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盒中这还在跳动的鲜活心脏, 蒋星素只觉得自家的心脏也要停了。
“这、这这这……”他的舌头都打着哆嗦，连话都说不利落。
卢月昌笑眯眯的给他补充道：“这就是蒋星文的心。”
蒋星素咽了口唾沫，“他的心……怎么在你这里？”
“这倒是与你无关了。”卢月昌把心脏收好, 看着蒋星素这三兄妹, 又仰头看着村子外的结界, 问道：“刚才的爆炸是你们弄出来的？”
星阳点头, “没错。”
“那你们就是村子里的居民了。”卢月昌摸着自己的下巴, 沉思了一会, 才道：“既然如此, 那麻烦你们和我走一趟吧, ”
“呸！”素月吐了口口水，纸扎的小脸上浮现出阴森的怒意, “别想碰我大哥！”
卢月昌道：“这可由不得你们了。”
说着便将自己给他们的魔气收回, 两个纸人顿时失去了活力, 砸在地上, 不再动弹。
蒋星素双腿发软的跪在地上, 痛哭求饶道：“这位大人, 求求你别伤害我弟妹, 他们年龄还小, 不懂事，要是有什么需要小的去做，小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啊！”
卢月昌扯着唇角，觉得颇为有趣, “好吧胖子，既然你这么说了, 我就饶了你弟妹, 不过, 待会我问你什么，你就要老老实实回答，否则，不止是你，就连他们也得给我下地狱！”
蒋星素连连点头，道：“是是，小的知道，小的明白。”
卢月昌这才满意的转身带路，那个头上顶着灯笼的鱼也默默的飘在他身旁，明亮的光芒在这阴暗的森林中显得尤为明显，但他们一路走来，却无任何异样。
抱着两个纸人，蒋星素的心内越发不安，他能够闻到周围那浓烈的血腥味和尸体腐烂的臭味，混杂在一起，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两人走了没多久，便到了一处洞穴，进去之后，蒋星素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这洞穴内竟然铺满了各种狐狸的皮，腥臊气使他有些窒息。
卢月昌把飞在空中的鱼收了起来，并未进洞，反而朝里面喊了一声，“孟楼主，可否出来一见？”
洞穴里传出一沙哑男声，“进来！”
卢月昌的眉头微皱，迟疑的在洞穴前由于了一下，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进入里间。
蒋星素颤颤巍巍的跟在身后，他脚上踩着这柔软的狐狸皮，不知为何竟然能够感受到一股温热的触感。
仿佛这些狐狸并未被扒皮，而是还全都活着。
这个念头刚升起，就让他想起了村子里的画皮，脸上的血色一下褪的干干净净。
走到洞穴深处，有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正在飞快的处理着这些还活着的狐狸，他的手指翻飞，眨眼间便可将狐狸皮轻松的扒掉，期间甚至没有流下一滴血。
剩下的血肉则被他扔到身后的一人多高的青铜鼎里，蒋星素使劲辨认了一下，才看清上面的铭文写着【九言】。
九言……
他总觉得这个名字很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可要是细想，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说！”面具人又从笼子里拎出一只狐狸，这狐狸扑腾两下，竟然自绝经脉，当场暴毙。
面具人将狐狸身体往石台上一方，继续熟练的放血扒皮。
“孟楼主。”卢月昌轻咳一声，让开了些许位置，将蒋星素露了出来，“这人是高禾村的村民，刚从那破开的结界口中出来。”
这话一出，果然让孟依人停下手中的活，他看了蒋星素一眼，用手里的扒皮刀隔空挥了一下。
蒋星素的脸上瞬间被划开一个口子，孟依人勾弄手指，这些鲜血飘在空中，慢慢朝他掌心汇聚过去。
孟依人打开身后的箱笼，从里面拿出了一条手臂，将血液浇上后，等了一会，点头道：“属实，确有亲缘关系。”
卢月昌脸色不太好看，“你不信我？”
“自是信的。”孟依人道。
卢月昌冷哼一声。
孟依人不再理会他，问道：“你可知蒋星文何在？”
“星、星文哥在戏院，正给大人唱戏……”蒋星素咽了下口水，“他说……他有办法从村子里逃出来，就让我们先走了……”
“他能逃出来？”卢月昌疑惑的挠了挠头，“真的假的？他走的时候带宝物了吗？”
“没有。”孟依人瞥了眼放在石桌上的箱笼，里面有蒋星文选择的所有宝物，他不仅什么都没带，甚至连身体都没了。
“我就说。”
