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读书网 > 其他小说 > 诸星见我[星际] > 167 第 167 章 “我真是虚伪又擅长自……

167 第 167 章 “我真是虚伪又擅长自……

    “银河的亚历山大劈开了他的哥丹结。”


    ‘凝望者’轻声道, 那声音回荡于黑暗虚空之中,威严又恢弘。


    “你觉得,我们的联邦会是他的马其顿吗?”一支模糊不清的钢笔问。


    “或许会, 也或许不会。”‘凝望者’说,“未来的枝叶最终会被削剪成如何形貌,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 至少现在,在我们注视之下的这个他……或许不会成为一个你我都不愿意看见的人。”


    “我知道你想说‘独夫’,但我早说了,他是个好孩子。这是出自一个教育者的判断。”


    ‘记录者’笑呵呵的道,祂在猩红的修复溶液中浮动,背后触肢掀起红水晶般的水波。


    “你就看吧,‘阳星’会做到的。”这位‘校长’的语气有些骄傲,为自己看着成长至今的年轻学生而骄傲:“这场战争,一定会被他所结束。而他带来的未来, 也一定会是更美好的那一个!”


    “是的!”一个声音大声道, “‘阳星’一定能做到的!”


    “……”


    ‘记录者’被这比祂还大的动静吓了一跳。祂看了看声音来源, 那是正在祂的修复溶液过滤仪器旁调试检修的夏恩。


    “您这套系统已经全部调整好了, 不会再出现像我说的‘上一次’那样过滤失灵的情况。”一身常服的夏恩耸了耸肩,道:“您可以多注视学院几年了。但还是请别太过劳累哦,”


    “谢谢你, 夏恩。”‘记录者’给出了祂应有的感激态度:“我要怎样答谢你?”


    “我想要一个人。”夏恩笑眯眯的道, “他的名字叫岑砚, 前医学研究者,目前是‘阳星’麾下某执行小队成员,队长是卢卡斯·康。”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别人的意思?”‘记录者’问。


    “那当然是我的意思。有什么问题吗?”夏恩摊手, “您只在乎人类这个整体的概念,还有这所学校的具体安危……不是吗?”


    “……”


    ‘记录者’忽然笑了:“没错,孩子……只要你能完成你的承诺。


    “人,我会给你送来的,但你必须给出一个填补空缺的人选——岑砚是个优秀的攻坚手,而卢卡斯那孩子可不好糊弄,他要是直接告状到‘阳星’那儿,我也很难办的。”


    “明白,我会给出一个更好的攻坚手人选。”夏恩点头道——这不是送他一个安线人的机会吗??‘记录者’果然就像伊文海勒先生说的那样,比起联邦议会,本质其实是偏向于反抗军的。


    商议过后,夏恩没有过多寒暄,而是直接离开了这间特殊的‘校长办公室’。


    实话说,他要人其实是为了反抗军,他目前已经和那头搭上了线,只是目前还未取得信任,不能回归那光荣的行列之中。


    ——但没关系,他目前的身份比一个反抗军超能者更有价值。


    夏恩想。


    他清楚记得,上一世大概就是这个时候,反抗军的主力开始离开他们一直以来的根据地,以某几个星球为前哨站,逐步向星际大众揭露自身的存在,并同时在暗中搜罗着人类之中走投无路的人才。


    但当时发生了一件事,后来一直被反抗军首领索罗·摩根引以为憾:在他们接触一个名叫‘岑砚’的前医学家后,一些本该秘密的行动被对方的队长卢卡斯·康发现了。


    在此人亲自带队的追捕行动下,断开控制器网络并叛逃的岑砚被直接击毙,而对方也差点被反抗军其他尖端超能者围剿。


    如果不是伊文海勒·康在关键时刻现身阻止,并说服了卢卡斯退去,这次冲突最终很可能上升至一场区域性的战争冲突,对反抗军的后续发展会非常不利。


    但即便如此,也还是有其它悲剧发生了:在回到联邦后,康氏制药与康氏家族因多种原因被指控叛国,被列举的证据中,就有这一件事。


    此后,在他原本预定的婚礼前夕,卢卡斯·康与他的父亲埃森迦尔被处死,总判决流程不超过七天时间。


    在这个过程中,他甚至没有反抗。


    有人猜测这是因为他从小崇拜的叔叔成了敌人,但夏恩知道不是这样的——伊文海勒说过,那是因为卢卡斯直到最后都坚信‘阳星’会来救他。


    只可惜,就像当年一样,身处联邦星域之外的‘阳星’,并没有接收到任何一条与这场判决与处刑相关的信息。


    那个身负重担的男人就这样再度失去了一个朋友……一个对他而言,稀少而珍贵的老朋友。


    而在这一次次的暗算之中,他失去的这一切,也被认为是后来那场‘血腥内控’事件的导火索之一。


    ——一颗联邦内部行政星球被‘阳星’亲自执行了灭绝,连星球本身都没剩下个碎片。


    按照时间线来看,那是星际历史重大的转折点,这事儿主要大在‘阳星’就是从这时候走上那条不归路的,单只是这一条,引发的灾难性后果都属于是一种银河无法承受之重。


    那么,既然有幸重活一次……夏恩绝不能看那样的未来再度上演!!


