用密码告诉他这里还有人类，但此时的古来却必须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曲静云双手叉腰，得意的仰起头, “当然有！我们的餐厅厨师可是超级棒的！”
阿椒跟着点了下头, “味道确实不错。”
“鬼也能吃东西？”
“她处理怨气的水平很好，我这样的魂体，竟然也能尝出味道。”阿椒回道：“虽然从视觉上看是一盘盘黑暗料理, 但对我们来说就是珍馐美味。”
古来很少会听到阿椒这么直接的夸赞, 被他这么说, 成功的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他抿着唇角, 仔细想了想, 问道：“餐厅里都有什么？”
“什么都有！”回答的是曲静云，她在这里很多年, 本身又是兰京市的高级干部, 她举起双手, “我推荐你尝尝超级好吃的红烧肉！人类都很喜欢吃这个！”
“我会试试的。”古来笑着应和道。
几人这么说说笑笑, 很快就来到了餐厅。
这里是位于居住区边缘的一栋废弃大楼, 从外表看根本想象不到这里是一座餐厅，墙体倾斜, 墙壁开裂, 边缝处还不时有碎屑掉落，怎么看都是一座危楼。
他抿了抿唇角，看了阿椒一眼。
后者已经双脚离地, 漂浮在空中，根本不会触碰到这些布满深沟的地面，他察觉到古来的目光，疑惑道：“怎么？”
“不，没事……”古来摇了摇头。
他自己并不想在这里和阿椒之间表现的太过亲密，他们两个应该在外人面前展现出同盟的模样，而不是好友的关系。
小心的避开地面的裂缝，古来穿过前厅，来到了正式吃饭的地方。
正当曲静云打算带着他前往二楼的单独包间时，突然皱了皱眉，面色难看的哼了一声，阿椒也跟着不爽的冷下脸来。
“抱歉啊，时顾问，我突然有点事情……”曲静云愧疚道：“只能麻烦你先自己一个人吃了。”
“一群废物！”阿椒不屑的嗤笑道：“就这么一点小事也要让我们去开会？他们这么没用还不如直接扔到外面自杀算了！”
曲静云难得没有反驳他，显然是觉得阿椒说的没错。
古来眼眸微垂，盯着阿椒微动的手指看了一下，随即笑道：“没事，下次也可以一块吃饭，你们注意安全，一路小心。”
曲静云双眼亮晶晶的，感叹说道：“你听到了吗？我竟然被关心了……”
阿椒无语的翻了个白眼，拎着曲静云的衣领往外面走去，曲静云努力扭转身体，朝着古来挥舞双手，“时顾问，结账的时候报我的名字~有优惠哦~！”
“什么？有优惠？那你之前为什么不给我用！”
“谁要给你这个吝啬鬼用啊！我告诉你，你从我这里拿不到一分好处！”
“有病就要去看医生，我这次可以给你免费打一针狂犬疫苗。”
“荀正英！你找死啊！”
随着他们两个越来越远的声音，古来无奈的耸了耸肩。
从阿椒传来的消息看，应该是有人正面突入了兰京市，这人的实力很强，守卫竟然奈何不了他，反而要发布集合的信息，请求干部支援。
古来猜测着能够做到这份上的，也就那几个八级玩家了。
春风笑，明灵，索菲娅……
又或者是……九级玩家任俊明。
他想了一会又很快放下，现在他等级不够，根本没法去接触这方面的消息。
曲静云和阿椒走了也好，至少这样能够方便他接触兰京市的底层，更好收集情报，所以他没有前往二楼，而是去了一楼的大众餐厅。
餐厅的装修是很普通的食堂风，正对面有一排打饭窗口，外面则是一群各种死状的鬼在拿着餐盘过来等餐。
这里人来人往，声音嘈杂，却没有一个人敢插队，就连看起来最凶神恶煞的鬼，都一脸不爽的等在最后面。
古来进来以后，只觉得自己极为醒目，无数的视线或明或暗的落在身上，每走一步，就有鬼立刻跑远了三米，以至于在这人声鼎沸的餐厅食堂中，他的身边硬是被挤出了一个小小的真空地带。
他顺着人流去拿了一个餐盘，随便找了个窗口，正打算跟在队伍后面排队，前面的人突然让开位置，颇为恭敬的对古来说：“您先请。”
古来看着这位头上顶着把斧头的老哥，沉默了一下，问道：“有什么好吃的推荐吗？”
他的语气不算客气，很理直气壮的询问着。
但面前的人反而没有觉得不对，立刻说道：“我推荐您去尝尝这里的麻辣豆腐和海鲜汤，我见过很多人类到一楼来必点这一份！”
“嗯……”古来惦着脚尖，四下看看，到是出了人脸和后脑勺外，什么都没看到，时云齐的身高在这群能够飘的鬼面前完全不占优势。
