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蛋!娇软嫡女花式开撩,王爷他顶不住了》 第001章:天煞孤星 三月末,桃花盛开。 长公主府后院的桃花林下,少男少女们分坐一处。 谢婉坐在一旁,轻轻拨弄着落下花瓣,听着几步之外,几个少女正在谈论自己。 “她就是永誉侯府的那个天煞孤星?” “对,刚刚领她来的嬷嬷,就是这么介绍的。” “长公主怎么邀了她来?宁王再怎么着,也不会看上这个天煞孤星吧?” “我听说,是侯老夫人知道了长公主设宴,特意托人求来的请帖,就指着今天有人能看上她,好把她给送出侯府呢!” “谁敢娶她啊?要不是她克死了永誉侯跟侯夫人,永誉侯府能落魄到现在这般光景?一个三岁的奶娃当了侯爷,说出去都是笑话!” “但……她长的好看啊!” 听了这话,几个少女顿时沉默了下来,悄悄转头看了谢婉一眼。 谢婉朝她们露出了一个微笑。 一众少女:…… “好看又怎么样?空有一张脸罢了!” “就是,她不仅克父克母,还心肠歹毒,从道观回府的第一天,葬礼上就把两个叔叔赶出了侯府。听说现在就仗着弟弟对她的依赖,在侯府里作威作福呢!谁敢娶她这样的?!” 听到这儿,谢婉站了起来,掸了掸身上的花瓣,淡淡道:“谁敢娶我,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爹娘不是被我克死的,而是我那两个好叔叔贪墨府上银子,导致送马草的人以次充好,让马匹在山崖处突然发狂,才害得他们坠崖。” 她转头看向那几个少女道:“还有,多谢你们承认我的美貌。我每日揽镜自照,也发现确实比你们好看。” 这话一出,几个少女齐齐色变。 有少女正要反驳,谢婉却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飘然离去。 看着她婷婷袅袅的背影,那少女气的原地跺脚:“不过是空有一张脸罢了!谁不知道她就是个克父克母的天煞孤星,整个侯府的男丁,就剩了一个三岁的永誉侯!她谢婉凭什么这么高傲?!” 有少女,看了看那妖娆的背影,沉默了一会儿道:“就凭她那张脸和身段吧?” 第002章:臣女恭送王爷 李彧嗯了一声,抬脚越过她朝外走去。 走了两步,忽然脚步一顿,垂首看了看腰间,然后回眸朝谢婉看了过去。 谢婉立刻朝他扬起一个笑容,再次屈身:“臣女恭送王爷。” 柳黛眉、桃花眼,小而挺的鼻梁俏生生的挺立着,缀了光更显雪肌无暇透亮,一张樱桃小嘴抹着淡淡的口脂,粉粉嫩嫩。 削肩、柳腰,可衣衫勾勒出的身段却妖娆无比。 明明是艳丽的长相,妖娆的身形,却媚而不俗,还透着一股子清雅,极其矛盾又和谐。 李彧皱了皱眉,终究是什么话也没说,领着内侍转身离去。 很快,李彧的背影便消失不见。 谢婉脚下一软,连忙伸手扶住了一旁的柱子,拍了拍胸口,惊魂未定。 说不害怕是假的,毕竟他久居高位,习惯掌控生死,气势威压皆令人胆寒。 尤其是最后,他回身看过来的那一眼,不怒自威带着看透一切的了然。 若不是为了今日已准备多时,谢婉当场就跪了。 捏了捏袖中的玉佩,她长长松了口气。 好在,结果是好的。 没错。 今日这般场景,无论是偷取玉佩,还是之后李彧的反应,谢婉已演练过多次。 胎穿到这个世界时,正巧是月食之夜,被传乃克父克母天煞孤星之命,张老夫人的寻死觅活之下,非要将她送入道观。 这一待就是十多年。 尽管在道观长大,但永誉侯和夫人待她极好,不仅派了丫鬟婆子照顾,每年还送大量钱财上山,为的就是不让她吃苦。 他们只要一得空就会来看她,尤其是侯夫人,几乎每月都会去道观住上好几日。 谢婉前世是孤儿,也是被道姑们收养,在道观长大的,所以这一世,有了父母,她很珍惜也很感恩。 及笄前一日,永誉侯与夫人接她回府,然而万万没想到,马匹在行至山崖处突然发狂,永誉侯与夫人坠下山崖。 被寻到的时候,她爹永誉侯已经身亡,而她娘因为被她爹用身子护着,仍有一息尚存。 临终之前,她嘱咐谢婉,定要护好刚刚两岁的弟弟谢临。 谢婉一边派人通知侯府,一边带着棺木下山,结果马匹分明是中毒发狂,张老夫人却硬说是她克死,接了尸身设灵堂办丧事,硬是不允她踏入侯府半步。 谢婉并未与他们争论,而是暗地里潜入府中搜集证据,在陛下前来悼唁之时将一切捅破,摆出证据逼得侯府当场分家,将那两个叔父赶出了侯府。 入府之后,她又强势掌了侯府的当家权,护着幼弟与府上财产,任凭张老夫人如何谩骂诋毁,绝不退让半步。 但她,终究是女子,在这个时代终究是要嫁人,而孝这一字大过天,在婚事上,她再强势有手腕,张老夫人不点头也是无用。 侯府没落,寻常贵公子即便不在乎权势,家中也会为他寻一个对仕途有助益的女子为妻,而一般的人家,又无法震慑张氏,逼得她点头同意婚事。 谢婉思来想去,整个京中唯有宁王李彧最为合适。 他一人之下,不需要联姻增加权势,只要他开口,张氏不同意也得同意。 最重要的是,若她能嫁给他,弟弟的前途安危皆能无忧,而且说不定,她还能调查父母身死的真相。 或许在旁人看来,李彧与她乃是云泥之别,她有这般想法,委实太过可笑,也太过不自量力。 可李彧是她唯一的希望,不搏一把,她实在心有不甘。 谢婉深深吸了口气,又捏了捏袖中的玉佩,唇角微微扬起。 老天还是待她不薄,不是么? 平复了下心情,谢婉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走到了屋门前,难怪会撞上李彧。 她转眸朝屋内看了一眼,只见屋中高座上放着茶水。 谢婉想了想,抬脚入屋,拿起木几上的茶盏,缓缓放到唇边,朱唇微抿,很快茶盏上便留下了淡淡的口脂印。 嫌弃那口脂印太淡,她又抿了一口,这才满意的放下茶盏,转身离去。 春风徐徐,阳光洒落在身上,衬的人暖洋洋的。 长公主坐在院中,与一帮贵妇人说话,今儿个来的人委实有些多,但能与她搭话的,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个。 “宁王到!” 一声通传,院内顿时雅雀无声。 除了长公主之外,所有妇人都急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摆,朝着缓步入院的李彧曲身行礼:“见过宁王!” 李彧淡淡嗯了一声,道了一声免礼,目不斜视来到长公主面前,抱拳行了一礼:“皇姐。” 宫女搬了张椅子,放到了长公主身旁,长公主看着他轻哼了一声:“坐吧。” 李彧在一旁坐下,理了理衣摆,沉默不语。 因着他的到来,原本欢声笑语的院子,此刻却安静的如同深夜。 长公主也习惯了他给旁人带来的威压,只轻咳一声,略有些责怪的看着他道:“不是早就来了么?怎的现在才过来?” 脑中闪过一张明艳的脸, 李彧淡淡道:“寻了个清净之地,待了片刻。” 长公主闻言顿时就无奈了,轻哼了一声道:“你从小就是个闷葫芦,偏偏还喜欢清净,也不怕给闷出病来!” 说完这话,她压低声音凑到他耳旁道:“你可是答应过母后,今儿个要同那些少男少女们在一处,待足了一个时辰才行!” 听得这话,李彧眸中明显闪过一丝不耐,淡淡道:“知道了。” 见他应下,长公主顿时便露了笑,扫了一眼明显拘谨了贵妇们一眼,轻咳一声道:“行了行了,也别在这儿杵着了,我们这些妇人可不用你陪,你且去你该去的地方吧。” 李彧应了一声,站起身来,刚刚坐下的贵妇们又急忙起身行礼:“恭送宁王。” 李彧一走,院子里的贵妇们都悄悄松了口气,马国公夫人笑着道:“宁王一来,吓的臣妇连大气都不敢出。” 长公主闻言叹了口气:“莫说是你们,就连本宫都觉得,他一来这院子里的气温都低了些,也不知道哪家的姑娘有这个胆量,与他在一处。” 第003章:腿都是抖的 马国公夫人连忙笑着道:“长公主多虑了,宁王器宇轩昂,能同他在一处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福分。再者说了,男子对待心意的女子,总是不同的。” 听得这话,长公主不由想到了自己的夫君,笑了笑道:“也是,且看有没有人,能有这个福分,入得了他的眼吧。” 谢婉从院子里出来之后,便又回到了桃花林。 此时的少男少女们,已经将长桌并在一处,做起了游戏。 她一到,众人的目光立刻齐齐落在了她的身上,今日亮相,谢婉俨然已经成了风云人物。 先前被她挤兑的少女们,本不愿意搭理她,可待会儿宁王要来,未免给李彧落得一个欺负人的印象,礼部尚书的嫡女孔月茹主动招呼她道:“这不是永誉侯府的谢妹妹么,快来快来,他们正仗着人多,欺负我们女子呢!” 这话一出,那些贵公子顿时就不干了,笑着道:“分明是你们比不过,难道还要怪我们没有手下留情不成?” 贵女们闻言也不干了:“分明就是你们仗着人多。” 少男少女们笑着争论起来,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 谢婉笑了笑,抬脚来到桌旁。 孔月茹笑着拉着谢婉在身旁坐下,指了指桌上摆着的诗词道:“他们以桃花为题,我们作诗比试。分明我们也作了好些佳作,可最后他们偏偏说,他们的佳作比咱们女子的多,硬是判了他们男子赢,这不是仗着人多欺负咱们么?” “你快些作上一首,如此一来,两边佳作就一般多了,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俗话说,食色性也。 即便知晓永誉侯府的情况,也无法阻拦人对美色打量的目光。 并不是只有男子才看美人,女子也看。 只是与男子的心思不同,女子看美人除了欣赏之外,还有比较、不服、嫉妒,甚至是想要摧毁的情绪夹杂其中。 谢婉在道观长大,一年多前才回到京城,这事儿没有人不知道。 这些京城贵子贵女的吟诗作对,曲水流觞,投壶马球,她一样没学过。 这也是那些少女说她只有一张脸的原因。 可现在,孔月茹却指着桌上的那些诗词,让她作一首佳作,以便让贵女们赢了这局。 好似成败只系于她一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各种各样的心思。 谢婉看着桌上的诗词,余光却一直停留在外间,待到终于瞧见那一抹暗色的衣角,她缓缓扬起一个笑容来。 一阵春风拂过,几瓣桃花缓缓飘落下来。 粉红的花瓣,好似也能辨别美丑一般,竟围着艳丽又娇媚妖娆的美人打起了漩。 众人的目光顿时就变了,尤其是那些贵公子们,原本还有些看好戏的,此刻也流露出了些许痴迷。 谢婉抬眸看向众人,很是坦然的开口道:“我不会。” 众人闻言顿时回了神,美人空有皮相,委实有些可惜了。 贵公子中有人笑着圆场:“以数量取胜,委实是我们不对,这样吧,在这些诗词选出一个最佳的来,到底是你们赢还是我们赢,咱们一首定胜负。” 一番话,立刻得到一众怜香惜玉贵公子们的赞同,孔月茹笑着道:“怎么可能不会呢?谢妹妹就不要谦言了。” 谢婉看着她,笑了笑:“为何不能不会?在座的诸位,自幼学的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而我自幼在道观中,学的是道法自然。不曾学过自然不会,孔姐姐会道法么?” 孔月茹当然不会,她一脸讶然的道:“可道法又有何用呢?我们女子总是要嫁人的,当举案齐眉、红袖添香,谢妹妹只会道法,难道成亲之后,要给夫君念静心咒不成?” 这话一出,立刻就有人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原本沉迷谢婉美色的贵公子们,面色顿时复杂了。 谢婉神色不动,只笑着道:“修 习道法其一要素便是有智,我习道法,知晓该如何破心中妄念世间浊相,使人心有宁静如有所归。” “道法包罗万象,日后成亲,我能明夫君之言,懂夫君之难,解夫君之苦。红袖添香易寻,解语花难觅,知心人难求,孔姐姐觉得是也不是?” 孔月茹一下子竟无言以对,若是点头,岂不是相当于承认了,自己只是那个易寻的红袖添香? 可说不是,她又寻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就在这时,外间忽然传来通报声:“宁王到!”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见过宁王。” 李彧的目光从谢婉面上扫过,淡淡嗯了一声:“免礼。” 众人起了身,李彧在一直空着的首座上坐下,看了站着的众人一眼,略略抬了抬手:“坐吧,本王坐一会儿便走,你们该如何便如何,无需在意本王。” “谢宁王。” 落座之后,众人面面相觑,有胆小的贵女已经紧张的捏着帕子,整个人都在发抖,贵子们也没好多少,腿都是抖的。 李彧的威压连那些贵妇都怕,更不用说这些少男少女了。 谢婉也紧张,但较之前已上好了许多,手脚并没有发软,只是心跳的有些急。 看着众人安静如鸡,瑟瑟发抖的模样,她觉得,自己比他们强多了。 场面很安静,非常安静,尽管李彧已经说了,当他不在,该做什么做什么,但没有一个人开口。 李彧的目光扫了一眼场上众人,随即便闭了眼,腕间的玉石珠串褪至手中,一颗一颗拨弄起来。 这是闭目休息,彻底不打算理睬他们了。 孔月茹现在很懊恼,刚刚宁王坐下的时候,她应该开口让他评诗的,难得今儿个马语姗不在,她是女子中的第一人,这么好露脸的机会,她居然错过了。 谢婉瞧着她一脸懊恼,又是看诗词又是偷看李彧的模样,垂了垂眼眸,没有开口。 孔月茹挣扎了片刻,绞着手指站了起来:“王爷,不知可否请您评一评诗?今日我们以桃花为题作诗,男子与女子相较,一时竟分不出胜负,若是王爷能从中择一佳作,我等定然心服口服。” 第004章:你笑给谁看? 一时之间,众人纷纷朝李彧投去了期盼的目光。 李彧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朝孔月茹看了一眼,开了口:“本王不通诗文。” 此言一出,众人面上都有些难堪,谁不知道宁王文韬武略才高八斗,这是根本不屑与他们点评罢了。 孔月茹站在那里,咬紧了下唇,难堪不已,如同被人打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 坐在她另一侧的姑娘,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她这才回过神坐了下来。 谢婉对这样的结果毫不意外,李彧是宁王,看的天下儒生的文章,评的是状元探花,就是平日的看的奏章,那也是各地官员斟酌再三的手笔,他们这些少男少女的诗词,在他看来与玩闹无异。 堂堂宁王岂会有空,跟你们玩这些小孩子的把戏。 谢婉抬眸朝上座望去,却撞上了李彧的目光。 四目相对,两两相望。 谢婉强忍着要低头的冲动,朝他露齿一笑。 手中拨动的玉珠停了一瞬,才又继续响起,李彧收回目光站起身来:“本王还有事,你们随意。” 直到李彧的背影消失不见,桃花林内所有人才松了口气。 贵公子们又是孺慕又是后怕的道:“宁王只比我们年长几岁,可这一身的威压、气势,也太强大了些。” “你这不是说的废话?宁王十四岁便开始征战沙场,陛下登基之后,更是协助处理朝政,莫说是咱们了,就是朝臣也没有几个不怵的。” “我若是能有宁王一半的能耐,也不至于天天被我爹念叨了。” “你想什么呢?还一半,若是能有三分之一,这朝堂上便有你的一席之地了!” “说的也是。” 贵公子们在意的是李彧的气势和能耐,而贵女们在意的却是他的容貌和修养。 “宁王可真好看,虽然每次他出现我都怕的要死,但还是忍不住看。” “我也偷偷看了,宁王长的可真俊!若是我将来夫君,能是这般就好了。” “你怎么不说,直接嫁给宁王呢?” “我倒是想啊,可我不敢!再者说了,宁王也看不上我!” 谢婉将众人的议论听在耳中,略略挑了挑眉,红唇微勾。 不敢么? 正好,她敢。 此时的孔月茹,终于从难堪中回过神来,一转眸就瞧见了谢婉含笑的模样。 她顿时咬了唇,有些恼羞成怒的压低声音道:“你别太得意了,我倒要看看,你的祖母,会将你许给什么样的人!” 谢婉闻言愣了愣:“孔姐姐不会以为,宁王那句不通诗文,是在帮着我说话吧?” 没错,孔月茹就是这般以为的。 前脚谢婉才说了不会诗文,后脚宁王便出现了,这般近的距离,他不可能没听见。 自己请他评诗,他想要拒绝有很多种回绝的办法,可他却偏偏说了那句:不通诗文。 这不是在帮谢婉说话,又是什么?! 谢婉瞧着她的愤恨不甘的模样,顿时就笑了:“孔姐姐若是愿意这般想,便这般想吧。但我还是想跟孔姐姐说一句,真不是。” 他只是懒得跟一帮小屁孩一道玩罢了。 李彧出了桃花林,身旁的小全子就忍不住提醒道:“爷,您可是答应过要同那些公子小姐在一处,待足一个时辰的,这满打满算,一炷香的时间还没到呢!” 听得这话,李彧顿时皱了皱眉:“本王答应母后的是,今日要在皇姐府上待足一个时辰,并非皇姐说的,要与那些人待在一处。” 对这样的回答,小全子一点也不意外,只笑了笑开口问道:“那爷现在打算去何处?” 李彧想了想:“回先前的院子。” 小全子应了一声是,两人便又回到了原先所在的院子。 进了屋,李彧便又坐在了原先的位置上,随手给 自己倒了一盏茶。 小全子见状连忙道:“这茶都凉了,奴才给爷换一壶热的去。” 李彧端起茶盏淡淡道:“不必,眼下天已热了。” 自家爷喜喝凉茶,尤其是批阅奏章的时候,唯有凉茶方能降火。 小全子也已经习惯了,也没再说什么。 李彧看着窗外,缓缓饮了一口茶,然而茶刚入口,端着茶盏的手却忽然一顿。 他皱了皱眉,垂眸看向手中的茶盏,瞧见了上面淡淡的口脂印。 脑中不由又浮现出了那张明艳的脸,桃花纷飞,美人勾唇而笑,分明是该难堪的时候,她却比任何人都理直气壮:“我不。”。 茶盏上的口脂,显然不是一次就印下的,修长的手指在杯口抹过,李彧放下茶盏,从袖中取出帕子,擦了擦唇,又擦了擦手。 他取了另外的茶盏,给自己倒了杯茶,而后将帕子和原先的杯子一起递给小全子,淡淡道:“毁了。” 小全子愣愣的接过,躬身应了一声是。 谢婉与孔月茹短暂交谈之后,便再无言语。 李彧走后,少男少女们之间的气氛又重新热闹了起来,只是这次再无人提诗文罢了。 美人终究是美人,即便贵公子们知晓她与孔月茹不合,但依旧忍不住跃跃欲试,想要与美人攀谈几句。 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出手,美人却已经被人给唤走了。 唤走谢婉的不是旁人,而是张老夫人。 看着面前熟悉的院子,谢婉莫名有些想笑。 张老夫人顿时皱了眉:“你笑什么?眼下王大人还没来,你笑给谁看?!” 谢婉闻言收了笑,看着张老夫人道:“祖母,天下男子千千万,您当真非要将我许给一个足已做我父亲的男子?” “什么叫足以做你父亲?!”张老夫人朝她瞪眼:“你是生的晚!你父亲比王大人长了五岁!” “有区别么?” 谢婉冷哼了一声:“王大人的长子,只比我小两岁,你让他是唤我娘,还是唤我姐?!你硬要将我许配给一个足以做我父亲的男子,会让旁人如何看待你,看待侯府?就算你当真要卖了我给那两人换个前程,好歹也顾些脸面吧?” “这里是长公主府,你却硬拉着自己的孙女来这僻静之处,与旁的男子私会。此事若是传了出去,且不说旁人会怎么看你,怎么看我,就是长公主也绝不会允你这般玷污了她的府邸!” 第005章:毁了你的清白 “你少拿长公主来吓我!” 张老夫人恼声道:“我特意看过,这里僻静的就连个下人都不会来,你不说我不说,长公主她怎么会知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告诉你,今儿个王大人你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 真是无可救药! 谢婉冷笑一声:“要见祖母自己见,请恕我不奉陪!” 说完这话,她转身便走。 张老夫人猛的拉住了她,一巴掌就朝她脸上打了过去。 谢婉偏头避开,一把扯过自己的衣袖,看着张老夫人冷声道:“你虽是我的祖母,但与我却并无恩情,你若好生为我寻一门正常的亲事,看在父亲的份上,我自会尽力为你养老送终,可你却只想着卖了我为你那两个好儿子铺路!” “今日,你强迫我见那王大人,日后我敢保证,你绝不可能从王大人那儿讨的半分好处!” 看着她彻底冷了眉眼,甚至有些发狠的样子,张老夫人莫名就想起了那日,她在陛下面前告状,逼得侯府当场分家的情景,当即就沉默了下来。 此时,院子主屋內,小全子朝外间看了一眼,低声道:“主子要不要去看看,这里毕竟是长公主府,今儿个又是长公主设宴,真闹出事儿就不好了。” 李彧将手中的书翻过一页,目光在手指上停留了一瞬,淡淡道:“本王从不管家事。” 听得这话,小全子也不好再劝,只是又朝外看了一眼,心头低叹了一声,挺好的一个姑娘,偏偏是那样的命格,摊上那么个祖母,真真是可惜了。 谢婉的话,给了张老夫人当头一棒,她看着这个她恨了十多年的孙女,心里有些打鼓。 她是知道谢婉貌美的,甚至她有时候都不相信,这样的一个人间尤物居然会出自谢家。 身为女子,她再清楚不过,一个貌美的女子对男人的杀伤力究竟能有多大,倘若真的将谢婉逼到绝境上,保不准她当真会不遗余力害了她的两个儿子。 她已经害死一个人,绝不能再让她害了她仅剩的两个儿子! 于是她连忙又放下了威逼的架势,轻哼一声开口道:“祖母跟王大人都说好了的,他马上就要过来了,你就见上一见,也不会损失什么。再者,祖母也是为了你好,你天煞孤星的命格,又有几人愿意娶你?” “你口口声声说我要将你卖了,若是当真将你卖了,直接将你送给旁人做妾不是更好?” 听得这话,谢婉冷笑了一声:“你不是不想将我送给旁人做妾,而是因为,你要脸面,不想落个迫害孤女的坏名声,连累了你那两个宝贝儿子!” 被谢婉一语道破心中那点计较,张老夫人有些恼羞成怒,眼看着苦口婆心的戏码眼看着要演不下去的时候,王大人终于来了。 张老夫人一见他,立刻就变了脸,扬起谄媚的笑容道:“王大人您可总算来了。” 看着张老夫人那谄媚的样子,谢婉在心头冷笑了一声,她这个好祖母,不去做老鸨真的可惜了。 王大人名为王得水,取名为如鱼得水之意,今年三十有二,养尊处优身形未曾发福,说句大实话,看上去也并没有那么差劲。 他瞧见谢婉,顿时眼睛都亮了,快走几步来到面前,对张氏的话置若罔闻,只对谢婉道:“谢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张老夫人见他对自己理都不理,当即讪讪的道:“那张大人你们聊,我去替你们守着外间。” 此处乃是道路的尽头,唯一的出口便是那个巷子,以及身后已经关上门的院子。 王得水闻言终于舍得分一个眼神给张老夫人,点了点头,淡淡道了一声:“有劳老夫人。” 张老夫人见状,立刻喜笑颜开的到另一头守着去了。 谢婉冷笑了一声:“原本此处僻静,不会有人注意,可一个穿的花红柳绿的大活人往路口上一站,不注意的都要注意了 。” 旁人家的老人,是年纪越大越沉稳,可张老夫人却是年纪越大,越喜欢穿的鲜艳,今儿个就穿了一身暗红。 听得这话,张老夫人的脚步就是一顿,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王得水看了谢婉一眼,眸中欢喜更甚,转眸对她道:“老夫人自行离去便好,王某对苏姑娘说几句话便走。” 张老夫人闻言连忙点头应是,临走时还警告似的看了谢婉一眼。 谢婉简直要被气笑了,带着自己的孙女儿与男子私会,不仅将孙女单独留下,还警告孙儿不得离开,这天底下岂有这般为人祖母的! 目送着张氏离开,王得水看着谢婉面上浓浓的讥讽之色,叹了口气柔声道:“我知晓谢姑娘心有不甘,毕竟王某已不是少年。可王某对谢姑娘当真是一见倾心念念不忘,如果逾矩之处,也是情难自禁,还望谢姑娘海涵。” 谢婉转眸看他,淡淡道:“王大人乃是两榜进士,年纪轻轻便已身处要职,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又何必因为小女子,趟了永誉侯府这浑水?” 听她这么说,王得水面上欢喜更甚,他笑了笑道:“王某与发妻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是后院那两位姬妾,也是母亲和发妻做主纳的,不怕苏姑娘笑话,王某活到这么大,还是在见到苏姑娘后,才知情这一字为何物。” 谢婉闻言,面色丝毫不为所动,只看着他道:“所谓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这桩婚事,不过是我祖母一厢情愿的买卖。” “王大人即便不为自己的仕途考虑,也该为自己的儿子着想,娶了我对王家只有害处并无好处,更何况,小女子对王大人无意,还望王大人莫要再纠缠。” 说完这话,谢婉朝他欠了欠身,转身便要离去。 王得水却一下拉住了她:“苏姑娘当真执意如此?” 谢婉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冷了眼眸:“王大人还请自重!” “自重?” 王得水撕去了儒雅、痴情的表象,冷笑了一声:“此处乃是长公主府,王某冒险前来,不是来听苏姑娘跟王某划清界限的,苏姑娘不妨猜猜,若是此刻王某毁了你的清白,再说上一句是受了你的勾引,你觉得结果会如何?” 第006章:臣冤枉啊! 谢婉没有回话,只再次冷声道:“放开!” 王得水笑了笑:“既然苏姑娘不知,那不如由王某来告知你好了,王某乃是吏部左侍郎,朝廷正三品大员,出了这样的事情,对王某而言不过是私德有亏,最多罚奉一年罢了。可苏姑娘就不同了,不仅名声清白全无,最后还得乖乖嫁给王某,日后就是这京城也难自处。” “与其如此,倒不如你心甘情愿的嫁给王某,只要你将王某侍奉好了,王某可向你保证,在王某府上绝不会有人越过了你去,就是在外间,王某也愿意为你做脸,不比你被你那祖母卖给旁人做小妾了强?” “此事不劳王大人操心!”谢婉皱眉冷声道:“放开!” “敬酒不吃吃罚酒!”王得水的面色也冷了下来,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就要上下其手。 谢婉猛的一个挣扎,就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正要提裙就跑,王得水却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将人给拉回来! “臭丫头,还想跑?!给脸不要脸!” 王得水一手抓着她的胳膊,另一只手就朝谢婉的脸上打了过去! 谢婉偏头闪过,王得水的巴掌落了空,却更激起他的征服欲来,他干脆改成去撕扯她的衣领,一边撕扯,还一边恶狠狠的道:“等我今天上了你,看你还清高不清高!” 呲啦! 谢婉的衣袖被扯下了大半,好在里面还有里衣,并没有露出肌肤来。 可这样声音却刺激到了王得水的神经,他当即死死抓住谢婉的手腕,低头就要朝她亲过去。 身后院门紧闭,半点动静也无。 屋内的小全子急的都冒了汗,外间正在发生强抢民女的事情,可自家爷却稳坐如山。 然而他不敢劝,自家爷的性子他很清楚,除非爷自己改了主意,否则任何人劝说都没有用。 院门虽然关着,但屋门却是打开的,那衣衫撕扯的声音,清晰的传了进来,时不时还有院门被碰撞到的声音。 小全子急的在心里喊,苏姑娘,你倒是喊救命啊!你喊一声,就算爷他不救你,说不定有旁人来救你呢?! 然而,谢婉并没有出声,从头到尾都没有,除了用力挣扎的闷哼声之外,她并没有发出任何呼救。 屋内静悄悄的,只有外间传来的声音,以及李彧手中书页翻动的声响。 外间的挣扎声似乎越来越弱,小全子闭了闭眼,强迫自己不再去想。 这时,一直看书的李彧忽然开口道:“一个时辰到了么?” 小全子闻言一喜,可转眼一看刻漏,心又凉了半截,实话实说道:“尚未。” 李彧放下手中书本,站起身来道:“那也差不多了,走吧。” 院门外的谢婉,死死的抓住了自己的衣领,咬着牙不吭声。 身后紧闭的院门,仿佛在嘲笑她的痴心妄想。 王得水还在拉扯,谢婉干脆蹲下了身子,将自己团成了一团,就连王得水拉扯着她的头发,她也没有痛呼或者松开衣领过。 王得水拉扯了半天,也没见她吃痛松开,不由呸了一声,干脆开始拳打脚踢。 谢婉都受了。 痛么? 怎能不痛?! 无论是被扯落的头发,还是身上的挨的打,每一处都不再叫嚣着疼,叫嚣着痛。 可是她不能出声,若是出声了,不管她今天有没有守住清白,她都完了。 这个时代对女子极其苛刻,并不会因为,你比旁人多了一世的记忆,就会对你另眼相待,当你无法改变这个世界的规则,那就只能顺应规则,在规则之内做最好的自己。 唯有这样,才不会被划为异类,轻则被当成疯子,重则被当成魑魅魍魉,弄不好,还会落得个烈火焚身的下场。 正如这王得水所说,他是朝廷大员,是正三品,是男人!即便被人看到了,最多也只是罚奉闭门思过而已。 可她却不同,她是女子,又有那样的一个祖母,被人瞧见了,她最后的结局,却是不得不嫁给王得水。 可笑么? 很可笑吧? 然而这就是现实,这就是地位不平等造成的差距!这就是男人跟女人的差别! 更可笑的是,事情传出去之后,这世间绝大部分人都不会同情她的遭遇,只会骂她不知羞耻勾引男人! 不然,人家王大人怎么不去强别人,偏偏来强她?! 没有人会同情她,那些贵女只会高高在上对她不齿,甚至还有人会觉得,是这王得水吃了亏,上了一个狐狸精的当! 一个女子的清白,一个女子的痛苦,一个女子的人生,没有人会在乎。 谢婉自嘲的笑了笑,或许她不该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这个世间能救她的只有自己! 她冷了眼眸,握紧了拳。 就在这时,紧闭的院门忽然吱呀一声打开了。 突如其来的声响,将正气的对谢婉拳打脚踢的王得水吓了一跳,他回头望去,当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宁……宁王。” 李彧的目光,从挨着墙角缩成一团的谢婉身上滑过,垂眸看向跪在脚下的王得水,缓缓开口:“王得水,你出息了。” 王得水顿时吓的浑身发抖,连忙磕头道:“臣,臣只是一时糊涂。” 说到这儿,他忽然猛的抬起头来,指着墙边的谢婉愤愤道:“不,不对都是这个贱人勾引臣的!臣只是一时情难自禁!” 他看向谢婉的眼神凶狠而怨恨,仿佛她是他的杀父仇人一般。 谢婉的唇角扯出一个冷漠讥讽的弧度,没有起身行礼,也没有为自己辩解,仿佛是被吓坏了一般,蜷缩着瑟瑟发抖。 李彧看了谢婉一眼,目光又落回了王得水的身上。 手中的玉珠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响,他的声音依旧清冽,半点起伏也无:“王得水,你身为朝廷命官,在长公主府内私会女眷,强行不轨,本王会如实禀奏陛下,明日早朝你且等候惩处。” 宁王与当今圣上乃是一母同胞,加上某些缘故,当今圣上对宁王多有亏欠,凡是宁王启奏几乎无一不允。 宁王如今这般发话,便代表着他的惩处绝不会是罚奉这般轻了。 王得水顿时就慌了,连连叩首道:“王爷!臣冤枉啊!王爷!” 第007章:我舍不得 小全子冷哼一声:“王爷冤枉你?!王爷一直都在这院中,发生的所有事情,王爷都心知肚明!朝廷有你这种官员,简直就是玷污了朝堂!” 小全子不仅是李彧的内侍,还是宁王府内院总管,虽是个太监看似低贱,可实际上就连朝中大员,见着了也得客客气气的唤一声全公公。 因为他的话,代表的不仅仅是他自己,很多时候还代表了李彧的态度。 王得水听得这话,一颗心顿时如坠冰窖,他趴在地上不住的哀求:“求宁王开恩!” 李彧没有答话,只站在那处,静静的拨弄着手中的玉珠。 小全子看了他一眼,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即冷声道:“还不快滚!难道还要王爷派人来请你走不成?!” “臣这就走,臣这就走。”王得水连忙站起来,躬着身子离开。 路过谢婉时,他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都是这个祸水!都是这个贱人! 她给他等着! 瞧见他的眼神,小全子皱眉道:“慢着!” 王得水连忙停下脚步,弯腰恭声道:“王爷还有何吩咐?” 小全子看了李彧一眼,这才冷声开口道:“今日之事,王爷不想在外间听见半句风言风语!” 王得水闻言一愣,连忙道:“是,臣绝不外传。” 听得这话,小全子这才满意的道:“滚!” 王得水滚了,很快便消失在巷子口。 小全子看着谢婉,轻叹了一声,上前将她搀扶起来,低声安抚道:“没事儿了谢姑娘,别怕。” 谢婉没有出声,她只是紧紧的抓住自己的领口,轻轻颤抖着。 小全子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有些无措的收回了手。 这时,李彧动了。 他抬脚走到谢婉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一双黑眸不见喜怒:“为何不用?” 谢婉闻言一愣,咬了咬唇没有出声。 李彧见状微微皱眉,冷声开口道:“本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本王的玉佩,为何不用?!” 一旁的小全子,听得这话傻了眼。 玉佩? 什么玉佩? 他天天跟着主子,可以确定,这是主子今儿个第一次瞧见谢姑娘。 谢姑娘是什么时候,得到了主子的玉佩?! 谢婉的长睫轻颤了下。 原来他知道。 所以,他不是如她所想的那般见死不救,而是在他与她第一见面之时,在知晓了她的那难堪的处境之后,就已经默许给了她玉佩,让她能够避免先前的困境。 谢婉抬起头来,朝他翩然一笑,轻声道:“我舍不得。” 现在的她很狼狈,墨发散乱,衣衫褴褛,就连那张美艳的脸,也因为挨了打,鬓角微微有些青紫。 但,这依旧不影响她的美。 舍不得。 舍不得什么? 是舍不得连累的他的名声,还是舍不得这么轻易的使用好不容易得来玉佩? 因为他和她都知道,这玉佩毕竟是她胆大妄为偷来的,只要玉佩一出,他就必定会收回,不会给她第二次使用的机会。 李彧皱了眉,沉默了片刻之后开口道:“随你。” 说完这话,他便转身准备离去。 就在这时,他的衣袖忽然一沉。 李彧皱眉低头,就见一只纤纤玉手抓住了他的衣袖。 那玉手很是白嫩,手指纤纤如嫩荑,十指尖如笋,腕似白莲藕,只是手背上的青紫,看起来很是碍眼。 李彧收回目光回眸望去,眸色微冷:“放开。” 谢婉立刻放开了他的衣袖,美目因为受到了惊吓微微一缩,然后便蓄满了水。 她很是无措的看着他,一双美目眼泪欲落不落:“我能不能,请你帮帮我?” 不是宁王不是王爷,不是臣女也不是小女子,而 是,你和我。 李彧沉了沉眼眸,冷声吐出两个字来:“不能。” 说完这话,他丝毫没有停留,转身便走。 小全子看了她一眼,低叹一声,也急忙跟着离开了。 看着他挺拔的身影消失在了巷子口,谢婉眨了眨眼,任由眼泪滑落。 她不是哭,只是之前蓄着的眼泪有点多,得一直睁着眼才能欲落不落,轻轻一眨便挤出来罢了。 谢婉捏捏已经被藏在暗袖中的衣袖,大大松了口气。 她没有骗他,她确实舍不得用这个玉佩,玉佩用一次便会被收走,她必须同要将玉佩用在刀刃上才行。 刚刚若是她真的抵挡不住,她必然会用。 可刚刚那种情况,却并不是她对付不了的。 她两世都在道观长大,别说拳脚功夫,就是什么算命、风水、驱鬼,以及各种法事和雌黄之术,都是跟师父们是学过的,对付一个养尊处优的王得水,还是绰绰有余。 而她之所以没有动手,是因为她在赌。 赌他会来救她。 她走之时,院门是开着的,可回来之后,院门却关了。 这里正如张氏所言,连下人都不会路过,所以便只有两种情况,一是他来过又走了,二是他仍在。 她刚刚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边缘,都准备动手了,他却出现了。 虽然,不如她预料的那般英雄救美,然后他将她带走,换好衣衫什么的,好让两人更近一步,但,他没有收回玉佩不是么? 也就是说,他给了她一个利用他的机会。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总归是他给了。 谢婉挑了挑眉,如果说之前她还想用玉佩做些什么,那她现在,却什么都不想做了。 她要一直留着这个玉佩,让他每每看到自己身上少了个挂饰,都会想起她来。 念念不忘,才会有回响。 为人那么冷,拒绝起来也毫不客气,看上去真是个冷漠无情的男人。 那就让她再赌一赌好了,看看他的心,到底是不是真的那么坚若磐石,冷若冰霜。 谢婉抬头朝巷子口看去,她的好祖母没有来找她,这会儿恐怕正美滋滋的等着后续,就她现在这个样子,一出去,傻子都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这么弱小无助又可怜,遇到这样的事情该怎么办呢? 也就只能蹲在这巷子里,茫然无措不知如何是好了。 谢婉收回目光,重新蹲下身子,将自己团成了一团。 