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南天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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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密闭起来的环境。
两个人被困在车内狭小的空间，祁湛连一首歌都没有放，他们只是坐在这里。
沉默不语。
苏梨抬眸看着前面，绿色的光滑停车场地面，阻断在中间的柱子，一眼就能看到顶的、令人感到压抑的低矮天花板。
她坐在副驾驶发呆。
祁湛叫她“苏梨”，竟然让她觉得有点难过，还觉得有点鼻酸。
苏梨没说话，等了好久，听到身侧的人拨弄金属打火机的声音，但他并没有抽烟，只是不断地打开打火机的盖子又合上。
连打火机都觉得这空气里充满了烦躁。
祁湛甚至连烟都没拿出过来。
两个人之间又沉默了许久，沉默到空气都有些稀薄了，苏梨用余光扫过去，看到祁湛依旧紧绷着的下颚线，她压着声音。
苏梨在尽量让自己说话的语气显得平静。
毕竟这是分手后的第一次见面，毕竟祁湛是她真的觉得很痛才舍得放手的人。
“以为我只是随便闹个脾气？”苏梨的声音从嗓子传出来的时候是在颤的，那是只有她自己能感觉到的微弱的颤抖，“那只是你以为。”
祁湛的脸色又沉下去几分，“咔哒”一声，他重重地合上了打火机盖子。
“所以你是真的要分手。”祁湛的声音也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压着，比平日里要低很多。
无法判断他的语气十分平静，苏梨只觉得充满了压迫感，那带着一些怒火的语气和嗓音。
苏梨几乎没有犹豫，她回答：“是。”
或许在过去的那几天里，她是犹豫的，是割裂的，是痛苦的，刚跟他提分手的时候，她也在想，如果祁湛回头来挽留她。
自己到底还要不要继续…
今天彻底从酒店搬离的时候，苏梨就想，或许在后面的时刻里，她会感谢自己的决断，也会感谢祁湛在这时间里的冷漠。
如果他回头，自己一定会被这段感情反复拉扯，可他没有在那个时候回头。
是他的冷漠，是他没有行动，让她更坚定了不要继续的想法。
苏梨从未想过，自己跟祁湛之间会有这样没话说的时刻，两个人简单地说了两句话以后，就再也没有话说了。
谁也不知道要怎么继续下去接下来的话题。
停车场的灯光昏暗，车内的灯也熄灭了，苏梨没有转头看祁湛，她直接侧开头看向窗外，手已经搭在了开门的把手上。
所以她也看不见祁湛的表情，看不见他停顿的动作，看不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
祁湛连理由都还没问，只是又跟她确认了一遍：“是一定要分吗。”
苏梨依旧没有被动摇。
她以前也以为，如果是祁湛的话，她一定会心软吧，可没想到这一天真正来临，无论祁湛怎么问她，她的回答都是一样的。
这一次，她还是那么坚定地回答：“是。”
祁湛没有说话，苏梨也不想继续往下说了，分手后的情侣没有什么可说的，再继续往下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自己和对方的不礼貌。
于是她很果断地开了门，在祁湛伸手抓住她的前一秒，离开了这里。
苏梨从停车场出去以后回到上面，小男生依旧还在那里等着，虽然没搞明白刚才这位姐姐发生了什么，但他依旧还是带着自己刚才的那些东西等着。
“我帮她拿上去吧。”苏梨微微弯腰，去拿放在旁边的东西，“你的心意我也会帮你转达，莫姣姐今天的确是没有时间下来的。”
“麻烦你了，不过我是可以等的，没关系。”他依旧有些坚持，“你们要很晚才下班吗？”
“是的，我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下班，甚至有可能今天都不下班了，直接加班到明天。”苏梨恐吓他，“礼物送到就可以啦，没有关系的，莫皎姐会知道的。”
这小男孩儿怎么会这么倔强啊，怎么都不愿意放弃。
苏梨又在楼下跟他煞费苦心地说了十分钟，最后还是莫姣觉得她一直没上来，总算是给这小孩儿打了个电话。
“谢谢你，不用等，想见面的话我下次请你吃饭，保持联系。”
