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夏睡的很好。


    但想到昨天晚上孟林和刘翠进一个被窝儿的动静,她觉得再这么下去,二胎是迟早的事情。


    早饭是面条,就着小咸菜。


    吃完饭,孟夏提起书包去上学了。


    她没有直接去学校,而是跟昨天一样绕到了厂里的宣传栏那,把上面贴的文件挨个看了一遍,其中,有个计划生育的告示她很感兴趣。


    告示写到,去年国家成立了计划生育领导小组,红旗化工厂作为崇城最大的国营厂应带头开展相应的计划生育工作,为控制全国范围内人口的增长做贡献。


    孟夏一笑,把内容牢牢记在心里。


    7:58,她到了教室,与以往不同,教室里乱糟糟的。


    孟夏放下书包,无缝融入,听了一会儿大家激烈的讨论,原来是子弟小学要举办文艺汇演。


    “大家安静一下!”吴老师走到讲台上。


    他先是讲了一下文艺汇演的大体情况,包括主题,时间,意义,然后说小学部要推出三个节目,分别是xx、xx和xx,最后,他要挑选班级的一些同学参加。


    吴老师第一个叫的名字是:“秦雨。”


    孟夏抬头看了一眼:不愧是男女主的大女儿,漂亮、可爱。


    吴老师又喊了几个名字,中间几乎没有停顿,像是早就拟好了名单一样,孟夏等到最后,也没听见自己的名字。


    没有她就没有她吧,她一个假的小学生,无所谓。


    不过孟夏的同桌黄梅非常伤心。


    她从第一个名字听到最后一个名字,从满心期待到最后彻底失望,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


    哭着哭着,黄梅停下来看了眼孟夏,疑惑道:“你也没选上,怎么不哭?”


    孟夏:“……”


    她一时之间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在黄梅的思维很跳脱,下一句转到了秦雨身上,羡慕道:“秦雨又是站在第一排。”


    排座位的时候在第一排,做操的时候在第一排,打饭的时候在第一排,就连现在文艺汇演还是在第一排。


    孟夏:“可能是因为矮。”


    黄梅歪了下嘴,然后鼓着脸说:“她是比你矮,但比我高。”我明明有先天优势,怎么不能在第一排?


    哼,越想越不开心了。


    黄梅垮着小脸说:“好希望自己成为秦雨啊,这样的话我就能参加文艺汇演了,最重要的是,我不用担心爸妈有了弟弟后不喜欢我了。”


    重男轻女是父母基操,除了主角一家,因此黄梅才会发出这种感叹。


    “你们两个丫头片子——”


    一个小胖子突然冲过来,踹向孟夏黄梅两人的课桌,紧接着砰地一声,桌子上的书,笔都掉到了地上。


    黄梅惊呼:“张远瞻,你干嘛?!”


    张远瞻大义凛然道:“我干嘛?你应该反思一下你在干嘛?嫉妒人家秦雨,说她的坏话,长舌妇,看我不收拾你们……”


    黄梅:“嫉妒?”


    张远瞻居高临下道:“对,就是嫉妒,我妈说了,女人最爱嫉妒,就你们俩这样儿还想参加文艺汇演,哼,做梦。”


    孟夏:女人最爱嫉妒,好大的一口锅。


    黄梅沉不住气:“我哪嫉妒了?”不就是说了一句羡慕吗。


    张远瞻才不管羡慕和嫉妒的区别:“那你唧唧歪歪什么?说白了就是嫉妒。”他妈跟他说了,千万要照顾好张姨的女儿秦雨。


    张远瞻的母亲和秦雨的母亲也就是张安俪是好朋友,两人常常说些被别的女人嫉妒的话,张远瞻牢牢记住了。


    黄梅气得不行,但不敢还嘴,因为张远瞻的爸妈都是领导。


    孟夏诡异一笑。


    就在刚才,她发现了一件被她疏忽的事情!


    这是特殊时期,农民和工人最光荣,干部都是要靠边站的!


    她一开始被她爸带跑偏了,以为车间工人在最底层,其实不对,办公楼那些干部必须依靠车间工人,否则什么都不是。


    于是她狡猾地把话题往另一个方向引去:“你说我们俩没资格参加文艺汇演?”


    “对!”张远瞻不屑地看着孟夏和黄梅两人。


    孟夏拉了一下黄梅,看着张远瞻。


    “她只是说了一句羡慕就要被你这么骂,怎么,工人阶级的孩子没有说话的权力了?还有,我这个工人和农民生的孩子凭什么没有参加文艺汇演的资格?能不能选上两说,但这个参与的资格我是一定有的,怎么到了你嘴里我连个资格都没了?难不成是你给我剥夺了?那敢问,你有什么资格呢?”


    她怕张远瞻没听明白,进一步激道:“你算老几,说我们没有资格就没有资格?!”


