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上仙尊是我马甲》 第1章 吃妖兽的小孩 人设:表面木讷不懂诸事,实际上百年老怪物受x脾气火爆,忠犬宠溺无度攻。 无女主啊!各位!别误食! ————正文 域山,清晨 天刚刚亮,森林中雾气腾腾,遥看远处几乎是白茫茫的一片,偏僻的一处山洞内,静谧被打断,急促的脚步声回荡在光线昏暗的山洞中。 身穿深蓝色家族衣饰的一行人从洞内走出,脸上皆是狼狈之相。 带头的少年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尘,缓了口气,跟身后的人笑道:“还好我们早有准备,不然,昨晚非得被那条银川古蛇逼得全军覆没!” 样貌稍年长的男子同是庆幸一笑,恭维着,“还是少主机智。” 他的衣裳早已破烂,看来是没少进行打斗,露出的两条手臂充满着爆发力的青筋,每一块肌肉都紧绷着。 不论修为如何,体质绝对非同寻常! “哥哥你还意思说!” 被保护在最后面的红衣少女,倒是有些气急败坏。 “要不是你跟我说有绝对把握能杀死那条蛇,我才不会跟你来!这下好了,寒山宗的招生十天后就要开始,你让我怎么办!” 听她这么一骂,少年顿时不好意思的挠脸,随后又拍了拍她的头,安慰道:“我哪知道它会渡劫成功?如今它的修为达到筑基顶峰,咱们可奈何不了它。” 少年讨饶哄着,“婷儿,大不了哥哥回去求求咱爹,你就别生气了,嗯?” 一旁的青年连忙附和,“是啊,小姐,咱们何家的仓库里肯定有比银川古蛇兽核更好的东西!” “你们懂什么!” 红衣少女狠狠跺了下脚,眼眶一下就红了,一张腮凝新荔,目若秋水的脸,此时蹙眉委屈,耷拉着脑袋,道:“要是我考核没有通过,我就去不了药宫了!…呜呜…都怪哥哥!都怪你!” 少女一边骂一边伤心大哭。 众人都慌了神,少年一脸无奈,不知该如何是好。 寒山宗的招生三年才举办一次,这次落于鸿城,引得无数修士奔赴而来,其宗内培养炼丹师的药宫也突然招揽。 导致城内这几天人满为患。 但药宫的招生考核远比寒山宗苛刻,资质天赋达不到上乘者拒不收入,且年龄压制在十四以下。 眼前的少年和少女,便是来自鸿城何家的嫡系子弟,何玉言和何玉婷。 二人虽都满足考核条件,但何玉言资质稍差,至今未能筑基,跟一众公子哥相比也逊色不少,只能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妹妹身上,期盼她能考上药宫,出人头地。 这么多天才聚在一起争那么几个名额,想要得到考官重视,那何玉婷炼制的丹药至少要达到二品。 正因如此,银川古蛇的兽核就变得极为重要,但它眼下成功渡劫,何玉言带来的人手已经难以对它造成威胁。 强行猎捕只会落个全军覆没。 “婷儿,哥哥答应你,回去…” 何玉言话说到一半,森林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吼叫,惊得周围的鸟兽纷纷开始逃窜,林天疑惑地往远处望去:“这是…” “吼——!” 一声惊天动地怒吼惊得众人提心吊胆,但那嘶叫却越来越微弱。 青年面露惊喜,“少主,是银川古蛇的声音!它被攻击了,已经变虚弱了!” 何玉言怔了一下,“也就是说……” “如果我们这时赶过去,说不定有七成把握杀了它!” 有总比没有好! “那还等什么?” 何玉言一刻都不想多停留,拨腿就往声音传来的方向飞掠而去。 仅仅半柱香的时间,他们就迅速接近了声源处,血腥味也越来越浓烈。 银川古蛇的嘲叫已经消失,为了防止有两兽相斗的风险,青年首当其冲走在队伍前头,他在隐藏性极高的草丛中,小心翼翼地拨开一部分杂草。 入眼的场景却令他一惊。 青年惊呼一声,“天哪…” 何玉言焦急道:“林天,什么情况?” 等不及想知道结果的何玉婷,鲁莽地直接穿过了草丛,“到底死了没啊?” “小姐!!!” 已经来不及阻止她暴露的林天直接飞身将她扑倒在地上。 在他们倒地的瞬间,一把匕首“咻”得钉在身后的树干上。 锋利地刀刃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目睹一切的何玉言下意识咽口水,但也顾不上太多,他只身冲出来,拔剑轻喝道:“保护好婷儿!” 没了遮挡物,展现在眼前的是仿佛被一场腥风血雨铺染而过,呈朱红色的山谷,何玉言惊愕间,不禁发出和林天一样的惊呼。 那条昨晚上追杀他们时还气势汹汹的银川古蛇正横躺在地上,从七寸被人活生生撕成两半,被剖开的腹部旁边正坐着一名衣袍破烂、双手还在缓缓滴血的少年。 少年正冷冷注视着他们的闯入。 他看起来倒是与他们年纪相仿,但个子比起同龄人要矮小,身形瘦弱,血色也无法模糊的出众五官透出一股发寒的邪气,让人不禁屏住呼吸,过于苍白地肤色在刚冒头的朝阳下几乎要反出光芒。 少年站立在原地,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安静地盯着何玉言一行人。 “你你你…你是谁?!你知不知道这是我何家的地盘!你好大的胆子!” 何玉婷只是看了一眼就吓得直接躲在了林天背后,但嘴里仍不忘叫嚣。 一干人面面相觑,不知该退后逃跑还是乖乖站在原地,何玉言犹豫再三,还是壮着胆子哆嗦地出声询问:“你…你是何人!” 少年始终不说话,倒是他身后那半截蛇躯突然开始激烈蠕动起来,吓得何玉言瞬间小脸苍白。 “没礼貌,打扰我吃饭!” 蛇躯内爬出一名孩童,不过三四岁,白嫩嫩的脸蛋上露出不满的神情,嘴里不停嚼着什么,嘴角溢出的血液让何玉言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身体止不住发颤。 这孩子竟在生吃那条蛇! 银川古蛇皮肉如坚石,别说生吃下肚,单单割开外皮,也绝非易事。 再者,谁家三四岁的小娃娃会这么生吃筑基境的妖兽啊! “小朋友…有话…有话好说…” 何玉言退后几步,声音抖得不得不像话。 孩童冲他翻了下白眼,骂道:“滚,别跟爷爷我套近乎!” 第2章 独居深山的少年 孩童抹了抹嘴边的血渍,胖嘟嘟地小脚踩在蛇身上,叉腰道:“这条蛇是我的午饭,敢抢,把你们全杀了当甜点!” 那么稚嫩可爱的声音,却让何玉言的身子颤抖得更厉害,他急忙摆手解释道:“我们是听见动静才过来的,没想抢。” “最好是这样!” 孩童凶狠的脸色缓和下来,笑眯眯地扭头回到蛇躯旁边,扑上去继续啃咬蛇肉,吃得格外开心,至于那位不说话的少年也收回目光,专心割着蛇皮,对他们视若无睹。 何玉言见此状,向众护卫使眼神打算离开,但何玉婷却悄咪咪拉住他小声说道:“哥哥,你快看他脚边!” 何玉言定眼看去,银川古蛇的兽核被当作垃圾一般扔在少年的脚边,沾满灰尘如同普通的石子,要不是何玉婷眼尖,很难看出来那是一枚珍贵的兽核。 “不是…”生怕被少年注意到,何玉言收回目光,苦脸道:“婷儿,不是哥不帮你,这…这不是找死嘛!” “可是我…” 何玉婷纵然万般不甘,也了解他们现在的处境,这少年能单打独斗的拿下古蛇,实力想必强出他们所有人,她咬紧下唇低头委屈地红了眼,没有再开口强求。 见她这般,何玉言心里也不好受。 林天想了想,终归是心里不忍,冲少年出声道:“请问公子可否将兽核交易给我们?无论什么价格,我们都能满足!” 他这么一开口,原本吃得欢快的孩童顿时变了脸,稚嫩的包子脸狰狞的挤皱在一块,淡金色地眸子骤然缩成了一个尖锐的竖曈,翻腾起阴冷的杀气,怒斥道:“你找死!” 就在他要扑来的一瞬间,一言不发的少年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 “凌虚,别闹。” 少年的声音不同外表的冷硬,听着居然十分悦耳温和。 何玉言原本以为这脾气暴躁的小孩会不管不顾,却见他抱着少年的脖颈,扁嘴委屈道:“是他们先惹我的!”说完扭头用憎恶的目光瞪着何玉言一行人。 少年出声问:“你们要兽核?” “是的,此物对我家小姐十分重要,还愿公子能与我们交换,在下感激不尽!” 林天见他并非不讲理之人,放下心跟其解释。 “我不要报酬。” 少年这么一说,何玉婷刚刚燃起的希望顿时破灭,可紧接着对方又继续道:“我对此物不感兴趣,若你们能带我离开这片林子,我可以无偿赠予。” 何玉婷探出头问:“真的?” 少年点头:“自然。” 名叫凌虚的孩童似乎是觉得吃亏,急忙出声道:“无偿?那怎么行!至少进城后要请我们吃饭吧!” 他扭头又忿忿不平骂道:“都怪你们,害我都没吃饱!” 何玉言和林天相互看了一眼,为了缓解紧张的气氛,林天抱拳道:“没问题,回到鸿城一定好好招待公子!” 孩童冷哼一声,“这还差不多。” 何玉言心头松了口气,不管怎么样,婷儿去药宫的事总算稳妥了。 马车摇摇晃晃的在林间小道奔走,兄妹俩对少年的来历都很好奇,能杀掉筑基境妖兽的家伙绝不是什么平庸之辈,很可能是世家子弟,少年倒不像是一个难相处的人,只是他身边阴晴不定的孩童却令人忌惮,所以何玉言不敢随意询问,以免触霉头。 鸿城离这足有两个时辰的路程,二人坐在少年对面是如坐针毡。 寂静的气氛不知维持了多久,自从上马车就没吭声的孩童突然说话了。 “江易,我饿。” 大概是乏了,孩童的声音很微弱,窝在少年怀里咬着指头的样子,天真烂漫地就如同普通人家的孩子。 何玉婷一听,赶紧从包裹里翻出干粮,献殷勤的递过去就被嫌弃躲开。 “他不吃人族的东西。” 少年解释一句,低头道:“再忍忍。” 他这一番意味不明的话,让何玉言又有了毛骨悚然的滋味,紧接着就见孩童不满的撇撇嘴,身体越来越小,最后化作一条不足拇指粗的墨蛇钻进了少年的袖口。 “亲娘咧!他…他他不是人!” 何玉言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恐惧,直接“腾”得站起身惊叫,马车本就颠簸,他此举突然,顿时重心不稳地向前摔去,膝盖一跪,额头直接磕在少年腿上。 林天听到这么大的动静,还以为出了事,立刻将马车停住,一掀开就看到自家少主跪坐着把脸埋在对方腿上,惊得下意识把车帘迅速放下,揉揉眼睛又重新掀开。 何玉言依旧是那个堪称轻浮的姿势,林天尴尬地咳嗽两声,扭头摆出严肃的表情对外面一圈紧握腰后的长刀、随时准备杀人的护卫们解释道:“没事,那个…咳,少主他是被小姐说的趣事惊愕到,没事啊!” 林天把护卫们遣散,何玉言也爬起来规规矩矩的坐回了何玉婷旁边,垂着头努力想把爆红的脸藏起来。 林天嘴巴张了张,不知如何表达。 少主,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咱也不能猥琐别人吧? 没想到少主还有这种癖好! 自觉哥哥丢人的何玉婷打圆场道:“林大哥,先继续上路吧。” “啊…好的小姐。” 林天迅速退身出去。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车厢里都弥漫着尴尬的气氛,少年也不打算解释,直接闭着眼假寐,缓过神的何玉言对何玉婷使起眼色,用独特的肢体语言叙说着那幕有多吓人。 但与其担惊受怕一路,不如问个明白,何玉婷对何玉言露出鄙夷的表情,笑盈盈道:“那个…它不会是妖兽…吧?” 见少年睁眼看她,她顿时无辜地眨巴着眼睛,努力表现出“单纯”的求知欲。 少年点头回应道:“差不多。” 兄妹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震惊之色,整个濯海域可没几人能接触到可以化形的妖兽,他…竟然养了一只?! 这件事传出去,恐怕会引来杀身之祸! 鸿城人多眼杂,何玉言担心少年不懂人心复杂,引火烧身,不由提醒道:“你…你叫江易对吧?你可千万要藏着它!” 江川摸了摸袖口里那条早已沉睡的小家伙,点头道:“我知道。” 何玉婷趁热打铁,接着问:“你从哪里来的?衣裳都破损成这样了。” “很远的地方。” 何玉婷怔了下,琢磨着这句话,眼睛顿时亮起兴奋的光芒道: “很远是哪里?东兴域、北月域还是西陆?” 江易瞥她一眼,倒不是冷淡,神色有些木讷的缓缓道:“我一直跟着爷爷在深山,你说的那些我没听说过。” “那你爷爷呢?” “……”江易顿了下:“他走了。” 何玉婷脸上笑容一僵,噤声不语。 何玉言观察着江易的脸色,问道:“那你一直在深山里?一个人?” 江易点了下头默认,但很快又摇头道:“不是一个人。” 噢,对,还有那条墨蛇。 第3章 事出突然的挑衅 兄妹两人再次互相对视,心里有些可怜这个陌生的少年,在深山老林里孤零零的一个人生活,还要防着妖兽,换做他们,恐怕三天都熬不过去。 不敢想象江易是怎么度过那些日夜的,难怪他对兽核无动于衷,江易他根本就不知道兽核的价值多大吧? 深知自己占了便宜而倍感愧疚的何玉言一瞬间语气变得诚恳,拍着胸脯保护道:“江易,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我何玉言绝不会亏待朋友!” ——鸿城,何家。 一回到自家的地盘,何玉言就赶紧安排了江易的住宿,连让下人送去的衣物都是自己前段时间订做的那几套新衣。 “江易,你好了没?” 何玉婷敲了敲厢房门喊道,没过一会,门便开了,洗掉血渍的少年一身清爽的白袍,精雕玉琢的五官配上那巴掌大的小脸,有种让人晕眩的美感,他的眼睛如同是砚中刚磨出的新墨,深沉地不似少年郎,不带一丝杂念,平静地像一潭不见底的湖水。 何玉婷见过不少俊朗的世家子弟,但跟江易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少女情怀让她顿时脸红心跳的害羞到说不出话。 “很怪?” “没…没有啦,很好看!” 升温的脸颊让何玉婷急忙背过身躲开对方的视线,握紧拳头掩饰激动道:“走吧!我带你去吃饭!” 何玉言在江易一脚踏进大堂时,惊得一口茶水喷出,这哪里是深山里渗人的恶鬼,根本就是名门世家的公子! 他连忙擦嘴掩饰失态,干笑着几声,把碗盛好,连同筷子一起献殷勤的摆到江易面前,调侃道:“江易,你换了身衣服跟换了个人一样,这气质都快赶上我了。” 何玉婷“呕”得一声煞风景道:“哥哥你别吹牛了,江易他长得比你好看一万倍!” “谁长得好看?” 不适宜地声音突然传入堂内,何玉婷听到这让人厌恶的声调,顿时皱紧眉头,沉下脸迅速起身把江易挡在身后,毫不客气地叉腰回应道:“关你屁事!” “堂妹,女孩家要温婉点才可爱。” 手中把玩着纸扇,漫不经心踏入门内的是一名俊雅少年,五官端正,但眉眼充斥着张扬傲气,他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不比何玉言年长多少,墨蓝金绣牡丹的锦缎长袍透露出的贵气一下把兄妹俩从气质上压倒,好似他才是这何家的少主。 随着他手中折扇一开,目光一偏,准确的落在江易身上,随后笑眯眯道:“堂弟,怎么不给哥哥我介绍下这位?” 何玉言冷着脸道:“不需要!” 他这张一看就只会傻乐呵的脸,竟然能瞬间变得阴鸷冰冷。 何沚桓一听这话,脸上立即摆出受伤的神色,颇为心痛道:“怎么这样伤人?堂弟,我可是为了堂妹参加药宫招生一事特意前来祝福的。” 他停顿间,话锋一转,又阴阳怪气道:“你们兄妹总要有一个能给何家长脸吧,该不会连个小妖兽都没拿下?” “你!” 何玉言起身刚踏出一步,还没动手就被拦下,林天冲他摇头道:“少主,你要是和三少爷动手,族老们又会罚你思过,小姐马上要参加药宫招募了,不值得。” 何沚桓露出了几分得意,赞扬道:“还是林护卫懂事!” 他几步上前,直接绕开双手紧握成拳的何玉婷,认真审视着江易,笑道:“果然是一张生面孔,我就说,这么动人的一张脸,我若见过又怎么会忘?” 