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读书网 > 玄幻小说 > 山贼她摆烂后重生了 > 11. 主簿,我不行了
    在场的一众里正乡绅也都变了脸色,人潮之间暗流汹涌,神色百态各怀鬼胎。


    剑拔弩张,气氛凝重。


    江覆海颤动着细小的胡须,率先打破僵局,“不知知县大人这是何意,这一句大胆可叫下官好生惶恐。”


    他微眯着眼,神经紧绷。


    江覆海的神色中透出威胁,他的右手握拳背于身后,只待他五指一张,府中护卫便会立即放箭拔刀,将李寂禅和胡菡瑛二人射成筛子。


    胡菡瑛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她左手隐秘地伸进袖袋,捏住几枚金钱镖,目光测算和江覆海的距离。


    李寂禅仿佛对周围的紧张气氛置若罔闻,他嗤笑,“瞧把江长官紧张的。”


    “早已过了晚膳时间,江长官却竟然还不清本县和胡主簿入席开宴,只让我们饿着肚子在门口寒暄,长官你说,自己是不是大胆?”


    众人皆以为有一场恶仗要打,谁知李寂禅竟然嬉皮笑脸地说出这句话。


    虽说此刻扑杀手无缚鸡之力的李寂禅轻而易举,只是李寂禅再不受皇帝待见,毕竟也是皇帝三子,真追究起来,谁也逃脱不了下大狱吃断头饭的干系。


    江覆海闻言五官显而易见地松弛下去,小胡子一耷拉,松了口气。


    他拍拍自己的胸脯,劫后余生般地再次挂上谄媚的笑,“是下官考虑不周,让知县大人和主簿小姐饿肚子了。”


    他对着堂内叫了一声,“快快请县太爷入座。”


    府中旋即有仆婢开始奔走,口中高呼,“请县太爷上座!”


    十足的气派。


    府中管家领着众人一一穿过明珠廊桥,垂花拱门,云雾莲池。


    李寂禅自幼冷宫长大,哪里见过这些世面,一路上走走停停,不由地嗔目结舌。


    他压低了声音,悄悄对胡菡瑛说道,“主簿、主簿,我从来没看过这么多奇珍异宝。价值连城的明珠竟然被随意镶嵌在廊桥上风吹日晒,本就奢侈的大理石拱门竟然垂满蔷薇,这莲花池更是稀奇,竟然用温水滋养,使莲花竟然得以在秋日绽放。”


    胡菡瑛错愕,“很稀奇吗,县令原先在宫廷中生活那么久,怎么还会对这些感到惊奇。再者,县令您不也是用九华琉璃宝盖制成马车,上等胡桃木做登车阶吗?”


    李寂禅有些愣神,“我自幼冷宫长大,是皇帝最不待见的皇子,主簿竟然不知道。”


    “只是我的马车和登车阶竟然如此名贵吗,这两样都是我临走之前皇上御赐的,可能是想补偿我。”李寂禅说着说着,暗淡了神色。


    “不过主簿,据我所知你自幼在通州长大,并未去过别处。怎么对这些名贵物件如此熟悉,你竟不感到惊奇吗?”


    他瞥见胡菡瑛脸上龟裂的端庄,半真半假戏虐地说道,“我就说嘛,这通州卧龙藏虎,不知道哪儿就留着一个大惊喜等着本县去发掘呢。”


    “主簿你该不会真的有别的身份吧?”李寂禅试探道,他紧紧盯着胡菡瑛的小脸,寻找蛛丝马迹。


    “知县大人慎言,我只是通州最平凡不过的小百姓罢了。再者这可是在江长官的府邸,小心隔墙有耳而导致大人您偷鸡不成蚀把米。”胡菡瑛一个眼色都不分给李寂禅。


    她目视前方,“大人还是快跟上众人的脚步吧,江府太大,走丢就不好了。”


    说罢,她率先向前走去。


    李寂禅看着胡菡瑛有些慌乱的步伐,心中暗笑,这位胡掌柜看来是真的不像表面那么人畜无害。


    他满意地看着眼前这座深不见底的府邸,唇角勾笑,这通州也并不是鸟不拉屎的偏僻地方,其中有趣的事情可还多着呢。


    走了足足半刻钟,众人才走到宴席处。


    主位席面足足有四尺余宽,背靠两扇精妙绝伦的古画屏风,四颗拳头大的夜明珠镶嵌于上,桌案是小叶紫檀木精雕细琢而成,酒盏器皿皆是金银玉石所制。


    胡菡瑛越看脸色越阴沉,这样雄厚的财力,只怕前世的张府都比不上。


    这江覆海究竟是何来头,为何从未听说过通州竟有这样一块令人垂涎的肥肉。


    胡菡瑛看着满目珍宝,山匪气质尽显:若是都抢回山寨,阿爹必定会高兴若狂。


    李寂禅从她身后悄悄绕过来,温热的风吹在她的左耳,“主簿,是不是很贵。”


    “是。”


    胡菡瑛不动神色地拉开些距离,压低了声音好心提醒,“知县大人务必警醒,江府四处杀机尽显。”


    李寂禅正经了神色,点头示意,二人便不再多言。


    席面上自是珍馐玉食,琼浆玉液。


    江覆海和众乡绅打定了主意要摸清楚县令的脾性,变着花样轮番来给李寂禅敬酒,站在李寂禅身边的婢女成了最忙碌的人,酒壶一盏接着一盏地倒。


    李寂禅酒量极差,推杯换盏之间便喝得眼冒金星,他朝着胡菡瑛投去求助目光。


    胡菡瑛抬眸,只见李寂禅细白的面皮上已然腾起薄雾似的红云,一双含情桃花目中也没了往日的戏虐和犀利,水光潋艳一片朦胧,让胡菡瑛想起夜晚山间湖泊中倒映的满天星光,细碎却有如梦境般令人深陷。


    她提起酒盏,双手推杯置于胸前,对着诸位乡绅说道,“知县大人身为明官,自当远离犬马酒色。只是本次宴席也算是通州上下大小官员、里正乡绅第一次正式见面,不能拂了大家的面子,我这个做主簿的替县太爷敬大家一杯!”