第008章:这可使不得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眼看着便到了快要用膳的时候,巷子里,谢婉仍孤零零的团缩在那里一动不动。 又过了一会儿,两个宫女匆匆而来,瞧见了团缩在巷子里的谢婉,连忙上前,低声安抚道:“谢姑娘别怕,长公主已经知道了,奴婢们带谢姑娘与换件衣衫,今日之事绝不会传出去的!” 她,好像又赌赢了。 谢婉缓缓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两个宫女,哑声道:“多谢长公主殿下。” 那两个宫女瞧见她狼狈的模样和脸上的泪痕,轻叹了口气:“放心吧,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长公主定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谢婉再次道了谢,任由两个宫女搀扶着起了身。 待瞧清楚她的狼狈之后,其中一个宫女忍不住呸了一声,痛骂道:“畜生!” 两个宫女拎着一个盒子,里面装了衣衫等物,她们直接带着谢婉进了后院的偏房,帮她换好了衣衫,重新梳子了发髻,还为她上了妆容,遮掩住了发鬓的那点青色。 待到收拾好了,两人仔细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破绽之后,两人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对谢婉道:“谢姑娘请随奴婢们来,长公主在等你。” 她们说什么,谢婉都点头说好,好似已经完全被吓坏了。 加上她绝美的样貌,此刻在那两位宫女眼中,她像极了脆弱的瓷娃娃。 不由的,两人说话的声音都放轻放柔了些,一边领着她朝外走,一边低声道:“谢姑娘别怕,长公主为人心善极好相处,而且她最看不得的事情,便是男子……” 说到此处,说话的那宫女顿了顿,生怕勾起了她不好的回忆,断了话头改口道:“总之,长公主定会为你出头的,你不用担心也不必害怕。” 谢婉的脸色好了许多,闻言低低嗯了一声:“我不怕。” 她说的是实话,然而配上她低低声音,再想一想,她之前经历的事情,两个宫女只以为她是在给她自己壮胆打气,亦或是在安慰自己,不由就更心疼了。 此刻,外间宴席已经布好,众人已经开始落座。 长公主借着更衣的由头,正在屋内大发雷霆! 张氏、王得水!他们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竟然敢在她的公主府,竟然敢在她设宴的时候,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情来! 身旁的黎嬷嬷瞧着她的模样,连忙劝道:“公主息怒,事已至此您生气也只会伤了自己的身子,为了张氏和王得水那种小人,气坏了身子委实不值当。” “本宫越想越气!” 长公主猛的拍了下桌子,冷声道:“尤其是那张氏,本就是乡下的村妇,若不是故去的永誉侯给她挣了个诰命,她有什么资格出现在本宫的宴席之上?!一身土气拎不清也就算了,竟然还敢在本宫的公主府做下这等龌龊之事,本宫绝不能轻饶了她!” 黎嬷嬷点了点头,转而提起另一件事情来:“那谢姑娘……” 提起谢婉,长公主的怒气顿时就小了些:“那丫头的性子,本宫很是喜欢。当初永誉侯去世,她做的那事儿就深得本宫的心。让本宫想起了当初,护着陛下和彧儿时的情景。” 黎嬷嬷也有些感叹:“是啊,当初先皇去世,公主殿下也是凭着一己之力,挡住了朝堂上那些虎视眈眈的人,才有了后来陛下顺利亲政。” 想起过去,长公主也甚是感慨,开口道:“当初永誉侯去世,谢婉那丫头分明已经陷入绝境,却能够抓住机会,赶走府上那两只蛀虫,护住了幼弟还有侯府家产。” “你再看她今日,遇到那样的事也不哭不闹,若是寻常女子早就哭哭啼啼,到处找人求助了。而且她长的极美,本宫还从未见过那般媚而不俗的女子。只可惜,她那命格……” 黎嬷嬷犹豫了一会儿道:“不是说,过了及笄之日命格就散了么?而且依着奴婢看,宁王也未必会在意命格 之说。” 长公主闻言一愣:“这跟彧儿又有何干?” 黎嬷嬷笑着道:“您想想看,宁王是什么性子?陛下和公主送到他府上的女子,宁王眼都不眨转身就送入了青楼。可今儿个,他却主动派人来跟您说了谢姑娘的事儿,明摆着就是要您帮着善后,为谢姑娘讨个说法嘛。” 长公主闻言神色一动,但很快又迟疑起来:“或许,只是不过是因为,那王得水在他门前做那龌龊之事,惹怒他罢了。” 黎嬷嬷顿时就笑了:“宁王是您看着长大的,您什么时候瞧见过他,做那些多余之事?” “即便那王得水惹怒了宁王,依着他的性子,严惩了王得水,这事儿便算过去了,又怎么会多此一举,特意派人来同您知会一声,还特意点明了,谢姑娘依旧在那巷子里?” 听得这话,长公主的眼睛顿时就亮了:“你说的有道理。” 黎嬷嬷笑着道:“所以啊,公主这赏花宴也不是全然是糟心的事。” 长公主听得这话,心头的愤怒总算散去了,她笑了笑道:“你说,若是本宫直接将那谢婉送到彧儿榻上如何?” 黎嬷嬷一听连忙道:“公主,这可使不得!” 长公主其实也只是说说而已,毕竟谢婉再怎么说也是永誉侯留下的嫡女,而且那命格之说,也委实让人忌惮。 再者,李彧的性子她了解,若是她当真这么做了,只会适得其反。 长公主看向黎嬷嬷,皱眉道:“此事有些让本宫为难。若是寻常女子,不管身份高低,只要彧儿有意,本宫必定撮合撮合,可……” “公主不必苦恼。” 黎嬷嬷给她倒了杯茶递了过去:“缘分天定,所谓有一就有二,宁王今日能为了谢姑娘破例一次,未必就不会有第二次,次数多了,宁王的态度也就摆在那儿了,公主只需看着便好。” 长公主闻言点了点头:“今日也算卸下了本宫心头的一块大石,本宫还以为,当年那事儿之后,彧儿已无心男女之事。说起来,也是本宫和陛下对不起他……” 正说着,外间宫女通报:“禀公主,谢姑娘到了。” 第009章:礼尚往来 长公主闻言连忙道:“快请进来。” 谢婉抬脚进了屋,屈膝朝长公主福身行礼:“臣女谢婉,见过长公主。” 长公主一瞧谢婉,顿时眼睛就亮了,尽管早间已经见过一面,但此刻再见,她还是又被惊艳了一番。 放在身前的手指纤纤如嫩荑,皮肤白皙如凝脂,美丽脖颈像蝤蛴,额头方正眉弯细,尤其是那腰身,纤细不足一握,最最难得的是,尽管是艳美的样貌,气质却很是出尘。 倾国倾城,艳而不俗。 许是因为在道观长大的缘故,整个人给人感觉很是淡雅平静,连带着让看的人,都是心中一静。 长公主起了身,来到她面前伸手将她扶了起来,光滑柔软的玉手之下,竟摸到了两处薄茧。 莫说是侯府的嫡女,就是寻常富贵家的女子,哪个是手上有茧的?! 长公主顿时对那张氏更厌恶了些,柔声对谢婉道:“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这话一出,谢婉的眸中顿时就有了泪,她连忙低下头,哑声道:“臣女谢过长公主相助。” 长公主牵着她的手拍了拍,轻叹了一声道:“这有什么好值得谢的,你是在本宫府上出的事儿,就是本宫的责任。你且放心,那王得水此生仕途便算是到头了,今儿个这事儿,外间绝不会听得半点风声去!” 谢婉闻言连忙又行了一礼:“长公主大恩,臣女没齿难忘。” 瞧着她落下了泪,长公主亲自取了帕子替她轻轻擦拭着,柔声道:“别哭,妆哭花了让旁人瞧出来就不好了。你且坐着同本宫说说话,平复下心情,宴席快开始的时候,本宫带你出去。” 说着,长公主就牵着谢婉的手,领着她坐了下来。 一旁的黎嬷嬷赶紧让人到了茶,亲自端着茶盏递给了谢婉:“谢姑娘饮些热茶,定定神。” 谢婉双手接过茶盏,捧在手心,抬起湿漉漉的眸子看着黎嬷嬷:“谢谢嬷嬷。” 黎嬷嬷看着她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心肠也跟着软了软:“谢姑娘不必跟老奴这般客气。” 听得这话,谢婉朝她笑了笑。 长公主在一旁瞧着的模样,忍不住心疼起来,转眸对黎嬷嬷道:“将本宫那套红宝石的头面拿来。” 红宝石的头面是长公主心爱之物,平日里自己都没怎么戴过。 黎嬷嬷知道,谢婉是真得了长公主的怜爱,连忙将那套头面给取了过来。 长公主让黎嬷嬷将头面递给谢婉,看着她柔声道:“本宫将这套头面赠与你,并不是安抚你今儿个的遭遇,而是真心觉得与你有缘。” 谢婉连忙道谢,而后从腕口褪下一枚玉镯来,双手恭敬的递上。 她看着长公主,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此物可能入不了公主殿下的眼,却是臣女最好的一枚玉镯,平日里也不曾戴过,还是今儿个赴宴特意戴上的,臣女将此物赠与公主,还望公主莫要嫌弃。” 看着这枚质地上乘,却并不罕见的玉镯,长公主有些讶异:“为何要赠本宫?” “礼尚往来。” 谢婉的两颊飞上了红晕,她看着长公主羞涩的道:“公主殿下帮助臣女良多,本该另备谢礼相赠,可臣女也知晓与公主殿下身份有别,日后未必能有幸再与公主殿下相见。而且……” 谢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此物确实是臣女唯一能拿的出手的了。” 听着她的话,瞧着她不好意思的羞涩模样,长公主有些愣住了。 她还未曾见过一个女子,这般直白的自己囊中羞涩,这么理解礼尚往来这四个字。 这种表达和理解,并不让人反感,反而更像是一个不谙世事少女,怀着一颗赤诚之心,在小心翼翼的将自己最好的东西,赠与自己喜欢的人。 谢婉出生没多久便被送入道观,可不是就是个不谙世事的? 关键是,她虽不谙世事,却又 知礼数知进退,实在是让人心生好感。 长公主连忙伸手结果,顺手就戴在了手上,看了看玉镯,朝谢婉笑着道:“挺好,本宫很喜欢。” 听了这话,谢婉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欢喜的笑容:“公主殿下喜欢便好。” 看了看一旁的红宝石头面,转头对黎嬷嬷道:“她也没带个丫鬟来,自己拿着不大方便,回头的时候,你带着人给她送到府上去。” 黎嬷嬷闻言有些惊讶,要知道,当面相赠和大张旗鼓的送去府上,意义可大不相同。 看来,长公主是真的喜欢谢婉,要给她做脸了。 谢婉闻言连忙起身道谢,长公主伸手将她扶起,看着她道:“本宫觉得与你甚是有缘,往后你若遇到了难处,也可尽管来寻本宫。” “谢公主殿下。”谢婉朝她露了笑:“公主殿下是臣女回京之后,第一个对臣女表达善意之人。” 长公主闻言笑了笑:“这话有些不对,第一个对你表达善意的,应该是宁王才是。” 看着谢婉一脸茫然模样,长公主也没有细说,只笑着道:“你记着本宫这话便是。” 就在这时,外间宫女来报,说是宴席已经备好,众人也已经落座了。 长公主起了身,牵着谢婉的手道:“走吧,同本宫一道出去。” 谢婉嗯了一声,搀扶着长公主朝外走去,在宫人一声通报后,随着长公主一道迈入了设席的院子。 张老夫人瞧见谢婉搀扶着长公主进来,顿时就皱了眉。 这个死丫头怎么在这儿?王大人呢?! 她当即心里就咯噔一声,不会是被长公主发现了吧,这死丫头的衣服发髻都换过了,显然是被长公主知道了。 张老夫人顿时就有些慌乱起来。 另一桌的孔月茹也是皱了眉,她自然也注意到谢婉的衣衫发髻换过了,她轻哼了一声,低声道:“我就知道,这狐媚子惯会做这些谄上媚下之事。 坐在她身旁,与她交好的少女低声附和道:“谁说不是呢,仗着一张好脸罢了。” 长公主一来,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长公主摆了摆手,道了一声免礼,让众人落座,然后就坐在了主座上。 还命人特意添了个凳子,让谢婉坐在她身旁。 第010章:你话太多了 长公主这般另眼相待,不知道嫉妒红了多少人的眼。 张老夫人得意洋洋,虽然还记挂着王得水的事情,可她现在却更欢喜谢婉给她长了脸。 当然,除了长脸之外,更重要的是,得到长公主欢喜的谢婉,说不定能被更不怕死,又有权势的人看上。 男宾女宾不同席,女宾席上,贵妇人们瞧着张老夫人那一脸得意洋洋,又眸含算计的模样,眸中皆是不齿。 本就嫌弃她是乡野村妇出身,如今更瞧不上她了。 张老夫人浑然不觉,只觉得自己有脸面的很。 宴席开始之后,她笑着同身旁的工部左侍郎夫人说话,左侍郎夫人就好似没听见一般,转而同身旁另一个贵妇人聊起天来,说着长公主府里的花开的如何如何。 那贵妇人笑着搭话,两人聊的其乐融融,全然将她当成了空气。 张老夫人气的拧紧了手中的帕子,心里暗呸了一声:有什么可了不起的,等她将谢婉送到王公大臣的府上,到时候,她们还不是得上赶着同她说话! 她抬眸朝主桌看去,见长公主同谢婉有说有笑,还特意命身旁的人给她布菜,当即又重新得意起来。 一顿饭就这么用完了,谢婉明显感觉到了长公主的善意。 饭后,长公主带着她又回到了屋中,寻着她说了些话,然后才派人将她送了出去。 谢婉走了,长公主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道:“真真是个好姑娘,可惜偏偏是那样的命格,又有张氏那样的祖母。” 黎嬷嬷也叹声道:“谁说不是呢,虽是山上养大的,可知礼有节,知恩图报,待人真诚,眼皮子也不似的张氏那一家子浅薄。就连样貌也不相似,谢侯府这是歹竹出好笋了!” 长公主想起张氏那张市侩谄媚的脸,就觉得一阵厌烦,她皱了皱眉道:“若不是考虑到彧儿,本宫都想直接收了她当义女,也免得这么好的一个孩子,被张氏那一家给连累了。” 黎嬷嬷听得这话顿时就笑了:“宁王好不容易待一个女子有所不同,您若是将谢姑娘收做义女,那谢姑娘见着王爷还不得喊一声舅舅?王爷嘴上不说,心里还不定怎么怨您呢!” “他要是会为了这事儿怨我,那倒好了!” 长公主跟着笑了笑,而后忽然又皱了眉头,看向黎嬷嬷问道:“你说,为何她没有提起彧儿?她的事儿被彧儿撞了个正着,彧儿走后,本宫的人就到了。谁都看的出来,是彧儿找的本宫吧?她为何只字不提?” 黎嬷嬷闻言也皱了皱眉:“许是因为男女有别?怕公主殿下误会她是个攀龙附凤的?毕竟公主您没有主动提起,只说了一句您不是第一个对她表达善意的人罢了。” “本宫光顾着心疼她,将这茬给忘了!” 长公主很是懊恼:“若是之前本宫提了,她肯定是要谢的,这一来二往的不就有了交集?!” 瞧着她懊恼的模样,黎嬷嬷的笑了笑:“先前您还说,她的命格摆在那儿,不好撮合呢。” 听得这话,长公主轻叹了一声:“她那命格确实让人忌惮,且看看再说吧。” 马车在路上走着,马车内一片寂静,唯有玉石拨动偶尔发出的相击声。 小全子看着端坐着闭目养神的李彧,有些欲言又止。 先前他以为自家主子见死不救,可后来他才发现,主子不是不救,而是早早就与谢姑娘有了交集,做了安排。 只是那安排,谢姑娘不曾用罢了。 可问题是,谢姑娘与自家主子今儿个是头回相见,而且在主子出门英雄救美之前,压根就没说过话啊!更不要说什么赠玉佩,什么舍不得了。 哦不对,是说过的。 谢姑娘当时说的是见过摄政王,而自家主子说的是:嗯。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情,他 却什么都不知道?! 小全子想的头疼,忍不住就抠了抠脑袋。 自家爷今儿个很反常,这反常指的不是英雄救美,毕竟那样的事情,连他都看不过去,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主子,又怎么真的能让其在眼皮子底下发生? 他说的反常,是指自家爷临走之时,命他将此事告知了长公主。 主子从来不是怜香惜玉之人,那些被长公主从青楼里赎回来的女子们,便是最好的证明。 可今天主子特意命他将此事告知了长公主,还点名了谢姑娘所在之地,摆明了就是让长公主去替谢姑娘善后。 主子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谢姑娘生的极美,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小全子就没见过这么美的人,可若是说主子看上她了吧,偏偏主子让谢姑娘吃了那么多的苦,险些都失身了,才现身。 这是看上的样子么? 可你若是说没看上吧,那后面让长公主善后又是怎么回事? 小全子头疼,忍不住又抠了抠脑袋。 “要抠下去抠。” 李彧的声音淡淡响起,小全子连忙放下手,讨好的朝他笑了笑。 李彧看了他一眼,重新闭上了眼。 小全子犹豫了好一会儿,决定不为难自己,试探着将好奇问出了口:“爷,觉得谢姑娘如何?” 车厢内玉珠相击的声音骤停了一瞬,这才又接着响起,李彧轻启薄唇,淡淡道:“她如何,与本王何干?” 小全子六岁就跟着他,虽不是李彧肚里的蛔虫,却也足够了解。 他看了一眼李彧手中的玉珠,试探着道:“可爷先前命奴才将谢姑娘的事儿,告知了长公主,长公主必然会误会,若是长公主她直接将谢姑娘给送到府上,该如何是好?” 听得这话,李彧睁开眼,收了玉珠串戴入腕间,理了理袖口没有答话。 小全子见他这般反应,当即便陷入了苦恼之中:“若真是如此,那可就难办了。毕竟谢伯府再落魄,也有爵位的人家,总不能将谢姑娘也送到青楼去,希望长公主殿下莫要会错了意,当真将人送来才好。” 李彧闻言抬眸看他,冷声道:“小全子。” 小全子:“奴才在。” 李彧:“你话太多了。” 小全子:…… 第011章:不识好歹! 宴席散后,张老夫人便给长公主府的一个内侍塞了银子,让他去前院看看,王得水在不在。 内侍收了银子,去前院转了一圈,回来告诉她道:“王大人先前宴席未开始之前,便已经离开了。” 听得这话,张老夫人心头顿时就咯噔一声,看来谢婉那个死丫头同王大人私会的事儿被长公主知道了。 可不对呀,若是长公主知晓了此事,又怎还会对勾搭男人的死丫头那般好? 张老夫人越想越觉得应该是那个死丫头给王大人灌了什么迷魂汤,让王大人先回去了。 想到这里,张老夫人的一颗心就放了下来,站在外间等着谢婉。 不大一会儿,谢婉缓步而来,还是长公主身边的丫鬟给送过来的。 张老夫人一瞧连忙走了过去,笑着对那丫鬟道:“有劳送我这不孝孙女过来,替我谢过长公主。” 丫鬟掀了掀眼皮看了她一眼,寻常人家的老夫人,在外好歹开口自称一声老身,她倒好,一口一个我的。 对公主也不曾用敬称,真真是不知礼数! 丫鬟没接她的话,转而朝谢婉福了福身:“奴婢便先告退了。” 谢婉屈膝回礼:“有劳。” 张老夫人被丫鬟视为无物,心头顿时就憋了火,可她也不敢发作,只等丫鬟离开之后,转头看向谢婉,劈头盖脸第一句话便是:“你这个死丫头是怎么回事?王大人呢?!” 谢婉看了她一眼,皱眉低声道:“祖母当真要在此处,同我讨论王大人的事情?” 周遭有人看了过来,张老夫人轻哼了一声:“死丫头,回去再跟你算账!” 说着这话,张老夫人一扭身便带着身旁的丫鬟走了。 谢婉看了她的背影一眼,神色淡淡的抬脚跟上她,随着她上了马车。 刚刚在马车上坐下,张老夫人的话就连带着口水一同落了下来:“你跟王大人是怎么回事?长公主又是怎么回事?!” 谢婉擦了擦额头上的口水,淡淡看着她道:“也没什么,就是在祖母您走后,王大人想要对我用强,恰巧被宁王看见将我救了,派人告知了长公主。哦对,长公主和宁王都亲口说过,母亲您口中的王大人,仕途已经到了尽头。” 张老夫人闻言顿时破口大骂:“你这个扫把星!我就知道,带着你准没好事!王大人看上你是你的福分,你怎么……怎么如此不识好歹?!现在好了,王大人没了官职,你两个叔父的事情该怎么办?!” 他们的事情,与她何干。 谢婉冷笑了一声:“祖母若觉得我是扫把星,不若还是去跟了两个叔父的好,左右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如今的侯府可没有您的儿子。” “呸!” 张氏朝地上啐了一口:“想把我赶走,好让你一个人霸占临儿的俸禄,霸占侯府产业?你做梦!” 谢婉就知道她会这么说。 其实永誉侯府根本没有什么产业,她爹是乡野出身,硬是凭着赫赫战功被先皇封为永誉侯,从封侯到去世,也不过十余载。 根基不深,加上她娘性子软,虽说是掌着中馈,可怀孕生子,还要上山陪她,能顾及到的东西很少。 渐渐的,侯府产业变成了那两个叔父的私产,整个侯府如今除了三个铺子的租金之外,就全靠谢临的俸禄支撑。 至于她娘的娘家,唯有在她爹和她娘去世的时候来过一次之外,就再也没了走动。 如今的侯府,说只剩下了一个空壳也不为过。 张老夫人见谢婉不说话,以为是被自己说中了,当即冷哼一声道:“我告诉你,别以为你现在掌着家就如何了,孝这一字大过天,你再大的野心,也得嫁出去!侯府还是得姓谢!” 谢婉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她的这个祖母,哪怕是有了诰命,哪怕是在京城待了十余年,可无论品性还是言行举止,都与那些整天 在村口破口大骂的农妇无异。 她就弄不明白,好歹耳濡目染十多年了,怎么一点长进也没有? “你那是什么眼神?!” 张老夫人瞪了眼:“你在长公主府出了那样的事儿,长公主肯定给了你赏赐安抚了吧?东西呢?!” 谢婉闻言冷笑,直接张开双臂,让她看个清楚:“祖母觉得,我身上有什么地方是可以藏东西的么?” 其实她有。 袖中藏着李彧的贴身玉佩,和一些碎银,那些碎银本来是为了收买公主府的下人,打听李彧的动向的。 结果老天都在帮她,银子压根没派上用场。 可她知道,张氏不会搜,因为在张氏看来,她发生那样的事情,长公主肯定会觉得她是个勾人的狐媚子,随意给点东西,就算打发了。 张氏那样的人,总会用自己的眼界和想法来揣度别人,以为别人都跟她一个样。 再者,张氏也不敢。 毕竟是在她手底下吃过亏的。 果然,张老夫人没有去搜她的身,但目光还是在她领口逛了一圈,见到那里平平,而腰间也无鼓胀,这才轻哼一声收回目光。 她看着谢婉道:“你也是的,好歹也是在长公主府出的事,哭一哭闹一闹,也不至于什么都没得到。” 听得这话,谢婉真的是连嘲讽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冷笑着道:“然后呢,长公主觉得我不堪,彻底不管我,接着今天在场的所有达官贵人都会知道,我险些被王得水玷污。可王德水马上就要被罢官,你是要我嫁给他么?!” 张老夫人听得这话,顿时就愣了,皱了皱眉道:“那自然不行!” 王得水没了官职,能帮她那两个儿子什么忙? 她将谢婉送去给旁人做妾,也比给王得水当夫人来得强! “好好的一件事,怎么就被宁王给撞见了呢?!” 张老夫人朝谢婉瞪眼:“还不是你不识好歹!若是你识好歹,又怎会发生今日这般事情?!三品大员的夫人不好么?难道非要让我将你嫁给一个穷小子,你就开心?!” 谢婉闻言看了她一眼,径直靠着车厢,闭了眼。 第012章:有人吃了屎 穷小子自然不成,不是她看不起那些寒门学子,亦或是凭着自己能耐往上爬的人。 而是因为,他们不能给她想要的。 她容貌过盛,现在还有命格之说压着,倒瞧不出什么来。 可命格之说,日子久了自然就破了,王公贵族私下里的腌臜,懂得都懂。 就她这个样貌,娶她的那人若是真心待她,魑魅魍魉一来,她倒是可以拼个你死我活,但那人又该如何? 孑然一身自然毫无顾虑,头掉了不过碗大个疤,可她还有临儿,那人还有家人,而能从那人手中抢人的,必定地位显赫,届时那人不仅受了夺妻之痛,还会被人断了仕途,受人耻笑。 若是那人不是真心待她,那她也不可能嫁给他。 佛家讲究因果,道家更是如此,她前世无父无母,这一世父母双全还有幼弟,生恩养恩她全占了,不能不报。 父母之死绝不可能是简简单单的马匹发狂,她爹乃是凭着赫赫战功封侯的,堂堂永誉侯手起刀落千军万马之中来去自如,怎么可能制服不了一两匹发狂的马? 所以,无论是为了临儿,还是为了调查父母之死的真相,亦或是为了她自己,她必须得找个能护得住她,护得住临儿的人当靠山。 张氏说了半天,见她只依靠着车厢闭着眼,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顿时也觉得无趣,轻哼了一声不再开口。 马车在侯府门口停了下来,如诗和如画立刻迎了上来,瞧见张老夫人下了马车,立刻屈膝行礼:“见过老夫人。” 张老夫人朝两人冷哼了一声,径直越过她们进了府。 两人对她的态度早已习惯,转头去迎谢婉。 谢婉下了马车,如诗如画随着她往府里走,如诗关切的低声问道:“小姐,一切都还好吧?” “还好。”谢婉看了她一眼:“回院子再说。” 回到了自己的汀兰院,谢婉慵懒的躺在小榻上,这才将在长公主府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她说的轻描淡写,可如诗和如画,听得却火冒三丈。 她们二人都是从小被送到道观,与谢婉一道长大的,情义非比寻常。 如诗气的破口大骂:“不要脸的老东西,心偏到没边了!这么喜欢那个王大人,她怎么不自己去?!” 听得这话,如画和谢婉顿时都笑了。 如画笑着道:“她没那个本钱啊,要是有,难保不会为了那两个儿子,亲自上。” “说的也是。”如诗点了点头,转而道:“也就是小姐今日没带咱们去,要是带了咱俩,一人一拳也将那个什么王大人给揍废了!” 都是道观长大的,自然都有些拳脚功夫。 说完这话,如诗反应了过来,看向谢婉道:“小姐怎的没揍他?” 谢婉朝她们笑了笑:“你们猜。” 联想到她之前所说的,如诗和如画顿时恍然大悟:“小姐在等宁王?” 谢婉点了点头:“还不笨。” “那也应该揍一顿出出气!”如画对如诗道:“明儿个一早,咱们去路上埋伏,将他揍一顿去!” 如诗点头:“带上麻袋。” 谢婉:…… 她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我给你们起名如诗如画,本是盼着,一个能出口成章,一个能静雅如画,结果你们二人倒好,一个吵架没输过,一个打架永远冲在第一个。” 如诗轻咳了一声:“小姐不是说过么?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我说过那么多,对你有利的就记着。”谢婉笑着换了话题:“临儿今日可好?” 如画回答道:“同往日一样,上午跟着练了会儿武,中午睡了午觉,这会儿正在跟夫子上课,来找过小姐一回,听闻小姐不在,也没闹腾,不高兴是有的。” 谢婉嗯了一声。 谢临现在三岁了,已经不如之前那么粘人,乖巧 可爱的紧。 谢婉活动了下肩膀,如画和如诗立刻上前,一人给她揉肩,一人给她捶腿。 如诗道:“小姐不若去睡会儿,左右距离侯爷下学还早。” “不了。”谢婉闭着眼休息:“长公主送了我一套头面,过会儿会派人送来。” 听了这话,如画顿时笑着道:“长公主这是给小姐做脸子了,老夫人知道,指不定又要怎么生气呢!” “让她气!”如诗轻哼一声:“最好气的大病一场,养个三年五载的病,省得老在那儿出幺蛾子。” 气病是不可能气病的,黎嬷嬷亲自来送头面,张老夫人也去迎了。 黎嬷嬷把锦盒打开,特意将红宝石头面在她眼皮子底下晃了一圈,这才交到谢婉手里,还笑着道:“长公主是真心喜欢姑娘,这套头面,长公主都没舍得戴过。” 张老夫人看着那套红宝石头面,眼睛都直了,等到谢婉送了黎嬷嬷回来,阴阳怪气的道:“我就说嘛,你在她府上出了那样的事儿,她怎么可能不给你点东西。” 谢婉斜斜的看了她一眼:“祖母口中的她,指的是长公主殿下?” 张老夫人皱了眉:“不是她,还能是谁?” 谢婉冷笑了一声:“祖母一口一个她称呼长公主,知道的人是明白,你原本是个农妇不知礼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长公主不敬呢!” 因着出身,张老夫人来到京城之后,就没被人看的起过,眼下谢婉提及,简直就是在戳她的气管子! 张老夫人刚要破口大骂,谢婉却已经轻飘飘的出了门,转身走了。 气的她在原地,指着谢婉的背影骂道:“你这个克父克母的小畜生!” 如诗当即就不干了,回过头来道:“小姐是您的孙女,您这是在骂自己是老畜生么?!” 张老夫人顿时就被她这话给噎住了,说不过如诗,她就盯上了谢婉:“长得一副狐媚相,天生的贱骨头,迟早跟窑子里的那些女人一样,任人骑……” 这话一出,如诗和如画顿时就黑了脸,如诗刚要骂回去,谢婉却拦住了她,看着张老夫人冷声开口道:“我在外面给了祖母三分薄面,祖母似乎就忘了,入了谢府到底是谁说了算。” 听得这话,张老夫人神色顿时一变,不由就想起了谢婉初初掌府,不给她吃喝,连她派人想出府通风报信都做不到的日子。 见她老实了下来,谢婉转头对外间的打扫丫鬟道:“抬水将屋子擦洗一遍,这么大的臭味,怕不是有人吃了屎。” 第013章:脑袋要摇起来 张老夫人的话,谢婉压根没放在心上,倒是如诗和如画却气的不行。 如诗气鼓鼓的道:“小姐怎么不让奴婢骂回去?” 谢婉闻言淡淡道:“咱们都是未出阁的姑娘,那等腌臜的话,即便是回了也落不得好。” 收好红宝石头面,她想了想又将李彧的玉佩给放了进去。 如诗和如画本来还在愤愤不平,瞧见玉佩,注意力顿时就被吸引了过去。 两人互看了一眼,如诗试探着开口问道:“小姐,这玉佩是……” 谢婉朝着两人挑了挑眉:“你们未来姑爷的。” 听了这话,如诗和如画顿时瞪大了双眼一脸惊诧。 完了完了! 自家小姐出去了一趟,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野男人给骗了! 瞧着两人一副痛心疾首,想说点什么又不敢说的样子,谢婉笑着道:“想到哪去了,这是宁王李彧的贴身玉佩,我偷来的。准确的说,虽然是我偷的,但他默许了。” 想起李彧,谢婉的面上带了笑:“我看上他了。” 听得这话,如诗和如画的下巴惊掉在了地上,好半天才捡了起来。 如诗斟酌了下用词:“小姐看上宁王什么了?” 谢婉想了想:“看上他长的好看,看上他性情不错。” “性情不错?”如诗有些傻眼:“宁王是出了名的冷酷无情,送去宁王府里的那些女子,他眼睛眨都不眨就直接送去了青楼,小姐是从哪儿看出来,宁王性情不错的?” 如画也跟着道:“整个京城谁人不知,宁王是个冷面阎罗,小姐你……不会是认错人了吧?” 谢婉看了两人一眼:“你们可以怀疑我的人品,但不能怀疑我的眼光。” 见她主意已定,如诗和如画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从小到大,谢婉都是拿主意的那个,她们只需要照办就是了。 脑海中闪过那张英俊的脸,谢婉收好玉佩,眉宇间染了几分笑意。 他今天救了她两次,不知道是真的外冷内热,还是单单对她如此,若是后者,那他现在有没有想起她? 今儿个是沐休,但折子却没有断。 当今陛下不大爱处理朝政,所有的奏折都是先送到宁王府,由李彧筛选过才呈上去。 因着在长公主府耽误了半日,李彧回来用完饭后便一头扎进了书房。 可小全子却发现,本该是最忙碌的时候,自家王爷却有些心不在焉。 比如,每每批阅奏章的间隙,拿起茶盏饮茶的时候,自家王爷都会看着茶盏微微出神,过了一会儿才放下茶盏,继续忙碌。 小全子借着倒茶的时候,细细打量着茶盏。 就是平日里用的那一套啊,也没什么特别的呀。 小全子想不通,等到李彧又看着茶盏微微愣神的时候,他忍不住问了:“爷,这茶盏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李彧闻言顿时回过神来,放下茶盏淡淡道:“没有。” 小全子就更不明白了:“那爷为何总盯着茶盏出神?奴才数了数,已经是……” 李彧淡淡打断了他的话:“小全子。” “奴才在。” “你的话太多了。” 小全子:…… 他明明才说了两句好么?! 傍晚时候,谢临一下学就屁颠屁颠就过来了。 一瞧见谢婉,他立刻朝她跑了过来,然后一头扎进了她的怀里,将脸贴在她的腹部,紧紧抱着她:“阿姐,临儿好久都没看到你了。” 谢婉拍了拍他的背,笑着道:“阿姐这不是回来了么?” 谢临却半点也没有被安抚到,紧紧的抱着她不撒手,阿姐身上好香,他要多抱抱。 谢婉拿他没法,便任由他抱着,直到他抱够了,这才牵着他在桌边坐下,笑着道:“临儿今天跟夫子学了些什么?教教阿姐好不好?阿姐没上过 学,只能靠你这个小夫子了。” 谢临闻言朝里间床头看了一眼。 他已经不是两岁的小孩子了,阿姐还天天拿这些话来哄骗他,床头还放着话本呢,骗他之前先收好,好么? 谢临在心里叹了口气。 唉…… 自己的阿姐,除了宠着还能怎么办呢? 谁让他是这家里,唯一懂事的那个呢。 他坐直了小小的身子,轻咳了一声,转头对门边上站着的小书童道:“将本侯爷的书拿过来。” 小书童立刻将书本拿了过来,谢临伸手接过,翻开到最新学的那页,指着书上的字道:“来,跟我念: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谢婉跟着念了一遍,谢临很不满意:“你的脑袋要这样摇起来!本夫子都说跟你说过多少遍了?!” 谢婉:…… 她委实不大明白,为何念书要摇脑袋,但瞧着谢临一脸认真和坚持,她也只能跟着摇头晃脑:“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好不容易学完,谢婉立刻对谢临道:“去换件衣衫,净手准备吃饭了。” 谢临应了一声好,跳下凳子,屁颠屁颠的离开了。 他一走,谢婉立刻撑住脑袋:“快将香囊拿过来,我头晕。” 如诗将早就准备好的香囊递了过来,看着谢婉嗅着香囊的模样,又心疼又好笑:“小姐何苦这般折腾自己?侯爷又不是不爱学的。” “你们不懂。”谢婉深深吸了一口:“我这是增加他学习的积极性。” 上辈子她看电视,某个教育专家就是这么说的,她也没养过孩子,也只能照本宣科。 好在,效果是不错的,谢临每日学的知识都很扎实,只是有点,太废姐了。 还是物理意义上的废。 张老夫人在谢婉那受了气,可偏偏门外的打扫丫鬟又是个死脑筋,也不知道从哪变出一盆水来,当着她的面就泼洒进了屋内,把她气的个半死。 那丫鬟又是个狗仗人势的,她要惩罚,那丫鬟就说要去禀告谢婉。 张氏气的够呛,回到自己屋中就让身边的嬷嬷,去把她那两个儿子叫了过来。 谢志峰和谢志康本就惦记着王得水的事儿,正聚在一块儿,焦急的等着消息。 得了信,两人立刻就赶到了侯府,因着谢婉吩咐过,两人不得从正门进,故而两人是后门悄悄进来的。 第014章:有动静了!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可谢志峰瞧见了张老夫人,还是立刻抱怨道:“娘,你说说看,这都叫个什么事儿?!堂堂侯爷的二叔父,被赶出去也就算了,居然连进个侯府都要走后门,偌大个侯府,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把持着,说出去都是笑话!” 张老夫人轻哼了一声:“说来说去,还不都是你自己的错?若不是你留了把柄被那丫头逮住,会有今天?侯府当家是陛下亲口定的,你还敢去骂陛下不成?!” “那也不能一直怎么下去。”谢志峰梗着脖子道:“左右孝期已出,将她嫁出去便是。” 说到这个张老夫人就来了气,她将白日里在长公主发生的事情说了:“眼下王得水是废了,她又得了长公主的青睐,长公主还特意派了身边的嬷嬷来给她做脸,送了一套红宝石的头面给她,这下,她的尾巴更要翘到天上去了!” “再翘也没用!这婚事还是得娘你说了算!” 谢志峰冷哼了一声:“既然她这么不识抬举,咱们也别想别的了,直接找个人把她嫁过去就行!最近礼部尚书刚刚打死了新娶的婆娘,正好缺一个呢!” “老二你就是头脑简单!”谢志康皱眉道:“那丫头就不是个听话的,如果给她许个一瞧就不好的婚事,她肯定会闹,现在她又得了长公主青眼,真闹起来咱们理亏。要找,就得找那种看上去光鲜亮丽,实际上……” 他嘿嘿笑了两声,张老夫人和谢志峰顿时就懂了。 张氏皱了皱眉:“这样的人,怕是不好找吧?更何况,那个小贱人的命格摆在那,哪个达官贵人敢娶她?” 谢志康笑了笑:“娘放心,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有的是人呢!只是你也知道,这样的人身份都很显赫,我和二弟要同他们结交,必然要花好些银子……” 张氏闻言顿时懂了,皱了皱眉,进屋捧了个木盒出来:“这是才发下的银子,你们省着点花。你们那死鬼大哥,留给我的也就一个诰命了。” 谢志康接了木盒笑着道:“娘放心,这事儿包在我和二弟身上。” 谢志康与谢志峰前脚进了府,后脚谢婉就得了信。 那会儿她在跟谢临一道用饭,闻言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给了报信的小厮赏钱,命人退下了。 如诗在一旁气呼呼的道:“那母子三人凑一块儿,肯定又在算计小姐。” 谢婉不以为然:“让他们算计,就他们那个眼界和能力,唯一能算计的,也就是我的婚事了。今儿个长公主送了头面过来,他们即便是算计,也得寻个身份过的去的,就他们现在的处境,想要攀附上那些人,还需要花点功夫。” 