他微微弯腰,凑近间伸出手,轻浮地想摸摸江易的脸,就在他指尖即将触上的一刹那,锋利地刀尖抵住了他的喉咙。 江易没什么表情,直视着他,白净的手握着匕首,道:“你很聒噪。” 何玉婷惊得“呀!”一声,彻底忘了自己气到要揍人的怒气。 她虽然很讨厌何沚恒,但他终究是何家一脉,还是三品宗门长生殿的弟子,要是江易惹怒了他,何沚恒不会善罢甘休的。 何玉言怔了会,连忙道:“江易,把刀收回来,别让这种人脏了你的手。” “有点意思。” 何沚恒用扇子挑开刀尖,往后一撤,能在他察觉之前就出手,至少是筑基境以上的修为,何玉言上哪找来的这家伙? 他换了个态度,试探道:“刚刚是我冒犯,抱歉,不知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匕首顺着掌心滑入衣袖,江易不再看他,简洁地回了句:“江易。” 何沚恒眯了眯眼,姓江?近日来往鸿城的世家众多,却没听过有江姓之族,难不成是哪派宗门新入门的弟子? 不对劲,如果是有背景的人,又怎么看得上何玉言这种小角色? 何沚恒没有准确的结论是不会贸然出手招惹的,于是识相地退开,一边往大堂外走去,一边留话道:“堂妹你好好加油啊,要是被挤出名额,可不要哭鼻子哦。” 他走后,何玉言再也控制不住火气,一拳砸在木桌上怒道:“妈的!” 桌上的菜汤因震动洒出大半,何玉婷也蹙着眉头,啐道:“死瘟神!” 何玉言深吸口气,正色道:“不能再这么被动下去,让婷儿一个人承下重担,我去参加寒山宗的招生考核!” 听见他的决定,林天先是一愣,但见何玉言神态认真,斟酌着用词,劝慰道:“少主,此次参加考核的天才不在少数,一城仅取五子,不如…考虑考虑其它宗门?” “我懂你的担心。”何玉言神情肃然地重新坐下道:“寒山宗虽然是五品宗门,但与药宫同为一脉,方便照看婷儿,此刻不参加,待到下个三年我便超出招收年龄了。” 他咬牙道:“我必须要试一试!” 第4章 不按常理的出价 林天没有继续劝说,摸着下巴思索道:“两天后,聚秀阁有一场拍卖,要是能拍下一枚气升丹让你服用,突破到筑基境,或许有几分把握冲进考核前五。” 听到气升丹三个字,何玉言眼神微亮间又迅速黯淡,无奈道:“何沚恒从长生殿回来后,族老们便将大半资源供给他挥霍,气升丹是二品丹药中最适合突破瓶颈期的丹药,要通过寒山宗考核,谁不是殚精竭虑?拍卖一定会有不少人冲着它去。” 何玉言手里能拿出的灵石并不多,不由叹道:“万一竞拍激烈,我拿下的机会不会超过三成。” 气氛一下子沉重。 从他们三个人谈话起,江易就一直坐在那旁若无人的吃饭,等他有所意识地抬头,看到三人皆是一脸凝重,便放下筷子随口问了一句:“寒山宗和药宫的招生考核很难吗?” “那是自然!” 何玉言道:“别看寒山宗是是五品宗门,但其内的药宫却可以说是南海域内极具话语权的存在,培养了许多优秀的炼丹师,而进入寒山宗的弟子也会得到药宫提供的丹药资源,所以每三年的招收都是人满为患,一城仅会录取资质最好的五名,全域加起来也不过百位弟子,是所有宗派中招生最少的。” “最重要的是,加入宗门才有机会参加四域大比!” 修炼分为十个境界:练气境、筑基境、金丹境、元婴境、化神境、合体境、大乘境以及渡劫境,最初的练气一般分为九层,只有极少部分的先天武者能突破第九层达到第十层,完成练气大圆满,成就完美。 而之后的境界则是分为初期、中期、后期三个层次。 四域内能达到化神的武者极少,合体境以上更不用说,不过十位。 这其中还有三位是雾池山的兽王。 何家在鸿城的还算名门,但比较起整个濯海域,也不过如同蚂蚁一般微不足道,唯有他们这些子弟去往宗门闯荡才能给家族带来延续昌盛的希望。 何玉婷见江易一脸兴致缺缺,并不是对宗门的事很感兴趣,凑过来询问道:“江易你打算日后如何?” 她一身翠绿长裙,乌黑的秀发因为身子倾斜而散落在肩头,玲珑身姿已然初露魅力,清秀可人的小脸带着好奇之色,一时靠得太近,惹得何玉言不由咳声提醒。 江易道:“自然是修行。” 他并没有因何玉婷的姿色而动容。 见他反应冷淡,何玉婷掩饰心中失落,坐直身,笑盈盈地提议道:“要不你跟我哥一块参加寒山宗的招生吧?” 江易想了想,摇头道:“不,我想去药宫。” ——两日后,聚秀阁拍卖会。 鸿城的拍卖会并不多见,基本由聚秀阁一手操办,因为考核临近,凑热闹的势力多如麻,何玉言带着江易赶到时,拍卖会的包厢已经没剩下多少,聚秀阁也是坐地起价,一个简陋的小厢都要二十枚灵石。 来都来了,总不能竹篮打水一场空,何玉言咬牙要了最小的包厢,刚坐下就听见主持拍卖的老者正扯着嗓子拍卖物品,极具煽动力的语言让大堂内气氛高涨。 何玉言想着,江易一直在深山修行,肯定没见过这样大的场面,低头小声跟他介绍道:“台上那位是聚秀阁的三位管事之一,他和你同姓,名江松禹,不过大家都叫他江老头。” 高台上,江老头笑眯眯地摸着下巴的白胡须道:“接下来的这个拍品,十分有趣,诸位可以期待一下。” 听到“有趣”二字,不少人都打起精神来,随着几位红衣女子入场,一个三足两耳的圆形器物被端上卖台,残破的青铜表面依稀能看出鬼斧神工一般的雕琢图案,即使月岁久远,花纹斑驳,从不同角度看仍有不一的奇异变化,它比寻常的炼丹炉要小巧,双手轻轻一捧就能拿起,只是飘逸而出的古老气息有着不容亵渎一般的威严。 大堂内,一时间人声鼎沸,大家对此物都是议论纷纷。 “嘿嘿。” 江老头怪笑道:“想必众位已经看出此鼎是炼丹之器。经过阁内几位长老鉴定,此物有趣之处便在于它采用的是炼丹师中少见的八环镇灵锁,其内灵丹一日不成,灵气便一日不散,灵气不散便无法打开。” “此物足有百年岁月,极可能滋养着四品丹药以上的丹药,就算是传说能将人渡出冥河的六品神丹也未必不可能,阁内推测此鼎五年内必会打开…”江老头语气一顿,又笑道:“当然,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其内也可能是空无一物。” “由此,起拍价为三万下品灵石,每次叫拍不可低于一千。” 一说完,就有人出声斥道:“江老头,你们聚秀阁是穷疯了吗?还五品神丹,真有那种神物,你能舍得拿出来卖?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玩意一开价就要三万,你当我们的灵石是天上刮下来的啊?” 粗犷的男子嗓音自东边厢房传出,显然对这模棱两可的吹捧十分不满。 江老头不慌不忙地,依旧是那张神秘莫测的表情,挤眉弄眼道:“买卖嘛,讲究的是你情我愿,是胆量,要是赌物无险,天下又哪来痴狂的赌徒呢?你要是不敢,不拍便是,干嘛唧唧歪歪扫他人兴致?” 他话尾,露出不耐烦的样子,双手揣在袖子里摇头晃脑委屈的神态引得全场哄然大笑,其中便有人调侃道:“东厢房的人,你不敢冒险就缩着吧!” “哈哈哈哈!” “三万灵石起拍,讨个彩罢了,聚秀阁的东西还是靠谱的。” 东厢房内顿时没了动静。 “我出三万一!” 西边厢房突然有人出声叫价,顺势还踩了东边厢房一脚,嘲讽道:“江老头说得对,来拍卖行没点胆量怎么行?几万灵石还不够我程烈玩的。” 此人自报身份引来了场中的喧闹。 “程烈?竟然是寒山宗的程烈!” “早就听闻程家有两子闻名遐迩,这气势果然不凡,佩服!” “到底是帝城名家!有钱啊!” 原本还因争论有些冷场的气氛一下子火热起来,拍卖价格也水涨船高,听着这一声声令人咋舌出价,何玉言想到身上的灵石,抿紧嘴,喃喃自语道:“也不知道气升丹会叫到多少…” 他正埋头苦恼着,根本没发现江易的神情有些异常。 “西厢房出价五万三!” “五万三一次!五万三两次…” “六万。” 就在药鼎的拍卖即将进入尾声时,何玉言听见耳旁传来熟悉的声调,他惊愕地抬头看去,江易顶着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在全场都因为那个数字而鸦雀无声时,他又说了一遍:“我出六万。” 第5章 以物换物 江老头一怔,似乎是受到惊吓,连胡子都扯掉了几根,他对药鼎里的东西可不敢打包票,拍到五万已经回本,说是有五品丹,但凡有点脑子谁会信? 他颤抖着音调,急忙喊道:“六万第一次、六万第二次、六万第三次!” “恭喜丙厢房拍得此品!” 他喊的速度实在太快,以至于众人还反应过来时,药鼎已经出手。 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角落里那间毫不起眼的厢房。 药鼎出手的价格可谓是聚秀阁近年来最不可思议的一次买卖,其它厢房的人哪里还坐得住,纷纷推窗露头想看看是究竟何方神圣出手这么豪迈。 其中最不痛快的,当属程烈。 那药鼎他本是胜券在握,不料被一匹不知道哪里来的黑马抢去风头,如何能忍?他高声喊道:“这位仁兄可否结识下?” 六万下品灵石。 这可不是什么街边的黄瓜白菜。 众人知道程烈这是要讨个说法,可许久过去,小厢房也没回应的意思,仿佛是无视了程烈的话语,随着西边厢房内传出拍桌声,气氛一下剑拔弩张起来。 “嘿嘿,还有敢不给你面子的人,佩服啊佩服。”先前那出言质疑江老头的东厢房里也传出挑火的声来。 窗一推开来,众人顿时一愣。 “是温天遥!” “温家的太子爷也来了鸿城?” 推开窗露出样貌的正是手执玉扇,风度翩翩的温天遥,他笑道:“程弟,吃闭门羹的滋味如何啊?” 程烈一听见他那油腔滑调就浑身起鸡皮疙瘩,也推开窗露出半个身子,指着温天遥骂骂咧咧道:“我吃闭门羹关你屁事!” “小小年纪就目中无人!” 只听一声震雷怒喝,温天遥身后站出一个大汉,此人虎背熊腰的好生威猛,双臂肌肉像是石块堆砌着,左眉眼有一道刀疤,单手环抱着一把被布料裹紧的大刀。 他杀气腾腾地注视着程烈,冷声斥道:“不想死就把嘴放干净点!” 听这粗犷的嗓音,看来之前出声质疑江老头的也是此人。 程烈和温天遥同为帝城五大家族之一,什么时候受过委屈?他不屑一笑,冲大汉招手道:“来啊!我怕你不成?” 那大汉眼神一沉,正要扯下长刀外包裹的布料时,温天遥迅速按住他,摇头道:“六叔,别动手,我们玩闹而已。” “行了!你们当我聚秀阁是什么地方?吵吵闹闹的不像话!” 江老头这么一骂,明显是有了一些火气,程烈还没蠢到得罪拍卖会的主持人,撇了眼温天遥便缩回包厢里。 温天遥冲众人拱手致歉,道:“扰了各位的兴致,抱歉。” 说完也乖乖缩回包厢。 拍卖会的气氛之后又渐渐回温,但仍有不少人在暗中关注着那间叫完价就好像陷入死寂的小厢房。 “江易…你…你!” 何玉言连话都说不完整,天知道程烈一出声,他在厢房内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考核前就把未来师兄得罪可要不得!除此之外他更吃惊江易的出价。 六万灵石,何家短时间内都不一定拿得出,还好今日只有他陪着来,不然婷儿要知道这事肯定要变着法的去隔应何沚恒。 厢房的门被敲响了,应该是有人带着药鼎来完成交易。 “江易你…有那么多灵石吗?” 在何玉言问出来时,心里就有了答案,一个长年居住深山内未曾入世的少年,怎么可能拿得出六万灵石? “没有。” 答案果然不出所料。 “啊?!!” 还好厢房此时是隔音的,不然整个拍卖场都能听到何玉言这震耳欲聋的尖叫。 江易起身拉开门,门外除了侍女,还有一位身着灰袍的青年男子,他似乎能听到厢房内的谈话,上下打量着江易,面露不悦道:“这位公子,恕在下冒昧,你刚刚是说你没有灵石吗?” 何玉言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就上前护住江易,硬着头皮和对方商量道:“我可以帮他付…就是…要给我点时间。” 男子挑起眉,显然认识何玉言,自然也知道何家最得宠的人是谁,当即冷哼一声,抬手曲指在何玉言额头上一弹,道:“何大少爷,你当这是什么地方?账不清就别想离开聚秀阁!” 何玉言面露苦色,发窘道:“我父亲和你们都做了那么多次生意,不能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吧?” 男子迟疑了下,正欲说话,江易伸手抓住何玉言的衣领将他拽开,把一个巴掌大小的玉盒递过去,从容不迫道: “我没有灵石,用这枚丹药以物换物。” “以物换物?”男子嗤笑道:“你一个小娃娃身上的丹能值六万灵石?” 他漫不经心的接过盒子,打开看了一眼便猛地将盒子重重盖上,话也不说的扭头带着侍女离开。 何玉言一头雾水:“他怎么了?” 可惜江易并不理会他。 没一会,拍卖台也出了问题,江老头与护卫低声交谈几句后,便面露惊讶地急匆匆离开,取而代之的是阁中的另一位掌柜,拍卖会一向由江老头负责,怎么会突然转交他人?众人不由看向角落的小包厢。 “管事有请,两位公子借一步说话。” 侍女敲开门恭敬道。 走过一段昏暗的走廊,待女领着二人来到一间隐密的鉴宝室前,推开门做出“请”的手势邀他们入内,何玉言紧张地咽了下唾液,侧目却见江易一脚踏进房内,只好硬着头皮跟在他身后。 聚秀阁三个管事都在,负责拍卖物品的江老头,核实物品交易的铁面以及四地游走、收集异宝的关玄。 其中还有一名紫衣女子。 她旁边的桌上正摆放着江易给的玉盒,盒子开着,里面摆放着一颗丹药,它的丹面交织着蓝红两道细纹,在烛光下隐隐散发着微光,一股奇异地香味由其散发开。 何玉言只是嗅到一丝便觉得通体舒畅,感觉自己的境界仿佛在松动。 “何公子,不为我介绍下这位吗?” 第6章 试探与交易 紫衣女子一双水吟吟的美眸带着笑意看向何玉言,那酥软的声调令人全身酥麻不已,尤其是她曼妙地身姿。 何玉言不自觉的吞咽唾沫,眼神痴迷地流恋在女子丰润的地方,就在他张嘴要把江易的来路透露出去时,江易突地冷哼一声。 鉴定室突然荡起灵力,周身的寒气让站在江易旁边的何玉言猛地打了个颤,瞬间回过神来。 他立马捂住嘴,强压下心中的旖念,偏头避开女子的双眼,皱起眉头,语气不悦道:“红献姑娘,你这样不合礼数!” 红献惊讶自己的媚术竟会失效,她不甘心地想说些什么,却被江老头拦下。 江老头冲江易一拱手,正色道:“这位小友,我为刚才的冒犯道歉。” 江易:“这种试探未免低劣。” 被一个十四岁的小少年说低劣,江老头纵然一把年纪也经不住,他老脸一红便气急败坏地冲青衣男子骂道:“关玄!我早说不要整这出,你害我多丢人!” 关玄瞪起眼睛,手指抖动着举起,一脸荒谬的指了下自己又指了指旁边偷笑的灰袍青年,张嘴就想骂人,忍了忍,最后捂着脸长叹一声,摆摆手一副看淡了的表情道:“好,我低劣,我低劣行了吧!” 江老头谄媚地冲江易笑着,两只手像是不好意思一般来回搓着,讨好道:“小友别生气,气大伤身!念在咱们同姓,百年前是一家的份上,别同老头计较啦。” 他又看向何玉言道:“何少爷,实在对不住,为了以表歉意,以后这边给您打八折,如何啊?” 何玉言难看的表情缓和了些,但还是警惕地避着红献,江老头只得一边赔笑一边给红献使眼色,让她退到一侧不许出声。 何玉言缩在江易身后,抓他腰后一点衣物才放心,他已经不是第一次中红献的招,望眼整个鸿城,能漠视她这等姿色的可没有几个,就连他爹也避之不及,每年少不了被这女人在生意上套路几次。 江老头看气氛缓解,没拐弯抹角,直言道:“小友,找你来就是想问一问,这丹药你从何而来?” 江易看向他,木偶一样的表情,连语气也如同死水一般道:“天上掉下来的。” 关玄目瞪口呆,江老头也被噎得一怔,理亏的红着脸道:“小友别误会,请你来只是想问问,不知小友你手中是否还有此丹?我聚秀阁愿意以三倍价格交换!破境丹难得一见,还望小友能放下方才的冒犯,给老头我几分薄面。” 何玉言闻言一怔,抓着江易衣物的手猛地一用劲,将江易拽得一踉跄。 