    孟夏并不觉得这么做恶毒,她的人生信条很简单,你不找茬,相安无事,你若找茬,奉陪到底。


    张远瞻一听他算老几这话,立马火了:“我爸可是安全部主任。”


    “所以呢?”


    张远瞻恶狠狠道:“所以我说话没你插嘴的份!”


    孟夏意味深长的说道:“哦,我明白了,你爸这是要捂住人民群众的嘴啊,不允许工人和农民的孩子发声啊。”


    此时她已经完完全全明白和掌握了游戏规则。


    但张远瞻没有。


    就在他要反驳孟夏的时候,吴老师一声怒吼打断了他。


    “闭嘴。”


    吴老师捂着心脏,幸好秦雨这孩子把他叫过来了,不然这事收不了场就糟了,刚才那些话什么捂住人民群众的嘴巴……造孽啊。


    他不满地瞪了眼孟夏。


    心想:这丫头看着挺老实的,没想到跟她那个爹一样,一肚子心眼儿。


    但吴老师是聪明的,他没有训斥孟夏,而是狠狠地打了张远瞻的手心,并命令道:“给孟夏同学道歉。”


    张远瞻感到很委屈,手心呼呼地疼不说,还要给别人道歉!


    他做错什么了?不就是说了对方两句吗?有什么影响?


    张远瞻貌似忘记了他踹别人桌子,骂别人长舌妇的事实了。


    吴老师可不惯着张远瞻,表情严肃道:“快点,道歉。”


    好在张远瞻很识时务,哼哼了两句后,拖着长音道:“孟夏,对不起。”但他在心里给吴老师和孟夏记了一笔,准备回家告状。


    孟夏拉过黄梅:“还有她。”


    张远瞻再一次不情不愿地说道:“对不起。”


    吴老师这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觉得一句对不起可以化干戈为玉帛了,他让大家别看热闹了,都回到自己座位上。


    接着看向孟夏:“你这孩子——”


    心肠真坏。


    孟夏清楚吴老师后半句话表达的意思。


    但刀没插在你身上你不知道有多疼,更何况,张远瞻这种行为特别像自己吃着龙肝凤胆还踢飞了你乞讨的饭碗。


    吴老师清楚那句“心肠真坏”不能讲出来,他迂回地说教道:“以后可不能这么说了,要团结同学,帮助同学,友爱同学……”


    孟夏心中冷笑:你怎么不把这些话对张远瞻讲呢?


    吴老师,看看你挑选的那些参加文艺汇演的学生吧,十个里面有八个是父母有点儿职位的。


    她扬起脸:“老师,我觉得您应该再斟酌一下文艺汇演的人选,像张远瞻这种思想上,嗯,不太适合。”


    吴老师瞥了眼孟夏:“那你觉得谁合适?”


    孟夏指着周围的人说:“我觉得我们这些后排的学生都挺合适的。”后排的孩子几乎都是普通车间工人的孩子。


    黄梅激动地看着吴老师,她真的好想好想参加啊。


    不仅是黄梅,后排其他学生也都满脸期待。


    吴老师有点为难,他向来是看人(的爸妈)下菜碟,每次这种活动,他都优先选那些优秀(爸妈)的孩子。


    孟夏看着吴老师犹豫的样子很心寒。


    其实一开始她是无所谓的,但现在她变了,她不仅要参加,还要带着后排的人一起参加。


    于是说道:“老师,这次文艺汇演的主题是工人力量,目的是展现工人昂扬的斗志,积极的态度……我觉得我们后排的孩子应该全部参加。”


    吴老师歪了下嘴:全部参加,想得真美!


    他伸出四根指头:“最多四人。”


    孟夏:“好。”


    只要人数大于一就是胜利。


    后排的人欢呼起来,此时此刻他们空前的团结,还民主地推选了四个人,有孟夏、黄梅和两个瘦高的男孩。


    吴老师走后,黄梅亮晶晶地看着孟夏,真心夸道:“你太厉害了,竟然敢跟吴老师讨价还价。”


    她接着宣布:“我现在最羡慕的人是你。”


    孟夏听乐了:“羡慕我什么?”


    “有勇气!”


    黄梅回答完后,后排其他人也跟着点头。


    第一排。


    秦雨拿着手绢给张远瞻擦手:“疼不疼?”


    张远瞻哭丧着脸点了下头,疼在手上,痛在心里。


    秦雨一想到张远瞻这么做是为了保护自己,便用嘴给张远瞻的手心吹了吹,并说:“你以后别惹那个孟夏了。”


    张远瞻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以为是秦雨觉得自己没能耐。


    秦雨连忙说不是,她凑到张远瞻耳边说:“爸爸曾经嘱咐过我别跟孟伯伯的孩子,也就是孟夏玩。”


    “为什么?”张远瞻不解。


    秦雨摇了摇头,突然想到了一点:“对了,妈妈说孟伯伯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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