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古, 跟你说的一样，果然有人动我们的‘货’了。“
听着孟意候的话，古来的神色没有变化, 他站在窗台前，深深的吸了口气, 感受着早晨清凉的冷意渗入肺中, 冰冷的感觉刺激着他的神经，连带着略显困顿的身体都清醒过来。
他嗯了一声，说道：“是你的货，不是我们的。”
孟意候在手机那头轻笑出声, 他似乎在吃着东西，口齿不清地说：“行, 你说是我的就是我的。”
“接下来怎么办？”孟意候盯着面前的肠粉和炒河粉，吸溜一口吞进去大半，满足地说道：“有三条鱼从鱼缸里跳出来死了。”
“死了？”
“嗯，损失不大, 不是什么品种鱼。”孟意候往旁边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大鱼可还没上钩呢。”
这话是他们的暗语，鱼代表着被孟意候控制住的高官, 而三条鱼就说明有三个人自杀, 那三人不是被重点关注的对象, 也榨不出什么油水, 死了并不觉得可惜。
“别管大鱼了, 最近风浪大, 尽量别出海了。”古来说道。
“不出海没钱赚啊。”孟意候笑呵呵地说：“你孤家寡人无所谓，我可是拖家带口的，一天赚不到钱, 家里人就得跟着我喝一天西北风。”
“我说了，别出海。”古来加重了语气，“缺钱就去河里看看，河那边有的是鱼虾。”
“河？”
孟意候反复咀嚼着这个字，眼睛微亮，嗯嗯两声，急忙说道：“明白了，我这就带兄弟们去挖泥螺！”
古来口中的河指的是商人，而鱼虾泥螺则是让孟意候去找那些商人的错处，毕竟他们所在的城市，**极为严重，官商勾结都放在明面上，谁贿赂的钱多，谁就能得到政府的一路红灯，所以在今天死了三个人之后，被他们所庇佑的商人没了靠山，这时正是孟意候出手的时机。
“你真的明白了？”
“放心！咱俩什么关系，心有灵犀的好兄弟！”
古来笑了笑，心想你兄弟那么多，我都排不上号。
孟意候性格外向热情，和谁都能当兄弟，他也是真的爱交兄弟，不管对方是大是小是好是坏，只要是他认定的兄弟，有什么困难对方要是开了口，就算上刀山下油锅，他都敢去。
也正因此，他多次被连累进了牢房。
古来不太能应付这种人，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孟意候会把他当兄弟，记忆中高一的时候他俩甚至都没说过几句话，可是在高一快要结束时，孟意候就突然兄弟长兄弟短的叫了起来。
也多亏他喊得勤，才让古来在高中生活中有了和别人不太一样的跌宕起伏。
他俩一起打过架，一起逃过学，一起挨过骂，所有好学生乖宝宝绝不会做的事情，全都让古来体验了一番，也正是因此，对他以后的为人处世有很大的影响，因为他在当老师时，可以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那些差生的心里状况，毕竟他真正走进过这种生活，也帮助了许多人走上正途。
“对了，你啥时候回来？我是直接把泥螺扔你屋里？”
“不知道，看我妈心情，她什么时候回家，我什么时候回去。”
古来隐晦地朝着阳台旁边的房间里看了一眼，他母亲何青的睡眠很浅，一丁点声音都能吵醒，于是压低了声音，轻声说：“别让你兄弟进我家。”
“说什么呢，大家都是好兄弟，你不也是很喜欢他们吗？”
古来眉毛拧起，语气重了几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有这个误会，但你现在给我听好，我不在乎你那些兄弟，我帮你出主意，是因为你是孟意候，是我的朋友。”
“你的泥螺不要给我，我也不需要这些。”
“孟意候，别想着把我拖下水，还有，短期内别来见我。”
他很少会说这么严肃的话，即使隔着手机见不到面，孟意候都能想到古来是怎么板着脸教训人的。
“你明明比我更适合干这行。”孟意候咧了咧嘴，将最后一口肠粉吞了进去，笑道：“老古，我明白你的想法，不就是普通人当久了，觉得自己就真没点特殊嘛！别装了，我知道你有这个天赋，不对……你比谁都清楚，你这人呐……”
