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云,你在看什么？”大约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疑惑的看向身旁的女人，问道：“怎么了？”
“不，……没什么。”曲静云对他笑了笑。
男人的表情缓和了一下,往四周看看，见没人注意这里,才偷偷摸摸的蹭了蹭曲静云的手，他的表情带着一点内敛的喜悦,笑着说：“没事的,就是普通的清除活动，等到活动结束,咱们就回来了。”
“你去年来的,没见过这一幕是吧？正常来说会放个一到两天的假期……你有空吗？咱们谈了半年,我还没给你买过东西呢,一起去逛逛？”
曲静云抬眼看他，男人的长相并不出色,个子也不高，微胖,脸上有些痘印,笑起来的时候却很和善，他们两个会交往的契机就是男人在半年前帮了她一把，一来二去,两人也就谈起了恋爱。
说是恋爱，其实更想是男人单方面的付出,他真的很喜欢曲静云,不管是做着什么事情都想着她，发工资也全数上交，甚至为了能够多存点钱,狠了狠心连烟都戒了，这样的男人，是个谁见了都要说一句的“好男人”。
曲静云顺从他的意思，他们交往着，彼此互相关心着，可是曲静云却知道，两人之间隔着一层很厚很厚的沟壑。
她的笑意未达眼底，她心中的想法男人不知，这个男人只是最普通的常见的人，没有太大的优点也没有多少缺点，如果曲静云同样是一个普通女人的话，和他在一起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可惜，她不是。
曲静云抿着唇角，目光隐晦地看向左边，在数百位工友聚集的礼堂里，她能够很清楚的感知到另外一个自己的存在。
人数越来越多，‘她’也越来越多。
曲静云闭了闭眼睛，与男人一起坐在角落里，似乎怕她难受，男人脱去外套，垫在地上，让她坐下。
她靠在男人的肩膀上，在心底叹了口气。
有人，发现了她们，故意将她们赶在了一起。
事情有些麻烦了。
※
“这是……”莫莲在见到曲静云的真身出现时，一种从心底冒出的危机感浮现出来，她眼神一肃，拔出配枪，高声道：“撤！“
打不了，绝对打不了！
这个女人的污染程度应该要超过一级污染，对付这类鬼怪，凭她们手中的工具，没有赢下的可能。
阿茴神色冰冷，她看了眼古来，询问道：“打不打？”
她手中还有不少可以使用的驱鬼道具，古来说打的话，她很快就能解决。
但是古来摇了摇头。
他露出温和的微笑，将手放在唇边做喇叭状，高声喊道：“朵朵，该醒了！”
朵朵？
阿茴疑惑的歪了下头，要不是古来提醒，她都差点忘了朵朵的存在。
想到这，她皱着眉，道：“不对。”
朵朵是和他们一起到来这里，探查时间不过一个小时，她不可能会忘记朵朵的存在。
“怎么回事？”阿茴问道。
“这位曲静云的能力是能够让人忘记一些东西……或者说是忽略一些就在眼前的线索，将重要的东西变成不重要的存在，将不重要的彻底忽略。”古来说。
阿茴：“…………”
她没听懂，哦了一声，继续盯着古来看。
莫莲问道：“这么说，时顾问，她是在影响记忆？咱们的记忆会被她看到吗？”
鬼的能力千变万化，一千只鬼就可能有一千种能力，每一位都不相同，就算是再弱小的鬼，都有可能利用它的能力将强大的特派员杀死，所以莫莲不会小瞧任何一只释放污染的鬼。
“不排除这个可能。”古来说。
莫莲有些担心自己记忆里的绝密案件会被看到，她犹豫着说：“时顾问，你现在还不动手，是想将她带回去？”
“我不会带回去的。”古来摇头，“放心吧，暂时咱们都回不去科里。”
莫莲更加疑惑，“可是，凭我们根本没法解决她啊。”
“靠朵朵就行。”古来很自信，他在屠宰区的厂房中并不是真的闲逛，借着走动他观察了所有的细节，并且在里面埋下了一颗颗钉子，只要朵朵醒来，就能借助这些钉子将曲静云解决。
冲天的煞气从屋子里冒出，他们的眼中只看到一片血光闪过，接着那里就被粘稠的紫色液体包裹，曲静云在屋中发出了刺耳的尖利惨叫。
与此同时，若有若无的臭味弥漫开来，动物的腥臊气和血腥味也飘了过来，种种味道混杂在一起，让人有些作呕。
冯伟捂着鼻子，他对这气味不陌生，之前的一切也仿佛明白过。
