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宸殿中安静无比,只能听到萧煜放奏折的声音。


    龙涎香从金龙香炉中徐徐溢出雪色的轻烟,幽静而淡雅。


    “皇上,方才庄妃娘娘同禧婕妤和修仪娘娘起了争执,小郑子站的远,她们说的什么倒是没听到,只知晓庄妃娘娘好似是欲掌掴禧婕妤和修仪娘娘,但是最后却黑着脸离开了。”


    萧煜让杨安派一个人去盯着庄妃,是以有何要紧的事都得向皇上禀报。


    杨安想,事关昭修仪,那定然是要紧的事了。


    萧煜听着杨安的话,抬起眼帘道:“昭修仪没有受什么委屈吧?”


    杨安抬眸瞧了他一眼,连忙又垂下眼帘低声道:“小郑子说……说修仪娘娘眼睛红红的,好像是欲哭的模样,不过后面又笑了。”


    萧煜剑眉紧紧蹙着,沉声道:“眼睛红红的?”


    “是……想必是庄妃娘娘给了修仪娘娘委屈受。”


    杨安自己觉得这个猜测是毋庸置疑的,毕竟庄妃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还敢对皇后甩脸,更何况是昭修仪?


    萧煜不是没有见过宁姝言红过眼,但知晓她的性子若是哭的话,必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例如绿蕊一事,又例如上一次麝香手镯一事。


    他脑海中不由的浮现出她泪光盈盈的模样,双眼微闭,额上青筋若隐若现暴起。


    杨安看着皇上虽然默不作声的坐着,可那肃然的脸上好似覆上了一层慑人的寒霜,让人看着不由的一震。


    这时喜公公匆匆而进:“皇上,沈太蔚和臻王求见。”


    萧煜闻言连忙道:“快宣!”


    他打起了万分精神,成败在此一举!


    若是除了南宫雲以及他的那些党羽,那么这个皇位就能坐的更稳!


    他身为帝王,在朝的大臣自然都必须臣服于自己,这样他才能掌握朝中所有的大权和话语权。


    第二日午后,宁姝言闲来无事,最近就在练女红,学绣老虎。


    以前还不觉得,自从上次萧煜说绣的老虎像猫时,宁姝言越看还真越觉得像猫,绣上王字方才觉得凶猛了许多。否则还真是呆萌呆萌的小猫。


    秋乐笑吟吟的站在一旁:“娘娘的绣工还是进步了许多,倒是可以入眼了。”


    宁姝言也觉得绣的好看了许多,她抬头望了秋乐一眼,突然想到什么:“秋乐,你今年二十一岁了吧。”


    秋乐正整理着丝线,手微微一滞:“是啊,奴婢都二十一岁了。”


    宁姝言将针穿过布帛,温言道:“还有三年你便可出宫了,到时候想做些什么?是开个医馆?还是找个如意郎君嫁了?”


    说到最后宁姝言带了些玩笑的口吻。


    秋乐性格本是沉稳的,闻言也不由得有些羞涩,垂头道:“奴婢……奴婢暂时还未想那些。至于如意郎君……”她含羞一笑。


    宁姝言眼波悠悠在她脸上一转:“难不成你有中意的人了?”


    秋乐撇过头去,挽着丝线的手也有些急切的加快了速度,脸微微泛红:“没有……娘娘别再与奴婢开玩笑了。”


    宁姝言扬唇笑着,也不在与她开玩笑了,一本正经道:“本宫知晓你喜欢医理,若是能够开一个医馆也挺好的,若你有这个想法本宫一定支持你。”


    她一边说着一边刺绣,却迟迟不见秋乐答话。


    抬头却见她若有所思的看着手中的丝线,眼睛一动不动。


    秋乐还甚少这般过,宁姝言又喊了一声:“秋乐。”


    秋乐这才回过神来,抬眸看着宁姝言:“娘娘,您说什么?”


    宁姝言正欲开口,却听见外面急促的脚步声,知晓是萧煜来了,她连忙放下针线让秋乐收进去。


    只见萧煜衣袍间带了风一般大步而进,满脸喜色,他走进宁姝言面前脚步戛然而止, 兴奋的看着她。


    宁姝言并非没有见过萧煜开心的模样,可是这一次他脸上的那种开心是无法掩盖,发自肺腑的。


    萧煜一把将宁姝言揽在怀中,激动道:“言儿,事成了!朕终于做到了,最大的隐患终于可以除了。”


    他紧紧的抱着宁姝言,不知为何这个喜悦他第一个想分享的竟不是中宫正妻,而是怀中的这个女子。


    宁姝言闻言亦是笑逐颜开,眉目间满是浓浓的欢喜。


    南宫家竟然除了,那么庄妃……


    大仇终于可以得报了!


