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读书网 > 玄幻小说 > 为什么他还是死了 > 3. 蟹伏浊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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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冽凉水流进唇齿,她被呛得咳嗽不停。


    “王爷。”


    迷糊中听见人声,荞知星任由光线从通风处照进来,紧闭着眼。


    “醒了就别再装。”


    这抹尾音勾笑,明明是清冽如泉,又隐隐有震慑之意。


    片刻之后,架子上的人睁开双眼,眼前恰恰落得一张眉眼深邃,温润如玉的面容。


    她睁大眼睛瞧着他,忽然扯着干涸的喉咙尖叫起来,试图挣脱身上枷锁。


    “你是谁?我怎么在这!你是谁,放开我!放开我!”


    “你的主子死了,没人能帮你,乖乖交代,留你一条命。”


    “你是谁?你在说什么!你快放开我!”


    她摇头,似乎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眼眶挂着泪珠莹透,眸若惊鹿,直直看着他。


    “看来你是想用刑?”


    “你放过我,我真的什么都忘了!阿娘把我卖给别人,他们给我种蛊,我就是提线木偶,根本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


    她惊恐地瞧着他,拼命摇头,泪珠断线不歇涌出,望着她涕泪满面,萧倬似乎信了,音量提高。


    “蛊?什么蛊?是谁对你下蛊,为何要对你下蛊?”


    “他们不曾告诉我,我醒来就在密室里,我只知道他们都是死士,连姓名都没有,也从未摘下面罩。”


    “死士?原来杀了一个成休宁还不够,居然还有死士?”


    成休宁?她眸光流转,并没有立刻回话。


    见他似乎在思索什么,移开注视的目光,她再次语气怯懦地开口:


    “求你别杀我,我会的很多!只要不杀我,我可以帮你做任何事情!”


    “任何事情?那你会什么?”他缓缓靠近,颇有些兴致。


    “我……我会扫地会洗衣服会做饭会……”对上阴寒眸色,荞知星倒吸一口凉气,哂然笑道:


    “我还能和你一起上阵杀敌,还能……当军医!”


    闻此,萧倬偏头要走,她急了。


    “如今我失忆,不会对你有威胁,相比费力杀我不如留我一用,请你再三考虑!”


    “好。”


    空气中安静几秒。


    “啊?”


    荞知星愣住。


    “既然他们用所谓的蛊控制你,那孤便给你毒药,一月让你食一次解药,如何?”


    苍藏色衣摆停顿,玄黑长靴驻足,声音平静如常,可不知为何,她却似乎隔着几尺空气,感知到暖于秋水的温度。


    “……好……”


    额间汗沿下巴滴落,半晌她开口答应。


    被解开锁链后,侍卫押送她到一辆没有窗口的车厢里,车里摆着干粮和水。


    车被马儿缓缓拉动,开始毫无节奏的颠簸。


    那日殿上被萧倬点穴,围困重重侍卫中无法脱身,醒来便被绑在刑架上,昏暗无光的牢房里,在萧倬来之前,她曾被一遍遍动用酷刑,昏厥无数次。


    现在仍旧手铐在身动弹不得,已然没有任何力气逃跑。


    紧紧闭上眼睛,那日大殿上情景再次浮现。


    口吐鲜血的皇帝,太后凄厉的喊叫声,望着她的那双眼眸,哀伤里夹杂着不舍。


    原本死于八月初三的齐废帝,却在政变那天死在他皇叔的剑下,为何?


    是因为她吗?因为她的出现,因为她拿剑指着萧延吗?


    她忽然想起那一句“皇侄啊,这就是你对叔叔的戴恩吗?”,还有藏在御座后面的粉衣女孩,神色惊骇与那夜跑开的女孩一模一样,她还记得女孩颤声开口问她:


    “你身上的是刀吗?”


    荞知星的心开始一点点往下漏,她原以为自己是置身一千五百年后的局外人,可是这一刻她不得不思索自己是否,也身在局中呢。


    江陵王府。


    雕花窗上穿撒夕阳,光线上尘粒浮沉,是几日来她终于窥见的光亮。


    萧倬是萧延一党,是篡位的帮凶,朝廷亲王权势如山,日后定然为患。


    从前她只当大齐是个短命王朝,从未将它的结局与自己相连,如今她似乎懂了,灵猫一族为何不能成神,她为何穿越前看见遗志上的那一个“救”字,也许因为祖始并未完成落凡开智的任务,不得飞升。


    而“追溯”后显露的那一眼,史册上那个贪财好色,刚愎不仁的面具将军,果真是他。


    “吱呀。”


    荞知星将视线从窗上转移,停止了义愤填膺的想法。


    原本森寒的墨色银纹在霞光里柔和不少,来人整衣拂尘轻轻坐在塌上,从袖里掏出一小瓷瓶递给她。


    即便都是坐着,荞知星也要仰头看他。


    “这是什么?”


    “毒药。”萧倬噙然而笑,眉眼温润,全然不像一个奸臣佞将。


    “或者孤可以放了你,将你送到边远之地自由地活着,只要你不踏足京城半步。“


    试探?这场戏一定要演到底,只不过……荞知星突然又觉得他身上的银纹凛冽如霜,微冷。


    “多谢王爷,既然我已做了选择,便不会更改。”


    她打开瓷瓶,把药丸倒出放入喉咙,痛快吞下。


    萧倬眸色复杂地望着她许久,恰好夕阳落下,光晕模糊他挺立的鼻根,一明一暗,看不真切。


    “王爷。”荞知星忽然开口。


    “嗯?”


    她伸出手去握他的手,用指尖在他宽大的手掌上比划着荞,知,星,三个字。


    “我叫荞知星,荞麦的荞,知晓的知,天上星星的星。”


    被展开的手指骨分明,下意识地轻微颤动,想要合拢却又被她双手掰开,再抬头时,满眼缀着笑意,眼睛也弯成月牙,明眸皓齿,一副天真无邪模样。


    萧倬目光沉沉,视线落在她因刑伤留疤的纤细手指,抬眼对上弯月般的眼眸,良久,拂衣起身。


    “那就安安分分做个有价值的人。”


    门扇关上,房内彻底没了光。


    荞知星点亮油灯,掌心还留着方才摩挲过他茧痕的酥痒,分明是常年执剑所致。


    明月慷慨,竟将房室照得比白日还要亮,她揽紧胳膊,兀自伤感地望着月亮出神。


    毒药就毒药,反正总会找到解药,这对不是凡人来说的她一点也不困难,可是她想念阿夜,她想念族人,想念在天庭的重灵殿。


    可如今不得不留在王府,以图后策。


    一千五百年啊,就算是萧倬这个坏蛋也变成灰了吧。


    不知不觉,疲倦入骨,她合上眼眸沉沉睡去。


    “咕……咕噜……咕”


    哎……好饿啊。


    深秋到底,冷意开始蔓延,晨间有翠鸟莺声燕语,环绕窗前。


    不知睡了多久,醒来身上疼痛不复灼烈,桌上吃食已经凉透,于是她窜下床溜出房间。


    府道只有躬身打扫落叶尘泥的小女童,荞知星从她后背轻声撂过,蹑起手脚继续猫状小跑。


    嘶……这王府是不是有些穷酸啊?


    她方还靠在墙角抱怨,闻有交谈声,在雕窗小孔往外瞄,遥遥望见萧倬身姿挺拔,同行之人着蔚蓝长袍,瞧着中年模样,身形壮硕,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