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赶路他们在外面风餐露宿的时候也不少, 不过中原一点红却将她照顾的很好。


    他租了一辆马车,马车虽小,里面却布置的很舒适, 不仅有厚厚的地毯,还有靠垫一床小被子和放糕点的小矮桌, 小桌上摆着从翔记买的桂花糕核桃酥,还有一个小小的茶壶。


    每日的三餐也是他一手置办,若是在客栈里住, 就定一桌饭菜,送到屋子里来,若是在外面,就是他来做。


    江无瑕实在看不出,中原一点红长着一张冷冰冰的酷哥脸,居然这么会照顾人,这种细心程度简直跟花满楼都能拼一拼。


    太阳快要下山, 晚间门马车不好走,今夜又得住在野外。


    中原一点红点起一堆篝火,先给她烧水,她是姑娘家,爱干净, 他一个大男人在野外想要清洗,长得干净些的小溪, 跳进去洗洗就行了。


    她一个姑娘家却不行,而且女子怕寒,他如不知她到底有什么病,但见那日她发病的样子,看着像是寒症。


    只要他在她身边, 就不会叫她碰冷水。


    他烧好水,便拿出前几日买的馒头,隔着水汽重新蒸了一下,凉的馒头不好入口,他倒是无所谓,可身边还有一个娇滴滴的姑娘。


    打的野鸡扒了内脏和毛,抹好调料,用荷叶包裹好,再最外面糊了一层黄泥,直接丢进火里面烤。


    插上来的鱼,去了鳞和腮,跟采摘的野菜一起,用铁锅炖了一锅鱼汤。


    等鱼汤好了,中原一点红将黄泥团拍了拍,直接拍掉已经烧裂开黄泥,打开荷叶,一股鸡肉的香味散发出来。


    白面馒头,撕好的摆在荷叶上的鸡肉,醇香的鱼汤,如此丰盛的一餐,都是出自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黑衣青年之手。


    因为在野外,不是城镇之中,江无瑕便没有带面具,好歹能透透气,中原一点红在摆弄饭菜的时候,她在拿着一只鬃毛刷子给他们的马刷毛。


    “小白啊小白,你明明是一匹千里神驹,却不得不给我们拉车,委屈你啦!”


    她摸着白马的顺滑的皮毛,笑嘻嘻从口袋里掏出一颗麦芽糖,这袋糖,也是中原一点红买给她吃的。


    只要这青年愿意,他能将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照顾的细致入微,哪怕在野外,也丝毫不觉得不舒服。


    白马打了个响鼻,大头凑过来对着江无瑕好一阵蹭。


    “好啦好啦,小黑做好了饭,我要不赶紧去吃,小黑的脸就更黑啦。”


    她拍拍手,乖乖走到篝火旁坐下,等待投喂。


    中原一点红递给她一只鸡腿,在江无瑕要伸手接过的时候,忽然撤回来。


    他微微挑眉:“谁是小黑?”


    江无瑕嘿嘿笑了两声:“你啊,你整天穿着一身黑,就叫你小黑。”


    他摇晃了一下手里的鸡腿:“我可是做饭的厨子,你还想不想吃饭了。”


    他哪里是要跟她生气,分明是逗弄逗弄她。


    江无瑕伸手去够,奈何青年长手长脚,都不用动地方,只把手臂举高,就让她够不到了。


    江无瑕去摇晃他的胳膊:“好啦吗,不叫你小黑,叫你小红,好不好?”


    中原一点红从没想到,他的名字在她嘴里能被叫的如此缠绵。


    他红了脸,咳嗽一声,掩饰自己的羞涩,将鸡腿连带着盛鱼汤的碗都给了她。


    “快吃,吃完去睡。”


    江无瑕呼噜呼噜吃的很香,鱼汤鲜美,鸡肉不柴,烤的鲜嫩多汁,她素日晚餐吃的都不多,两人一起赶路的这几天,居然每晚都比平日多了一倍的量,肉眼可见的脸蛋都圆润了。


    她喝鱼汤喝的很是满足,放下碗,托着腮看着昏黄灯光中,青年棱角分明的侧脸,看的微微入了神。


    “你盯着我看做什么?”


    终于发现他的好了,不输给那个花满楼了?