谢临闻言,有些紧张的握住了手中的匙子,眼巴巴的看着谢婉:“阿姐也要离开临儿了么?” 看着他的模样,谢婉顿时就心疼了,她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柔声道:“临儿放心,阿姐永远不离开你。” 听得这话,谢临这才放下心来,一脸认真的道:“阿姐去哪,临儿就去哪。” 谢婉朝他笑了笑:“好,阿姐去哪,临儿就去哪。” 谢临终于放心了,舀了一勺饭放入口中,乖乖吃了起来。 他就知道,他才是阿姐心中最重要的人,谁都别想从他身边将阿姐抢走! 吃完饭休息了一会儿,谢临便去做功课了,谢婉在屋子里看话本打发时间,如画和如诗也凑在一块儿,拿着一个话本看着。 一个小丫鬟在外面探头探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如画最先发现了她,皱了皱眉道:“有事?” 小丫鬟看了谢婉一眼,见她并未有生气的样子,这才怯怯的开口道:“如诗姐姐,府外有个叫田二狗的人找你。” 田二狗? 如诗立刻站了起来,一边朝外走,一边道:“他人在哪?” 目送着她们离开,如画立刻转眸对谢婉道:“田二狗来找如诗 ,肯定是钱婶那边有动静了!” 谢婉点了点头,放下手中的书冷声道:“一年多了,她也是能忍。” 钱婶乃是当年,坠崖车夫的妻子。 她爹她娘死的实在太过蹊跷,而且无论怎么查,都只有马匹发狂这么一个答案。 当年除了她爹娘之外,一道坠崖身亡的,就只有有车夫,与她娘身边的两个贴身丫鬟,丫鬟是自幼便跟着她娘的,无父无母从人牙子手中买的。 也就是说,唯一有牵扯的,就只有谢志峰、谢志康,以及钱婶这一家子了。 谢志康和谢志峰显然不是杀害爹娘的真正凶手,毕竟他们的荣华富贵都是爹娘给的,而且整个侯府其实就靠爹一个人撑着,但凡他们不是蠢到家,就该知道,爹活着比死了好。 更何况,他们也没那个能耐。 如果真有人知道什么内情,那肯定是钱婶。 所以,谢婉回府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了车夫的家人,并让如诗找人盯着。 一年多过去了,总算有了反应。 没过多久,如诗便回来了,她低声禀道:“田二狗说,钱婶一家子正在收拾行李,他打听了下,说是自从钱叔去世之后,他娘就得了癔症,经过一家人商量之后,决定离开京城这个伤心的地方。” 听得这话,谢婉顿时皱了眉:“一家子离开京城?” 如诗点了点头:“小姐,他们是不是想跑?!” “那怎么成?”如画顿时着急起来:“她若是走了,想要知道真相就更难了。” 如今谢婉手中的线索,就只有钱婶,若是钱婶走了,那她手中的线索就全断了。 她沉思了片刻,冷声开口道:“如诗,你直接去钱婶家,表明身份,问问她具体要去何处,投奔什么人,什么时候走,又是怎么走。” “是!” 如诗领命之后,又迟疑着问道:“可这么一来,她不就知道,咱们一直派人盯着她么?” “就怕她不知道!”谢婉冷哼一声:“她既然要跑,就代表着守株待兔这招是行不通了,那咱们就摆到明面上来,好让她知道,当年的事儿,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过去的!” “是!” 如诗立刻领命而去。 谢婉又对如画道:“你换身寻常的衣衫,去钱婶家附近打听打听,她家都有哪些远房亲戚,都是在何处的。带些碎银和铜钱去,务必要打听清楚。” 如画领命:“是!” 第015章:私闯民宅 如诗和如画一走,屋中顿时就安静下来。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谢婉坐在屋内,看着屋外的夜色,拧眉不语。 谢志康和谢志峰不是杀害爹娘的真正凶手,车夫显然也没那个能耐。 能够对堂堂永誉侯下杀手的,必定是当朝权贵。 谢婉心里很清楚,能布下那样缜密计划的人,必然不简单,从钱婶那儿,其实根本不可能追查到背后主使之人。 她想要的,也只是一个突破口而已。 顺藤摸瓜、抽丝剥茧,她就不信,找不出那个真正的凶手! 钱婶的家离得并不远,一个多时辰之后,如诗和如画便前后脚回来了。 如诗回禀道:“小姐,钱婶说他们去投奔聊城的亲戚,明儿个早上城门一开,就在城南坐马车离开,车夫已经联系好了。” 如画道:“奴婢打听过了,钱婶确实有个嫁去聊城的妹妹,平日里也有书信往来。逢年过节,那妹妹还会让人捎带些礼物过来。” 如诗接着道:“钱婶婆婆也确实有癔症,奴婢亲眼瞧见了。” 如画也道:“奴婢也打听过,钱婶婆婆的癔症,是在儿子死了之后有的,也寻大夫看过,说是打击太大,过于思念儿子造成的,左右邻居皆能作证。” 谢婉闻言皱了眉,没有说话。 如诗拧眉道:“这么说来,钱婶举家搬离,是一点问题都没有了?” “可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如画看着谢婉:“这也太合情合理了。” “有句话叫做:没有破绽就是最大的破绽。” 谢婉看着她们二人道:“我们不恶意揣着,钱婶婆婆癔症的真假,只是就事论事。从京城到聊城,最便捷的是走水路,几个时辰便能到。钱婶一家共有六口人,举家搬迁定然还有一堆财物。” “走旱路不仅需要多辆马车,而且就算中途换马,马不停蹄也要好几日,途中的风险与花费更不必说。他们为何要舍简求难?” 如画点头:“对啊!为什么?” 如诗伸手戳了下她的脑袋:“动动你的脑子。” 如画嘟了嘟嘴:“小姐有脑子就行了呀,我只是个打手。” 如诗无奈的白了她一眼,转眸对谢婉道:“小姐是怀疑,他们说走旱路是骗我们的?” 谢婉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沉吟着道:“怕婆婆睹物思人,挪个地儿就成了,就算姐妹情深,那妹妹也有了自己的家,能帮衬的地方毕竟是在少数,为何要举家搬到那么远,又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如画闻言冷哼:“她就是心头有鬼,想跑!” 谢婉点了点头:“走旱路有两个可能,一是钱婶在骗我们,二是她的目的地根本就不是聊城,走旱路是方便中途改道!” 毕竟古代不是现代,不是相熟的,信得过的人,根本不敢轻易将身家性命托付。 钱婶不可能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寻几辆陌生的马车载他们。 如诗点了点头:“奴婢觉得,应当是第二种,毕竟她走水路还是走旱路,对我们而言根本不重要,她完全没必要在这点上骗我们。” 谢婉嗯了一声,肯定她的猜想。 如画一听,立刻开始撸袖子。 如诗被她弄的一愣:“你干嘛?” “卖主的奴才就该死!”如画冷声道:“奴婢现在就把她给绑过来,看她招不招!” 如诗闻言也跟着撸袖子:“我跟你一块儿去。” 两人说着就要往外走,谢婉连忙拦住她们:“不必了。眼下天色已晚,城门也已经关了,明儿个一早,我亲自去为她送行!” 晚间,谢婉照旧给谢临讲故事。 将他哄睡着之后,看着他恬静的模样,谢婉的眉眼都放柔了些。 上天让她重活一世,或许,就是为了让她来护着他。 谢婉俯身低头,在他的小脸上轻 轻落下一吻,然后起身离开。 待到脚步声再也听不见,原本熟睡的谢临睁开眼,一把扯过被子盖住了脑袋。 唔,阿姐又偷偷亲他了,羞羞! 这一晚,谢婉几乎没睡,待到卯时天还未亮,她便起了身,带着如诗和如画出了门。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钱婶家门口的停了三辆马车,一家人正热火朝天的搬着行李,就在这时候,谢婉抬脚进了院子。 钱婶的两个儿子,瞧见谢婉眼睛顿时就直了,她的两个女儿,看着也看入了神,就连一旁帮忙的几个车夫,也停了手里的话,呆呆的看着她。 他们还从未见过,这般好看的女子,微朦的光亮,让他们觉得自己看见了仙女一般。 谢婉目不斜视,直接越过朝亮着灯的里屋走去。 钱婶正在屋里收拾,半天没等到人进来拿,不由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又偷懒?!还不快过来拿!” 谢婉站在门口看着她,笑了笑道:“我帮你?” 听到陌生的声音,钱婶顿时一个激灵,她立刻转身看去,瞧见谢婉先是一愣,而后便看见了一旁的如诗,顿时整个人就心虚的往后退了一步,眼神也跟着闪躲起来。 瞧着她的模样,谢婉抬了抬手,如画立刻出屋,守在了门外。 钱婶一见这架势,连忙结结巴巴的道:“你……你是谁?为何私闯民宅?” 谢婉没理她,而是抬脚入内,寻了个还算齐整的地方坐了下来,然后才看着她道:“我是谁,你很清楚不是么?” 钱婶当然清楚,她不止一次听自己那死去丈夫说,侯爷家的嫡女如何如何美貌,加上昨儿个晚间才来过,叫如诗的婢女站在一旁,她想不知道也难。 但她不愿承认,只咬着牙道:“这位小姐,民妇与你并不相识,这里是民妇的宅子,你这是私闯民宅!” “不认识?”如诗冷哼了一声:“你少装蒜!这是我家小姐,你不会连我也不认识了吧?” 眼瞧着躲不过,钱婶只得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是谢小姐,民妇见过谢小姐。” 谢婉看着她,冷声道:“你应该知道,为什么来找你吧?” 钱婶装傻:“民妇不知道。” “不知道?”谢婉冷笑了一声,目光落在了她手边的布囊上:“不知道也没关系,待我让人搜完了你的行李,你就知道了。如诗!” “是!” 第016章:就凭这个! 如诗自幼陪在谢婉身边,早已经有了默契,当即便朝她目光所指的布囊走了过去。 钱婶一下就慌张起来,一把将布囊抱在怀里,紧张的道:“你们要干什么?!凭什么搜我的东西!” 如诗压根没理她,直接抬手在她身上一点,径直给她点了穴,然后从她怀里扯出布囊打开,轻轻一抖,一堆银票顿时落了下来。 钱婶的眼中满是惊惧,神色更是着急到不行,可她开不了口,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如诗将银票都捡了起来。 如诗将银票递给谢婉,回头朝她轻啐了一口:“呸!卖主求荣的混账东西!” 钱婶的两个儿子和女儿,从谢婉的美貌中回过神来之后,便听到了自家母亲的那一声私闯民宅。 他们立刻抬脚上前,如画却拦在门口,冷眼看着他们道:“我家小姐找你们娘有点事,任何人不得入内!” 钱婶的大儿子闻言立刻道:“这里是我家,我凭什么不能入内?!” 如画淡淡看了他一眼,冷笑了一声,唰的一下从腰间抽出软剑来:“就凭这个!” 软剑轻颤,在晨光下泛着流动的银光,钱婶的大儿子顿时停了脚步,看着她手中的软剑,又惊又怕。 如画的目光,在院子里噤若寒蝉的众人面上一一扫过,冷声道:“我再说一次,我家小姐有事要处理,任何人不得入内!” 天越来越亮了。 谢婉接过银票看了看,皆是五十两的面额,一共有五百两。 要知道,如钱婶这样的人家,一家人全年的收入,最多也不过二十两,五百两对他们而已,简直就是一笔巨款,根本不是他们所能够得到的。 “五百两。” 谢婉凄楚的笑了笑:“堂堂永誉侯和夫人的性命,就值五百两。” 听得这话,钱婶脸上的血色刹那间褪的干干净净。 谢婉给了如诗一个眼神,如诗立刻会意,抬脚上前,解了钱婶的穴道,而后一脚将她踹倒在地。 钱婶跪在地上低着头,整个身子都在颤抖,显然怕到了极致。 谢婉看着她,冷声道:“你丈夫不过是侯府的一个车夫,他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本事,去谋害堂堂一品侯与侯夫人。我来找你,也只是想知道一些事情而已。” “我这个人心善,你若是好生回答了,我可以当作没来过,让你们一家老小离开。但若是你装疯卖傻,那就不要怪我。” 钱婶听得这话,立刻砰砰砰给她磕了三个响头:“小姐,民妇只是一介妇人,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听得这话,谢婉微微挑眉,取了一张银票,在一旁烛火上点燃,然后随意的丢在了她的面前。 钱婶看着面前燃烧的银票,顿时着急起来,伸手就要去拿,如诗却一脚踩在了她的手上,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银票在她面前,一点点化为灰烬。 谢婉又拿起一张银票,在烛火上点燃。 看着手中跳动的火苗,她淡淡开口道:“我问你,你丈夫出事之前,可有什么异样?” 跳动的火苗,将谢婉的面容映照的晦暗不明。 分明是艳丽的容貌,分明之前还让人宛若瞧见了仙子,此刻却像极了地狱里的罗刹。 看着银票落在面前,又化为了灰烬,钱婶都快要疯了! 银子! 那是她的银子! 是她丈夫用命换来的银子啊! 眼看着谢婉又抽出一张银票,钱婶终究忍不住急急开口:“别烧了!别烧了!民妇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早说不就好了?” 谢婉收回银票,看着她冷声道:“你丈夫在出事之前,可有什么异样?” 钱婶低着头不敢看她,哑声回答道:“他病了,动不动就流鼻血,而且经常头疼的一宿一宿睡不着。我们寻大夫看过,大夫说活不过那年的冬天。” “我劝他将 工辞了,安心养病,可他却不肯,说趁他还活着,要为我和孩子们多挣些银子。” “那他可真是多挣了不少!” 谢婉气到手抖:“他活不长了,所以就可以当帮凶,为了区区五百两谋害自己的主子,谋害保家卫国,戎马一生的一品候?!” 钱婶低着头,没敢说话。 那可是五百两啊,谁见了不动心呢? 谢婉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怒火冷声开口道:“除此之外呢?他有没有说过,见过什么人?临出事那天,有没有跟你交代过什么?” “民妇知道小姐想问的是什么,不敢有半点隐瞒。” 钱婶低声道:“临出事的前几日,他一宿一宿的睡不着,民妇以为他是病犯了,问他,他也不说话。白天他还是跟往常一样,照常去上工,跟以前并没有区别。唯一有异样的,是曾经武安侯府的小厮来找过他。” 武安侯府? 谢婉皱了眉:“你确定是武安侯府的小厮?” 钱婶连忙点了点头:“确定,那小厮是武安侯管家之子,在侯府也没什么正经差事,整天游手好闲,京中大半的人都认识他!” 武安侯府与永誉侯府不同,那是真正的名门望族,几代传下来的,圣宠不衰。 谢婉拧眉冷声道:“还有呢?” 钱婶连忙道:“旁的就没什么了,出事的当天早上,他也没留什么话,只说他的衣服脏了,脱在里间床榻上,让民妇得空的时候洗了。民妇去收那衣服的时候,便发现了这些银票,再过没多久,就……就听到了消息。” “民妇知道其中有异,不敢声张。怕旁人看出异样,这些银票一点也没动过。等到孝期过了,又挨了几个月,觉得时候差不多了,才起了离开的心思。” 谢婉冷笑了一声:“你倒是聪明,知道突然有了银子必定会让人起疑,举家搬迁换个地儿,享受荣华富贵。” 听得她的讥讽,钱婶没敢多言,只又磕了一个响头道:“民妇知道的都说了,还望小姐大人大量,能饶过民妇一家老小!” “本小姐一向说话算数。” 谢婉站起身来,将手中的银票悉数在烛台上点燃,然后一把丢到了她的脚下,转身离去。 看着燃烧的银票,钱婶顿时疯了,不管不顾的扑了过去,也不怕烧着手,慌乱的拍打了银票上的火苗。 她的银子! 她夫君用命换来的银子! 如诗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确认那银票烧了大半根本无法使用之后,转身跟着谢婉出了门。 门外,如画瞧见谢婉出来,立刻让开一条路,收了软剑。 钱家的众人以及几个车夫,看着谢婉连大气都不敢出。 第017章:哎呀,手滑了 谢婉冷着一张脸,越过他们朝外走去。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 谢婉上了马车,直到驶出去很远,她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 如画这才敢开口询问,里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虽然会武,可那会儿全神贯注的看着外间的人,加上没有亲眼瞧见,所以不大明白。 如诗将事情的始末同她说了一遍,如画顿时气愤道:“呸!猪狗不如的东西!老爷和夫人对待下人一向宽厚大方,月例给的都比别府高的多,他竟然为了一点银子,就动了谋害之心!该死!真该死!” 说完这话,她看向谢婉道:“小姐银票烧的好!还想换个地儿,拿着谋害主子的银子享受荣华富贵,简直就是做梦!” 如诗跟着点头:“小姐没有废了他们,已经是仁慈了!” 如画见谢婉没有说话,犹豫着开口道:“小姐不是心疼那五百两银子吧?毕竟咱们府上也不宽裕。” 谢婉闻言看了她一眼,淡淡开口道:“那是谋害我爹娘的银子,别说用了,拿着我都难受的紧。” 如诗和如画闻言,顿时就沉默了下来。 是啊,唤作她们也定然如此,那银票还烧的好! 如诗有些好奇的问道:“小姐怎知,那包裹之中有银票的?” 谢婉叹了口气,伸手掀开车帘一角,看向车外淡淡道:“道理很简单,她既然敢举家搬迁,必定得有所依仗才能确保往后的生活。” “而她身为平民百姓,亲朋好友也无发迹之人,唯一的可能,便是手中有足够的银子。如今钱家乃是她在当家,银子必然在她身边,不是在包裹里,就是在她身上,我只不过随便选了一个可能罢了。” 此时街道旁,已经有不少商贩出摊了,门口也有些铺子开始开门营业,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五百两银子,于现在的永誉侯府而言,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或许在旁人看来,她即便不要,也可以将这些银子散给穷苦之人,或者做些善事。 可她不是圣人,做不到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冷静对待,那些银子,她沾手都觉得脏! 唯有一把火烧了,才能稍微泄了她心头那把憋屈的怒火。 武安侯府。 武安侯府不仅是权贵之家,而且府上几房都是圣眷正浓,姻亲更是朝中权贵,根基颇深。 别说是查了,就连武安侯府的大门,她都进不去。 无权无势,毫无依仗。 她到底要如何,才能在满是权贵的京城,为临儿保驾护航,查出真相,让杀害父母的凶手血债血偿?! 谢婉闭了闭眼,深深吸了口气,再睁开之时,目光落在了街边一栋富丽堂皇的三层楼阁上。 琳琅坊。 她心念一动,转眸看向如诗道:“长公主送我的红宝石头面,那个锦盒的底部落款,是不是琳琅坊?” 那套红宝石头面是如诗收的,听得这话,她连忙点头道:“是的,据奴婢所知,这琳琅坊好似与长公主有关,京中贵妇的饰品大都出自琳琅坊。” 谢婉闻言嗯了一声,转头看向那富丽堂皇的三层阁楼,看着它渐渐消失在视线之中,这才收回目光,放下了车帘。 她想,她或许找到办法了。 回到院子的时候,谢临已经起身很久了。 瞧见她回来,顿时有些委屈的嘟了嘴:“阿姐去了何处?临儿等了许久!” 看着他委屈巴巴的模样,谢婉笑了笑,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阿姐外出办了点事,好在没有耽误与临儿用饭。” 谢临轻哼了一声:“临儿已经长大了,自己用饭也不打紧。” 谢婉闻言,故意逗他:“那正好,阿姐事情还没办完,要不,你今天就自己用饭?” 谢临一听顿时急了,一把抓住她的袖子,又羞又恼:“阿姐!” 谢婉有点被他 可爱到,忍不住又捏了捏他的小脸,然后牵了他的手朝屋内走:“临儿虽然已经长大,可以自己用饭了,但阿姐还是想跟临儿一起用。” 谢临闻言又高兴又别扭的道:“那……我就勉为其难的陪阿姐用吧。” 听得这话,谢婉顿时笑了:“勉为其难这个词用的很是贴切,小夫子,你越来越厉害了。” 谢临抬了抬下巴,一脸骄傲:“那是当然,我可是小侯爷!” 小小的人儿,傲娇的模样,顿时将众人都给惹笑了,驱散了心头那点阴霾。 用完饭休息了一会儿,谢临便跟着如画去练功了。 如诗如画和谢婉都是在道观长大,谢婉懒得紧,不愿练功,便将如诗和如画给推了出去,美其名曰,真正的高手,都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没有自己动手的。 师父们见她人小鬼大,万事自有主张,便也随她去了,专心培养如诗和如画二人。 如诗资质平平,但能说会道,如画却是个练武奇才,下山之前,就连师父们也不是对手了。 而谢婉自己,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只会些拳脚功夫,勉强能对付一般人,而且最多一两个人,几乎等于没有。 谢临走后,谢婉将李彧的玉佩拿了出来。 如诗笑着道:“小姐是在睹物思人?” 谢婉看了她一眼,直接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对啊。” 她的坦率,让如诗微微一愣,但随即一想,自家小姐一向如此。 她刚要说话,便看见谢婉忽然手一松,手中的玉佩便直直的落了下来,吧嗒一声,摔成了两半。 谢婉一脸惊讶的看着地上的碎玉:“哎呀,手滑了!” 如诗:…… 若她不是亲眼看见小姐故意松的手,她差点就要信了! 如诗看着地上的碎玉,怎么也想不通:“小姐不是极喜爱这枚玉佩么,这几日得了空都在手中把玩,怎的忽然……” 就摔了呢? “玉佩只是死物。” 谢婉弯腰将地上的玉佩捡起,拿出帕子小心的包裹好:“我要的,从来都不只是一枚玉佩而已。” 说完这话,她看向如诗道:“备车,随我出去一趟。” 如诗闻言,一边去拿帷帽一边问道:“小姐怎的又要出门?可是要去惩治姓钱的那一家子?” “一人做事一人当,赃款已经毁了,钱家从今往后与侯府再无瓜葛。” 谢婉接过帷帽戴上:“我出门,是去琳琅坊。” “琳琅坊?小姐是要去买饰物么?” 如诗劝道:“那间的东西都很贵,府上已经捉襟见肘,小姐要不再考虑考虑?再说了,小姐这般貌美,不用饰物也已经艳压群芳了!” “谁说我是去买饰物了?”谢婉抬脚朝外走去:“我是去修玉佩。” “啊?” 如诗傻了眼,先摔后修,这是…… 觉得候府还不够捉襟见肘,摔着玩么? 第018章:好一个舍不得 琳琅坊不仅卖各种玉器、金器、稀罕物件,坊内还有能工巧匠,修复各种珍贵的物件。 当然,修复一次,或许比买个新的更贵。 谢婉下了马车,刚进琳琅坊,小二便迎了上来:“这位姑娘,是要买些什么?” 谢婉看着他道:“我不买东西,只是想要劳请贵坊的师父修复一枚玉佩,此玉佩比较贵重,我想见一见你们掌柜。” 小二看了看她,又探头看了门外的马车一眼,犹豫了一会儿后道:“姑娘二楼请。” 琳琅坊共有三层,一层是一些比较精巧的物件,二楼则是贵客所在,有单独的雅间。 三楼并不对外开放,据说是放着琳琅坊最顶级的物件。 小二将谢婉领到一个雅间,奉上茶让她稍后,然后便退出去了。 谢婉将帷帽取了放在一旁,静静的品着茶,如画虽是第一次来这般富丽堂皇的地方,但也没多少不适,静静的站在一旁。 过了一会儿,琳琅坊的掌柜来了,瞧见谢婉的样貌顿时一愣,然后才反应了过来,拱手歉意道:“姑娘仙人之姿,是老夫失礼了。老夫姓木,乃是琳琅坊的掌柜,不知姑娘要修复什么玉佩?” “原来是木掌柜。” 谢婉从袖中取出帕子来,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然后一点一点打开:“这玉佩乃是贵人所赠,我很是爱惜。” 说到这儿,她叹了口气,有些失落的道:“只可惜身旁丫鬟愚钝,不小心给摔破了,想看看贵坊能否修复。” 一旁的如诗,眼观鼻鼻观心,嗯,没错,她不仅愚钝她还手滑。 木掌柜抬脚上前,小心翼翼的拿起那摔成两半的玉佩,待看见上面的字,手顿时一抖,险些又给摔了。 他一脸惊诧的抬头看着谢婉道:“这……” 谢婉朝他点了点头:“正如木掌柜所想的那般。” 木掌柜看了看手中的玉佩,又看了看谢婉,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道:“此玉佩实在太过贵重,老夫也不知晓到底能不能修复,晚些时候寻几个师傅都看看,姑娘若是信的过的话可将玉佩留下,明日再来。” 谢婉没有任何犹豫,当即点头道:“那好,我明日再来。只是……” 木掌柜看着她:“只是如何?” 谢婉朝他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实不相瞒,我归京并没有多久,也未曾出过几次门,有些谨小慎微。并非不信任木掌柜,而是这玉佩对我来说太过重要,我将此玉寄放在掌柜这儿,还劳烦掌柜给我写个凭证。” 听得这话,木掌柜微微愣了愣,而后连忙道:“应该的应该的,是老夫考虑不周,莫说是这般贵重的玉佩,就是寻常物件寄在琳琅坊,也是该写个凭证的,谢姑娘请稍后。” 木掌柜写了个收据过来,递给谢婉。 谢婉看了一眼,确认上面注明了是宁王的贴身玉佩,这才收好收据戴上帷帽,朝木掌柜道:“叨扰了。” 木掌柜小心将玉佩重新放在帕子上收好,亲自将她送下楼,一直送到门口看着她上了马车,这才匆忙回身对小二道:“快,备马车,我有急事要出去一趟。” 出了琳琅坊上了马车,看着手中的收据,谢婉心情极好,扬起的唇角就没落下过。 如诗猜不透她这般摔玉又修玉,到底是为何,但见她高兴便也跟着高兴起来:“小姐还是笑着的样子好看。” 谢婉看向她道:“今日之事远比我想象的要好,我自然高兴。” 如诗听不明白,但也没多问,毕竟从小到大,她不明白的地方多了去了。 反正,小姐高兴,她跟着高兴就是了。 谢婉确实很高兴,她摔了玉佩又拿到琳琅坊来,原本也只是想通过琳琅坊,让长公主知道,她跟李彧之间某些微妙的关系。 长公主对她印象不错,若再知晓了这件事,必然会招她入府询问。 如此,她便可大张旗鼓的去,让京中的权贵知晓,她得了长公主的青睐,以此来增加她的身价。 可在那木掌柜说要留下玉佩的时候,她便反应了过来,这琳琅坊压根就不是长公主的产业,而是李彧的! 因为,若是琳琅坊是长公主的,木掌柜拿不准她跟李彧的关系,不会贸然收下玉佩。 毕竟隔着一层关系,他若贸然将玉佩送到长公主面前,很容易得罪李彧,落得个多管闲事的下场。 木掌柜做的是迎来送往的生意,这点道理不可能不懂。 当然,他留下玉佩,也不可能是真的要让师傅看看能不能修,经营琳琅坊那么多年,若是连这点眼力劲都没有,那他这个掌柜就别干了。 所以,他留下玉佩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能直接将玉佩送到李彧这个当事人手中。 谢婉小心收好字条,眉眼之间满是笑意。 他看到碎玉会怎么想? 恼她?厌恶她?还是觉得自己一时的好心,被践踏了? 不管是哪种,总比忘了她要来得强。 再者说了,玉佩现在的归属权是她的,岂有白白送出去的道理? 一如往常,李彧在书房办公,小全子留在屋内伺候着。 忽然外间有小太监匆匆进来禀告:“启禀主子,琳琅坊木掌柜求见,说是有要事相告。” 李彧闻言放下了笔,淡淡道:“传。” 木掌柜匆匆而来,进了书房朝李彧行礼:“奴才见过主子。” 李彧嗯了一声:“免礼,你来所谓何事?” 木掌柜看了他一眼,从袖中取出丝帕,抬脚上前,小心翼翼的将丝帕展开,露出里间碎成两半的玉佩来,躬身道:“先前有位样貌美艳的姑娘去了琳琅坊,想请奴才修复这枚玉佩。” 小全子顺着看了一眼,惊呼道:“这……不是爷的贴身玉佩么?” 说完这话,他猛的捂住了嘴。 坏了!先前在长公主府的时候,还听闻爷和谢姑娘说什么玉佩的话,木掌柜说的美艳的姑娘,应当就是谢姑娘了。 除了谢姑娘之外,爷的玉佩也没落到旁人手上过。 好好的玉佩,怎么就突然碎了呢?! 李彧看着面前的丝帕里的玉牌,俊脸顿时就冷了下来。 犹记得那日,她被王得水纠缠,他问她为何不用玉佩,她的回答是:“舍不得。” 李彧冷笑了一声:“好一个舍不得。” 第019章:他这么可爱 小全子和木掌柜闻言,顿时心头一凛,因为他们知道,主子已经很是不悦。 李彧拿起玉佩,出手温热的上等羊脂白玉,在修长的手指中,更显贵重。 他又冷笑了一声,随手放在一旁,冷声道:“毁了!” 小全子和木掌柜闻言皆是一愣,小全子有些迟疑道:“这……真要毁了么?” 李彧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小全子连忙拿起玉佩:“奴才这就去,现在就去。” 说完这话,他便蹬蹬的小跑着出了书房。 木掌柜看了看李彧面上的冷色,忽然明白了什么,低声道:“那位姑娘说,这是她的珍视之物,只是丫鬟愚钝,这才不小心摔碎了。” 李彧闻言冷哼一声:“与本王何干?” 木掌柜:…… 这能没关系么?谁不知道主子爷不近女色,就是府上的丫鬟也少的可怜,更不要说赠女子玉佩了。 这当是主子第一次赠女子玉佩,结果还被摔碎了,更要命的是,还被他捅到了面前来。 难怪主子脸色会如此难看。 木掌柜犹豫了一会儿道:“奴才同那姑娘约了明日无论是否能修好玉佩,都将玉佩交还给她,可现在,奴才该如何回复?” “实话实说。”李彧重新拿起了笔,显然不愿意再谈:“无事便退下吧。” 木掌柜没用动,他有些为难的道:“可……奴才写了凭证给那位姑娘,还……注明了,那是主子的贴身玉佩。” 听得这话,李彧手中的笔一顿,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那凭证是她主动要的,还是你主动给的?” 木掌柜躬身回道:“是那位姑娘主动要的。” 李彧看着桌上的丝帕,沉默着没有开口。 就在这时,小全子匆匆跑回来了:“爷,事情已经办妥。” 李彧皱了皱眉:“毁了?” 小全子点头:“毁了,奴才用石头敲的,砸的粉碎,保证连碎屑都捡不起来。” 李彧:…… 他看着桌上的丝帕,沉默了好一会儿,从身上解下一枚玉佩来,对木掌柜道:“将此物给她。” 木掌柜连忙恭敬的伸手接过,看了桌上的丝帕一眼,终究还是没敢提,转身出了门。 他走后,李彧继续处理公务,桌上的女子丝帕实在太过显眼,小全子想说点什么,可一想到他已经被主子嫌弃过几回话多,便闭了嘴,佯装什么也没看见。 就在这时,李彧忽然淡淡开了口:“换一方砚台来。” 小全子闻言回神,急忙重新拿了个砚台过来,研墨。 待墨研好之后,他正要将原先的砚台拿下去,就听得李彧道:“将砚台洗了,就用那方帕子洗。” 小全子:…… 为什么他有一种自家主子在报复谢姑娘的错觉,可问题是,主子这么报复,谢姑娘她也不知道啊! 小全子拿起帕子和砚台默默退了出去。 翌日用过早饭,谢婉耐着性子,一直等到了巳时两刻,这才拿上字据出了门。 也不知道,玉佩怎么样了。 他总不会耍赖,收了玉佩不给她了吧? 不给的话,她就拿着字据去他府上要去! 只要她进了宁王府的门,想让她出来,可就难了! 木掌柜一早便在一楼大堂等着了,瞧见她进来,连忙便迎了上去,还很是恭敬的行了一礼,低声道:“姑娘,二楼请。” 琳琅坊内已经有了两三位客人,瞧见木掌柜亲自迎人还这般恭敬,不由就多看了两眼。 帷幔罩了大半个身子,那些人也瞧不出什么来,只看的出来,是名女子。 谢婉随着掌柜上了二楼雅间,摘了帷幔,不等坐下便问道:“不知我那玉佩如何了?可能修复?” 木掌柜没直接回答她的话,而是郑重的取出一个锦盒递给她。 谢婉伸 手接过,便看见了里间与之前全然不同的玉佩,之前的玉佩是厚实的圆形,而现在这个,却是方形。 唯一相同的是,中间都刻着一个彧字。 看着这枚玉佩,谢婉顿时就笑了。 李彧看到碎玉的时候肯定是生气了吧,可最终他却又给了一枚新的来,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一气之下命人将玉佩扔了或者毁了,而她手中又有收据,无奈之下他只能给她一枚新的。 哎呀呀,他这么可爱,让她有点想得寸进尺了怎么办? 谢婉本就是艳丽的长相,这一笑便如海棠绽放,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木掌柜微微晃神,而后便连忙收了目光,不敢再多看上一眼。 毕竟,能得自家主子连赠两枚玉佩的女子,眼前这位绝无仅有,往后,他该如何称呼,还不好说。 谢婉盖好锦盒,小心的放入宽袖中收好,这才看向木掌柜道:“玉佩修复的很好,劳烦掌柜替我谢过那位师傅。” 木掌柜以手掩唇轻咳了一声,没接话。 毕竟他也不知道,那位“师傅”需不需要她这声谢。 谢婉收了笑,看着木掌柜道:“不知掌柜可还记得,昨儿个同这玉佩一道送来的,还有一方丝帕。那方丝帕,乃是我母亲的遗物,与我而言很是珍贵,还劳烦掌柜归还。” 木掌柜闻言彻底傻了眼:“母亲的遗物?” 谢婉点头,一脸诚恳的道:“那帕子对我很是重要,旁的无法替代。” 木掌柜头有些大了,他很是为难的道:“那方丝帕如今在那位“师傅”手中,我也不知,那位如何处置了。” “无妨的。”谢婉朝他笑了笑:“于那位师傅而言,不过一方帕子而已,想必也无甚用处。只是那丝帕是我母亲所留不多的遗物,还劳烦掌柜帮我问上一问。”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木掌柜也只能点头说了一声好。 毕竟,昨儿个人家确实是将帕子送来了,他也确实收了,不管是不是遗物,人家既然索要,他就得归还。 再者说了,眼前这位姑娘跟自家主子是个什么关系,将来会是什么关系,都不好说,唯一能确定的是,自家主子对这位姑娘是不同的。 万一将来真有那么一天,他现在示好,也算是占得先机。 见他应下,谢婉也见好就收,朝他笑了笑道:“那就有劳木掌柜了,明儿个此时,我再来。” 第020章:谢姑娘她容易么! 送走了谢婉,木掌柜马不停蹄的去了宁王府。 李彧依旧在书房看奏章,屋内依旧只有一个小全子伺候着。 外间内侍通报木掌柜求见的时候,小全子惊讶了一下:“木掌柜这两天跑的还挺勤。” 李彧手中的笔微顿:“他昨日也是这个时候来的?” 小全子看了眼屋内的刻漏,点头道:“可不是么,不早不晚,跟掐着时辰过来似的。” 李彧闻言皱了眉,沉默了一会儿,才对通报的内侍道:“传。” 木掌柜进了书房,行了一礼之后,硬着头皮说出了自己的来意:“那位姑娘说,之前包着碎玉的丝帕乃是她母亲为数不多的遗物,所以……” 在李彧越来越冷的目光下,他还是艰难的把话说完:“那位姑娘想要将丝帕要回去。” 这话一出,书房内温度骤降。 小全子站在那儿瞪着眼,连大气都不敢出。 丝帕…… 昨儿个主子让他用丝帕去洗砚台,洗完回来之后他向主子请示过李彧,这丝帕该如何处置,主子让他看着办。 小全子自认是主子肚子里的半条蛔虫,当即便领悟到了。 这丝帕扔不得,毕竟如果要扔或者毁,主子会直接吩咐,既然没吩咐,那就是要留着的意思。 于是,摆在他面前,就只有两条路,一条是把帕子洗了,好生收着。 另一条就是原封不动,就这么放在那儿。 小全子想了想,这些日子,他已经被爷嫌弃过好几回,万不能再让自家爷嫌弃了。 秉着多做多错,不做不错的原则,小全子最终决定,就将丝帕这么收起来。 可如今,看着自家爷脸色,小全子隐隐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似乎、好像、应该,又要被自家爷给嫌弃了。 李彧深深皱了眉,转眸看向了小全子。 小全子当即周身一凛,连忙道:“爷,帕子还在,就是……” 李彧语声清冷:“就是如何?” 小全子硬着头皮道:“就是……昨儿个洗完砚台什么样,现在就还是什么样。而且,那似乎应该也不是什么遗物。” 李彧闻言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太过复杂凌厉,小全子表示,没看懂。 李彧收回目光,冷声开口道:“取来!” “是!” 小全子忙不迭的将丝帕取了过来,战战兢兢的放在了书桌上。 经过一晚,丝帕早已经干了,只是那丝帕因为一晚上墨汁的浸染,已经从白色变成了黑色。 光是用看的也知道,这是回天乏术了。 虽然帕子从白色变成了黑色,但帕子一角绣着的婉字,依旧清晰可见。 李彧看着那个婉字,神色不明。 小全子顿时又悟了。 自家爷,这是又被谢姑娘给架了起来,弄得骑虎难下了啊! 为什么要说又呢? 毕竟,昨儿个爷在听闻,谢姑娘手中握着凭证之后,冷着脸解下贴身玉佩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这帕子,谢姑娘说是遗物,那即便不是也是了。 自家爷拿帕子泄愤,是有几分幼稚在了,黑漆漆的帕子已经难以复原,若是这般送回去,那岂不是等于在告诉谢姑娘,自家爷都干了些什么幼稚的事儿? 爷的一世英名,以及英明神武的形象,就全毁了! 那场景,小全子不敢想。 