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读书网 > 玄幻小说 > 掉马后和毒舌王爷HE了 > 3. 第三回
    平康坊博乐鹌鹑坊内,韩其深跟在李稷玄身后朝最里间的包厢走去。


    回想起李稷玄这一年的性情大变,韩其深至今仍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恪王李稷玄是王太后的老来子,从小娇生惯养,嚣张跋扈。


    但自去年李稷玄落了次水后,整个人就变了。不对,应该说是大变。


    他开始不再吃喝玩乐,转而日日博览群书临摹字画,还兼顾研习骑马射箭。待人接物也愈发宽厚得体,叫人刮目相看。


    这番转变倒叫圣人喜上眉梢,却吓得王太后连夜请道士和尚入宫为李稷玄驱鬼。


    唯独有一点与之前变本加厉的,那就是李稷玄的嘴变得更毒了。


    “韩少监?你杵那干嘛,一动不动的,被妖精迷着眼了?”韩其深被唤回神,见李稷玄在不远处侧身等着他,赶忙躬身跟上。


    博乐鹌鹑坊是整个都城最负盛名的销金窟,里面的乐子数不胜数,最好玩的当属斗鹌鹑。然今日,李稷玄并不是来逗乐子的,他,是来买画的。


    李稷玄唤完韩其深后,转身朝约定的厢房走去,甫踏进去便闻见冲鼻的香气。李稷玄连连咳嗽,向后猛蹿了几步,“我去,这香薰堪比生化武器啊。”


    韩其深这一年已经对李稷玄偶尔冒出的胡言乱语见怪不怪,他见李稷玄捂鼻,赶忙进屋将鎏金博山香炉里的雾霭灭了。尔后,拉开直窗棂前的纱帘,给室内通风换气。


    李稷玄挠了挠头,虽说穿到这个世界有一年了,但他还是受不住这些子香味。


    或许...这就是现代人与古人最本质的区别?


    李稷玄在心底疑惑着,掀开厢门前的罗黄流苏帘,俯身入了室内。


    博乐坊门口,鲁满腰间插着幅画卷大摇大摆的朝内里走去。今儿运气忒好,手里这画竟有人出高价收。


    他哼着小曲,对着卖酒的胡姬屁|股狠摸一把,尔后,从兜里拿出三个铜板塞进那胡姬衣领口。


    那胡姬巧笑嫣嫣的给鲁满倒了盏酒,鲁满边吃边走,期间不是摸摸这个胡姬肩膀,那个胡姬的腰肢。


    待走到一厢房前,鲁满刚要掀帘进去,却听见后头有两人同时唤他,“姨父”“阿耶”。


    他回头,只见明宝芙与鲁平娘皆戴着顶帷帽立于面前。


    鲁满别了别腰间的那幅画,斜睨了两人一眼,“女娃家的还敢来这儿,忒没教养了,明氏怎么教你们的。”彼时路过的两个小娘子白了鲁满一眼。


    明宝芙蹙眉,直言不讳道:“女娘缘何不能来这?这儿的掌柜听闻还是个女娘。姨父不必左右其言,只要将我的字画与花瓶,我这就带着平娘离开。”


    鲁满眼底闪过心虚,“什么画,什么花瓶,我没有。”说罢,他取下腰间的画,藏到身后。


    鲁平娘见鲁满这般无赖,气打不出一处来,“阿耶,那些东西都是宝芙阿姊的嫁妆,你身为一个长辈,竟窃取小辈的嫁妆,这要叫旁人知道了,不得臊死我与阿娘。”


    “什么窃取?”鲁满被这两字刺中,活像只被踩着尾巴的狗,嗷嗷叫唤了起来,“她明宝芙病倒那几日,明氏拿着我的买酒吃肉钱去给她治病。我从她嫁妆里拿回我的钱,有甚么不对?况且她作为小辈,早应当多拿些银钱来孝敬我!”


    听到这话,鲁平娘气笑了,明宝芙不同鲁满的歪理辩驳,“治病钱我日后自会分文不少的还给姨母,而今姨父拿走的字画与宝瓶,是阿翁与阿婆留给我的念想,望姨父念在已故二老的面子上,将东西还与我。”


    三人站在廊间争执,不一会,身边便围满了看热闹的群众。坐在厢房里的李稷玄正喝着韩其深烹的茶,见外头人忽然多了起来,他蹙了蹙眉,对韩其深道:“外头缘何围那么多人?有钱捡?”


    韩其深嘴角抽搐,他行叉手礼,对着李稷玄躬身道,“奴这就出去看看发生何事。”


    鲁满听到明宝芙提到明司直与肖连娘,心底怒火蹭的窜到脑门子上,他直指明宝芙鼻梁,吐沫飞溅,“别同我提那两个老不死的,每回回门都摆臭脸与我看,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当时上门求娶明氏的,不是鳏夫就是和离的。我一个身强力壮,未娶过妻的肯赏脸把明氏那个半老徐娘娶回家,那两个老不死合该感恩戴德才是!”


