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无力的观众在当中挣扎》 1. 聚阳菜市场(1)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你为什么要说慌?你在胡说什么啊!”张静言收回自己的思绪,脸上青红白来回交替,恐惧使她失去了理智,突然暴起,不知从哪拿出一只钢笔,疯狂地向李迷冲过去。 “不是的!你撒谎!啊...啊!我要告诉妈妈,杀了你!杀了你!” 李迷被她死死按在茶上的时候,全身无力,脖颈传来阵阵刺痛,空气中浓烈的铁锈味。 她看到张静言狰狞的脸,随着钢笔抽出来而四处浑洒着的红色的血,零丁地洒在脸上,温热的,渐渐冷掉。 耳边反复充斥着“我要告诉妈妈,你这贱狗,贱狗...杀了你!杀了你!”的话语。 奇怪的是尽管清晰地感受到热量从身体里流失,但眼珠却依然很灵活。 房芸生冷漠地瞟了一眼,脸上身上都被溅了大量的血,与同样在对面的,被保镖大哥挡得严严实实的冯灵韵,在谈论后续处理事宜。 门口有人在敲门:“房老师,我是方策,能进来吗?” 李迷艰难地想看到门,可她动不了,张静言发泻一通大概累了,然后她模糊得感知到,她们要离开了。 “里面没有人了吗?李迷呢?”男生问道。 “她先走了” “是吗?” “是的,我们先回班级。” 脚步声消失。 不!我在!我还在! 最后不甘的,失去了意识。 —— 李迷无神地睁开了眼睛,深吸了口气,缓缓呼出,重复了几次,等心跳平复了,往旁边摸索手机... 翻开一看,才“4:03”。 盖上后随意放到边上,她靠在墙上,不知想到什么,忍不住笑了出来… 啧啧… 用力咽了两下唾液,喉咙仍然很干涩,李迷抬手摸摸脖子,顿了一下,打开床边的台灯,伸手去够桌子上的水杯,咕噜咕噜一饮而尽。 身体逐渐放松下来,感官也就变得格外敏感,周围环境很安静,不断传来的狗叫声一时之间吸引了李迷的注意。 虽说租的这个房子离李迷工作的菜市场很近,卖鱼卖肉的这类老板,经常随便处理一些坏掉的,剩下来客人不要的,或者本身就没法实用的海鲜的部位,于是就吸引了很多附近的野狗野猫前来觅食,狗叫声倒是还蛮平常的... 但今晚的狗叫声似乎有些亢奋和奇怪,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李迷心道难道是最近睡眠不足,疑神疑鬼的? 这么想着却还是驻足原地,屏住呼吸,试图去捕捉有没有什么异常。 大概两分钟,狗还是在叫,可也只是在叫,也没有什么异常,准确的说是没有自己担心的事情发生,高密度的集中,让李迷的心神开始有些疲惫,困意慢慢袭来。 果然是累了...李迷揉揉眉心。 时间还早,她重新趟回床上,设了个五点四十的闹钟,想着六点到店里,五点四十洗漱快一点...也来得及...然后陷入了睡眠。 —— 正值夏天,将近六点,太阳就高调地照亮了人民劳动的道路。勤劳的聚阳菜市场摊主们,早早的就起床进货卸货,开始了忙碌又平凡的一天。 李迷是在一家卖的海鲜种类比较多的店埔工作,到现在也大概三个多月了。 “李迷,这还有一箱,你过来搬一下,就没了啊!"卸货小哥王亮抬着两箱很是有重量的泡沫箱,大着嗓门,吃力地喊道。 李迷正对着单子点货,转头看了一眼,"好的,你等一下哈!”同样扯着嗓子应了一声,尽量加快速度。 放完货物的王亮风风火火地出来,见李迷的小身板被压得可怜,脸都憋的血红,忙道:“来来来,我来扛,我来扛!” “没事...没....王哥,我货都点完了...你不急啊...快去...待...会又忙不过来...”李迷确实被压得气竭,重新颠正一下扛着的货物,像挤牙膏一样才咬牙挤出一句话。 不等王亮回复,深吸了一口气,催促道:“你倒是赶紧让我过去,我真扛得动。” 王亮拍了拍大腿,便讪讪一笑,不好意思地让开堵住的过道,"嘿...快过,快过,看我这个脑子!” “走了..王哥,慢走啊...不送...” “行行行,慢点慢点!” 李迷没法再回应他,弊着一口气,快步往里面走, 还能听见王亮的洪亮的嗓门:“走了啊!” 卸下泡沫箱的那一刻,绷着的身体总算可以放松了,那股气泄掉,李迷还喘着粗气,边锤着肩膀边走出去忙活。 将种类明明白白地分好,简单处理一下,其间早早来过几位客人,李迷肯定要先接待客人,这一下就过去了30分钟,之后便就坐等顾客上门了。 闲闲地在坐在外面的小凳上,时不时用手赶赶苍蝇,然后发发呆。 也没多久,旁边吵杂的声音又开始了。 隔着一条窄窄的过道,那个摊位老板也是卖鱼的,认识的就称呼他陈大叔,名字叫陈有余,可是他比较喜欢别人叫他有余叔,不知为什么,他总是和他对面卖猪肉的王春霞,王姐吵架。 李迷内心叹叹气。 大家的视线显然被他俩吸引过去了,好在今天是工作日,人还不是很那么多...虽然工作日也不是很多。 “你卖就卖,老看我干嘛,恶心谁呢!"王春霞坐在骑子上,瞪着陈有余,语气十分嫌恶。 陈有余显然有些烦她:“往你那看,就是看你!你挺不要脸啊!" 一来一回,两个就这么隔着一条不过两米的过道开始拌嘴。 可能都还蛮熟悉了,或者见多了,也都见怪不怪,甚至有点乐得其见,毕境日子实在太平淡了,人们大都当成一些小闹剧。 陈有余拍拍自己的脸:“你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啊,一卖肉的整天脸刷得跟装修似的,烦不烦,老子看到你这张脸都吃不下猪肉了!" “也不知道这猪肉干不干净,万一吃了一嘴粉,想想都恶心!” 陈有余的口才没有王春霞好,他自己也知道,所以说的话渐渐找的都是明明白白能攻击的地方。 这话说的....有些过了....李迷看了看王春霞,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呀! 果然… 王春霞脸上虽然抹了很多粉,但有眼睛人都看得出来,她四处看了眼,十分羞脑和愤怒,面色阴沉得不行。 干脆蹭的一下站起来,把食指当剑似的,用力往空气中几下几下连续刺着... “你他妈少在那里乱叫,我的脸不干净,你的脸就干净,你就算刷粉你都刷不稳,一张老脸在上面走路都怕被绊倒咯!” “你的鱼就干净,也没什么生意,鱼都卖不出去,别是都放了一个月还拿出来卖吧,你也不嫌亏心,我呸!” “敢抹黑老娘的生意,抹黑我是吧,一个大男人,看着一大半年纪整天往我这瞄,怎么,你不恶心!你还要脸!你自个什么蠢样,你不知道?连儿子都不管你,个窝囊废!” “你那鱼,大是大,都不正常了,我看也是不干不净也不知道哪个粪坑死人坑里捞起来的,搞不好还吃了人呢,小心吃了变成什么,那什么-丧…丧尸僵尸,得那细菌病,呸呸呸...恶心死了!” 陈有余:“……” 鸦雀无声…… 王春霞气死了,口不择言,一张口想到什么说什么,跟炮仗一样,噼里啪啦一顿乱拳。 李迷着着陈有余想插话又插不上,想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脸上青红黑相交,跟变色龙一样,随时可能厥出去,或者如果可以的话一记飞刀射过去的样子,只想“哇塞”一声。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一个弊成菜色,一个又骂成红屁股,李迷在争吵声中走了一下神。 不久,两人突然消停了。刚想看看怎么了... “这鱼一斤多少钱啊?”有客人光顾。 李迷赶忙站起来招呼,“一斤12。” “那行,帮我拿两条。”那客人挑了挑,“这条吧。” “这条?这条?好的。”李迷将鱼捞出来,正要去处理。 “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家杀就好了!”客人叫住李迷。 “行,那我帮…您、你装起来。” 递给那位客人,李迷客气道:“给你,慢走啊。” 那客人看着有些犹豫,低声问道:"他俩说的是真的吗?” 担忧的说:“是不是真的不干净啊?我在他俩那都买过的!” 李迷默默抠抠手,抱歉又不自然地笑了笑,“这个我确实也不知道,不好意思啊。” “这样啊,那没事没事,我走了。”那客人这么说着,离开了。 李迷瞟了瞟互不理踩,各自在气头上的陈有余和王春霞,想感叹了一句,多事之夏呀..... 一天也就这样过去了,一切原本都是那么平淡的,可正因为平淡,所以当意外来临的时候,才那么让人唏嘘。 —— 当天夜里下起了暴雨,第二天一早醒来,还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 本是一成不变的早晨,却从一声尖叫开始,改写了这一天的剧本。 李迷照着单子核对货物,手上还勾着勾着,“章鱼…对,白带鱼…也对…好了。” 王亮照常卸完货走出来,准备到下个地方,“李迷,哥走了啊!” “ok,下雨天,王哥开慢点。”李迷朝王亮不自然咧了咧嘴,招了招手。 李迷动了动肩膀,安安静静的开始干活..... “啊——” 惊天的一嗓子尖叫,惊醒了没睡醒的人,吓得李迷一激灵。 李迷下意识寻声望去。 是…陈有余! 只见他盯着自家只掀开一角小口子的鱼池,一脸恐惧,声音颤得不行:“那...那池里的是头....头发吗?” 听到这句话,李迷迅速朝那个没完全掀开的鱼池看去,陈有余还没开灯泡,光线有点暗,那露出的地方,透过有些划痕,明显陈旧的透明玻璃看过去好像有点红… 陈有余周围一下子就涌上了一群人,大多数只是好奇又害怕地往鱼池里探,好在胆子大,敢管事的倒也大有人在。 卖肉丸子的摊主胡奇死死皱看眉头,微微屏息凝神,走近,用力地一把将盖着鱼池的厚重绿色塑料布掀开。 “嘶——” “我的天呐!” 鱼池里的画面暴露在众人眼里的那一刻,抽气声,惊谎失措的惊呼不绝于耳。 因为离得很近,视野又没被遮挡,李迷也看得很清楚。 鱼池的水红得浑浊,看起来既粘稠又暗沉,池面上浮着一簇头发,头发下隐隐约约一抹发青的白,是的…那是一颗人头,看不到五官的人头。 那颗人头周遭漂浮了几条死掉的红鲤鱼,还有几条奄奄一息,亲密地徘徊在那颗人头旁边,甚至流连于那青白的鲫鱼。 李迷反应过来,第一时间去掏手机,不在身上,转身想进去拿... “谁身上带着手机,报警啊,都干嘛呢?” 在阵阵惊呼和惋惜的交谈声中,胡奇的声音显得特别又有安全感。 “哦,哦对...”买菜的唐小彦急忙掏出手机,边拨打110,边往安静的地方走去,“喂…是…我们这发现了一颗人头...” “你们倒是有个人来扶一下陈大叔呀!”胡奇自己明明也是吓了一跳,也很害怕,但看了那一圈人,好像也没什么。 有时候就是这样,当很多人都表现出害怕,自己反而就没有那么慌了。 洪有钱离得最近,小心翼翼地弯下腰,把惊恐未定的陈有余从地上拉起来,"陈大叔,你站好,你这样我扶不住啊!" 陈有余实在被吓得腿软,一被拉起来,就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比他还矮半个头的洪有钱肩上了,腿支得跟没安骨头一样,哆哆嗦嗦的,"我怕啊!你快把我搁椅子上!" 洪有钱吃力地扶着陈有余,边瞅了一眼他摊前的凳子,“你边上不就有把凳子吗?就坐这?” “不行!你把我弄远点”陈有余破音喊着,十分抗拒。 “这…真是…行吧,行吧…” “洪哥,把有余叔扶这来吧,这椅子有靠背。"李迷注意到他俩的话,将有椅背的椅子往旁边放近一点,示意道。 陈有余艰难指示,急道:“去那,去那,快点!” “我知道,不走着呢嘛。"洪有钱气喘吁吁的,有些烦了,还是回道:“别....催!" 屁股一着椅座,背靠椅背,双腿直直伸出,还在抖着,整个人就那么瘫在那里呼吸,那眼珠除了自家摊位,就这么来回地转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迷不小心瞥见,也顺着他的视线一起看过去,找什么呢....... 陈有余似是找了一圈无所获,突然面目惊恐地问道:“…王春霞…王春霞呢?” 