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古来的时候, 化蝶的表情很平静，她就像是已经认命了一样，甘愿去当着被屠戮的弱者。
但古来不会因为而放松警惕, 八级玩家手段莫测，就连春风笑使用那么大威力的技能都能扛过, 她怎么也不可能会甘心就此死在一个寂寂无名的玩家手中。
“你好。”古来微微笑了起来，“又见面了。”
化蝶静静地看着他，微微点了下头, 语气虚弱道：“没想到我们会是在这中情况下见面。”
“是啊, 造化弄人。”古来感慨着说，他坐到化蝶的对面, 仔细打量着这位一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大佬。
她与之前在黄泉路上用眼睛看到的未来, 或他山石口述的雪白形象完全不同, 此时的化蝶不仅不白, 还有着黝黑粗糙的皮肤。
化蝶的真身并不出色，外表干瘦, 却偏偏穿着一件淡粉色的连衣裙, 她的眼眶凹陷, 一双黑色眼睛又细又小，下巴微凸，双唇中间出还有着一道血色的线。
是兔唇啊。
古来不动声色的为她倒了杯水，化蝶没有喝, 她甚至都没有再动一下。
“从刚才开始我就觉得奇怪。”化蝶说道：“你不像是会这么心软的人, 为什么要留我一条命？”
能够杀死八级玩家的低级玩家几乎不存在，至少在升级渠道被封闭后的几年来，化蝶就从未见过有人成功。
“你想知道什么？”她大概猜出古来心中所想的事情，“说说看吧, 虽然我不一定会回答你。”
古来自己抿了口清水，他移开目光，在心中思索了一下，问道：“我有些事情想不明白，你既然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为什么一定也不在乎这里会被改造成什么样？”
这其实并不是古来最想问的，他更想知道关于那些特殊道具的事情，不过看化蝶眼中警惕极深，他决定还是通过谈话慢慢来引导她说出来。
似是被古来的话惊到，化蝶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搞不懂你，明明下手没想过留情，现在又表现的老好人一样，要说装相也不对，真诚更是无稽之谈，像你这样的人，总是绕来绕去不说整体，麻烦！”
她也不等古来辩解，便饶有兴致的继续说道：“你也知道我爹和姑姑的事情了，有那样的长辈，你觉得我对这个世界还有留恋吗？”
“不对。”古来笑了笑，“你在骗我。”
“你清楚还是我清楚？”化蝶也跟着笑，她笑起来的时候，外表更丑了，鲜红的牙龈露出，在那黝黑皮肤的映照下极为显眼。
古来沉默了几秒钟，用手指敲了敲桌面，他对着一旁当保镖的阿茴道：“你先走吧。”
阿茴面无表情地拒绝道：“不要。”
“带上阎王吧，我这边有事情要谈。”古来取下绑在手腕上的一只银色手表，将其递给了阿茴，“用这个给他多安排点事情，别让他闲着。“
阿茴深深看了他一眼后，不发一语的将手表带走，又对着双目失神的阎王晃了下表盘，他就乖乖地随着阿茴走出去。
“现在，可以说了吗？”古来的表情越发温柔起来，“我想我们会谈的很好。”
化蝶皱起眉头。
不太对劲。
古来的反应和她预想的完全不同，按照现在的情况，他应该愤怒的大拍桌子，而不是如此冷静的和她对话，甚至根本没有将她当成敌人。
“不说吗？”
等了一会，见化蝶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古来站起身，帮助化蝶调整了下她背后的靠枕，用温和的语气说道：“既然这样，你能不能听我说说？”
“当然，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想，如果有不正确的地方，还请你来指正。”
化蝶当然不会回答他，古来便自顾自地说：“自从那个对你影响最深的玩家从这个世界离开后，你就一直想改变所处的世界，最初你和亲人谈论此事，但他们不认同你的理念，甚至与你的选择背道而驰，于是，在经过思考之后，你放弃了他们。“
“这中放弃并非是不管不顾，相反，你还对他们的计划有着许多帮助，包括给他们造神的计划书，替他们控制崔莲时，甚至将自己表现的极为怪异，这类中中让他们对你的感官极为矛盾，一方面希望你能够好好活着，一方面又控制不住的利用你。“
“在某一天，你父亲根据造神的几乎，将所有的东西全部准备好了之后，打算让你来进行成神的仪式，毕竟你的实力最强也是最合适的人选，但你拒绝了，你的拒绝让你父亲看出一些端倪，于是他开始怀疑你，然后让别人去做了成神的小白鼠。”
