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声音沙哑而虚弱,他偏过头与芈糖视线对了个正着,黑沉的目光带着深深茫然。


    “这里是伽罗村,你受了重伤被打渔的王叔救上来了。”芈糖问他,“那么……你又是谁?”


    男人目光追随着芈糖。


    午后橘黄的光透过窗户落在她身上,仿佛浑身都散发着暖暖的光。


    男人睁着眼看她,一瞬不瞬,直至双眸泛起涩意才肯眨眼。


    听到芈糖的问题,他费力去想自己是谁,但脑海一片空白,他想不起来。


    “我、我是……我是谁?”


    男人茫然自问,视线又转到芈糖身上,似乎想从她口中听到答案。


    芈糖:“……”


    “芈丫头,他、他是傻了?”


    王叔看着一脸茫然的男人,惊了。


    芈糖道,“他的脑部受过剧烈撞击,所以血肿压迫神经导致失忆,等血肿消下去就好。”


    男人吃痛坐起身,目光仍追着芈糖。


    王叔笑道,“虽说失了忆,但这眼光好,知道咱们芈丫头是十里八乡最美的姑娘。”


    听到打趣,男人健康小麦色的脸颊泛起些窘迫红晕,尴尬地移开了眼。


    “村长爷爷打算怎么安排他?”


    失忆是最烫手的梗。


    按照小说定律,这就是妥妥的麻烦精。


    村长道,“找个空房子安置吧。”


    芈糖主动提议,“我那边正好有刚搭的草屋,让他住着养伤吧。”


    作为村子里唯一的医师,芈糖需要地方晒药、看病,村人便帮她在家附近盖了两间小草屋。


    这会儿还没用上,倒是适合安置男人。


    “这怎么行?不行不行!”


    村长和王叔有些犹豫。


    他们善良归善良,但也不能让陌生外来男人住在芈丫头附近,要是他是坏人咋办?


    巧了,芈糖这么建议也是担心男人是坏人。


    作为一个开了挂的人民币挂逼玩家,好说歹说,她也是51级魂王了,如今也才18岁,天赋与斗罗那群开了挂的主角差不多。男人瞧着也才二十七八,真是魂师顶天了三十来级。


    她一个魂王吊打魂尊还不是跟玩儿一样?


    哦,更别说她还没从男人身上感觉到魂力波动。


    由她看守着比较安全。


    在芈糖的坚持下,男人被转到芈糖家附近的小草屋。


    “这是王叔年轻时候的衣服。”


    芈糖将折叠整齐的两套衣服放在简易床榻附近。


    这张床榻是她为自己打造的,但男人人高马大,躺着要蜷缩,瞧着可怜巴巴的。


    “等你身体好一些了,我再拜托村民给你打一张大一些的床。”


    “你身上的伤口最近几天不能沾水,我每天下午或者晚上会过来给你换药。”


    芈糖絮絮叨叨说着,男人的视线始终如影随形,黏着不肯走。


    幸好他的眼神没有冒犯之意,不然芈糖就要把剑给他点颜色看看。


    “你……叫什么?”


    芈糖头也不抬地道,“芈糖。”


    “芈糖?”


    男人口中念着,仿佛是将名字含在嘴里呢喃,莫名有几分呆萌。


    “你真想不起来自己叫什么了?”


    男人茫然摇头,“不记得了。”


    芈糖道,“不记得名字,我也不能喂喂喂得喊你,干脆先取一个用着。”


    “取什么?”男人歪头看她,带着几分隐隐的期待。


    芈·取名废·糖:“……”


    她咋晓得呀。


    前世账号ID都是被害人毒某、目击者冰某、嫌疑犯花某……


    真要说取名字的话,她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到合适的。


    唔——


    这个世界是一本叫斗罗大陆的书,那么就用书中的人物名字好了。


    芈糖初中那会儿追连载追得如痴如醉,但多年过去只记得大概剧情,具体几个人名也不清楚了。她来到这个世界后打听过,发现还有上三宗下四宗,昊天宗作为老大哥日天日地。


    看情况,距离剧情开始还差了不知多少年。


    唐门宗主是个不知名的唐某人_(:з)∠)_


    “那么……你就叫昊,日天日地的那个昊!”


    听到“昊”这个字,男人身形猛地颤抖了一下,还未等他琢磨这阵悸动的来源,便听到芈糖对“昊”的解读,心里堵得慌。日天日地什么的……好好一个字被如此解读,总觉得不开心。


    难受。


    “以后叫你阿昊好了。”


    男人老实巴交地点头,对这个名字没有一点儿异议。


    亦或者说,他觉得这个名字很耳熟,仿佛以前也有人这么喊自己。


    “那我、以后叫你糖糖?”


    芈糖脸色刷得拉了下来,撇嘴纠正他的称呼,“别叫这么亲密,叫芈医师!”


    “好,芈医师。”


    男人如此顺从,反倒让芈糖有些不适应,有种欺负老实人的罪恶感。


    这天之后,昊便在伽罗村住了下来,一边养伤一边寻找记忆。


    只是等他伤势完全愈合,他仍是记不起自己是谁。


    村长抽着烟枪吞云吐雾。


    “既然这样,小昊不如在村子里住下来,外头现在也不太平,出去危险得很。”


    芈糖听了这话忍不住翻白眼,但又不好出声阻拦。


    毕竟,当年的芈糖也是外人,因为村长主动接受她才能在村子里立稳脚跟。


    大不了自己多盯着就好。


    原先养伤的草屋干脆给阿昊住了,村人还帮着重新打了一张大床。


    阿昊身强力壮,帮着村民耕地打渔不在话下。


    尽管动作不熟练,但干活认真又细致,不少村民对这个新来的小伙子非常喜欢。


    “你伤刚好,这么拼命做什么?”


    芈糖刚从副本出来,她身上没有伤口,但身体依旧有残留的痛楚,整个人瞧着很疲倦,她刚出家门准备找点儿吃的,发现阿昊也踩着夕阳,扛着锄头从泥地里干农活回来。


    他在距离芈糖数米远的地方站定脚步,小腿全是下地干活染上的泥巴,瞧着脏兮兮的。


    不过——


    芈糖扫了一眼他的小腿,肌肉见状匀实,一眼便知道满是干货而不是绣花枕头。


    的确是个吃苦耐劳的勤奋青年。


    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失了忆,不知道他过去为人如何。


    “嗯,给你的。”


    阿昊将锄头放下,从口袋掏出一条藕粉色的帕子,帕子角落修着一朵小花。


    “今天碰上货郎,顺便买的,我瞧着适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