李彧从帕子上收回目光,看着小全子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蠢物:“你办了一个好差事。” 小全子:…… 这也能怪他? 好吧,怪他! 小全子忠心耿耿的道:“爷,要不咱们寻个绣娘,赶紧重新绣一方帕子,这是素帕,一会儿就成了。” 李彧看他的眼神,顿时更像在看一个傻子了。 木掌柜有些看不下去了, 连忙道:“此事恐怕不妥,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让旁人知晓了此事,必然会胡乱猜测,若是以为主子拿了一个女子的帕子,还舍不得归还原物,另寻人做了帕子归还,那可如何是好?!” 小全子:…… 他想了想又道:“那……那干脆直接说,只是一方素帕以为不重要,随手就丢了?” 李彧这回连看都懒的看他了,直接从靠在椅背上闭了眼。 木掌柜看了一眼他的神色,低声解释道:“那位姑娘都说是母亲的遗物了,若是说弄丢了,她问在何处丢的,又是何人丢的,要如何回答?那位姑娘拿了主子给的第二枚玉佩,即便是个愚钝的,也已然知晓帕子在何处丢的了。” 更何况,那位姑娘显然并不愚钝。 非但不愚钝,反而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 小全子:…… 其实,他觉得挺好的。 自家爷对谢姑娘显然是不一样的,谢姑娘借着明显不是遗物的帕子纠缠,意思也很明显。 倒不如,直接就说弄丢了,这样一来,谢姑娘就有借口来见自家爷了嘛!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李彧清冽的声音在书房内响起,小全子朝他看了一眼,没说话。 自家爷这态度,弄得好像他是黄花大闺女似的。 谢姑娘她容易么! 当然,这话小全子也只敢在心里想想,他很诚恳的问道:“那依爷看,此事该如何处置?” 李彧从腕间退下玉珠串来,一颗颗的拨弄着。 屋内很是安静,小全子和木掌柜谁都没敢出声,只余玉珠相击的声音在书房内响起。 过了半响,玉珠相击的声音停了下来,李彧睁开眼看着木掌柜道:“你直接同她说,帕子已经被本王命人毁了,本王府上,从不留无关之人的物件。” 这话一出,小全子和木掌柜的心,瞬间就凉了一些。 李彧又接着道:“若是她再纠缠,你随意在琳琅坊取一物件,当作是给她的补偿,将她打发了便是。” 听得这话,小全子和木掌柜的心,顿时又凉了一截。 木掌柜看了桌上那黑漆漆的帕子一眼,垂眸躬身:“是。” 木掌柜揣着一颗凉了一半的心走了,小全子看着桌上黑漆漆的丝帕,欲言又止。 李彧冷声道:“说!” 小全子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壮着胆子道:“其实,奴才觉得,谢姑娘挺好的。” 李彧轻哼了一声:“胆大妄为,得寸进尺。好在何处?” 第021章:他还真是小气 小全子想了想,很认真的道:“谢姑娘长得好,身段也好。” 眼前忽然浮现出那张艳丽的脸,还有那婀娜却不让人觉得轻浮的身段,李彧垂了垂眼眸,重新拿起笔,语声不明:“你懂的挺多。” 小全子嘿嘿一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奴才虽是个太监,但也是个人,爱美之心还是有的。” “将这帕子洗了。” “啊?” 李彧语声清冷:“什么时候将这帕子洗干净,什么时候再来伺候,寻些事情做,省的你整日胡思乱想。” 小全子:…… 身为内侍总管,他很忙的好么?! 小全子拿着帕子,赶走了左右,哼哧哼哧在井旁洗帕子的时候,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主子罚他,到底是因为他为谢姑娘说了话呢,还是因为那句身段好? 若是因为后者…… 小全子忍不住嘿嘿一笑。 他就说嘛,谢姑娘那样有趣又聪慧的人,还是那样的一副好样貌,真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自家爷不可能无动于衷。 就是那命格,有些让人忌惮,等再过些日子,寻护国寺的方丈重新算算好了。 他真是个,为主子操碎心的贴心好奴才啊! 翌日,又到了要去琳琅坊的时候。 这一次,谢婉却没有直接动身,而是去了书房,让如诗研墨,然后从书架上取了一个琴谱来,仔细誊写了一遍。 待到墨干之后,小心折好,寻了一个锦盒放好,这才带着锦盒出了门。 昨儿个想了一晚,谢婉觉得,她是真的有些太过得寸进尺了。 在这个时代,李彧那样的年纪,身边连个女子都没有,可见他清冷的紧,也骄傲的紧,怎么可能因为一面之缘,就真的对她动了心? 退一万步来说,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即便真的对她一见倾心,依着他的骄傲,也不可能表现出来。 而她却借着明显不是遗物的帕子纠缠,目的表现的太过直白,也太过急切。 凡事得有度,她确实不该,因为一时兴起就那么着急的。 不过,做都做了,这世上没有后悔药,既然如此,那她不妨就坦荡些。 烈女还怕缠郎呢,没道理她撩不动他。 收好锦盒,谢婉开口对如诗道:“走吧,今儿个最后一次,明日便不用去了。” 木掌柜依旧一早在琳琅坊等着,瞧见谢婉进来,他立刻迎了上去。 昨个儿个他想了一夜,虽然主子说了那般绝情又撇清关系的话,但从那看不出原本模样的帕子中,多少也能窥探一二。 思来想去,木掌柜还是决定,对这位姑娘恭敬着些,准是没错的。 他今儿个特别留意了下谢婉乘坐的马车,待看到上面的标识后,对谢婉的身份,心中有了数。 也是,若是寻常的大家闺秀,早就被主子冷漠给吓退了,哪会那般胆大,连逼着主子两次骑虎难下。 谢婉来到二楼雅间,摘下帷幔坐下,这才开口道:“又来叨扰木掌柜了。” 木掌柜连忙道:“谢姑娘客气了。” 被他唤出身份,谢婉也没有任何意外,毕竟她坐着侯府的马车来去,稍微留意下便能知晓。 她笑了笑,开口问道:“不知我那帕子……” 木掌柜看了她一眼,轻叹了口气道:“那位已经将帕子丢了。” “丢了?” 来之前不是没料到会是这般答案,谢婉倒是没有太多的意外,她追问到:“那位是这般回掌柜的?” 觑着她脸上的神色,木掌柜点了点头,转达了李彧的话:“那位说,他的府上,从不留无关之人的物件。” 听得这话,谢婉微微一愣,皱眉沉默了片刻,忽然低低笑了。 无关之人啊…… 木掌柜本以为她会被打击到不行,毕竟这般绝情的话 ,别说是个小姑娘了,就是他这么个大老爷们听了,都有些的受挫。 可他没想到,谢婉不仅没被打击到,反而笑了。 而且,他看的出来,她笑的挺开心。 木掌柜疑惑问道:“谢姑娘为何发笑?” 谢婉笑着道:“没什么,只是觉得,那位竟然有些孩子气罢了。” 嗯??!! 木掌柜彻底愣了,她是怎么从这般绝情的话里,看出来孩子气的? 谢婉笑了笑:“我与那位无论是身份还是地位,都是天壤之别,你想想,若是那位真的觉得我是无关之人,不屑理睬于我,大可不必说什么无关之人的话,只需一句未曾见过,便能将我打发了。” “毕竟,他若是不允,我连他的面都见不着。我是女子,府中又是眼下这般光景,但凡我还要些脸面,就不可能一直纠缠,一两回也就退却了。所以,他这无关之人的话,多少是有些在跟我赌气的。” 木掌柜闻言恍然大悟。 是啊,依旧主子的性子,若真的觉得眼前这位谢姑娘无关紧要,那是连正眼都懒的给的,更不要说,为了一方帕子,想了半天对策,连玉珠都用上了。 要知道,主子唯有在思考,或者是忍耐的时候,才会用上玉珠。 木掌柜看着谢婉的眼神都有些变了。 那黑漆漆的帕子,加上无关之人的话,可不就是在赌气么?! 木掌柜看着谢婉由衷的道:“谢姑娘对那位的了解,实在令人望尘莫及。” 这有啥呀,不就是玻璃渣里找糖么? 她很擅长! 没有点强大的心脏,她哪里敢去撩那尊大佛。 谢婉笑了笑,从袖中取出锦盒来,递给木掌柜道:“今日恐怕还要再劳烦木掌柜跑一趟,这是我给那位备的赔礼,也是谢礼。他见到其中的礼物之后,或许就不会同我置气了。” 木掌柜闻言伸手接过,对里间东西很是好奇。 谢婉嘱咐道:“里间之物,还劳烦木掌柜亲自送到他的手中,若是他不收,便当着他的面打开,毁了吧。” 木掌柜闻言有些惊讶:“毁了?” “嗯,毁了。”谢婉叹了口气:“送不到该送之人的手上,留着也是无用的。” 她的神色很是落寞,像极了一个精致的瓷娃娃,好似马上要碎裂了一般,让人不受控制的感到可惜与心疼。 木掌柜连忙道:“谢姑娘放心,老夫定会尽力劝说那位收下的。” “那就有劳了。”谢婉起身道了谢,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他除了那无关之人的话,还说了旁的么?” 木掌柜想了想道:“那位还说,若是谢姑娘纠缠,让我在琳琅坊内寻一物,当做是给姑娘的赔礼,将姑娘给打发了。” 谢婉闻言嘟了嘟嘴:“他还真是小气。” 木掌柜轻咳了一声,这话他没法接。 就在这时,外间忽然响起了一个少年的声音:“谁小气?木老头,是不是你又狮子大开口,骗人银子了?” 第022章:又不是克夫 听得这个声音,木掌柜的头都大了。 这位祖宗,怎么又来了?! 雅间的门被推开,一个少年笑着走了进来。 少年约莫十六七上下,样貌很是俊俏,整个人的气质也很是干净,面上扬着笑,朝气蓬勃。 他身着白衣腰间挂着环佩,一瞧便知身份不低。 少年一进屋,便瞧见了谢婉,与她目光对个正着。 他脸上的笑忽然就僵住了,一张俊脸涨的通红,呆呆的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好似被人施了定身法术一般。 他的目光太过灼热,谢婉下意识的收回目光,重新戴好帷帽,朝木掌柜欠了欠身道:“我还有事儿,就不多扰了,告辞。” 少年在此,木掌柜不好多言,便点头道:“谢姑娘慢走。” 谢婉嗯了一声,带上帷帽便朝外走去。 少年站在门口正好堵着门,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直到谢婉来到他面前,抬眸看他,这才回了神。 一张俊脸顿时又红了几分,连忙侧身让开,结结巴巴道:“对……对不住。” 谢婉没有答话,只朝他欠了欠身便朝外间走去。 少年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直到她下了二楼消失不见,这才回过神来,朝木掌柜道:“那姑娘是何人?你唤她谢姑娘?” 木掌柜毕竟是过来人,瞧见少年的模样,心头便咯噔一声,连忙岔开话题道:“小侯爷怎的来了?” 少年不是旁人,正是长公主唯一的儿子,兴安侯韩兴华的嫡长子,韩璟。 韩璟闻言顿时皱了眉:“本世子现在最烦的就是旁人唤我小侯爷,小侯爷是永誉侯府那个三岁的奶娃!” “是是是。”木掌柜连忙顺着他,又问了一遍:“世子今日怎的来了?” “本世子今日来是……” 话说到一半,韩璟忽然反应过来:“本世子问你话呢,少问东问西的!她……” 他轻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她是哪家的?本世子以前怎么没见过?” 木掌柜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位大爷,怎么就听不懂言下之意,非要刨根究底呢?! 木掌柜开始装傻:“世子指的是刚才那位姑娘?小的也不知道,那位姑娘是哪家的,只是知道她姓谢,应该不是什么世家小姐,毕竟小的之前从未见过。” “你当小爷是傻的?” 韩璟看着他,冷哼了一声:“你将她单独请到雅间,不仅亲自招待,还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怎么可能是第一次见?小爷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还想糊弄,小爷天天带人堵着你的大门,让你一桩生意都做不成!” 这确实是这位小祖宗能做出来的事儿,木掌柜只能叹气道:“不是小的不愿意告诉世子,实在是那位姑娘的身份有些特殊,她乃故去的永誉侯嫡女,被批克父克母的那位。” 说完这话,他看了韩璟一眼,意思很明显。 就算你对谢姑娘有意,就谢姑娘那命格,你们也没戏啊! 你可是长公主唯一的儿子,独苗啊! 韩璟看懂了。 “克父克母关我什么事儿?”他轻哼了一声,然后又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又不是克夫。” 木掌柜:…… 说的好有道理,他竟然没法反驳! 看着韩璟一副一见钟情、坠入爱河的模样,木掌柜只能暗暗着急。 毕竟,自家主子跟谢姑娘的事儿,还没有搬到明面上,主子不管心里怎么想的,面上现在都是一副与我无关的模样,他再怎么着,也不可能胡乱多嘴。 木掌柜只能委婉的道:“世子,撇开命格之说不谈,您与谢姑娘也不合适呀,您都嫌弃那位小侯爷,就更不要说旁人了!” 韩璟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他抬了抬下巴道:“谁说小爷嫌弃了,只是那帮人喜欢故意将小爷比作一个奶娃,故而有些不喜欢 这个称呼罢了。小爷还没有到无端端嫌弃一个奶娃的地步。” “是是是。” 木掌柜陪着笑脸:“小的意思是,世子身份尊贵,再者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流言可畏啊。” 男女之间,甭说是私相授受,就是单方面的纠缠,一旦传了出去,男子倒不会如何,可女子却是要遭殃的。 若是女子有个硬实的娘家倒也罢了,旁人最多也就是私下非议几句,可若是那女子无依无靠,下场如何还真不好说。 说起来,还是谢姑娘棋高一着。 她一没有纠缠,二没有与主子相见,甚至连主子身份都没点过,从头到尾都是他在传话,说的还都是即便被提起,也寻不出任何错处,能被人抓住把柄之言。 袖中的那个锦盒用的也是谢礼的名义,毕竟那位“修”好了玉佩,给份谢礼也不算什么。 韩璟看了木掌柜一眼:“你慌什么?小爷只是……只是见她面善,随意问问罢了。” 最好只是随意问问。 木掌柜连忙应是,岔开话题:“不知世子今日来,所谓何事?” 韩璟透过窗户朝外间看了一眼,正好瞧见带着永誉侯府标识的马车正在驶离琳琅坊。 没得到回应,木掌柜不由就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然后头就大了。 他连忙提高声音,大喊了一声:“世子!” 韩璟被他吓了一跳,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呵斥道:“喊那么大声做什么?别仗着自己是小舅舅的人,就对本世子大呼小叫!” 他若不是主子的人,也不会这么防着这么个祖宗! “小的怎么敢对世子大呼小叫?”木掌柜开口道:“只是唤了世子几次,都未曾得到回应,就才迫不得已……” “行了行了。” 韩璟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冠冕堂皇的话就别说了,寻个罕见的物件来,我好拿回去哄我娘开心。那日我娘办赏花宴,我躲了出去,这几日她一直都在生我的气。” 这茬总算过去了,木掌柜顿时松了口气,笑着道:“世子三楼请。” 谢婉并没有把遇见韩璟的事儿放在心上,毕竟,前世今生,她的样貌一直都很招摇,对那种惊艳的眼神早已习惯。 加上木掌柜对她和李彧的事,也算是知根知底,她并不担心会出什么岔子。 又到了每月查账的时候,谢婉刚刚回府,账房就将账本给送了过来。 一看账目,谢婉顿时皱了眉:“不是才发了月例没多久,怎么就只剩了这么一点?” 第023章:缺一个男人 账房姓许,是府里的老人,前年谢婉回府之后,他便立刻配合着将所有的账目财物,都转交了过去,是个明事理有主张又忠心的。 听得她的话后,许账房叹了口气道:“小姐您又不是不知道,如今府中上下的花销,完全靠着小侯爷的月例撑着,侯府又大,人手即便已经精简,但花销还是有的,再者,先侯爷之前定下的规矩,小姐又……” 如今的大晋,王侯皆是食邑并无封地,而寻常王侯之家,王侯除了爵位之外还有官职,用现代的话说,就是两份薪水。 可谢临只有爵位,便意味着他只有一份。 加上侯府根基不深,之前就已被蛀空,分家之时谢婉为了快刀斩乱麻,又将本就不多的产业大半都分了出去,如今侯府的进项,除了谢临的月例之外,其它几乎都可以忽略不计。 侯府的府邸是先皇封侯时赏下的,非常大,宅子没人打理就要坏,所以人手就算精简,该有的还是得有。 再加上先永誉侯乃是穷苦出身,故而对下人很是宽厚,月例给的比寻常要多出一些,所以光是下人的月例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许账房曾经提议过,要将下人的月例降一些,但谢婉却拒绝了。 不是谢婉不想少点支出,而是她明白,任何时候,降薪都是下下策,不仅会失了人心,还会连累她和侯府的名声,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用。 看着谢婉的神色,许账房犹豫了一会儿道:“侯爷身前收藏了些名贵物件,要不……” 谢婉摇了摇头:“如今,京城许多人都在等着看咱们府上的笑话,我若这时候变卖府上物件,便正中了那些人的下怀。最关键的是,你低了头容易,想要再抬起来,就难了。” 最起码,要花费数十倍的努力才行。 这个道理,许账房何尝又不懂? 可眼下,府中是这般光景,再不想想办法,月例就要发不出来了。若真到了那一步,一样会成为京城的笑柄。 谢婉翻看了账本,看到张氏的支出之后皱了眉:“老夫人这个月又买了燕窝鱼翅?那么多,她能吃的完?” 许账房无奈的叹了口气:“吃不吃得完,小老儿不知道,但每个月都有采买,小姐您说过,侯爷留下的规矩都不变。” 其实在许账房看来,张氏就是个倚老卖老,为老不尊的老糊涂! 就因为大儿子十四去了军营,一直没在身边,心就偏的没边! 也不想想,没有故去的永誉侯,她现在不过只是个在乡下务农的农妇! 不知好歹也就算了,小侯爷和大小姐也是她的孙子孙子孙女,府中都难成这样了,她还奢靡度日,生怕小侯爷的月例用不完似的! 谢婉合上账本,交给许账房:“此一时彼一时,从今天起,将老夫人房里,这些非必要的用度都给断了。” 听得这话,许账房犹豫着道:“若是老夫人闹起来,传出去了怕是对小姐名声不好。” “那就让她传不出去。” 谢婉现在没有心情为了这事儿跟张氏纠缠,当即便对如画道:“同方管家说一声,从今天开始,老夫人院子里任何人都不得出府。” 如画点头应是:“可若是外间的人来看她呢?” 外间的人,自然指的就是谢志康与谢志峰兄弟俩了。 “让他们说。” 谢婉并不在意:“他们说我的坏话还少了么?只要老夫人自己不去外面哭诉,他们再说也没用。再者,他们是个什么德行,有眼睛的都看得见。” 如画领命而去,许账房对完账也走了。 如诗在一旁叹了口气:“这般入不敷出的,始终不是办法。” 谢婉当然知道不是办法,可问题是,她现在掌着侯府,如今这个时代商人地位低下,她又是女子,若当真抛头露面去经营产业,侯府就会让人轻贱。 她一个人倒是无所 谓,只要日子过的好,管旁人怎么看。 但她不是一个人,她还有谢临,还有很多不能降低身价,不能被旁人看轻的事情要做。 皇权时代,士农工商的时代,你哪怕是天下第一富商,散尽家产豁出去性命,扳倒一个权规的可能性也几乎为零。 谢婉揉了揉额头,叹了口气:“其实,我现在最缺的是人,一个男人。” 如诗闻言瞬间被惊着了,瞪大了双眼:“啊?!” “想到哪去了。”谢婉笑看了她一眼:“我的意思是,若是我手中有木掌柜那样,不仅有能力,还忠心耿耿,能够为我在外奔波的人,我就什么都不愁了。” 其实女子也行,只要她有能力。 谢婉越想越觉得,她现在最缺的就是人。 本钱她是有的,母亲的嫁妆她一分没有动过,赚钱的主意她也是有的,毕竟她有前世的记忆,各种促销套娃的路数随便拿出一套来,也够用了。 可现在,她就像是,学了一身泡妞的本事,结果发现自己是个妞。 完全没法发挥的机会。 想到这个,谢婉就开始想李彧。 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她碗里来?她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抱住他的大腿?借他势一用? 实在不行,借她一个木掌柜也可以啊! 要不…… 谢婉从袖中取出玉佩,看上中间的彧字。 要不,干脆拿着这玉佩,让他给她一个能用的人?左右他给了她玉佩,就是许了她一诺的意思。 谢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玉佩收了起来。 再等等吧,或许,不用玉佩,她也能从他手里,借出一个人来。 正在处理公务的李彧,忽然打了一个喷嚏。 小全子闻言连忙问道:“爷可是受凉了?要不要添件衣衫?” 李彧淡淡道:“不必。” 见他这么说,小全子也就没说什么,毕竟自家爷身体一向很好,即便是冬日穿的也不多,眼下是春日又是大中午的,应该不会受凉。 他朝外间看了一眼,暖阳当头,再过一会儿就该用午膳了。 看着李彧不动如山的模样,小全子忍不住道:“爷,今儿个木掌柜没来。” 李彧翻开一份新的奏章,淡淡道:“无事自然不来。” 小全子闻言又叹了口气:“可不就是无事了么?爷的话那般绝情,谢姑娘肯定是被伤着了。” 第024章:想的美 听得这话,李彧的手顿了顿,随后又恢复如常:“她伤不伤着,与本王何干?” 小全子看了他一眼:“爷当真对谢姑娘……” 他的话还未说完,李彧的一个眼神就扫了过来,吓的他连忙闭了嘴。 李彧看着他道:“帕子洗好了?” 小全子闻言顿时苦了脸,从袖中取出帕子来,递了过去,可怜兮兮的道:“奴才昨儿个洗了大半宿,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毕竟是丝帕,又不敢下狠手去搓洗,他真的尽力了。 看着眼前依旧沾染着淡墨的丝帕,李彧沉默了一会儿,才收回目光,缓缓开口道:“拿下去烧了。” 小全子看着他面上的神色,在心头叹了口气:“是。” 他拿过帕子,正要转身离开,外间忽然有人来报:“启禀主子,木掌柜求见。” 小全子闻言眼睛顿时就亮了,他转头朝李彧看去,一脸兴奋的道:“爷,木掌柜来了!” 李彧抬眸看向屋外,微微停顿了片刻,开口道:“传。” 小全子顿时高兴起来,朝那通报的人大声道:“传!” 通报的内侍被他的兴奋劲给弄的一脸的懵,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急忙朝外间走去。 木掌柜进了屋,一眼就看见了小全子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就好似等了他许久似的。 就连主子看着他的眼神,也带了些复杂,那是往些年都不曾有过的。 毕竟操持琳琅坊多年,迎来送往,木掌柜立刻反应过来,连忙取出袖中的锦盒,递上前道:“主子,这是谢姑娘让奴才转交给您的谢礼。” 小全子的眼睛亮了亮。 谢礼啊。 不知道里间装的是什么。 谢姑娘那么古灵精怪,应该是合爷心意的东西吧。 李彧看着那锦盒,却迟迟没有说呈上来的话。 小全子见他不接,不由有些着急:“爷,您看看呗,不想要的话,让木掌柜退回去就是了。您说了那般绝情的话,谢姑娘还备了谢礼,您好歹看上一眼。” 木掌柜也连忙道:“谢姑娘说,主子多半是生她的气了,所以特意备了谢礼,聊表心意。谢姑娘还说……” 李彧皱了皱眉:“还说什么?” 木掌柜看了他一眼,躬身道:“谢姑娘还说,若是主子不收这礼,便让奴才当面打开毁了,这礼若是到不了该到的人手中,留着也是无用。” 李彧看着那锦盒,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缓缓开了口:“呈上来。” 木掌柜立刻上前,恭敬的将锦盒递了过去。 李彧伸手接过,木掌柜和小全子伸长脖子看着。 他一个眼神扫了过去,两人齐齐收了脖子,但眼神却依旧落在锦盒上。 李彧收回目光,将手中的锦盒打开,里间的东西立刻显露的出来。 瞧见里间的纸张,小全子有些期待:“爷,谢姑娘给您写了信?” 李彧展开纸张看了一眼,字体秀丽却只能说是一般,很多处还是连笔,可见落笔之人,幼时练字多有偷懒。 至于上面的内容…… 小全子看着上面的字,一脸疑惑:“爷,这上面写的都是什么?奴才怎么没看懂?” 李彧蹙眉看着纸张上的内容,没理会他。 小全子没看懂,木掌柜却是看懂了。 琳琅坊珠不仅出售珠钗环佩,还收售各种奇珍异宝,木掌柜可谓是见识多广,一眼便瞧出纸张上写的是一个琴谱,曲谱名为《凤求凰》。 他有些讶异于谢婉的大胆,看了一眼李彧的神色,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主子,奴才有一事相询。” 李彧从纸张上移开目光,看着他淡淡开口道:“说。” 木掌柜小心翼翼的道:“前几日有个女子前来售卖一本祖传孤本,前朝大家所作,奴才看的出来,她原本也是大户人家,只是现在家 道中落不得不售卖此物……” 小全子眼睛一亮,呦,这不是说的谢姑娘么。 “此物乃是孤本,世上仅此一件。” 木掌柜接着道:“奴才身为琳琅坊掌柜,自然是有意收的,只是她要价太高,奴才便犹豫了。那女子央求半天,奴才有心杀价,便没有应。本以为她会降价而售,却没想到,她央求了两次之后,便黯然离开。” “奴才以为她还会回来,这两日都在等着,可昨儿个才知道,她卖给了玉淑坊。奴才有些心有不甘,去打听了下,才发现玉淑坊出的价,非但没有比她报的低,反而还多加了十两银子。” “奴才问那玉淑坊的掌柜为何加价收购,那女子明显急需银两,杀一杀价也是可以的,玉淑坊掌柜却笑着道,对琳琅坊来说,这孤本不过可有可无,可对玉淑坊的东家来说,却是心头之好。” 说完这话,木掌柜看向李彧:“奴才想请教王爷,到底是奴才不识货,还是那玉淑坊的东家,高抬了那孤本?” 李彧闻言,看着木掌柜的眼神带了几分锐利:“木掌柜。” 木掌柜连忙躬身:“奴才在。” 李彧冷声道:“当琳琅坊的掌柜,对你而言是屈才了,你该去当冰人才是。” 木掌柜:…… 小全子:…… 李彧从木掌柜面上收回目光,随意取出一张纸来,提笔写了三个字。 而后,将手中的纸张,与谢婉誊抄的琴谱,一并折好放回锦盒之中。 他将锦盒递给木掌柜道:“退还给她。” 木掌柜愣了愣,伸手接过,应是一声:“是。” 小全子愣愣的看着木掌柜拿着锦盒离开,整个人有点回不过神来。 自家爷刚刚写的那三个字是…… 想的美?! 谢婉用完午饭之后,就坐在了书房内,将适合她挣钱的法子都写了下来。 其一,是老本行。替人看风水算命,驱邪捉鬼。 毕竟两世都在道观长大,就算学艺不精也能糊弄糊弄,然而她现在的身份不允许她去当个神棍,所以划掉。 其二,是做生意。 做生意这个范围就广泛了,低买高卖做贸易,开工坊做实体,都算是生意。 就她现在,要人没人,要技术没技术的,这两样都得划掉。 剩下的,就是开店了,成本低上手难度低,回本速度快附加值高,算是最佳选择。 衣食住行四个之中,唯有衣和食有操作的空间,她上辈子没学过服装设计,手里也没有这方面的人才,但若是能有个人,能够将她抽象的描述变成现实…… 刚想到这儿,鲜少入谢婉院子的方管家,忽然匆匆而来,站在书房门外恭声道:“大小姐,琳琅坊的木掌柜求见。” 第025章:真的好傲娇 木掌柜? 谢婉立刻放下笔,拿起一旁干净的湿帕擦了擦手,一边朝外间走一边问道:“他在何处?” 方管家恭声应道:“就在前院,已经让丫鬟伺候着了。” 说完这话,他又补了一句:“用的是上好的龙井。” 谢婉闻言囧了一下,很好,穷和抠这两个字,是印在她脑门上了。 匆匆来到前院,正要进待客的厅堂,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声:“站住!” 众人闻言齐齐皱了眉,谢婉转身回眸,就见张氏带着丫鬟气势汹汹的走了过来。 张氏十五便生了先永誉侯,如今也不过五十出头而已,古代人平均寿命短,那也只是平均寿命,不包括这些养尊处优的。 比如张氏,五十出头依旧健步如飞中气十足,前三十多年虽有受苦,但这十多年都给养回来了。 方管家一瞧张氏这架势,就知道不好,连忙迎了上去:“老夫人,小姐有客在,您看有什么话是不是稍后在说?” 张氏看着谢婉冷笑了一声:“就是有客在,我才要来!不然怎么让别人知道,你这个贱蹄子都做了什么好事!” 一门之隔,里面是李彧的人,谢婉不想让木掌柜第一次登门就看到她的难堪,便开口道:“祖母有什么事,不妨待会儿再说。” 说罢,她便朝如画使了个眼色。 如画刚要动,张氏便警惕的后退了一步,扯着嗓子叫了起来:“你别又想堵我的嘴!我告诉你,今儿个这事儿没完!” 张氏朝里间看了一眼,拍着胸口就开始嚎:“我命苦啊!儿子媳妇被你这个贱蹄子给克死了,现在还要受你欺负,连顿吃的都不给!我在府里忍饥挨饿,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可你倒好,拿着府上的银子,拿着我的口粮银子去买身外之物,满身骚气,整个府里都闻得到!老天不开眼啊!怎么就将你这个克父克母,心狠手辣的贱货送到我们家来了啊!你这是要活活饿死我啊!” “我的儿啊!你在天有灵,睁开眼看看这个克死你的小贱人吧!看看你娘现在都过的什么日子啊!” 张氏捶胸顿足,干嚎声响彻了整个前院。 如画只恨自己动作没再快点,平白让小姐在受了这顿辱骂。 如诗着急的看着谢婉,只等着她一声令下,好上去撕烂了张氏那张臭嘴! 谢婉却没有动。 事实上,即便张氏因为上过当吃过亏,对如画有所防备,凭着如画的武功,在她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之后,便可以让她没有说第二句的机会。 只是对谢婉而言,一旦失了先机,让张氏开了口,便没有封口的必要了。 因为,该有的难堪,她已经有了,该知道的,木掌柜也知道了。 该丢的脸,她也已经丢了。 看着张氏捶胸顿足,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谢婉冷笑了一声:“没了燕窝鱼翅,君山银针,祖母就活不下去了?” “祖母怕是在这京城待久了,忘了自己原来的身份!就您这一身的膘,油光满面的模样,拉到市口论斤称,卖的都比旁人辛辛苦苦养的值钱。” 张氏一开始没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破口大骂道:“你这个小贱人,居然敢骂我是猪?!” “祖母这吃屎的习惯还是改了好。” 谢婉冷冷的看着她:“不然,旁人还没靠近,就先闻到了屎臭味。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但祖母好歹也有诰命在身,该克制当克制。” 张氏闻言顿时气疯了,这是先骂她是猪,后骂她是狗?! “你这个小贱人……” 张氏的话实在不堪入耳,谢婉不再理会她,转眸朝如意和如诗道:“带祖母下去漱漱口,熏的慌。” 如诗和如意就等着她这话呢! 话音一落,如画立刻一个闪身来到张氏面前,在她还 没有嚎叫之前,直接点了她的穴。 一旁张氏的丫鬟正要张口喊叫,如诗一个冷眼扫了过去,就将她吓的闭了嘴。 方管家已经见惯不怪,看向张氏道:“老夫人请吧。” 如画直接将张氏拖拽着走了,张氏身边的丫鬟,也缩着脖子灰溜溜的跟着。 谢婉看着她们离开,这才带着如诗转身进了门。 屋内,木掌柜正坐着喝茶,瞧见谢婉进来这才起了身:“谢姑娘。” 谢婉朝他歉意的道:“让木掌柜见笑了。” 木掌柜轻叹了口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更何况,小老儿听到的,不过是谢姑娘操持府中的不易罢了。” 谢婉闻言朝他欠了欠身,由衷的道:“若是世人都如木掌柜这般通情达理,便好了。” “谢姑娘言重了。” 木掌柜自然不敢受了她的礼,连忙侧了身,而后将锦盒取出递给她,有些歉意的道:“姑娘交代的事,小老儿未能做到,实在有愧姑娘。” 听了他的话,看着这锦盒,谢婉面上露出一丝苦笑:“是我不自量力,又怎能怨得木掌柜?木掌柜为了我几次三番奔波,已让谢婉感激不尽。” 她伸手接过锦盒,终究还是有些不死心,开口问道:“那位可看了里间之物?” “看了。”木掌柜看着她道:“非但看了,还另写了三个字赠与姑娘。其实……” 他有些欲言又止,谢婉连忙道:“木掌柜但说无妨。” 木掌柜犹豫了一会儿道:“其实,在小老儿看来,主子写给姑娘的那三个字,未必代表了什么,姑娘看看便知。” 他这么一说,谢婉顿时就有些好奇起来。 她打开锦盒,取出里面的纸张,很快就看到了李彧亲笔写的,苍劲有力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想的美。 想的美?! 谢婉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他…… 真的好傲娇啊! 她甚至可以想象,他在写这三个字时,端着一张面无表情的俊脸,心里的小人却抬着脑袋,傲娇轻哼的模样。 木掌柜见她发笑,便知道她没有被主子这三个字给打击到,不由也跟着笑了笑道:“主子他,难得有这般孩子气的时候,谢姑娘心中所求之事,在小老儿看来,也未必不能如愿。” 第026章:现在知道怕了? 先前木掌柜还自称老夫,如今却是自称小老儿,态度表达的很明显。 谢婉佯装没有听出差别,只看着龙飞凤舞的想的美三个字,面上笑意渐浓。 不管是另赠玉佩,还是现在的傲娇,都让她觉得,李彧实在可爱的紧。 她决定了,待会儿就好生将这三个字装裱起来。 谢婉将手中的纸张重新放回锦盒之中,转眸对木掌柜道:“若真有那一日,谢婉定不会忘了木掌柜今日相助之恩。” 木掌柜连忙道:“谢姑娘言重,不过都是小老儿的分内之事罢了。” 办完了正事,木掌柜便要离开了,谢婉亲自将他送到门口,目送着他离开,这才转身朝里走。 如诗开口问道:“小姐怎的不问问木掌柜,有没有什么可用的人?木掌柜经营着琳琅坊,手底下肯定有小姐需要的人。” 谢婉叹了口气:“我倒是想直接跟他要人。可你想想,我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帮我?” 这话将如诗给问到了,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谢婉看着她道:“他帮我去要帕子,勉强算是分内之事,但帮我递锦盒,就已经超出了他职责范围。宁王与当今陛下乃是一母同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木掌柜帮我递锦盒其实是冒着风险的。” “他才帮了我一个忙,并没有得到任何好处,说句不好听的,没有被宁王斥责,已经是万幸。他前脚才冒着风险帮了我的忙,后脚我又跟他要人,让他再帮我,换作是你,你会怎么想?” “是不是会觉得,我是个厚颜无耻,得寸进尺,不知好歹的小人?” 如诗闻言整个人都蔫了下来,她嘟了嘟嘴有些闷闷的道:“奴婢还以为,木掌柜对小姐另眼相看,会将小姐当自己人一般相助呢。” 谢婉从她身上收回目光,看着前方淡淡道:“其实,人与人相处,最重要的是分寸感,在想别人能帮你什么的时候,也要想想自己能给别人带来什么。如今我一穷二白,什么都给不了,若是这时候再得寸进尺,没有分寸,那就惹人厌烦了。” 如诗眨了眨眼,看着她手中的锦盒问道:“小姐与宁王呢?” “他呀……” 仿佛瞧见了李彧心里那个傲娇的小人,谢婉不由笑了:“我与他之间,暂时还不好说。” 若她与他能修成正果,那便是情趣。若是不能…… 那也无妨,能在李彧那样矜贵优秀的男子心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能够借他的势,完成她想完成的事情,那也是赚了的。 谢婉将锦盒收好,收了面上的笑,冷声道:“走,去看看我那个好祖母去!” 张氏被点了穴,如今正直挺挺的站在她的院子里,用那唯一还能动的一双眼,恶狠狠的看着如画。 倘若是如诗在这儿,定然能将张氏从头奚落到尾,可看着她的是如画,而如画一向是能动手就绝不动口,故而她再怎么瞪眼,如画也只是靠着墙角闭眼假寐。 倒是伺候张氏的小丫鬟,仗着方管家已经离开,整个院子里只有如画这么一个外人,开始各种言语挤兑,努力在张氏面前,搏个好感,免得这事儿结束了之后,张氏拿她们来撒气。 如画被她们说的烦了,唰的一下从腰间抽出软剑,拿出帕子仔仔细细的擦拭。 软剑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光,满屋子的丫鬟顿时闭了嘴。 谢婉本来还奇怪,这院子里怎么静悄悄的,待到走进院子瞧见如画在慢条斯理的擦着剑,便什么都明白了。 