越想越深入,“那个…那个人头…该不会是王春霞吧!” 听到这话的人,不约而同都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李迷见状,又悄悄观察了一下陈有余的脸色,我能理解你们在想什么… 不管怎么看,那人头的脸也看不清,总不能擅自去碰吧。 转向王春霞的猪肉摊,跟着这么想着,今天确实是晚了一点… 嗯…来了…… “干嘛呢大家,都围在这里干什么?”人群外围冒出一句女声。 “艹!” “谁啊,突然出声!” “我去,吓我一跳。” 李迷心道还好早发现。 “一个个的叫什么叫,还吓我一大跳呢!”王春霞被这声浪弄得火大,怒道,“到底发生什么了,谁告诉我一下呀!” 平时比较有得聊的唐巧巧招呼她,神秘兮兮对她指了指:“别喊别喊,你看那…陈有余的鱼池里有个人头。” 王春霞顺着她的指的方向看过去,“我艹!” 被那毛茸茸的人头刺激得头皮发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苍白着一张脸,还下意识猜测:“是…陈有余吗?” 眼睛一瞪,“还是陈有余…杀…杀人了!”我就知道-” “是你妈!杀你妈!”陈有余气若浮丝,却又戾气十足的声音高调响起。 王春霞的嗓门大,即使刻意收敛,也有那种直抒胸臆的真诚,李迷听的真真切切,更别说离得较近,又致力于寻找王春霞身影的陈有余了。 果然即便我虚弱到只剩呼吸了,但你一开口叫我的名字,我的生命力就能一下顽强了… 李迷想,这个就是负极磁场的韧劲? 陈有余也跟着人群受了惊吓,还没看到人,就听到王春霞在那胡说八道,立马精神头就来了,简直想随便找个什么东西,塞住她那张烂嘴。 “艹!说!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这个贱人,杀了人把人头放我鱼池里!”陈有余还是抖,但不妨碍他动嘴,也不妨碍他一下冲到王春霞面前。 王春霞无语至极,又愤恨又觉得可笑,指着他的鼻头,“你这个老狗说什么呢!根本就是你自己杀了人,自己弄进去的,就是想害我是吧!嘴皮子一碰就说是我,你是不是有病!” 陈有余金刚怒目,啪的一声,用力拍开她的手,作势要动手,“你今天来得晚,我家鱼池就有了个人头!是不是…准是昨晚做了什么亏心事,你敢说不是!”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为您提供大神 乙黎的甲 的《一个无力的观众在当中挣扎》最快更新 1. 聚阳菜市场(1)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2. 聚阳菜市场(2) “哎呀,这是干啥呢!”围观群众忙赶紧一边拉一个,分得远远的。 被抱住王春霞也是有点委屈,恨极,红着眼拼命挣扎,死死指着陈有余不管不顾地撒泼:“你刚刚是打我了是吧!来!你打死我啊!我晚来管你他妈什么事,你有证据吗,诬陷别人杀人,你是要坐牢的!” “那你说就那么巧,昨天刚说完那种话,今天就有个人头!你TM还那么晚来!不是你,难道是老子自己做的!我得什么好了,你个死表子!”陈有余眼里红血丝明显,使劲想挣开禁锢住他的胡奇和洪有钱。 李迷处在这场纷乱中,不知道做什么… 看着王春霞面目赤红的脸,慢慢有了一丝疲惫,眼泪一颗一颗地顺着脸庞流,她还是抹了厚厚的粉,还化了睫毛,此时被泪水冲刷晕开,留下一团团黑,还有一道道痕迹…狼狈至极。 她干脆直接坐在肮脏的地板上,拍打着地板哀嚎,“我是上辈子挖了你家的坟了,还是烧了你全家了啊,这辈子居然遇到你这种人啊!就…就死死不让我好过啊,就揪着我不放!平常就算了,连杀人都可以胡乱咬我,这是不让我活了啊!” “苦过去了还要苦还有苦,这…还活着干什么啊!干脆死了算了!” 哀嚎声中,李迷再看向陈有余,他也是眼里含泪,听说他年龄也不是很大,只是看着非常苍老,头发白了一大半,微佝偻着背,黝黑的脸上,沟壑累累… 此刻他极端偏激,满是怨恨,明明确实是他没有证据,只凭着自己的猜测,又或者是…所期望的真相,就胡乱攀咬… 但他听着王春霞的哀嚎,居然渐渐冷静了一点,重重喘着粗气,周身却整个颓废了下来,脸上露出一丝绝望… 是的…李迷隐隐觉得,那像是绝望,好像没有了盼头,也没有路可走了。 李迷看见陈有余居然看向了那人头一眼,是不是对他来说,那一刻仿佛希望那里面的那颗人头是他自己的… 感觉禁锢住的力气松了,一阵悲意涌上来,陈有余颤着那双不符合年纪的手捂住自己的脸,呜呜的哭了起来。 —— 闽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白安安挂掉电话,便一路疾跑到办公室,“头儿,刚收到通知,聚阳菜市场发现了一颗人头,让我们尽快出警。” 杨司平看了一晚的卷宗,脑袋沉沉的,他抬手揉了揉眉心,“你叫上老图,这就走。” “好!”白安安迈了一步,又转回来扒着门框,盯着杨司平,真诚道:“头儿,您洗把脸吧,您看看您的脸虚的。” “滚蛋!”杨司平一记飞甩过去,后者麻溜地滚了。 他将卷宗收好,想了想,去洗了把脸,总算清醒了点。 车里老图边开着车,一边嘴巴唠唠叨叨的,“你说说看这段时间命案发坐的也太频繁了吧,咱局里的人都忙成陀螺了都!” 后座的白安安接话道:“对啊,我这一天天的,都睡不到六个小时呢。” 又瞟了一下副驾驶的杨司平,惋惜一声,“你看咱头儿,脸都虚成那样了。” 老图抽空瞄了眼,“确实有点!头儿,年纪不大更要好好保养啊!” 杨司平懒懒地靠着,头也不动,"你俩活力满满,挺能说啊,回去之后,要不要写两份一万字以上的工作日志。” “不了,不了!安安你说啥呢,怎么那么不懂事呢!"老图忙拒绝,端着一张脸,义正言辞道。 又谄媚地拍了拍马屁,自我安慰着,“头儿,您看…我都帮您教训过她了,这日志就免了吧…就说定了,头儿英明!” 白安安即管已经非常习惯他这幅“嘴脸”,还是免不了想唾弃他,暗暗磨牙,“你个佞臣!你个叛徒!你个小人!我羞于与你为伍。” 老图表示不屑一顾,甚至哼哼一笑. 杨司平转头过去看他,感叹道:“老图啊,还真别说,你还真有那潜质,脸皮还真是越来越有深度了!” “嘿嘿,头儿,谬赞谬赞,那这日志...”老图‘不好意思’的试探道。 “你...免了免了,那就只有安...”杨司平无奈摆摆手。 白安安忙抢先接话,含着热泪,双手捂住胸口,情真意切道:“头儿,我吧…这几天都没睡好过,一时间看到我敬重的上司脸都那样了,可把我心疼的呦,确实耍了些许小孩子脾气,的的确确不大懂事!头儿…就别罚我了好不好嘛…我现在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自己错在哪了…年少懵懂,一时口快给您带来了多大的伤害,我…错了!以后我的嘴就是您的了,您让我说东,我绝对连个标点符号我都不说!” 老图开着车,往后视镜暼了瞥:“……” 杨司平:“……” 白安安:可怜兮兮,委屈巴巴。 “今儿你这段表演,给我炸懵了.....安啊,你这资质没准比我好...奥斯卡要是办个公司大概都想签你啊…”老图赞叹道。 白安安摸摸后脑勺,谦虚着,“没有,没有,顶多也能是你上级罢了-” 被睨了一眼了一眼,手赶紧放下,忙补充道:“那肯定不是说您,我怎么能比得上您呢…那头儿...看在我这诚心实意忏悔的份上...日志就...算了?” 白安安使劲装扮可怜,泪眼婆娑,非常诚恳。 杨司平每天都要感叹一次,自己组里尽是一些活宝,揉揉太阳穴,语气极近卑微,“算了算了算了…求你俩了,咱安静一分钟,好不好?" 老图抿起嘴,白安安紧紧闭上嘴作拉拉链状,两人在后视镜里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想着,更年期可能提前了,我们年轻人理解..... 结果不一会儿,电话铃声非常没有眼色地响起… “谁的!”杨司平怒道。 “头儿,不是我!” “也不是我!” 两人急忙摸摸手机,松了一口气,非常庆幸。 杨司平掏出手机,一秒平静,“哦,我的我的。” 老图莫名有点想笑,但他知道现在不能笑,于是尽量更认真更严肃的开车,白安安则翻了翻白眼,借着座位优势,又在后视镜和老图对上眼,心照不宣地勾勾嘴角,表示自己都懂。 “喂…这么早打电话来…” “嗯…你晚上几点到?” —— “没有意外的话,大概十点半左右吧。”方策一手抓着挂在脖子上的摄像机,正在查看刚刚拍的照片。 “你这职业工作忙,就不要来接我了。” 这张不错…光线正好,色彩也都很和谐… “行…就这样…那你忙吧,我挂了。”挂掉电话,方策又往后看几张,都没有特别满意的,觉得有些遗憾… 他一路慢慢悠悠地四处观察,欣赏着风景,往山上去。 因为是阴天,所以有些暗,静悄悄的,有股阴森森的氛围。 观察一会,举起相机,以仰视的角度,对准了一批高大的竹子,方策缓缓走到几根竹子中间空了一部分的位置,正正好可以看到一小角天空,幸运的,一角天空里来了一朵乌云,那乌云渐渐散开,很像一只飞鸟,又可以是一朵花… 等待时机,眼疾手快,“咔嚓”“咔嚓”两张满意的照片诞生。 拍完后,方策驻足查看拍的照片。 一张是飞鸟,一张是浮花…方策心情很好,微微笑了笑,梨涡若隐若现…还不错...... 抬起左手看了一下时间,转身下山去了。 回到家里冲冲澡,收拾一番,方策去到工作室,同事今天都很积极…他动了一下眉毛,“大家早安。” “方哥,早安!” “早安。” “早!” … 一到自己办公室,助理林婉就把今天的工作安排递过来。 方策双手接过来,“谢谢,辛苦你了。” “不客气,方哥!”林婉回道。 林婉踌躇着,紧张兮兮地试探性问道:“方哥…你是今天要去闽市吧,那要不要把今天临时多出来的工作安排延一延时间,还是说…要…加班啊?” 方策摇了摇头,边看着今天的工作安排表,边回道:“不用,今天可以搞定。” 别人这样说,林婉肯定会有些质疑,但方策的话,以往例子告诉她,不要怀疑! 林婉立马笑眯眯,咧着嘴,露出一口白牙,乐呵呵“好嘞,那我告诉他们喽!" “行,让他们做好吃不好饭,累得半死的准备。”方策淡淡说着,嘴角有一丝笑意。 林婉摆摆手,“不用加班,还有一个礼拜的假期,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哥,你放心,不是事儿!” 又小声不好意思道“其实吧,大家都巴不得我来问一下,今天能不能快点把工作做完…” 林婉此时此刻满心欢喜,一心只想着她的假期,还有分享好消息的急切,“那,我走了,方哥,待会就开始忙活了,我得快点吩咐下去!” 方第抬眼只看了林婉风风火火的背影,无奈地勾勾嘴角,倾身抚摸了一下桌上的摄像机… —— 挺长时间,菜市场除了雨落在铁皮上的声音,静静的,就只有陈有余和王春霞的哭声。 气氛突然变得沉重,可能是大部分都大概可以体会这种情绪,不知道怎么开口,因为不只有陈有余和王春霞这两类代表,连他们自己也处在这种事件当中… 李迷也是其中一员,她在这里工作,虽然不久… 但此刻这里发生了命案,这里可能有潜伏在暗处的凶手…这里是做生意的地方,这里的鱼池里出现了一颗人头,里面还有自由游动着的鱼,那其他呢,会不会这么想… 鱼干净吗?有细菌吗?肉干净吗?那菜呢,其他呢?这个菜市场的环境干净吗?人是不是也不讲究呢?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不是李迷想得多,这是底层的她们的顾虑,这个菜市场不大,基础设施差,环境不好,位置又偏僻,客人也不多,有一点点风吹草动,可能大家都会失业… 再就业对年纪大,拖家带口,或者可能因为其它原因好不容易有个糊口的人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一阵阵警笛声传来,李迷低头,呼出一口气…… —— 由于聚阳菜市场实在有点偏辟,巷子太狭窄,警车开不进去,三人只能淋着雨徒步,“头儿,这地方有点封闭啊。”