    姑娘笑的眯了眼:“我在想,小红你怎么这么贤惠,将来嫁给你的姑娘可有福气啦。”


    中原一点红抿唇,很想问她。


    你呢?你觉得我贤惠,会喜欢我吗?我这么好,你舍了你那未婚夫,跟我在一起吧。


    他垂下眸子,没什么很大兴趣的样子。


    低低嘀咕了一句:“我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


    他将撕好的鸡肉递过去,却没见人接,瞥了她一眼,却发现她怔怔的看着荷叶里撕开的鸡肉。


    她看了一会,忽然流下眼泪来。


    中原一点红如遭重击,显然没有哄哭泣的女孩子的经验:“哭什么?谁欺负了你,我去杀了他!别哭了。”


    她一哭,他就不知如何是好,心慌乱的不行,手脚都不知道该呆在什么地方了。


    江无瑕摇摇头:“我只是想起,在我被掳走之前,七童也这么给我撕过鸡肉。我有点,想他。”


    她接过那捧鸡肉,定定的看着出神,下巴搁在膝盖上。


    昏黄的篝火光中,她的脸布满忧伤和思念。


    中原一点红攥紧了手,手上青筋暴起。那个花满楼,他就这么好?好到每日都对他念念不忘?


    他想将她身子搬过来,好生问问她。


    看着我,只看着我一个人,我就不行吗?


    他没有动。


    一阵夜风刮过,将树叶刮的哗啦啦响,中原一点红忽然提起剑来,警惕的看着官道来处。


    江无瑕茫然抬起头,她看到一个拿着剑的白衣男人,站在中原一点红的对面。


    白衣男人的相貌当然很英俊,星眉剑目,高鼻薄唇,但比他的脸更加让人注意的,是他身上的气质。如果人若注意他,一定不会将目光放在他的脸上。


    他的衣服是纯白如雪,手上的剑却通体漆黑,他站在那里,没什么表情,冷然的就像是一块千年寒冰。


    他自己就像是一把冷峻,肃穆,孤寂,却叫人不敢直视只能仰望的剑。


    他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中原一点红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听到血液快速的奔腾,是他的身体在告诉他,这是一个高手,是他可以奋力为之一战,哪怕丢了性命也值得的高手。


    没有恢复武功的江无瑕却感受不到,只有剑客之间门才会懂得的惺惺相惜与兴奋感,她敏锐的察觉到,对面拿剑的白衣男人来者不善。


    挡在他身前的中原一点红,全身紧绷就像个要跃起抓捕猎物的豹子,她以为他是紧张,没有看到,此刻的中原一点红,脸上除了害怕还有兴奋的战意。


    白衣男人面色冰冷,注视了一会中原一点红,目光转移到江无瑕身上。


    她实在是个不能让任何人忽视的人,哪怕是昏暗中,她那张脸也好似天上的月亮一般皎洁,刚才她因为思念花满楼,差点哭出来。


    现在虽然一头雾水茫然的很,脸上的表情却还没从忧伤悲痛中恢复过来,一脸要哭不哭的样子,睫毛上还挂着一滴泪珠。


    像是半拢的荷花花瓣上的露珠,又像是一只梨花春带雨,叫人好不怜惜。


    若是普通的男人,此刻怕是会冲上来围着她嘘寒问暖,只要这美人儿不要难过落泪。而现场的两个男人,中原一点红背对着她,全身兴奋眼中只有白衣男人,想要跟他一战,根本没注意到江无瑕的落泪。


    白衣男人倒是将她此刻的表情尽收眼底,面对如此魔性的,能吸引许多男人的美貌,他竟然无动于衷,眉头都没有动一下。


    显然他并不是那许多之一。


    “你不应该流眼泪。”


    白衣男人开口说话,说话声也是冷冰冰的,没有丝毫情绪。


    中原一点红的性格也冷,却只是表面的冷,实际上他有一颗火热而执着的心,他的冷对人区分对待,是因为做杀手,要收敛情绪,不得不做出的冷。


    这个白衣男人的冷,就像是从里到外,天然而生,什么都不能让他触动,他就是一把凛然的剑,对于红尘俗世中的人,丝毫不感兴趣。


    “你这样的女人流眼泪,会让许多男人失了他们的道心。”


    江无瑕还以为他要说两句安慰她的话,怎么都没想到,他说的是这种话?


    什么叫让男人失去他们的道心,所以她就不应该哭喽,她长得漂亮,那些男人肤浅,喜欢她这张脸,关她什么事。


    要不是男人好色,她长得就是天仙下凡,也毫无用处。


    他这话说的就好像她是个大大的祸水似的。


    篝火明明灭灭下,姑娘玉一般的小脸,像河豚一样鼓了起来,她说话毫不客气:“喂,你这个人,半夜闯入别人的营地,是什么意思啊,还说那种话,很讨厌的啊你。”


    果然不愧是绝色美人,张牙舞爪的时候,也很可爱。


    至少白衣男人并没有表现出生气,虽然他确实是一个别人冒犯他他就会报复回去的性格,但从他那张脸上却完全看不出。


    他不再理会江无瑕,点漆般的双眸直视中原一点红,只有真正的剑客才会懂得剑客,只有真正对剑心诚的剑客,才会懂得彼此心中所想。


    中原一点红因为兴奋,脸上露出一个渗人的邪笑,眸中露出嗜血的精光:“剑神,西门吹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