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写字吗?”他做出一个写字的姿势。


    江无瑕面色奇异, 难道她看起来不仅不会说话,耳朵也有问题?不过黑衣青年明明长得像个酷哥,手舞足蹈做动作的时候,倒是有点反差的喜感。


    她点点头, 脸上自然而然露出笑意。


    中原一点红没看懂她为什么笑, 只当她是因为会写字可以跟他交流而高兴的。


    他找来了纸和笔,递给她, 想要帮她磨墨, 却一眼瞧见她因为坐起来被子从身上掉下来,露出只穿着一件薄纱的身体。


    中原一点红抿了抿唇, 面上冷冷淡淡, 内心要羞涩的爆炸了。


    他直接起身, 从柜子里找了件衣裳, 这屋子是他常住的,没有女子的衣裳, 只有他的,他便随意找了一件, 丢给她示意她穿上。


    白色的寝衣和黑色外裳劈头盖脸落下来, 把江无瑕脸都蒙住了。


    中原一点红语言涩然:“先把衣服穿好, 穿好再说。”


    他直接走了出去,将房间留给她,关好门, 宛如忠实的黑背狼狗,守在门口, 他的耳根微微发红,眼神也漂移开来。


    直到看见个小厮走过,他才想起, 她早膳没吃,身体这么虚弱却不吃早膳,总是个问题。


    他叫住那小厮,丢给他一块银子,让他去取些吃食来。小厮得了赏银,又见这位冷面酷哥直愣愣的站在门外,顿时了然,对他挤眉弄眼。


    “爷如此神勇,怕是里头的姑娘身子受不住了吧,这银子给的多了,小的再给您送些上好的上药来,保管姑娘更爱您了。”


    “……”


    他不是,她也不是,他们不是那种关系,中原一点红有心想解释,那小厮一溜烟的跑走,他神情更加木然。


    在青年一言不发出去关门的时候,江无瑕还有点惊讶,以为自己是做错了什么事,惹他不高兴了,听到他在门口吩咐小厮拿吃食,她才反应过来,也许这人只是习惯性比较冷淡。


    但他又丢给她衣裳,又贴心的跑到外面去将屋子留给她换衣裳,不管表现得多么冷漠,他应该是个外冷内热的好人。


    江无瑕的玉佩空间里,有很多衣服,可她既不想让别人看不出有什么不对,也不想辜负青年的好意。


    她浑身都是酸软的,挣扎着穿上衣裳,青年的衣裳是干净的,有一种清新的皂角味道,穿在她身上却太宽大,也太长了些。


    中原一点红敲了敲门:“穿好了吗?我进来了。”


    江无瑕说不出话来,只能也敲了两下桌子当做回答。


    黑衣青年端着一个托盘进了屋里,瞥见她已经穿上了他的衣裳,黑色劲装在她身上就像是过分宽大的裙子,堆叠在地上,她整个人小小一个,就像是被黑色包裹的洁白昙花,那么清凌凌,怯生生的。


    中原一点红给她自己的衣裳穿,是因为他这间屋子没有女人的衣服,他又不能让她只穿着一件薄纱,只是没想到,穿上他的衣裳后,明明她裸露在外的肌肤都被掩好。


    瞧见她那么一张小小的脸,那么一个小小的人,穿着对她来说过大的衣裳,男人的衣裳,她的气息包裹着她,他却莫名觉得不妥,有股奇怪的热从下腹涌上来。


    中原一点红是个杀手,却也是个剑客,修习剑道,就必然要学会静心。


    他下意识觉得不应该,一个呼吸之间,便已经心如止水。


    江无瑕也是习武之人,虽然现在处于虚弱状态,但见他如此能控制自己,也是暗暗称奇,剑客最重要的便是心境,他如此能控制自己,将来成长起来,未必不能在江湖上占得一席之地。


    “先过来用早膳。”


    江无瑕点点头,从床榻上下来,结果因为身体还虚弱无力,衣裳的下摆也实在太长,差点栽了个跟头。


    她没有直接跌到在地上,一双苍白骨节分明的大手扶住了她,待她站好后,那双手很快便撤离。


    江无瑕顺着那双手去看脸色僵硬什么表情都没有的青年,青年瞧也不瞧她,就好像刚才好心扶她的根本就不是他一样。


    桌上摆着两碗温热的小米粥,两屉热气腾腾的小笼包,两样腌制爽口的小菜,还有一盘花卷。


    他把碗筷给江无瑕摆出一副,坐下拿起筷子便开始吃起来。


    江无瑕并没有觉得饿,她是饿过劲了,而且因为寒毒发作,身体的冰冷和不适还没有完全缓解,所以没什么胃口。


    她这个病,除了发作时要服药外加有人持续不断的输入内力,抵抗她体内发作的寒性真气。


    不按照这个法子,最简单粗暴的方法,便是寻个男人双修。


    若是以前,她不愿意忍耐寒毒发作时的痛苦,那种痛苦绵长且疼的一波比一波更厉害,最疼的时候,她曾用头往墙上撞,想过服了毒药就此了断罢,因为太疼,她倾向于简单粗暴的法子,寻个武功高强的男人双修。