“你带我去找找吧。”
那男人马上点头，伸出右手在前面引路，“您跟我来。”
他将古来引到一个空座上，又拿着餐盘，动作很快的替古来打饭去了。
古来坐在中心位置，感受着那些恼人的视线，面色沉静的敲了下餐桌说：“我想要一杯冰水。”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很快，餐厅里的所有人都拼命朝着一处涌去，很快就有人给他端来了第一杯冰水，可还没等他接起来，就有第二杯，第三杯，第四杯……出现在他的周围。
即使对此情况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但是真的见到了，还是会觉得极为不适，他微微皱起眉，又很快敛去，接过了一个人的冰水，道了声谢。
“不，不用谢……”说话的是一个体型瘦小的小女孩，她大概十五六的年龄，脸色煞白，眼珠泛红，脖颈处有一道明显的勒痕。
“坐吧。”古来指着对面的空座，“你吃饭了吗？”
“吃过、不，那个……我没有……”小女孩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和他想出，结结巴巴地说。
古来也不打算揭穿她的谎言，语气很温和的说：“没吃就一起吃吧。”
这时，之前替他打饭的男人也跑了回来，他气喘吁吁，但是双手却很稳的端着两盘菜，身后还站着五个穿着食堂工作服的厨师。
“哎呀，这位……”一个大腹便便像是厨师长的男人走了过来，他把一盘比脸还大的龙虾放在古来的桌上，“这位客人，您能来一楼是我们的荣幸，这是我特别赠送的小菜，希望您能喜欢。”
古来笑了下，“这还叫小菜啊？”
“当然是小菜啊！”厨师长表情夸张，“只要您喜欢，就算是天上的龙肉，我们也会抓来的做成菜！”
“……这倒是不用。”古来没有动筷子，他目前还不想在这些人的面前吃饭，指着小女孩和帮他端盘子的男人说：“给他们也来一盘，要好的。”
厨师长看了这两人一眼，露出一副你们真是走运的模样，很快就让人端来一团有着黑乎乎雾气的盘子，古来对此倒是没有任何感觉，只觉得身边更加阴冷，但是身旁的鬼全都在吞口水，应该是很好的菜品了。
他点了点头，看着小女孩渴望的表情，说道：“吃吧。”
小女孩犹豫着不敢动。
但是一旁的男人早就开始吃了。
“我不太喜欢被人盯着。”古来说。
他一开口，厨师长立刻怒气冲冲的瞪着四周，高声喊道：“都在这里干什么呢！快点走！”
等身边的人被赶走后，他却腆着脸留在这里，帮古来布菜。
古来拿筷子沾了下龙虾肉，“和我一起吃吧。”
这才让小女孩放下心防，狼吞虎咽的抓起那盘雾气就往嘴里塞。
她吃东西的时候并不好看，但是那副满足的表情却让古来忍不住微笑，等到吃的差不多，古来又开口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小女孩摇了摇头。
他又看向厨师长，后者满头大汗，仔细想了想，问道：“是陆大人？不不，陆大人应该要更年长一些，那是……李大人？还是王大人？”
大人？
这都什么年代还叫这个？
古来不动声色的想着，却让厨师长更加惶恐，他脸上汗涔涔的，“这个，那个……”
“我姓时，是今天新来的人。”古来对他笑了笑，“不用担心，就是想问你们一个问题。”
他的手指敲了敲桌子，说道：
“你们，觉得这公平吗？”
“公、公平啊！”厨师长搓着手，不停的往后退去，他是个聪明人，显然是知道自己一只脚踏入漩涡中，为了明哲保身，根本不愿意趟这趟浑水，“这……时大人，您慢慢吃，我想起来厨房还有点事要做，就先去看看火！”
他即便口中说着公平，但其实已经给了古来答案。
古来靠在椅背后，不再去提这件事，转而问道：“在这里有多少人类？”
“有135人！”小女孩举手回答，“我们都知道的！”
“你来到这里多长时间了？”古来又问。
“有58年了。”小女孩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您能不能带我走啊……我不想呆在这里了，我好想回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