    但这种扯淡又黑暗的未来,他就算是勉强回忆起这部分来,都不知道要怎样与人开口讲述。


    他只能尽量做自己应做的事——即便曾经被反抗军的战友们治愈内心,夏恩也是个不擅长交际更擅长战斗的人。


    学院本部空气循环系统之下,植物园之中,金发青年微微闭眼,脸色凝重。


    想阻止未来向绝望发展,‘阳星’是个关键。


    即使那或许是一场只有他记得的黑暗幻梦,他也必须做到自己应做的事。就算这里可能并非他曾活过一生的时空、就算他自己可能只是继承了平行时空自我的记忆……


    ……他也必须奋战到底。


    而第一步,就是从各个方面,阻止‘阳星’摧毁部分宜居星球与行政主星!


    ………………


    …………


    ……


    “除开已经苏醒并被我在星空中截杀的那些,这些年来,我直接摧毁的星球不超过两百个,大多数无人居住,没谁会在意它们。”‘帝刃’说着,耸了耸肩,“至于有人居住的那些……”


    仅有两人的星空中,他转头盯着雷廷的眼罩。


    “……这是一个天然的道德陷阱,‘阳星’。越过它的时候我也很痛苦,那时的我认为不义的种子无法种出正义的树——”


    “后来你是怎么做的?”雷廷问。


    “我承认我是不义的了。”‘帝刃’轻声道,“杀戮,毁灭,参与侵略,我本就是个敌人眼中的恶徒,又何必自寻烦恼?”


    的确,‘帝刃’不是个好人。


    不,应该说,在塔涅人周围异族的视角中,‘帝刃’万死难辞其咎,而在人联的角度上,即使这家伙当初在边境没造成什么大损失,也实实在在杀死过猎户人的士兵。


    但……‘帝刃’如此行事至今,可以。因为他已经经历了太多,一切痛苦与抉择,早在数百年前就发生过了。


    可雷廷却不能如此,他今年才二十多岁,虽然很多人总会忘记他才二十多岁。


    ……但他真的只有二十多岁。


    在平均年龄集体拔高的星际社会,猎户人里的90%星网用户年龄都比他大,理论上像他这样的技术人才如果不是个军人的话如今还应该在上学——而且这个学可能得在综合体各处上到六十岁,他才能算是个应届毕业青年。


    那么,即便心知有些事必须去做,而他也的确已经做出了选择,道德上的过不去,到底也还是存在的。


    毕竟他是个年轻人,本性善良且堪称正义的年轻人。虽然现在很多人认为这所谓的善良大概是个吹弹可破的笑话,但他甚至晚上做梦还会梦见和伊文海勒一起开着种植园飞船去旅行。


    如果突破了那道界限……


    ……联邦的人民会怎样看待他,伊文海勒会怎样看待他,曾经的他自己又会怎样看待他?


    这是雷廷有生以来第一次产生了对他人眼光的担忧,因为这样的事实在太沉重,它不能被放在正常思维的天平上进行衡量。


    不过,就算是再犹疑,他也知道——


    ——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


    雷廷看了旁边的‘帝刃’一眼。他知道对方说的都是实话,至少是对方视角中认定的实话,因为在此前的精神交流中,他全程保持着相对最大程度的精神力输出,对‘帝刃’进行了一次又一次放在伊文海勒身上会直接碾碎那个破碎灵魂的剖析与解读。


    而解读的结果不算令人惊讶:‘帝刃’是真的相比战斗、掌权与外交最喜欢的还是种田和捏星球,就像雷廷本人相比战斗、掌权与外交最喜欢的还是过没什么压力的普通人生活……并偶尔做点小手工一样。


    而且,像是‘塔涅’这样的种族,这样强大且斗志昂扬的种族,他们怎么会随便抛弃自己真正的母星,举族迁徙去一个见天儿下开水把大家煮着玩的星球?


    ——那当然是因为,母星在各种意义上都早就没了啊。


    再看看人类,像是人类这样的种族,这样一个强大且充满攻击性与进取心的种族,他们又怎么会随便抛弃自己真正的家乡,举族去赌一个未来的可能性?


    ——那当然是因为,再留在家里,大家都要死啊。


    某种意义上,他们二人同病相怜。


    雷廷答应了‘帝刃’的请求,并从他那里接收了不少关于如何分辨行星是不是大型异魔伪装的知识。


    他没有问对方为什么明知会死,却还是做了这么多年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


    也没有点出对方在那一天到来时其实更想要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但相比之下,确保他在异化完成前完全死亡才是届时更重要的任务。所以他优先提出的要求,还是要雷廷让他毫无还手之力。


    “年轻的太阳接下新的责任,因为责任找上了他。”‘记录者’喃喃道,“他接住了上一个满怀罪孽而坠落深渊的人。


    “但是,‘凝望’,你们觉得,他有没有想过……如果有朝一日他也要像这样的坠落,那这世上,又有谁能接住他呢?”


    “在我们此前观测到的近万个平行世界大分支中,没有‘阳星’被污染的未来。”‘凝望者’说,“‘不动’是永恒的坚壁,它无法被突破……”


    “不,你理解错了,‘凝望’。”‘记录者’长长叹息,“这只是一个长辈对孩子的担忧……你能明白吗?”


    “但你也是找上他的责任的一部分。”‘凝望者’说。


    “……”


    ‘记录者’模糊不清的钢笔微微晃动片刻,忽然发出一声轻笑。


    “你看,”祂说,“我真是虚伪又擅长自欺欺人,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