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去看看有哪个百货商店开门了, 我想多买点东西给眠眠去。人家帮我们带孩子，我们总得感谢人家的吧？”
“妈，我跟你一块去。”王春燕边说边跟着潘大娘一块儿跑出去。
“可是妈, 咱还能给她家送啥呀，咱过年期间已经给她家好多东西了, 我倒也不是嫌给的多，只是确实想不到还能给啥了，米面粮油都送过了, 再送就重复了啊。”
“买点肉吧，国营菜市场里面那些内脏边角料。你说的是，咱总是给它们家送东西，送的种类太多了，人家也不好要的，那咱就给它们家猫猫狗狗送点，我看到你桂芝婶子给她们家猫猫狗狗做饭, 也会放一些动物内脏……”
“妈，你小声一点。”王春燕拉了拉潘大娘的衣袖。
她大娘这才反应过来, 自己又说了很危险的话了。
哪怕现在风气比之前要宽松很多, 可是也没有宽松到可以给肉给家里的猫狗吃的程度, 要是被人知道了, 哪怕不被举报也会让人不满。李桂芝一家是没有防备她们才让她们知道他们家拿动物内脏肉去喂猫狗的事儿，她们可不能说出去害了李桂芝一家的。
婆媳两个都觉得应该再给月眠家多送一点东西, 因为她觉得平时小西小南总是到月眠家去玩，也吃了不少月眠家的东西, 总得给人家送点。
更何况小西小南有的时候可不只是到李桂芝家吃点东西那么简单，有时候甚至连午饭晚饭都在他们家吃了，那就更应该给他们家多送点东西了。
现在潘大娘知道李桂芝一家给它们家孩子的可不只是一些小零食, 几顿午饭晚饭那么简单，很有可能会影响小西小南的一生，都是很好的影响，那就更应该多给一些了，就当是感谢。
人总得有感激之情，感恩之心。
“哎哟，春燕，你前些日子你总是劝我不要总是劝和不劝离呢，原来你亲眼看到过这样的事啊，难怪呢，难怪呢，唉，我也是有孙女儿的人，我以后知道怎么做了，放心吧，你回乡下的时候也放心吧，我知道以后要怎么做的，只有我们全体女人站起来不被男人欺负了，然后小西小南的日子才会更好过……”
潘大娘在出去的路上，嘴里还嘀嘀咕咕的。
走到胡同口的时候就看到从外头回来的张春霞。
“哎哟，春霞，你爹娘和你弟弟回去了啊？这又去哪里了啊？买了这么多东西，是哪家百货商店开门了吗？国营菜场那边已经开始营业了吗？”潘大娘看到张春霞就问了一大堆。
张春霞就一一同她回答，才提着手里的东西回家去。
一进到四进门口，就看到手里提着大包小包出来的毛春丽和李大光。
两个人看到张春霞就冷哼了一声，尤其是毛春丽。
“你怎么还回这里来的？你不嫌丢人吗？你以前是这院子里的媳妇，现在可不是了，你都离了婚了，还要回到这个院子里面来住，你不嫌丢人吗？”
“为什么会丢人？”张春霞很不想搭理这对母子的，但是她看到毛春丽那个嚣张的样子，就忍不住问，她倒要看看毛春丽能够说出个什么来。
“怎么就不丢人啦？你离婚了，你前婆家还在这个院子里，你还要回来还要在我们跟前晃荡，你怎么就不丢人了，那你自己出去说说，你这个事儿很光荣吗？你觉得离婚很光荣吗？”毛春丽心里有气，就故意喊得很大声。
这番话她可不止是要对张春霞说的，她还巴不得整个大杂院的人都听到了。
果然，她这么一喊了之后，邻居们原本不在家的，也从屋里面走出来看热闹了，哪怕不出来的，也会从自家门口探出个脑袋，或者悄悄把自己家的窗户给打开，就是为了听热闹。
毛春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就是想要让张春霞丢面子。
“我当然不觉得离婚光荣啊，我也觉得离婚是一件很惨，很丢人，很说不出口的事儿，女人离婚真的很倒霉，谁都不愿意自己离婚的……”张春霞说到这里顿了顿。
李大光冷笑了起来。
“你也知道离婚不光荣，你也知道离婚很惨很丢人，那你还跟我离婚。哪怕我误会了你，你跪下来求我不就成了？你非得跟我离婚，现在好了吧？你就只能丢人了，还好意思住在这个院子里，实在不行你就跪下来求我，我……”
“等等等等，李大光，我话还没有说完呢。”张春霞打断了李大光。
李大光本来还想叫张春霞跪下来求他，他就能够原谅她就可以复婚的，没想到刚要说到关键的地方，就被张春霞给打断了。