一听到还有下次见面就给他哄好了。
小男生终于把手上的东西移交给苏梨，苏梨抱着那一大捧玫瑰花，礼貌地跟他挥手道别，觉得无奈又好笑地笑了笑。
真可爱啊，这个年纪的小孩子。
自己在那个年纪的时候，不太能理解为什么会有年长的人夸赞自己可爱，也不太能理解所谓的那天真的愚蠢是一种什么样的品质。
只记得那时候有人这样说，苏梨不理解，觉得愚蠢又不是优点，哪里可爱了？
现在觉得，是挺可爱的。
她跟人挥手道别，准备上去，余光扫到停在路边的车，不知道祁湛是什么时候把车开出来的，更不知道他在这路边上停了多久。
苏梨再次看到了他，却没有把目光停留太久。
她转身没走两步，就听到身后有关车门的声音，还没进去楼下大门，她感觉自己再一次被人拦了下来，祁湛没有伸手碰她。
他只是站在她面前。
“还没够吗。”苏梨没抬头，“刚才说的那些，还不够吗？”
她不想，不想再对他说狠话了。
这是她真实爱过的人，他们都曾经爱过，这就足够了，分开是因为现在不再合适了，现在的祁湛只会给她带来一次次的失落。
可过往的那些曾经无法抹去。
苏梨深知自己爱过，也深知他们必须分手的无奈，她甚至无法声嘶力竭地去怪罪他，她只想沉默着，接受这个结果。
为什么要去刺痛自己曾经的爱人呢？
她做不到。
所以苏梨不想再继续往下说，她害怕，怕自己说出狠话，也怕自己说出那些会刺痛他的话。
祁湛的声音依旧低沉，跟最近的天气很像，乌云压在头顶散不开的阴霾。
“不够。”
站在这里太过于显眼，他今天好像打算得到什么回答，得不到答案，他就不会轻易放弃。
苏梨知道祁湛也有一种几乎是疯狂的犟骨头，不然他这样的小镇少年，是不能这么快就从泥泞中爬起来，站在那最耀眼的位置的。
祁湛吃了很多苦，她知道。
可那些心疼归心疼，也不能成为支撑他们这段感情的理由。
苏梨领着祁湛，往旁边无人的过道走了走，只有他们两个人在这个巷子里站着，声音像是落在空旷的山谷，会回荡，随便说的一句话仿佛都会在心上反复凌迟。
“这是你的理由吗。”祁湛开口的几乎是气音，少了几分底气。
理由是，她累了。
所以会喜欢这样更鲜活的角色。
在繁忙忙碌的城市里，她选择了一个更年轻的，更有活力的人继续往下走，她不想继续了，这是她的选择。
苏梨没有说话，沉默着。
有些时刻，沉默在对方眼里就是最好的回答，苏梨没有回答，祁湛就又得到了答案。
明明没有很冷，但苏梨觉得自己的鼻尖好疼，或许是天气冷，她没有感觉到而已，冻得她鼻尖红红的。
她又听到祁湛叫她的名字，他好像是真的在生气，可好像也不是那么生气。
苏梨无法形容现在祁湛的语气，她的脑袋有些疼，又觉得眼睛酸酸的，连听他说的话都听不清了，她微微抬眸，从手上那捧花的空隙里看他。
记忆中，她的少年从来没有这样低着头。
苏梨看到祁湛低着头，竟有几分令人心疼的狼狈，她看到他垂落下来的碎发，也终于在外面这明亮的日光下，看到他眼角泛起来的红。
祁湛是这么咬牙切齿地问他：“苏梨，我对你哪里不好？”
她吸了吸鼻子：“是我不好。”
苏梨努力把所有情绪都收住，她看着他，看到他低着头有些失落的模样，强忍着没有伸手去拥抱他。
晚了。
都晚了。
现在已经走到了无可扭转的局面，她也不想再推翻和改变自己的选择了。
祁湛到最后也只是应着“好”。
他们都是成熟的大人了，都只能学会去接受分开这个事实。
苏梨知道他误会了什么，但也不想解释，他不如就这样误会下去吧，因为现在再说有些话，都是徒劳，没有意义的。
会生气吗，会觉得她很可恨吗，会不想原谅她吗…
都无所谓了。
她攒够了失望才离开这段感情，所以都不重要了，分手是会难过，但这是对他们都好的选择和结局，她不想再回到那个位置了。
不想再带着那样微弱的期盼去期待他了。
他已经给不了她想要的感情。
苏梨是看着他的离开的，看着他的背影，刚好在这黄昏时刻，他走过去的方向有绚烂的夕阳，路边的常青树摇曳着枝叶。
像是电影落幕的美丽画面，走向BE结局的瞬间和时刻。
所有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阿湛。”
她的声音很轻，只有她自己能听到，她还是会这样轻轻唤他的名字，在这最后的一刻，她不知道在问谁。
“不知道他会不会难过。”
“希望他不难过。”
“也不用想起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