    用药物和外来的内力压制,到底比双修要慢的多。


    但现在,她有了花满楼,她的七童那么好,她不愿再去随随便便找个男人双修,宁愿忍耐着寒毒发作时的疼。


    她的七童是真心真意的对她,她也要真心真意的对七童,决不能辜负这一颗真心。


    黑衣青年吃饭没有声音,吃的却很快,一碗粥喝了一口便去了半碗,馒头也是几口一个,风卷残云般。


    江无瑕呆呆的看着,觉得这青年吃东西的样子,像是一只大猫。


    他将一碗粥一扫而光,连吃了一屉包子外加三个馒头,才感觉到一些饱意,停下筷子,便见江无瑕愣愣的瞧着他。


    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眸光清凛,他有点不好意思,但从青年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却丝毫看不出来。


    “怎么不吃,不和胃口?”


    中原一点红皱着眉,看她那碗小米粥并没有下去多少,小笼包也只吃了一个。这样的胃口,果然身体不好,人要多吃饭才有力气,不好好吃饭,就会像这姑娘似的,娇娇小小的又瘦弱。


    江无瑕摇摇头,忙吃了一个小笼包喝了一口粥,表示并不是饭菜不和胃口。


    中原一点红也不吃了,将碗放下,静静看着她吃。


    她垂下眼眸,将粥喝完,勉强又吃了两个小包子,便饱了。


    黑衣青年瞧了,眉头皱的更加深,他也没劝,只说了一句“食物很珍贵,不可以浪费。”


    紧接着,将剩下的饭菜一扫而光。


    他胃口可真好,吃的也好多,那么多粮食进到胃里,都长到什么地方去了,明明这人的身材属于精壮类型,看着有点瘦,穿着劲装的愿意,腰封贴紧,显得那腰呀很纤细的样子。


    江无瑕胡思乱想,盯着他的腰一个劲儿的瞧,又把中原一点红瞧的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他吃完后还自己收拾了碗筷一起放进托盘,将托盘拨拉到一边,双臂抱胸,做出一副审问的架势。


    他是杀手,想要叫人害怕可太容易了,那双泛着一点灰的眼睛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他想要叫她害怕些,好老老实实将她来历说出来。


    刚才之所以没有动手,不过因为她是个弱女子,身上并没有危险的气息,又有病,他也不好意思太过凶恶,还让她用了早膳。


    不过现在,该做的正事还是得做。


    中原一点红冷冷的瞧着她,将笔墨纸放在她跟前:“你问什么,你老老实实回答。”


    他指了指自己腰间的剑:“我可是个杀手,是会杀人的。”


    江无瑕简直想笑出声来,这个杀手真是太有意思了,他身上的确有血腥气,那是杀了很多人后才会拥有气息。


    再可怕的人,给她衣服穿,给她饭吃,还没有趁人之危要占她便宜,也不会叫人觉得有多可怕了。


    她好像看到了一只期期艾艾的大猫,故意做出一副凶恶的表情,实际上不怕死的去摸摸他的下巴,这只大猫就会打个滚露出肚皮来让人摸摸。


    也只有江无瑕会这么觉得,若是别的女子,见到他这副冷冰冰的死人脸,怕是都会吓得哆哆嗦嗦,说不出来话了。


    想说些恶劣的话吓唬吓唬她,一对上那双清凌凌的双眸,中原一点红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


    算了,反正她这么瘦弱,量她也不敢撒谎,翻不出什么花来,就不吓唬她了。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出现在我房里?”


    江无瑕摸不清青年的身份,但会问出这种问题,应该不是上官丹凤的下属,她并不想过早暴露自己的身份,想了想,在纸上写了起来。


    青年拿起她写完的纸看了看内容,她说自己叫苏瑕,老家在金陵,本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孩儿,被人打晕带来了这里,因为一直晕着,也不知为何会出现在他的房间。


    她还在纸上问,这里是哪里,问他是谁?


    中原一点红放下纸张,心中疑惑,他并不完全能信眼前这姑娘说的话,不过早晨醒来,她脸上的愕然也不是装出来的。


    一个瘦弱女子,还是个哑巴,身体还有病,应当是被拐来的。


    青衣楼的产业不是只有杀手组织,还有妓院赌坊一条龙的产业,这些都并不合乎大宋律法,但总瓢把子手眼通天,给当地官府送了不少钱,那些当官的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朝廷里,连蔡相都私自豢养一群江湖人士为打手,谁还能管得了下面的府县。


    妓院里那些姑娘都是从何而来,有自己卖身进来的,更多的却是被父母兄弟卖进来,被拐子们拐进来的。


    眼前这小哑巴,可能就是可怜的被拐来的姑娘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