    说罢她仰脖便将辛辣的酒尽数吞咽下去,那豪爽的架势席间诸多男子都自愧不如。


    李寂禅醉眼朦胧地看着胡菡瑛的动作,心中暗暗感叹:女中豪杰,真是女中豪杰。


    胡菡瑛来者不拒,她像个酒篓子,似乎千杯不醉。


    酒虽都被胡菡瑛尽数挡去,李寂禅的酒气从胃部汹涌直上,不多时便感觉头重脚轻,浑身发热极为不适。


    他哗然起身,“诸位畅饮便是,本县酒量不佳,出去透透气,下次有机会再给大家赔罪。”


    李寂禅走后,厅内又是载歌载舞。


    胡菡瑛这厢被拖着饮酒,分不开身去照料李寂禅,便随手点了他方才身后侍酒的婢女前去照应。


    已经过了半个时辰,胡菡瑛看着黑洞洞有如蛰伏猛兽的门外,李寂禅的身影仍然没有出现。


    李寂禅许久未归回来,宴席内气氛开始凝固。


    胡菡瑛脸色越来越阴沉,酒盏重重磕在桌案上,她咬着嘴唇,江覆海莫非在这时会对李寂禅动手?


    她在脑海中疯狂回忆前世,李寂禅是经过江覆海设宴这一晚再也没支楞起来,竟然就是今晚!


    真是大意了!胡菡瑛顿时心中大乱,究竟是何事竟然让七尺男儿迅速萎靡。


    她紧紧锁眉,“江长官,速速派人寻找知县大人。”言罢,她转身就出去寻李寂禅。


    然而江府太大,胡菡瑛并不熟悉这里的地形不敢乱走,因而寻了一圈却没有结果,她急得额上沁出涔涔的汗珠。


    胡菡瑛对着江覆海冷眸厉声,“江覆海,你可要知道,知县大人不但是朝廷命官,更是皇帝三子。我不管你是否暗中动力什么手脚,若是今夜找不出大人,你我皆等着掉脑袋吧!”


    江覆海本就怕死,听了这话瞬间白了脸色,他转头训斥下面仆婢道,“一群废物,在自家的府邸中竟然还能看丢人。还不快去找知县大人!”


    一时间江府场面混乱,婢女仆从奔走如鼠兔,上蹿下跳,惊恐万状,明火晃晃地闪现在府中各处,此起彼伏地叫唤“县令”,誓要将江府翻个底朝天。


    忽而,一声沙哑的声音从湖心亭角落响起,“本官在这。”


    角落里,一个黑色身影立在灯影重重之间,叫人看不清神色。


    胡菡瑛却一眼就认出此人便是李寂禅,她看到熟悉的人,悬了良久的心总算放下来。


    她疾步上前,带着嗔怒,“知县大人还以为自己年岁小吗?怎么还学三岁孩童玩起躲猫猫的游戏,叫人好找! ”


    黑暗中的李寂禅并不讲话,寂静得不同往常。


    胡菡瑛刚走上前去,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李寂禅半边脸在阴影中,而他周身的气息都带着异常的凝重。


    “大人……”胡菡瑛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她凑上前去,想要托住李寂禅,她才堪堪触碰到李寂禅,便觉李寂禅将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了上来。


    旋即,胡菡瑛感觉到手指被一片湿意浸濡,血腥气无孔不入,她慌张地看向李寂禅。


    李寂禅沉重的呼吸带着酒气,烫得吓人。


    借着光,胡菡瑛看见了李寂禅的模样,他的额角竟然全部都是汗珠,额头青筋暴起,似乎忍受了极大的痛苦。他半边身子不受控制地尽数压在胡菡瑛的身上,似乎将她当成唯一的救赎。


    “李寂禅……你能听到我说话吗?”胡菡瑛从未见过李寂禅这副模样,她颤抖着手,全力拖住虚弱的男子。


    李寂禅睁开眼,眸中血丝尽显,他面目狰狞,整个人没了玉面公子的模样,竟然有些像月夜下长着獠牙的凶恶夜叉。


    他痛苦地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带我离开这……”


    胡菡瑛内心惊恐,她极力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扫视一圈,见江覆海一众还远远地站在外间,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圆道,“江长官、各位乡绅,县太爷的酒量真是让你我见笑了,这才几杯便醉成这副模样。等官驿修缮完毕,我必当与县太爷一同再宴请各位。”


    “各位留步,不必相送。”


    胡菡瑛说罢搀扶着李寂禅向门外挪去,她心中焦灼,看着紧闭双目的李寂禅,嘴唇颤抖,“李寂禅你不要睡,不要害怕,等我们出去了,我立即给你找最好的大夫。”


    “李寂禅,你和我说说话……”胡菡瑛带上了哭腔,今夜的事情太过离奇,她一个千年阴物,竟然感到了一丝恐惧。


    李寂禅虚弱地睁开空洞的眼睛,“主簿,我怕是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