“到底……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就没有味道的？”冯伟低声喃喃，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血色褪的一干二净。
古来一直没有忽略他，此时看到他的模样，笑道：“你想到了什么？”
“我、我什么也没想！”
“说说吧，不说的话，就再也没有几乎说了。”古来的语气变得轻松起来，他低着头在纸上写写画画，很快就将眼前的一幕用素描的形式画了下来。
这是时云齐的习惯，以前跟着安颜帮警察完成任务时，他就会在一旁画着这些恶鬼被消灭前的场景。
心底里慢慢渗出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愉悦感，仿佛看着这些脏污的鬼怪消失时，时云齐的心中便会多出隐晦的快.感。
古来细细感受了一番，神色不变，倒是在素描的旁边写了两个字。
【洁癖】
身旁的人全都看见了这个字，阿茴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倒是古来追过去解释道：“洁癖说的是我。”
“哦。”
古来笑了笑，引导着说：“你有什么想问的？”
阿茴本来想说没什么想问的，可是见古来的模样不像是能够轻易放弃的样子，便顺着他的意思，仔细思考了一会，问道：“立新还有救吗？”
冯伟的眉毛跳了两下，惊诧地看向她，随即一阵狂喜，就差要哭着跪在阿茴面前喊菩萨了。
阿茴有些心虚地移开目光。
她对立新的未来没兴趣，现在提出来只是因为不知道要说什么。
古来也有些惊讶她会问这个，在看到冯伟的样子时，很快就明白过来，笑着道：“这就要看他们想不想救了。”
“想！肯定想！”冯伟疯狂点头，“我们绝对会配合时顾问和特处科的一切工作！”
“是吗？那你刚才想到了什么，说出来听听。”
冯伟的脸色又难看起来，他的表情变了几遭，见这厂区从最初的一尘不染慢慢出现斑驳锈迹和洗刷不掉的血渍时，狠了狠心，咬牙道：“是，是我外甥，他在一个月前进了厂房后，这里就变得特别干净！”
屠宰区就算每日有清水和高温消毒，也不可能和新建的一样，在一个月前，加工厂那边的曲静云案件刚发时，张约特地请假回了趟工厂，当时冯伟还大感欣慰，觉得外甥上进心强，特地夸了一番。
没成想张约来这边不是为了曲静云的事情，而是先跑了趟屠宰区，之后就匆匆忙忙离开了。
“他……他当时很不对劲。”冯伟每说一句，心都像是被刀割一样，因为他知道，这一切的证词都在将张约推向死亡的边缘。
但他不敢停下来，如果让这些特处科的人先一步查出来，那么不只是张约，当时所有和他接触过的高层全都要被清洗掉。
冯伟嗓音干涩，艰难道：“我有点生气他不听话，知道他呆两个小时，就要走了，还特地跑来屠宰区想骂他一顿，那个时候，我亲眼看着他让人搬走了两头刚杀的整猪。”
“那两头猪还没有放完血，也没有烫毛，杀猪的手法非常难看，就像是新手在杀猪，他也怕我骂他，直接把猪放后备箱里就开车走了，我从外面跑过来，就只能看到一路蔓延的猪血和他的后车尾气，后来我还是打了电话骂他，他也不还口，就说让我消消气。”
冯伟停了下，“听他这么说，我还怎么生气？气消了也没再问，现在想想，确实不对劲。”
“当时的血那么多，我竟然一点也没觉得不妥，还有，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厂区变干净了，我当时还夸了一句身边的工作人员，说他们打扫做的不错。”
“……等等。”
又一段被忽略的记忆浮现，冯伟猛地抬眼，惊讶地看着古来说：“帮、帮我外甥抬猪的两个人是杨宗和杨彦——？！”
莫莲愣了愣，“这是……连起来了？”
杨宗杨彦的死亡与张约有了关系，逻辑链上的一环已经被补全，她问道：“时顾问，张约真的不用送到科里审审吗？”
被绑在摩托车后座的两个人其实已经被封住手脚，放在调查员开来的囚犯车里，古来在那辆车里将自己带来的道具扔了过去，有那个道具在，这两人没有那么容易脱身。
“或者，咱们去审审他？”莫莲扯着唇角，露出一个狰狞地笑。
古来没理她，看向被朵朵封锁住的紫色结界，想了想，又道：“你去查查屠宰区的曲静云和杨宗杨彦的关系，以及在哪个部门少了一位曲静云。”
“我怀疑，她们或许不止四十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