他顿了下，语气抑扬顿挫，规模怪样地说：“黑心黑肝黑脾肺，一肚子坏水，披上一层白皮，还真以为别人认不出来，不就是想当一朵白莲花，怕我们脏了你的身嘛，谁都没你能装~”
古来道：“我挂了。”
“哎哎哎，错了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世界上最善良的古老师原谅我这一回吧！还有件事没说！”
“你赶紧的！“
孟意候沉默了一会，才说道：“孙欧的小孩被车撞了，半身不遂，对方肇事逃逸，我想借你一点钱，先给他们救救急。”
“要多少？”
“我也不知道，小孩的命虽然保住了，但是每天的护理费挺多的，好像要个万把块钱，你先给我五十万，等我们抓了泥螺再还你。”
古来冷声道：“我说你为什么一大清早给我说这件事，又是扯鱼又是扯虾的，原来在这里等着我了！”
孟意候嘿嘿一笑，“这不是，咱俩关系铁吗？”
“我要去买早饭了，先挂了。”
“哎，等等，等等……”孟意候的话没说完，看着那边通话结束的忙音有些失落的叹了口气，他只能先去查看着自己的银行存款，这些日子虽然赚的，可也接济了不少混的差的兄弟，现在也只能剩下一万多，刚要把这笔钱转给孙欧，突然间又来了条银行信息，有个匿名账户给他转了一百万。
孟意候眼睛微微正大，来回数着这上面的数字，确定没看错之后，想要再给古来打个电话说声谢谢，但是对方已经把他拉黑了。
“又拉黑？”孟意候无语，古来动不动就把他拉黑，一个月能来黑个四五次，他都快习惯了。他也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过了，照正常人来看肯定生气了。
但古来不同，他不可能会因为言语上的说辞就愤怒，认识这么多年，孟意候对他极为熟悉，如果不这么挤兑他，古来肯定会以为是在骗他。
“切，又让我违背原则去骂兄弟。”孟意候撇了撇嘴，转了101万到孙欧的账上。
等到给完钱，才想起自己早餐钱还没付，有些尴尬地看着摊主。
摊主呵呵一笑，指着身旁的肠粉机，说道：“来吧孟哥，这个地方还是你的专属。”
“你这是压榨农民工啊！”
“吃霸王餐的还有脸说这句啊？”摊主看着孟意候熟练的开始操作，满意地点了点头，“干的好，我包你一天的饭。”
孟意候：“…………”
他翻了个白眼，不想说话。
谁能想到他在一分钟前还是个百万富翁，现在都变成了吃霸王餐的小工了。
造化弄人世事无常啊。
他在这边感慨着，古来倒是悠哉悠哉的出了门，昨天他哥把附近都介绍了一遍，科学院家属楼附近有个菜市场，里面的菜又新鲜又便宜，古来买了早点又买了点菜，打算中午给大哥和母亲做饭吃。
“小来。”古往看了看时钟道：“我知道你很健康，但是，请不要把你的作息强加在我身上。”
何青瞥了他一眼，“闭嘴，吃饭。”
古往愤愤道：“太早了，妈，你知道现在几点吗？六点！六点啊！我十几年没有在六点起过床了！”
“我说了，闭嘴！”何青瞪着他，“再说一句，我明天五点喊你起床吃饭。”
古往：“…………”
鉴于何青真的做的出来这种事，即使再不高兴，他也只能沉默着吃饭。
等到早饭吃完，古往混沌的大脑也清醒了，“小来，今天没什么事吧？”
“没。”
“正好，北越博物馆的西晋展今天开展，你一会和妈去逛逛。”
古来眼睛亮了起来，何青笑着看他，眼神温和说：“还不谢谢你大哥？这票很难买，我之前没买到就没和你提，昨天找他一问，他今天就拿到票了。”
“谢谢大哥！”
“不用谢，我也没票给你们。”古往摊了摊手。“我和馆长认识，他给了我两张工作人员的证件，你们冒充工作人员进去吧。”
古来的眼睛更亮了，眼睛不停的往门外看，古往和何青对视一眼，皆是宠溺地笑了起来。
“车钥匙给你，开我的车走吧，中午我在食堂吃，晚上可能要七八点钟回来，你们不用等我。”
“还要加班啊？”何青心疼的说：“实验不是都完了吗？”
“新项目。”古往朝着旁边看了一眼，“没事，我不累。”
站在他身旁的女人也用着那张狰狞的脸看着何青，即使她面无表情，如同残暴的怪物一般，但古往还是能从她的面上看出一丝温柔来。
这种不经意间的情感流露，才是古往一直坚信她还有救的理由。
燎原火轻轻蹭着何青的脸颊，眷恋又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