他惊道:“这是三品的破境丹?!” “江易你是不是疯了啊!破境丹千金难求,你怎么拿这等宝贝换个破药鼎?” 他心如火焚,江易却不为所动,反而露出疑惑,沉思片刻道:“你拿什么来换?” 江老头一见有戏,顿时欢喜若狂,他拍拍手,身后墙面发出细微的响动,像是启动了特殊的机关,墙面开始上升,露出墙后的东西,刚打开一条缝隙,室内就荡起一阵刺眼地五彩霞光,刺得人眼睛生疼。 待到光芒消散,呈现在眼前的是数百件法宝和珍贵的草药。 这鉴定室竟是聚秀阁的宝库之一! 何玉言揉了揉眼睛,震惊之余,感叹道:“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宝贝。” 江老头得意一笑,“只要小友能再拿出两颗,这里的东西随便挑选五样带走!” 他言语间尽显豪迈。 一边的关玄忍不住抿嘴,心疼地小声嘀咕着:“我在外面要死要活跑了两年弄来的宝贝,自己都没捂热,你就要送人…” 江老头瞪了他一眼:“闭嘴!” 何玉言没有再反驳这场交易,破境丹再难求也终究是让修炼者走倢经的丹药,比较起珍贵的法器,自然是后者至上。 江老头肯让江易任意挑选五样,已经体现出他最大的诚意。 一直没出声的那位灰袍男子,敏锐地注意到江易仍是一脸漠然,就连眼神也没有丝毫动摇,他奇道:“你不满意?” 之前退在一旁的红献微怒道:“这宝库里可是我们聚秀阁里最好的东西,难不成让你拿五样还不够吗?!” 何玉言拽了下易川的袖子,想询问他的想法,法器可是修炼者重要的手段之一,江易这样把破境丹当白菜一样交出去的态度让何玉言很担心他会瞎选。 他低声道:“你平时都用什么武器?” “杀人不费劲的。” 这番话从一个少年嘴里说出来,就是江老头也不免心尖一颤。 灰袍男子轻笑道:“只要修为高,用什么杀人都不费劲。” 江易点头,“你说的对。” 关玄把手举起来晃了晃,道:“能快点选吗?我后头还有事呢。” 灰袍男子看了他一眼,淡道:“你现在就可以去忙你的事了。” 关玄冲他翻白眼,环抱着双臂在胸前,一副你以为我不想走的模样,他没再说话,盯着江易,心里默念,千万别把我那几个好的宝贝都挑走啊! 江易沉吟半响终于迈开步子在柜台上挑挑拣拣起来,聚秀阁不愧是鸿城第一商会,法器基本都在二三品左右,何玉言跟在江易身后观摩,但没好意思上手摸。 半刻钟后,江易取下了四件东西。 当关玄看到江易把高高摆在最上面的两柄剑取下来时,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气得要呕出一口血似得恨恨骂道:“要命!你这小子的眼光这么毒辣!” 江易不理会他,扭头跟江老头说道:“我还需要一颗气升丹。” 江老头怀疑地试探道:“就这样?” “嗯,就这样。” “红献,快!给公子去拿丹药来!” 何玉言是个慢半拍的,听到江易要气升丹也没反应,反倒是一脸羡慕地看着那两柄长剑,灰袍男子咳嗽几声,提点道:“我听说何公子今天来是为了气升丹吧?” 何玉言一愣,神情瞬间黯淡,他自然不会嫉妒江易拿到了气升丹,而是想到自己希望渺茫而心情低落,但转念一想,至少婷儿考药宫之事不会出太大差错,便又安慰了些,苦笑道:“铁管事放心,何某不会因刚才之事就跟贵商厚脸皮的讨要。” 灰袍男子一怔,顿时一脸头疼。 这个二傻子少爷! 第7章 不为人知的打算 “丹药取来了。” 刚好红献带着气升丹回到了鉴定室,她别扭地把玉瓶塞进江易手里,没好气地说道:“给你,我可是找了品质最好的来!” 她有意挺了挺自己引以为傲的胸,希望能看到少年露出不一样的表情。 “这是剩下两枚破境丹。” 可惜,江易对她始终没在意,只是从袖中拿出玉盒交于她后,拉着何玉言就离开,灰袍男子则一直跟着他们身后。 这个人一向不苟言笑,但现在却露出一脸古怪的笑容,何玉言在江易耳边低语道:“他跟着我们干嘛啊?” 男子耳朵灵敏,听到何玉言的话,咧嘴“啧”地一声,开口道:“我说何大少爷,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何玉言扭头冲他一阵干笑,心里很是赞同,对,你样子看起来就像要吃人! 一进入包厢他就赶紧把门给关上,完全不给人家进来的机会,男子差点就被门砸到鼻梁,又气又好笑的站在门口,碍于江易这位贵人在,他不好锤门冲何玉言发作,眯了下眼睛便扭头离开了。 早晚有一天要把你这小子揍一顿! 江易川坐下将储物戒放在桌上,推向了何玉言道:“给你。” 何玉言愣住,理解江易的意思后,连忙摆手拒绝道:“你这是做什么!” 江易挑了挑眉,不解道:“你来聚秀阁不就是为了气升丹?” “那我也不能拿你的啊!” 见他义正言辞地,江易端起茶杯喝着也不打算收回,而江老头此时又重新回到了拍卖台,接下流程继续主持。 他不说话,何玉言不免忐忑,相顾无言好一会,江易这才开口道:“你想压过那个人,想去寒山宗,这些东西必不可少。” “当然,你要真的不想要…” 江易止住话语,看着何玉言此刻咽着口水、定力摇摇欲坠的模样。 许久过去,何玉言缓慢地伸手握紧了那枚戒指,蹙眉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破境丹是顶级的三品丹药,一个从深山老林冒出来的人怎么可能会有? 储物戒价值非凡,族里就他爹和几位长老拥有,就这么平白无故的送了? 何玉言不敢相信这天底下还真有大饼会砸在自己头上! 江易撑着下巴没有答话。 何玉言不禁抹了下额头的汗,忐忑不安道:“江易,你该不会…根本不知道这些东西有多珍贵吧?” 江易垂着头,似乎在思考,片刻点头道:“对我来说确实不是什么珍贵物。” “…好吧…”何玉言捏紧掌心那枚玉戒,神情认真道:“总之,谢谢你!如果日后需要帮忙,我一定全力以赴!” 拍卖会没有被小插曲所打扰,在江老头主持下,气氛顺利回温,受了江易的恩惠而得到丹药的何玉言明显心情放松很多,他本想先退场回去,但好不容易来参加次拍卖会,何玉言想再看看热闹。 拍卖气升丹时,场地的气氛一下变得激烈,引发了各家的争抢,拍卖金额不断上升着,在这场竞拍迟迟不见落幕时,一熟悉的声音从附近的厢房中传出。 “六千。” 一句话就镇住了全场。 此等喊价和江易所举一样鲁莽、自傲,但江易买的药鼎至少有点盼头,气升丹就远不值这个价了,花六千灵石买个二品丹药?在座固然腰缠万贯,但也不是傻子。 何玉言五指紧扣着椅子扶手,用力到指甲擦过漆面,发出一阵刺耳的“吱——”他死死盯着那声音来的方向,阴沉着脸,咬牙切齿道:“何、沚、恒!!!” 那厢房离他们不过一间房距离,何玉言和何沚恒互相厌恶,对方就算化成灰他都能认出来!何况是声音? 何沚铭的修为根本不需要气升丹,他身上又怎么可能缺少丹药? 聚秀阁的拍卖会少说也办了三四次,他什么时候买不好?那么巧赶上自己厚着脸皮跟父亲要了灵石来参加拍卖会时,就出现拍下气升丹,这分明要故意让他难堪! 但让何玉言愤怒的却远不止此事,他在何家受气不是一天两天,多一次少一次有何差别?但何沚恒明知道何家养着众多子弟,收入一年又不如一年,钱财捉襟见肘却还这般大手大脚! 眼睁睁看着气升丹以六千灵石的荒谬价格被何沚恒拍下,何玉言只觉胸口郁结地要吐血,猛地站起身,失魂落魄道:“江易,咱们回去吧。” 一想到何沚恒在这,他什么心情都毁了个干净! 回去一路上,何玉言都脸色难看。 到何家后,江易先行回了房间修炼,直至入夜,虫鸣钻进厢房内,烛火摇曳,江易眉宇轻皱着,周身散发淡金色光,随着他吐息,房间温度蓦然下降极点,房内物品表面也蔓延出一层薄冰。 江易猛地睁开眼,修为气息突然暴增,竟与筑基后期相差无几! 但随着他双眼的金光逐渐暗淡,气息也缓缓下降,境界又恢复成练气五层。 一直沉睡在他袖口内的那条墨蛇被这么一折腾,睁开眼顺着江易的手腕从袖子里滑出,它盘落在床边,吐着蛇信子道:“你这进度还不如一般的修仙者,两年的时间才练气境第五层。” 它的语气颇为嫌弃。 江易平复气息,低头用手指戳了戳它的小脑袋,道:“因为你太能吃了。” 它细长的蛇躯被一阵紫光包裹,渐渐幻化成一名青年的样貌,眼尾的一抹朱红带着妖艳感,面容露出邪气的笑意,打着哈欠道:“我可是与你魂灵相融的神兽,唯有精血喂养,方能褪皮化龙,你想亏待我?” 江易捉住他摸上来不规矩的手,顶着他的胸膛推开,道:“这改变不了你是贪吃鬼的事实。” 凌虚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眼神直勾勾注视着江易微开的衣领,白皙细腻的后颈,他凑近用鼻尖嗅着江易身上的清香,尖齿按捺不住地冒出,瞳孔因兴奋布满蛛网一般的血丝。 江易躲避开,伸手按住他的头,冷淡的面容透出几分警告道:“不要太过分。” 凌虚此刻已经馋得不行,呼吸急促地敷衍着:“好好好,我知道。” 后颈被冰冷的手掌贴上,衣领被拽下露出大片肌肤,尖牙刺入血管的刺痛感让江易微颤,他的脸色也在逐渐苍白。 片刻后,凌虚舔了舔嘴角残留的血渍,砸吧着嘴正色道:“在何氏兄妹身上,收获如何?” 江易拉拢衣物,伸出左手,只见掌心浮现红光,他的小拇指上缠绕着两根如同发丝一般纤细的红线。 凌虚见状满意地点头道:“结缘法不愧是无上仙学,何氏兄妹日后修为越强,你与他们之间的缘便越深!” 江易收回手,淡道:“此番试验虽然成功,但要养成红绳恐难易事。” 第8章 再次上门挑衅 凌虚不以为然道:“待你进入宗门,自然有更好的选择,何氏兄妹修为太弱,天赋有限,本就不必抱太大期望,你就算有心想培养,也是一笔赔钱的买卖。” “结缘法是失传秘法之一,继荒古后,你是第一个修炼此术的人,不管它日后有何种益处,你当下最主要的还是修为。” 江易正欲开口,门被敲响,是何玉言。 凌虚化作孩童往床上一倒,钻入被褥中说道:“你去应付吧,我睡了。” 他每次饱腹一顿都要睡上几日,江易早已习惯,便起身去开门。 何玉言见他出来,笑道:“我还以为你睡了呢。” 他忍不住伸长脖子往房间内瞧,看见凌虚以天真无邪孩童的模样乖巧地熟睡在床榻上,胖嘟嘟的手脚看起来十分可爱,但他深知这个孩子的恐怖之处,不禁退后两三步,摸头笑道:“我们去吃饭吧。” 何玉婷一见江易来了,笑盈盈地凑上来挽着他的手臂道:“江哥哥,你送我的那把长剑好生漂亮,用起来也十分顺手,我拿着它在府里转悠一圈,可羡慕死他们了!” 她那一句“江哥哥”的娇嗔把何玉言吓得够呛,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晓是江易的心性也是眉头一挑。 他把手臂从何玉婷怀里抽出,面无表情地点头道:“你喜欢就好。” 何玉婷瘪嘴,受挫的坐回位子上。 “明天便是药宫和寒山的考核日,我们都要加油!”何玉言拎出一坛酒给二人倒上了一杯,说完便饮尽。 一杯酒下肚,何玉言诚恳道:“江易,你的恩情我没齿难忘!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何玉言过命的兄弟!只要你需要,日后纵然刀山火海,我也愿舍命趟!” “哦?这么有志气?就凭你的修为,不拖后腿就不错了。” 不适宜的声音打断正好的气氛。 何沚恒笑眯眯道一脚踏入堂内。 何玉言余了他一眼,没有和往常一样起身同他争吵,只是闭紧嘴坐着板正,倒是一向比他沉稳的何玉婷“腾”得站起冲何沚恒愠怒道:“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要不是你处处针对我哥哥,他怎会如此?” 何沚恒当即冷笑一声:“哦,那是我说错了?他修炼不努力,还怪我咯?” 何玉婷一双杏眼燃起一汪火海,“铮”得一声,她拔出长剑,剑尖直指何沚恒,失了语调的恨恨道:“你厚颜无耻!” “够了!” 何玉言突然声色俱厉地打断她,长吸一口气,正视何沚恒,双眼一片漠然之色,“不自量力这种话我听腻了,不需要你再来提醒我!” “婷儿,别同他争了。”何玉言摇摇头,露出疲倦的神态冲何沚恒一拱手道:“三少爷,我这供不住您这尊大佛,请回吧!” 何沚恒冷笑道:“该不会是结识了厉害的人物就变成底气十足了吧?考上寒山?你也配吗?呵呵呵,我这有一枚气升丹,要不要哥哥我施舍给你?” 何玉言早料到了他拍卖气升丹就为了此刻羞辱自己,面无表情道:“不必!” “哼,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我看你到时落选怎么受罚!” 何沚恒甩?离开。 气氛被搅和的格外凝重,何玉言低头喝闷酒,何玉婷一声不吭,饭桌上只有江易在心无旁骛的吃饭。 林天道:“少主,你要相信自己,你一定可以通过考核进入寒山!” 何玉言放下酒杯对他苦笑一阵,有心感激对方的鼓励,但也清楚自身天赋有限,如果落选,何沚恒的气焰会更盛。 何玉婷烦躁的抓着头发“哎呀!”一声,正色道:“哥,你丧气什么!还有我呢!大不了以后我陪着你去闯荡!” 何玉言余光扫了眼沉默的江易,打精神坚定道:“好!我会加油的!” 寒山与药宫的考核处早早就贴上了鸿城的公告墙,位置就在离城外不远的一处山谷,寒山宗与药宫的考场相隔不远,若有一边结束早还能去另一边凑凑热闹。 三人吃完早饭就前往考核,只是兄妹二人要参加这样重要的事,何家却没一位长辈现身鼓励,林天也因为要处理事务,无法一同前去。 前来考核的人多如麻,偶尔抬头就能看见服装不一的家伙御剑朝山谷深处飞去,令人好生羡慕。 “唉,可惜了你送我的这把灼华剑。” 看着空中御剑一掠而过的身影,何玉言想到自己修为尚低,并不能同他们一般肆意飞行,不由握紧手中的长剑叹息。 他手中的长剑名为灼华,是聚秀阁中难得的三品剑器之一,所以当日被江易选走时,关玄才会那般痛心疾首。 此剑乃采用万中挑一的上好焰红石打造,一旦用灵力激发,剑身便会燃起一层淡淡地红焰,挥动间如同一道艳丽的虹光,此焰腐蚀性极强,一旦被沾染便会燃烧对方的脉络皮肤,十分棘手。 何玉婷看他因为这事就垂头丧气,翻着白眼吐槽道:“等哥哥修炼到中期,不会比这些鸟人差!” 何玉言昨夜服下气升丹后,已经成功赶在天明时从炼气境突破到筑基境。 他捂住何玉婷那张惹事生非的嘴,环视四周见没人注意,压低声道:“可别乱说话,指不定会惹上什么麻烦!” “哎呀!知道了。” 何玉婷拂开他的手,不高兴地撇嘴。 等两人回过神,发现江易已经远远走在了人流的前方,根本没听他们说话,二人相视无奈一笑,赶紧追上去。 “江易,我得和你们分开了,你们药宫的考核还在前面一点的地方。” 何玉言急匆匆赶上来解释,江易点点头和他就此分开。 现在只剩下何玉婷在江易身旁,她忍不住询问:“话说,江易哥哥,那日你说你要去药宫,我还没来得及问,你会炼丹?” 江易至今还没能习惯她这亲昵的称呼,愣了下,回道:“会一点。” 何玉婷抱住他的手臂娇笑道:“那你都会练些什么丹啊?” “……” 江易沉吟间,有一道陌生男子的声音破空传来。 “哼,看他那样子也不像丹师!” 第9章 第一场考核 二人抬眼看去,一名身着蓝色华袍的男子御剑而下,落地后收剑,充满敌意地走来,此处离药宫考场还有百步。 男子见她目光望向自己,脸色顿时变得友善,好似街头恶徒摇身一变,成了温文儒雅的翩翩公子,他笑道:“这位姑娘也是来参加药宫这次招揽吧?不如你我结伴同行?” 他特意露出了腰间的青铜令牌。 这是成功炼出一品丹药才能获得的丹师令牌,此物并不算稀奇,但炼丹毕竟是千人出一的天赋,有令牌就说明他的资质远胜旁人。 炼丹师中,女性稀少,不止是何玉婷吸引注意力,其他女性丹师也明显受到了周围男性丹师的关注和讨好。 何玉婷嫌弃地皱了皱鼻子道:“不就是丹师令牌,谁没有似的。” “江易哥哥,咱不理这种傻子。” 那男子的脸色阴沉下来,拧眉怒道:“你说什么!?” 