“我确实是觉得离婚这件事情不光荣，还很丢人很惨，但是我宁可不光荣，宁可丢人，宁可很惨，我也不愿意和你生活在一起，我也不愿意做你们李家人！比起不光荣和丢人和惨，我觉得做你们家媳妇更惨，更丢人！”张春霞这次也学着毛春丽的大嗓子，大声地喊。
不知道是哪家传出来的一声笑声，那一声笑声传过来了之后，又有不少人也跟着笑，而且只能够听到笑声，根本就不知道是谁在笑，因为大部分看热闹的人都只是在自己家里听。
要换做平时，大杂院里有人笑，那也没有什么，可是张春霞刚刚嘲讽完李家就有人笑了，让人觉得这些笑声就是在嘲讽李家。
毛春丽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
“好啊，张春霞，你可真是够绝情的！你听说过那句话吗？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你这么无情，我看你就是个婊、子！”李大光指着张春霞的鼻子，怒目而视。
张春霞听完不怒反笑，而且笑得非常灿烂。
“行啊，你继续骂啊，你骂得越难听，我就越开心。因为你骂得越难听，我就越觉得和你离婚是多么明智的事情，我就越觉得我简直就是脱离了一个火坑，你继续骂啊，来啊，怎么难听怎么骂，你来啊，我让你骂呢，你来打我都行，就看你能不能够打得过我手里的这把菜刀了。”张春霞说着就把她从百货商店买回来的菜刀拿了出来。
李大光和毛春丽听着她前面说的那些话，本来就气得要命，现在看到她竟然拿出菜刀来了，一下子就又气又恨又怂又怕的。
“你你你！张春霞你就是个……”李大光本来还想破口大骂，但是又想到张春霞说的，他骂得越难听她就越开心，终究他还是没有骂出口了。
“要不这样吧，我这是送我爹娘和我弟弟回去的时候顺便给桂芝婶子买东西的，我现在把东西送到桂芝婶子家里去，我就在桂芝婶子家里，我不走，你就站在桂枝婶子家门口骂我，你能骂多久我就能听多久，你来啊，你们来啊，你们不来不是人！不来你们就是猪！不来你们就是狗！”
张春霞丢下一番话，就提着手里的大包小包，往李桂芝家里赶去了。
这下好了，毛春丽和李大光是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
要真的去骂张春霞吧，那张春霞就会越来越开心。但如果不去骂张春霞吧，那他们又不是人，是猪是狗。
“算了，她说我们是猪是狗我们就是猪是狗吗？又不是她说了算，她以为她是老天爷？就凭她还能决定我们是什么？我们还懒得去骂她呢。”毛春丽想起来自己还有正经事儿，就冷哼了一声。
李大光则是看向邻居们开着的窗，但是看不到人，但是他又没有真的非常傻，见到邻居们刚才突然把窗户打开，早就想到邻居们是想干什么了，他破口大骂。
“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们帮那种无情无义的人嘲笑我，直到有一天你们也会遇到无情不义的人，背叛你们要坑你们！”
“哎哟，李大光，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正在院子里洗衣服的赵秋红抬起了头。
李大光也不好骂赵秋红什么，毕竟赵秋红刚才就在这里洗衣服，又不是故意出来看热闹的。
“春霞她怎么就无情无义了？不只是春霞，连春霞的父母也对你们很好的，你们可知道为什么昨天春霞的爹娘能够把户口本拿出来？他们两个都打算好了，如果说你们这次还是不原谅春霞的话，他们就把他们的户口本押在你们家，用以保证春霞以后在你们家很听话。
结果呢，你们非得跟春霞的爹娘翻脸，非得逼着春霞去离婚，你们就说说到底谁无情谁无义了？我真是从来都没有见过像春霞的爹娘那么好的岳父岳母。
哎哟，你们手里提的这些东西我可认识，这可都是春霞的爹娘从乡下带过来给你们的吧。啧啧啧，人家春霞的爹娘对你们真是好啊，现在好了，她再也不是你们亲戚了，毛春丽，你失去那么好的亲家，你们家失去那么好的媳妇，那是你们自找的。”
赵秋红边说边晾衣服。
听完这番话，毛春丽和李大光的脸色都很不好看，尤其是李大光。
