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鹤书院


    这边的舒渝一回到书院就被相熟的同窗给拉走,让他给自己讲解夫子留下来的课业。


    舒渝放下东西就和他去了书室,回来后也忘了收拾舒妘给的包裹,左右里面的东西也不是急着用的。


    等过了一两日,舒渝在收拾屋子的时候才将将想起这件事,刚准备打开就听见同屋的学子薛景安唤了他一声。


    “明礼?”薛景安有些不解,现在正是用午膳的时间,书院的饭菜虽说一般,但去的晚了也没得吃,只能去外面的食肆买,出去就要费不少时间。


    “我们不是要赶紧去食堂吗?”


    舒渝望着薛景安微微叹气,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又将包裹放回原处,里面的书信等着回来再看。


    同屋共住了四位学子,但这薛大人家的嫡子薛景安最是喜欢事事同舒渝一道,每日吃饭更是形影不离。


    舒渝道:“我这就来。”


    ……


    到了食堂,果不其然只剩下寥寥几位学子,负责吃食的师傅门正懒懒的倚着桌案,见到舒渝和薛景安的身影,连忙揭开面前的锅盖,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这……现在只剩下几样菜和一些面了。”


    薛景安凑上前,看了看锅盖下的饭菜,分别是白菜豆腐、凉拌笋、还有一个蘑菇肉片汤只剩下蘑菇了……


    舒渝和薛景安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无奈。


    “不如二位随意打些菜?我再把剩下的面条都盛出来。”


    薛景安眉头紧锁,刚想开口拒绝,就听见舒渝道:“那就麻烦师傅给我们准备两份面,菜只需半勺即可。”


    那师傅有些不解,只要面,还几乎不要菜?这吃的得多寡淡啊?


    但他没有多问,按照舒渝的要求准备了两份面,旁边放了一些白菜豆腐和笋子,然后放进食盒里递给舒渝。


    食堂的碗碟和食盒是可以借走的,只要在规定的时间内还回来就行。


    薛景安是桓朝吏部尚书的嫡子,母亲也是名门贵女出身,从小到大都是在富贵窝里长大的,可以说是没吃过苦。


    若不是被父亲送来了昭鹤书院,这些饭菜他根本看不上,但时间久了,因为出去不方便,他也渐渐能吃下一些。


    平日里的菜色好歹不差,今天不知怎么的,只晚来了一会儿,就剩下了这些……


    他想拉住舒渝,让他放下手中的食盒,大不了他出钱让小厮出去买点吃食,也吃不下这白菜豆腐!


    “明礼,”薛景安的面上满是不赞同,“要不我们还是算了吧。”


    “没事,家中妹妹还给我带了些吃食,待会你就知道了。”舒渝按住薛景安的手,他方才打开包裹扫了一眼,才发现里面的瓶瓶罐罐原来是酱料,还有一些饼子,垫垫肚子是不成问题的。


    薛景安虽然不知道舒渝妹妹的手艺如何,但他向来对舒渝很是信任,便和他一起提着食盒回房。


    ·


    舒渝拿出了舒妘准备的酱料和紫薯芋泥饼,在看到东西时,薛景安期待的目光瞬间暗淡下去。


    他以为明礼的妹妹至少也会准备什么不一样的东西,结果只是一瓶酱料和一包糕点。


    难怪明礼在食堂里要了两碗面,合着是准备回来拌面?


    就在薛景安拿着酱罐和糕点左右瞧着的时候,舒渝已经把书信看完了,都是告诉他这些都是怎么吃怎么用的。


    在薛景安怀疑的眼神中,舒渝淡定的从酱罐中挖出几勺酱料,分别放入两碗面中,再用筷子搅拌开来。


    随着舒渝的动作,屋内渐渐弥漫出酱料的香味,又混合着旁边的白菜笋子等菜,再不像之前那样寡淡。


    面条也由之前的纯白变的更深,染上了酱料的深褐色,充分搅拌以后变得更有食欲,每一根面条上都是油亮亮的,红色的辣油味更是充斥在鼻尖。


    “这,这酱料……”薛景安有些惊诧,“怎么会这么香?而且我还从未闻过这种香味的酱料。”


    舒渝也没想到这酱料拌面会比在瓶中时更香,又惊喜又佯装无奈道:“这是我妹妹准备的,她一贯喜欢鼓捣一些新东西。”


    两人风卷残云般将两碗拌面吃下,本以为只是闻着香而已,说到底只是随手一拌,就怕没入味。


    结果味道却让两人更加惊喜,食堂里多是清汤面,像这种拌面还真是没做过,而那几勺酱料就能让面条变得如此咸香可口,做起来估计颇要些功夫。


    “你这妹妹可真是不简单啊!”薛景安笑着道。


    舒渝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夸舒妘反而更让他开心,“她从小习武,现在更是独自管着一家武馆,估计这件事放我身上,也未必就能比她做得更好。”