何玉婷见他不罢休,插着腰一点不输阵仗的骂道:“我说你是个傻子!怎么?你不服气?” 男子冷哼一声:“我好心邀请你,你却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手掌一挥,长?内飞出一枚乌黑的丹药朝何玉婷的位置掷来,何玉婷见那丹药半空中“嘭”得一声爆成一团青雾扑来,顿时惊叫着躲进江易怀里,只是这雾还没到扑到跟前,便被一道紫色灵气击散。 众人上空传来一清灵的嗓音。 “好大的胆子!敢在考场伤人!” 周围人声瞬间鼎沸。 “是药宫的碧桃仙子!” “没想到此次是她来监督考试。” “完了完了,听说她极为严格,我这次怕是没希望进入药宫内……” 那嚣张跋扈的男子一听是药宫的碧桃仙子,脸色一变,惊恐道:“ 仙子饶命,在下绝非故意,是她…是她恶言在先!” 许多人都看到了前因后果,明明是该人先恶言相向,他却反咬一口,暴露如此丑态,简直是丢丹师的脸!周围靠得近的丹师纷纷远离,脸上尽是鄙夷之色。 谁也不知那仙子在何处,但她再次降下一道灵气将男子腰带上的丹师令击碎,清灵之声带着寒意道:“惺惺作态!你不配参加此次考核,滚出这里。” 男人的脸色顿时苍白,不敢再造次,扭头灰溜溜的咬牙离开。 江易低头看一眼,伸手揪着何玉婷的衣领把她拽离自己,奇道:“有那么怕?” “那当然了!”何玉婷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轻拍胸口长吁一口气,悻悻道:“要是毁容的毒丹怎么办?我还想嫁人呢。” “哦。”江易抬头瞟一眼远处的崖壁,低声道:“我们走吧。” 山谷深处尤为拥挤,丹师们聚在一块议论此次考核,一眼望去人山人海。 何玉婷惊道:“这么多人?” 她不免紧张起来。 等所有人登记领到木牌后,高台一位身着药宫长老袍的青年男子清了清嗓道:“药宫考核分为三场,一日一考,今日第一场便是炼制一枚回清丹。” 众人听闻,一时间人声鼎沸,回清丹是修士们普遍用的快速疗伤药,虽然效果不如同品质的“金阳丹”但它胜在便宜,又炼制简单,只需要两株蛇舌草、一朵清风花以及一株狐灵果,年份在二到三十年左右。 药宫每三年一次的弟子招募都非同小可,此次竟然如此简单? “一柱香内,炼制成功便算通过。” 男子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 何玉婷瞧见那副古里古怪又不怀好意的表情,扯了扯江易的袖子,担忧道:“江易哥哥…我怎么感觉有诈啊?” 果然,丹比一开始,就出了问题。 “为何少了一份蛇舌草?” “是啊,只有一株如何能炼制?” “药宫够狠啊!这蛇舌草本是压制狐灵果毒性之物,两株可是必要剂量!” 面对众丹师议论纷纷的质疑,男子不慌不忙地坐下,端起茶杯悠哉的喝了几口便笑道:“今日山谷风大,香燃得比较快,各位可得把握时间。” 众人注意到香已经快燃掉三分之一,自顾不暇的拿出自己的丹炉开始炼制。 江易领来药材,分给何玉婷时,在她耳边小声道:“先炼狐灵果。” “啊?” 何玉婷没听懂,正要询问,但考核已经开始,不能当着考官的面交谈,只得沉下心思考三种药材的特性,回清丹虽是普通的疗伤丹药,但她也是第一次炼制。 头绪杂乱间,何玉婷目光落在那枚红艳的狐灵果上,表情一愣,想起江易的交代,突然明白了什么,喜笑颜开的着手炼制。 江易这边也将三种药材扔进炉内精炼,他的炼制手法和他人并无不同。 考核台此刻多了一名脸上挂着蓝纱遮挡面容的白衣女子,她落坐在青袍男子身旁后,目光投向场内明显稳重的江易。 男子诧异一怔,笑道:“怎么,青鸾你对那家伙有意思?” 被唤为青鸾的女子轻瞟他一眼,那一双明亮的棕眸内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薄,她淡淡道:“徐师叔,小心你的舌头。” 被她这么一堵,徐长行讪笑道:“别,我怕你还不成。” 青鸾轻哼一声,重新望向江易,眉头紧锁道:“这个人似乎有些特别,不知对炼制回清丹有几成把握。” “把握?他刚刚都把药材一股脑扔进去了。”徐长行摇摇头,显然已经把江易划出了晋级名单,他朝何玉婷的位置扬下巴,赞扬道:“那个小姑娘倒还不错。” 青鸾依旧紧盯江易,对徐长行提到的人提不起一丝兴趣,沉吟片刻后,她突然道:“师叔要不要与我赌一局?” 徐长行挑眉,来了些兴致,坐直身问道:“哦?你要与我赌什么?” “就赌你我二人看中的人选中,哪一位炼制的回清丹更好。”青鸾秀丽的眉眼此刻透出一丝笑意,“我赢了,师叔你就要给我“入神丹”的丹方,倘若是我输,我把秘境得来的那一枚烈阳果给你。” 徐长行一听,果然心动,但他还是犹豫了一会,苦笑间摇头一叹,道:“青鸾,你怎么还惦记着那丹方?” 青鸾面不改色,双眼炯炯道:“赌不赌?师叔要是不敢,那当我没说。” 徐长行哪里肯错过这个大好机会,他可不相信一个把药材一次性全扔丹炉里的人能炼出什么好丹药,当下一咬牙,点头应道:“赌!” 随着一柱香燃至大半,不少丹师弃之离去,第一场考核的考生正以眼内可见的速度在减少,很快就只剩下十八人。 凌虚的那山楂大小的蛇头从江易衣领处钻出,纤细的蛇身缠贴着他脖颈,附贴在耳垂边吐着蛇信子笑道:“江易,台上那两位考官拿你做赌注呢。” 江易全然不感兴趣,他眼底深处有一丝金光,指尖在丹炉底画着什么,但石台表面却没有因此显露出痕迹。 随着他的指尖停顿,这才后知后觉的回凌虚一句:“什么赌?” “赌你和何玉婷的回清丹哪一个更好。”虚恒讥笑间,不屑道:“这种糖豆还需要亲手练?不过是画个炼丹阵的事,小世界就是小世界,一群愚昧无知的凡人!” 江易安静地盯着丹炉,又不理它了,凌虚习以为常的缩回衣领内。 “时辰已到,请各位上台验丹!” 随着震耳欲聋的鼓声敲响,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能否离药宫更近一步,成败皆在此丹! 第10章 脱颖而出的天才 验丹器是普遍的灵器之一,主要用处就是验明正身,凡是劣质品都逃不过测验,除去那些放弃的丹师,成功炼出丹药的不过十二人,而验丹无疑会继续减少考生人数。 轮到何玉婷时,她死死握着手中装着丹药的瓷瓶,紧张地腿都迈不开。 青鸾同为女性炼丹师,深知一位女子选择此路的艰辛,轻声安抚道:“到这里就不能退步了,不妨一试。” 何玉婷怔了怔,抬眼冲她一笑以示感谢,随后扭头望着在人群后方一脸淡然的江易,深吸一口气便将丹药倒入槽口。 验丹器散发出光芒,很快从红光转变为绿光,由此慢慢又变为翠绿色,这代表着丹药的品质是中上等,比寻常的回清丹要好一些,也说明她考核通过。 青鸾点头道:“恭喜你。” “谢谢仙子!” 何玉婷因紧张而僵硬地面容终于露出一丝轻松的笑意,她收好丹药,朝两位考核官恭敬地一鞠躬后便转身快步走向江易,她实在压不住激动地心情,该有的斯文礼节全然顾不上,一路跑着直接扑进江易怀中,将他撞得连连后退。 她眼眶泛着泪光,喜极而泣道:“江易哥哥我过了!我过了!” 何玉婷柔弱的身躯紧贴着江易胸膛,引来周遭一番羡慕嫉妒,江易不动声色地把她拽离,点头道:“恭喜你。” “要不是你帮我,我肯定过不了!” 何玉婷被他拽开便知自己失了礼数,羞红着脸道:“我…那个,江易哥哥…你也要加油!我在后面等你!” 在又经过四人的测试后,考官终于念到了江易的名字。 “下一位,江易。” 徐长行听到这,懒洋洋的神情一顿,猛地坐直身投来关注的目光,毕竟他与青鸾的赌可不是在说笑。 但江易放丹时犹豫的动作让胸有成竹的灵瑶略感不详,她轻蹙眉头,心头打鼓,其实她也不确定对方在那般鲁莽的行为下是否能炼成丹药。 只是能与师叔达成赌约的机会少之又少,入神丹的丹方又对她极为重要,只希望此人不会让自己失望。 丹药滚落入凹槽中,红光并没有立即产生变化,徐长行面露喜色正要得瑟,验丹器便突然周身震动,红光闪烁,瞬息就变化了好几种颜色,最后一息间稳稳定格金光。 看着这匪夷所思的光芒,考场一时间鸦雀无声,徐长行震惊之余也坐不住了,他起身快步走到验丹器旁,检查再三确定灵具无损,紧盯江易,颤声道:“你如何做到的?!” 这世间要论对炼丹师最重要的东西,无疑是珍贵的丹方以及炼丹之法。 回清丹品质下等,如何炼制也不会超过这个界限,可是眼前的金光却代表它的价值已经接近二品丹药,这可是五品以上的炼丹师才有的炼丹之法! 眼前年龄尚幼的少年绝不可能是五品炼药师,难不成…他真是炼丹奇才? 江易不慌不忙的解释道:“按照常理,狐灵果的毒性属阴寒,必须要有蛇舌草的烈性来压制,而清风花则是综合两者增加疗伤效果。但少有人知,狐灵果除却毒性,更多地却是其果皮中含有的血气,虽然微不足道,但仍有增强丹药之力。” “这个方子自然不缺有人尝试,但他们却都失败了,因为要成功就须同时炼制三味药材,这种炼丹方式极为耗神,用在此丹上倒是宰鸡用牛刀了。” 江易说到这,微微一行礼道:“学生为脱颖而出而剑走偏锋,学生冒昧。” 徐长行思索片刻,大笑道:“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小小年纪便能熟通此法,果真聪慧!这一个不注意可会炸炉啊。” 他猛拍江易肩膀,笑骂道:“你小子胆量可以啊,难怪青鸾会对你另眼相看!” 众人又一阵惊呼,眼高于顶的碧桃仙子竟然会关注一个考生? 青鸾蹙眉,突然发难道:“既是为脱颖而出,那还算不上惊才艳艳,我问你,可有法子不需要三者平衡就能提升回清丹的药效?” 奇才?是不是奇才,一探便知! 江易道:“有,三味药材不换,只需狐灵果改用百年份,外加百年份的紫荆草两株便可。” “既然如此,不介意一试真假吧?” “请便。” 百年份的狐灵果和紫荆草并不好找,于是灵瑶定下半时辰后试丹。 碧桃仙子炼丹之景可谓难得一见,消息一经传开,原本场内松散的人群由于越来越多的人闻风赶来又渐渐拥挤,高处遥望而来黑麻麻地,好一幅人山人海之象。 就连寒山宗的本门弟子都来了不少,场中议论纷纷,人声鼎沸,都知道今日药宫考核有一位炼丹奇才,竟能把普通的回清丹品质提升到不亚于寻常的二品丹药。 更是夸下海口要改丹方! “到底是何人这么妖孽?” “谁知道呀,改丹方非同小可,可若是真能将回清丹的效果提高,对于我们修行者而言也算一件好事。” “不错。” 半时辰一到,众人趋之若鹜,而高台之上,青鸾已经开始着手炼丹。 她按照江易的丹方将药材一一精炼,但仍然不明白那一味紫荆草的用意。 此药天性温和,长年生长在崖壁上,外形如紫色的柳叶,叶面上则有着水滴似的小果,入口微涩而后甘甜,常用来酿酒,年份越久越能发挥酒香。 据她所知,紫荆草虽然有活血化瘀的作用,但极少被用于丹药熔炼,因为其性情温和容易被烈性药吞噬,炼制中难以存留。 青鸾余光扫向江易,却见他的心思并未留意台上,倒是一副兴致缺缺地模样玩弄着手腕一条诡异的墨蛇。 台下百人,哪一个视线不是集中于她?这让她心中莫名有些不悦。 药液在丹炉中缓缓融合成型,过程出人意料地顺利,丹炉内也因丹汁渐渐成形而飘溢出一股奇特的异香,引得周遭鸟兽躁动,青鸾小心牵引着最后一味紫荆草融丹,随着炉内柔光暴起,天空蓦地乌云密布,云层之中猛地发出一阵雷霆的轰呜声。 徐长行被那天雷划过的亮光惊得身躯一抖,吃惊道:“这是…丹品晋级所显的异象?!” 第11章 一举拿下名额 “哎——!动静这么大!是不是丹要成了啊?” “肯定啊!我猜这个异象,嘿嘿,搞不好有丹劫!” “那也太厉害了吧?也不知道这个叫江易的是哪家公子?” “反正不是你家的,哈哈哈哈” 场下热火朝天的等待结果,可就在丹快成的一瞬,青鸾突然双手结出一道紫印,将丹直接封在炉内,一双美眸怒视着台下自异象出现后,就远远躲开的江易。 这家伙早料到会有丹劫出现! 青鸾满头细汗,唇齿轻启道:“师叔,先把丹炉收起来。” 徐长行一脸迷茫,收啥?不在小家伙们面前出出风头?他凑上前低声询问道:“怎么回事?丹方有问题?” 青鸾咬咬牙,恼道:“此时我不方便说!让你收就收!” 徐长行见她要发火,顾不上围观人群探究的目光,衣袖一挥将丹炉收起,青鸾看向江易,心头质疑却不好当众追问,从腰间拽下一枚玉色的令牌,丢向江易道:“你不必再进行考核了!” “三日后考核结束,你可直接前往千雪峰药宫登记。” 随着台下的惊呼,她转身带着徐长行一刻不停地离开。 江易摸着那枚入手略热的令牌,周遭堪称视如刀锋的目光带着嫉妒和羡慕聚集在他一人身上,何玉婷也惊掉下巴。 第一场就进了药宫,前所未闻! 凌虚吐着蛇信,担忧道:“丹方是丹方,那一味紫荆草可是你给她的,用以其他理由搪塞,她未必察觉不到。” 江易曲指戳了戳它的头道:“无妨,药材独此一份,她再聪明也不会知晓那株紫荆草的特别。” ———— 寒山宗的考核第一场在江易和何玉婷赶到时已经进入尾声,靠气升丹成功筑基的何玉言轻松拿到了晋级名次。 何玉言刚和两人集合,何玉婷就兴奋地跳起来抱住他,高兴得几乎要勒断他的脖子,道:“哥!我和江易哥哥都通过了考核!恭喜你晋级!” 何玉言一惊,推开她道:“真的?” 何玉婷骄傲的扬起下巴。 “那当然了!碧桃仙子都恭喜我呢,不过…”她面色一红,扭捏道:“比起江易哥哥我还差了些,得继续准备下一场考核。” 何玉言一怔,“江易不用?” 何玉婷一脸羡慕道:“江易哥哥太厉害了,只考一场就拿到了药宫名额。” “这么厉害?”何玉言难掩喜色,一把搂住江易的肩道:“那我们回去可得好好庆祝一下!” ——另一边。 “到底什么事让你把丹药封印?” 一入内室,徐长行便再忍不住好奇心,青鸾脸色复杂地取出丹炉,丹炉震颤,似乎是炉内的丹药燥动着想要冲出来。 青鸾为此也心绪不宁,她想不通,自己只是炼制回清丹,怎么会如此?丹方和药材也并无异常啊!虽然可以肯定江易做了什么,但她却找不出一点证据来证明。 她思索几番,对尚在雾水里的徐长行正色道:“师叔,若我没有及时封印它,今日必定会惹出乱子!” 徐长行一愣:“到底怎么回事?” 青鸾叹道:“里面不是寻常的丹药,而是拥有一条丹纹的神丹!” “丹纹??!” 徐长行震惊间,喉间干涩不已。 丹纹,炼丹师一生的顶点,濯海域内独药宫尊主一人能够炼制,如果青鸾所言属实,那个小家伙恐消其中的后果。 青鸾看着手上的丹炉,心绪难平,她三岁入丹道,自问天赋无人可及,从未想过有生之年,自己手中竟能出如此神丹。 江易到底做了什么? 区区百年份的狐灵果和紫荆草,绝对不可能炼出修仙界求之不得的丹纹。 “看来,我们还真招到一个妖孽啊。”徐长行摸着下巴笑道:“还是你行事果断,今日旁观的世家,不乏高门贵族,帝城温家也在其中,要是让这个小家伙被别人抢去,我们药宫就肝肠寸断了。” 第12章 以老欺小,大打出手 “可以这么说。” 那长老冷冷一笑,目光鄙夷不屑,发号施令道:“一个山林野夫就算侥幸入了药宫也无力生存,何玉言既然将你带回来,那我们何家也算你半个恩人。找你来不为别的,若你肯为何家效劳,你的修炼资源,何家可以替你出!” 他话峰一转,有了威胁的意味。 “但老夫丑话说在前头,拿了我何家的好处,自然要出力做事。” 何玉言翻了个白眼,冷哼起来,说的好听,出修炼资源?除了何沚恒,你们还会把谁放在眼里? “大长老,恕晚辈心直口快,您现在是仗着江易无依无靠,想肆意欺辱他吗?” 何玉言扫视着在座的各位长老,目光最后落在高堂之上,冷道:“人要脸树要皮,我何玉言不敢妄言称“恩人”二字!” 大长老看都不看他一眼,视之无物的训斥道:“闭嘴,这没你说话的地方!” 何玉言哪里还能压住火气,当即起身道:“没我说话的地方?那还待着做什么?江易,我们走!” 他抓着江易就要离开。 大长老一掌拍在桌面,怒骂道:“何玉言!