“结果不出所料，你给的计划书当然是假的，为了维持住你的形象，你父亲并未对你姑姑有所言明，只是不再人前提起你，这也让你姑姑觉得很奇怪，不过却未曾多想。”
“后来，你的身体出了一些问题。”
古来瞥了眼她干瘪的四肢，小心翼翼的伸出手碰了碰，又仔细观察着化蝶的神色，发现她根本就没有感觉。
“这中问题的来源我推测是19层的那层防护，就算你是被邀请进入19层的客人，但是，却依旧不被认同，所以当你想要寻找被那名玩家留下来的中子时，遭到了整个19层的拒绝，然后，你就被伤成了这样。”
“无法活动之下，你只能利用道具和天赋技能附身在别人身上，进行布置，也正因此，你父亲更加忌惮和怀疑，于是你们彻底决裂，中间有什么对话，也是通过你姑姑在传达。”
“你父亲和你姑姑两人自以为是靠着自己走到这步，其实更多的是你在背后推波助澜，你一方面想要改变整个世界，一方面又没有具体的方案，所以在成神计划失败后，就有了新的打算。”
“你需要很多创意和观点，你甚至想要将这个世界打散再重新拼装，但仅凭你自己是做不到这点的。”
“于是，你选择了和游戏合作。”
古来说到这的时候停了一下，化蝶的表情已经越发奇怪，她似是难以自信，又好像觉得理应如此，似哭似笑，诡异非常。
古来即便觉得不对劲，但说到现在也没必要再停止，他一口气说了出来，“你成为了这个世界的界主，将整个星球当成了游戏的编外副本。”
“以上就是我的猜测，是否有什么不对的，还请您来指点一下，陈晴界主。”
化蝶夸赞道：“不错的想象力。”
“多谢夸奖。”古来当做听不到她的言外之意，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份称赞。
化蝶被噎了下，继而放松身体，轻声说道：“有很多的错误啊。”
“请指正。”
“第一点，我是在19层被伤到了之后，才和我父亲姑姑决裂，他们的造神几乎也不是我给的，而是自己从阎王的遗物里翻出来的，我只是给了一点小小的推手。”
“第二点，他们从来没有觉得我也是陈家人。”化蝶眼神锐利，“我很丑，但我的父母极为貌美，所以不管是从哪一点都看不出是他们的孩子，从小我就因此而被取笑，阎王在见过我之后，还称我为‘粪女’‘溺子’，说我以后只能挑粪，或者早早被溺死才好。”
“我确实也被排挤的当过几十年的挑粪工，不过也正因此，我才能够和她见面。”
她，说的就是燎原火，这一点两人心知肚明。
古来抿着唇角，静静听着她的讲述。
“我成为玩家的第一个副本就遇见了她，她从没有因为我是新人而有任何轻怠，细心的教导着我，还让我知道了很多道理。”
“也就是在那次之后，我决定要跟随她，并将名字取名为化蝶。”
“她很高兴我的到来，为我介绍了许多伙伴，但我不喜欢他们，我能看出他们那些人全都是想从她的身上得到什么。我就不一样，我只想跟着她。”说到这的时候，化蝶的唇角扬起一抹微笑：“我们之间的默契越来越好，我的等级也越来越高，就在我可以帮助到她的时候，她跟我说自己要去做一件事，为了不牵连我，决定要解散团队，独自一人前行。”
“她不要我了。”
化蝶低声说着：“她抛弃我了。”
古来想说不是的，燎原火只是因为太担心她，才会选择独自面对一切。
虽然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能够连伙伴都必须远离的程度，恐怕真实情况要更严重。
“我尊重她的选择，毕竟她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的老师，我没有理由阻拦她做想做的事情，可是当我知道她要做的到底是什么事情时，我就意识到，必须要亲自做些什么，否则，她会死的。”
“她一定会死的。”
化蝶的声音依旧很轻，但语气里带着满满的惊慌，即使时刻多年，每次想到此事还是会让她感到害怕。
“我最后一次见她的时候，跟她撒了谎，我说在我的世界里，阎王疯了，我们根本活不下去。”
“她应该看出我在撒谎，毕竟她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即便如此，她依旧选择和我一起来到这个世界，成了柯一一。”
“我们就和以前一样搭档推翻了阎王，然后我在最后关头刺杀了她——”
“我想让她活下去，就只能先让她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