看来,真理真的只在武力能威胁到的范围之内啊。 如画瞧见她,立刻收了软剑,来到她身边唤了一声:“小姐。” 谢婉点了点头,转眸看向正用一双眼,愤恨的看着她的张氏冷声道:“祖母是不是觉得,今儿个自己特别聪明?在外人面前栽赃陷害我,败坏了我的名声,好让所有人都 知道,我虐待了你,给我扣上一个不孝的罪名?” 张氏用她那唯一能动的双眼,给了谢婉一个白眼,轻蔑与不屑表现得淋漓尽致。 “一年多了,祖母似乎还是没有弄明白,你在府中到底是个什么地位。” 看着她的模样,谢婉冷笑了一声:“你觉得,我唤你一声祖母,你便能对我随意折辱?你觉得,你年纪大辈分大,一个孝字压下来,我就得把你当菩萨一样供着你?不然你闹僵起来,我就得受千夫所指,被钉在耻辱柱上永不能翻身?” 张氏说不了话,但那眼神却明明白白的写着,是又怎样。 谢婉真的觉得张氏可恨又可笑。 她看着张氏道:“你弄错了。就比如现在,我想让你说不出话,你就说不出话,我想让你出不了这府邸,你就出不了。甚至,没有我的允许,你连这院子的门都出不去!” “我之所以供着你养着你,是因为你对我爹有生养之恩,是因为我不想你在外胡言乱语,丢了我爹娘的脸!是因为我不想,爹娘在天之灵对我失望!但似乎,你根本弄不清形势,兀自做着你倚老卖老的春秋大梦。” 谢婉来到她的面前,低头垂眸看着她,冷声道:“我在道观长大,道家学杂,雌黄之术我也是懂的,你若再不识好歹,信不信我在你的吃食里下点药,直接让你躺在床上,再也动弹不得?” 听得这话,张氏又惊又怕,看着谢婉的一双眼,布满了惊惧。 “现在知道怕了?” 谢婉冷笑了一声:“怕,就把你的愚蠢收好,毕竟我可以养着你,也可以应了你说的那句话,让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别指望着你那两个儿子能够来救你,人要有自知之明,当你再也不能从侯府捞出好处,他们没骂你一句老不死,就已经算是对得起你!” 说完这话,谢婉冷冷的看了张氏一眼,转身离去。 临出院子之前,她回眸冷声道:“穴道两个时辰之后自动会解开,祖母你年纪大了,有点老糊涂,不如就这么站在院子里吹吹风,也好让你清醒清醒。” 如诗和如画,厌恶的看了张氏一眼,跟着走了。 整个院子里,顿时就剩下了张氏和她身边的几个丫鬟。 第027章:等捂干就好了 丫鬟们面面相觑,愣了一会儿,才你一言我一语的骂起谢婉来,好让张氏出出气。 张氏听得她们的骂声,一开始还觉得解气,但很快就恼了。 这几个贱蹄子!光是嘴上说有什么用?!好歹先把她抬进去啊!没瞧见,外头这么大太阳么?! 然而,几个丫鬟似乎根本没想到这点一般,兀自在那骂着,骂完了谢婉骂如诗,骂完了如诗又骂如画,却没有一个人提搬动张氏的话。 张氏四肢动不了,又说不出话,只能在那儿干着急。 更让她受不了的是,她虽然不能动,但身体的本能却是无可避免的。 比如呼吸,比如尿意。 别说整整两个时辰了,才站了不到半个时辰,张氏就有些憋不住了。 可她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能硬生生憋着。 但她憋的了一时,却不能一直憋着,张氏站在院子,急的抬头冒汗,一张脸涨成猪肝色。 然而一众小丫鬟们,却依旧在那里数落着谢婉的不是,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的热火朝天,没有一个人发现她的异样。 当然,她们发不发现,也改变不了什么就是了。 直到一阵尿臭味传来,众丫鬟们齐齐闭了嘴,僵在那里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才有丫鬟惊呼道:“不好了!老夫人尿了!” 众丫鬟立刻将张氏围成了一团,一脸焦急的商量着怎么办。 张氏又急又气又羞又恼,但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 几个丫鬟商量半天,得出的结论是:就让张氏这么站着。 她们也没办法呀,月例是大小姐发的,大小姐让老夫人就这么站着,她们也不能悄悄将人给搬到屋里去,不搬到屋里去,她们怎么给张氏清洗换干净的衣衫? 总不能就这么在院子里,把老夫人给扒光了,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清洗吧? 且不说,生病了她们担待不起,就是万一被路过的小厮瞧见了,那还得了?! 一个丫鬟安慰张氏道:“老夫人您别着急,眼下天热,您不会生病的。过一会儿,等捂干就好了。” 张氏:…… 啊!她要杀了谢婉那个小贱人! 站上两个时辰,谢婉自然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回侯府的这一年多,一开始张氏天天想着法子来咒骂她,后来发现她根本不予理会之后,倒也消停了下来,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可自打她配合着张氏去了一趟公主府,张氏便当真以为,能够在婚事上拿捏住了她,能够倚老卖老让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谢婉对张氏的忍耐,已经快要到了底线,这两个时辰,希望张氏能够看清楚形势,别整日活在梦里。 谢婉回到书房之后,便将李彧写的那三个字装裱了起来。 如画看着那龙飞凤舞的想的美,有些迟疑着道:“宁王对小姐……” 谢婉将装裱好的字挂了起来,转头看向她道:“吞吞吐吐的干嘛?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如画有些纠结的看着她:“宁王对小姐,当真是如小姐所想的那般么?” 谢婉看着桌上自己之前写的东西,沉默了一会儿道:“我相信自己的判断,但你说的也不是没有可能。我虽然指望着,能借他的势做一些事情,但也不会全指望他。” 她拿起笔沾了沾墨,将衣和食圈了起来:“当务之急,还是得先发家致富,摆脱目前的困境。” 如诗好奇问道:“小姐有人选了?” “没有,但我可以去找。” 谢婉放下笔,看向如诗道:“你去将那个王二狗叫来,我亲自见见他。” 王二狗是个街溜子,当初谢婉让如诗在找人盯着钱婶一家,如诗正在发愁该找谁才稳妥,王二狗撞了上来,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呦,这是谁家的小娘子长的这么水灵,我怎么没见过?” 然后 ,如诗就让他见识了下她水灵的拳头。 听闻谢婉要亲自见王二狗,如诗连忙道:“小姐见他作甚?那人就是个流氓地痞,嘴里不干不净,人也猥琐的紧,小姐有什么吩咐,奴婢转达便是,别让他污了小姐的眼。” “我又不是什么瓷娃娃,见个人就能被伤着。” 谢婉笑着道:“放心吧,你家小姐我还没有那么脆弱。你尽管将人叫来便是。” 听她这么说,如诗便去叫人了。 然而,往常去去就回的如诗,今天却一个多时辰过去了,还没有回来。 谢婉有些坐不住了,就在她打算亲自出门去寻的时候,如诗终于回来了。 她的脸色很是不好,瞧见谢婉便立刻低声道:“小姐,王二狗失踪了。” “失踪了?”谢婉顿时皱了眉:“什么时候失踪的?” 如诗低声道:“奴婢打听了一圈,自从前几日小姐去寻过钱氏之后,王二狗就失踪了。” 谢婉闻言思索片刻,拧眉问道:“你可有去钱家看过?” “奴婢去了。” 如诗立刻回答道:“钱家并没有异样,小姐烧了银票之后,他们手中没有了钱银,便也没再搬家。那会儿他们是准备悄悄离开,房子并没有卖,如今还住在那儿。” 听得这话,谢婉顿时沉默了下来。 钱家没出事,反而是看着钱家的王二狗出事了,唯一的解释就是,王二狗在看着钱家的时候,发现了什么,导致他要么是被人灭口,要么就是他自己躲了起来。 至于钱家,他们还能好端端的在那儿,便证明他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已经没有了让背后之人出手的必要。 谢婉冷哼了一声:“我是不是得感谢那背后之人,这么看得起我。” 如诗和如画闻言愣了:“小姐的意思是?” 谢婉冷笑着道:“背后之人对王二狗出手,明摆着是害怕我追查真相。可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女子,他为什么那么怕我去查?就算我查到了,无凭无据的,我能拿他怎么办?” 如诗点头:“对啊,能布下周密计划,杀害老爷和夫人,那人必定是权贵而且颇有谋略,为何那般害怕小姐?” “问题的关键就在与此。”谢婉皱眉道:“眼下我还没查出什么来,他便着急动手,他怕我什么?” 谢婉想不明白,如诗和如画就想不明白了。 就在这时候,方管家匆匆而来,恭敬的递上一个帖子:“小姐,武安侯府三小姐,邀您明日前去府中一叙。” 第028章:谁看不起谁? 武安侯府? 谢婉皱了皱眉,钱氏之前交代,去寻车夫的人,就是武安侯府管家的儿子。 未免打草惊蛇,她这才没有直接寻人。 眼下这时候,武安侯府的人给她递帖子,是故意为之还是巧合? 谢婉伸手接过请帖,开口问道:“送帖子的人呢?” 方管家看了她一眼,低叹了口气道:“来送帖子的武安侯府三小姐的贴身丫鬟,帖子送到之后,便走了。” 一般来说,送帖子邀请某人上门,必定是要将帖子送到当事人手中,得个确切的信儿,才会回去的。 谢婉就在府中,那丫鬟送帖子却直接给了下人,不仅连面都不见,甚至连个回信都不等就离开,这般行径已经不是无礼而是蔑视了。 如诗闻言顿时就怒了,冷笑了一声道:“在主子们身边久了,就忘了自己不过是主子面前的一条狗。” 如画撸了撸袖子:“狗仗人势的东西!最好别让奴婢知道她是谁!” 方管家叹了口气:“老爷和夫人不在了,二爷三爷又是那副模样,侯爷还小,府上没个撑得起的,确实是会让人轻贱的。” 谢婉打开请帖看了一眼,冷声道:“方管家。” “奴才在。” “你去武安侯府一趟,跟侯府的门卫说,我明儿个有事,不能按时赴约,还请三小姐见谅。顺便带句话给三小姐,就说是我说的,身边的奴才还是教导下再出门,若是让京城众人都以为,武安侯府三小姐飞扬跋扈不知礼数就不好了。” 方管家愣了愣,但还是点头领命:“是!” 看着方管家出了门,如诗有些迟疑着道:“小姐不是想要结交权贵么?为何又这般直白的打那三小姐的脸?” 谢婉放下手中的请帖,开口道:“正如方管家所言,侯府没有根基,又没有能撑得起的人,再加上我那二叔三叔又是那副德行,权贵之家自然轻贱与我。” “我虽然有心结交权贵,但前提是有最起码的尊重,而不是如那孙依依一般,轻贱于我,我还要上赶着去。一旦我低了这个头,那往后在那些权贵眼里,我就真的成了一条巴结他们的狗!” 如画冷哼一声:“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个侯府三小姐罢了,我们小姐还掌着侯府呢!都是侯府,谁看不起谁?!” 这话其实也就是说来撒撒气罢了,大家心里都清楚,虽然都是侯府,可终究是不一样的。 如诗想的要深一些,她低声道:“小姐,钱氏前脚刚交代完车夫与武安侯府有瓜葛,后脚王二狗就失踪了,眼下武安侯府无缘无故又递了帖子来,这其中是不是有些关联?” 谢婉想了想道:“应该没有。” 毕竟从背后之人连王二狗都不放过来看,他是知道钱氏说了什么的,若背后之人当真是武安侯府的人,没道理这时候上赶着来见她。 如诗不明白了:“那武安侯府三小姐,好端端的为何要请小姐去侯府一叙?难不成,真的是要跟小姐交好?” “怎么可能?!”如画轻哼了一声:“奴才是什么态度,就代表着主子是什么态度。就她那样子,像是来跟小姐交好的?摆明就是来羞辱小姐的!” 谢婉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别想了,不管她有什么目的,如今没达成,肯定是要再请我一次的。” 太阳落山的时候,方管家回来复命,说是已经将话转达,因着未见到武安侯府的主子与管事,所以暂且不知道,武安侯府的人是个什么反应。 谢婉点了点头:“不管它了,左右我的态度已经转达,咱们侯府现在虽是没落了,可骨气还是在的,没道理被他们这般轻贱,还上赶着。” 方管家对她的行事十分赞同,当即又说了张氏尿裤子的事儿。 张氏年纪大了,吃食又是重口,那味道哪怕是院子外,老远都能闻见。 更何况,伺候她的那 些丫鬟,其实压根没把她的脸面放在心上,去打水给她清洗的时候,已经将话传遍了。 如诗和如画听了,顿时乐不可支,方管家要沉稳的多,毕竟张氏怎么着也是女子。 谢婉轻叹了口气,她真的弄不明白,侯府都是这般光景了,张氏为什么还在盘算着侯府的东西,还在算计着临儿的俸禄? 在她心里,侯府和临儿到底算什么?! 方管家道:“老夫人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嚷嚷着要出府找二爷和三爷。” “让她去。”谢婉实在有些烦她了:“就她这个折腾的劲,这遮羞布不要也罢,我倒要看看,当真闹起来,到底是谁更没脸!” 方管家原本的想法,也是家和万事兴,可这些日子下来,他也知道是和不起来了,当即便道:“奴才跟下人们都说一声,倘若老夫人要出府,不必拦着。” 谢婉点了点头:“去吧。” 武安侯府后花园内,韩璟正坐立难安地朝外间张望着。 武安侯世子孙煊瞧着他的模样,笑着道:“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就如今永誉侯府这般光景,接到帖子,她肯定会赴约的。” 孙依依看着韩璟那焦急的模样,拧紧了手中的帕子。 那谢婉有什么好的,不过是一张脸,就将璟哥哥迷的魂不守舍,真真是个贱人! 她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笑着开口道:“璟哥哥放心吧,我有心同她交好,还亲自下了帖子,她肯定会来的。” 她的话,让韩璟有些不舒服。 因为这话里话外,都是一副瞧不起谢婉的样子。 可韩璟也不好发作,只当作没听到孙依依的话,朝外间张望着。 毕竟他与孙煊交好,而孙依依是孙煊的亲妹妹,更何况今儿个这事儿,是他央求的。 他对谢婉一见钟情,可终究男女有别,无法相见,更无法向她表达心意。 无奈之下只好来寻孙煊,让他想个法子。 孙煊便出了个,让他妹妹下帖子,请谢婉来武安侯府的主意,这才有了此刻这出。 孙依依见他对自己视而不见,心头对谢婉的嫉恨顿时就更深了,直到一旁孙煊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她这才连忙收了目光,低下头去。 过了一会儿,送帖子去的丫鬟终于回来了,韩璟立刻上前问道:“如何?她可答应了?” 第029章:小舅舅你能帮我么? 丫鬟不知始末,根本没料到他会这般在意,连忙道:“回韩世子的话,帖子是永誉侯府的下人接的,奴婢并未见着谢姑娘。” 听得这话,韩璟顿时皱了眉:“她不在府上?” 丫鬟闻言面上闪过一丝心虚来,朝孙依依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韩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瞧见丫鬟的目光,顿时便明白了。 他冷声道:“也就是说,你连她在不在府上都不知晓,直接将请帖交给了下人,也不等回话,就回来了?” 他的语声太过严厉,将那丫鬟吓的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世子息怒,奴婢知错了。” “知错?”韩璟冷笑了一声,回头朝孙煊道:“这就是你们府上的礼数?!” 此言一出,孙煊和孙依依的脸色顿时就难看起来,因为他说的不是丫鬟不是下人,而是你们府上。 这就是直接在说,武安侯府上下都不知礼数了! 不过是一个谢婉,就让韩璟这般评论侯府,孙依依顿时不甘的道:“璟哥哥何必动怒,如今谁不知道永誉侯府没落了,她那二爷三爷,现在到处在说,只要价钱出的够,他们就能把谢婉嫁给谁!她那般想攀高枝,接到帖子肯定会来的!” 孙煊也在一旁道:“璟兄消消气,此事确实是下人做的不妥,但依依说的没错,如今整个京城都知道,永誉侯府正待价而沽,上次她在桃花宴上出尽了风头,对她有意的人不在少数,如今不过是在挑挑拣拣罢了。” 韩璟闻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虽然只见过谢婉一面,但他半点也不相信,那样一个清雅如菊,恬静温婉的人,会是个攀龙附凤,不知羞耻一心只想攀高枝的。 他正要反驳,武安侯府的管家匆匆而来,一瞧面前这阵仗,顿时又不说话了。 孙煊正在恼着,瞧见他这副模样,便不耐道:“有话直说!” 管家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刚刚永誉侯府的管家带了话来,说是他们家大小姐明儿个有事,不能来赴约了。他还说……” 这话宛如一个响亮的巴掌,拍在了孙煊和孙依依的脸上,打的他们的脸生疼。 孙煊没好气的道:“他还说了什么?!” 管家看了他一眼,这才硬着头皮将话说完:“他还说,他们小姐说了,身边的奴才还是教导下再出门,若是让京城众人都以为,武安侯府三小姐飞扬跋扈不知礼数就不好了。” 话音一落,院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韩璟看了看孙煊,又看了看孙依依,冷笑着道:“她说的半点也没错,今儿个就当我没来过。” 说完这话,他转身就走,孙煊连忙起来小跑两步追上他,歉声道:“你别生气,这事儿确实是我们的错,我立刻就派人去永誉侯府跟她道歉,保证将人给你约出来!” 韩璟甩开他的手,冷声道:“不必了,你还是先将府上的下人管教了再说。” 见他实在恼怒,孙煊也只能让管家送他,然后目送着他离开。 待到韩璟走后,孙煊一脚就朝丫鬟踹了下去:“混账东西!看你干的好事!” 丫鬟被踹倒在地,委屈了朝孙依依看了一眼,低着头没说话。 孙依依见状立刻道:“分明就是那谢婉不识抬举,二哥拿我的丫鬟撒什么气?” “你还有脸说?!”孙煊朝她恼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丫鬟是听了你的吩咐才这般行事。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什么时候才能不干这种蠢事?!” 孙依依委屈的嘟了嘟嘴:“就是那谢婉给脸不要脸,仗着长得好,就到处勾引人!” 孙煊真的是被她的蠢给气着了:“你有本事也长那么好看去!” 孙依依:…… 韩璟憋了一肚子的气无处撒,他本指望着,孙煊能够帮他想想办法,见一见佳人,结果佳人没见着就算了,还把人给得罪了! 他不是个会迁怒的,自然不会拿下人撒气,只憋了一肚子的火跟委屈,去了宁王府。 狐朋狗友是不能信了,还是去寻小舅舅拿个主意。 天色已暗,李彧正在用饭,瞧见他黑着一张脸过来,什么也没问,只让人添了一副碗筷。 韩璟接过筷子默默用饭,用到一半憋不住了,开口问道:“小舅舅,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何不回府,反而跑你这儿来了?” 李彧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不问,你就不说?” 韩璟噎了一下,闷闷道:“还是要说的。” 李彧闻言放下碗筷,接过小全子递上的帕子擦了擦唇,淡淡道:“说吧。” 韩璟叹了口气:“小舅舅,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子。” 李彧闻言倒是没有什么意外:“少年慕艾,你也确实到了年纪。” 见他如此淡然,韩璟顿时觉得自己找对人了,当即便啪啦啪啦将他是如何对谢婉一见钟情,又是如何去寻孙煊帮忙,最后被气着的事情给说了。 他说的又气又委屈,完全没注意到李彧冷沉下来的脸色,还有一旁小全子那一脸复杂的神情。 说完之后,韩璟求助的看着李彧道:“小舅舅,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分明是想讨她欢心的,结果却给她添堵了,平白让她受了一顿气。她若是知道了,会不会觉得是我让人去羞辱她的?会不会讨厌我?” 李彧黑着脸没说话,一旁的小全子看不下去了,连忙道:“世子爷,您完全多虑了,谢姑娘她压根就不知道您这么个人啊!” 韩璟:…… 他磨了磨牙,看向小全子:“全公公,你能不像小舅舅那样,说句话就让人胸口堵得慌么?” 小全子:…… 他也不想的啊,可是小祖宗,你倒是看看主子爷的脸色啊! 韩璟完全没注意到李彧的神色,在他眼里,自家小舅舅虽然比他大不了几岁,但一直都是这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 他叹了口气道:“小舅舅,你能帮我想想办法么?” 韩璟眼巴巴的看着李彧,期盼着他能帮自己出个能见一见佳人的主意。 李彧垂了垂眼眸,接过内侍递上的茶盏,淡淡开口:“不能。” 他答的这般斩钉截铁,又是这般毫不犹豫,韩璟不由就愣了:“为什么?!” 第030章:招谁惹谁了 “不为什么。”李彧放下茶盏:“天色不早,你该走了。” 韩璟不想走,他不高兴的道:“难道小舅舅也信那什么克父克母天煞孤星的命格?还是说,因为永誉侯府没落了,所以你也看不起她?” 李彧看了他一眼:“不是。” 韩璟追问:“那为什么?” 李彧没说话,一旁的小全子无奈的道:“世子,自古婚姻大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是你喜欢就成的。” “这个不用担心。” 韩璟摆了摆手,不甚在意道:“母亲若是不同意,我就在地上撒泼打滚,绝食抗议!她就我这一个儿子,最后必然会同意的!” 小全子:…… 长公主有您这样的儿子,也是上辈子烧了高香了!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无赖的话,韩璟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咳了一声:“我也只是说说,母亲一向尊重我的意愿,婉儿又是那般好,她必然会同意的。” 婉儿?! 小全子闻言猛的瞪大了双眼,您这么唤谢姑娘,谢姑娘她知道么?! 李彧闻言皱了皱眉,看着韩璟道:“所谓的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你连话都未曾同他说过,确定是看上她那个人,不是看上了她那张脸?” 小全子在一旁猛点头:就是就是!我们爷好歹是跟谢姑娘说过话的! “有区别么?” 韩璟不以为然:“她的脸,也是她这个人的一部分么?我若是连脸都看不上,还怎么喜欢她这个人?总归是要娶妻的,我宁愿娶个我喜欢且怎么也看不腻的。再者说了,莫说是整个京城,就是整个大晋也未必能找得出第二个比她更好看的人来!” 小全子:…… 为什么他觉得,这个小祖宗说的很有道理?! 李彧伸手揉了揉眉间:“你凭什么认为,只要你喜欢便成?她甚至连你是谁都不知晓。” 听得这话,韩璟瞬间就有些蔫了。 他垂头丧气的道:“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见到她,公主府才办完桃花宴,再央求我娘设宴邀她显然不合适,我总不能……”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停了下来,猛地抬头朝李彧看了过去:“我知道该怎么办了!多谢小舅舅指点明津,我就不多打扰了,回见!” 说完这话,他欢欢喜喜的站起身来,转身就走了。 小全子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一脸的懵:“爷,您给世子指点了什么迷津?” 李彧没说话,只皱眉看着韩璟消失的方向沉默不语。 小全子暗暗有些着急,嘟囔着道:“这都叫个什么事儿,瞧世子那热切的劲儿,保不准会做出什么事儿来,媳妇儿变外甥媳妇儿,以后见面得多膈应。” 话音刚落,一道冰冷的目光就落了下来。 小全子立刻站直了身子,小心觑了李彧一眼,然后不轻不重的打了自己一个巴掌。 李彧皱眉看着他,冷声开口道:“帕子呢?” 知道他说的帕子是什么,毕竟也只有谢姑娘的帕子能被自家爷惦记着了,小全子立刻道:“还在书房,早间爷看过之后,就一直没收,还在那儿放着呢。” 李彧冷哼了一声:“拿去将砚台洗了。” “啊?”小全子傻了眼:“可是,砚台已经洗过了呀。” “那就再洗一遍!” 小全子:…… 砚台招谁惹谁了? 当天晚上,张老夫人骂骂咧咧的出府,去找她那两个宝贝儿子诉苦去了。 彼时,谢婉同谢临正在用晚饭,谢临听闻之后皱了皱眉:“祖母好好的,为什么要出府?” 如诗轻哼了一声道:“老夫人想拿小侯爷您的俸禄挥霍,小姐没同意,她便气的尿了裤子。老夫人丢了脸,顿时就更生气了,出府去找小侯爷的两位叔父诉苦去了。” 这解释真是通俗易通,摒去了张氏在 前院的恶意叫嚣陷害,也摒去了谢婉在尿裤子这件事发挥的作用,算是盖了一层遮羞布,没让那些内里的不堪捅到小孩子面前。 谢临好奇的眨了眨眼,然后轻哼了一声:“祖母多大的人了,还能尿裤子,我都从来不尿裤子。” 谢婉闻言顿时笑了:“不知道是谁,半夜尿床,哭着来找阿姐。” 话音一落,谢临一张小脸顿时涨的通红,又羞又急:“阿姐!那都是我小时候的事情了!我长大了!” “是是是,临儿长大了,已经是个三岁半的大人了!” 谢婉笑着捏了捏他的小鼻子:“吃饭吧,祖母的事情你不必管。” 谢临嘟了嘟嘴:“我才不管她呢,她又不喜欢我。” 听了这话,谢婉也只能叹了口气,安慰谢临道:“阿姐喜欢你就够了!” 谢临点了点头,两眼亮晶晶的看着她:“嗯,临儿有阿姐就够了!” 谢婉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柔声道:“用饭吧。” 看着谢临乖乖用饭的样子,谢婉止不住的有些心疼。 两岁的孩子正是腻着爹娘的时候,一夜之间却都失去了。 她刚回府的时候,谢临经常半夜哭着醒来,抱着她哽咽着问她,是不是以后都见不到爹娘了,白日里偶尔回眸,也下意识的喊上一句娘亲。 可回眸之后,却只有她。 小小的谢临,非但没有失望,反而一脸歉疚的看着她,让她不要生气,他不是故意想娘亲的。 想到最难熬的时候,喉头就有些哽,谢婉从谢临身上移开目光,低头用起饭来。 翌日用完早饭,谢临去练功之后,谢婉便让如诗准备马车出门。 如诗问道:“小姐要去何处?还是去琳琅坊么?” 谢婉摇了摇头:“不,今儿个我们去外间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商机。” “商机?” 谢婉解释道:“就是好的行商机遇,能够发家致富的那种。” 她昨天想了一晚上,其实开个酒楼是最好的选择,若是有经营不善的,她或许可以直接买下,留下原班人马。 届时她只需要跟掌柜的接触便成,不需要她去抛头露面。 将酒楼改个名字换个装修,再想办法培训下厨子,搞一些促销手段,赚钱应该不是问题。 但想法终究只是想法,她的去考察考察才行。 因着不想大张旗鼓,谢婉便吩咐撤下侯府标识,让马车在后门等着,谁知她刚刚出门,一旁墙头突然蹿下一个人来。 第031章:悄悄帮你揍 谢婉被吓了一跳,不由就往后退了半步。 韩璟见状,下意识的伸手去扶,然而手刚刚伸出来,就被人隔开了。 如意一把将谢婉揽在身后,一脸戒备的看着他:“忒!哪里来的登徒子?!” 韩璟闻言脸上一红,连忙朝谢婉解释道:“我……我不是登徒子,我是兴安侯世子,姓韩名璟,我们在琳琅坊见过的。” 他这么一说,如诗也想起来了,这不是在琳琅坊看自家小姐看傻了的那个二傻……贵公子么? 韩璟涨红着脸,又期待又忐忑的看着谢婉:“你……还记得我么?” 谢婉当然记得,只是她没想到,他竟然是长公主之子。 不过也不算太过意外,毕竟他管木掌柜叫木老头,显然是跟李彧有关系了。 谢婉欠了欠身,朝他行了一礼:“原来是韩世子,谢婉失礼了。” 韩璟连忙摆手,面对着心心念念的人他有些紧张,说话都结巴了起来:“不、不、不失礼,是、是、是我冒昧了。” 一旁如意瞧着他手足无措的模样,不禁暗暗觉得有些好笑,默默站到了一旁。 谢婉看着他道:“世子是路过此处?” “不、不是路过,我、我一早就在这儿等你了。” 生怕她误会他是什么心怀不轨之人,韩璟又连忙解释道:“我、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道歉?”谢婉一脸疑惑:“世子为何要同我道歉?” 谢婉有个小习惯,当她疑惑的时候,就会微微偏头。 韩璟看着她的偏头疑惑模样,一颗心顿时就狂跳起来,比第一次瞧见她时跳的还快! 她…… 她怎么能这么好看,还这么可爱?! 见他光顾着红脸却不说话,谢婉不由唤了一声:“世子?” 韩璟猛然回了神,连忙深深吸了口气,稍稍平复了下心情道:“昨儿个武安侯的三小姐的请帖,是……是我拜托她送来的,但我没想到,她居然会那么做。我……我就是……” 就是什么,他却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谢婉疑惑的眨了眨眼:“世子就是什么?” 韩璟的脸顿时更红了,他握紧了拳闭了闭眼,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定,忽然睁开眼睛,目光灼灼的看着她道:“我就是喜欢你,想与你相识,所以才央了她下了帖子,可我没想到她会那么做,我真的不是故意折辱你的……” 他的嘴一张一合,一副小心翼翼生怕被误解了的样子。 他的眼神很干净,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也很干净,样貌俊秀,面红耳赤的模样,很是鲜活。 是从小被呵护着长大,有人兜底有人当靠山做基石,才会养出来的纯真和肆意。 与两世的她,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谢婉不由笑了笑。 她一笑,韩璟好不容易才说流畅的话,顿时就磕磕绊绊起来:“谢、谢姑娘,是我太孟浪,所、所以……” “不是。”谢婉微笑着打断了他的话:“世子不必自责,永誉侯府现在是这般光景,昨日之事迟早都会发生,与世子并无关系。” 听她这么说,韩璟心里的歉疚散去了些,剩下的就是对她的心疼。 他看着她,认真的道:“以后会好的。倘若有人再这样对你,你告诉我,我肯定打的他满地找牙!” 孩子气的话带着罕见的真挚,不由让谢婉心头一暖,她笑着道:“若是女子呢?” 韩璟闻言顿时尴尬了:“我……我不能揍女子,我……我只能悄悄帮你揍。” 听了这话,谢婉顿时笑了。 难怪前世那么多小姐姐喜欢弟弟,谁能拒绝一个这么纯真可爱的小狼狗呢? 她一笑,韩璟也不由跟着傻笑起来。 谢婉有些乐不可支,但也到此为止。 她收了笑,看着韩璟认真的道:“世子你很好,能被世 子喜欢是谢婉的福分,然而我与世子之间,最多只能为友,再进一步便无可能。” 韩璟闻言,脸上的笑容顿时就消失了,他有些受伤又有些不甘心的问道:“为什么?” 谢婉朝他笑了笑:“世子知道我现在缺的是什么么?” 韩璟呆呆的摇了摇头:“不知。” “我缺的是一个能帮我撑起侯府的人。” 谢婉看着他认真道:“世子身份够高,却并无官职,靠的是长公主与兴安侯的庇护,而我,不仅无人庇护,还有幼弟需要抚养。我的祖母与两位叔父,世子稍稍打听便能知道他们的为人。” “实不相瞒,侯府已经捉襟见肘,我现在出门是为了寻求生财之道。世子想必从未为黄白之物忧愁过吧?” 韩璟呆呆的摇了摇头。 “看,这便是我与世子之间的差距。” 谢婉笑了笑:“世子这一生有人为你保驾护航,只需做好自己便可。可我却是要做护航的那个人,说句不恰当的话,即便我与世子两情相悦,可然后呢?长公主会同意么?兴安侯会同意么?” 韩璟闻言急急道:“他们会同意的,我是他们唯一的儿子,我……我总有办法让他们同意的。” 谢婉叹了口气:“他们确实不能将你如何,可我绝不会是他们心目中理想的儿媳,他们只需稍稍表现出对我的不喜,我就能被那些讨好长公主,巴结兴安侯的人欺辱,届时,世子能护着我么?能护着永誉侯府么?” 韩璟想说,他的父母不是那般不讲理的人。 可他也清楚,这世间最不乏捧高踩低曲意逢迎的,谢婉说的这些,都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而他,确实护不住她。 韩璟头一次觉得,自己是那般的无用,也是头一次觉得,自己是那般的天真。 看着他耷拉下脑袋,整个人都灰暗下来的样子,谢婉多少有些不忍,毕竟刚刚还是那么鲜活的一个少年。 再者说,他还是李彧的外甥,又是帮过她的长公主之子。 谢婉朝巷子口牵着马的小厮看了一眼,岔开话题道:“世子是骑马来的?” 韩璟点了点头:“嗯。” “那世子的马术定然极好。”谢婉有些怀念的道:“在道观之时,我也骑过马,入了京城之后便再也没骑过了。” 韩璟闻言眼睛一亮:“城北有个马场,我时常与三五好友一道去骑马,你……想不想去?” 第032章:自作多情了 怕她拒绝,韩璟又连忙道:“你放心,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在我没有能力之前,我不会再说那些话。你不是说,我们可以当朋友么?而且那天会有很多人去的。” 很多人…… 能得他相邀的,必然都是出生权贵之家。 不可否认,谢婉有些心动。 可这个傻小子,将所有的想法都写在脸上,让她完全没办法昧着良心去利用他,说一声好。 这世间,最难得的不是奇珍异宝,而是一颗赤子之心,虽然将来终究会变,但最起码,她不想这个变数是因为她。 谢婉叹了口气,转头对如诗道:“你与车夫,且先去前面等我。” 如诗闻言看了韩璟一眼,屈膝应是。 如诗与车夫走了,整个巷子里就剩下了谢婉和韩璟两人。 谢婉抬眸看他,缓缓开口道:“我与世子今日算是初次相识,谢婉又是女子,许多话本不该说。但世子一片赤诚,我实在不愿欺瞒世子。” 见她摒去左右,还如此郑重,韩璟不由也认真起来:“你直说便是。” 谢婉微微垂了眼眸,低声道:“先前我说,侯府如今缺的,是一个能帮我撑起侯府之人。” 韩璟闻言点了点头,刚想说他可以,只需要再等一等他,只需要再给他点时间。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她抬眸看他,轻启红唇低低道:“世子觉得,宁王如何?” 听得这话,韩璟顿时觉得,宛若一道雷劈到了他身上,打的他一个措手不及,全然不知如何反应。 谢婉看着他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顿时觉得有些可怜又有些好笑。 若此刻他心中有弹幕,约莫就该是,我想娶你当媳妇儿,你却想当我小舅妈?! 她轻咳了一声:“那日长公主设宴,我遇着了一些不大好的事情,当时是宁王替我解的围……” 谢婉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显。 韩璟回了神,懊恼的道:“那日我不该逃出去的!若是我不出去,或许替你解围的就是我了!” 他懊恼完,又急急开口道:“你若是看上别人,或许还有可能,但如果这个人是我小舅舅,那就绝对没可能了。比我还没可能!” 谢婉闻言一愣:“为何?” 韩璟朝四周看了一眼,确认四下无人,然后才低声道:“此事我只与你说,你万不可向旁人透露半分!” 谢婉点头:“世子放心。” 韩璟迟疑了一会儿,才低低开口道:“寻常人家男子十六七定亲,年到十八最多不过二十便要成婚,可我小舅舅如今二十有二,却连婚事都未曾定下,然而包括皇祖母与我娘在内,无一人敢太过催促,你可知道为何?” 谢婉想过原因,从他府上连个女子都没有来看,无非是两种情况,一是他是个gAy,二是他洁身自好。 或许洁身自好这个可能看起来很荒谬,毕竟男子大多薄情,更何况他还是那样的身份。 但世上人有万种,没遇见过不代表没有,而她,之所以否定他是个gAy,是因为他的面相。 道家学杂,相面乃是基本功,她两世都在道观长大,这点识人的能耐还是有的。 只是听韩璟这话,其中当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 谢婉低声道:“愿闻其详。” “因为……”韩璟的声音更低了些:“因为,如今的辛贵妃,本该是我小舅舅的王妃。” 谢婉愣了:“啊?” 韩璟叹了口气:“你应该也知道,辛贵妃乃是辛丞相之女,她与我小舅舅乃是青梅竹马,两人感情甚笃。我皇祖父驾崩的很是突然,皇舅虽是太子,但却并非长子,而且他其实并不擅朝政,故而当时虎视眈眈的人很多。” “为了朝堂稳固,皇祖母与皇姐便让皇舅娶了辛贵妃。