你身为嫡子就这么目无尊长吗!” 何远封看着儿子目光坚毅的模样,面露惊讶,这些年无论长老们做出的决择多么让人难堪憋屈,何玉言从不面露于色,向来不争不抢低眉顺眼的照做。 今日他却为了身旁的少年敢与大长老何以方争执,想来这个人对他意义非凡。 何远封暗叹一声,开了口:“言儿,不要闹,先坐下吧,有话好好说。” 何玉言紧了紧握着江易的手掌,对于父亲的决定,既愤怒又委屈,难道这个家里只有婷儿与他血浓于水?无力感在他身体里蔓延开,被流沙沉底一般透不过气。 江易率先抽开手道:“我没事。” 何玉言只得重新坐下。 何远封此时充当着和事佬道:“三叔你也坐下吧,前番不妥当的话不要再说了,一切由江公子自行抉择。” 何以方甩着袖冷哼一声。 “江公子你别误会,何家提出此事并非心怀恶意,你不妨好好考虑一下,去药宫入学,路途遥远,就算是名门世家的子弟也需要两三个月的时间才能抵达,你一个人,恐怕半年也走不到药宫,加上吃穿住行,就更是大问题了。” 何远封打量着江易的表情,希望自己的言辞能够说动他几分,江易则直勾勾的盯向他,漆黑的瞳色让何远封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心里有些打鼓,对自己的决策也产生了怀疑,或许何家不应该招惹这个孩子。 可一个无依无靠、没有背景的天才炼丹师,谁又愿意拱手让人? 沉寂的气氛维持许久,江易始终没有开口的意思,何以方岂能容忍颜面扫地,脸色阴沉道:“不过一个有点天赋之资的小娃娃,还真当自己是稀世珍宝了?可笑!老夫告诉你!不愿意就立刻滚出何家!” 江易这会刷得站起来,对高台的何远封抱拳一鞠躬道:“晚辈告退。” 何远封脸色一僵,全然没反应过来,就这么干脆利落走了?不再商量商量? 看着江易转身留下的背影,何远封绞尽脑汁盘算着挽回的话,但没等江易的脚踏出大门,自觉受到侮辱的何以方双眼乍现凶光,直接飞身一掌袭向江易。 只听他怒喝一句,“无知小徒!敢在我何家放肆!想走?老夫送你一程!” “大长老,不可!” 何远封大惊失色,想阻止已然来不及,何以方是金丹强者,他这一掌下去,江易侥幸不死也得残废重伤! 江易早有防备,脚尖在地面一点,转身一拳与何以方的掌心相撞,桌椅瞬间被二人之间的气浪掀飞,堂中众人也因抵挡不及被纷纷掀翻在地! 何以方没料到对方竟能抗他一掌,眼中闪过惊恐,下一息便倒飞而去,撞毁一排桌椅,狠狠砸在墙面上,喷出一口血后再也动弹不得,左手臂也因冲击而断裂。 相反江易,承受金丹境一击却坦然自若,他漠视着大堂一众人,向前踏出一步,身影如同鬼魅一般顷刻消失原地,只留下一道残影,等众人再回神,他的手已经禁锢在何以方喉颈处,像老鹰抓住了蛇的七寸。 “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 何沚恒左手刚凝聚出一团灵力,就被江易看穿并警告,江易五指收紧,掐得何以方面色发紫,张嘴又呕出一口浓稠的血来,残破的大堂一时间寂静无声,没有人敢在江易面前轻举妄动。 何沚恒收手,冷冷道:“你若在我何家杀人,我保证你不能活着离开鸿城!” 江易挑眉道:“你在威胁我?” 他的手再次收紧了几分。 何以方的颈骨发出诡异“咔哒”声,众人毫不怀疑,甚至很清楚!眼前这个面不改色的少年是真的会当他们的面杀人! 何以方此时连一声呜咽都发不出,瘫倒在地上瞪着一双不敢相信地眼睛任由江易宰割,何沚恒也进退两难,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被威胁得毫无还手之力。 几个呼吸后,何沚恒换了语气,带上笑脸解释道:“我是建议你不要冲动!” 江易听到这话,松开手,歪头疑惑道:“既然你想招惹我,试探我的底细,不至于连这点后果都不能承担吧?” 江易墨水一般幽深的曈色像一把利器洞穿了何沚恒,何沚恒呼吸一顿,倒退几步,感觉一股寒气自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怎么知道是自己在设局? 江易抓着何以方的头发,拖拽着他的身躯在众人敬畏的目光中缓缓站直身。 何远封急道:“江公子,你别冲动!” 他是个有眼力见的人,没有去威胁江易把人放下,现在这个情况动起手来,江易死了还好,要是没死,何以方丢性命是其一,得罪药宫是其二,寝食难安,是其三。 他向江易抛橄榄枝的本意,可不是想着得罪对方,给何家树敌! 何远封暗地里给何玉言传言。 “言儿,劝劝他,别糊涂行事!” “……” “言儿!你要眼睁睁看着何家身败名裂,被其它世家耻笑吗?你不劝阻,其它长老难道会束手旁观?这样下去,江易今日断然走不出何家!” 何玉言身子一颤,双手紧握成拳,他不愿向父亲低头,但比起胸腔里怒火中烧的委屈,他更不愿江易受伤! “江易……” 第13章 爽了,走了 面对何玉言像吃了狗屎一样难看的脸色和支支吾吾的话,江易眨巴下眼,淡淡道:“你不必开口,我都明白。” 江易侧头看向哑巴吃黄连的何沚恒,毫不客气的对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何沚恒皱眉道:“你想干什么?” 江易不答话,默默转向何远封,眼神无声透露着什么,何远封其实对这个所谓的何家天才没几分好感,素日碍着长老的面,不好训诫,既然江易盯上何沚恒,那当然以和为贵,有卖则卖,他脸皮子一抽,出声呵斥道:“让你过去就过去!” 何沚恒一怔,眸光阴沉,大步流星地走到江易跟前,冷道:“我劝你不要…” “啪——!” 江易直接就一个大嘴巴扇过去,何沚恒被打得往后一踉跄,听着耳朵里的嗡嗡作响一阵发懵,回过神只觉得左脸又痛又麻。 而何远封和何玉言也目瞪口呆。 竟然有人敢打何沚恒? “爽。”江易吐出一口气,拍拍手掌对何远封一拱手道:“告辞。” 满堂废墟和一众懵逼的嘴脸在江易渐渐远行的背影中回过味,何沚恒捂着脸步步后退,表情狰狞,紧咬牙关像是要生吞血肉,何以方还躺在地上哀嚎不断。 何远封扶着椅手,按着眉心道:“言儿,他就不曾向你透露过身份?” 能扛下金丹境一击占得上风,面对满堂压迫却临危不惧,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深山野夫?是自己急功近利,目光有失啊。 何玉言恍若未闻,呆滞良久才从方才的闹剧抽离,他失魂落魄地喃喃一声:“爹。” “嗯?怎么了,言儿?” “那是我长这么大以来,唯一待我好的朋友啊,我根本不在乎他来自哪里…”何玉言的声音越来越小,掩住脸像是魔怔一般低语着什么,随后抬眼恶狠狠地盯着何沚恒,寒声道:“你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会把被长老捧在手心的你拉到泥潭里!” 何沚恒脸色一惊,拧眉喝道:“何玉言你发什么疯?大闹一场的可是你那位来路不明的朋友!”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在背后捣鬼!” —— 何家后续的争执已经与江易无关,他不离开何家后,没走多远就眉头微皱的迅速转入一条隐秘地小巷内,扶着石墙,气血翻涌间,脸色发白的呕出一口殷红的血来,凌虚钻出来想说话,又猛地缩了回去。 江易有所察觉地抹去嘴边血渍,站直身道:“出来。” 空无一人的小巷回荡着他的话语,一个高挑的人影显现出来,正是考场中与青鸾对赌的那位徐师叔,徐长行。 徐长行尴尬地挠着下巴,显然对自己跟踪别人还被发现的事感到十分羞愧,同样也惊讶江易的敏锐,果然是个好苗子! 他咳嗽两声关心道:“你身体如何?若是有恙,我给你些丹药?” 江易怔了下,犀利道:“看来考官大人对何家的戏,看得津津有味。” 徐长行面色一僵,苦道:“小家伙,你年纪不大,脾气倒是不小,别生气,徐某跟踪你,也是有苦衷的。” “哦?看来考官也对一介散修有疑?药宫坐镇濯海域丹修一脉,古今往来,难道独我身份不祥?要如此跟踪防备?” “这个……” 真是好一张犀利的嘴! 徐长行负责药宫考核这么些年,还是头一回碰上这么伶牙俐齿的,一时哑口无言,想要辩解又怕让少年落个道貌岸然,沉吟片刻便叹道:“好,是徐某不对。” 江易“嗯”了一声,扭头便要走。 徐长行上前拉住他道:“你这一闹,也不知何家会怎样对策,既然你已经是药宫弟子,不如跟我走,免得风餐露宿啊!” 他正思考着被拒绝该如何劝说时,江易步子一顿,返身点头就是一句:“好。” 徐长行呆滞片刻,憋出一句话来,“你还真是清新脱俗,不作做!” 考核的风头还未降下,何家大长老被江易重伤的事又传开,在鸿城闹得沸沸扬扬,各诸世家都在猜测江易的身份。 但很快,另一则惊天消息冲刷了江易的热度,寒山宗要提前结束今年的招生。 往年至少要进行五天的比试必须赶在两天内完成,为平怨气,寒山宗承诺会收纳八人作为今年的新生弟子。 江易随徐长行住在了寒山宗和药宫落脚准备的一处大院子里,安排的房间虽然偏僻,但每日清晨依然能听到寒山宗那头传来的锻炼声,凌虚被吵得烦躁不已,念经似得缠着江易嚷嚷着要离开鸿城。 直到考核最后一日,徐长行邀请江易一同前往却惨遭拒绝,一用过早膳便一脸无趣的前往考场,江易收拾一番后,则直径去了寒山宗那边的考核处。 他来的时辰尚早,考核武场只有一些稀稀疏疏的人群,寒山宗弟子向来勤快,成群的聚在一块交谈着,江易目光在他们脸上一扫便失了兴趣。 凌虚见他行为异常,不悦道:“你该不是在找那个家伙吧?” 江易靠着树干遥望武场,脸不红心不跳的反问它道:“你指哪一位?” 凌虚仰起头,一双蛇瞳猛地竖起,冷冷讥讽道:“自然是那位不知廉耻,小小年纪便要与你私定终身的程病怏!” 程病怏。 这是凌虚故意取来讽刺的,那人原名为程曜,说起来在这濯海域中也是鼎鼎有名的家族—帝城的天苑四族之一。 程曜是以领悟剑气而名震一方的程秋生的独子,现寒山宗八位亲传弟子之一,虚桓之所以叫他病怏,是因为程曜原本就是个病怏子,脆弱到走三步吐血、喘两口要倒。 一个孱弱之人为何有今日成就? 凌虚瞧着江易便轻哼一声,江易心性冷淡不喜纠缠,却从未对那人执拗的心思有过表态,所谓日久生情,自二人相遇起,凌虚就没有一日松懈过。 它对去药宫一事也尤为反对,谁知道它前脚去了雾池峰,后脚会发生什么? 但放眼整个濯海,除去药宫还真没第二个地方能让江易磨练丹术的,凌虚默认江易参加已经在忍耐,眼下江易放着药宫的观摩不看,跑来寒山宗的武场看舞刀弄枪,说他没别的心意,岂不是扯淡? 第14章 献殷勤 江易察觉到它显现出的种种思绪,曲指在蛇头上一弹,道:“别那么说他。” 凌虚本就波动的情绪一下爆发,愤怒地发出了两声嘶叫以示抗议。 “我不管!总之你不能再和他牵扯上!” 江易摇头道:“药宫丹师上千,丹童成万,要想牵扯谈何容易?就算侥幸遇上,他也认不出我。” 凌虚听到这话真想翻白眼。 怎么你还一副很可惜的口吻? 不过江易的话并无道理,毕竟两人相识时,程曜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童,江易也尚未自斩天命,乃是俊逸潇洒的成年男子样貌,眨眼十年过去,他“面目全非”连名字都无一致,就算和程曜正面撞上,对方也绝不可能认出他是谁。 虚桓忍不住道:“你这惑人的相貌和惹事生非的体质,早晚会引起他的注意!江易,你别忘了三爷说的话。” “那程病秧是你命中劫数!” “劫数?”江易还是摇头,眸光交织着他心头的复杂,淡淡道:“所谓劫数,不过因他食了我一半的心头血。” 江易叮嘱道:“别咬着他不放。” 该死的程曜!毫不自知的江易! 说的倒简单,若不是这前因后果,怎么会选择四个域中最贫瘠的濯海?怎么会偏偏只剩下药宫这一个选择? 凌虚实在气不过,张开蛇嘴狠狠咬了江易手腕一口,生闷气的缩回?子中。 江易“嘶”得一声啧嘴,捂住腕上滋滋冒血的两个牙洞,撕下袖摆里一块布料打算包扎。 “江公子?” 背后突然传来一男子温和礼貌的声音。 江易闻声回头。 那男子身着寒山宗的弟子服,双袖胸衣前绣着艳丽的梅花,腰带上挂着一枚雕琢极好的青玉,他生得就是一副温文尔雅,容易引起别人好感的样貌,一双在树叶斑驳阴影下发深的淡绿瞳色显露出浓郁的笑意。 他的目光在江易手腕上一扫,拱手道:“江公子,初次见面,在下寒山宗的傅云墨,身后这位是我师弟简以茹。” 江易原先还没看见,听他一说这才看到他身后冒出一个不足腰高的小孩,粉嫩嫩的小脸蛋满是好奇,看起来很乖巧。 傅云墨上前,十分自然地从江易手中抽走布料,一边替他包扎伤口一边说着:“我远远看到你还有些不敢认,听徐师叔说江公子在我们院中小住,却一直没能见上,早知你要来,就提前备好雅座了。” 他绑好结,又打趣道:“江公子难不成认生?独自站在这倒让蛇占了一口便宜。” 江易沉默片刻,垂手解释道:“只是临时起意来看看朋友。” 傅云墨一思索便顿悟道:“朋友?哦!你是说何家公子?可我听说,你与何家不是冲突了一番?” “不算冲突,意见不合罢了。” “原来如此,不过既然碰巧遇上,不如江公子与我们一同观看?总好过在此被蚊虫叮咬啊,你意下如何?” “…好…” 因为要提前结束考核,所以比武改为抽签式淘汰,抽中同一个数列的人将同台比试,十人只取一人,获胜方则继续抽签。 只要最后的排名在前八名,就算寒山宗今年的新生。 临近正午,比试火热朝天。 江易和傅云墨坐在高台上清闲地喝茶,大概是因为江易突然出现,何玉言的一举一动都变得惹人注目,他看起来脸色不好,左脸青紫了一块却不像新伤,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傅云墨摇着手中的纸扇观望场中,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像是饱含诗词的公子哥在观赏闹市的繁华之景一般,举手投足间都是贵气,他注意到何玉言心不在焉的状态,直言道:“不知江公子认为,你这位朋友是否能进入名额内?” 江易看向他,不知他是何意。 傅云墨笑道:“我看何公子那把剑似乎是三品灵器,这东西在鸿城不多见,用得好,名额自然不在话下,不过他如果一直维持这种状态,那名额便与他无缘。” 好的灵器比丹药更为重要。 在寒山宗的考核中能持有三品灵器的人不超过一只手数,傅云墨略带深意地话语让波澜不惊的江易不免看向比武台。 傅云墨说得没错,再这么下去,何玉言必然会错失寒山宗。 见江易不接话,傅云墨又道:“江公子不如去鼓励一番?” “不必了。”江易收回视线,淡漠道:“得失在他一念之间,旁人不应插手。” 傅云墨一怔,合拢扇子轻点着下巴,陷入了沉思,他没料到江易会这么规行矩止,献殷勤开后门的机会都不给。 一旁的简以菇突然蹦蹦跳跳地凑到江易跟前,将双手撑在他腿上,身子一倾,歪头道:“江哥哥,待考核结束后,你打算如何前往药宫?” 简以茹突然热络的行为显得十分冒昧,但江易似乎对小孩没有抵抗力,盯着他一会便回神道:“…尚未决定。” 简以茹偷摸摸给傅云墨使眼色,傅云墨赶紧抓住机会,道:“寒山宗占据北方一座万年冰山,隐于凌霄云端,纵观千里也难见一春,药宫虽说与我们同为一脉,但毕竟是炼丹养药之地,故而拥有寒山唯一的春华,宗门与药宫相距甚远,不过各处都设有法阵传送,相当便利。” “去往药宫一路险峻,临近山前又狂风暴雪,历来药宫弟子都要花费两三月的时间才能到达药宫登记,江公子不如随我们回寒山宗,到时从传送阵直接去往药宫。” 简以茹在旁煽风点火道:“江哥哥是第一次入世吧?药宫这历来的习俗每次要断送一半新生,跟着我们何必吃那苦头?” 别听师兄弟二人你一嘴我一言的甜言蜜语,寒山宗没好到哪去,常年白雪皑皑,寒风刺骨且无春,入门又弃学的人,每年多至百人。 