老图四处张望道。 杨司平皱眉,同样边走边打量着,“是有点。” 白安安嗅觉较灵敏,走着走着,就紧紧皱着鼻子,“头儿,老图,好臭啊,你们有闻到什么味道吗?” 刚走出一条巷,又有好几条巷,但菜市场的标志明晃晃地用红色的颜料写在墙上,也不难找... 老图挡着雨深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掩手往鼻子下面扇了扇,转过一个拐角,“呼....都雨冲了一下还是臭…像狗骚味,哦..还有垃圾腐烂的味道...” “不止…好像还有一点点铁锈的味道。” 百安安皱眉也挡着雨仔细地吸了一大口,强忍着反胃补充道。 老图一听,不禁胡思乱想着,“现场看多了,看哪都像有大事发生的感觉…” 杨司平抹抹脸上雨水,也吸了吸,“是...这里空气不好,环境也很差,位置也很偏辟...出现一颗人头...”老图的话他也有一瞬间那么想着,但在没有深入了解,没有证据之前,也不想作出什么猜测。 李迷一群人等了一会,远远地看见入口走来三个淋着雨身穿警服的人。 杨司平掏出证件示意了下,便询问道:“你好, 闽市公安局,杨司平。” 又道:“请问是谁报的警?谁第一个发现现场的?" 刘小彦一听急忙举手,颤颤地从人群中挤出来,“是....是我报的警…但我不是第一个发现人头的!” 白安安拿出连笔和本子,柔声道:“别害怕,我们只是登记一下。” “…姓名...年龄...” 李迷站在封锁线边边上,观望着,心道:“好在不是孙警官…” 她看着杨司平走近鱼池,就在附近仔仔细细忙着勘察,于是她也认真地注视着那颗人头,却死活看不清,最后还是放弃了。 陈有余不哭了,很颓唐地就那样呆呆地立在到那里,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 王春霞把着人家女警官的手,不停地在哭诉自己太苦了,有人要陷害她,哭诉一个女人家家的生活如何如何的不容易,把那女警整得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安慰一下,跟着附和几句。 之后法医提着箱子赶到,逗留了一阵,将那颗人头小心地装起来带走了,又收集了一些线索样本。 李迷心跳重重跳了一下,如果没有看错的话,但只是一瞬间,当然也可能是看错,那颗人头的主人… 她可能认识,甚至见过,打过招呼,说过几句话… 她就这么神游了。 突然又冒出了一段熟悉的叫喊声,“不是我,警察同志啊!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昨晚好好地关摊,好好地把鱼池盖好,它,…它怎么就有了个人头了呢!真不是我啊,我是良民啊,已经改邪归正的良民啊!” 陈有余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开口了,跪在地上不停地哀求一定要还他清白,涕泗横流,非常之可怜。 李迷不愿再看,想想转身回店里,拿到手机拔了个电话,“喂,陈老板.....您要不来一躺,菜市场出了点事。嗯...您来了再说吧!” 雨落在棚顶,发出轻微声响。 出了个见血的事,菜市场显然人心惶惶,人少得可怜,偶尔有一两个人来买菜,再就没了...陈有余不见踪迹,王春霞也没开摊... 不过十几分钟,陈老板喘着气,抖了抖伞放外面椅子边,问道:“什么事啊,来的路上碰上的人都神秘兮兮的?”又指指旁边“那怎么围起来了?” 李迷在她刚进来就赶紧站起了,老实给她讲:“就不久前在有余叔鱼摊的池子里发现了一颗人头,刚刚警察来过又走了。” 老板脸上刷的一下就白了,脸色不太好地说道:“这....怎么...”又忍不住磕磕绊绊低声八卦着,“陈有余杀的?” 李迷抠抠手,耐心地回道:“不知道…警方会调查清楚的。” 陈老板想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扫了一眼空荡冷清的菜市场,“本来人也不多。” 又仰面对李迷歪了一下下巴,问道:“你觉得还会有生意吗,这会不会被关掉?麻烦死了!” 李迷拇指和食指默默磨擦着,还是微微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看着陈老板一下一下地瞅着自己,手掌也不自觉地合在手心互相蹭,要说不说的样子。 李迷大概猜到她想说什么了,等她开口。 两人都不吭声,陈老板静静坐着,李迷乖乖站着,那画面看起来竟有几分和谐。 不想再浪费时间,陈老板忍不住先开口:“李迷啊,你看…现在都没什么生意,我看要不要你就...我是说店里也不大需要帮忙了,就不招人了。” 她委婉地说出辞退,一派和气的笑脸,让人都没办法生气。 李迷理解地点了点头,抿了抿嘴还是犹豫道:“您看,我这个月也就差几天了,不然就让我干完这十天吧?” 陈老板居然笑脸一僵,仍旧笑眯地对李迷说:“其实我要把店关了,所以就不招人了。” 见李迷一脸可以欺负的样子,厚着脸皮又徐徐道:“你这个月工资吧…因为你没有干满,所以这个月也就....就不发了啊!" 李迷五官逐渐松弛,抬起来对上眼前笑眯眯的眼睛,她知道自己现在非常生气。 靠…去他妈的好聚好散... 为您提供大神 乙黎的甲 的《一个无力的观众在当中挣扎》最快更新 2. 聚阳菜市场(2)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3. 聚阳菜市场(3) 努力控制自己的脾气,李迷淡淡道:“上个月的,你也还没给我。” 见李迷面无表情,一看有戏,陈老板不由喜笑眉开,得寸进尺道:“上个月的工资…就当成你下面三个月的租金吧,就当成补偿。” 说完,又起身安抚似的拍拍她的肩,“你这姑娘真不错,又乖又好说话,又懂事又勤劳,以后一定能嫁个好老公。”遇上了个软柿子,赚了赚了… 李迷真真被气笑了,推开她的手,走到陈老板面前,淡淡地开口:“他妈你当我傻吗?” 手心向上,往前一伸,“给钱,不给报警。” 陈老板实实在在惊愕的愣了,一是因为平常和气内向的人突然骂人,再是因为骂人…还那么平静,一下没反应过来… 察觉自己在李迷面前丢脸了,恼羞成怒道:“你这孩子,怎么骂人呢...我好心好意给你活干,给你地方住…这是什么白眼狼!” 李迷平静地睨了她一眼,拇指食指的指腹互相摩擦着,道:“第一,是我偶然帮了你,而你死缠烂打说过意不去非要我来这工作,说什么就当帮你的…二,我工作没失误过,没偷懒过,没损坏东西过,至少也算合格员工,你出钱我出力,你凭什么说我白眼狼…三,我们在说工资,不给,报警,你哪也别去。” 陈老板才发觉眼前的女孩这么会说,死瞪着她,一哽,“你...”半天出不来一句话。 李迷不为所动,催促道:“快点,你也别说要回去拿,叫人给你送过来…否则我报警,拜托警察同志,和我跟你一起去取。” 手心冒出来些许汗,习惯性地往洗得松垮的短袖上抹,李迷觉得…看起来好像不太有说服力… 想到什么,四处搜罗了一下… 李迷抬步走过去,拿起案板上的刀,横摆在桌上,警告面前脸一下涨成猪肝色的陈老板,“我之前也碰过几次你这样的…别想叫人来打我,我反正一个人,可以拼命…你呢,也要拼拼命吗…如果不相信的话,你可以想想看我是怎么处理那些鱼的,挺利索的。” 陈老板就这样看着她拿了一把格外有存在感的刀,后退一步,咽了一下口水,梗着脖颈道:“我、我可不是吓大的…” 对上李迷黑亮的眼珠,哼的一笑,“…算了,不就是钱吗,神经病…等着!” 李迷懒得搭理她,看着她掏出手机拨出电话,拿刀指指手机,插了句,“免提” 陈老板狠狠剜了她一眼,开了免提… “喂...姐,什么事啊…”有些憨憨的男音传来。 “我现在在店里,你现在拿个...3500过来。” 李迷皱眉,算了一下,对她微严肃摇摇头,比了个“4”和“2”。 陈老板恨自己看懂了,咬牙改口:“4200,4200!慢慢的不用太着急…就这样,挂了!” “好了吧!”陈老板没好气道。 李迷松开刀,心情好了一点,轻轻点了点头,自顾自地坐在小板凳上,呆呆望向外面的雨,一副专心等钱的样子,不再管旁边是不是还有个人… —— 那边警局的调查工作也正进行的如火如荼,多的是火急火燎出入的人… 回忆了一下现场,白安安脸色不太好,抓抓脑袋,对座位上一脸肃穆,正反复翻看卷宗的杨司平道:“头儿,如果只是长得相像也就算了,但如果不是…” 杨司平翻开下一页,指节微动,沉着回她一声:“等鉴定结果出来就知道了,如果现在实在很怀疑,可以想想有什么可以做…” 老图倚靠在桌边,转转脖子,收敛起一贯的不正经,“如果真是的话,头儿,这可真是非常非常棘手啊…” 自己说出来后,仔细飞速在脑子里思考了一下,似乎真的觉得很难,他干脆盘出来,“从孙警官着手调查的时候,到现在发生了四起凶杀案…而其中有名死者…都是上一个案件的报案人…到现在…如果那颗人头真是上一个案件的报案人…用脚趾头想都觉得有大问题…为什么…出现在那样偏僻的地方…” “头儿!头儿!”人未到声先到,王持随后跑了进来。 杨司平等人下意识寻声看过去。 王持稳了稳呼吸,仔细汇报“头儿,照您的说的,到罗祥阳的单位找他,他上司说这罗祥阳,差不多两个月前就辞职了,问了原因,说是家里出了些事,想换个不忙工作照顾家人。” 话音一落,没人吭声,王持和他们面面相觑,一时都有些悲观… 张张嘴,王持自我安慰般:“你们别那么悲观,脸也可能只是像…只是他像那个案子里的报案人罢了…只是他是上个案件的报案人罢了…”咦…怎么越分析越不对劲呢… 大家:“……” 王持甩甩头,看着平时活泼的人耷拉着脑袋,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哎呀,鉴定结果不是还没出来嘛,现在想那么多做…” 又觉得好像不太对,脸皱起来,摸摸下巴:“好像是要提前想一想,不然非常被动…” “你闭嘴吧!”白安安忍无可忍。 “老持,闭嘴!”老图无奈扶额。 杨司平猛地站起来,作势往外走,“我去鉴定科催催…你们把相关的案件仔仔细细,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要漏过,再好好找找,还有什么细节,案发时在场的人,死者的邻居,朋友,甚至说过话的人等等,都排一遍…明白了就行动!” “明白!” “明白,头儿!” 一瞬间敲击鼠标键盘,还有纸面摩擦的声音接连不断。 —— 陈老板本来就挺不爽,自己都这么不自在,不舒坦了,怎么可能让李迷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就等着钱来呢… 于是就一直在作妖,屁股跟扎刺了似的,焦躁地在凳子上直扭动,以此来强烈的表达自己的不耐烦。 嘁…李迷才不管她这种幼稚的行为,这种挑衅对她来说…一言难尽。 但听到磕磕碰碰的动静不断传到耳朵里,李迷突然有些想法,确实有点烦人… 李迷慢吞吞地拿起面前的刀,手指就这么来回在光滑的刀面上抚摸着,没有其他动作,仿佛很认真地在研究那把刀。实际上一直在注意陈老板的反应… 在李迷拿起刀的短短时间里,陈老板臭着一张脸,十分老实。 吓不到你静悄悄,你跟我姓…李迷面不改色,暗自偷笑。 一个小小的插曲之后,一个肥胖的男子冒着雨的出现。 他兴冲冲地直直往店里跑进来,喊着:“姐姐姐,我刚刚-”没说完,就先喘了几下。 陈老板早早就站了起来,见状迎上去,“你跑那么快做什么,累成这样…来,快坐会儿。” 那男人乐呵呵似乎缓过来了,接着用一脸“我知道一个大新闻”的表情,悄悄道:“姐…我刚刚在路上偷听到人家说,有人在这里死了,死在鱼池里,而且里面还有鱼在啃一个人头!” 陈老板拍掉便宜弟弟肩上的水滴,佯怒道:“那么八卦呢,有你什么事吗…没打伞吗?你看你淋的这一身!” 