他们现在才知道为什么昨天张春霞的爹娘能够马上拿出户口本来，原来竟是这样的原因。
“那又怎样啊？那也是张春霞的错！”毛春丽有些嘴硬的喊了一句，可是她除了说张春霞的错之外，硬是编不出一个理由来。
“反正她……”毛春丽本来还想说，反正张春霞离了婚吃到了苦头，肯定会回来求原谅，可她突然之间又没有这个底气了。
“反正是张春霞做不好，我儿子才和她离婚的，反正就是张春霞不好！我两个儿子都正值最年轻的时候，人长得又好看，工作又好！肯定很快就会找到更好的媳妇的，那个张春霞，我就是看不上！
我可不像你啊赵秋红，你可真是惨啊！你儿子离婚了，又娶了个媳妇，这个媳妇身体真是差啊，你瞧瞧，又病倒了，你真是蠢啊！离婚的女人就不值钱了，你竟然让你儿子娶一个离婚的女人，活该！
你也不看看当初江富贵为什么要和林素芬离婚，就是因为林素芬生不出儿子来！不只是生不出儿子啊，连个闺女都没生出来，她还身体不好！现在好了吧，你捡别人不要的垃圾，受苦的是你……”
“你才是垃圾呢！我们素芬就是好媳妇！我们家就是喜欢素芬，她身体不好，我们身体好，我们就照顾她呗，我们能照顾她就说明我们身体好，我们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这里说三道四的！”赵秋红一听到毛春丽说林素芬是垃圾，就气恼的打断了毛春丽。
毛春丽看到赵秋红生气反而是高兴了，她说那么多话不就是为了让赵秋红听的不舒服嘛，如果赵秋红一直不生气，她才憋屈呢。
“哎哟，我说的不过是一个事实罢了，怎么就说三道四了？难道你们家林素芬身体很好？放屁呢，谁不知道她身体最差！
哎哟喂，别人家娶的媳妇回来家，那都是侍奉公婆，伺候公婆的，你们家倒好，大冷天的，反倒让你来伺候儿媳妇了，见过没福气的，没见过像你这么没福气的，啧啧！”
“哎呦，我娶到了一个好媳妇，我怎么就没福气了？我以前失去的是一个给我儿子戴绿帽的不好的女人，现在得到了一个好媳妇，我差点去烧高香。
你呢？你失去了两个好儿媳，我看你才是那个没福气的人呢！文慧和春霞，谁看了都说好！你们家就这么错过了，你好意思来说我吗？”
“谁说……”
“妈，别说了，别说了，咱还有正经事呢，别说了。”李大光心情阴沉得很，他都没有心情再听他妈和别的婶子吵架了。
反正不管怎么吵，他和张春霞离婚了也是事实。
毛春丽刚才也是吵架吵上瘾了，听到李大光这么说才想起来她确实还有正经事要干。
于是就提着手里的大包小包出去了。
赵秋红也晾好了衣服，走进屋里去。
林素芬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奄奄一息的。
赵秋红给她倒了一杯热水，过去摸摸她的额头。
“素芬，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我没事儿的，其实我可以起来的……”
“你别起来，你好好休息！”赵秋红赶忙制止的林素芬。
林素芬这下不敢起来了，她的脸微微有些红，但不是那种健康的红润的肤色，还是很苍白，死气沉沉的，只不过是在死气沉沉的灰暗脸颊上多了两抹红晕，这让她看起来更怪异了。
“你都已经这样了，再不休息好那可不得了啊。”赵秋红心疼地嘀咕。
“妈，刚才你在外面和春丽婶子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对不起，我给你们添麻烦了……实在不行的话，我还是和天明离婚了吧，我也不想耽误天明了……”
“你说什么糊涂话呢！你和天明感情这么好，我们都说过很多次了，别想着提离婚的事情，你怎么还想提？难道你当初嫁给天明的时候并不是死心塌地的，而是带着随时都可能跟天明离婚的心思去跟天明结婚？”
“我没有的妈，我不是这个意思……”林素芬顿时有些慌了，“我只是觉得……妈，是不是因为天明的前一个媳妇实在是太糟糕了，所以才让你们不管什么样的媳妇都能接受得了，这才接受我的？我……”
“你瞎说，反正以后不能再说这样的糊涂话了！你要还在这里胡思乱想，那只会让你身体越来越差的！你可别再乱想了！