而我小舅舅得知此事之后,虽然没有反对,但 也为情所伤避走边关,直到得到辛贵妃小产的消息,这才回京。” 韩璟看着她,认真道:“我虽然不谙世事,但也并非蠢的。你说你想要寻一个能一道撑起侯府之人,我能够理解。而且我知道,若是换做旁人,我今日的举动,实乃是个笑话,甚至是个把柄。” “可你非但没有觉得不妥,反而很郑重的对待。你拿真心待我,我必然真心待你,我喜欢你,希望你好,你可以不选我,但选我小舅舅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谢婉闻言顿时沉默了下来。 过了片刻,她抬眸朝韩璟一笑:“世子打算何时去骑马?” 她一笑,韩璟便不由的跟着笑了:“明日如何?明日晌午我们去骑马,午间就在马场用饭,下午还可以打马球。你若觉得太闹,可以去垂钓,也可以去放纸鸢。” 谢婉笑着点了点头:“好。” 见她点头应下,韩璟顿时高兴起来,浑身好似有了使不完的力气一般。 他有些兴奋的道:“那……那我现在就去邀其他人!” 谢婉朝他笑了笑,微微屈膝行礼:“世子慢走。” 韩璟一脸激动的走了,谢婉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子口,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 辛贵妃…… 之前如画问她,有没有可能是她会错了意,她还信誓旦旦的说什么,相信自己的判断。 可事实证明,她当真是自信过了头,自作多情了。 谢婉自嘲一笑,抬脚朝马车走了过去。 马车吱吱呀呀的往京城最热闹的区域驶去,如诗见谢婉一路上都抿着唇一言不发,便有些担忧的问道:“小姐心情不好?” 谢婉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如实道:“你们的姑爷,得另寻旁人了。” 如诗闻言愣了愣:“为何?之前不都好好的么?” 谢婉叹了口气:“是我会错了意,他心中已有深爱之人,今生即便娶妻,恐怕也无人能越的过去。” 一个男子,若是他心中有了一碰就痛,割舍不了放不下的白月光朱砂痣,那他就绝不会是良配。 最起码,对她来说不是。 因为同那样的男人在一起,你会嫉妒会不甘,最终那白月光朱砂痣,会让你如鲠在喉,卡在那儿吞不下拔不出,膈应着你,恶心着你。 或许有些女子会守得云开见月明,但她,没有感化那样男子的信念和耐心。 第033章:先开个屏 “许是我贪心吧。” 谢婉自嘲的笑了笑:“我可以退而求其次,但鱼和熊掌必须兼得。” 她既要振兴侯府,也要婚姻美满,最起码,所嫁之人得是她看得上的人。 她还没有彻底牺牲自己的觉悟,否则的话,她为何不想办法,走入宫这条捷径? 谢婉现在唯一庆幸的是,她还没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举动来,而且她和李彧身份差距摆在那儿,只要她不想办法,他们多半是不会再相见了。 嗯,即便相见,想必也没有私下说话的机会了。 她还不算太丢脸。 勾引李彧这事儿,瞬间就被谢婉划在了丢脸的行列,她努力将这事儿抛在脑后,不愿再想起。 到了繁华地段,谢婉下了马车,因着容貌过盛,故而她都是戴着帷帽的,好在大街上戴帷帽的人也有一些,她并不显得突兀。 在大街上转了几乎整整一日,大小店铺都走遍了也尝遍了,却都没找到合适的。 谢婉觉得自己应该改名叫泄气。 回去的路上,她嘟着嘴靠在如诗肩上,委屈巴巴的道:“人家说,情场失意赌场得意,情事和钱事总得有个顺利的,为何我一个都不顺?” 如诗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安慰她道:“小姐不若回去摆个七星招财阵,或许就好了。” “还是摆个五行转运阵吧。”谢婉叹了口气:“我感觉,招财阵已经拯救不了我了。” 所谓一运二命三风水,风水能起到的作用有限,最主要的还是人。 回去之后,谢婉在院子里布下五行转运阵,然后认真研究了下自己失败的原因。 古代毕竟不是现代,繁华之地铺子里的掌柜,都是有主子的,她想买铺子送人,这显然有些不可能。 她弄错了主次关系,毕竟对她而言,最重要的是人而不是铺子。 想明白了这点,谢婉便知道怎么做了,一天沉闷的心情,终于好了许多。 张氏出去寻她两个宝贝儿子诉苦,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谢婉巴不得她不回来,然而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只能说,耳根清净一日是一日吧,她现在没有心情和时间,耗在张氏身上。 晚间,谢婉将谢临哄睡之后,翻出许久没用过的骑马装,让如画熨了一遍,这才发现,一年多的时间,她的身量长开了,原先的骑马装小了! 如画有些着急的道:“这可怎么办?总不能穿这个去吧,现在做也来不及了。” 谢婉倒是无所谓:“左右我又不是正儿八经去骑马出风头的,那些贵女也未必个个会骑马。” 听她这么说,如诗和如画这才放下心来,商量着等回来之后,就立刻寻绣娘为她重新做一套骑马装。 夜深人静,谢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总也睡不着。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理智明明告诉她,不该再想李彧不该再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可脑袋它有自己的想法,根本不受理智的控制。 眼前闪过一幕幕与他相识的场景,有初见时的四目相对,有他在桃花林中,闭眼拨弄玉珠的不耐,还有她问他,能不能帮帮她时,他口是心非的那句不能。 甚至,还有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 谢婉烦躁的扯过被子,一把盖住头。 不想了不想了,再想也不是自己的! 烦死了! 翌日谢婉陪谢临用完饭之后,头一回认真的敷了个面,然后给自己化了一个美美的妆,最后换上了一身略带粉色的衣衫。 一旁伺候的如诗和如画,虽然已经看习惯了她那张脸,可还是被惊艳了到了。 如诗为她戴上步摇,笑着道:“小姐今日的装扮,奴婢一个女子都心动了!” “就是。”如画替她理了理裙摆:“小姐定能寻到个好姑爷的!” 谢婉闻言叹了口气:“外在条件,恐怕没人会比宁王 更好了。但好不好这事儿,不仅得看外在条件,还得看缘分,我现在也想通了,这事儿急不来。你若盛开蝴蝶自来,我还是先开个屏,走吧。” 如诗:??? “小姐,盛开是开屏的意思么?” 谢婉笑了笑:“差不多吧,反正今儿个我是开屏去的。” 城北马场很是热闹,孙煊特意去的早了些,为的就是跟韩璟修复下关系。 他是武安侯府的二公子,看着光鲜亮丽,可他知道,侯府的一切最终都会交到大哥手上,跟他没有太大的关系。 往后他想要过的好,不仰人鼻息过活,就得有自己的人脉,所以他必须维护好跟韩璟的关系。 好在他跟韩璟是多年的交情,认真赔过礼,再三表示待会一定给谢婉道歉,往后瞧见旁人欺负谢婉也必定会为其出头之后,韩璟终于原谅了他。 孙煊陪着韩璟跑了一会儿马,瞧着他时不时看向马场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笑着道:“那日我母亲从桃花宴上回来之后,便提到过谢婉,说她是天生的美人,将京城一众贵女都给比了下去。现在,你又是这副模样,我实在好奇,她到底能有多美了。” 想起谢婉,韩璟面上就带了笑,他低声道:“言语难以形容,待会儿你瞧见就知道了。” 很快,孙煊就知道了。 一辆马车缓缓而来,停在了马场外,两个侍女率先下了车,紧接着一个少女便从马车里走了下来。 她略施粉黛却若桃花,与他见过的一众女子相比,妆容可以算得上是寡淡,可那双唇却好似不点而朱,水润粉嫩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柳叶眉如黛,纤腰不足一握,行走之间婷婷袅袅,有道不出的万种风情,又有言不尽端庄秀丽。 瞧见她的那一刹,莫说是韩璟,就是孙煊与整个马场的少男少女都失了声,忘了周遭一切,眼里就只容得下那个艳丽的身影。 艳而不俗,媚却又清雅,极为矛盾的气质却出现在了一个人的身上,非但没有让人觉得怪异,反而有一种本该如此的感叹。 直到这时,孙煊才明白,韩璟为何会那般着迷,也终于明白,永誉侯府那两个被赶出去的二房三房,为何会有底气几乎是公开叫卖。 因为只要是个心头沾了色的男人,见过谢婉一眼就不可能忘。 第034章:来的真巧 马场上,所有的目光都朝谢婉看了过来。 谢婉仿若未觉,抬眸扫了一圈,最终落在了傻傻看着她的韩璟身上,朝他扬唇一笑。 韩璟顿时回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策马扬鞭直奔她去。 鲜衣怒马的俊逸少年,背着阳光策马而来,许是阳光太好,亦或是他太过鲜活,谢婉竟觉得他有些耀眼。 年轻真好。 不过,好像她比他还小一岁来着。 韩璟来到她面前翻身下马,憨憨的笑了笑:“你来了啊。” 谢婉点了点头,朝他身后看了一眼:“我是不是来晚了?” “不晚不晚!”韩璟连忙道:“还有好几个人没来呢!你要骑马么?” “今天恐怕是不成了。”谢婉叹了口气:“之前的骑马装已经不大合身,临时做也来不及,我在一旁看你骑就成。你们要赛马么?” “赛的。”韩璟笑着道:“还会打马球,到时候你可以下注,搏个彩头。” 谢婉笑着点了点头,打量了他一眼道:“你今日很好看。” 韩璟今儿个是特意收拾过的,就是这骑马装也是挑挑拣拣才选定的,一眼被谢婉看了出来,他有些羞涩又有些高兴,红了耳根低低道了一声:“你也很好看。” 谢婉闻言顿时笑了:“咱俩就别在这儿互捧了。” 韩璟嘿嘿一笑,正要说话,孙煊还有几个贵公子已经骑着马过来了。 几个少年下了马,目光齐齐落在谢婉身上,孙煊看了谢婉一眼,佯装什么也不知道似的,笑着对韩璟道:“光顾着会佳人,也不跟我们介绍介绍?” 这般明显的打趣,让韩璟有些羞敛,为二人介绍道:“这位是永誉侯府的谢婉,这位是武安侯府二公子孙煊。” 说完这话,他又跟谢婉解释道:“桃花宴那日我们都不在,故而你们没有见过。” 武安侯府。 谢婉脸上的笑容真诚了些,朝孙煊行了一礼:“原来是武安侯府的二公子,久仰。” 孙煊已经有了两个通房,看女子早就过了只看脸的时候,可他竟然发现,自己竟架不住她的翩然一笑,当即那份从容就有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窘迫。 他连忙回了个笑道:“谢姑娘多礼了。” 跟在韩璟身边的,都是他的狐朋狗友,属于他说一声走,就二话不说跟着走的人,大都没去桃花宴,见过谢婉的人不多。 他一一为她介绍,谢婉也一一见了礼。 无一例外,这些贵公子都微微红了耳根。 其实这怨不得他们,实在是今儿个谢婉将娇媚两个字发挥到了极致,两世为人,又是差不多的皮相,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什么样的笑容看起来又纯又欲,什么样的角度看起来最好看。 当真应了她今日出门前说的开屏二字。 远处的孙依依瞧着这一幕,顿时脸黑的不行,冷哼了一声道:“狐媚子!” 孙悦茹听得这话,冷笑了一声:“人家有人家的本事,桃花宴那日你不在,不知道就连宁……” 话说一半,她就闭了嘴。 毕竟她可以非议谢婉,却不能非议宁王。 好在孙依依并没有追问,她只是看着远处缓缓驶来的一行人,低声惊呼:“宁王怎么来了?” 孙悦茹听得这话微微一愣,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瞧见了宁王府的马车,在一众侍卫的簇拥下朝这边而来。 她看了看正与韩璟等人谈笑风生的谢婉,刹那间心思转了好几转,她低声问道:“宁王不会也是韩世子邀来的吧?” “怎么可能?”孙依依轻哼了一声:“璟哥哥是为了那个狐媚才组了今天这个局,怎么可能会邀宁王前来?再者,韩哥哥最怕的就是宁王了。” 不是韩璟约来的,那就是宁王自己来的了。 前两日,在太仆寺任职的大哥倒是提过一句,开了春正是讨伐匈奴的 好时机,宁王在朝堂已提过几次军马之事,可能用不了多久就会巡视各马场,太仆寺怕是要有动荡。 想起桃花宴上,宁王那的句不通文墨,孔月茹看着谢婉的眼神就带了几分嫉恨。 她冷笑了一声:来的真巧,正好让宁王看看这狐媚的真面目! 孔月茹和孙依依能看到宁王府的侍卫和马车,韩璟和谢婉他们自然也看见了。 瞧见马车的那一瞬,韩璟下意识的朝谢婉看了一眼。 察觉到他的目光,谢婉朝他笑了笑,神色自然目光之中满是坦然。 韩璟顿时就放心了,毕竟只是见过一面,小舅舅正好有她想要的,所以她才会儿意属小舅舅,昨儿个说开之后,她应该也就放下了。 只要自己努力一点点,有了能力,一切都还来得及的。 谢婉不知韩璟心中所想,只觉得自己有点背! 之前她绞尽脑汁想办法见他,却始终不得门路,如今倒好,她恨不得绕着他走,他却猛不丁的出现了。 想起他写的想的美,分明是在嘲笑她痴心妄想,她还美滋滋的觉得是他的亲昵,还把那三个字装裱挂在墙上,谢婉就恨不得找个地缝躲起来。 活了两辈子,没有比这个更丢脸的! 看着马车停下,谢婉连忙低了头。 没事没事,反正依着他的身份为人,这些事情定然是不会往外说的,只要她表现的自然,就没人知道她尴尬! 小全子率先下了马车,一眼就瞧见了被少男们围在中央的谢婉。 他正准备朝她笑笑算是打个招呼,猛不丁的意识到,这情景似乎有些不太妙。 小全子转头朝自家爷看去,果不其然瞧见了一张黑脸。 周遭的气温瞬间就好似降了下来,冻的一众侍卫都不由绷直了身子。 李彧淡淡收回目光,抬脚下了马车,朝那群人走了过去。 见他过来,众人纷纷行礼,谢婉将头低的更低了些,也跟着人群唤了一声:“见过宁王。” 李彧没有说话,只冷着脸站在那处。 谢婉虽然没有抬头,可他的目光犹如实质,落在她身上让她如坐针毡。 她不敢看他,只硬着头皮接受他的打量。 对谢婉来说,仿若过了许久,可对其他人来说,也不过是一瞬的事情。 李彧从她身上收回目光,看向韩璟,冷声吐出四个字来:“孔雀开屏。” 谢婉:…… 第035章:一生要强! 被他看着的韩璟,瞬间就红了脸,又羞又急的道:“小舅舅!” 李彧从他面上收回目光,抬眸看向远处:“本王说你了么?” 谢婉:…… 她默默把头又低了些,都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韩璟很委屈,小舅舅是对着他说的,他今天也确实特意收拾过,更何况谁不知道,孔雀只有公的才会开屏? 这话不是说的他,又是说的谁? 众目睽睽之下,他不要脸面的么? 韩璟飞快的看了谢婉一眼,见她低着头看不见什么表情,羞臊这才稍稍好了些,岔开话题道:“小舅舅今儿个怎么到马场来了?” “公事。” 李彧看着远处,他目光所过之处,众人纷纷低头。 他收回目光,看向韩璟道:“今儿个这局是你组的?” 韩璟点了点头,怕被他当众点出心思,连忙解释道:“初春了,本就是踏春的好时候,独乐了不如众乐乐,所以我将大家都邀来了。” 李彧皱了皱眉:“这么多人,可曾带侍卫?” 韩璟摇了摇头:“不曾,也用不着的,毕竟大家都有仆从,更何况……” 他话未说完,李彧便冷声打断了他的话:“可曾带大夫?” 韩璟闻言一愣,又摇了摇头:“不曾。” 李彧面上的神色更冷了些:“那你可曾想过,聚众来此,既无侍卫又无大夫,若是发生意外,该如何是好?” 韩璟顿时不说话了。 李彧冷声道:“此间皆是贵子贵女,你邀人前来,却无半点防护,若是有人意外坠马,亦或者马匹失控,你要如何同旁人交代?” 接连几问,问的韩璟哑口无言。 李彧看着他的模样,皱眉道:“韩璟,你不小了。” 韩璟闻言低头:“是韩璟思虑不周。” 李彧训斥,众人无人敢为韩璟说话,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就在众人不知如何打破僵局的时候,李彧从身上取出一枚令牌来,递给韩璟道:“本王侍卫可借你一用,你拿此令牌去太医院,请两位太医过来。自己做的事,就该自己担着,速去速回!” 韩璟伸手接过,抱拳应了一声是。 他看了谢婉一眼,迎上她看过来的目光,朝她笑了笑,然后翻身上马,策马离去。 看着韩璟纵马离开的背影,谢婉的心情略微有些复杂。 若是昨日之前,她肯定会误以为,李彧这番举动,是微微有些吃醋的嫌疑,故意将韩璟支开的。 可经过昨儿个之后,她已经不敢自作多情的这么想了,她现在就觉得,李彧将来教育孩子,肯定是个好手,只是依着他对宫中那位痴情的程度,也不知道此生还有没有自己的孩子。 想到这儿,谢婉不由就叹了口气。 旁人舍弃的,却是她的求而不得。 造孽! 谢婉有些不受控制的抬眸朝李彧看去,却迎上了他深邃的目光。 她心头一慌,急忙低下头去。 这人身上是安了雷达了么?偷偷看一眼,也能被抓包! 此刻,得到消息的马场主,匆匆而来。 李彧从谢婉身上收回目光,淡淡开口道:“本王还有事,你们自便。” 说完这话,他便抬脚走了,谢婉低着头,直到身后的声音渐行渐远,她这才拍了拍胸口,长长出了口气。 一旁的孙煊看着她的模样,顿时就笑了:“看来,没有人不怕宁王。” 谢婉闻言给了他一个无奈的眼神,苦笑着道:“没办法,宁王殿下的气势实在太强,让人心颤。” 这话得到一众贵公子的附和,孙煊瞧着她与寻常贵女全然不同的随意模样,笑着眯了眼。 没了韩璟在,众公子围着谢婉忽然就觉得有些尴尬起来。 毕竟大多数都是第一次相见,并不熟 悉,加上男女有别,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相处。 还是谢婉笑着道:“你们玩,我去那边坐坐。” 她说的那边,便是孔月茹和孙依依等贵女所在的地方,孙煊想起孙依依对她的态度,便开口道:“我送你过去吧。” 武安侯府的二公子,谢婉自然不会拒绝,当即笑着道:“那就麻烦孙公子了。” 孙煊与她并肩而行,走了几步,他低低开口道:“前日的事情,委实有些对不住,家妹平日里被宠坏了,我替她向你道歉。” 谢婉闻言道:“孙公子不必如此,如今我是个什么处境,心里还是清楚的。即便不是孙小姐,也会是旁人,只是……” 孙煊偏头看她:“只是如何?” 谢婉抬眸朝他笑了笑,只是这笑容多少有些怅然:“只是有些羡慕罢了。” 孙煊闻言愣了愣,看着她面上的笑容,忽然就有些不知说些什么好。 面对女子,他不是不会说些俏皮话,可面对这样的谢婉,他有些说不出口,因为他知道,说什么都是无用的。 就在他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身旁谢婉却噗嗤一笑:“孙公子倒也不必,用一副瞧受伤小狗的眼神瞧我。” 她将手举高,做了个扑咬的动作,嘟了红唇一副凶巴巴的模样:“我也是会咬人的,我厉害着呢!” 阳光洒落,为她渡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芒,更显的她唇红肤白。墨发在阳光下折着光,翘挺的鼻尖显得莹白剔透。 她的模样,落在孙煊的眼里,不见凶狠只见俏皮灵动。 孙煊碾了碾手指,笑着道:“嗯,你很厉害!” 远处拐角之地,李彧淡淡收回了目光。 小全子在一旁看着干着急,他就说嘛,哪有女子接到那样的三个字后,还能一如既往? 自家爷这是,硬生生将人给推走了! 孙煊并没有直接将谢婉送到贵女聚集之地,而是还有一点距离之后便离开了。 谢婉目送着他走远,这才收回目光,朝贵女们走了过去,然而她刚刚靠近,孙依依便走了过来,轻蔑的看着她冷声道:“别仗着自己长了一副狐媚脸,就到处勾引人!我告诉你,别打我二哥的主意,你还不配!” 谢婉不知道孙依依是谁,听了这话之后,才知道了她的身份。 谢婉笑了笑,眼波流转朝她看了一眼:“孙姑娘倒也不必以己度人,毕竟我与你不同,我从来不打旁人的主意,都是旁人打我主意。” 嗯,李彧除外。 输人不输阵,叫谢婉的女人一生要强! 第036章:宁王殿下有请 孙依依被她这话给气着了,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她怒瞪着谢婉:“你!你不要脸!” 谢婉笑了笑没说话,朝一旁的如诗伸了手。 如诗立刻从袖中取出一个精巧的铜镜来,递给了她。 谢婉接过铜镜,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孙依依,摇头轻叹:“嫉妒使人丑陋,谁不要脸,倒是一目了然,孙姑娘要不要照照镜子?” 在她们身后,有个少女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孙依依闻言顿时羞愤难当:“你!……” “孙妹妹理她作甚?” 孔月茹伸手挽了孙依依的胳膊,鄙夷的看了谢婉一眼:“某些人也就只剩下一张脸了,红颜枯骨,就她这般的,最终也只能沦为玩物,过个几年,便让人厌弃了。” 听得这话,孙依依顿时高兴起来,她高傲的抬了抬下巴,轻哼了一声:“孔姐姐说的对,咱们不同她一般见识,毕竟,再过个一两年,她怕是连同我们说话的资格都没有了!” 说完这话,她转眸对孔月茹道:“孔姐姐,我们去别处玩去,这地儿沾了一股子狐媚的味道,难闻的紧!” 孔月茹跟着点头,两人手挽着手,转身就朝别处走了。 她们一走,其他贵女便也跟着离开,先前那位笑出声的贵女,歉意的看了一眼谢婉,也跟着走了。 一旁的如诗和如画气的手抖,如画低声道:“小姐,奴婢去将她们打一顿!让她们长了一张臭嘴,狗眼看人低!” “不必。”谢婉将铜镜递还给如诗,淡淡开口道:“来之前,我便已经预料到会有这般情景,你们会武的事情,不能暴露。” “可老夫人是知道咱们会武的。”如诗开口道:“现在掩藏,是不是已经来不及了?” “她的话不会有几个人信的。” 谢婉抬脚朝看台走去,低声道:“要知道,贵女们的争斗,从来就不止是口舌这么简单。你们看着吧,今儿个这一天,会热闹的紧。” 说完这话,她抬眸朝不远处的贵公子们笑了笑,惹的一帮公子哥,欢快的朝她挥了挥手。 分明她是被孤立的那个,可现在她却成了主角,将几丈之外的贵女们,衬成了陪衬。 这般情景,让如诗和如画心里好受了许多。 如诗笑着低声道:“小姐今日开屏,效果很是显著。” 谢婉眼下已经不能直视开屏两个字了。 她面上闪过一丝窘色,轻咳了一声道:“别提了,我要脸。” 如诗和如画闻言,顿时笑了起来。 谢婉在看台凉亭坐下,孔月茹她们坐在相隔几丈远的凉亭,瞧见她被羞辱却丝毫不受影响,还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孙依依恼声道:“狐媚就是狐媚,这味道隔了这么远,还是闻得见!” 孔月茹轻哼了一声:“暂且忍耐她片刻,等马姐姐过来,必然有她好看的!” 马语姗,马国公世子嫡女,当今皇后娘娘的亲妹妹,真正的天之娇女。 谢婉回京之前,她不仅是京城第一才女,还是京城第一美人。 孙依依听得马语姗的名字,脸色顿时好看了许多,她有些期待的道:“我倒要看看,马姐姐如何让她自行惭秽!” 原先笑出声的贵女闻言,朝谢婉那处看了一眼,垂了眼眸。 此时,马场的小厮端着点心茶水走了过来,孔月茹她们顿时止了话头。 两个小厮将点心与茶水,交给她们的丫鬟之后,便退下了,接着来到了谢婉这边。 如画和如诗走了过去,正要伸手接过,那领头的小厮却避过二人,直接朝谢婉走了过去。 如画和如诗顿时警惕起来,见谢婉朝她们摇了摇头,这才让到了一边。 领头的小厮将来到谢婉面前,一边布着点心和茶水,一边低声道:“谢姑娘,宁王 殿下有请。” 听得这话,谢婉心跳顿时加速。 他找她干嘛?要跟她算账?还是说,他知道了她的痴心妄想之后,后悔将玉佩给她了? 谢婉轻咳了一声:“劳烦告知王爷,我刚刚崴了脚,行动有些不便,怕是不能去了。” 听得这话,那小厮看着她的眼神,顿时好像看见了鬼。 谢婉叹了口气:“罢了,是福不是祸,我还是去吧,不知王爷在何处?” 小厮回话道:“宁王殿下在西边的雅间,那处离的比较远,奴才会在湖边等候姑娘。” 谢婉应了一声好,小厮便退下了。 如诗看了那小厮的背影一眼,低声道:“小姐,这会不会是圈套?” “不会。” 谢婉给自己倒了杯茶:“此处无人知晓我与宁王私下有过往来,在他们心里,宁王的身份和辈分摆在那儿,若是传我,必定光明正大。” “再者,这般隐秘相邀,还是一个男子,若设圈套也该用相熟之人的名义,这样才能确保我会上当。” 她咕噜咕噜将一碗茶喝完,放下茶盏,壮士断腕一般的站起身来朝外走:“该来的总会来,早面对早解脱,也省的我提心吊胆。” 谢婉乃是全场的目光所在,她一动身,众人便发现了,不过众人也未曾在意,只当她是去如厕。 小厮果然在湖边等着,瞧见谢婉带着如画过来,急忙行了一礼,然后便在前面领路。 马场很大,分成了好些个区域,之前他们所在的地方,也只是赛马场而已,除此之外还有牧场,马厩等等。 马场中央有个大湖,将这些区域划分开。 湖的西面矗立着一间间的屋子,平日里是供前来游玩的贵客休息更衣所用。 当然,屋子也分好坏,李彧所在的那间自然是最好的。 小厮领着谢婉,七拐八拐终于来到一处屋子前,一众侍卫齐刷刷的站着,仅是气势就足以威慑人。 小全子在外间等着,瞧见谢婉顿时眼睛一亮,匆匆迎了上来:“谢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谢婉朝他行了一礼:“见过公公。” “谢姑娘您可折煞奴才了。”小全子连忙侧身避开,然后道:“主子就在里间,已经等您一会儿了。” 谢婉道了谢,深深吸了口气,抬脚朝屋子走去。 刚走两步,小全子忽然又叫住了她:“谢姑娘。” 谢婉有些诧异回眸:“公公有话请直言。” 第037章:他骂人?! 小全子面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低声道:“主子他有时候,其实也是口是心……” 话未说完,屋内忽然响起李彧带着冷意的声音:“小全子。” 小全子猛然闭了嘴,只朝谢婉笑了笑,然后道:“谢姑娘请。” 为了给李彧和谢婉足够的相处空间,小全子不仅留下了如画,还带着人走远了些。 谢婉站在门口深深吸了口气,这才伸手推开房门。 屋内燃着香,味道很是好闻,窗户微微敞开,阳光洒落进屋,在地上投出光影。 李彧坐在屋内案台后,手中拿着什么东西正在看着。 他的身材光是用看的都知道很好,厚实的肩膀和腹肌,将衣衫衬的饱满有型,之前在马场相见,谢婉一直低着头,入目的不是他的皂靴,就是他被腰带束起的窄腰。 宽肩窄腰大长腿,与那些少男们截然不同的成熟男子魅力,直戳谢婉审美。 然而,再好也是别家的。 谢婉定了定神,朝他行礼:“臣女谢婉,见过宁王殿下。” 李彧放下手中的册子,抬眸朝她看去。 一如先前看见的一般,肤白貌美,精心妆扮过的面容,衬的她比身上的衣衫更加粉嫩,眼角微挑,身段妖娆,分明是极其娇媚的样貌,却偏偏带着几分清雅端庄。 久未听到他叫起身,也没听到他开口,谢婉不由抬眸朝他看了过去,然后,就直直撞进了一双深邃的黑眸。 一时之间,四目相对。 那双深邃的黑眸,好似湖水潋滟,又好暗流汹涌,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直直的将她拽进漩涡之中。 谢婉心头一颤,急忙低了头。 啊呸! 要点脸! 当他跟你一样,心头悸动呢?! 李彧看着她,微微垂了眼眸,随后才又抬起,缓缓开口道:“谢婉。” 谢婉福了福身:“臣女在。” 瞧着她一副恭敬的模样,全然不似第一次相见时的灵动,也不似先前摔他玉佩,赠他琴谱时的心机,李彧皱了皱眉开口道:“韩璟不是本王,你的招数莫要用在他的身上。他本性单纯,涉世未深,容易当真。” 听了这话,谢婉的脑袋嗡的一下就炸了。 原来,他唤她过来,就是为了跟她说这个。 她的招数? 她的什么招数? 她所有的招数都用在了他身上,哪里还有招数去对付别人? 在他眼里,她就是个见到有利用价值的男人,便迫不及待扒上去的妖艳贱货? 谢婉承认自己玻璃心了,被旁人说她倒无所谓,但被他说,她有点被伤了自尊。 她自嘲一笑,也对,她的所作所为,在他眼里可不就是如此? 谢婉闭了闭眼,抬眸看向他,笑着开口道:“王爷如此担心世子,不若以身渡人?毕竟,比起世子,臣女还是喜欢王爷多一些。” 此言一出,屋内温度骤降,李彧冷了脸,属于上位者的威压,顿时铺面而来。 谢婉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却没有低头,就这么倔强的看着他。 她想,她应该完了。 堂堂宁王,代陛下处理朝政,怕是没被这么羞辱过。 果不其然,李彧的脸色越来越黑,也越来越冷冽,看着谢婉的眼神,仿佛在看什么死物。 他冷声开口道:“在你心中,本王究竟是什么人?” 谢婉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熊心豹子胆,张口就回道:“在王爷心中,臣女又是什么样的人?” 这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谢婉缩了缩脖子,有些心虚的看了他一眼,低了头。 她的心头止不住的懊恼,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怕不是出门的时候被门缝夹了! 且不说他手握生杀大权,就是他两次相救,还两次赠与玉佩,她就不该说什么还是比较喜 欢你的话来,弄得好像他和韩璟摆在那儿,随便她选似的。 一个外甥一个舅舅,不仅踩雷,还是在他脸上往死里踩! 谢婉不是个不明事理的,她知道是自己有些过了,虽然她同韩璟说的很清楚,可在李彧看来,她的所作所为确实有勾搭韩璟的嫌疑。 她低着头,闷闷的道了一声:“对不住。” 屋内一时静谧。 谢婉觉得,约莫是她怂的够快,所以他才没有则令她跪下,亦或是滚出去。 唉,这般提心吊胆的,还不如滚出去呢。 李彧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沉默了片刻,冷声吐出两个字来:“蠢人。” 嗯?! 他骂人?! 谢婉不可思议的抬起头来,就见李彧有些嫌弃的看着她,冷声道:“在本王眼里,你是个蠢人。手段不足却野心勃勃,明明脑子是团浆糊,却觉得自己万事看的通透。既无破釜沉舟的决心,亦无卧薪尝胆,持之以恒的毅力,又笨又蠢。” 说完这话,他从她身上收回目光,拿起一旁的册子,冷声道:“出去。” 谢婉没动。 她呆呆的看着他,努力的消化着他的话。 无论是传言中的他,还是她亲眼见到的他,都是寡言的。 而他刚刚居然一口气,骂了她那么多个字! 蠢?!没有毅力?! 看着他拧着眉,浑身散发着寒气,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谢婉眨了眨眼,犹豫了一会儿试探着开口道:“臣女……并没有勾引韩世子。” 李彧握着册子的手微微一顿,冷声开口道:“与本王无关。” 无关,他把她叫过来?! 谢婉眼睛亮了亮,又试探着开口道:“臣女同他说,臣女心仪王爷。” 这话一出,李彧的目光就朝她看了过来。 谢婉有些委屈的嘟了嘟嘴:“臣女也没有勾引其它人,今日开屏……” 她窘了一下,轻咳一声道:“臣女的意思是,臣女今天特意打扮过前来赴约,不是想要勾引谁,而是……” 而是如何,她没有说。 她那点小九九,若是说了,怕是又要被他骂蠢。 再者,她其实也确实有,看看有没有合适人选的意思,然而,这话打死都不能说。 谢婉抬眸看着他:“总之,并不是王爷想的那般。” 李彧看着她,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手中的册子:“与本王无关。” 谢婉:…… 真无关,他怎么会在已经下了逐客令之后,还允许她站在这儿?真无关,他又怎么会听她解释完? 这不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傲娇么? 第038章:招蜂引蝶 谢婉不想再会错意了,不想要自作多情,也不想白白错过,她深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开口道:“王爷。” 李彧淡淡嗯了一声。 谢婉看着他,认真开口低声问道:“在王爷心中,可有让王爷刻骨铭心却求而不得,放不下又无法割舍的女子?” 李彧闻言皱眉,朝她看了过来。 一双深邃的眼眸带着审视,似乎在思量她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没有回答,谢婉心头却已经有了答案。 毕竟,若是那辛贵妃当真是他求而不得之人,是他为之避走边关又匆匆赶回之人,那必然是他的逆鳞,是提起就会痛的心伤,他不会是这般审视和探究的神色。 所以,想的美,是如她所想的亲昵。支走韩璟,是他吃醋。将她唤来,骂她蠢又没有毅力,当真是恼她气她,却又想要她给他一个解释。 谢婉忽然就笑了。 她伸手捂了眼,低低笑出了声。 李彧的俊脸上,头一回闪过一丝尴尬,他移开目光,看向手中的册子,淡淡开口道:“你笑什么?” 谢婉移开手,笑看着他:“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臣女想先听到王爷的答案。” 李彧垂了垂眼眸,伸手将手中的册子翻过一页,淡淡开口道:“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谢婉用眼神描绘着他的眉眼,认真开口道:“若是王爷心中已经有了那样的一个女子,那锦盒之中的曲子,臣女便当不曾送过,王爷也未曾看过。” 看着他微微蹙眉,她笑了笑道:“若是没有,臣女从今日起便开始学琴,学好了将那曲子谈给王爷听。所以,在王爷心里,到底有没有那样一个人?” 谢婉希望他能给个准信,即便她看上他的动机并不纯粹,可她是喜欢他这点,并不掺假。 即便是借势,她也希望能有一场双向奔赴的、甜甜的恋爱,至于结果如何,并不在她的考虑之列。 而且怎么说呢,虽然她相信李彧的人品,但不主动不拒绝,连个准信都没有的行为,其实挺渣。 她不想渣别人,更不想被别人渣。 李彧闻言转眸看她:“这个答案很重要?” 谢婉认真点了点头:“很重要。” 李彧与她四目相对,看着她眸中的认真,沉默了片刻,有些别扭的移开目光,缓缓吐出两个字:“没有。” 谢婉闻言顿时高兴起来。 他说没有。 在她那般明确的表示,若是他心中无人,她要对他弹求偶曲之后,他依然给了她明确的答复,没有。 四舍五入一下,就是他同意了她的追求,他们俩现在,就是恋爱关系了! 谢婉忍不住屁颠屁颠的,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他身边,刚要干点什么,外间的小全子忽然朗声道:“主子!马国公府马姑娘求见!” 听得这话,谢婉顿时一愣,看着李彧嘟起红唇,气呼呼的低声道:“招蜂引蝶。” 李彧:…… 他磨了磨牙,冷声开口:“谢……” 谢婉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看着他惊诧的眼神,凑到他面前低声道:“嘘,别说我在这儿。马语珊我现在还得罪不起。” 李彧的黑眸闪过一丝冷笑。 呵! 得罪不起一个马语珊,就得罪的起他?! 他竟然,还比不得一个马语珊让她忌惮?! 看着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谢婉忽然俯身,在捂着他薄唇的手背上亲了一口,然后两眼亮晶晶的看着他:“你不一样的嘛。” 亲昵的语气,近在咫尺的容颜,两人几乎气息纠缠。 唇上是她柔软的掌心,掌心背后是她落下的一吻,分明隔着一只手掌,李彧却觉得唇烫的很。 他凝视着她含笑的双眸,喉结滚动了一下。 没有得到回应的小全子,没敢往里面看。 毕竟那里面只有谢姑娘和自家主子,孤男寡女。 虽然知道,依着自家爷那不开窍的性子,必然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可他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的。 万一呢?对吧? 然而他等得,外间的马语姗却等不得,她皱了皱眉,朝里间看了一眼。 小全子当即一个侧身堵住了她的视线,硬着头皮又喊了一声:“主子,马姑娘求见。” 谢婉闻言松开了手,一个猫腰直接挤开李彧的大长腿,钻到了桌肚下。 书案的前面和两边都有挡板,完整的掩住了她,只是可怜李彧的两条大长腿,被她挤到了一边,显得格外局促。 