陈弟弟没有得到陈老板的反馈,显然有点耍小孩子脾气,臭下来一张肉肉的脸,将放在口袋里用红色塑料袋里包着的钱掏出来,一把塞进陈老板的手里,转头就走。 “没撑伞!你旁边有把伞,拿了…再走啊!宝宝…”陈老板无奈,下意识抓紧手里的红色塑料袋,急急忙忙喊住他,见他不回头,只好自己走过去帮他拿,又细心的撑开,递给他。 他叫…陈宝宝?李迷非常贴心的在当一个透明人,不去打扰姐弟俩的友爱互动。 陈老板叮嘱他,目送其走远,“慢慢走,宝宝…慢慢的…直接回家,听见没?” 李迷顺着她的目光一起看着“宝宝”走远,直到他的背影从拐角消失,只剩下那雨幕… 陈老板隔了一会儿,一转过来看到李迷,立马收起了担忧的表情,脸拉了下来,用力捏紧塑料袋,然后示意李迷站起来。 嚯…好家伙…不过她不在意,李迷配合的站了起来。 不动,行,她自己去拿,李迷朝着陈老板走过去,伸出右手,“给我吧。”, 想了一下,又问:“不然你点点。” “呵…”冷笑一声,陈老板真就走进店里取出钱,拇指沾了沾口水一搓,就开始在那一张一张的数了起来,非常之熟练。 反复大概四五遍陈老板才罢休,不情不愿的拍到李迷手里,“给给给,快滚,快滚,现在快从我店里滚!” 李迷接过来,没管她,说着“我还没数过呢。” 她摆出数钱的架势,在陈老板喷火的目光中同样非常熟练地反复数了三遍,“行了。” 李迷刚走没几步,收好钱刚走没几步,突然想到什么,转过身去问道:“你租给我的房子不会偷偷锁住了吧?如果锁了回去我真的会撬开。” 陈老板那个气呀,小声骂了一句“我倒想呢,要不是-”及时止住… 又冲冲道:“没锁!赶快滚!” 李迷注意到那句小声的嘀咕,很没有道理的,有个很强烈的感觉这么凭空闪现,这…是巧合吗? 她知道自己一直都有些敏感,而且多疑。可是真的就那么巧吗?那个感觉一直在反复问她… 陈老板看见李迷赖在那里一直不走,傻不愣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还以为她还是不相信自己说的话,十分不耐烦又厌恶:“你还在那里做什么,都说了没有锁!你为什么那么烦人呢?” 李迷此刻是真的没功夫理她,透过她脑海里浮现的是当时与陈老板遇见的那个场景… 是在车站… —— 李迷记得她当时失业,背着行李走着走着就到了车站,思考了很久,决定离开闽市…刚要买票,一个身形矮小,跟她差不多高的男子行色匆匆的要往旁边过去。 也就并肩的一刹那,李迷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色长裙的中年女人挥舞着手,指着男人的背影喝道:“抓小偷啊!他是小偷,别让他跑了!” 那小偷身形一顿,要跑,被李迷抓住那一顿的时机,下意识脱下背包狠狠甩向他,小偷退了几步,突然气恼似的,掏出一把刀,突然转过头,要去刺那个好不容易追上的中年女人… 李迷及时大步追上去,用力一脚踹向他左腿的后膝盖,把他踢跪在地上,跑到他面前,用右手拉起他的左手肘,左手向下扭他的手腕,刀当啷掉在地上,被抬脚狠狠踩住… 事后呢,周围人报了警,李迷刚要离开,那个中年女人也就是陈老板,死活说要报答她,李迷是拒绝的,但是陈老板一直对她表达感谢,说自己真的过意不去… 不知怎么的就一来一回的聊了一些事情,陈老板看出李迷失业,就提议说因为她家人生病,而自己开的小摊,正好没找到人帮忙,挺着急的,想要招李迷去帮忙看看摊…她会合理的给工资,还有房子出租给她… 李迷想啊,反正也没有找到工作,也暂时没有地方住,于是就这么去了… —— 回忆了一遍,眼前陈老板那张写满不耐烦的脸,渐渐真实了起来。 不对劲…确实不对劲…李迷抠抠手指的茧子。 她盯着陈老板的眼睛,语调平平地问道:“陈老板,你当时真的是因为这里缺人才想让我来帮忙的吗?” 面对这么突然的一句话,陈老板皱了皱眉,“不然呢?哼…谁知道你是这种-”想想,现在倒没好意思说出口… 手指抠的更快了一点,李迷眼睛微微眯起,“你当时在车站做什么?” 陈老板眉头松了一些,样子看起来有一些憨,似乎没想到现在问这个做什么,眼珠下意识转了一下,才移开目光,含糊回道:“你问这个干什么!有你什么事儿啊?就…就是去接了我一个亲戚…对,就…当时人就突然说到不了了…” 说完,反应过来,边赶李迷边朝她骂道:“你一直问我干嘛呀?都说你快走了,别站在我家店里!” 李迷语速猝然快了一点,“是不是有人叫你去那里的?” 陈老板瞳孔一缩,转身进去,不再理她,大声喊道:“没有没有!快走!” 其实已经不需要陈老板回答了,李迷脸上罕见的闪过的一丝怒意和疲惫。 仰天长叹了一口气,食指的指甲狠狠刮了两下拇指的指腹,李迷迈开步子离开了菜市场。 雨幕里的背影有些单薄… —— 已经将近11:30了,方策刚从机场到酒店没多久,洗了个澡出来,头发刚吹干,觉得有些累了,刚准备上床睡觉,电话就适时响了… 是…杨司平。 方策接了起来,上床背靠在床头,拿起桌子上的书,“喂,什么事…” 此时杨司平还在跟组员一起加着班,无论哪一个拎出来都是一脸疲态,黑眼圈都快掉出脸颊外了,哈欠一个接着一个的打。 方策显然也听见了,视线扫过一行又一行,淡淡打趣道:“这是熬了几个晚上了?” 杨司平打了个哈欠,无奈地回道:“不熬不熬…就是好久没睡过饱觉了…” 方策收起打趣的语气,眸光微动,微微皱眉,“这么忙,这段时间闽市的犯罪分子很多吗?” 杨司平被问得一噎,絮絮叨叨着:“哎…是也…不是?哎…也不能多透露,反正如果你要去采风的话,还是别像之前那样,总是去那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 “…唉…我都有时候我都不知道我是你堂哥呢,还是你的保姆啊了。” 闻言,方策嘴角微微一勾,淡淡打断他:“行了…你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吗?” “你说你这人…行…您听好喽,明天9点,到警察局附近的咖啡厅等我,我妈听说你要来,特地给你求了个平安符,让我拿给你,并且警告我一定要把你照顾好喽。哦,对…还得和我跟她打个视频,说你一开始工作就见不着人…所以你…哎…听到没!一定要去,否则我妈非揍我不可,听见了啊!”杨司平一下来了精神,对着电话那头一顿抱怨。 方侧耐心听完,有点无奈的笑了笑,把书盖上放回桌上,骨节分明的手抵住太阳穴,“听到了,明天再说吧,我有些困了。” 杨司平那个羡慕啊,可他知道自己是个合格的,有操守的,有钢铁般意志的人民警察,所以他酸酸的开口道:“去吧,去睡吧。拜拜了你嘞,睡久一点…睡好一点。” 一听,方策心情更好了,于是他淡淡的补充,“现在开始睡到早上8点,可以睡够八个小时,而且今天有点累,我应该会一觉睡到天亮,再来我订的酒店设施非常不错,总之今晚一定是个不错的夜晚…晚安。” “嘟-”电话一阵忙音。 “我…艹?”杨司平看着挂掉的电话,内心极其无语,被嫉妒激得精神头十足。 “醒醒,都清醒一点,自己协调睡一会儿,忙过这一阵,我们也去睡个三天三夜…一夜无梦到天亮。” 而酒店里,方策的的确确着床就没有了意识,陷入了深度睡眠。 为您提供大神 乙黎的甲 的《一个无力的观众在当中挣扎》最快更新 3. 聚阳菜市场(3)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4. 聚阳菜市场(4) 很现实的,人和人之间总是有这样那样的差距,或许是他们自己选择了这样的差距。 比如此时繁华的街道仍然顶灯火通明,充满烟火气息,有人还在加班,有的已经进入了梦乡,还有的夜生活才刚开始... 又或许是他们无法选择... 处在完美避开那场场喧嚣的的地方,李迷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根本睡不着。 寂静的夜里,思维很清晰,自和陈老板说了那番话以来,以前的记忆就像老式胶卷电影一样,一幕幕反复重播。 她莫名回想到三个月前的凶杀案,甚至可以的话,更早之前… —— 三个多月前,李迷还在某个饭馆的后厨打杂,因为当时前厅人手不够,所以李迷就顶上了,很巧的是有一桌的一位客人似乎认识她,和她打了招呼。 其实当时太忙了,李迷完全没认出来那位打招呼的客人到底是谁。 之所以现在还想得起他… 是因为那个客人死了,死在饭馆的洗手间里… 那时候李迷端着要上桌的菜品,远远的便听到好几声惊呼和尖叫,洗手间门口围了一群人, 她赶紧跑过去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当她在众人敞开后看到洗手间里的场景时,也是目不忍视… 尸体的脖子被割了很大一个口子,脑袋极限歪倒在一边,割裂处像开闸的水龙头源源不断涌出血,淌了一地… 而在旁边举着手机,边说着“110吗,有人死了”的脸渐渐和那青白的脸重合在了一起… —— 客人客人… 李迷来不及再想,像前几晚那种很奇怪的狗叫声就又响起来了。 这种感觉有点让她起鸡皮疙瘩,像之前那样,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那阵声音当中… 今天比之前要早叫,比之前要听得清楚。 过了很久,还是没听到什么其他,除了狗叫以外的响动,提着的心稍微放回肚子里,就在李迷打算放弃的时候… “砰砰砰-”有人在敲房门。 响起的一瞬间,李迷全身发毛,感觉自己有一瞬间心跳停止了。 她没有出声,从头到尾都绷得死死的,眼睛紧锁住房门。 “李迷-在里面吗-”陈老板的声音。 我真是… 但李迷不敢放松,万一真叫人来,吃亏的还是自己,毕竟双拳难敌四手。 又是一阵敲门声,“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开一下门,我有事情要问你!” 李迷还是不回答。 “你不开门,我撬锁了!快一点出来,我真的有急事!”陈老板的声音逐渐暴躁,拍门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李迷听见陈老板用脚用力踹了几下门,语气听起来真是很着急… 无奈叹了口气,下床,抓起桌上的瓷制的杯子,藏在身后。 慢吞吞先开了一条小缝,凭借有限的视野警戒地观察,然后开门窜出去。 “什么事?”李迷将门关上,不太想跟陈老板说话。 陈老板一副怀疑的样子,伸手想去推门,质问道:“你关门干什么,里面藏了什么?” 李迷觉得自己再怎么不在意,也不是一个那么有耐心的人,拦住她,将藏在背后的的杯子拿出来,“你要是没什么好理由,我就把这杯子砸你头上。” 陈老板推开李迷的手,自己退了一步,急红了眼看仇人似的问李迷:“你是不是把我弟弟藏起来了!” 呵…李迷不想说话了,“我藏你弟弟干什么?没有。” 陈老板看李迷的表现,一瞬间失神,扭曲着脸,一副欲哭的模样,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李迷的关注点全都在“陈老板弟弟…好像不见了”的这个信息点上。 “你弟弟不见了?”李迷向她证实。 陈老板已是泪流满面,又被提醒一遍,顿时悲从中来,悔恨哽咽,威胁着:“都是你害的…都是你要钱,要不是你要钱,我不可能叫我弟弟来给我送钱,他就不会不见,到现在都找不到,你把我弟弟还回来…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这话说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了… 李迷抠抠手,“他从菜市场离开就没回去是吗?” 陈老板捂住脸,似乎难以接受地点头“是…” “那他经常去的地方是哪里,你去找过了吗?”李迷想了一下,慢慢开口。 陈老板突然停滞,表现得有些迟疑,不知想到什么,喃喃道:“有个地方我之前叫他不要去的…” 好吧,这是直接…找上我了吗… 李迷手指用力抠着茧子,垂下眼帘沉思,等她下一步的动作。 