你也真是的，明明知道自己身体弱，为什么去帮你桂芝婶子打扫办公室？打扫的时候还那么卖力，你就不能够找一些轻松一些的活干吗，我估计你又是挑水泥，又是爬梯子的是吧？
你呀你，你桂芝婶子又不介意你能不能干多少活的，你愿意去，她都已经很开心了，以后你可不能这么逞强了，你和别人又不一样，你明明知道你身体要弱一些的。”赵秋红说着又帮林素芬裹好了被子。
她就是嘴上唠叨，实际上真的很关心林素芬。
“哎哟，怎么脸色更难看了，我去喊眠眠去吧，再这么下去不行的。”
“别去啊妈！”林素芬赶紧拉住了赵秋红，“我是因为帮桂芝婶子打扫办公室才累倒的，可不能够让桂枝婶子他们知道，要不然他们又得内疚了，我不想给他们添麻烦……既然是因为干活太多累倒的，那我多休息就好，不用让眠眠帮我看的。”
“好吧，唉……”赵秋红叹了口气，也只能依着林素芬了。
……
毛春丽和李大光走到胡同里的时候，胡同里的老大爷老太太们看到母子俩又忍不住在那儿议论。
“唉哟，他们手里提的东西我昨天见过，那就是毛春丽她亲家送过来的啊，这么好的亲家，他们都不要啊。”
“那可不是啊？天底下去哪里找这么好的亲家啊，有的亲家啊，还总是想让自己闺女嫁了人之后补贴娘家呢。”
“唉，有福之女不进无福之家，可能就是这家人留不住那么好的媳妇。”
“我看是，要不怎么会一下子失去了两个媳妇呢。”
……
而且老大爷老大妈们只是自己低声议论，并不是故意说出来给毛春丽和李大光听的，可是胡同就这么小，李大光和毛春丽的听力，那可比这些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们要好多了，总能听见那么一两句。
哪怕听不全，光是这一两句就听得够让人心烦的了。
“妈！我一开始真的不想跟春霞离婚的，你为什么非得要让我逼着春霞离！”李大光很不高兴。
毛春丽气得差点把手里的东西扔到地上去。
“哎哟，你现在来怪我了？那不是为了你好吗？哎哟喂！而且你也不能怪到我的头上啊！是你自己以为张春霞的弟弟是她的姘头的，我赶到民政所的时候，你俩都已经开好介绍信了，难不成是我叫你去居委会开介绍信的？”
“那也是你教我的！你教我要给张春霞一点教训才能够让张春霞长记性，以后才能安分一点！我才生了跟她离婚的念头！你要是没有那个念头，我后来会跟她离婚吗？
明明就是你教我的，跟你说过了，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和张春霞离婚！一直都是你叫我去跟她离婚的，你现在倒是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了！”李大光越想越气。
毛春丽也是越听越气。
“哎哟喂！俗话说得好啊，儿子养大了不中用，有儿媳妇忘了娘，别说是因为媳妇忘了娘了，你这都已经离婚了，都能够因为你前妻而和你娘我翻脸！你真是一个不孝子！真是不孝子！
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为什么会养出你这样的白眼狼呢！哎哟喂，我可真倒霉啊，儿子不孝顺啊，为什么别人家的儿子就那么孝顺，我的儿子就这么不孝顺呢！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毛春丽把手里的大包小包往地上一扔，就坐在胡同的中间，拍着大腿大喊大叫。
这可不只是老大爷老大妈们了，胡同两边的其他居民都走出来看热闹了。
李大光看到这么多人出来，更是觉得丢人了。
“行了，你别嚎了，你赶紧起来！我不说了还不行吗？咱还有正经事儿呢，咱要去找周副领导，不然二明要什么时候才能够放出来啊！”李大光弯下腰，咬牙切齿的冲着毛春丽的耳朵压低声音。
“那你知道错了吗？你还娶了媳妇忘了娘吗？你现在知道错了没有啊？你要不要跟我道歉了！哎哟喂，儿子还是不中用啊，不管有没有媳妇，只要会想女人了都会忘了娘啊，不中用啊，不中用啊……”
“我错了妈！我知道错了，对不起了，妈，起来吧！”李大光已经听到有人在笑话他了，只好揪住毛春丽的胳膊，把毛春丽从地上拉起来。