凌虚传言道:“他俩干啥?非亲非故的,突然献什么殷勤?” 傅云墨摆出一张和蔼可亲的笑脸道:“江公子意下如何?” 第15章 前往寒山宗 与此同时,武比台上的何玉言“嘭”一声被对方一拳击飞出去,他倒退数步才稳住身形,半只脚都踩在了台沿边。 何玉言的心思全然不在对手身上,他时不时看向江易,两人的眼神遥遥一触,他又着火一般心虚地迅速撇开头。 傅云墨并不急着让江易答应,了然一笑道:“何公子心思杂乱啊…这样下去难以胜出,如此看来,长生殿的何沚恒,倒是更有一番作为。” 江易收回视线,眸光在茶中倒映出一抹冷色,他放下杯子道:“加入寒山宗也不能光靠武比高下,傅兄觉得呢?” 傅云墨手中折扇展开,眯眼笑应道:“那是自然,俗话说,勤能补拙,何公子还长着呢。” “既然如此,就劳烦傅兄启程那日稍带一程,江某感激不尽。” “好说、好说。” 江易说罢便起身离去,简以茹大大咧咧地坐到江易的位置,粉嫩的包子脸对傅云墨露出一丝无奈,缓缓道:“连武比都胜不出之人,去了我们寒山宗又能有什么造化?师兄你真要应下?” 傅云墨轻摇扇子,笑眯眯地看向台上奋力挣扎的何玉言,反问道:“塞一个人对师兄我来说,有难度吗?” 简以茹摇摇头: “没有。” “举手之劳便能换来筹码,天底下这样的好事可不多,药宫几百年都难见一个能在考核第一场就拿到入宫令的人,不过是帮何玉言通过考核而已,我何必拒绝?” 简以茹翻了个白眼,鄙夷道:“师兄只管使劲讨好吧,我看人家心里早就把你隔之千里。” “为何?” “你贬低为一,比较为二,虽是无心之举,可他怕是有了几分恼意。” “江公子不像小肚鸡肠的人。” “哼~谁说的准呐。” 当天未出考核结果,何玉言心头早已万念俱灰,谁知一位参赛者身体抱恙,一位家中突生急事,二人不得不弃权,这才让何玉言险险稳在第八名。 结果一出,何家就收到寒山宗送来的弟子令,这一喜讯让何家被江易打脸的阴霾瞬间烟消云散,夜里举族同庆,当事人何玉言却没有一丝喜悦之情,他望着父亲何远封与众人饮酒的场景,不禁想到白天在高台上看到江易与傅云墨交谈的场景。 为何偏偏是他的对手弃权呢? 何玉言心里亮得跟明镜似得,这一份天大的人情令他心中苦涩,却如何也说不出拒绝二字。 考核结束,寒山宗和药宫的弟子清晨在城外集合,准备启程回宗门,江易一身墨衣站在傅云墨身旁尤为扎眼,徐长行叼着草根走过来停住,斜眼上下打量一番,笑道:“你小子有点门路啊,这么快就攀上了寒山宗的人。” 说罢,他又一脸懊恼的捶胸顿足,悔恨道:“当年我怎么没想到这好法子!唉…你比其他人提前入门,不知道要得多少好处!亏我前些日子还夸你!狡诈!” 江易面无表情地回他道:“狡诈也是一种夸奖,谢谢师叔。” 徐长行看在他这讨不到上风,脑袋一转就盯上傅云黑,笑骂道:“你这后门开的,也不怕宗门长老怪罪,真想上剑峰跟你师父告一笔,哈哈哈。” 傅云墨无辜摆手道:“徐师叔,你别忘了,你一上剑峰就得还我师父的火灵石,他已经惦念好久了。” 徐长行一愣,顿时心虚,畏畏缩缩地移开眼道:“咳,瞧你这话说的,师叔这不是在开玩笑嘛,真是的!” 天空传来一道洪亮的啼鸣,众人周边掀起一阵狂风,一只狮头鹰身的妖兽在头顶盘旋着落下,庞大的阴影犹如乌云近身,雷霆下临,寒山宗的人已经见过它多次,但还是避免不了被吓得面容惨白。 传言中一日万里的飞禽,狮鹰兽。 这样高品阶的妖兽纵然是虚空一眼都能让他们爆体而亡! 江易袖中沉睡的凌虚被气息惊动,缠着他的手指在衣沿露头,红色蛇信抖动着将金瞳缩成攻击前兆,狮鹰兽对他是大补之物! 冥冥之中察觉到危险,原本降落的狮鹰兽猛地展开双翅,掀起灰尘凝在半空,一双眼的警惕地扫视着众人。 徐长行“嘿”得一声冲它吹口哨,向来听话的狮鹰兽却没半点要下来的意思。 正在众人不解时,江易收拢袖袍,五指合并捏着凌虚的蛇身微微用力,低声警告道:“不要吓唬它。” “出场的这么耀武扬威,怪不得我!” 凌虚冷哼一声,不满地传言。 跟圣山雾池峰的妖兽比起来,这只狮鹰不过是一只不成气候的杂种。 凌虚这边一收敛气息,狮鹰兽片刻就安心下落,看似暴虐地狮头正如同家猫一般亲呢地蹭着徐长行,徐长行气得狂拍它头颅,它也只是委屈巴巴地发出几声呜叫。 随后它那双透着灵智已开的绿眸若有所思的盯着江易,似乎知道那股令它血脉颤栗不已的气息从何而来。 徐长行注意到狮鹰兽的目光,打趣道:“小家伙养在宫中许久,可没正眼瞧过谁,看来,它倒是挺喜欢你的。” 江易微挑眉头,并不反驳,喜不喜欢不知道,但害怕是肯定的。 “好了,咱们启程回寒山!” 狮鹰兽的速度在飞禽中属上品,但要抵达寒山宗也需两日,可想而知宗门位置有多偏僻,没有傅云墨捎一程,凭江易一人,猴年马月能到药宫? 兽背上除了傅云墨、徐长行在闭目休养外,其他人都是如火如荼地聚在一起闲聊,唯有江易独自坐在一边。 听闻天才之辈向来性子高傲,江易又透着生人勿近的气质,加上炼丹师古怪的脾气,他们可不敢和江易搭话。 江易也乐得清净,他望着周身无际的云雾,低头看向掌心,指间虚幻不实地红绳仍然只有两条。 “缘”并非那么容易达成的东西。 到底要多少年呢? 多少年才能修复他一身仙脉,能血洗仙阳换他执念得以终结? “江公子?” 还未细想,傅云墨的声音便将他的思绪拉回,江易敛下目中腾生的冷意,回头间已经恢复平时模样,点头道:“坐吧。” 朝阳升起又落下,万物包裹橘红的火焰中,越靠近北方,寒风呼啸而来,往云层下看去已经是一片皑皑白雪,灵力屏障都防不住的冰冷刺骨使得呼吸间都飘出雾气。 简以茹也凑了过来,他裹紧衣袍,整个人缩成一团道:“好冷啊。” 傅云墨不免笑道:“你进宗门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是这样怕冷?” 简以茹吸吸鼻子,抱怨道:“我可是小孩子!早知道不跟你出来凑热闹了,都没来得及逛一逛就又被叫回来。” 简以茹贴近江易,感觉浑身寒意莫名消失的无影无踪,以至于他越贴越紧恨不得钻进江易怀里窝着一样。 江易不适的轻推他道:“很冷?” 简以茹忙点头道:“特别冷!我可怕冷了,出门又忘了带师父给我的避寒玉,江哥哥你就让我靠一会呗?” 江易看他嘴唇发紫不像是说谎,便点头没再拒绝,道:“好吧。” 简以茹本就仗着年纪小,脸皮厚如城墙,见江易同意便越发肆无忌惮的紧贴上去道:“你身上放了什么灵器吗?好暖和!” 傅云墨笑骂道:“让你靠着就不错了,你还在这乱打听!” 简以茹可怜兮兮地扁着嘴,没脸没皮的又说着:“江哥哥,晚上我能跟你睡觉吗?” 傅云墨脸色一变,斥道:“胡闹!” 江易愣了愣,婉拒道:“抱歉,我不习惯与他人同睡。” 简以茹面露失落,倒没再纠缠。 一晃两日过,一直打坐在狮鹰兽头顶冥想的徐长行缓缓起身,看着前方一丝亮光,回头冲众人笑道:“到了。” 第16章 突如其来的赌局 狮鹰兽俯冲而下,双翅如刃割开了重重云层,景色在眼中飞速掠过,最终展现出银月悬挂冰川之上的景色,渡着一层淡白色光芒的弯月在冰层折射出一片闪耀碎星,仿佛是雪中飞舞的精灵。 建立在数百座冰峰中心的白色宫殿,即使相隔百里也尤为清晰。 遥遥望去,一抹幽蓝占据视线。 傅云墨见江易看出了神,笑道:“这是寰澜树,很美吧?往届新生没一个不被这绝色之景所震撼,顺便一提,很多弟子喜欢在寰澜树下跟意中人表白。” 简以茹撇嘴道:“他又不是寒山宗的弟子,你跟他说这个干嘛?” 江易看着莫名和记忆里相似的寰澜树,陷入一阵沉思,寒山宗的宫殿离他们越来越近,狮鹰兽长鸣一声,盘旋着下降,宗门法阵让刺骨的寒意减少了几分。 寒山弟子见狮鹰兽回来,一窝蜂围上来迎接傅云墨,徐长行瞟了眼乌泱泱的人群,拉上江易就往法阵走,嘴里抱怨道:“赶紧走,不然碰上那个冤种非得被害死!” 二人一前一后走到传送阵,徐长行拿出令牌按在上面,好一会也不见有反应,正想骂娘就听到头顶传来一声不合时宜地讥笑。 “他娘的谁在笑……” 徐长行一个抬头,话就卡在了喉咙,坐在屋沿上的红发青年提着一坛酒冲着他咧着一口白牙,纵身一跃便稳稳落在了二人身前,他晃了晃手中的酒坛道:“徐长行,被我逮到,你还想走?” “我……” “别说药宫有急事,真不凑巧,您啊,正好赶上维修,今晚全寒山与药宫的传送都不能用。” 徐长行嘴角抽搐着,眼珠子一转,环抱着手臂道: “小兔崽子,没看到我带着药宫的新生吗?赶紧给老子滚远点!” “新人?狗屁!你们药宫的新生哪一次不是短则两月长则半年才到?” “我骗你干嘛?不信问你傅师兄!” “我还真就要问一问。” 青年把酒坛一放,目光匆匆在江易身上一扫,抿了下嘴便迈步去寻找傅云墨,徐长行哪里会等他调头回来,赶紧把令牌按在台上,骂道:“兔崽子不会说真的吧?真维修?” 江易不由看向红发之人,那青年已然成年,五官比起俊美温柔的傅云墨又是截然不同的狂野气质。 “嘶——!” 江易?中的手猛地一颤,蹙眉吃痛地倒吸了口冷气,凌虚又咬了他! 传送阵始终无法运行,徐长行双手抱头,万念俱灰的念叨道:“完蛋完蛋,今晚怕是要被程曜这兔崽子喝死!” 程曜。 江易垂目在心头默念着二字。 当年那个跟在他身后沉默寡言的瘦弱孩子已经今非昔比,样貌、脾气都变了许多,意气风发的让他险些认不出。 刚来就遇上,还真是劫数。 江易平复心情,再次望向远处正与傅云墨交谈的程曜,大概是问到药宫新生的事,傅云墨带着他前来介绍。 “江公子,这位是我师弟,程曜。今日凑巧,传送阵在维修,你和徐师叔不如在我院子歇息一夜吧?” 江易先是点头一礼道:“见过程师兄。” 程曜撇撇嘴,视线落在江易身上,不知道是阴阳怪气还是夸赞的说了一句:“长的倒是比往年的丹师都好看,不听说话还以为是女丹师。” 傅云墨愣了下,嗤笑道:“江师弟还未长开便如此清艳脱俗,若再长几岁,怕是寒山宗的男弟子女弟子都要一窝蜂的找你炼丹。” 程曜扬起下巴,懒洋洋道:“听说考核中有一人自改的丹方让青鸾惊得连夜就赶回了药宫,就是你?” 江易不答话也不正眼看他。 傅云墨怕程曜惹事生非,抢话道:“江公子,先去食堂吃饭,如何?” 程曜见江易不理他,眼底闪过一丝郁闷,啧着嘴弯腰捡起地上那坛酒,冲徐长行晃道:“师叔你行不行?” 徐长行翻着白眼道:“不行!” “这样,我不让你白喝,我们来打赌,你和这小子与我和师兄一起比较,要是你赢了,你欠剑峰的火灵石,我替你还。” 他手往江易身上一指,徐长行和傅云墨当即脸色一变,怎么就把江易拖下了水? 徐长行一时心头犯难,他向来经不起赌局的诱惑,何况火灵石是火塔产物,产量低,可遇不可求,运气差点,在下面待一两个月都难见到。 之前着急炼一枚四品丹,便跟傅云墨师父借了两个火灵石,谁知道那家伙抠门的很,自打借了他的东西便每日传书询问什么时候能还,害得他痛不欲生! 但程曜不一样,他天天窝在火塔修炼,手里肯定有很多火灵石。 喝酒就能解决一桩麻烦事,弄得徐长行心里怪痒痒地,他偷偷瞅了一眼江易,见对方面无表情地垂着眼,又担心得罪这位新秀。 天知道他酒量如何,若是沾酒就倒,岂不是两头不讨好? “喝个酒婆婆妈妈的。”程曜上前一把攥着江易的手腕,一边拽着他走一边道:“今晚你们谁也别想跑!” “哎!程曜!” “程师弟你等等!” 对着程曜这个装耳聋眼瞎的混子,徐长行和傅云墨相视一眼,纷纷摇头一叹的跟上去,简以茹看着四人越走越远,不由撇嘴,合着没人管他死活了是不是? 程曜把江易一路拽到了食堂,这会正是晚饭之际,食堂里的弟子正围坐在一块吃饭,见程曜往这边来,赶紧抱着碗躲开,生怕触了对方的霉头。 二人停在一处长桌前,江易见对方还抓着自己手腕不放,默不作声的挣开。 程曜一怔,低头摩挲着空空如也的手,眯眼道:“你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徐长行赶了过来把江易拉到身后道:“程曜,你干啥啊!能不能别对人家小孩动手动脚?” 程曜有些不耐烦道:“赌不赌?” “你丫跟谁摆谱呢?赌!我就不信喝不倒你这个小兔崽子!你说,怎么赌?” “简单,你与我喝,他与师兄喝,谁倒谁输,当然,要是你们能三轮不倒就也算你赢。” 徐长行听到这话,眼睛都要瞪出来,他拧眉道:“三轮?你当江易和你一样拿酒当水喝吗?他才多大?” 傅云墨没想到自己也要参与,如临大敌地退后道:“你有毛病?还拉我下水?” 程曜“啧”了一声,搭上他的肩把他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道:“师兄,你只要把那家伙喝趴下,青鸾放我那的药册,我借你一观。” 寒山宗的人都知道,傅云墨虽然是寒山弟子,但对炼丹一术十分痴狂,他双眼一亮,喜道:“你说的是…药草解析大全?” “对。” 傅云墨一下把理智抛之脑后,拍着胸脯保证道:“包在我身上!” 他虽是个雅人,但说到喝酒,寒山宗上下可没一个是善茬!师兄弟俩躲在角落一顿商量后,表情都尤为满意。 程曜心满意足的回身笑道:“怎么样?我们开始吧?” 江易目光移向他,抱着酒坛若有所思,冷不丁说了句:“听起来我没有好处。” “豁?你这不挺有胜负欲吗?”程曜惊讶一声,心里却得意起来。 这家伙上钩了! 第17章 装醉 程曜思索一番,从怀里掏出一张巴掌大小的紫晶卡甩在木桌上,道:“这张是贡献卡,寒山药宫通用,里面有我上个月攒的所有贡献点,你赢了就归你,要是你输了…”他停顿一下,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你输了就得帮我无偿炼一个月丹!一炉我要七成!” 这赌注大了啊! 傅云墨听到这都心动无比,程曜一个月的贡献点自然不少,足够在宗门的器峰打造一件称手的上三品灵器,但灵器又如何比得上专属炼丹师? 普通炼丹师一天至少要炼一炉丹,一炉十粒,失败品不会超过三成。 而药宫所产丹药,一枚最低在二十到三十贡献点之间,但由于寒山宗弟子耗丹量庞大,药宫常常供不应求,价格自然水涨船高,单是二品丹都一百贡献一枚。 怎么算都是程曜赚了。 他酒量是寒山宗这些师兄弟中最好的,实在不可能输给江易。 酒局一开始,其它弟子都抱着碗在旁边看热闹,不是傅云墨自夸,像江易这个年纪的弟子,撑死就两坛,但出人意料的是,江易转眼就一坛下肚,吓得傅云墨魂飞魄散,他不得不打着嗝劝诫道:“江易你慢点,一会酒劲上来不是闹着玩的。” 江易用袖子擦了擦嘴边的酒渍,扬眉一笑,颇有挑衅地意味,他没答话,手上掀封条的动作却更加行云流水,傅云墨心中叫苦,只能加快速度。 那边徐长行和程曜喝得连上衣都脱了,光着膀子拼酒,双眼呈现兴奋,喝完一坛就直接摔地上,食堂里“啪嗒”声此起彼伏,简以茹默默退后蹲在角落,担忧着今晚会不会闹出大事情。 食堂管事在旁也是头疼不已。 “我、我靠!你、兔崽子…” 一个时辰过去,徐长行脸色赤红,摇摇晃晃指着程曜说不出一句完整话,傅云墨更甚,抱着坛子打了个“嗝”就从木凳仰倒,摔出一声闷响后,彻底没了动静。 简以茹对此景呆若木鸡,半响对江易由衷地比了个大拇指。 强,你是真的强。 简以茹自打进了寒山宗,就没见过傅云墨喝得这般不省人事。 周围弟子也议论纷纷。 “这家伙什么来路?” “听说啊,是药宫的新生,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所以傅师兄顺带把他捎来了。” “我娘亲,太狠了,傅师兄都倒下了,程师兄还远吗?” 程曜余光一扫,见江易撑着下巴盯着地上一醉不醒的傅云墨笑,那眼神柔地像看什么蜜人,哪还有一开始隔人千里之外的疏离?他数了数江易脚边的酒坛,单他一人就喝了六坛,自己就比他多两坛而已。 徐长行扶着桌沿大喘气,一副要吐出来的架势,他注意到江易的胜利,挺直腰背大笑道:“程曜,你、你今晚死定了!” 