卢月昌拍了拍手，高兴的指着蒋星素道：“你别骗了，他根本逃不出去！”
蒋星素其实之前已经猜到一些，但是猜到不代表被点出来后，还无动于衷。
他的脸比刚才更白了一些。“那……星文哥岂不是已经……”
“你可别想太多，他还活着。”卢月昌笑道：“刚才他的心你也看到了，跳的那么快，恐怕是遇到了什么大好事呢。”
“噤声！”孟依人冷冷的打断，“把村子里的事情说出来。”
蒋星素脸上的肥肉几经变化，他的内心纠结不已，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在把自己知道并且能够说出来的事情告知了他们后，又指了指身旁的纸人。
“我弟妹这十年来一直陪在大人身边，若是……若是你们要进村里，带着他们，定然能够免去许多麻烦。”
他不敢给自己求饶，只求能够让弟妹别再出事，不停的提高星阳和素月的地位，俨然是将他们给放到了一人之下，万兽之上的位置。
思考了一会后，卢月昌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又吹了口魔气，打算听听这来纸扎的小人怎么说。
星阳和素月一出来就立刻攻向卢月昌，他们刚才虽然无法动弹，但却有神智，知道发生的一切，在看到大哥卑躬屈膝的为了他们而给敌人求饶时，一种无能为力的怒意让他们想要发泄。
只要杀了面前的人，他们就一定能够带着大哥跑出去！
素月抬手往脸上一抹，原本笑眯眯的脸瞬间变成了狰狞的表情，身上涌出许多阴煞之气，猛烈的罡风带着令人遍体生寒的杀意在她的指间流转。
星阳张开嘴巴，吐出了浓浓的雾气，不过一个呼吸，这洞穴中便再也看不到周围的人。
“给我去死！”素月厉声喝道。
“大哥，快走！”星阳同时出声。
他搭在蒋星素的肩膀上，想要将其带出洞穴外面，但在碰到这身体的瞬间，陡然僵硬，他迅速后撤，一双眼睛在雾气中看得分明。
原本大哥所在的位置，不知道为何，竟然变成了一堆没了皮毛的狐狸！
再一定神，他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一个深坑中，周围到处都是那些狐狸的血肉，还有没死绝的，不时发出几声嘤嘤。
这是鼎里！
星阳的脸上也不禁换成了扭曲的表情，纸人僵硬的画法让他看起来极为恐怖。
“大哥！”他高声喊了起来，踩在狐狸的身上，就要往鼎口跳去，可是那鼎口看着不高，但不管怎么努力，都要差那么一点。
“你们两个……把星阳给我还回来！”素月恶狠狠的瞪着他们，双手已经被人抓住，魔气让她那代表皮肤的白纸变成了黑色，她的身体再也不能动弹，唯独那双眼睛，正怨毒的盯着卢月昌。
卢月昌丝毫不以为意，就这么拎着素月，把她也甩在了鼎里。
“好了，这下可以了。”
卢月昌看向蒋星素，“嗯……你这家伙要怎么处置呢？杀了？还是不杀呢？我还蛮喜欢肥嘟嘟的人呢，要是煲汤的话味道很不错哎。”
说着，张开嘴巴，露出了那一口尖利无比的牙齿。
蒋星素怔怔的看着他，双眼一翻，就这么倒在地上。
卢月昌：“…………”
他颇为无趣的踢了两脚，耸了耸肩，“晕过去了。”
“嗯。”孟依人没在意他，双手掐诀，把铺满了整个洞穴的狐狸皮收起来后，又细心熟了一遍。
卢月昌无语道：“没人会偷你的狐狸皮！”
他根本看不上这些低阶妖兽的皮。
孟依人嗯了声，动作没停，在确定数量正确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卢月昌更加无语，“倚危楼这么缺钱吗？且不提你们平日接单的报酬，我父皇给的那些灵石还不够你用的吗？你堂堂一个楼主，竟然这么……节俭。”他临时把抠门给咽下去了。
“你不懂。”孟依人从九言鼎里将那两个小人放了出来。“人多，开支大，我们很穷。”
他戴上面具时，说的话总是很简洁，“还要上贡，必须要省钱。”
“上贡？给谁上贡？”
孟依人不再回答，裹着两个小孩，来到村口处，“走吧。”
“等等，你到底给谁上贡？倚危楼还用上贡吗？”卢月昌还在追问这件事情。
星阳素月不敢耽搁，毕竟大哥在他们手中，只得老实带路，前往戏院。
【最好狗咬狗，一起去死！】
素月这么想着，反倒比刚才更有干劲了。
只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进入戏院之后，所看到的并不是大人的身影，而是古来那张含笑的脸。
他坐在戏台中间，静静的看着他们走入进来，那笑容温和干净，双眼亮的不可思议。
“你们终于来了。”古来拍了拍手，无头人在他身旁蹲下，像狗一样蹭着他的腿。
“可以将他的头还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