    说完,鲁满冷哼了一句,双手抱肩道:“明氏嫁到我鲁家这么多年,未给我留下一个儿子不说,还不准我纳妾。我没以七出之罪休她下堂,够给她面子了。她明氏、明家那两个老不死地欠我这么多,你拿一两个嫁妆来补偿我天经地义!。”


    说罢,鲁满拿着画,转身就要朝厢房内走去。韩其深目睹了这一切,转身就去和李稷玄通报。


    忽地,一个妇人从人群中冲了进来,对着鲁满就是一巴掌,“鲁满!你个丧尽天良的!我何时没为你生儿子!我明明为你拼死生下过三个!第一个叫你阿姊偷走了,第二个被你阿娘过继给别人了。第三个,叫你卖给人牙子还赌债。可怜的平娘,就这么没有了双生子兄长。这些事,你怎么不说呢?啊?你不是向来最有理的吗?”


    群众听到明氏这些话,各个长大了嘴巴,连同鲁平娘也目瞪口呆。明宝芙淡定的立在那没有说话,这些事,阿翁早些都同她说过。


    鲁满看清面前的夫人乃明氏,怒从中来,“你敢打老子?我看你是活腻了!”说罢,他将画轴丢进李稷玄的厢房,一把抓起明氏的衣领口朝胡梯处拖去。


    李稷玄正在厢房里听着韩其深的汇报,冷不迭的一个画轴飞进了房里。韩其深赶忙去捡尔后递给李稷玄。


    李稷玄拿过展开一看,正是他穿越前一直研究的那幅月耳居士青山图真迹。他欣喜的将画轴铺满桌面,只见山峦叠嶂,一片青蓝。


    李稷玄喜不胜收,只觉人生圆满,“你去叫那小娘子来。”韩其深领命,出了厢房。


    廊外一片喧哗,鲁满不断拖拽着明氏,明氏却不畏惧,对着鲁满吼叫道:“鲁满!有本事你就这么把我拖死!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明宝芙与鲁平娘一人一边狠狠拽着鲁满的两只胳臂,“姨父你快松手,闹出人命谁都没有好果子吃”,“阿耶,你疯了吗?你要杀了阿娘吗?”


    忽然,只听见一声清朗的叫声传来,“小娘子留步,我家郎君对你的画甚是中意,请到屋里一叙。”


    话音刚落,鲁满立刻松开明氏,明氏应声倒地。鲁平娘与明宝芙赶忙上前去扶,鲁满几个箭步冲到韩其深跟前,“贵人是不是弄错了,那画是我要卖的,是不是应当同我谈?”


    韩其深撇了鲁满一眼,“这画到底是谁的,鲁郎君心中合该有数。”


    鲁满被呛,满心焦急,“你可知那小娘子的身份,若同她交易,你家郎君要惹着一身骚。”


    韩其深撇了眼鲁满,不再回他话,只静静的等着明宝芙来。


    不远处,明宝芙对着鲁平娘道:“你先送姨母去处理伤口,剩下的事我自会解决。”说罢,鲁平娘点点头,带着明氏去找大夫。


    明宝芙平了平袖间皱褶,再整理帷帽帘挡住面颊,尔后朝韩其深走去。见人到了,韩其深将明宝芙领进了厢房。


    鲁满见状,在门边气的直拍巴掌。


    甫一进厢房,明宝芙立刻跪到地上,对李稷玄深深叩首,“感恩贵人赏识民女阿翁画作,奈阿翁已故,唯留几幅字画供民女思念,还请贵人高抬贵手,将画还于民女。”


    说罢,明宝芙又连朝李稷玄叩拜了好几下。


    李稷玄还在观赏这字画,忽地只见一柔弱的女娘跪倒自己面前。


    那女娘身姿娇小,头上那顶黑色纱帘及胸帷帽好似能将她整个人纳下。


    她上着件素纱长衫,外罩见素色芙蓉花纹背子,下着浅绛色宝花缬纹素色底长裙。说话时,语调似猫儿叫,直挠得人心痒。


    这通操作下来,李稷玄坐如针毡。


    “小娘子快快请起,快快请起。”说罢,李稷玄就要去扶明宝芙,韩其深见状,连忙先将明宝芙从地上扶起。


    李稷玄想到自己的身份,尴尬的伸回手,“小娘子的话我甚能体谅,这样罢,小娘子可否借画与我临摹几日。待临摹好后,我即刻归还。”


    见明宝芙一副怕被骗的模样,李稷玄继续道“我愿将我的这贴身玉佩押在小娘子这做保证,届时我亲自登门,以画换物。”


    说罢,李稷玄从腰间蹀躞抽下一个麒麟玉坠,起身走到明宝芙跟前,一把塞到她掌中,尔后立刻退回原处,满眸期许的看着她。


    明宝芙望向手中的玉麒麟,玉身通体清亮,乃禁中独有的蓝田玉所制。麒麟足下刻有寅奴二字金印。


    不知为何,明宝芙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然下一秒,她便后悔了。尔后,明宝芙立即躬身道:“谢贵人体谅,然民女不日便要离开都城。所以这画,贵人可否在民女离开前归还?”