毛春丽听到李大光道歉了，终于愿意从地上爬起来了，直起了身子之后才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和李大光继续往胡同外头走。
刚才看热闹的居民们都忍不住摇头了。
“那俩兄弟有这样的妈，他们不离婚谁离婚啊。”
“毛春丽怎么那么好意思呢？你俩这是去走亲戚还是去干啥？毛春丽竟然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拿着前亲家送来的东西去走亲戚啊？啧啧啧，真是不要脸。”
……
毛春丽和李大光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到副领导家，忙活了大半天，一直等到接近傍晚，才终于把李二明从看守所里捞出来。
李二明出来的时候都疑惑了。
“妈，大哥，你们怎么把我弄出来的？和我关在一起的也有两个是瞎报公安的，都已经被关了一个多月了，还出不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正式审判，到时候也不知道还要劳改多少年，我怎么就出来了？”
“能怎么出来啊？咱家的积蓄都没了！包括你们两个的工资，还有前些年，罗文慧和张春霞出去给人家做针线活挣的那些零钱，全都没了！”毛春丽叹了几口气说。
那也没有办法啊，钱没了还可以再挣，她就是想要让自己的儿子快点出来。
李二明听完，拳头都握紧了。
“我们工作这么多年挣的钱竟然都没了……”
“那都怪张春霞了，她没事为什么要和她弟弟表现的那么亲昵！没事让她弟弟来找她干什么！要不是她弟弟来找她，我又怎么会误会她弟弟是她的姘头呢！”
“李大光，你说这话就很过分了吧！做姐姐的和自己亲弟弟亲近一些，那不是很正常吗？更何况你作为人家姐夫，从来都没有见过人家，结婚这么多年，都不知道自己小舅子长什么样子，难道你就没有错吗？
你哪怕多关心你媳妇一点，都不会有这样的事了，你倒好，现在反过来怪人家了？”有个提着两袋面粉的路人经过母子三人的身边，听到李大光说的话了之后，忍不住说了一句。
毛春丽一家三口都很疑惑。
“你是谁啊？我们认识你吗？你是什么人？”毛春丽看着这个路人有些疑惑的问。
那路人都忍不住轻笑了。
“刚刚开年，居委会离婚介绍信就是你们家开的张，兄弟俩前脚跟着后脚离婚的，那真是开天辟地头一回，我们可从来都没有见过的，这事儿都传开了。”那路人也是说话直，反正他也和毛春丽他们不认识，那就有什么说什么了。
说完这番话，那路人就浅笑着离开了，留下脸色很难看的母子仨人。
毛春丽也清了清嗓子。
“你们不要听外面的人乱说！离婚又不一定是坏事！那是因为罗文慧和张春霞她们两个不好，要是她们好，我能让你们跟她们离婚吗？反正就是她们不好，离婚了是好事！
等着吧，别看她们很硬气，离婚的女人总会被别人说三道四，她们总有受不了的一天，那离婚的女人又不值钱了，也没有人要她们，她们还不是得回来求你们？
所以你们不用担心，现在可能会被别人指指点点，等她们回来求你们的时候，你们的面子不就找回来了吗？反正就是她们不好！你们记住，是因为她们不好，你们才离婚的就是了！”
“我也没觉得她们有多不好……”李大光轻声嘀咕了一句。
李二明也在那儿皱眉。
“妈，其实仔细想了想，罗文慧她人也不错的，罗文慧和张春霞都不错，之前家里有她们，什么事儿她们都可以处理，现在没了她们咱家都不像样了，也不看看咱家是怎么过年的……我都已经很久没有吃上一口正经的饭了。”
“唉，以前这个时候我在家里都有人伺候我的，张春霞也没有那么坏啊，更何况我确实是误会她了……”李大光见到李二明都敢那么说了，也鼓起了勇气说。
“妈，你不要像今天那样打滚了，现在二明也这么说啊，又不只是我这么说。”李大光害怕毛春丽又像来的时候那样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开始呼天枪地，于是赶紧先说。
“你你你你们！”毛春丽当然是很生气，可是李大光都已经先发制人了，还让她怎么撒泼？
“呵呵，你们是说和你们离婚的女人都是好女人是吗？”毛春丽冷笑了一声问。
“是不是好女人不知道，反正也没有糟糕到要离婚的程度……”李大光皱着眉说道。