    想到这里贴在她胸膛柔声道:“恭喜皇上!”


    萧煜松开她,对着身后的杨安道:“速速宣所有妃嫔到凤栖宫。”


    宁姝言心头一喜,萧煜这是要惩罚庄妃了。


    正想着脸上一暖,他宽大的手掌抚着自己的脸颊,温柔道:“你受委屈了,朕这就让伤害你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宁姝言摇摇头:“只要皇上心中有臣妾,臣妾就不觉得委屈。臣妾虽是女子,也懂顾全大局,且皇上如今不是就要替臣妾做主了吗?”


    萧煜动容的亲了亲她的额头,眼底柔和无比,执起她的手:“去凤栖宫。”


    宁姝言点一点头,扣住他的指缝,十指相扣,愉悦尽显。


    他对上女子温柔和煦的笑意,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温温软软,心中升起一抹暖暖的踏实感。


    仪和宫。


    庄妃正斜倚在榻上,玉兰将燕窝端到她身旁,殷红如血的血燕浇上蜂蜜之后,颜色鲜红透亮,光洁如玉,没有一丝杂质,清香扑鼻,光是看着就甚是美味。


    庄妃端起血燕悠悠喝着,喝了好几口蹙眉看着碗中的血燕道:“怎么这次的血燕如此碎?”


    玉兰连忙道:“回娘娘,这是娘娘之前喝了剩下的,所以有些碎。奴婢今日去内务府,这个月的血燕还没有下来。”


    庄妃脸上添了一层不悦之色,将燕窝放在桌上。


    谁知碗底仅仅只有一半在桌上,她一个松手,哐啷”一声跌破在地上摔得粉碎,红彤彤的血燕也撒在地上到处皆是。


    庄妃被这清脆的响声吓了一跳,心里莫名烦躁。怒喝道:“没手吗?也不知将碗接着!”


    玉兰连忙跪下:“娘娘恕罪,奴婢这就清理干净,不碍着娘娘的眼。”


    庄妃厌恶的瞪了她一眼,捂着有些不适的胸口,只觉得发慌的厉害,还有些犯恶心。好似有什么不好的事即将发生,


    这时太监匆匆进来,满脸慌张,庄妃看着脸色更是不豫:“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太监扑通一声跪下:“娘娘!南……南宫将军被关押了。”


    庄妃花容失色,满是震惊,起身道:“胡说!好端端的怎么会被关押了?你从哪里听到的小道消息?”


    话虽如此,庄妃太阳穴却扑扑直跳,全身发颤。


    太监道:“臻王爷与沈太尉当场抓住忻王爷勾结南宫将军谋反,证据确凿。此时满宫都知晓了,皇上一怒之下就将王爷和南宫将军关进了大理寺,此刻在……在审问还有哪些同党。”


    庄妃直接的眼前一黑,往后扬去。玉兰连忙扶着她,惊呼道:“娘娘……”


    庄妃无力的站起身,欲哭无泪。


    谋反啊!谋反可是要株连九族的。她曾提醒过父亲不要有这些不轨的想法,可是却不曾想父亲动作如此快,他真是糊涂啊!


    庄妃心头狂跳,似乎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脑袋上面。


    “本宫……本宫去求皇上。本宫要告诉皇上这是有人陷害!”说着她冲了出去。


    玉兰连忙跟在身后,还未出仪和宫,太监就上前,禀报皇上宣众妃到凤栖宫。


    庄妃闻言脸色更是惨白,皇上定是要说父亲一事。


    她想要求情的想法渐渐褪去,父亲犯得可是谋反的罪名!


    父亲他没有活路了!只有死路一条了!


    这件事不会牵连到自己吧?


    她越想越害怕,无数种恐惧的想法在心头缠绕,好似掉进了又黑又大的深渊,倍感无力,又无人可以拉自己一把。


    “玉兰……本宫该怎么办!该如何是好!皇上定是因为父亲这件事要惩罚本宫。”


    她六神无主的说着,长长的指甲掐进玉兰的手心,玉兰疼的脸皱到了一起,却还是和声道:“娘娘您别自个吓到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