说完就跟傅云墨一样,倒在地上四仰八叉的开始鼾声如雷。 程曜嫌弃地用脚踢了踢他,对神智尚还清醒的江易勾勾手指道:“我与师叔这局算他赢了,但我们还要分高下!” 他拎着酒坛朝江易摇摇晃晃走来,直到跟前,众目睽睽,他俯身毫无预兆的伸手抹去江易唇边残留的水渍,嗤笑道:“不过呢,江师弟怕的话大可以认输。” “……”江易沉吟片刻,退后两步,歪头一笑道:“好,那我认输。” 程曜嘴唇微张,整个人僵住,不知道是被少年的动人心魄的笑容惊艳还是被那轻易认输的态度所震惊,一回神,听到对方又?充道:“程师兄不是想赢吗?” 程曜喉咙滚动,一时间心乱如麻、头绪混乱,他避开江易的视线,道:“我可不想被别人诟病,说我欺负你!” 江易怔了一会,酒坛忽然从他手中滑出,酒坛落下去“啪嗒”一声碎响,他一副迟钝地模样,随后像喝醉了那般缓缓合上眼,直接向后仰去。 程曜如何不知道江易在装醉认输,但对方这实打实去摔的演法,吓得他大惊失色,连忙伸手扶住江易后坠的身子。 少年软绵绵落进他怀里,绝色的脸庞映着醉酒的醺红。 “江哥哥!” 弟子间中传来一声呼喊,程曜扭头见简以茹用豆丁身板挤进来,跑到跟前道:“怎么回事?他怎么突然就醉倒了?” 程曜挠挠脸,摆摆手赶他道:“倒了就倒了,瞧你慌里慌张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死了,别添乱,去照顾你傅师兄去!” 简以茹直勾勾地盯着他道:“我一个小孩子怎么照顾他?” 程曜皱起眉头,弯腰一把抱起江易,扭头就走道:“小师弟,你那点假哭脸的小把戏,对我没用,这里这么多弟子,还能找不到供你使唤的人?总之,江易我会照顾,走了。” 没等简以茹回话他便抱着人走了。 简以茹的下巴都快要惊掉到地上,凡事不上心的程师兄怎么会对第一次见面的江易这么照顾?硬抢人啊! 程曜带着江易回了刀峰,刀峰的山壁上皆是刀痕,不用靠近就能感受到其中惊人的气势,寻常弟子常到此处观摩刀意。 不过江易一介炼气境,山壁上残留的杀伐对他百害无利,程曜加快了脚步,终于在拐弯处看到一亩亮丽缤纷的药田。 山顶雾气极重,衣服上水珠立马被寒气侵染结冰,但这片药田却茁壮不已。 再往前,与其说是小屋,倒不如说小宅院,一进门就有充裕地灵气涌入经脉,程曜把江易轻轻放在床榻上,余光扫向那双沾了些雪屑的靴子,他咳嗽几声道:“你还要装醉到什么时候?” 江易闭着双眼,呼吸平稳,像是真醉过去了似得,程曜背对着他坐在床边,淡淡道:“你今晚就在这休息,明天吃过午膳我再送你回药宫。” “……” “江易,你起来把鞋子脱了再睡。” 程曜抿紧嘴盯着那一双靴子,他自然是不允许这湿漉漉、脏兮兮的物件裹进他的被褥里,只是等了片刻也未见对方睁眼,程曜“哼”了一声,犹豫再三还是伸手去握江易的脚脖想替他脱下那双靴子。 就在这时,江易的脚抽动了下,随后睁眼坐直了身。 “我自己来吧。” “你存心的?”程曜来了火气,立即冷着脸道:“刚刚叫你为何不起?” 江易轻轻拨开他的手,道:“我以为师兄见我不起,自然会出去。” 程曜被他手冻的一激灵,下意识握入自己掌心,忿忿不平道:“听你这意思,是要鸠占鹊巢?这屋子、床榻、被褥哪一样不是我的?岂有让你一人享受的道理。” 江易沉吟片刻,道:“程师兄…对第一次见面之人都这样亲热吗?” 程曜顺着他的视线落向自己紧握对方不放的手,猛地松开道:“怪你手太凉了,还以为摸着什么冰块呢!” 江易想起赌局的事,岔开话题道:“药宫我尚不熟悉,赌注之事,师兄能否等我一个月?” 程曜撇他一眼道:“自然不行。” “那师兄想如何?” 程曜站起身道:“这个嘛,天色也不早了,江师弟还是早些休息吧,赌注的事,明天再谈也不迟。” 第18章 梦境 门“嘭”得一声合上。 江易感受着指尖残留的热度,凌虚从袖中滑出,仰起蛇颅贪婪地吸收着屋内的灵气,心满意足地咂着嘴。 它滑至江易掌心,道:“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与他有交集?输酒算怎么回事?” “输和赢,已经没有意义了。” “怎么没有意义?你赢了,他便没机会纠缠你,但你偏偏要输给他,我跟你说多少次?他会阻你的路!” 一如当年你剜心抽血救他,差点道基不稳、前功尽弃。 那可是天妖的心头血,当年程曜拿走一半就已经夺了江易的造化。 不然何来三年苦修无果? “所以呢?” 江易轻飘飘地一句话像盆冷水浇下来,他没什么情绪道:“凌虚,你想杀他的心思不是一朝一夕,我了然于胸,但你真敢对他动手,就等着几万年轮回再寻新主吧。” 凌虚瞳孔一震,它万万没料到江易在它和程曜之间,竟抉择得这样干脆利落,不由厉声道:“李曦…呃!” 话音未落,它的身躯已经被江易死死攥在手中,那力道几乎要将它碾碎。 江易一双眼翻腾着腥红的赤色,五官无一不充斥冷色,道:“你是被我惯得越来越没规矩了,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指手画脚?又是谁允许你叫我那个名字!” 凌虚浑身颤栗,立刻求饶道:“江易,我错了。”眨眼间它便化成孩童模样,泪眼婆娑的用小手捧着江易紧紧抓着他脖颈的手,委屈道:“对不起……” 江易蹙眉,他没有消气,但还是松开了手,虚桓见状迅速扑进他怀里将脸埋在他胸膛泣涕道:“江易,我错了,我就是担心你…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 蛇性诡计多端,贪欲妒嫉,江易如何不知道他这是怕被责备的逢场作戏,他盯着屋内那盏明亮的烛火,心神被别的事牵动着。 “睡吧。” —— 程曜已经许久未做过梦。 梦里那片缤纷到恍若仙境的深林在他视线中越发清晰深刻,梦幻的紫粉色花海一望无尽的铺开,他卯足了劲向前奔跑着,但每一步都如同灌了铅那样沉重。 在摔倒到地上的那一刻,幽沉醉人的花香扑鼻而来,一双温润好看的手掌将他轻柔的托起,眼前的景物渐渐朦胧,一张模糊的脸庞带着这世间独一无二的温柔对他笑着。 “曜儿,摔得很疼吗?” 那人拥他入怀,怀里温暖的不可思议,让他永远也不想离开。 “别哭,九哥在。” 他努力伸手想抓住对方,却只抓住一团不切实际,虚无的白雾。 “九哥——!” 程曜猛地惊醒,汗水浸湿了他的衣衫,头脑昏沉地,让他难以分辨究竟哪一个是梦境、哪一个才是现实。 而窗外天色橘黄,已然要落日。 寒山宗内并无日光,平日一缕暖阳乃是护宗大阵中一枚上古仙品灵器所造。 他眨眨眼,昨夜之事缓缓浮现脑海,江易那醉醺的面容让他心头一紧,不由蹙眉,起床推门而出,但房间和院内空无一人。 走了吗? 不对,江易并不熟悉刀峰路线,他下不去山能跑到哪去? 程曜散开神识,果然在院外一块空地发现江易的人影,他没有去寻,而是散着神识想看看江易在做什么。 半个时辰过去了,江易一直站在原地,动都不带动一下。 “这家伙…” 程曜摸不到头绪,还是寻了出去。 江易独自站在山崖边遥望,一身单薄地青衫毫不畏寒,墨发用玉冠高束在脑后,面无表情地看着远方沉思。 落日在他衣衫间落下斑斓,往日冰冷无趣的山峰仿佛都被这一景象渲染出喜人的秋霞之色。 昨夜狮鹰兽落下时,程曜在屋檐上就注意到了江易,他不得不承认,少年的俊美程度实在让人难以忽略。 尤其对方身上的气息,非常熟悉,仅仅靠近就抚平了他迟迟不能渡劫的焦躁。 他已经筑基后期了,本该半年前就渡劫化丹,成为这一辈弟子中最快晋升到金丹境的人。 可是无论他多勤奋修炼都没有丝毫要突破的痕迹,就连一直懒懒散散的傅云墨,年初也成功渡过了雷劫。 如今算下来,寒山宗八位大弟子中,只剩下他和简以茹没结丹。 “程师兄,你醒了。” 江易的声音将程曜的思绪拉回。 “嗯。” 程曜点头间迈步靠近,与江易并肩看落日余晖,沉默良久,他将怀里的紫卡递向江易道:“我不白占你便宜,拿着吧。” 江易犹豫一下,接过收下。 程曜问道:“都这个时辰了,你为何不叫我起床?不是说好送你回药宫的?” “程师兄昨夜饮酒过度,回药宫不急这一两个时辰,无妨。” 程曜撇嘴小声嘀咕道:“现在知道体贴人了?说到饮酒过度,你不是也是?” 江易可没比他少喝多少。 “走吧,我带你下山。” 没等江易回应,他便直径往石子路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道上都不说话,每每有弟子路过都会对程曜示礼,神情有许些惊讶,注意到身后的江易便更加疑惑。 走了快小半时辰,正前方冒出两个熟悉的身影,正急匆匆地赶着路,傅云墨正一头细汗训斥着简以茹道:“昨晚上你怎么不拦着他?要是江公子出了差错怎么办?” 简以茹翻翻白眼,觉得他在狗咬吕洞宾,嘴一撇,环着手臂委屈道:“也不知道是谁昨晚喝得烂醉如泥,害得年纪最小的人不得不照顾一整夜。” “……” 四个人迎面撞上,傅云墨一愣,程曜微微挑眉,一副你等着遭雷劈的表情。 简以茹小跑到江易身旁,拉着他的衣袖上下一打量,松气道:“你没事吧?” 江易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简以茹把他拉到一边,小声道:“除了青鸾师姐,还没其它人去过程师兄的宅院,素日里,谁靠近些都要挨骂,他昨夜非要带你离开,我不敢阻拦,只能等今日傅师兄清醒了拉他过来讨人。” “还好你四肢健全,吓死我了。” “……” 江易看向程曜。 程曜也余着目光偷偷瞅他。 原来那一亩药田以及院子里晒干的草药是青鸾留下来的,这两人? 见江易皱了下眉头,程曜心头莫名其妙有些心虚,他轻咳几声正色道:“让青鸾出入只是让她帮我炼丹而已!”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 傅云墨与简以茹听他主动解释,皆是一脸诧异,程曜和青鸾两个人在宗门内早被大家默认为一对道侣,绯闻传得天花乱坠时也没见他出面解释,青鸾也是默许。 怎么今日却这般慌张澄清? 江易往前迈出一步,落下一句。 “先去找徐师叔吧。” 第19章 药宫 徐长行从正午就等在传送阵,见江易完好无损的回来,终于落了心头的石头。 “走吧,该去药宫了。” 江易回身朝傅云墨等人一拱手,道:“多谢傅师兄此程帮忙,省去了诸多麻烦,改日一定带礼拜谢。” 他说的不仅仅是捎程之事。 傅云墨也心知肚明。 程曜在旁边脸拉的老长,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来,“还说不急,不急吃个饭再走啊。” “???” 傅云墨和简以茹两脸懵逼,心惊肉跳,这么殷勤?还留人吃饭,根本不像他平日作风啊,难不成跟江易结了梁子? 徐长行因为醉酒过度,现在胃里还在翻腾,连忙摆手拒绝道:“不吃不吃!多看你一眼我都要吐。” 他拉着江易就要迈入传送阵,但江易又突然被另一股力道拽住。 傅云墨惊道:“你这是干什么?” 徐长行返身眼疾手快地一把扇开程曜的手,语气不悦道:“程小子,差不多可以了啊!你想干什么你?欺负人是不是?” 程曜眼都不斜,直直盯着江易一人道:“我们赌注的事还没说清楚!” 江易想了想道:“待我安顿好再回复师兄如何?七日,不会太久。” “七日还不久?不行!” 他的声音干脆利落的不同意。 以傅云墨的修养,他此时都恨不得撬开程曜的头,看看里头究竟是什么浑浊之物,能叫一个人品性如此无赖! 傅云墨道:“七日哪里久?” 程曜不理他。 江易问道:“那程师兄想几日?” “三日,没得商量。” “好。” 达成共识后,徐长行和江易便消失在传送阵,傅云墨沉思片刻,难得冷着脸对程曜呵斥道:“江易日后必将成为药宫新秀,你对他这样横行霸道,就不怕月尊主找你麻烦?” 程曜面无表情地盯着他,随后咧嘴露出一抹讽刺的笑意,冷道:“师兄,我看你还是管好自己吧!你不是自誉两袖清风、不闻外事吗?怎么对一个外人如此照顾?” 他踏步靠近傅云墨,收敛笑意,双目如芒,这一刻,他显露出了自己身为刀峰第一人的气势。 “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傅云墨一愣,不懂他火从何处,退后一步拉开两人距离,叹道:“我是管不了你,总有人能管!程曜,你越是这般固执,就越不可能结成丹!” 说罢,傅云墨带着简以茹离开。 程曜低着头,在传送阵前一直站着,直到寒山宗又稀稀飘下雪花。 —— 药宫与寒山宗是截然不同的风景,暖意四溢、绿意盎然,弟子们都身着墨绿色的服饰,双袖及腰间都纹着绿叶,长老的衣饰上则是白花,地界灵气也远强寒山宗。 徐长行先是带江易去领了一块弟子令,随后把他带到一座洞府前,介绍道:“往年的考核第一都住这,但只能住一个月,往后再想住。”他嘿嘿一笑,又说:“可就是三百贡献点一日啰,不过等价交换嘛,若有高品质的丹,换住的时间自然比耗费贡献点长,不过实话告诉你,历届新生,在这里住得最长的也就半年。” “要是想一次住一年呢?” 徐长行一挑眉,笑道:“你们这些得第一的,想法真一致,住一年当然可以,但至少要三枚五品丹!” 江易沉默了,五品丹在整个濯海域,能炼出来的人不超过五指数,拿三枚来住洞府,不是亏,是抢劫。 难怪住的最长的也就半年。 他摇摇头道:“缺德。” 徐长行听到这话差点没站稳,敢说缺德二字的可是头一位啊,他尴尬地摸着鼻尖,摇头道:“你是不知道这洞府的好!哼,言尽于此,我先走了啊!有事可以用身上的令牌传言给你们大师兄,噢对,他叫李硕。” “嗯。” 徐长行离开后,江易看着洞府前的玉光琉璃,左侧的石壁上刻着“甲七”的字样,回头望着远处在云烟中若隐若现犹如神域的寒山宗,深吸了一口气。 这一切也算是走上了正轨。 甲七洞府不愧是药宫最好的修炼房,从江易踏进去,过于浓郁的灵气所产生的压迫感甚至令他呼吸困难。 炼气境吸收灵力的速度实在太差,江易不得不结出灵阵包裹自己,一瞬间恢复的顺畅呼吸让他头晕,而凌虚也仿佛喝醉了一般,滑落到床上圈成一团。 这里运行的聚灵阵强度比程曜的住所胜两倍不止,难怪徐长行说每年的第一名都想长住,不过对江易的承受力来说,要在这样的环境下炼丹,并不容易。 ——三日后。 随着药炉炸开传出的轰鸣,江易缓缓睁开眼,周身如同雾气一般在环绕的紫气慢慢收敛到体内,眸底的金光也消散开,他起身走到破碎的药炉前,正要收拾这一屋子的狼藉时,石门突地传来一阵震荡,似乎是有人想从外面硬攻破进来。 洞府的地板跟着颤了颤,石门碎开的冲击险些把江易掀翻在地,橙红光晕渡进石室内,外面已经是夕阳西下。 高大的人影从门外走到门内,江易被逆光刺得眯了眯眼,直到人两三步凑到跟前才看清是谁。 程曜抿着唇,眼神冷冽,双臂安静地垂在身体两侧没有动作,只是静静地扫视着江易,看表情似乎是在生闷气。 程曜见对方的态度比自己还冷漠,咬了咬后槽牙,忍下心头郁闷,抬手用袖子擦了擦江易脸上的灰尘,道:“没事吧?” “嗯。” 江易回答间,余见程曜的手背在滴血,这才想起来他们的三日之约,大概在外面等了太久,又听到药炉炸开的声音,程曜才会着急的破门而入。 下垂的眼,眉头拧紧,这张脸没有一处不在说明他的情绪,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江易退后一步,背过身去,一边取架上排列整齐的药瓶一边道:“抱歉程师兄,炼丹忘了时间,让你久等了。” 第20章 故意为难 程曜注视着江易的后背,少年那一身墨绿色的弟子服衬得肤色更加白皙,不到自己胸口的个头,身形瘦弱地一只手便能抱起来,初见时还略微温和的态度,此时又变得不近人味。 江易摆弄着瓷瓶道:“程师兄,你停滞在筑基境有多久了?” “半年。” “寻常的二品丹吃着大概没什么效果,青鸾师姐…”江易顿了顿,青鸾的辈份似乎很高,以他的身份应该不好称她为师姐,便又改口道:“碧桃仙子素日都给程师兄炼什么丹药?” 