谢婉想都没想,挪了下身子,直接挤在了他两腿之间,然后抬头朝他翩然一笑,将一只手的食指放在唇上:“嘘~~” 李彧的双腿顿时就绷紧了。 他低头看她,额头青筋直跳,可她却将两只胳膊都搭在了他的膝头上,美艳的小脸还趴在了胳膊上,笑意盈盈的看着他。 外间的小全子,硬着头皮又喊了一声:“主子。” 李彧看了看桌肚下某人笑意盈盈的小脸,磨了磨牙,拿起桌上的册子,移开视线冷声开口:“传!” 小全子顿时松了口气,朝身后的马语姗躬身道:“马姑娘请。” 马语姗带着丫鬟进了屋,小全子在后面探头看了一眼。 嗯?谢姑娘人呢? 怎的同那个丫鬟一般,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马语姗一进屋,一眼就瞧见端坐在书案后的李彧。 细细算来,她已经有一个多月未曾瞧见他了。 马语姗的心跳加快了些,微微屈膝行礼,然后柔柔的唤了一声:“彧哥哥。” 李彧看着手中的册子,淡淡嗯了一声。 只是他这一声嗯,刚刚落地,他的腿上忽然一痛,他微微垂眸,就见谢婉嘟着小嘴,一脸不高兴的看着他。 李彧:…… 马语姗全然不知那边的情景,只看着自己的心心念念的人微微垂了眼眸,联想到他先前久未应声,不由关心的问道:“彧哥哥可是身体不适?可要寻太医来看看?” “本王无碍。”李彧从谢婉面上移开目光,看向马语姗,淡淡开口问道:“你来寻本王,可是有事?” 听得他这般生分的话,马语姗有些受伤的咬了咬唇,但她早已习惯了他的冷漠,很快便释然了。 她满含情意的看着李彧,柔声道:“并无要事,只是应韩世子相邀前来,听闻彧哥哥也在马场,故而前来见一见彧哥哥罢了。” 第039章:笑够了么? 马语姗一口一个彧哥哥,听得谢婉心里很不舒坦。 但她也知道,就凭当今皇后是马语姗的亲姐姐,而当今陛下又是李彧的亲哥哥,这一声声彧哥哥喊的就没毛病。 只是知道归知道,不代表她乐意听,故而马语姗喊一声彧哥哥,她就在李彧的大腿上拧一下。 硬邦邦的,拧疼的不是他的腿,而是她的手。 就在马语姗说完,她准备拧最后一下的时候,一只大手忽然握住了她作乱的手。 谢婉抬眸看去,就看到了他浓的化不开的黑眸。 四目相对,大掌握着柔夷。 对李彧而言,是滑嫩温热的触感,对谢婉而言,是干爽有力的握度。 李彧率先收回目光,连带着也松开了她的手。 刚要收回,却被反握住,温热滑嫩的触感又随之而来。 李彧的手指忍不住微微蜷了蜷,刚要握成拳,就被她轻轻用力掰开,柔嫩的手指摩挲着他的掌心,在他薄茧上轻轻滑过,带来阵阵酥麻的痒意。 李彧忍不住低头,警告的看了她一眼。 然而谢婉半点也不带怕的,一双水漉漉的大眼睛看着他,满是无辜。 然后,在他的拧眉的注视下,将自己的娇媚的小脸,轻轻的靠在了他的掌心上,轻轻的蹭了蹭,微微闭眼,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李彧:…… “彧哥哥。” 李彧回神抬眸:“何事?” 话一出口,李彧和马语姗都是微微一愣,因为他语声中带着的暗哑,是那般的明显。 李彧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桌肚里的谢婉却笑眯了眼,又用小脸蹭了蹭他的掌心。 她还有空看了一眼,嗯,很好,她天生丽质粉打的薄,这么长时间下来,已经完全贴合,并没有蹭上去。 马语姗有些担忧的看着李彧,关切的问道:“彧哥哥,你真的没事么?” 李彧轻咳了一声,淡淡开口道:“无事,不过是昨日公务繁多,没有休息好罢了。” 原来如此。 难怪他先前很长时间都没有应声,难怪他声音暗哑,频频走神。 马语姗有些高兴,这还是他第一次,同她解释。 擅于抓住机会的,绝不只是谢婉一人,马语姗看着李彧,鼓起勇气开口道:“彧哥哥,立夏那日是我的生辰,你……有空来参加我的生辰宴么?” 李彧闻言皱了皱眉,刚要开口,忽然食指落入一个潮湿温热之地,未曾等他反应过来,痛感便传了过来。 他垂眸朝下看去,就见谢婉咬着他的食指,鼓着腮帮子看着他。 像极了一只,鼓了气的河豚。 她竟然咬他…… 李彧眯了眯眼,警告的意味很浓。 谢婉松了口,嘟着红唇从袖中取出帕子来,轻轻擦拭粘在他食指上的口水。 她的腮帮子依旧鼓着,还是一副气呼呼的模样。 李彧收回目光,看向马语姗开口道:“本王公务繁忙,那日未必有空。” 听得这话,马语姗眼里的光顿时就暗淡了下去,她有些不甘心的道:“彧哥哥,过了立夏,我便十八了。” 十八…… 大晋女子一般十五左右定亲,十六七出嫁,也有家中疼爱留的久些,亦或是因为旁的事情耽搁的,但大都满了十八是必定出嫁的。 如马语姗这般,马上便要年满十八,却依旧没有定下婚事的,在京城也是罕见了。 这话,已经算不上是暗示,而是明示了。 为他擦拭的手停了下来,李彧能明显感觉到,桌肚底下投来的目光。 他沉默了片刻,看向马语姗道:“大晋律法,女子年满十八未曾婚嫁,家中需上缴税贡,提醒世子一声,莫要忘了。” 谢婉闻言,差点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好在她及时捂住了嘴,这才免于表演一个大变 活人的尴尬。 神tm要交税啊! 这回答,简直就是绝绝子! 谢婉实在没忍住,趴在李彧的膝头闷笑起来,整个人一抖一抖的,连带着他的膝头也跟着抖动起来。 李彧垂眸看了她一眼,只看到了一个黑黑的小脑袋,还有那抖动的肩膀。 马语姗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想要看清他的神色,想要知道,他这话到底是不是出自真心。 可他垂着眼眸,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马语姗的一颗心瞬间碎裂成片,散了一地。 终究是贵女,终究有着世家的骄傲,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朝李彧屈膝行了一礼,得体的道:“彧哥哥提醒的是,语姗必定转告家父。既然彧哥哥还有事,语姗就不打扰了。” 李彧的目光落在手中的册子上,淡淡嗯了一声。 马语姗抬眸看了他一眼,受伤的收回目光,转身离去。 屋中顿时安静了下来,直到马语姗走出门外了一会儿,李彧这才放下手中的册子,低头朝谢婉看了过去:“笑够了么?” 谢婉连忙止了笑,抬头看着他:“笑够了。” 李彧从她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身子微微后仰,让开了些许空间:“笑够了就起来!” 谢婉趴在他的膝头没动,只用那双水润的眼睛无辜的看着他。 李彧皱了皱眉:“莫要得寸进尺。” 谢婉委屈巴巴:“腿麻了。” 李彧:…… 最终,还是李彧起身退开,腾出了空间。 谢婉在心头叹了口气,手脚并用从桌肚下爬了出来,刚刚准备起身,一抬头却看到了他伸出的手。 四目相对,李彧立刻把手收了回去。 “亏了!”谢婉懊恼的道了一声,然后眼巴巴的看着他道:“我现在再钻进去,假装没出来过,还来得及么?” 李彧:…… 他轻哼了一声:“晚了!” “行吧。”谢婉惋惜的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弯腰轻轻揉着自己蹲麻的小腿。 李彧看着她在他面前自然而然,半点都没有拘谨扭捏,好似两人已经相识了很久、亲近了很久的模样,微微垂了眼眸。 之前有人在,两人又是那样的姿势和情景,倒不觉得有什么,可如今屋子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二人,又没有人开口,多少就有些不自在起来。 最起码,谢婉是不大自在的。 毕竟,她是头一回谈恋爱,纯洁的跟张白纸似的,没什么经验,也不大会撩人…… 第040章:梦醒了而已 咳咳,好吧,有些东西是自然而然,不需要经验的。 四周的仿佛有粉红泡泡在不断地往外冒,谢婉看着李彧那张照着她审美长的脸,忍不住悄悄伸出手,朝他探了过去。 李彧没有动,直到她的手碰到了他的手背,他这才凤眸一凛,警告的看了她一眼。 若是初次相见,谢婉或许还被他的气势所摄,但如今,她已经不带半点怕的。 她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朝他嘿嘿一笑,然后伸出一根手指头,勾住了他垂在身侧一只手的小手指。 其实,这有点孩子气。 但谢婉不觉得,她只是有些窃喜的笑了笑。 李彧看着她偷笑的模样,轻哼一声收回了手:“得寸进尺!” 说完这话,他大长腿一迈,重新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册子淡淡开口道:“你该走了。” 谢婉确实该走了,她已经出来的太久,若是再不回去,就要被人怀疑了。 可就这么走了,她又有点不甘心,毕竟好不容易才见到他,好不容易才让他这个大傲娇,扭扭捏捏的承认对她有意,如她对他一眼难忘一般,心里也惦记着她。 看着那张俊脸,谢婉心思转了转,她忽然哎呦了一声,整个人朝他扑了过去。 在她扑过来的那一瞬,李彧垂在身侧的手臂抬了抬,但最终还是落了下去,就这么让她扑了满怀。 刹那之间,幽香扑鼻,软香在怀,她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娇软。 谢婉扑倒在他怀里,好闻的龙涎香瞬间便将她围绕,浓浓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她的双手撑在他的胸膛,硬实的手感告诉她,他的身材一如她想象的那般好。 她的手指有些蠢蠢欲动,然后,她就动了。 李彧:…… 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说的就是她无疑了! 他垂眸目色沉沉的看着她:“摸够了么?摸够了就起来。” 谢婉讪笑着收回手,抬眸看着他,嘟着红唇娇嗔着道:“我脚麻了,起不来。” 李彧冷笑了一声:“你觉得本王信不信?” 谢婉轻轻扭动了下身子,朝他撒娇道:“你假装信了不行么?” 她一扭,李彧的身子顿时就绷直了。 他垂眸看着他,黑眸之中暗流汹涌。 只是这种汹涌太过短暂,不过眨眼的工夫便消失不见,李彧垂眸看着她,淡淡开口道:“你该走了。” “不想走。”谢婉嘟了嘟嘴:“我想跟你多待一会儿,好不容易才见到你的,下次见面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听了这话,李彧沉默了。 就在谢婉以为,他已经默许的时候,李彧却忽然沉声开口道:“谢婉。” 谢婉朝他笑着眨了眨眼:“嗯,我在呢。” 李彧垂眸看着她,缓缓开口道:“本王承认,你的皮相不错,但也仅此而已。韩璟涉世未深,易被皮相所迷,你若现在离开,从今往后不与他私下往来,本王可允你侧妃之位。” 听得这话,谢婉面上的笑容,一点点的淡了下去,直至彻底消失。 仿佛被人用一盆凉水,从头浇到了脚,四周的粉红泡泡已经消失不见,只余一颗心凉的可以。 她看着他,张了张口,哑声道:“侧妃之位?” 李彧嗯了一声,淡淡道:“你要的不就是本王的权势?侧妃之位足矣。” 是啊,侧妃之位足矣。 足够她改变现在的处境,足够她振兴侯府,足够她为临儿带来庇护,也足够她狐假虎威,打着他的旗号去调查真相。 依着永誉侯府现在的情况,一个能上玉牒的侧妃之位,已然算是抬举她了。 看着他面上万年不变的清冷,谢婉垂了垂眼眸,缓缓站起身来。 她朝他笑了笑:“那臣女就多谢王爷抬爱了。” 李彧看着她面上的神色,什么话也没说,只重 新拿起桌上的册子,淡淡道:“趁着韩璟还未回来,你回府去。” 谢婉闻言抬眸看他:“王爷是因为心中有我,才允了侧妃之位,还是因为怕我同韩璟纠缠,才允了侧妃之位?” 李彧皱了皱眉,看了她一眼道:“本王说过,你皮相不错。” 谢婉点了点头,她明白了。 正如他所说,对他而言,她皮相不错,但也仅此而已。 她是不是应该高兴,最起码他的出发点,是因为她这个人,而不是因为韩璟。 先前她还在笑马语姗一腔情意却踢到了铁板,现在就轮到了她自己。 谢婉笑了笑,从袖中取出一直随身携带的玉佩来,放在了桌上,看着他道:“多谢王爷抬爱,只是臣女无福消受。多谢王爷上次在长公主府替臣女解围,此玉佩还给王爷。” 李彧看了看桌上的玉佩,皱眉朝她看了过去,沉声道:“你确定?” “臣女很确定。” 她垂眸看着桌上的玉佩,开口道:“其实,在误以为王爷心中有割舍不下的女子之后,我便一直随身携带这枚玉佩,想的便是若是偶遇王爷,好将玉佩归还,现如今不过是多留些时间罢了。” 她抬眸朝他笑了笑:“王爷放心,臣女对韩世子并无非分之想,亦不会让韩世子有所误会。以往种种皆是臣女不懂事,还望王爷莫要怪罪。此玉归还王爷,从今往后, 臣女与王爷便是从未相识,再无瓜葛,臣女告退。” 谢婉朝他行了一礼,转身退出了屋子。 等候在外间的小全子瞧着她的脸色不大好,连忙上前关切问道:“谢姑娘,您和主子……” 谢婉朝他笑了笑:“多谢全公公关心,我与王爷并无事,不过是大梦一场,如今梦醒了而已。” 听得这话,小全子心头就是咯噔一声,他还想再说什么,谢婉却已经带着不知又从何处冒出来的婢女翩然离去。 小全子只能叹了口气,转身回屋准备劝劝自家爷。 然而进了屋子之后,却发现自家爷靠在椅背上闭着眼,脸色很是不好。 他抬脚上前,来到李彧身边,一眼便看见了放在桌上的玉佩。 小全子看了看玉佩,又看了看闭眼的李彧,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主子,谢姑娘走了,她好似很伤心。” 李彧闻言睁开双眸看了他一眼,沉声道:“你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第041章:老娘看不上! 小全子叹了口气:“爷与谢姑娘的对话,奴才都听见了。爷分明对谢姑娘有意,亦无瞧不起她的意思,为何要……”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爷分明知晓,自古用《凤求凰》求姻缘者,皆是正妻。” 李彧皱了皱眉,冷哼一声开口道:“她想的美。” 小全子:…… 不劝主子的奴才不是好太监。 小全子疑惑道:“爷为何这般说?爷又不是给不起正妻之位,眼下老佛爷和长公主,甚至是陛下,对爷已经所求不多了,只要爷愿意成婚,对方是个女子就行!” 这话一出口,李彧看着他的眼神就带了几分冷意。 小全子缩了缩脖子,轻咳了一声道:“爷对谢姑娘有意,谢姑娘又喜欢爷,两情相悦本是一桩美事,爷为何……” “她喜欢的可不是本王。” 李彧坐直了身子,冷声开口道:“她喜欢的是本王能带给她带来的权势,本王是她最佳的选择,却不是她唯一的选择。你以为,她今日一副孔雀开屏的姿态是为何?” 小全子装傻:“啊?爷说的孔雀开屏,不是指的世子啊?” 李彧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小全子讪讪的笑了笑,不说话了。 李彧抬眸看向外间,冷声开口道:“她野心勃勃所图甚大,想要本王对她一心一意,自己却瞻前顾后,稍有困阻便要弃了本王另寻他人,这世间哪有这等好事?” 说完这话,他收回目光,拿起桌上的册子,淡淡道:“更何况,她动机不纯。本王若是会这般轻易的就栽在她手中,又岂会直到今日身边还无一人。” 这话倒是真的。 自家爷对感情是有些洁癖在的。 自己不喜欢的不要,手段肮脏的不要,心思歹毒的不要,蠢的不要,不能与他心意相通的不要。 可问题关键是,这么多年下来,仅是第一条,就将京城所有女子给刷了下去。 如今好不容易冒出个谢姑娘,过了第一条,却偏偏不是非自家爷不可。 小全子觉得,自家爷生气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他叹了口气:“谢姑娘只是处境太难了些。” 李彧垂眸看了眼手上已经快要消失的牙印,淡淡道:“那是她自己的事情。” 如她现在这般的举动,侧妃之位已是他对自己的交代。想要不劳而获,想要正妃之位,想要他非她不可,那要他这个颗心,那就凭本事来拿! 李彧看着桌上的玉佩,冷哼了一声:“从未相识,再无瓜葛。本王倒要看看,她到底有没有说的这么硬气!” 小全子:…… 谢婉出了院子,心有依旧有些郁闷,便干脆沿着湖边散起了步,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调整心情。 如画跟在她的身后,见她脸色实在不好,便低声开口问道:“小姐心情不佳,可是里间发生了什么事?” 谢婉闻言气恼的道:“我将玉佩还给他了。” 如画没觉得这有什么可心情不好的:“小姐之前不就做好决定,将玉佩还给王爷了么?” “这不一样。” 谢婉低叹了一声:“之前想要还给他,是因为以为他心中有人,他们二人相知相爱,却为了国之大义而分开,这样的感情根本容不下旁人。而现在,是为了向他表明我的态度。” 如画不大理解:“小姐想表明什么态度?” 谢婉轻哼了一声:“士可杀不可辱!” 如画皱了皱眉:“宁王是要杀了小姐,还是羞辱了小姐?” “他羞辱我!”谢婉气呼呼的道:“他用侧妃之位羞辱我!” 如画沉默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道:“好像侧妃之位,也谈不上羞辱。 谢婉朝她瞪了眼,如画缩了缩脖子不吭声了。 谢婉深深吸了口气,有些气恼的道:“你不懂,我宁愿天天蹲马步,也绝 不可能给人当小老婆!” 如画闻言顿时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毕竟从小到大,小姐最讨厌的事情就是蹲马步了。 她点了点头道:“那就不当,左右小姐已然做好了另寻旁人的准备。” “等等!”谢婉一副被雷劈过的表情,看着如画道:“你刚刚说,左右我怎么招?” 如画眨了眨眼:“左右小姐已经想好,要另寻旁人了呀。” 听得这话,谢婉心头顿时如同一万头草泥马奔过。 难怪,他说孔雀开屏,难怪他连续说了两次皮相不错…… 如他这般的天之骄子,什么样的美女不曾见过?他若真的会被区区皮相吸引,又怎会到现在身边还无一人。 他越是说皮相,就越代表,在他看重的东西里面,皮相最为次要。 不然的话,他可以什么都不说,就这么与她亲近,然后讨个侧妃的圣旨甩在她脸上便是,反正她根本无法拒绝。 可他没有。 非但没有,反而在她最亲近他的时候,说出了侧妃之事,给了她当头一棒。 “靠!” 谢婉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转眼看着如画道:“我完了!我刚刚把玉佩还给他,就差跟他说一句,呸!老娘看不上了!” 如画:…… 她轻咳了一声:“小姐性子一向刚烈,只是平日里藏的好了些。” “可我这刚烈用错地方了啊!” 谢婉越想越懊恼:“他许我侧妃之位,是在试探我,看我到底是不是仅仅看上了他的权势。若是那会儿,我表现出有一丝的欢喜,那他就会收回对我的全部好感,即便当真将我迎娶回府,给了侧妃之位,此生也是形同陌路。” 如画眨了眨眼:“这般说来,小姐将玉佩还给宁王,不是挺对的么?” “好什么呀!”谢婉被自己给蠢哭了:“我还了就还了,还很硬气的说了一句,从今往后,就当从未与他相识,往后也再无瓜葛!” 如画:…… 她看着谢婉一副:老天!杀了我吧,的样子,轻咳一声道:“要不,就算了?便当做今日不曾见过宁王,小姐依旧按计划行事?” 谢婉欲哭无泪的看着她:“黄金万两和白银万两,只能选其一,你会选白银么?” 如画顿时不说话了,只用同情的眼神看着她。 若是不知晓,那黄金可以属于自己倒也罢了,知晓了,她还怎么舍得放手? 谢婉伸手捂了脸:“我现在不要脸的跑回去,抱着他的大腿说我错了,还来得及么?” 第042章:不是很想知道 如画觉得,多半是来不及了。 谢婉烦躁的松开手,看着湖面道:“今儿个的事情告诉我一个道理,任何时候都不要把话说死了!尤其是面对李彧这种有八百个心眼的大傲娇!” 如画闻言笑了笑:“小姐的心眼也不少。” 谢婉气呼呼的道:“那也没他的多!我最多只有六百个!” 如画开口问道:“那小姐打算怎么办?回头去抱宁王的大腿哭么?” “现在去,他肯定不会理我。”谢婉叹了口气:“只能等他冷静一下,再想办法了。” 如画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忽然眉头一拧,低声道:“小姐,有人在尾随我们。” 谢婉皱了皱眉:“他能听见我们之前的谈话么?” “不能。”如画低声回答道:“湖边空旷又有风声和水声,那人离的较远,踢了石子奴婢才发现他的存在。” “那就不用管,走我们的便是。” 谢婉说完,开始慢悠悠的朝马场走。 前面便是围墙的尽头,她拐个弯就能看到马场,身后忽然传来一个调笑的声音:“呦,这是哪家的姑娘,长的这么好看?” 谢婉回过身,就见一个一瞧便是贵公子模样的男子,站在五步之外笑看着她。 谢婉朝他笑了笑:“阁下眼神真好,在背后都能瞧见小女子的样貌。” 男子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微微愣了下之后,笑着挑了挑眉,抬脚上前来到她面前,看着她道:“美人在骨不在皮,小爷我阅女无数,自然一眼就能瞧出。更何况……” 他笑了笑,微微低头凑到她耳畔低声道:“能被宁王金屋藏娇的女子,又岂会不美?” 这话一出,如画顿时戒备起来。 谢婉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静静的看着他。 男子站直了身子,刷的一下打开手中的折扇摇了摇头,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怎么?我说错了么?虽然我没有看见你是什么时候进去的,但却是亲眼看见你从宁王的屋子里出来的。” “你在屋子里的事儿,连马语姗都不知晓,不是藏娇又是什么?” 谢婉拧眉打量着他,而后学着他的模样,凑到他耳旁低声道:“阁下平日里,是被压的那个么?” 听得这话,男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双眼微眯,充满危险的看着她。 谢婉笑了笑:“阁下这般紧张做什么?龙阳之好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男子黑着一张脸,看着她:“你凭何断定,本公子有龙阳之好?” 谢婉挑了挑眉:“我的身份,公子打听就能知道。我自幼在道观长大,对道家而言,相面便如同习武之人的马步一般,都是基本功。面有中线,中线之上百会、神庭,与素髎、兑端,成四星守望之势,而阁下四星不正,可见阴阳偏颇。” 听得这话,男子舔了舔后槽牙:“此言当真?” 谢婉点了点头:“自然当真,阁下若是不信,大可寻一有真才实学的道士,一看便知。” 男子显然是信了,他的脸色很是不好看,无声说了几个字。 谢婉佯装没看出来他骂人,抬头望天。 男子看着她的模样,皱眉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谢婉眨了眨眼:“不知道啊,也不是很想知道。” 男子闻言顿时笑了:“小爷我乃是马语姗的亲哥哥,马国公世子的嫡长子马宇衡。哦对,可能用不了多久,就会成为国公世子。” 这话说的,好像马国公快死了似的。 谢婉佯装听不懂,只朝他行了一礼:“原来是马公子。” 马宇衡看着她装傻模样,轻哼了一声道:“能够让宁王心动的女子,可不是什么蠢货,你若是装傻充愣,反倒让小爷看低了你。” “马公子此言差矣。”谢婉看着他道:“既然马公子瞧见我从宁王院子里出来,那也应 该看到,我出来的时候脸色并不好,我与宁王并非公子所想的那般,而是我勾引宁王不成,被赶出来了而已。” 马宇衡显然不信,他冷笑了一声:“你倒是维护他,宁愿污了自己的名声。” 说完这话他淡淡道:“我祖父身子已经不大好了,若是他去世,我们便要守孝,我倒是无所谓,但语姗今年已经十八,再也经不起蹉跎。” “皇后有意将语姗许配给宁王,你若与宁王当真无事倒也罢了,若是有事,别怪小爷没提醒你,你不仅是在与整个马国公府为敌,还在与皇后娘娘为敌。” 听得这话,谢婉笑了笑:“马公子多虑了。” “多不多虑你心中有数。” 马宇衡看着她道:“你知晓了小爷的秘密,小爷也帮你一次。今日之事小爷不会外传,你好自为之!” 说完这话,他朝她笑了笑,然后越过她大步离去。 走了两步,他又回过身来,朝她笑着道:“谢婉,你有一事说错了,小爷是男女通吃。” 谢婉闻言一愣,他却朗声一笑,打开折扇,风流倜傥的走了。 如画看着他的背影皱了眉,低声道:“小姐,要不要奴婢将他套个麻袋,揍上一顿?” 谢婉:…… 她有些好笑的看着如画:“你能不能想个别的招?” 如画眨了眨眼:“可奴婢是小姐的打手啊,小姐不是从小就这么说么?如诗是小姐的嘴替,奴婢是小姐的打手。” 谢婉:…… “那是在山里,现在还不至于到用上打手的地步。” 如画有些失望的撇了撇嘴:“奴婢已经许久没开工了。” 不愧是同她一块儿长大的,说话已经颇具现代风格。 谢婉顿时就笑了,伸手戳了戳她的脑门:“放心,总有你发挥的机会,我们也该回去了。” 拐个弯,绕过了围墙,一眼便瞧见一众贵女将马语姗围在中央,正在谈笑风生。 而男子那边,众人正在朝刚刚出现的马宇衡围了过去。 孙依依眼尖,第一个发现了谢婉,她轻哼了一声朝马语姗道:“马姐姐,她就是那个狐媚谢婉!” 马语姗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落在了谢婉身上。 只是一眼,马语姗便立刻知道,这些贵女们为何会那般对谢婉不喜。 因为,她实在太美了,美的光彩夺目,美的独树一帜。 削肩、窄腰,可勾勒出的身段却妖娆无比,尤其是那胸前鼓鼓,能令大多数女子自行惭秽。 她带着丫鬟缓缓而来,目不斜视神色自若,却婷婷袅袅,每一步皆是风情。 第043章:喊声小舅妈 马语姗不知道心里是个什么观感。 从那日桃花宴之后,她便听到了谢婉这个名字,母亲说她是天生媚骨,得亏永誉侯府是现在这般光景,不然必将是她的劲敌。 之前她还不以为然,毕竟她的身份摆在那儿,就算永誉侯还活着,谢婉也不可能比的上她。 更何况,以色侍人总是下成,真正有才识的男子,压根就不会沉迷美色。 可如今亲眼瞧见谢婉,马语姗却不这么想了。 因为,当一个女子美到了一定地步,美到了一个境界,就远远超出了一般色的范围。 察觉到马语姗在看她,谢婉便也朝马语姗看了过去。 四目相对,谢婉朝她友好的笑了笑。 谢婉并不会因为,马语姗是情敌就对她有敌意,恰恰相反,正是因为知道李彧有多难搞,所以她对马语姗是有些佩服的。 毕竟不是人人在听到,李彧那句十八要交税之后,还能维持着风度和体面,从容退下的。 瞧见她的笑容,孙依依冷哼了一声:“狐狸精!也不知道笑给谁看!” 马语姗闻言从谢婉身上收回目光,看了孙依依一眼,淡淡道:“孙妹妹倒也不必对她那般不喜,毕竟她也未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 听得这话,孙依依立刻道:“马姐姐有所不知,她虽然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但她一身的骚气根本藏不住,不仅勾引了韩世子,还勾引我二哥!马姐姐你看,那些男子都被她给迷住了!” 马语姗与孙依依不同,她先前一直是京城第一美女还是第一才女,自然知晓,那些男子对你趋之若鹜,并不是你自己勾引来的,而是他们自己找上来的。 只不过她身份摆在那儿,没人敢这么说她罢了。 她转眸朝男子那处看了过去,果不其然,瞧见那些男子一个个眼睛跟长在谢婉身上似的,就连她那个好大哥,都眯了眼,一副欣赏的模样。 马语姗收回目光,笑了笑道:“他们不过是欣赏而已,倒也不必大惊小怪。” 孙依依顿时就不干了,当即道:“马姐姐这般淡然,只不过是因为,她还未曾勾引宁王罢了。” 这话一出,周遭顿时安静下来。 马语姗面上的笑容也瞬间不见踪影,她垂着眼眸没有说话。 孙依依知晓自己说错了话,立刻慌乱的解释道:“马姐姐,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马语姗没有说话,孙依依心头顿时更加慌乱,因为倘若她将马语姗得罪了,那这京城就不会再有任何贵女同她交好了。 孙依依慌乱的道歉,一声接着一声,然而马语姗依旧未出一声,只垂眸端起茶盏轻轻抿着。 谢婉回到原先的座位,静静看着那一幕,微微挑了挑眉。 看吧,这就是权势。 不是你不争不抢,不理不睬就能避过的,已入局中,哪里有你逃避的可能。 如诗低声道:“奴婢瞧着那马小姐也不是什么好人。” 谢婉笑了笑:“我若得势,怕是比她更不像好人。” 如诗微怔,随即便笑了:“说的也对,小姐睚眦必报。” 谢婉:…… 为什么她觉得,这话不太像是夸她的意思? 就在这时,韩璟终于回来了。 他风尘仆仆,直接骑马入了马场,一眼就朝谢婉看了过去,然后朝她扬起了笑容。 谢婉心头低叹一声,终究还是没忍心,众目睽睽之下让他难堪,便朝他回了一个笑。 这娃,挺造孽的。 韩璟不知她心头所想,得到她的笑容之后,顿时浑身又有了劲,直接骑马饶过围墙,去找李彧去了。 孙依依看着这一幕,眼里的嫉恨几乎要夺眶而出,就连给马语姗道歉的事儿,也被抛在了脑后。 韩璟策马而来,这般大的动静马语姗自然也瞧见了,她看了看谢婉,又看 了看韩璟的背影,微微挑了挑眉。 孙依依瞧见她看向谢婉,当即忘记了之前的事儿,急于证明自己所言不虚:“马姐姐,你看我没说错吧?她就是个不要脸的狐狸精!” 马语姗看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直接抬脚朝谢婉走了过去。 她一动,贵女们自然也跟着动,孙依依一人落在后面,孔月茹回头看了她一眼,低声道:“走吧,同马姐姐较什么劲?” 听得这话,孙依依也咬了咬牙起身跟了过去。 谢婉不动如山佯装未见,直到马语姗来到身边,这才一脸疑惑的朝她看了过去。 马语姗朝她笑了笑:“谢妹妹是吧?怎的一人坐在此处,不同我们一道玩耍?” 谢婉起了身,佯装不认识她:“这位姐姐是……” “我乃马国公世子之女,名语姗。” 马语姗介绍了下自己,然后笑着道:“谢妹妹不会怪我不请自来吧?” “当然不会。”谢婉朝她笑了笑:“马姐姐请坐。” 马语姗落了座,又招呼着众贵女坐下,原本清冷的亭子顿时就热闹了起来。 当然,除了马语姗之外,依旧无人同谢婉说话就是了。 之前那个笑孙依依的贵女,一直好奇的看着谢婉,让谢婉多留意了她几分。 谢婉虽然对马语姗有好感,但并不准备跟她多亲近,毕竟李彧只有一个,而她善妒又小气。 然而马语姗对她却热情的很,先是问了谢临的近况,又是问她回京可生活的习惯,最后还邀请她去参加她的生辰宴,还说过些日子给她正式下个帖子。 谢婉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只好笑着点头应是。 一旁的孙依依顿时更加妒恨,她轻哼一声道:“马姐姐平日里最难亲近,也不知道你是烧了什么高香!” 听得这话,谢婉差点被逗笑了。 这孙依依出门,就没带脑子么? 果不其然,马语姗冷眼朝她看了过去:“孙妹妹是在说我冷漠么?” 孙依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她连忙赔礼:“马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她想同马语姗求饶,然而见谢婉含笑看着她,便不想在谢婉面前丢了脸,一张脸顿时涨的通红。 还是与她交好的孔月茹笑着道:“马姐姐何必同她一般见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惯是个说话不过脑的。” 马语姗看了孙依依一眼,转眸又同谢婉说话。 谢婉应付了几句之后,渐渐发现不对劲起来。 因为她后面聊的,都是与韩璟有关。 她不会是觉得,将来自己得喊她一声小舅妈吧?! 第044章:天生不缺钙 马语姗看着谢婉,笑着问道:“谢妹妹是如何与韩世子相识的?据我所知,长公主那日设桃花宴,他还特意躲了出去。” 谢婉自然不会说,韩璟堵她的事情,只说是在琳琅坊偶遇。 马语姗闻言笑着道:“原来如此,看来谢妹妹与韩世子终究是有缘,错过了桃花宴,也依旧能够相识。” 这话谢婉没法接,只笑了笑道:“我与马姐姐也很有缘分。” 马语姗看了看她,笑着道:“说的也是。” 谢婉:…… 大意了! 谢婉以物喻人,看着马语姗头上的簪子道:“马姐姐头上这簪子甚是好看,还有这步摇,也是妹妹喜欢的样式,看来妹妹与马姐姐的喜好很是相似。” 马语姗闻言看着她,笑着道:“妹妹说的极是,我也觉得与妹妹甚是投缘,这簪子是我特意请琳琅坊工匠打造的样式,还有这步摇亦是如此。妹妹若是喜欢,我让琳琅坊再打造一份送与妹妹。” 谢婉:…… 重点是东西么?!重点是,她跟她眼光是一样的啊! 这娃咋就听不懂呢?! 谢婉再接再厉,笑着道:“不管是什么,独一份的才显得特别,马姐姐的好意,婉儿心领了。” 马语姗闻言愣了愣,而后笑着点了点头:“妹妹实乃真性情,若是旁人即便不曾应好,也会推托一番,唯有妹妹这般直言不讳,道出我心中所想。” 谢婉:…… 她算是发现了,马语姗现在一心要与她交好,她再怎么暗示都是无用。 马宇衡警告多少还是让她起了忌惮,如画武功虽高,但双拳难敌四手,她还不想突然不明不白的死在家里,亦或是被人掳走毁容,甚至是毁了清白。 说到底,还是权势。 她的样貌本就招摇,得亏是生在永誉侯府,不然的话,更惨。 不能直言,就只能保持距离。 谢婉笑了笑:“马姐姐谬赞了,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马语姗闻言笑着道:“妹妹的真性情,当真是让我喜欢的紧,我对妹妹有种一见如故之感,不知妹妹是否也与我一般?” 看着马语姗面上的笑,谢婉忽然反应过来。 在世家长大,能够被李彧无情拒绝却依旧保持着体面,能够一言不发,就让孙依依不停赔礼,站在京城贵女最顶端的女子,哪会是什么仅仅因为瞧出韩璟喜欢她,就无视她的明示暗示,一心与她交好的人。 余光里看台下的马场上,马宇衡正看着她,一副看热闹的表情,笑的不怀好意。 谢婉忽然就笑了,果然,宅斗里走出来的贵女,脑子不好的毕竟是极少数。 马国公府与皇后娘娘,想要将马语姗嫁给李彧的事儿,在权贵之中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马语姗刻意同自己交好,若是将来有一天她跟李彧有关系的事情传出,她不仅成了背叛马语姗的坏人,还成了利用马语姗勾引李彧的狐媚! 最关键的是,现在马语姗这么不停的提起韩璟,营造出一副她跟韩璟已经两情相悦,而且还得到马国公府支持的模样来,李彧单是冲着名声,就不会同她在一起。 所以说,马语姗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李彧同她交好,而不是什么想让她叫一声小舅妈。 谢婉心头不由啧啧了两声,这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就已经开始为将来谋划,杜绝李彧看上她的可能,这份心计可真是厉害。 而她现在有的选么? 若是她当众拂了马语姗的示好,不仅是不识好歹,还会被众人彻底排挤。 不仅仅是贵女们排挤她,就连先前那些对她示好的少年,也会排挤她,既而连带着永誉候府都会受到打压。 就永誉候府这个处境,若是再被人联名参上一本,光是一个罚奉,就能让整个府上的人喝西北风。 马宇衡恐吓她,马语姗算 计她。 她似乎根本没得选。 只是…… 不好意思,她好像天生不缺钙,是个硬骨头呢! 谢婉垂着眼眸,一脸怔然模样,愣愣的看着面前的茶盏。 周遭的贵女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已经隐隐有些按捺不住。 唯有马语姗,依旧笑意盈盈的看着谢婉,半点也没有因为她不回话,而收到怠慢的样子。 有个贵女终于按捺不住,轻哼了一声开口道:“谢姑娘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嫌弃了我们马姐姐不成?” 终于等到有人说话了! 谢婉抬起头,一脸惊惶的模样看向马语姗道:“我不是……我没有,我只是……” 她一脸的惊惶,美目中蓄了泪:“我只是不敢罢了。” 听得这话,众贵女都是一脸疑惑,马语姗面上的笑容也淡了些:“妹妹何事不敢?是怕我欺负你么?” 美人垂泪,又是这副惊惶的模样,一众贵公子顿时就皱了皱眉,马宇衡原本看好戏的神色也消失了,他已经明显感觉到,周遭众人的目光有异。 