李二明也点点头。
“如果说有机会的话，你们还愿意跟她们复婚是吗？如果说她们回来求你们复婚，你们肯定答应是吗？”毛春丽问。
“如果她们都求了，那肯定要复婚啊。”李大光一想到他们这个年过的，根本就不假思索就回答了。
“那难道你们忘了国营裁缝铺的事情了吗？你们忘了就忘了吧，就当国营裁缝铺倒闭的事儿没发生。不用等她们两个来求你们复婚了，我现在就去帮你们说去，我帮你们去找到她俩，让她俩来跟你们复婚，反正她俩肯定也被国营裁缝铺连累，欠了一屁股债了，你们就跟她们复婚呗，帮她们一起承担后果呗……”
“别别还是别了！”李大光和李二明口同声地喊起来，兄弟俩说的话竟然一个字也不差。
刚才还很想和自己前妻复婚的兄弟俩，一想到前妻可能欠了债，立马就打消了复婚的念头。
毛春丽这下终于满意了。
“这还差不多！”
“那我还是和罗文慧撇清关系好了，真是个倒霉女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让她出去挣点钱，竟然闹出这么大的幺蛾子来。”
“那个张春霞也是！我都已经不让她去国营裁缝铺干外包了，她还非得和李桂芝交朋友！现在好了，虽然她早就不在李桂芝那儿干了，可是所有人都知道她和李桂芝好了！这不是自找麻烦吗！这种蠢女人，我还是不跟她复婚了！”
“天涯何处无芳草，离婚男人一枝花，就不要罗文慧了，我迟早会找一个比她更好的！”
“我看我今年就能找到比张春霞好的！大丈夫何患无妻！老子今天就找个更好的回来，不要张春霞那么蠢的！要是像罗文慧那样，在国营裁缝铺倒闭之前不知道情况也就算了，那张春霞明明都知道国营裁缝铺倒闭了，还非得去投奔李桂芝！那不是自讨苦吃吗！”
……
兄弟俩一提起国营才缝铺的事情，就咬牙切齿的。
毛春丽听到自己两个儿子骂罗文慧，骂张春霞，心情大好。
以前在自己两个儿子还没有离婚的时候，见到儿子儿媳闹矛盾她就高兴，现在哪怕两个儿子已经离婚了，听到两个儿子骂前妻，她还是高兴。
反正她的宝贝儿子是她的，不是外面的女人的。
一家三口就这样，一路走着回到大杂院。
胡同里的大爷大妈们看到李二明竟然被捞出来了，觉得惊讶的同时更觉得毛春丽不要脸了。
他们可都是亲眼看到毛春丽一家三口提着张春霞的爹娘带来的东西出去的啊，原来他们不是走亲戚去的，更不是拿回去还给张春霞的爹娘的，而是走关系去的，这家人真是太不要脸了。
不过大家伙也懒得说那么多了，因为现在在胡同里还有更大的热闹可看。
原来是曹主任带着商业部的大领导去找李桂芝了，这件事儿让整个胡同都热闹了起来。
胡同里，大家伙儿都议论纷纷。
“不是吧，年都还没有过完呢，大领导就已经来算账了啊？这都不让人好好把年过完了，会不会有些太着急了啊。”
“着急什么啊？那国营裁缝铺早就比今天之前先关门了，国营裁缝铺都已经关门了，大领导怎么就不能来找了？有人闯了祸就得给让她付出代价去负责，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还要等过完年？”
“那李桂芝人长得漂亮年轻，自己儿子也争气，非得去干什么外包，都是外包啊，其实跟资本家有什么区别呢？我觉得那就是资本家！现在好了吧，去干资本家的事情，倒霉了也是活该！”
“哎哟，我说张八婆，你这简直就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啊，记得你之前可不是这样说李桂芝的啊，你还说李桂芝有本事，希望以后你儿子也能这么有本事呢，怎么现在人家刚刚倒霉，你就换个说法了啊！难道这就是墙倒众人推？”
……
胡同里说什么的都有，但是不管大家说什么，无一例外都是想知道大领导和曹主任要怎么处置李桂芝。
有不少人也已经冲到了大杂院里。
毛春丽和李大光李二明加快的脚步往家里跑，跑到四进的时候，看到四进的院子里已经乌泱泱都是人了。
“你们让一下，你们让一下！我先声明啊！我和张春霞已经离婚了，张春霞和我没有半点关系！不管张春霞惹了什么人闯了什么祸，要负什么责任，要被什么人找麻烦！那都不关我的事！都不可以来找我！反正以后是张春霞的事情都不能来找我，我和她现在没有半点关系，以后也没有半点关系！”