陈老板情绪在短时间的无人问津之中,慢慢平复下来,用核桃一样的眼睛看着李迷,“是有一个地方,但是…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去,有点偏僻,我怕到时候我也出事就没人帮忙找—” “行,在哪里,我换身衣服跟你一起去。”李迷打断她的话,看着她淡淡说着。 陈老板有些没反应过来,手还维持着半掩住脸的姿势,有点不自然的放下去,似焦急道:“哦,好…那你快点去换吧。” …… 路上没有路灯,漆黑一片,除了蝉鸣和狗叫,只有李迷二人的脚步声。 “往这走,其实也不远…你就这样跟我出来了?”陈老板在前面带路,时不时回头看李迷,语气暗含探寻。 李迷跨过一块小石头,没有感情地开口:“我想来。” “左右来不来也就一条命,来了可能是一条命,也可能就知道远不只一条命…没来可能不止一条命,还会一直有很多条命…怎么看都不亏。” 李迷轻声说着,不知道是对陈老板说,还是跟自己说。 陈老板没太懂她在说什么,但有一样是清清楚楚理解的,就是可能会死人,还是不免心里咯噔一下。 于是陈老板干笑了两声,闭上嘴巴。 走到七绕八绕的巷子里,跟着似乎也并不是很熟悉的陈老板,走走停停的,到了一间独自坐落在空地的屋子的大门前。 有些不舒服的恶臭…李迷感觉很不好。 “到了到了…这里有些吓人…”陈老板退到李迷旁边,畏缩着。 李迷四下张望,转头佯装疑惑道:“去找啊,还在这里干什么?” 陈老板于是举着手电筒,硬着头皮去推门,一推开,一股血腥味混着腐臭直扑她面门,干呕一声,让她赶紧捏紧鼻子,往后避开。 下意识照过去… “啊——” 陈老板屁滚尿流地撞开李迷,跑到她后面,直接弯下腰吐了。 李迷只是被那股味道恶心到了,没来得及看到里面的场景就被陈老板撞得一踉跄。 “手电筒给我。”李迷一站稳,就抢过陈老板手里的手电筒。 她看清了,转了一圈,没有陈老板的弟弟… 当然没有陈老板的弟弟。 有的只有堆成一堆的动物尸体,一张带血的桌子以及两个倒在血泊中的人… 李迷捏紧手电筒,呼吸加重,额头渗出几滴冷汗,不忘伸手去掏手机…对,报警… 再次接到报警电话,杨司平脑袋胀的发痛,可以说是一个头两个大,这种感觉到案发现场后,达到了顶峰。 四周一下变得明亮,大动静吸引了几个想看热闹的群众,伸着脖子使劲想往里凑。 “看什么看,死人的热闹都想凑,不要命了!” 这么被警务人员呵斥,只剩几个远远在边上小声讨论。 李迷知道她此时处在很尴尬的位置上,怎么解释大晚上的跑到这种地方… 直接说自己陪着陈老板来这个地方找弟弟,刚好发现了尸体,所以报了警? 这是事实,嫌疑最大的看起来是陈老板… 是啊,嫌疑最大的不就是陈老板吗,那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随便找了个借口让自己看到这样景象,然后呢? 李迷从报完警后就开始就陷入了死循环,没注意到旁边的动静。 直到不经意间扫过其中一具尸体的脸。 仔细一看… 唐小彦! 不是被警方带走了吗? 闷热的夏夜,李迷浑身发凉。 快速去追逐捕捉另一具尸体的脸。 李迷始料未及,骤然一阵迷茫。 怎么会呢…怎么回事?为什么是王亮哥… 空白过后,浮现的是王亮憨厚爽朗的笑… 李迷不愿相信,她重新观察了一遍,踮起脚尖,王哥右边脸上有一颗黑痣… 看到了!那尸体…右边脸上也有一颗黑痣… 耳边响起一道声音。 “你们现在要跟我们回警局做笔录。”杨司平严肃着一张脸疲惫的脸,站在两人面前,朝向李迷,说道。 李迷收回思绪,眼皮半敛,看着有些无神,对上他的眼睛,语气却很是认真:“好的,警官,一定配合。” 李迷猜…警方大概已经发现什么了吧,在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 在警车上坐好,不自然地尽量动作放慢,活动有些酸痛的肌肉。 手抖了抖,抬起来一看,拇指的死皮被抠得裂开一个小口子,些许刺痛,试探性的把它掰开,可以看到里面嫩红的软肉,放进嘴里,用舌头舔一舔,也只会疼一会,但是好得快。 侧过头望向窗外,逐渐有了人烟。 今天怎么格外漫长… —— 审讯室里很压抑,除了门,有个排气扇,一束亮光混着悬浮的灰尘从外面透进来。 李迷坐在椅子上,双手被禁锢住,边上有一台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吊灯。 眼前隔着一张桌子,坐着一男一女两位警官,都是今天刚见,还见过两回。 就是白安安和老图。 白安安拿着笔,注视李迷的眼睛,板着脸很是有威严,“现在是例行询问,我们问什么,你就答什么,知道吗。” “知道。”李迷同样对着她淡淡回道。 老图侧目与白安安对视一眼,表示可以开始。 “姓名,性别,年龄…”老图发问。 “我叫李迷,木子李,捉迷藏的迷…性别女…今年25岁。”李迷说着。 “与两个被害人的关系…” 李迷如实回答:“没有关系,只是都在一个菜市场工作。” 老图一直在观察她,想了一下,又问:“你在菜市场工作多久了?” “三个多月。”李迷脸上没什么变化,习惯性的开始抠手指。 老图刚想顺着继续问下去,头稍稍偏了偏,耳机里传来了杨司平的声音,“先别问,问她晚上为什么出现在案发现场。” 李迷注意到了,不甚在意,只是不由抬眼看了一下那面单面镜… 两人接收完指令。 老图拧着眉毛,语气变得低沉:“为什么会出现在案发现场。” 李迷看着桌子,在脑海里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始陈述:“今天下午和陈老板闹了点不愉快,她不想发工资,于是我们…协商了一下,陈老板就叫了她弟弟拿钱过来。大约将近十二点,陈老板跑来敲门,大概意思是她弟弟没回家,她怀疑我要报复她,把她弟弟藏起来了。” 停下来看了对面一眼,发现他们没有疑惑,继续:“中间聊了几句,陈老板得到了启发,说他可能知道她弟弟在什么地方了。于是她以‘那个地方很危险,害怕自己遭遇什么不好的事情,没人收尸’为理由让我陪她去,然后我也由于一些私人理由,就陪她一起去了。” 说完,问两人:“有什么没说清楚的吗?” 老图听清楚意思了,用怀疑的口气问道:“你是说是那个陈老板叫你去的,她叫你去你就去了?又为什么说那里可能发生不好的事?” 白安安在旁边默契补充一句:“你可要说实话,隔壁你说的那位陈老板也在接受审讯。” 李迷没有犹豫,“是的,我保证我说的是实话。” 她没再回答,只是低下头,呼出一口浊气,“警察同志…” 白安安和老图一齐盯住李迷,就见这个从头到尾都很淡定的女孩,漠然的抬起头,语气带着疲倦说着:“我想…我大概要报案,但是我没证据…” 不止白安安和老图,连正在监控审讯的杨司平等人一时间都有点懵。 反应过来,又有些意料之外。 李迷没再开口,在等人给回馈。 其实此时她心里非常难熬,冰火两极,有火山爆发的躁怒,又夹杂了冰川消融的寒凉。 李迷暗自唾骂自己为什么傻乎乎的,真的以认为是自己有扫把星的命呢? 为什么就真的觉得一切都是巧合呢? 如果早点看出来,早点察觉到,那是不是,就可以少死一些人呢? 要说之前,只是猜测,到刚刚就已经98%可以证实了,很多巧合加在一起,就已经不叫巧合了,叫什么-蓄谋已久! 艹!该死的! 李迷的烦躁气息感染了对面的白安安和老图。 两人面面相觑,耳机及时传来了“老图,换我来审”。 老图默默点点头,在李迷的注视下,拉开审讯室的门离开。 不过几秒门又被拉开,李迷感觉杨司平带着审视的目光像刀一样直白的落到她脸上。 坐到位置上,用充满凌厉的语气,开口道“现在你可以说出你知道的事情,我会看着判断,所以最好不要说谎,后果你承担不起,明白了你就可以开始了。” 李迷淡淡点头,盯着某一个地方,眼光有点涣散,“我之前没怎么发现、准确的说是没精力去注意…” …… 阴雨过后,太阳格外有活力,阳光连带着风把绿叶修饰得嫩绿灵动,而将人晒得躲进屋里孤芳自赏。 李迷昨晚随意歇在警局,简单洗漱一下刚出来就被太阳晒得睁不开眼睛。 好渴……肚子好饿。 昨晚没吃饭,又费了一个晚上的精力,简直又困又饿…还热。 就近,走进了一家咖啡厅。 方策单手捧着书,桌上放着一杯见底的咖啡杯,他在这坐了有半个多小时,一直到现在,一个杨司平的影子都没看见。 看了下手机短信,未读。 迟到十分钟了,在等十分钟,方策没有表情的这样决定了。 门“铃”的一响,有人进来,方策从书上移开视线,去确认是不是杨司平。 不是… 是一个女孩,体形属于娇小那类,身上一件普通款式,没有任何图案的灰色短袖,可能洗太多次,有些皱巴巴,衣摆都垂下去了,盖住了一小部分两边口袋肥大的黑色工装裤。 很像偷穿大人衣服穿的不羁未成年… 方策本想将注意力重新放到书上,扫到那女孩后面急冲冲地走近了个男人。 可能是真着急,推开门,挨着肩膀就这么一下把她……撞倒了。 李迷也很茫然,好好走着,怎么还能被撞,被撞也就算了,还在众目睽睽之下摔了个大跟头。 社死是没有等级的,都很羞耻… 于是李迷红着一张脸和脖子,咬紧牙关不让自己的脸有丝毫尴尬的表情,撑着地板爬起来。 尽量表现出“你这人怎么这样”,而不是“我们打一架”的没有商量余地的表情,埋怨般的看向那个撞到她的男人。 其实试图转移别人的注意力。 那个头发抹的发油的男人,斜斜瞟了一眼李迷,没什么表示,舒出一口气,就没管了。 哎呀…有一点不成熟。李迷提了提两边的眉毛。 “这位大哥,你不道歉吗?”李迷抠抠手指,淡淡问道。 油头大哥瞟了李迷一眼,瞪了一眼,有点不耐烦:“……” 李迷:“……” 有点安静,所以有些尴尬。 为您提供大神 乙黎的甲 的《一个无力的观众在当中挣扎》最快更新 4. 聚阳菜市场(4)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5. 聚阳菜市场(5) 李迷感觉脸更烫了,眼神不敢乱瞟,仿佛咖啡厅里每个人的眼光都在打量自己。 她把手悄悄别到背后,用力刮着拇指的指腹,一到即将对上眼,就转到别处。 算了算了,大庭广众,成何体统…撞就撞了,多大点事啊,别跟不成熟的成年人计较。 如此这般安慰自己,打定主意,李迷不再理没礼貌的油头大哥。 小冲突只是一时的,只是刚好她陷在其中,只要不去在意,只要她安慰自己的借口够多,想的够远,一场兵荒马乱之后终将迎来自我的宁静。 李迷对照着菜单,“呃…你好,我要一杯美式拿铁,再一个…鸡肉火腿三明治。” 抬起头“就这样,在店里吃,谢谢。” 服务员小姐姐递来小票,“好的,您的小票,请拿好。” 油头大哥嘴角毫不掩饰自己对李迷的不屑,在一旁等饮品,还时不时从手机屏幕上移开,上下打量她,说是打量,更像是嫌弃。 —— 方策姿势保持不动,围观了全过程,浅浅低头,才发觉自己不知道把页面翻到哪儿了,索性就把书盖上了。 基于从小到大的观念,中途他想着是否多管闲事去帮帮她,主观上不太愿意看到女孩那么局促。 女孩跪趴在地上的时候,虽然不过两秒就爬起来了,可方策捕捉到了,她撑住地板的下一刻头稍微垂了一下,同时手指头收缩… 当时方策想她应该是觉得非常尴尬。 不夸张的形容,女孩起来后,整个脑袋都红了,乃至脖颈。 之后她让对方道歉,对方没理她,而她自己大概是不想纠缠下去了,自顾自地点单不再搭理。 方策起身的动作卡了一下,从容的又坐回椅子上。 看她脸上,若忽略那红,以及还没有被放过,一直不停地快速蠕动着的手指,简直风平浪静,一派和谐,似乎很镇定的样子。 方策内心道自己不是那种看到别人尴尬或者不快乐会觉得喜悦的人。 然后方策试图分析着李迷的心理历程,那双一眼对上有些深邃的明眸,逐渐染上了点点笑意。 嘴角上扬,梨窝浮现,慢慢加深。 —— 李迷在无多人关注的这段时间里,很快恢复了原本的宁静和自在。 至于这位油头大哥,他只是众多让她陷入社死的其中一个,已经不会将她弄得那么狼狈了,刚刚只是突发情况罢了。 忽视其刷存在感的行为,李迷往深了走,找了个周围没什么人的位置坐下。 