    李稷玄挑眉,“几日后离开?”明宝芙垂首道;“约莫四五日后。”李稷玄心底叹了口气,行吧,熬夜这事他还算擅长。


    “好,我便与娘子一言为定。三日后,我定将此画归还。烦请小娘子保管好的玉坠,这是我阿娘赠予我的贺诞之礼,弥足珍贵。”


    明宝芙盈盈一拜,“贵人放心,民女省得。”言罢,李稷玄详问了明宝芙住处,又承诺了番三日之约,尔后三人前后走出厢房。


    鲁满瞧李稷玄手上拿着字画,而明宝芙手里也握着个物件,心中不由大急——这两人达成交易了?!


    彼时,几个凶神恶煞的壮汉闯入平康坊,指着手中的肖想,抓着一个人就问,“你见没见过这个人。”


    见李稷玄要走,鲁满不甘心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他一不做二不休,将明氏于他的嘱托抛诸脑后,一个闪身挡在李稷玄跟前,“贵人可知卖你字画的小娘子是何身份?”


    李稷玄蹙眉,刚想开口说,什么身份干我屁|事,却见鲁满一个箭步蹿到那小女娘跟前,粗鲁地拽起她的胳膊,尔后将其推倒在地。


    明宝芙被摔在地,手掌被地磨得生疼发烫。掌中的玉麒麟棱角刺进了肉里,明宝芙依旧紧攥着不敢放手。


    她堪堪撑起上半身,看客已围上来大半。见状,明宝芙下意识的,将整个身子往帷帽帘里缩。


    鲁满指着明宝芙的畏缩的身躯,朝李稷玄急急道:“她叫明宝芙,是前些日子斩首示众的太府寺丞明司直的嫡亲孙女。”


    话音刚落,明宝芙恍若遭厉雷劈中,定在了原地。


    李稷玄与韩其深皆是一愣,尔后对视了一眼。鲁满见两人有反应,又添了一把柴火道:“贵人可知,太府寺丞明司直因贪赃土贡害死了几条人命?!”


    说着,鲁满朝一圈看客比了五,“五条!五条人命喏!”


    接着,他抱拳向天一拜,语带讥讽,“这奸佞贪生怕死,得知自己即将被问斩,直接嚇死狱中。好在老天有眼,禁中英明。这奸佞死后,依旧被斩首示众。被斩下的头颅悬挂都城门直至烂出白骨,尔后,禁中便下令武侯用箭羽射头颅至都城外的荒山!真真大快人心!”


    鲁满口中这事儿,前些时日确实在都城是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一个小小的六品太府寺丞竟公然贪污琼州土贡生结沈香数斤,总价值合一千两两黄金。


    要知道,本朝年黄金产量不超过一万五千两。明司直这一贪,直接贪走了十五分之一!


    回想起这件事,周围的看客也是义愤填膺,鲁满见状,赶忙添上一把柴火道:“都城有句古话,尸首若分离,阿鼻都嫌弃!禁中历来实施仁政,此番动怒不就证明明司直所犯实乃罪大恶极!我看在往日的亲情收留了她这个罪臣之后,谁知,进了我鲁家门后,她便有样学样,原形毕露,开始装病,装娇弱,日日换着花样掏空我鲁满家产。嘴上说着念故亡人,那奸佞留给她的字画碰都不让我碰,如今,转头便卖给贵人,好处全进了她自己口袋!菩萨你睁眼瞧瞧罢,这蛇蝎心肠的女娘也学她奸佞长辈,这般吃人不吐骨!”


    “他在这!抓住他!”


    鲁满话音刚落,那几个凶神恶煞的壮汉从人群中跳了出来。


    鲁满见来人,脚底抹油撒丫子就跑。几个壮汉凶神恶煞,边追着鲁满边恶狠地咒骂道:“你个啖猪肠子的田舍汉,胆敢欠赌债不还!你别跑,你给我站住!”


    看客们见此场景,心领神会,不一会皆散去。


    李稷玄望了眼还斜撑坐在地的明宝芙,帷帽帘挡住她脸上所有的表情。他向前迈了一步,想


    搀她起来,却被韩其深一把拦住,“殿下,该回宫了。”


    明宝芙渐渐从鲁满的言语中回过神,片刻后,泛白的指尖撑着地面,托起身体全部的重量。


    起身后,明宝芙抚了抚衣袍间的尘土,她抬眸,透过人群,迎上李稷玄投来的目光。


    李稷玄看着那戴帷帽的女娘,朝自己袅袅走来,她怯生生的抬头睨了他一眼,带水的眸子宛若倒影谭泉的月,清澈的叫李稷玄心里莫名软了一片。


    尔后,那戴帷帽的女娘朝李稷玄盈盈一拜,不言一语,拖着略颤巍的步子没入人海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