“我也是！我已经和罗文慧离婚了！以后我和罗文慧也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以后我和罗文慧是她走她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两个以后不会有任何纠缠！她的事就不是我的事了！她也别想回来找我帮忙！”
李大光和李二明冲进了人群中间之后，就迫不及待的强调。
这些话只要能说他们就要说出来，没有必要再特地找一个时间的，反正现在商业部的大领导和曹主任刚好都在这里，那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了。
更何况现在院子里还有这么多来看热闹的人，他们喊出来，也让这些人帮他们见证了。
两个人这么喊了之后，就被潘大娘许大爷几个管事儿的大爷大妈拉了回来。
“大光，二明，你们两个干什么啊？人家曹主任和大领导到这里来干正经事的，你们两个为什么要在这里大喊大叫打扰人家呢，你们可别这样！可别让大领导知道咱大杂院不好，赶紧回来。”李大爷一手一个抓着李大光和李二明衣服的下摆，轻声地呵斥。
李大光和李二明都点点头。
“行，我们都不闹了。”反正话他们都已经讲完了，态度也已经表明了，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毛春丽也挤了过来，母子三人刚想问大领导和曹主任要怎么处置李桂芝，就见到大领导和曹主任从陆家出来了。
大领导都是深居简出的，毛春丽一家三口都没有见过，但是他们已经提前知道大领导和曹主任都在李桂芝家里，因此见到一个很气派的男人从陆家出来，他们三个就能够猜到这人就是大领导了。
“刚才在外头喊的是你们俩？”大领导要看向李大光和李二明。
兄弟俩点点头。
“对，是我俩，大领导您好啊，能到我们大杂院来，真是令我们大杂院蓬荜生辉啊。”李大光赶紧拍马屁。
李二明也跟着说了几句好话。
大领导竟然亲自点他们的名字，真是让人喜出望外啊，他们就想着好好在大领导跟前表现，要是能留一个好印象，那就更好了，于是就赶紧抓住这个机会。
兄弟俩心里开心透了，一来大领导已经知道他们两个和罗文慧张春霞没有关系了，二来现在又记住他们了，真是双喜临门。
“好，好，你们两个都是大好青年，有为青年。”大领导冲着李大光和李二明竖起大拇指。
李大光和李二明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大领导要这么说，他们只不过是说自己和张春霞罗文慧离婚了，怎么就是大好青年有为青年了？
不过兄弟俩也不想那么多了，只要是被大领导夸，那就是值得开心的事情，他们两个也不去问为什么，就在那儿笑着感谢大领导。
“你们也不用谢我，你们确实是大好青年，贫贱不移，威武不屈，不图财不图名，脚踏实地。你们两个的前妻以后就是同舟制衣厂的车间主任了，你们也不会因为她们变得优秀，就后悔离婚，一直坚定自己的想法，这就是我们社会所倡导的，不贪财，不虚荣，脚踏实地的好青年啊。”那领导说着，趁着李大光和李二明已经走到了他跟前，就伸手去拍拍李大光和李二明的肩膀。
李大光和李二明这下愣住了，毛春丽也愣住了。
他们刚才听到了什么？他们没有听错吧？
“大领导，您说……您的意思是……罗文慧和张春霞成了工厂的车间主任？同舟制衣厂是什么？我们怎么没有听说过这个制衣厂的？”毛春丽问。
大领导笑着看了毛春丽一眼。
“这您就问对了，我们商业部会配合桂芝同志整合国营裁缝铺，开一个制衣厂，取名就叫同舟制衣厂。”
大领导豪同毛春丽说完又看下李大光和李二明。
“看你们这个惊讶的样子，想来你们并不知道你们的前妻要做的是车间主任吧？不过没事儿，哪怕你们只是以为你们前妻要做的是普通工人，你们也出来表明立场，不贪图你们前妻的身份地位，这已经很值得让人称赞了。你们大家都要向这两个小同志学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