程曜眉头一挑,道:“什么素日?你真当她是长住我那院里头?”随后他嘀咕一句,“躺过我床的可就你一个。” 江易转身瞥他一眼,拉过他的手腕伸出二指搭脉,程曜被他手指头冰的一激灵,皱眉道:“你身体不好?怎么手这么冷?” 江易答非所问道:“我现在勉强能炼二品的固灵丹,此丹药效温和,可长期服用,两日一炉能保八成,要是程师兄吃半个月没有太大功效,就再换一种丹。” 程曜思考一番,疑惑道:“但固灵丹对你没用处吧?药宫弟子每月要交纳不少丹税,固灵丹在二品算上等,半个月炼下来,岂不是伤神劳身?你哪还有时间交丹税。” 江易从架子上取下一个小瓷瓶,转身拨开软盖,将里面的药粉洒在程曜受伤的手背上,用细绢一圈圈缠好,道:“丹税的事,程师兄不必担心,你以后七日一取便可。” 程曜见他脸色漠然,心情像吃了一只苍蝇,但看在江易给他包扎的份上,隐忍着脾气道:“好——师弟可是药宫未来大红人,我哪敢不听安排啊。” 江易眨了下眼,对他阴阳怪气的语气也没放在心上,又取下另一个青色瓷瓶递给他道:“这是红粹膏,每日涂抹不易留疤。” “江易。” “嗯?” 程曜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一脸郁闷的抓走江易掌心的瓷瓶,道:“没事,我先走了。” 江易盯着程曜大步流星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人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心脏随着这一口气散出,“嘭嘭嘭”地像是要从身体里挣脱,他睨向洞府一处容易忽略的角落,好在凌虚还沉睡着。 洞府现在一片狼藉,石门和药炉的残骸混杂着,不少人都伸长脖子往里看。 江易蹲下身把药炉下的法阵抹掉,确认没留下任何痕迹后,用了令牌传言。 ——药宫大殿。 “哎,小师妹,那新入门的江师弟,你还不曾去叙叙旧?” 大堂里坐着一男一女二人。 青鸾听着青年的调侃,隐在面纱后的脸容有一丝不悦,她抬眼盯着对方,目光泛出冷意,说话却是轻飘飘地。 “你们对他的兴趣倒是比我还高,那么想见他,自己去不就好了?” 青年端着茶杯的手一凝,露出几分受窘的表情,道:“我不就这么一说嘛…” “师兄,你不必在我这撬杠打听,丹药之事,待师父研究明白,自然会告诉你,别学徐师叔那凡事都要八卦的烂爱好。” 李硕正想解释,挂在腰间的玉铃便响了两声,他转而一笑道:“说曹操曹操到,看来那位遇到了麻烦,师妹去不去?” “那就一起吧。” 青鸾说着就起身了。 李硕脸色一变,呆坐着,他原本只是客套罢了,没想到青鸾还真要跟着去,也不知道谁刚刚还摆一副不冷不淡的样子。 李硕衡量一番,起身道:“走吧。” 总是要见过,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 临近甲七洞府就看见江易在收拾,见着她便礼貌地一拱手。 “碧桃仙子。” 青鸾紧盯在江易,上下扫视一番见他没有大碍,淡淡道:“叫师姐。” “……” 李硕此时也落了下来,他挂着笑,正想缓和气氛,视线对上江易的脸,目光一凝,随即又恢复正常,笑道:“想必你就是江公子吧,真是鲜眉亮眼,青鸾这药宫第一美人的称号怕是要就此让出去了。” 青鸾剜他一眼,冷道:“谁爱要谁要!” 江易行礼道:“见过大师兄。” “不必客气,出了什…呃?!” 李硕注意到了江易身后的惨烈,好家伙,可没见谁能把甲七洞府的石门轰成这样稀巴烂!长老非得气死不可! 他捂着额头问:“江师弟,你这是?” “程曜砸的吧。” 青鸾说着捡起地上一块碎石,上面残留的火系道法十分霸道凶狠,不掺一点杂质,除了寒山的程曜,没第二人能练就。 她补充道:“你们打过?” 江易摇头解释道:“并非,是我忘了约好的时辰,又炸了炉,所以……” 他不想解释过多,语气诚恳地跟李硕致歉:“抱歉,洞府的损坏我会赔偿。” 李硕一脸为难,甲七洞府从未被损坏过,他也不清楚事大事小,会不会影响到这里独立的聚灵阵,便严肃道:“江师弟,这件事,我恐怕不能做主,需要问问长老。” “好。” 李硕正准备传音给长老,青鸾却伸手拦住他道:“不必,你不能做主,我来。” “师妹!” “闭嘴。” 李硕见她神色认真,话到嘴边只好又吞下去,青鸾在药宫中的辈分有些特殊,她是寒山宗宗主的独女,又是药宫尊主名下的亲传,别说是寒山宗以及药宫众弟子,就是李硕这个首席大弟子,也没资格管她的行事。 青鸾见江易淡然地站立一旁,眉眼泛出一丝挑衅的笑来,她道:“要我帮你解决此事,简单!你只需给我三枚霜华丹,一个月内交付,若是交不上就离开药宫,老老实实跟其它新生一样,从山下一步步爬上来!别再耍什么旁门左道的手段!” 这突地燃起的火药味让李硕顿悟,敢情青鸾不是看中江易的天赋,而且因为考核被摆一道的事,正想着法子打压对方呢。 果然不能惹会记仇的女人。 李硕不免担忧地看向江易,霜华丹是三品丹药,女子最爱的养颜丹之一。 虽然不是什么稀罕货,但炼制难度高且药材昂贵,除了药膳堂售卖以外,没有哪位炼丹师会专门炼制。 不过比起损坏洞府要面临的责罚,这是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长老那边向来也是狮子大开口的。 “好,师姐。” 江易应允着,已然是答应了。 青鸾轻哼一声,继续道:“听说你与程曜比酒,他给了你一张紫晶卡,以那家伙的本事,一个月至少也能攒到几千贡献点,可惜用来买霜华丹的材料,却还差不少。” “师弟,这段日子你要加倍炼丹了。” 她扭头便离开了。 李硕当然不希望新秀太为难,干笑一声道:“江师弟,你别担心,我会跟药房那边打声招呼,让他们给你个折扣。” “那就麻烦师兄了,多谢。” 江易的声音很轻,听不出情绪来。 “啊哈哈…我去叫人来修门。” 第21章 误会解除 接下来的日子,江易足不出户,闷头待在洞府里炼丹,程曜按照约定,每七日来取一次丹,他倒是很规矩,没有像之前那样鲁莽,拿了丹药就走人。 眼看着一个月过去,在临近该搬出甲七的日子,青鸾又找上了门。 自从江易把霜华丹给她后,她就频繁上门,要知道,这位清冷的碧桃仙子除了炼丹外,只对寒山宗刀峰那位上心。 青鸾在石门外站了许久,但里面一如往常没有回应,她提着药膳听着弟子们躲在一处窃窃私语的议论,秀眉微皱,双眼盯着紧闭的洞府,突然喝道:“江易!再不出来我砸门了!” “你看,这次还是不给开门呢!” “外人都说我们丹师脾气古怪,这江易真是将这点发挥得淋漓尽致!” “哎哎,听说她刚从寒山宗那边过来,宗主特意让人做了补品给她,没想到她竟会带来给洞府里的人吃。” 一弟子与旁边几位弟子说着。 众人皆是一阵惊愕。 难不成她看上了里面那人? 青鸾转身冷眼看着众人,原本还聚集讨论的弟子被吓得像林中惊兽一样散开。 就在她放下药膳准备离开时,洞府里一声巨响,将地面都震得抖动,突然打开的石门飞出漫天灰尘,直扑向青鸾的脸。 江易边咳嗽边走出来,见青鸾呆愣愣的立在洞府前,问道:“师姐,你怎么在这?” 青鸾被飘出来的细尘扑了一脸,心头冒火,怒斥道:“你究竟在里面做什么!” “药鼎用的次数太多…爆了。” 他冷静又有一丝尴尬的语气引得重新聚拢的众人笑作一团,青鸾哑口无言,气愤的跺脚道:“我都来了数回,你不知道吗?” “啊…我隔开了外头的声音。” “你!!!” 江易靠近几步,拍去她衣袖沾上的尘土,关心道:“师姐你没事吧?” “……”青鸾见他样子诚恳,满肚子火无处发作,作罢道:“没事!” 不等江易请,她便直径踏进洞府,里头摆设整洁,一进去便闻见浓郁的丹香,摆在中央的药鼎已经炸成碎片,旁边一排架子还放着数量不少的玉瓶。 看来江易这一个月确实都在炼丹。 “你足不出户的,错过了不少丹道研会和灵药讲解,这样下去,丹道如何进步?” 药宫向来不管弟子,虽然会分发一些灵药,但珍贵的丹方、珍品药材都需要庞大的贡献点换取,除此之外,长老不定期开讲的课程也十分重要,还会得到贡献点。 但江易一个月一场都没参加。 就算药宫弟子每月都要上交一定数量的丹药,也称为丹税,但闷头炼丹可不行,江易没有背景,吃穿住行都要靠自己去挣取贡献点,想要拿到好一点的委托,至少要会炼制三品丹药,不听课怎么学? “你怎么不说话?” 江易沉默一会,回道:“没关系,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青鸾只当他是心高气傲,不懂此事的重要性,劝导道:“我知道你天赋极好,但随心所欲必将不进反退,再者你现在住的这个洞府,可是药宫最好的七座洞府之一,每日都要收取贡献点,你之前在考核取得第一,获得的居住期限已经耗尽,你难道要和那些散漫的弟子一样,在云燕山找个角落打地铺?” 青鸾瞪着眼对他一通说教,早已没了往日那高岭之花的模样。 江易默然道:“是我没考虑周全。” “你知道就好!”青鸾说完,重新正视江易打量,察觉他的气息和之前似乎不太一样,面露惊讶道:“你到炼气九层了?” “嗯。” 青鸾眼中有些喜悦,“看来你在修炼方面没我想的那么差劲。” “…师姐,你找我有什么事?” 江易显然不想跟她闲聊。 提到这事,青鸾耳垂染上粉红,背过身道:“我不是让你炼制霜华丹给我?为什么徐师叔送过来是颜丹?” 同为三品丹药,颜丹比霜华丹好出不少,不单单能养颜、润气色,更能调理身体,舒缓疲倦,非常适合青鸾服用。 身为药宫第二尊贵之人,青鸾自然不缺这种丹药,但一想到江易其中花费的精力,她实在难以平静待之,因为她想为难他才提那种无理要求,没想到江易不但做到了,还做的完美的让她无话可说。 青鸾轻咬着下唇,见江易迟迟不说话,急道:“你说话啊!” 江易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在意这个,便解释道:“药房没有红烁果卖了。” 青鸾一愣,这回连脸都通红,药房当然有红烁果,是她故意不让长老卖给他,到头来,设下的陷阱都是在为难她自己? 江易也猜到了她心中的介怀。 “师姐,考核的事,我很抱歉,我没想到你会真的炼出丹劫,至于那三枚颜丹,师姐就当是我的歉礼吧。” “你没有故意耍我?” “没有。” 少年真诚的表情不像说谎,尤其那双黑眸,明亮得能让青鸾看到自己的身影倒映在他眸色中,让人有种陷进泥潭的错觉。 青鸾挑不出毛病,只好顺着台阶下来,道:“好,我勉强相信你一次!考核的事就此作罢!我不与你计较了。” “谢谢师姐。” “你…”青鸾把膳盒放在桌上,道:“你赶紧吃饭,我带你去听课,这次可是五长老两年来第一次讲座,不能错过。” “嗯。” 江易吃饭的功夫,青鸾摆弄着架子上的药瓶,随手拿起一瓶来看,发现都是一些普通的丹药,她思索道:“江易,听师叔说,你想在甲七长住?但这些丹药连住两天都不够,要不我给你一些三品丹?” 江易正用筷子扒着饭,被饭塞得鼓起的腮帮子像只松鼠,他咽下食物道:“我随口一说的,没打算在这一直住,而且二品丹药我炼了很多。” 青鸾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角落两个箱子,狐疑地走过去弯腰打开,箱子里整整齐齐摆放着几十个玉瓶。看得她目瞪口呆,两箱都是满当当、不同的丹药! 就算青鸾日夜不吃不喝的练丹,也练不出江易这样多的数量。 第22章 丹药闹出的动乱 “你一个月练出来的…?” “嗯。” 青鸾微微瞪起眼,感觉头脑发晕,她看着江易,如同在看一个怪物,随后抚额感慨道:“难怪丹炉会被你炼炸。” “这个丹炉花了我一千贡献点。”江易露出一丝不满,道:“半个月就炸了。” “这不是第一个?” “加上你让我炼霜华丹那次,已经是第三个丹炉了,师姐。” 青鸾用指尖顶着一阵发疼的太阳穴,沉吟片刻,开始来回渡步,直到江易放下碗筷,她还是无法释怀,双手撑着石桌,郑重其事问道:“真炼炸了三个丹炉?” “对啊。” 江易有些无辜道:“程师兄给我的贡献点,我都买了丹炉,那三枚颜丹还是我在药房做苦力换来的材料。” 青鸾此时已经顾不上颜丹的事,她从箱子里拿出一瓶丹药,倒出一颗塞进嘴里嚼了几口,神情一下复杂起来。 “不好,这些丹药不能交上去,至少不能交到三长老手里。” 三长老—农冬,是管理丹堂之人。 青鸾坐下来,语气郑重道:“江易,这些丹药的药效在六成以上,只有我师父才能炼制,长老们最高也只能维持在四成。” 她蹙着眉:“这不是你该炼出的丹。” 事情变得麻烦了。 三长老对药宫的发展看的极重,一旦他发现江易这般年纪就能练出六成药效的丹药,那必然会将他囚在药宫内。 想一想,七品丹的药效在六成是一件多恐怖的事?这意味辅助渡劫的丹可以成为决定性突破的神药! 这也是为什么四大域将炼丹师地位比作悬天之月,万般尊贵。 江易今年才十四岁,他的成就绝不会止步于此,如果消息泄露出去,别说濯海域的宗门世家会想尽办法拉拢,恐怕东兴域都会直接跑来抢人,三长老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的。 青鸾权衡一番,平复呼吸起身道:“不听课了!你跟我去见师父。” “师父?是去见月尊主吗?” “事到如今,只有你成为药宫亲传,三长老才会放弃用极端法子留下你!” 青鸾把箱子合上,连同架子上的药瓶一同收入储物戒中道:“走吧。” 两人并肩从洞府里出来时,看热闹的弟子已经围了个水泄不通,青鸾皱紧眉头,正欲开口喝斥时,突然瞧见远处有一批身着墨蓝色弟子袍的人往这赶来,她心叫不好,也顾不得众人目光,拽着江易就想走。 “师妹,你这是要上哪去?” 还没等迈出几步,一清朗的声音便阻了她,青鸾心中不悦却没有表露,她转身面对那落在身前的紫衣男子,轻飘飘叫了一声:“顾师兄。” 此人与一众药宫弟子的衣袍大不相同,袖口绣有梅花,五官棱角分明,身如玉树,一双淡棕色的眼眸上下打量着江易,其中一丝阴冷叫人心生畏惧。 男子撤回目光,淡淡道:“想来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新生弟子,江易吧?师妹这么着急是想领着他去哪?” 江易颔首道:“见过师兄。” “呵呵…”顾以渊先是亲和地笑了两声,突地话语就锋利起来,“你不过是个刚入门的弟子,还没资格叫我师兄!” 说罢,他语气更冷了些。 “听说你一个月来足不出户,对我师妹也是几次拒之门外,你好大的胆子啊。” 青鸾见他这般刁难,眉头皱得更紧,厌恶之意油然而生。 “是劳烦了师……” 江易话未说完就察觉一劲风扇向自己,他猛然退后几步,那带着寒光的扇尖险险擦着脸颊掠过,男子目中掠过一丝惊讶,冷道:“反应倒是快,她的辈分怎么说也论不到你喊一句师姐!” “顾以渊,你不要太过分了!” 青鸾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她不曾想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他都敢对江易动手!江易是自己在考核中点头认可的人,顾以渊这样出手和打她脸有何区别? “师妹,我不为难你,此番我找这位江师弟有要事相谈,你让开!” 顾以渊正是三长老的亲传弟子。 青鸾不知道丹药的事是不是传到了三长老耳中,手心蓦然冒出细汗,迅速挡在江易身前,道:“顾以渊,平日里我叫你一声师兄,是看在三长老的面上,你别不知好歹!要按你所说,你也没资格叫我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