又饿又困,还打了一场精神战… 精疲力尽说的就是李迷现在的感觉。 一阵铃响传来,李迷手肘支在桌子上,双手扶住额头,撑着脑袋,闭目养神,一动不动,不关注。 “终于接电话了,你已经迟到将近17分钟,我大概还会再等你三分钟 。” 方策一听到铃声,缓缓收起笑容,等对杨司平给出合理解释后慢条斯理开口。 李迷在他说话的时候,没有理由的回想起了高中时期的‘方策’说话也是像这样… 听起来很舒服,像暖玉一样,跟‘方策’高中的声音有异曲同工之妙… 李迷眼皮微颤,脸上显出些松弛,情不自禁随着他的声音竖起耳朵。 侧过身,方策换了个姿势,搁在大腿上的书滑了下去,下意识俯身捞回,一抬起头,很是凑巧,那个女孩再次出现在他视野里。 她坐得板正,像上学时乖乖在做眼保健操的…有些叛逆的学生。 方策心里想着的是青春美好的学生画风,嘴上却在给杨司平送终。 “行,就三分钟,飞机还是火箭,都试试…” “如果还到不了的话…或许你想试一下冥车吗,更快哦。” 方策就见“乖乖做眼保健操的叛逆学生”闭着眼睛一下笑了出来。 他挑了下眉毛,没发觉自己梨窝又浮现。 李迷在笑出声之后,有点不好意思,眼睛没敢睁开,主要还是怕尴尬。 抿着嘴憋笑,一时觉得这个声音的主人,有个有趣,又很容易失去朋友的灵魂。 声音好听,灵魂都这么有反差感。 “您好哦,这是您的美式和三明治。”杂乱的脚步声骤停,服务员的声音在边上响起。 李迷忙睁开眼睛,给以回复:“哦,好的,谢谢。” 待其离开后,实在太饿了,咽下分泌的唾液,先喝上一口美式,拿起三明治,囫囵吞枣般开吃。 铃的一声,在李迷吃完最后一口三明治,鼓着腮帮子卖力嚼的时候,方策等来了杨司平。 饥饿感总算缓和了几分,李迷有闲情雅致四处看,捧着咖啡看了一眼门口的来人。 杨警官… 不久前刚由于一天之内两件案子接触到,或许还可能继续来往的人,李迷的目光很自然就跟着他杨司平的轨迹移动。 看到他远远带着笑,走到在一个只看得见侧面的男人对面坐下。 只看男人的侧脸,有棱有角,很立体… 李迷没反应过来自己太专注了,仔细看着他落下了丝丝头发的额头,微微凸起眉骨,浓密飞扬的剑眉,英挺的鼻梁… 喉结上下滚动,说话的时候脖颈蜿蜒了几条青筋,很有美感。 即使坐着,身子都挺板正,一双长腿挤在桌子下面…显得更修长了 不禁想象他正脸会是什么样子的,思维发散,李迷联想到印象里‘方策’长大之后肯定也会是这么好看。 直到传来杨司平的声音,李迷赶快收回露骨的目光 。 “嘿嘿,我给忙忘了…”杨司平心里虚,顶着一张胡茬冒出的糙脸赔笑。 方策不用想也看出杨司平熬了一个晚上,看这脸也说不出什么重话,无奈后仰,靠在椅背上,“行了,不计较了,平安符给我,再打个视频就行了吧。” 杨司平暗自松了一口气,嘴巴一咧,立马真情实感的一拍手心。 “好嘞,要不说是你呢,就是比别人性格好!” 沉默是最好的表达,气氛这样表示着。 麻溜摸索裤兜,杨司平掏出了零钱,打火机,烟,还有废纸。 “哎,平安符呢…哦哦,在这呢…” 找了半天,在后裤兜。 杨司平一边留意方策的表情,边将平安符放在桌子上展开,抹平褶皱,“不好意思,呵呵,有一点皱,不过没关系,好了好了。” 李迷看着那个威严的警官,一副老鼠见了猫似的小心翼翼,顿觉好笑。 “给您,亲爱的表弟!”杨司平硬着头皮,双手奉上。 “亲爱的表弟”方策用并不温暖甚至不友好的眼神,凉凉看着他一系列动作,倾身伸手拿过来,干脆收进裤兜里。 淡淡吐出两个字,“视频。” 杨司平看他那样,油然而生一股不祥的预感,气急败坏:“你是不是要告状啊,跟小孩一样,有事没事搬出家长是吧!” 方策皮笑肉不笑,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反正不都要视频吗,有时候也要向伯母表达一下我对你的关爱,毕竟都收了平安符,你说是不是。” 扬扬下巴,摊了摊手,“没办法,快点。” 这边李迷看得饶有兴趣,摸摸肚子大概是咖啡喝多了,去了趟洗手间。 舒服了… 洗着手呢,隔间里走出一个穿着蓝白相间学生制服,背着灰色双肩包的女孩子。 目测个头比身高1米61的李迷高半个头,她低头洗手,刘海很长,把眼睛都盖住了,嘴角有一块显眼的淤青。 可能是生活环境和成长经历的原因,李迷很容易被周围的人和物吸引,在某些时候里有些敏感多疑,所以总是脑补很多可能会发生的最坏情况。 比如现在李迷在想这个自带阴郁感的学生是否是一位正在遭受校园暴力的受害者,或者是正在承受家庭暴力的小可怜,又或者是正直叛逆期到处打架的未成年… 是的,今天一开始大脑就充满太多想法,导致本就困倦的现在更加疲劳。 李迷叹了口气,引来正在擦手的女学生的侧目。 是吧,有点莫名其妙… 是的,她自己也觉得… 李迷余光瞥到了,从容的擦干手,一前一后的跟着女学生走出咖啡厅。 路上恰巧可以装作自然的,去瞅瞅那个让她总是想起‘方策’的男人的正脸,李迷这样打着主意。 咦… 瞬间锁定位置所在,目标人物已经消失,座位上空无一人,连那个警官也不在。 找了一圈,没有… 组团上厕所去了?还是离开了? 哎… 李迷轻抿了一下嘴唇,表示遗憾地抠抠手,莫名泛起一股淡淡的失落。 关上门,只看见女学生背着包走远了的背影。 希望是是她想多了,李迷暗自祈祷。 该回家了… 李迷朝着女学生离开的方向大步直行,尽量躲着阳光走,路过一个拐角,有一个巷子,现在阳光还照不到… 要慢慢的,否则可能会有那么0.01%的概率会和路人撞到一起。 李迷速度减慢了一点,但不多。 “大哥,我叫你哥…” “艹!你这样卖你哥,到底会从中得到什么,你说!” “呵…当然有,比如长辈的偏爱…欣赏狗急跳墙的表演,以及达到舒缓心情的目的等等。” “我…” …… 传来蛮熟悉的声音,李迷猛地一顿,心脏扑通扑通跳,快了许多。 要慢一点,否则可能会撞到…她这样告诉自己。 脚步慢慢挪动,那个笼罩着神秘雾烟的拐角… 伴随着这句“行,方策,你这人真行…”徐徐消散。 重新躁动了李迷心里深藏至今,仍旧幻想着的诗和远方。 …方策? 李迷死机了几秒,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站在巷口了,机械地转过头,两个人直勾勾看着她。 方策…方策? 李迷得偿所愿,终于看清男人的正脸了,应该说此时此刻,无比清晰的,只有他在眼里存在,像做梦的时候,周边都有点朦胧… 和李迷记忆里当然不一样,毕竟很久没见了…有至少八年那么长。 不知道他现在高了多少,看起来有一米八几了… 肩膀更宽,肌肉线条更流畅了,手臂还凸起几条青筋,大概是挺有力的,还有腿,怎么又长了呢… 五官轮廓蜕了点少年稚气,多了些内敛的锋芒,变的更有棱角了,依旧眉眼如画。 站在那里一如既往,不禁感慨,本就是那天上月,哪里管它斗转星移,尘世变。 高中的方策在李迷心里是永远不骄不躁,自信自我,热爱生活,且从不困在原地徘徊的人物。 举手投足间都透露着从容和优雅的风度。 如今偶然相遇,李迷相信他一定没有辜负过时间,所以岁月用尽了全力把他浸染得更加耀眼夺目。 咖啡厅的对话一闪而过… 甚至灵魂也那么有趣,李迷蓦然自卑,下意识抠手指。 突然出现的,停下脚步直勾勾盯着他的女孩,方策认出了是咖啡厅里的那个,总是让他分出心神关注的女孩。 她就驻足站在那里,几乎是面无表情。 近距离看,身形更小了,目测就到他胸口,风吹起她的齐肩短发,整张脸清晰的展露出来,黑眼圈很重,有些憔悴。 “什么情况?”杨司平来回打量,八卦脸。 方策移开目光,眼皮半敛,淡淡回他:“不知道。” 李迷还在愣神,抠手指,眼神没有乱瞟让她看起来不至于猥琐,只是有些呆。 杨司平打量着李迷,凑近方策,兴奋道:“难道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 方策稍偏过头,眉头微皱,意味不言而喻-“别靠近。” “嘁-”杨司平翻了个白眼,没动。 谁倒霉看上你呦… 不理会方策什么意思。 下一秒杨司平变的有些认真,压低声音,“不管你现在认不认识,其实这么说不太好,但还是要跟你说一下…那姑娘现在挺危险的,还不太确定是否可以来往,主要现在她是与凶杀案有关,你还是要保持警戒心。” “你跟我说这些干嘛。” 是感到有点意外…方策仔细听完,再次将目光投向女孩。 但还行…怎么又在抠手指了。 仿佛是幻觉,杨司平又嬉皮笑脸道:“这不是提醒你一下嘛,人姑娘又不是看我。” 哎,她动了…方策猝然有些好奇。 然后就看到那个女孩看了自己一眼,飞快的走了,最后还跑了起来。 还挺快… 方策眉梢带着笑意,嘴角提起的幅度越来越大,实在憋不住了,突然笑了出来,梨窝印的很深。 杨司平也是忍俊不禁,终于可以正常声音说话了,带着笑意好奇说着,“你说那姑娘干嘛呢。” 看着方策一脸笑意。 又贱兮兮调侃道:“呦…笑得这么开心呢,梨窝都出来啦!” 画风突变。 方策太阳穴一抽,很感谢杨司平让他平静了下来。 变回无表情状态,将杨司平视作空气,无情道:“还有事吗,没事,你快去拼命工作吧。” 杨司平收起神通,现在巴不得快离开他的视线,摆手,忙开口,“没事,没事了,亲爱的弟,哥走了。” 方策拧起眉头,嫌弃的让他快离开。 李迷跑得面红耳赤,跑着跑着,骤然停住。 用力拍了一下额头,瞬间有了个巴掌印。 不对啊,那是真的方策,好久好久不见的方策,我怎么就跑了呀! 李迷恨死自己了,掉头狰狞着脸,咬紧牙关,往回死命地赶。 拜托拜托,还在还在,还在还在…… 撑在大腿上喘气,李迷缓了口气,迫切又充满希冀地抬起头。 啊… 为您提供大神 乙黎的甲 的《一个无力的观众在当中挣扎》最快更新 5. 聚阳菜市场(5)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6. 聚阳菜市场 (6) 万幸,还在那里,只有他一个人。 举着手机贴在耳边,大概是被电话绊住了。 她应该感谢这通电话,李迷不合时宜这样想着。 在跑步声那样气势汹汹靠近的时候,方策不想去注意也很难。 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早早的,就把大部分心神落在那个即将迎来某路人的拐角,更不知道这种隐隐被好奇裹住,而瞬间产生在脑海里的幻影,也叫期待。 他有些期待,或许是那个‘盯着他跑走’的女孩。 当其实现从勾勒轮廓,至晕开,再逐渐有了实感的过程中,他们酝酿了可以对话的眼睛。 李迷稍微狼狈,喘着粗气,风有些大,阵阵劲风劈开后脑勺的头发,将其胡乱□□。 但她并不恼怒,因为这阵风宠溺了此时的方策。 他散在额前的发,及由于炎热渗出的汗珠,全都随着衣摆飞扬在夏风里。 方策已经挂掉了电话,默默注视着李迷局促地向他迈步走来。 隔着拿捏好分寸的社交距离,李迷微微仰头扯出一抹不自然的笑。 开始一连串搭讪。 “嗨…” “好久不见啊…” “那个,你可能不太记得了…我们…之前是一个学校的…在春生中学…我是你高中的…校友…” 鼓足勇气,努力强装自然,举起因为紧张,而有些抖的手打了个招呼,又讪讪放下。 另一只手则无奈地死死抓住放飞自我,想往脸上扑的头发,固定在后脑勺。 高中校友… 听了这话,方策的眉间轻皱,眼睛眯了一下,凝住李迷的脸,似乎在回忆。 抓头发的手因为紧张,用力过度,有点发酸。 偷偷喘了口气,李迷克制眼神的欲望,避免多对视,在他脸上时不时打转。 见方策久久不言,李迷猛的不好意思起来,闲着无措的手摆动着,急道:“想不起来没关系,因为我们不太熟,也没说上过几句话!” 又直直放回裤缝边上,微垂下脑袋,抠着手指:“只要你信我说的,就行了…” 头低下去,方策看到了她头顶的发旋,被手扒着的,散乱的头发。 还有不知道是因为跑的累,还是热红的,汗津津带着慌张的脸颊。 同一时间,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递过去。 “擦一下脸,你好像很热。” “哦,好的…谢谢…” 李迷蹭的一下脸更热了,不愿耽搁。 