    “就是舒氏武馆?”薛景安作为土生土长的陵安人,自然对很多事情如数家珍。舒氏武馆好歹在陵安城扎根多年,虽逐渐没落,却也不可小觑。


    “是。”舒渝笑道。


    薛景安在刚来昭鹤书院的时候,对同住的几位同窗并没放在眼里,出身显贵又天资聪颖,让他比一般人更为挑剔身边的朋友。


    舒渝还是他在一些事件中渐渐产生好感的,深入交流后更是恨不得将他引为知己,就连家中的父母听说了舒渝对他的帮助后,也让他多和舒渝一起玩耍。


    薛景安顿了顿,突然开口道:“那如果我想将我妹妹送到舒氏武馆去习武,不知可不可以?”


    舒渝一愣,不解道:“你们尚书府难不成还缺好的武学师傅?”


    “唉……”薛景安长叹一声,“你是不知道我那妹妹又想学武,又对找来的那些武学师傅挑剔的很,今天这个说性子合不来,明天那个说长相欠佳……”


    “这才想着不如送去你妹妹那里试试。”


    舒渝心下了然,点了点头,“这倒是没问题,前几日我回去时,武馆正在修葺,估计之后环境会更好些。”顿了顿,他又道:“可以让你妹妹先去看看,再做决定也不迟。”


    “好!”薛景安立马应下,“我这就写信告诉我父母亲。”


    像他们这些世家子弟往往都有贴身小厮用来给家中传信,缺衣少食只管书信一封即可,自然有人马不停蹄的回去禀报。


    ……


    舒氏武馆


    舒妘前脚刚付完了工匠们的尾款,将人送走,支着脑袋坐在柜台前,后脚就看到沈霁安回来了。


    “怎么样?”


    舒妘赶忙上前,打量着沈霁安的神色,想通过他的表情看出这件事商谈的如何。


    她理想的价位大概在四十两到五十两左右,但毕竟她也没有见过那个东家,具体的价格能不能谈下来,还真不好说。


    甚至不排除有坐地起价的可能,毕竟好好的铁铺不想干了,却想把租出去,多少有点奇怪……


    沈霁安却没有急着回答舒妘的话,而是问道:“那些工人们都走了吗?”


    舒妘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道:“刚刚他们把二楼和三楼的墙壁又处理了一下,就拿了剩下的工钱走了。”


    沈霁安面上虽仍旧淡定,但心中那口气终于松了下来。


    他没和舒妘说,有一两位工匠偷偷观察过舒妘好几次,虽然秦文主要负责监工,但舒妘时不时也会和那些工匠们交流想法。那些工匠们只在暗中偷瞥,并没有做出其他的举动。


    沈霁安不知为何觉得有些不舒服,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毕竟现在的他也只是舒氏武馆的账房先生,甚至还没有舒妘身边的红叶来的亲近。


    “我们去后院说吧。”沈霁安道。


    “好。”


    ·


    “你是说……”舒妘有些不敢置信,“那东家愿意一个月二十两银子的租金将铺子盘出去?”


    不怪舒妘感到惊讶,实在是这个价钱比她预期的还要低些。要知道,名义上是将铺子盘出去,但其实里面的员工、各种设备都转让到了舒妘的手里。


    毕竟店铺租给了舒妘,那无论她想要开食肆还是杂货铺,又或者卖胭脂水粉,都是可以的。


    但舒妘只想接手过来以后接着开铁铺,不仅里面打铁的基础设备也不用买了,而且那些铁匠们还都愿意继续留下来,简直是一拍即合的好事。


    沈霁安唇角微勾,点头道:“嗯。”


    舒妘仔细端详着沈霁安,实在觉得他不像是那种威逼利诱的人,但能让那位东家让利这么多,难不成是他谈判的手段太高?


    不管怎么样,沈霁安将这件事情办的这么出色,舒妘都是开心的,她掩饰不住脸上的喜色,笑道:“沈公子,你比我想的还要厉害啊!这以后要是不在我这个武馆做事了,我都舍不得……”


    沈霁安满脑子都是舒妘最后一句话,他袖子下的拳头微微攥紧又松开,圆润的耳垂也泛着好看的粉色。


    他轻咳一声道:“只要舒娘子愿意,我自然是想在武馆里继续做账房先生的。”


    舒妘也看到了他泛红的耳垂,心中有些好笑,这古人都这么容易害羞吗?


    不过舒妘也明白,沈霁安的家世虽然没有明说,但看这通身的气度就肯定不差。这样一位清风霁月般的公子,自然不可能一直待在她这个小地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