干脆把抓着头发的手松开,伸手接过来,抽出一张纸。 匆匆还给他,“还给你…谢谢了。” 重新固定好头发,粗鲁且潦草地往脸上一顿招呼。 “不用。” 接过那包纸,方策看着她的动作,停了一下,随后收回口袋里。 “所以你、呃…怎么称呼?” 突然发现他还没问对方名字… 李迷把纸巾捏成一团握在手心,稍稍瞪大眼睛,有点惊讶,再是眼里藏不住的光彩,“哦…我,我叫李迷,是那个木子李,迷是捉迷藏的迷。” 李迷…方策心里默念了一遍。 “嗯,我记住了。” 似是泉水绵延,不经意漫过暖玉那般温润清澈,而又沉稳的嗓音。 顺着李迷的耳畔,深入,淌遍全身。 像瞬间打了鸡血,感觉全身气血上涌,用力一咬牙,十个脚趾瞬间卷起。 “我能要你的电话号码吗?” 呼—— 一瞬间积攒的勇气,倏忽归零,李迷整个人如同被白蚁啃食的木头,变得外强中干。 即使心里再如何因为控制不住雀跃,而正热烈的自我肯定着。 小巷变得寂静,静得咖啡厅拉门时里面传出的声音,都隐约可以听见几个字。 是的,雀跃并没有持续,下一秒就被沉默堵上了接口。 方策没有开口,因为他有一点愣住了。 就因为一双普通的眼睛。 李迷的眼睛不是很大,眼睛看过去甚至有点无神,说实话没有吸引力。 但她用黑亮的,闪烁着微光的眸子带看过来的时候。 方策承认,他透过了形,瞬间只看到瞳孔的光,所映射出的一种浪漫。 那双藏了故事的眼睛,用如同出生时的晨光,绕过一个个使它变得暗淡的景象,蓦然朝他望过来。 就好像为寻他,历尽千帆。 可能是气氛的静,意外惊醒了他。 回过神,方策看清了李迷爆红的脸和脖颈,才意识到自己还没回复她。 “当然…” 用力抠着手指,李迷面上不显,心里紧张兮兮。 “可以。” 方策有些不自然,毕竟这么多年,都没像今天这样总胡思乱想。 只是被校友要个联系方式,为什么有会有点…平静不下来。 “哦…好好,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风,吹得李迷晕乎乎的。 喜悦至极,脸上的表情已经好久没有控制不了过了。 嘴角放不下来…李迷尽量低头。 怕意外横生,两手齐上,匆忙从兜里摸出一支笔,以及一本小本子。 随意翻开一页空白,拔掉笔盖,笔尖对准自己,手臂尽量伸长,递给方策,“你可以写在这里。” 接过笔和本,方策看着李迷手忙脚乱地重新忙活自己的头发,莫名觉得有趣。 勾唇垂眼,手上书写的动作一顿,想到什么。 继续动笔,只抬眼说道:“我叫方策。” 李迷抠抠手,嘴角仍扬起,“我知道…” “…嗯。”方策脸上的梨窝若隐若现。 “给你。” “哦哦…好,谢谢。” 李迷捏了捏本子,小心收好。 紧接着踌躇地仰起头,对上方策的眼睛,手又开始用力抠,抿抿干涩的唇,不好意思笑道:“那打扰你了…” 一步步往后退,头还一点一点的,“耽误你时间了…我就先走了。” 这么突然… 猝不及防,方策就这么看着李迷有些滑稽的,离他越来越远。 眉毛动了一下,回她,“好,再见。” 慢慢看着李迷的身影消失在了拐角… 又探出半个身子,一手抓着头发,朝他摆摆手,红着脸解释:“呃…再见,我刚刚忘记说了…再见。” 然后又快速缩回去。 “呵…”方策忍不了了,眼底是浅显的笑意。 片刻等待的电话铃声响起。 干咳一声,方策收收笑,接着电话,跨步离开了这个小巷。 —— 阳光晒得人迷糊。 没几个行人的街道上,李迷奔跑的身影显得突兀。 原本计划回去省着点,但架不住现在心情很好,就在路边随意拦了辆出租车。 “师傅,麻烦到凡阳村阳光中学那边。” …… “到这就行有了…谢谢…” 李迷下车,走了一段路,往前看过去,过一个马路就可以看见阳光中学的大门。 直接从路旁一条小巷子里钻进去,左拐右拐,在里面绕。 走着走着,李迷听见一阵细碎的动静。 像是什么碰撞产生的闷哼,还有人的笑。 李迷迟疑了一下,内心的喜悦渐渐暂时沉下,凝神,还是循着声音找过去。 不远,只隔着两个拐角。 声响越来越大,不知不觉脚步放轻,尝试听清楚,大概发生什么事。 李迷在心里告诫自己,得先判断自己是否得管,或者有没有能力管。 此刻交谈的声音不多,大多是在嬉笑,还有物体碰撞的声音。 “跑-“ “你看她!哈哈…” “唔…” “哈…恶心…” 偷偷探出头,李迷看到几个学生,穿着蓝白相间校服的学生。 还有凌乱散落在地上,有过一面之缘的灰色双肩包。 不用特意回想,女学生的影子就这么浮现了出来。 眼前是个死胡同,肮脏的台阶上蹲了一个男学生,在拍手,脸上是刺眼的笑容,边上还有个长头发的女生,单脚抵住墙面,也是饶有兴趣的模样。 另外一边挤着,李迷大部分只看到背影。 头发剪到耳朵附近的女生沉默站在一旁,一个看起来壮硕的男生半蹲着,挥动着右手,脑袋总是转动跟左右说话,剩下是个较为矮小的男生,扶住肚子正大笑,时不时用脚踹向墙角。 而在那墙角,隐约露出双黑白相间的帆布鞋,还有校服的一角蓝白… 眼睛骤然抽痛。 李迷缩回去,用力揉揉干涩的眼睛。 心道待会回家要睡个觉…不然这一天天的。 叹了口气,冷静想想,对面人多… 下一刻李迷退回拐角,深吸一口气,气沉丹田,然后大声喊,“哈哈哈,你怎么这么逗啊!对啊对啊,是挺吓人的!” “是嘛!你现在要来找我,行啊!跟老大一起来!” “警察!对对对!就是那个我认识警官!马上就到,叫我在这等,很快就来了!” 李迷扯着嗓子卖力又夸张地无实物表演着,很自信其情绪穿透力绝对很强。 佯装不小心装碰上那个场景,尽量生动自然的吓一跳,电话紧紧贴在耳边,“艹!没事没事,看到几个学生。” 捂住话筒,一副不好惹的表情,“你们干嘛呢?” 那几个学生在李迷声音传来的时候,就一直在注意,开始是因为声音太大 ,但一听是个女的,就不是那么放在眼里。 直到“老大”“来”“警察”这样的字眼传来,才明显都慌了。 起身准备离开,和拐角突然出现的李迷对了个照面。 虽然普遍心里都觉得她又矮又小,没什么好怕的,架不住根据她的脸,以及手里的电话,从心里相信了其不能惹。 于是一溜烟都跑了。 “没事,没事,先走了。” “姐姐再见!” 看着他们仓皇的背影即将消失不见。 李迷保持举着电话的姿势,还是大声道:“行!来了我和你打一架,不让你见血!然后去吃串!挂了!” 特地去确认了一下,确实没人后,才放松下来。 真都挺高挺壮啊…小兔崽子。 把手机放回兜里,李迷暗自腹诽,回身往女学生所在的位置走去。 她颤颤巍巍从角落站起来,检查自己的伤口。 李迷止步于女学生一米远的距离,轻轻抠了抠食指,大概将她可见的伤口扫了一遍,问道:“除了皮外伤,还有哪里受伤吗?” 女学生舔了舔破皮的嘴唇,没吭声。 见她没理,李迷也没放在心上,总不能一直尬在这,“要先回家去抹药,不然会感染。” 还是一脸麻木,不回答。 暂时没辙,看她一身伤,李迷就先蹲下帮她把书包收拾好,提起来。 “要不要送你回家?” 接过李迷手上的书包,收紧,抱在怀里,女学生红了眼眶,终于小声开口:“不要…” “…行吧…” 想到什么,李迷迟疑:“今天不是周末,你们不用上课?” 看她不吭声,但麻木的表情上还是有了一丝委屈。 “要回学校吗?” 女学生摇头。 “那不行,先请个假,不然更麻烦。” 原谅她自己也不是面对陌生人可以从容的人,李迷抠着手指,抱有期待地问她:“有班主任电话吗?” 拜托,有吧… 这次女学生没有沉默,掀开眼皮,透过长刘海对上李迷的眼睛,直接回道:“有…” 打开书包,翻找出一个黑色的笔记本,低下头,眼睛躲在刘海里偷偷观察,开口询问,“我…能借一下你的手机吗?” “当然可以。” 李迷松了一口气,之前还担心要是她没有班主任的电话,还可能得陪她去学校碰面,实在有点为难她。 掏出手机地给女学生,“给。” 拘谨地接过来,李迷看到女学生多打量了两眼她的翻盖手机,没有什么不好的意味,大概是觉得新鲜,不由笑了笑。 “喂,张老师,我是王晨晨…” 原来叫王晨晨… 看她乖乖在那打电话,李迷索性蹲下休息会。 一静下来,就感觉不久前见到方策,像是在做梦一样,非常不真实。 会不会是昨晚没睡好,真只是出现的幻觉,还是现在在做梦… 突然的想法让李迷虎躯一震,不管三七二十一,猛地拧了一把自己内胳膊的软肉。 嘶—好疼… 眼里一下泛起泪花,痛并快乐着,李迷狠狠摩擦着痛处。 还是不放心,从兜里摸索出小本,翻开那一页,存在着方策苍劲有力的字。 茫然若失的心,才重新翻涌沸腾。 “好的,谢谢老师。” 注意到王晨晨打完电话,李迷心满意足,小心收好小本子,站起身。 “我打完了,谢谢…”王晨晨靠近几步,将手机还给李迷。 “不用谢。” “你接下来要去哪,我送你?” 李迷忙接过来,心想一个未成年要不还是送一下。 没等到她开口,从王晨晨的表情就大概知道,人没地方去。 于是自我妥协,试探性问道:“如果你不怕我是坏人,不然…你要不要先去我家处理一下伤口?” 见王晨晨长刘海下的目光,带着光芒似的一下向她直射过来。 李迷秒懂。 她抠了抠手指,“那行,现在走吧。” “不是…但你不是有事吗?”王晨晨突然开口。 “有事?“ 想到刚刚。 重新回想起刚才自己的表演,忽然羞耻。 用尽量压低,并确保王晨晨能听见的音量说着“哦,没事,那个是骗人的。” 顺便朝她尴尬一笑。 李迷不知道王晨晨在想什么,下一秒她就咧开嘴露出了笑脸。 还有虎牙,蛮可爱的一个小孩,刘海修一下肯定没有这样阴沉。 “好了,走吧,边笑边走。”李迷耸耸肩,在前面带路。 捂住自己的嘴巴,忙跟上,王晨晨再次回想那时候听到的话,好奇地盯着李迷的后背,莫名戳中笑点。 背后时不时冒出几声隐忍的笑,李迷略显迷茫,表示不明白,这小孩笑点这么低的吗。 —— 方策离开小巷后,直接驾车往距离凡阳村不远的尘山行驶。 尘山位于凡阳村与田葫村交界,其山里同时存在许多不同种类的花品,每至夏天,一簇一簇的绽开,连片不绝的彩虹花海,一眼望过去,胜似仙境。 最妙的是,在山间徘徊,不论是晴空万里,光沐花舞,有种新生的希望,或是风雨交加,四处飞花,带有悲壮的浪漫,都令它拥有不一样的美。 所以总是吸引众多游客来旅游,以及类似方策这样来采风,找找灵感的艺术工作者。 车里充斥着悠扬的音乐,方策此时大部份心思都扑在尘山。 刚才杨司平又打电话来唠叨,聊了几句,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默契的达成共识,挂断电话。 放手机的动作卡了一下。 莫名想到他好像没有留李迷的电话。 “前方路口左拐,直行1公里,事故多发地,请车辆慢行。” 导航播报拉回了方策出走的思绪。 手指轻敲方向盘,算了… 转弯,直行…… —— 李迷带着王晨晨一路狂奔,回到家,两人都汗流浃背。 关上门,拉开一个小柜子,拿了一套宽松的衣服,塞到王晨晨手里。 “你赶紧先忍着冲一下,然后出来抹药,天气很热,怕发炎。” 王晨晨下意识接住,“好的…” 李迷对着风扇吹,转头看她站在那里还没动。 用纸巾擦掉汗珠,问道:“怎么了?” “谢谢…姐,姐姐。”说完立马跑进洗手间。 姐姐…还挺有礼貌。 李迷弯起嘴角,揪起胸前的衣服散热。 嗡-嗡- 翻开手机,有两条未读短信。 一则是:明天早上十点,见一面。 发件人:杨司平。 另外一则写着:你终将知道这一切来源于你的选择。 发件人:王亮。 为您提供大神 乙黎的甲 的《一个无力的观众在当中挣扎》最快更新 6. 聚阳菜市场 (6)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 7. 聚阳菜市场(7) 手机上的字很清楚,字面上的意思却很微妙。 包括时机。 王亮…… 李迷只有一个念头‘真巧’,这个来自地狱的恶意笑话,手好像伸得很长。 手指微动,先回复杨司平——好的。 拉过凳子,往风扇前放,李迷坐下来,迎风吹,闭上眼默默咀嚼那句话- ‘你终将为你所做的选择而后悔’ 所做的…选择吗? 所以这一切确实是有预谋的发生… 咯吱- 洗手间的门应声而开。 李迷瞬间睁眼,看过去:“洗完了。” 王晨晨半湿了发尾,身着宽松的短衣短裤,手里捧着自己的衣服,只看得见紧紧抿住的嘴唇。 “把衣服随便放下,坐那里,处理一下伤口。” 李迷被迫唠叨,起身打开柜子,拿出个包。 “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我自己…谢谢…姐姐…”王晨晨仓促放好衣服,忙接过来。 “不,不用谢。” 风扇对准她,李迷把椅子挪到自己也能吹到的地方,安静看她涂药。 王晨晨感受到灼热的视线,小眼神在刘海的遮盖下,不时瞄她。 有点冒汗,不自在地小声说:“你别一直盯着我…我不太习惯…” 李迷收回发呆的目光,尴尬一笑“我没看你,别紧张,不好意思,只是不小心发呆了。” 药水的味道融在空气里,与炎热的夏天碰撞,短暂的刺鼻,容易产生躁气。 房间除了风扇转动和呼吸,唯一一扇关闭的窗户,隔着一层防窥膜,传来过路人的脚步声和吆喝声。 李迷认真看着王晨晨用棉签擦伤口的动作,有一会儿,轻声开口:“你介意说说…发生什么事吗?” 捏棉签的手顿了一下,王晨晨没有立刻回答。 隔了没一会… “就是…被打了。”王晨晨突然说道。 语气很轻易能听出来,没有表面表现出的那么平静。 “为什么打你?”李迷注视其表情。 “他们要打喽。” “没反抗?” “反抗,呵…怎么反抗……”又呢喃着,“现在不知道怎么反抗……” 李迷不明白意思,还是用力摁一下手指,追问:“有告诉过老师,还是家长吗?” 王晨晨没说话。 “没有。”李迷肯定说着。 一时无言间,眼看陷入僵局。 王晨晨停下抹药的动作,垂头,摸不着头脑的张口,问了个无关的话题,“姐姐…你有去过附近的菜市场吗?” 菜市场…李迷眼皮猛烈一跳。 目不转睛看着她,感觉她有表达的意愿。 配合的,如实回答,“我在那里工作、过,但时间不长。” “我爸在那里工作…” 她爸? 李迷心脏骤然一紧。 “他是卖鱼的…” 卖鱼的,菜市场卖鱼的很多,但是… “昨天我听到很多人都在说,我感觉他出事了,我很担心,想去找他,就遇到他们了。” “你是说遇到他们…他们就会打你?”李迷尽量轻声细语,搞清楚情况。 王晨晨这次很快回道:“不是,是因为我要去见我爸,所以他们就打我。” 揉几下眼角,李迷问她,“为什么因为你要去见你爸,他们就要打你?” “因为他恨我爸。” 努力理解王晨晨说的话,看她好像宣泄似的,几乎是有问必答。 明明花一样的年纪,散发的却是死气沉沉的丧,至少在李迷看来觉得很可怜…… 试探性的,李迷保持柔和道:“你要不要跟我抱怨一下。” 死气沉沉的少女蓦地抬起头,就在李迷自认为可能性直速飞降的时候,她充满戾气的开口,”我也很恨他们,真的恨死他们了。” 李迷有眼色的没再多嘴。 许是这样的氛围叠加,在有点缘分的陌生人面前,王晨晨油然而生处一股发泄的冲动:“我恨他们,我恨我妈妈…我恨她,我也恨他,我甚至恨我爸…” 语无伦次的话,只有‘恨’字那么突出。 王晨晨脸上是怀念,双手互相握住,“为什么…我们以前是快乐的,我们很幸福…他们很相爱,在一起的时候,像大街上我们总是看到的那种美满的家庭,我站在他们当中,他们牵着我的手,彼此对视的时候,总是带有笑意…” 李迷看着她转变成了执拗的茫然,“但是…会突然没有了,就是突然,没有乌云密布,没有电闪雷鸣,是在一个一如既往美好的晴天里,发生的所有…” “那个人又来了,他和我妈在聊天,警察来敲门,然后我妈被那个男人抱在怀里,她在哭,我也哭了起来,但我不明白发生的事情,我只是跟着她哭…” “然后我没再见过我爸,我妈告诉我,他死了,永远不会再回来了,我当然不信,我一直哭一直哭,我内心祈求她,看在你的女儿那么悲伤的份上,会重新说一次,不要那样残忍…” 李迷悄悄抠着手指,保持沉默,看她自嘲一笑。 “但是她还是没有,我没有打动她…后来在幼儿园我渐渐感觉到了,我被孤立了,小朋友都不敢跟我靠近,我非常委屈,我哭着问她们,为什么不跟我玩…有人回答了,那个小女孩说,‘你爸爸是个杀人犯,不能跟你玩’…” 王晨晨突然笑了一声,脸庞淌下两行泪水。 忍不住哽咽:“呵…我还问她…我说‘杀人犯是什么’…我一直记得她回答我‘我妈妈说杀人犯是很坏很坏的人,是会吃人的,没有人要跟他玩,你是杀人犯的孩子,一定也是杀人犯,不可以跟你接近’…我不明白,那是我爸吗…” “我不相信,那天回家那个男人又在,我本能的排斥他…飞快冲到我妈的怀里,嚎啕大哭,控诉我受到的委屈,控诉她们那样说我的父亲,我还在她怀里,听见她平静的说了一句‘她们没有说错’,我幼小的的世界轰然倒塌,年幼的我,那个时侯忘了哭泣,呆呆的,我吓到了…我害怕极了…” 李迷看她揪紧头发,沉浸在回忆里,喉咙仿佛有些堵住,不知如何出声。 那挣扎的声音又继续,“后来我新的噩梦开始了,有个人来到我面前,说…他是被杀的人的儿子,在某一个…呵…也是万里无云的日子里,来到我家,说…” 王晨晨直直盯住李迷的眼睛,吐出:“姑姑…” 李迷有点发麻。 把脸埋进手心,“姑姑…两个字震的我精神恍惚,我一度怀疑这难道是梦,我的开始是梦,经历的一切都是梦吗…” “然而这是现实,现实是比剧本更夸张的存在…他搅乱了我本就艰难的生活,像影子一样,学校的人总能知道关于我父亲的事,邻居更是,于是我转遍了那里的学校,也搬了好几次家…” 李迷表情淡淡,舔了一下起皮的嘴唇,看着王晨晨慢慢变得无力又冷漠。 “终于我妈和那个男人结婚了,我们跟着他一起搬到这里,但作用好像不大…” “只是后来我遇到了我爸…他告诉了我一些事情,虽然我还是恨他,但没办法,更多的又…非常心疼。” “在那以后我时常反击,我一直反击,他出现的意义是什么我已经不想…再想更多,我只知道当时我爸的出现,确实让我重新想活好一点…” 说着说着没那么上头了,少了她的声音显得很静。 瞥到李迷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王晨晨意识到自己说太多,迟来的感到有些矫情和羞耻,迫切想要活跃气氛。 “呃…刚刚不是被打,是因为他们人多,我没打过,那是打架。” 为了配合她,李迷扯动嘴角,接话:“那你经验不多啊,我走江湖开始是徒手,后来都是拿刀的,再不会一身伤,又没谁会一直挨打。” 王晨晨低头晃了一下脚,总算象征性的笑了一下:“是嘛。” “大概是吧,总挨打也疼。”李迷想了一下,温声说道。 虽说现实不会因为一场对话,或者一顿发泄而有所变化,生活也并不是一场戏,无法自定义暂停。 “那他们要总是来找我约架呢?” “找老师?告家长?不都是这样嘛。” “都没管怎么办 ?” “找警察吧,或者想想办法吧。” 但是烦恼和苦痛可以,它可以被主动忘记,被某种时刻,某种表达削弱我们对它的无法忽视,冲淡堆积在心底的恐惧。 “什么办法?要是没有办法呢…” “你看我像是学哲学的样子吗…要我说的话…就可以忍就忍,没办法就躲,忍不了又躲不开就跑,跑不掉的话就刚,那当然你要聪明一点看情况…” “你是让我退一步海阔天空,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识时务者为俊杰。” “可以这么说,所以看看孙子兵法,借鉴一下古人的智慧,也是很有用的。” “你的意思是叫我好好学习?” “呃…还是要的,不然有些生僻字都不懂…” “…对,小不忍则乱大谋,不能付诸东流。” “…嗯?” …… 不放心王晨晨自己一个人回去,在其强烈坚持下,李迷把她送到车站就原路返回了。 回去之后洗了个澡,头发还湿着,就不管不顾躺在床上。 多亏了和王晨晨聊天,让她没怎么想起短信的事情。 短信…算了,反正明天见面的时候跟杨警官说一声。 有些在意王晨晨的事情。 王晨晨的爸爸,是在菜市场卖鱼的,出事了… 再怎么想,都很像有余叔。 有余叔,杀过人吗? 此时再回头看他当时的状态,疲惫哭丧着的脸,痛哭流涕呐喊自己是良民的样子,一下好像可以理解了。 那他现在人在哪里呢,又在想些什么呢… 李迷脑容量有点过载,眼睛睁不开,大脑又静不下来。 强迫自己去除杂念,睡一觉,没办法手往枕头下探,碰到那本小本子。 随着脑海里方策身影的逐渐浮现,能松松紧绷的神经。 惦念着他在哪呢,下午3点左右的太阳还是挺大的… 会在空调间里,靠在沙发上,捧着一本书,旁边桌上是冰镇西瓜… 这么想着,眼皮发沉。 —— 空调间里的人这时候在尘山,顶着大太阳,四处拍照。 山上的风更大了,头上戴的白色棒球帽被方策嫌弃的收进了包里。 此时如果杨司平在现场的话,一定会痛心疾首。 方策脸上显而易见的愉悦就没消失过,实在是人不如景系列。 面对眼前的美景,方策缓缓走在蒲公英纷飞的花海里,注意避开脚边小巧的雀舌草,往前越过一片向日葵,将镜头对焦于不远处看起来尤其危险幽深的紫色矢车菊。 像是对紫色产生了拍摄的欲望。 如同神秘优雅的清冷美人的六倍利,还有那比薰衣草大数倍的鼠尾草,纷纷便引起方策的兴趣。 再往前探进,越是感叹这山的美。 失之交臂,没欣赏到它下雨时的另一面,方策难得露出了深度遗憾的表情。 为了弥补自己的遗憾,方策将毛巾弄湿,紧紧包住自己的整个脑袋,只露出个鼻子可供呼吸,准备愉悦的大干一场。 由于杨司平的而念叨,方策这次没把手机关机,只是静音了。 包里的手机,一直在振动,屏幕显示杨司平5个未接来电。 —— 顺着信号,那边杨司平又一次没联系上方策,放下手机,随意扔在乱七八糟的办公桌上 一声响,引来王持等人的瞩目。 白安安唉声叹气,悄悄朝王持耳语,“头儿终于疯了。” “别瞎说,头儿昨晚就疯了。”老图闻风而动,打了个喷嚏,表示你网慢了。 王持往后倒,仰靠在椅子上,吐出一口浊气,“我大概也要疯透了…” “唉——” “唉-呦…“ “哎呦喂…” 杨司平正烦着呢,旁边传来此起彼伏的丧气叹息。 “你们干嘛,动摇军心?” 白安安紧紧抓住自己胸口的衣服,苦瓜脸叹道;“头儿,天地可鉴,我们是在感叹世间之事,如此难以捉摸,我是如此痛心!痛心啊!” 一秒正常,摸着下巴正色道:“头儿,法医鉴定结果出来后,现已确定那人头的主人就是罗祥阳,几乎可以让我们作出判断,这是一桩有预谋的连环杀人案…可是这次为什么只剩人头呢,那身体呢?” “而死者王亮,菜市场海鲜进货员,经调查是人头主人罗祥阳同母异父的哥哥,两人之间的关系暂时没证据,无法判断,现在是出现了一个‘报案人’身份以外的人,为什么?” 大家疲惫的,不想吐槽白安安,就着问题再次投入思考。 只盯天花板,王持想着,一边敲着自己椅子的把手,“为什么只是人头…可以看到脸,看到脸…有象征性或者警示…那身子呢,是为什么,用它来做什么呢?” 老图灵感突显,顺嘴喊出来:“可以用它…来钓王亮啊!” 王持无力斜睨了他一眼,“如果是为了王亮…也大概率会发生在他们关系好的前提下吧,但现在没证据,万一他们关系不好呢,不就没用了…” 死拧眉头,“再说调查了王亮生平,也没有跟人结过什么梁子,有必要,换个话说就这么巧,刚好是案子里的弟弟来引出没有关联的哥哥?” “也对…艹!脑壳疼。”老图痛失高光。 白安安顺便再抛一个既有难题,“还有唐小彦,为什么一个在警局呆着的人,会突然出现在那里…” 听着他们的探讨,杨司平慢慢说道:“假设一条有规律的轨道,没有偏离弯曲,但是出现了其它,只有两种,不是意外,就是人为干预,而目前最明确的‘其它’就是王亮的死,先说王亮的死和这条轨迹有什么共同点。” 想到昨晚,王持挺起身子,猛地看向杨司平,“还是…那个女孩…” “整合了一番,现在为止,她恰巧已知有4次都在这条轨道旁。” 白安安突然说道:“可她现在是报案人的身份,头儿,会不会…” “本来和她约了明天见,我晚上还是去一趟。”杨司平脸色不太好,上午怎么就让人走了。 “老图跟我去吧,你们继续忙。” “好的,头儿。” 两人离开警察局,开车往凡阳村方去。 为您提供大神 乙黎的甲 的《一个无力的观众在当中挣扎》最快更新 7. 聚阳菜市场(7) 免费阅读.[www.aishu5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