谢婉连忙摇了摇头,泪珠随着她动作洒落,俨然一副被吓着的模样:“我只是……只是不想连累马姐姐。” 孔月茹这时开了口:“什么连累不连累,不过是不识好歹,你不接受马姐姐的善意直说便是,何必一副惺惺作态的模样!” “我没有……” 谢婉顿时慌乱起来,向马语姗急急解释道:“我命格不好,从小被送入道观,虽说及笄之后会能破解命格,可到底有无破解,我也不敢断定。爹娘虽不是我克死,但他们意外身亡是不争的事实,马姐姐这样好的人,我实在不想连累你。” 她站起身来,朝马语姗以及一众贵女福了福身:“谢婉自知身份,委实不该贪图接受诸位姐姐妹妹的好意,我还是另寻一处坐着就好。” 说完这话,她便急急走了,留下一众贵女面面相觑。 马语姗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冷了眉眼。 与马宇衡在一处的贵公子,瞧见谢婉垂泪而走,眉头皱的更紧,孙煊看向马宇衡道:“这……是不是有些不妥,若是韩璟回来瞧见,怕是心中不快。” 这是显然以为,谢婉是被马语姗给欺负走的了。 马宇衡看着谢婉另寻了一处坐下,微微扬了唇角:“难怪能入了他的眼,有趣,真是有趣。” 第045章:青梅竹马 孙煊皱了皱眉:“这个他,你指的是韩璟?” “不,我说的是我自己。”马宇衡回头看了他一眼,笑着道:“孙煊,做人有时候别太聪明。” 孙煊挑眉笑了笑,没再说话。 谢婉去的雅座,乃是先前贵女们坐的那个,她们相当于掉了个。 如诗低声问道:“小姐怎么不接受马小姐的善意?难道是有所不妥?” 谢婉嗯了一声,面上依旧一副委屈又无助的模样,低声道:“回去再说。” 都是千年的狐狸,玩了一出聊斋之后,也就知道了对方。她不上当,马语姗怕是要有后招。 只是她有些好奇,在不知晓她跟李彧有过交集的前提下,马语姗会如何看待,她刚才拒绝示好的行为。 作为本次聚会的组织者,韩璟在东奔西跑了一个时辰之后,终于又回来了。 宁王府的侍卫跟在他身后,虽然数量不多,但训练有素,很快就在马场四周站好,将整个马场纳入保护之下。 如画看着那些侍卫,不由低声叹道:“他们身着盔甲但脚步轻盈,武功应该都很高,最难得的是他们训练有素,往那一站就让人感觉到了肃杀之气。” 谢婉淡淡道:“这些都是他的亲卫,应当是随他上过战场的,论单打独斗必然不如你,但论群战,你和如诗两人根本不够看。而且,这还只是明卫,暗卫应该更厉害。” 如诗低叹了一声:“难怪小姐说,没人比宁王更好了。若是宁王的暗卫能让小姐调用,相信杀害老爷和夫人的主谋,很快就能被揪出来!” “那也未必。” 谢婉转眸看向场中的孙煊:“权势这个东西是相对的,我们如今处在京城权贵的最底端,看到的都是表象。而且,就算是帝王也有奈何不了的臣子。” 说完这话,她收回目光,低低对如诗道:“你留意着些孙依依,她脑子不大好使,应该能为我所用。” 如诗闻言有些讶异:“所有贵女之中,就她对小姐最为不喜,又怎会听小姐的话?” 谢婉笑了笑:“谁说得她喜欢我,才能听我的话了?想要让一个人为你所用,可不只有打感情牌这一个办法。” 韩璟骑马回到马场,看了看谢婉所在的位置,又看了看贵女们所在的位置,露了几分疑惑。 怎么好端端的,掉了个? 他翻身下马,正准备去找谢婉,却被人拦住了去路。 马宇衡笑着道:“韩兄把大家伙晾在一边这么久,怎么回来之后,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想去寻佳人?” 韩璟闻言顿时就有些尴尬起来,孙煊看了看马宇衡又看了看韩璟,笑着道:“你若要去,好歹也将我们给带上啊!” 听得这话,马宇衡看了孙煊一眼,孙煊笑了笑:“我说错了?想亲近佳人的,可不止韩兄一人。咱们平日里难得相见,即便相见,也都有长辈在场,今儿个好不容易有机会,还不允我们多说几句?” 韩璟此刻也反应过来,当即笑着道:“孙煊说的对,是我思虑不周,说好了来骑马的,结果就我一人骑了个够。” 他的话,立刻引来了一帮贵公子的笑声,有人低声道:“遇着了宁王,韩兄也是运气好。” 韩璟立刻苦了脸:“谁说不是呢!” 这话引来众人大笑,毕竟韩璟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难得看到他吃瘪的时候。 韩璟虽然大大咧咧,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所以带着一众贵公子直接去了马语姗她们所在的雅座。 马宇衡笑着道:“怎么不先去寻你心心念念的人?” 韩璟看着他道:“马兄这话在我这儿说说倒是无妨,若是传出去了,怕是会有损谢姑娘的名声。” 马宇衡笑了笑:“行行行,倒是成了我的不是了。” 孙煊在一旁笑了笑不说话,马宇衡看了他一眼:“你跟韩兄的感情,果然很好。” 孙煊笑着道:“那是自然,我母亲与长公主乃是手帕交,我与韩兄可是一起长大的交情。” 马宇衡闻言轻笑了一声:“可真是令人羡慕的情义,但愿你们能一直这般好下去。” 孙依依瞧见韩璟过来,整个人顿时都精神了,眼里放着光。 孙煊瞧着她的模样,给了她一个凌厉的眼神,孙依依到底还是杵他,收敛了一些,但眼里的光却是怎么也遮不住。 韩璟他们上了看台,孙依依便立刻欢喜的道:“璟哥哥,你终于回来了啊。” 韩璟现在看到她就头疼,可他不能拂了她的面子,只淡淡嗯了一声,然后立刻换了话题:“马姐姐怎的不下去骑马?是我招待不周了。” 马语姗笑了笑:“你不曾回来,连个组局的人都没有,又有什么意思?” 韩璟连忙笑着道:“是我的不是,咱们玩起来吧,还是老规矩,男子让女子十五丈,一圈跑完,先到者获胜,五局三胜。” 马语姗点了点头:“行,咱们各派出五个人来,剩下的就下注,只是……” 她朝谢婉那处看了一眼:“谢妹妹似乎有些不大想同我们在一处,可需要叫她?” “叫她做什么?” 孙依依轻哼了一声:“她在山上长大,怕是连马都没牵过,更不用说骑了!再者,你们瞧她浑身上下,除了寻常的簪子和一个步摇之外,连个首饰都没有,能添什么彩头?拿出来的东西,怕是看着都嫌弃!” 话音一落,韩璟的目光就带着冷意朝她看了过去。 孙煊一直没说话,因为他的妹妹他了解,越是拦着越是来劲,届时闹了起来,丢脸的可不仅仅是她。 再者,也是时候让她看清韩璟对她的态度了。 韩璟冷眼看着孙依依道:“她在山上长大,不代表她什么都不会。她不带饰物,不过是因为她本身就足够让人惊艳,不需要一些多余的饰物来衬托。她这般年纪操持侯府已是不易,你瞧不起她清贫,本世子还瞧不起你尖酸刻薄!” 孙依依闻言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璟哥哥,你……你竟然为了一个不过见过一两面的狐媚,就说我尖酸刻薄?!我们可是青梅竹马!” 韩璟冷哼了一声:“同本世子交好的是你二哥,不是你!青梅竹马这四个字,本世子可不敢当!” 第046章:装什么装? 孙依依怎么也没想到,韩璟竟然会当众给她这么大的难堪。 她顿时委屈到不行,呜的一声扑到一旁孔月茹的身上痛哭了起来。 孔月茹伸手拍了拍她的背,抬眸看向韩璟道:“韩世子与谢姑娘不过初初相识,现在就为了她,大庭广众之下这般羞辱孙妹妹,全然否掉这么多年的情义,是不是有些不妥?” 韩璟知道不妥,但他忍不住! 孙依依若是第一次这般做倒也罢了,可算上那帖子的事儿,就已经是第二次了。 他实在闹不明白,永誉侯府就算落魄了,谢婉就算清贫,又关她什么事儿?轮得到她在那一副尖酸刻薄的样子,言语挤兑?! 故而听了孔月茹的话,他也没觉得自己有半点做错,只冷哼了一声没有开口。 马语姗笑了笑:“孔妹妹此言差矣,感情这事儿,又怎能用时间长短来衡量?在韩世子心中,自然是心仪之人更为重要些。身为男子,若是心仪之人被旁人奚落,却连出头都不能,那实在是枉为男儿了。” 韩璟觉得她说的对,当即便重重点了头。 孙煊:…… 马宇衡顿时就笑了,看向孙煊道:“怎么?你不赞同?” 孙煊闭了闭眼,不想说话。 心累! 马语姗笑着道:“韩世子说的不错,谢妹妹虽然在山上长大,却也未必什么都不会,咱们还是问问的好。” 孔月茹闻言冷声道:“咱们来寻她,是她躲去了别处,哪有咱们又去上赶着的道理,寻个丫鬟将她叫来便是!她若不愿意来,那便是咱们没那个能耐入了她的眼!” 这话说到了众贵女的心眼里,她们已经来寻过谢婉一次了,是谢婉躲去了别处,不管是为了什么躲的,总归是她们主动了,若是这会儿再追过去,实在有上赶着的嫌疑。 若是如马语姗那样的身份倒也罢了,那人是谢婉,她们可不干! 瞧着众贵女一副点头赞同的模样,马语姗看着韩璟道:“韩世子以为如何?” 韩璟可以拂了孙依依一个人的面儿,却不能拂了这么多贵女的面子,当即便点了点头。 马语姗转头朝自己的侍女道:“去将谢姑娘请来,就说是韩世子相邀。” 孙煊闻言张了张口,想要说点什么,可瞧着韩璟一副没事人的模样,也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闭了嘴。 马宇衡瞧着他的模样,朝他笑着挑了挑眉。 孙煊:…… 心累! 丫鬟将马语姗的话一字不落的转达给了谢婉,谢婉抬眸朝韩璟看了过去,瞧着他一副期待的样子,心里就叹了口气。 这娃,实在是过的太舒坦,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 然而,这不是韩璟一个人的面子,而是众贵女与贵公子的面子,她不能不去。 谢婉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抬脚朝他们走了过去。 孔月茹见状,顿时冷笑了一声:“先前马姐姐有心同她交好,她却说什么命格不好,躲了过去,如今韩世子一出现,她就过来了,也不怕命格不好连累我们了。她这命格,还真是因人而异。” 马语姗闻言笑了笑:“孔妹妹不必这般说,韩世子与我们终究是不同的。” 韩璟是涉世未深,但不代表他傻,听了这话他也察觉不对劲起来,转眸看向了孙煊。 孙煊却只能看着他苦笑。 事已至此,他回天乏术。 谢婉走了过来,孔月茹又将那先前那般话说了一遍。 谢婉闻言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我……我只是害怕你们生气罢了,若是孔姐姐觉得我来的不妥,那我还是回去吧。” 说完这话,她便要走。 一旁韩璟连忙道:“她就是说说而已,你别放在心上。” 谢婉闻言看向孔月茹:“孔姐姐真的只是说说,而非不喜欢我么?” 一堆贵公 子的眼睛看着她,眼神里多少有些不赞同的神色。 孔月茹也只能咬了咬牙道:“我随便说说而已!” 谢婉顿时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道:“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厌恶我呢,虽然我因着命格不能与诸位姐姐妹妹多有亲近,但也是不想遭你们嫌弃的。” 众公子的目光,落在了她拍的胸口上,而后齐齐又转了过去,面色有些不大自然。 马语姗微微皱了皱眉,随后又是一笑意盈盈模样:“谢妹妹,你可会骑马?刚刚我们在说,男子女子各派出五人来赛马,孙妹妹觉得你自幼在山上长大,应该是不会的,韩世子觉得她小瞧了你,便将孙妹妹说了一通,将孙妹妹都说哭了。” 孙依依从孔月茹肩头抬起脸来,恨恨的看了谢婉一眼。 谢婉佯装未见,只看着马语姗道:“韩世子说没错,我确实会骑马。” 马语姗没料到她竟然真的会,愣了一下之后,便笑着道:“那太好了,原先我们这边不少都是凑数的,有了谢妹妹的这员猛将在,这次我们必然能赢!” 这话,听着委实熟悉。 这不就是在桃花宴上,孔月茹用的招数么? 也不知道是孔月茹学了马语姗,还是马语姗学了孔月茹。 谢婉叹了口气:“我也想能为诸位姐姐妹妹做点什么,但我已有一年多不曾出过府,原先的骑马装已经小了。” 孙依依闻言冷哼了一声:“不会骑就不会骑,装什么装?!” 谢婉眯了眯眼,没有理她,只看着马语姗道:“此次实属有心无力,还望马姐姐莫怪。” 马语姗闻言没说话,只静静的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众贵女瞧着马语姗的模样,顿时就明白过来,马姐姐与孙依依想的是一处,这谢婉根本就不会骑马。 于是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起来:“不会就不会,干嘛要打肿脸充胖子?” “就是,为了这么点虚荣,撒谎有什么意思?” “做人还是实在点的好……”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直接就将谢婉认定成了为了博得男子欢心,当众撒谎的不要脸之人。 韩璟皱了眉,有心要为谢婉说话,一旁的孙煊却拉住他,朝他摇了摇头。 这时,马宇衡笑着开了口:“依我说也没什么难的,你们借谢姑娘一套骑马装,不就知晓她有没有说谎了么?” 听得这话,众贵女却谁都没有开口。 不是她们不愿意借,好揭穿谢婉的谎言,而是骑马装都是贴身的,依着她们的身材定制,可谢婉胸前鼓鼓,与她们完全不是一个尺寸,借给她,不是自取其辱? 这事儿,就连马语姗都没有开口。 就在僵持不下之际,人群边缘处,有道弱弱的声音响起:“我……我的骑马装做的大了些,我又不大会骑马,可以借给谢姐姐。” 第047章:我为妹子代言 众人纷纷朝出声的那名贵女看了过去。 谢婉记得她,先前笑孙依依的那位,顺天府府尹嫡女楚云。 楚云看着谢婉,有些羞涩的笑了笑:“如果谢姐姐不嫌弃的话。” 谢婉还没来得及回话,一旁就有贵女轻哼了一声:“她怎么会嫌弃?有的穿就不错了,再者,楚妹妹的衣衫一向用料考究,她怕是这辈子都没穿过那么好的。” 讲真,谢婉虽然在道观长大,可去世的侯夫人一直视她如珍如宝,吃穿用度一直给的都是最好的,她也只是接手了侯府之后,才变穷了而已。 韩璟听了这话很不舒服,想要为谢婉出头,一旁孙煊却又扯了扯他的袖子。 小祖宗唉,没看出来,马家兄妹一个劲的要给你和谢婉扣上有私情的帽子么?! 韩璟见孙煊跟他摇头,当即便皱了眉,低声对孙煊道:“你待会儿,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他的声音虽小,但因着距离太近,许多人都听了个明白,转头朝他们看了过来。 孙煊闭了闭眼,深深吸了口气。 心累! 这个小插曲也并没有影响什么,谢婉笑了笑,对这些抨击之言不予理会。 马语姗笑着道:“既然有了合适的衣衫,那咱们就去换上吧。” 她又点了几个贵女,加上谢婉和她自己,一共五人。 韩璟那边也点出了五个来,让谢婉有些意外的是,居然没有马宇衡。 瞧出她的诧异,马宇衡笑着道:“我是个文弱的书生,可不擅长骑马。” 谢婉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转头对楚云慧道:“那就谢谢妹妹了。” 马宇衡看着她,就差没把关我屁事这四个字写在脸上,不由挑了挑眉。 这么嚣张,让人很想把她欺负哭呢! 众人结伴而行,一路有说有笑的朝换衣的屋子那边走。 谢婉和楚云落在后面,谁都没有说话。 外间的热闹,穿过院子传进了屋内,正在听马场主汇报军马饲养和培育情况的李彧,顿时皱了皱眉。 小全子见状立刻出了屋,询问了一番之后,低声同李彧道:“是世子他们要赛马,男女各出五人,正结伴去换衣衫。” 这消息是暗卫汇报来的,暗卫知晓李彧对谢婉的特别,汇报的时候,还特意说了谢婉的事。 小全子也想说,但马场主在这儿,他也不好开口,只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李彧当即便看懂了,将手里的册子翻过一页,好似不经意的随口问了一句:“她也要赛?” 小全子闻言连忙点头:“可不是么?要是摔着了,可如何是好?” 李彧闻言看了他一眼:“你这么关心,要不要本王把你派去给她当奴才?” 小全子:…… 造孽啊!他这到底是在替谁担心?! 谢婉进了屋子,楚云将自己的骑马装递给她之后,却没有离开,而是看着她欲言又止。 谢婉笑着道:“楚妹妹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楚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谢姐姐,你……真的会骑马么?” “会。”谢婉笑了笑:“放心,不是要强好脸面,我是真的会。” 听了这话,楚云终于放下心来,她松了口气道:“那就好,我还怕我做错了事。” “怎么会?”谢婉朝她笑了笑:“你是真心想帮我,还是想看我笑话,这点我还是分得清的。” 楚云不好意思的朝她笑了笑:“其实……其实我也不大喜欢她们,但我没有谢姐姐的勇气,也没有谢姐姐聪明……” 谢婉闻言看着她,认真道:“合群是一种自我保护方式,并没有什么错。你父亲的官职摆在那儿,她们即便看轻你,也不会给你太多难堪,而我则是不一样的。我是没办法,若是能有的选,我也希望自己是合群的那个,最起码不会有太多麻烦 。” 楚云嗯了一声:“谢姐姐的教诲楚云记下了。谢姐姐换衣衫吧,我在外间等你。” 看着她离开,谢婉忽然又叫住了她:“楚云。” 楚云闻言回眸:“谢姐姐有何吩咐?” 谢婉看着她,正色道:“你还小,正是在长身体的时候,束胸会让胸部长期受到压迫,不仅会长的不好看,还极有可能造成病变,对身子产生危害,甚至会让人短命。” 听得这话,楚云顿时吓了一跳:“这般严重的么?” 谢婉点了点头:“对女子而言,胸部从来都是大事。” 她说的直白,楚云的脸上顿时染了红晕,她低了头,低声道:“可……可她们都是那样的,我若是太过突出,会遭她们耻笑。” 谢婉理解她的意思,眼下的审美是削肩细腰清瘦的清雅之美,说句大俗话,就是流行那种瘦弱有气质的,而大胸大屁股,则会被认为低俗,俗媚。 就跟现代,以高鼻梁为美,导致很多人都去做鼻子,好似鼻子矮了点,就成了丑女一样。 可事实上高鼻梁未必适合每个人。 谢婉看着楚云,语重心长的道:“其实我觉得,自信才是美,亦如我,她们觉得我狐媚,可我觉得我很好看,她们说我,是因为嫉妒!” 楚云眨了眨眼:“可……谢姐姐就是很好看啊。” “对啊!” 谢婉笑着道:“大胸也好,小胸也好,只要是自己的一部分,那它就是好看的。自然为美,没必要为了迎合他人的审美而屈就自己,做些对身体有害的事情。” 容貌焦虑,其实大可不必。 楚云闻言咬了咬唇:“我知道了,多谢谢姐姐。” 楚云走后,谢婉便开始换衣服,楚云的骑马装,胸部果然很合适,除了手脚稍微短了一些,其他都好似量身定做一般。 如诗有些好奇道:“小姐怎知道那楚姑娘是束了胸的?” “这不明摆着么?” 谢婉淡淡道:“她是贵女,又不是什么寻常百姓做不起衣衫,怎么可能特意做个大的骑马装?唯一的可能就是,这骑马装的尺寸才是她真正的尺寸。” 如诗表示不大理解:“胸大有什么不好?奴婢想要还没有呢!” “环境不一样。”谢婉笑了笑:“不过,我来了之后,大家的审美应该会变了,我为大胸妹子代言。” 说到这儿,她忽然拍了下脑袋:“我终于知道,我适合做什么生意了!” 如诗和如画好奇问道:“小姐适合做什么生意?” 谢婉微微一笑:“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第048章:出大事了! 谢婉在换衣服的时候,楚云一直在外面等着。 她的丫鬟低声问道:“小姐这时候把衣服借了出来,待会儿若是谢姑娘出了风头,那些贵女定要怨怪你的。” “我已经实在不耐烦应付她们了。” 楚云皱着眉头道:“母亲总是叫我忍耐着些,不管怎么着面子上要过的去,可她们那些人聚在一块,整日里就是比来比去,不是比谁家的父兄高升了,就是比谁谁谁嫁的好了,连根簪子都要比,捧高踩低,没意思的紧!” 丫鬟叹了口气:“但这也是没法的事情,正如谢姑娘所言,若是不跟她们在一块儿,会有很多麻烦。” “不会了。” 楚云抬眸看向远处,低声道:“这次我已经想好了,若是她们因为谢姐姐出了风头迁怒我,我就哭诉说我本意是为了让谢姐姐丢脸的。而且这事儿的主意是马公子提的,与我无关。” “她们若是还要迁怒我,我就顺势断了同她们的往来。她们之中,若是有人出了要打压我的主意,那其他人就会掂量掂量她们将来的下场,毕竟这事儿从头到尾,我都是无辜的。” 丫鬟闻言连连点头:“还是小姐想的周到。” 如画武功高,耳力比常人好的多,当即将楚云和丫鬟在门外的谈话,告知了谢婉。 如诗挑了挑眉:“看来,楚姑娘也不像看起来的那么单纯。” 谢婉闻言看了她一眼,正色道:“单纯要看在什么环境,在京城这样的地方,单纯就是蠢,如她这般,没有失了赤子之心,在不伤害旁人的同时懂得自保,就很好。” “没有手段不见得就是好的,有些人所谓的快人快语,单纯没心眼,其实就是说话不过脑,只顾自己痛快,不考虑旁人感受,便如孙依依一般,惹人厌烦。” 三人从小一块儿长大,如今日这般争论乃是家常便饭。 如诗当即点头:“小姐说的有理。” 谢婉出了门,楚云瞧见她眼睛顿时一亮,下意识的朝她胸口看了一眼,在瞧见那傲人的曲线时,当即就红了脸,低声道:“其实挺好看的。” 谢婉闻言顿时就笑了,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你也会很好看。” 听得这话,楚云瞬间就闹了大红脸,像一只煮熟了的螃蟹,走路都不会走了。 谢婉微微一笑,朝外间走去。 小全子偷偷从屋里溜了出来,跟暗卫打听了下谢婉换衣的院子,然后就等在路口上张望着。 瞧见谢婉穿着一身红色骑马装出来的时候,小全子当即心头就是咯噔一声。 这……这装束,这身段,让那些贵公子们,到底看骑马还是看人?! 谢婉自然也瞧见了他,两人离得还远,加上楚云也在一旁,故而她只是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便离开了。 她一走,小全子拔腿就朝院子里跑。 他一路小跑进了屋,看着李彧道:“爷,出大事了!” 李彧闻言皱了眉:“发生何事?” 小全子看了马场主一眼,那马场主很是自觉的道:“午膳差不多该备好了,属下去看看。” 李彧挥了挥手,待到马场主走后,皱眉问道:“出了何事,能让你这般惊慌?若真有事,侍卫和暗卫怎的没来报?” 小全子很是严肃的道:“这事儿,恐怕也只有奴才来报了。” 李彧拧了眉,沉声道:“说!” 小全子深深吸了口气,看着他一脸认真的道:“谢姑娘穿了骑马装!” 李彧:…… 李彧舔了舔后槽牙:“小全子。” “奴才在!” “宁古塔是个好地方,你想不想去待个三年五载?” 小全子:…… 他看着李彧面上的冷色,轻咳了一声道:“奴才说的是真的,谢姑娘的骑马装,借的是顺天府尹嫡女楚云的骑马装。爷您想想,那楚云今年都 未曾及笄,谢姑娘又是那样的身段,骑马装都是贴身的,别说那些贵公子了,就是奴才……” 李彧一道冷冷的眼神看了过来。 小全子咽了咽口水,有些不怕死的接着道:“骑马又是那样的颠簸……往后旁人谈论起来,怕是都没什么好词!” 主子你吃亏了啊! 这还不是大事么?! 听得这话,李彧眉头更紧了几分。 他沉默了一瞬,而后冷哼了一声道:“此事与本王有何干系?那是她自己要出风头!” “关键是谢姑娘也是迫不得已!” 小全子当即就将暗卫告诉他的那些,谢婉是如何一步步被逼下场的事情给说了。 他义愤填膺的道:“马家兄妹一个劲的要给世子和谢姑娘戴上有私情的帽子,谢姑娘避了几次都避不过,世子爷又是个没……不怎么敏感的,谢姑娘是被欺负的不行了,这才没法。” 李彧冷了眉眼:“那也与本王无关。” 小全子顿时就急了:“现在的公子哥都是混不吝的,万一以后……那不是连带着王爷都要……” 他话没说明,可意思已经很明显。 这些公子哥表面不会说什么,可背地里难免会议论谢婉的身材,谁愿意自己的女人被人在背后说那些? 小全子急急道:“爷,您去看看吧,有您坐镇,最起码那些公子哥,眼睛不敢乱看,也不敢乱说!” 然而李彧却动都没动,只看着手中的册子,稳稳的坐着。 小全子看着他的模样,也只能在心头叹气。 罢了罢了,身为一个奴才,身为一个为主子操碎心的太监,他尽力了。 过了一会儿,外间忽然隐隐约约传来一阵骚乱声,小全子轻哼了一声:“一帮毛头小子,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就在这时,一直不动如山的李彧,忽然放下手中的册子站起身来,冷着脸大步朝外走去。 谢婉一来到马场,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毫不夸张的说,无论是少男还是少女,眼睛都看直了! 骑马装勾勒出了她完美的身材,胸前是傲人的曲线,纤腰不足一握,还有那鲜艳红,更显得她明媚动人。 孙煊回过神来,扯了扯看出神的韩璟。 韩璟一瞧周遭贵公子那痴迷的神色,还有马宇航那一副色眯眯的样子,顿时就恼了:“看什么看?没见过人?!” 第049章:现在相信了么 众人闻言纷纷回神,一众贵公子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看向了别处。 马宇航笑着道:“美人本就是用来欣赏的,世子又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孙依依冷哼了一声:“就是!她自己穿成这个模样出来招摇,还不允旁人看了?!” 孔月茹吹了下自己手上根本不存在的灰,笑着道:“这骑马装可真是个照妖镜,狐狸尾巴藏不住了。” 有贵女应和道:“可不就是,这衣服穿了跟没穿似的,简直丢尽了女子的脸!” 还有贵女问旁边的贵公子:“她穿的,是不是比你们常去的勾栏里的女子,更勾人?不然你们怎么会看的眼睛都直了?” 众贵公子一个个顿时就不说话了,这话他们没法接。 韩璟一张脸气的通红,可他不善吵架,而且这么多贵女七嘴八舌,他根本想不到什么词来辩驳,他也吵不赢这么多人。 谢婉越来越近,贵女们半点没有收敛,反而一个个将轻蔑和不齿挂在了脸上。 如画和如诗气得手抖,谢婉的脸色也很是不好。 她好歹也是出身侯府,却仅仅因为身材傲人了些,就被她们比作勾栏女子! 这已经不是在奚落她了,这是在羞辱! 楚云也气愤不已,这就是她为什么跟这些人在一处,都要束胸的原因,也是她为何不喜同这些人在一处的原因! 她们,分明是权贵之家的贵女,可却用这世上最恶毒的语言攻击旁人! 简直让人不齿! 她担忧的朝谢婉看了过去,却见她只是皱了眉,面上并无羞恼之色。 韩璟也同样的担忧的看着谢婉,出声安抚道:“你不用将她们的话放在心上。” “呦!这就开始有人心疼了!”有贵女笑着道:“果然手段很高啊,山上长大的就是不一样,仅这一点就令我们望尘莫及。” “谁说不是呢?我听说啊,有些人打着修行的目的,专门做那些腌臜的勾当,有些地方看着是道观庙宇,实际上却是……” 她话没说完,自己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众人闻言会意,由孔月茹带头,都跟着笑了起来。 孔月茹看着谢婉道:“谢妹妹,你确定你待的地方是正经的道观么?不会是你娘,特意将你送去,学什么见不得的东西吧?” 如画和如诗实在忍不住了,一个箭步就冲到了谢婉的前面来。 谢婉眼疾手快,张开双臂拦住了她们。 如诗和如画都快气哭了,齐齐喊了一声:“小姐!” 谢婉没说话,只微微用力,将她们赶至身后,然后看着孔月茹笑着道:“刚才风大,你说什么我没听清,要不,你再说一遍?” 孔月茹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我说,你娘特意将你送到什么道观,不会是让你却学什么见不得手段吧?”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声响起,众人顿时噤若寒蝉。 孙悦茹捂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你竟然敢打我?!” 谢婉笑了笑:“是不是很难相信?” 孔月茹没说话,但怒瞪的眼睛已经给了答复。 啪! 又是一个响亮的耳光声响起,谢婉看着她:“现在相信了么?” 谁都没有想到,众目睽睽之下,谢婉居然敢对孔月茹动手,她们更没有想到,她不但动手打了孔月茹的耳光,竟然还打了两次! 孔月茹气疯了,捂着自己的脸朝身后的丫鬟道:“瞎了么?!给我掌她的嘴!” 她带来的两个丫鬟互看了一眼,立刻撸了袖子抬脚朝谢婉走了过去。 如画和如诗冷哼了一声,正要去对上那两个丫鬟的时候,谢婉又动了。 她直接抬起脚,一脚将孔月茹狠狠踹倒在地,在众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压了上去,拔了头上的发簪,抵 上了孔月茹的脖子。 她声音很冷,冷的好似寒冬里风:“谁再敢动一下,我就刺下去!”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齐齐停了动作,众贵女被这变故吓得一阵惊呼,紧张的看着她。 如瀑布一般的墨发,在阳光的照耀下闪动着流光,美艳的小脸,被墨发衬的更加肤如凝脂。 她的脸上带着狠色,本该是扭曲神色,可出现在她脸上,却是另一番惊心动魄的美。 马宇衡看着她,眯了眯眼。 孔月茹的一张脸吓的面色煞白,谢婉单膝跪压在她身上,抬眸朝那些贵女的脸上一一扫过:“你们说我是狐媚,一身的骚味,要离我远一点,我忍了。你们笑侯府没落,我连一件好衣衫都没穿过,我也忍了。” “你们一口一个说我勾引韩世子,直指我与他有私情,我还是忍了。甚至,就因为我穿了一身骑马装,你们诋毁我,将我比作勾栏里的女子,我仍旧没打算同你们计较。” “可你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羞辱我死去的母亲!不该羞辱教导我长大的师父!” 说完这话,她将发簪又抵近了孔月茹的脖子几分,已经将那处抵出了白痕,若再稍有用力,就能刺穿皮肤。 孔月茹真的吓坏了,可她现在连大气都不敢出,只一双眼睛惊恐的留着泪。 谢婉冷笑了一声,看着那些贵女道:“骑马装,是你们让我穿的,这骑马装与你们身上的有何不同?!你们在说我狐媚,将我比作勾栏女子的时候,可曾想过,你们身上穿的,与我穿的根本相差无几?!我穿的像勾栏女子,那你们又算什么?!” 这话一出,众贵女的脸色顿时又白了几分。 孙依依倔强的道:“可我们也没有像你似的,穿的这么骚气!” “呵!”谢婉冷笑了一声:“你们穿不出好,那是因为你们自己身材不佳,若不是脑袋分前后,你们都分不清正面和背面!除去了这身衣裙,几乎与男子无异!” 这话简直就是一根刺,深深的扎进了众贵女的心头,有人刚要说话,谢婉却忽然笑了笑:“不好意思,我说错了,你们也没有那么不堪。” 她的目光,在众贵女胸口扫了一圈:“你们不是分不清正面和背面,而是小禾才露尖尖角,荷包蛋上两大枣。” 众贵女闻言顿时又羞又气,最让她们接受不了的,是谢婉说的太过形象,以至于她们脑中都有了画面感。 一众贵公子想笑又不敢笑,只将一张脸憋的通红。 第050章:什么叫过分?! 有贵女忍不住道:“你!你无耻!不知羞!” 谢婉冷哼:“你们将我比作勾栏女子,说什么道观寺庙,还说什么见不得人本事的时候,怎么没觉得自己不知羞耻?!怎么?就允许你们嘲笑我丰满,我不能嘲笑你们干瘪?!” “你!……” 一众贵女瞬间气结。 马语姗冷了一张脸,开口道:“谢妹妹,她们的言辞确有不妥,但你出手伤人,又羞辱她们,是不是有些过了?” “过了?”谢婉冷笑一声:“她们羞辱我,将我比作勾栏女子的时候呢?我的羞辱抵得上她们羞辱我的十分之一么?!” 她垂眸看向吓白了一张脸的孔月茹,冷声道:“她羞辱我在先,又侮辱我死去的母亲,侮辱教导我长大的师父,我若是还能忍,那我如何对得起我死去的母亲!如何对得起我的师父?!” “还是说……”谢婉抬眸看向马语姗:“马姐姐能够忍?众人是不是可以效仿,而无须承担任何后果?” 这自然不成! 此事其实无论怎么说,都是孔月茹的错,她羞辱谢婉倒是无妨,可将她比作勾栏女子,辱人母亲,就大大的不该。 更何况,谢婉的母亲怎么着都是侯夫人。 马语姗还想为孔月茹辩解点什么,可一抬眸就瞧见了李彧冷着一张俊脸,看着跪压在孔月茹身上的谢婉,大步而来。 她微微愣了愣,而后立刻换成了一副大公无私的模样,看着孔月茹道:“此事确实是孔妹妹你的不是,身为贵女你怎能……” 她话未说完,李彧已经走近,众人发现了他,纷纷朝他行礼:“见过宁王。” 谢婉抬眸朝他看去,对上了他深邃的黑眸,她的一双桃花眼瞬间就盛满了委屈,看着他一眼后,就收了目光。 此时无声胜有声。 她墨发披散肩头,手中发簪抵着别人的脖子,可那双眼却满是委屈,就连扭头的动作,都是一副委屈又倔强的模样,弄得好似,被人拿簪子抵着喉头的人是她似的。 李彧从她身上收回目光,来到众人面前站定,冷声开口道:“发生了何事?远处便能听见你们喧哗。” 马宇衡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地上低着头的谢婉,微微勾了唇角。 韩璟上前一步,气呼呼的正要开口,一旁的马语姗却叹了口气,先开口道:“其实,这原本只是一件小事,口舌之争罢了。” 她囫囵吞枣的将事情给说了一遍,大概意思就是说,众贵女瞧见谢婉穿了骑马装,与她们穿的不同,便以为她是做了什么手脚,奚落了几句。 有人提到了道观和寺庙,孔月茹心直口快,说有些寺庙和道观背地里有见不得人的勾当,便问谢婉是不是,还问谢婉,故去的侯夫人是不是知晓这些。 谢婉便觉得是孔月茹羞辱了故去的侯夫人,还有教导她长大的师父,这才有了眼前这一幕。 韩璟这是头一次见到,马语姗竟然能这般避重就轻。 说的好似是一件事情,可事实上根本就不是一件事情! 他忍无可忍的道:“小舅舅,事情根本不是这样的!” 李彧一个冷眼朝他看了过去:“身为组局者,在你组的局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你还有什么话说?” 韩璟急了:“小舅舅,我知道我有错,可事情……” 李彧又是一个冷眼看他,一旁孙煊拉了拉他的袖子低声道:“听王爷的。” 韩璟憋了一口气,一甩袖子气闷的站在一旁。 马语姗见状,心里顿时一阵欢喜。 彧哥哥还是向着她的,不管私下里对她如何冷漠,可在外人面前,他绝对是护着自己,向着自己的。 她有些控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弯了眉眼道:“不过是个误会,谢妹妹虽然反应过激,但毕竟是孔妹妹无礼在先,谢妹妹起来吧,这事儿便算是过去了,往后也不要再 提,免得伤了姐妹情义。” 谢婉闻言冷笑了一声:“好一个姐妹情义,只是很可惜,这四个字,我有些受不起。” 看着她倔强的模样,李彧不由就想到了,桃花宴上,她那句理直气壮的我不会。 “谢妹妹别说气话了。”马语姗伸手要去扶她:“各退一步,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马语姗知道谢婉不是个蠢的,从她避开了自己的示好,还避开了几次,自己暗示韩璟与她有私情的话来看,谢婉必定知道,这事儿闹下去不会有什么结果。 最好的办法就是现在借坡下驴,当这事儿没发生过。 然而,谢婉不但避开了她的搀扶,还看着她道:“马姐姐,我深知侯府眼下是个什么光景,也从未想过与你们闹什么不快,所以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佯装听不懂你们的羞辱。” “可有些人是逆鳞,是碰不得的伤口,是心中最珍视的存在,莫要说是那般羞辱,就是稍有不敬,我也会要个说法。” 马语姗皱了皱眉:“这……谢妹妹是不是有些严重了,毕竟孔妹妹也没说什么太过分的话。” 呵! 那样的话都还不过分,那什么才叫过分?! 若是今日她受下了这般屈辱,往后她在这些人面前,便是猪狗不如! 谢婉又将簪子抵进了几分,看着孔月茹冷声道:“道歉!” 孔月茹的脖子顿时就见了红,她整个都受到了惊吓,尖叫起来。 一众贵女见了红也开始尖叫,那场面,像是踩到了八百只尖叫鸡那般惨烈。 在一片尖叫声中,李彧看着谢婉冷声道:“起来。” 他的声音,穿过了那片尖叫落入谢婉耳中,她垂了垂眼眸,没有动。 马语姗看着她道:“谢妹妹,宁王殿下的命令,你也不听么?藐视皇族,可是杀头的大罪!” 谢婉单膝跪压在孔月茹身上,听得这话,顿时觉得可悲。 她看的透人心,看的透阴谋诡计,也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有利,可往往真到了那个时候,她却挺直了脊梁,怎么也不肯再弯上几分。 显得她,不仅冲动,还又蠢又笨。 她自嘲的笑了笑,随即又收了笑容,看着孔月茹冷声道:“道歉!向我母亲和师父,道歉!” 第051章:大佬六六六 所有人都没想到,她竟然是这般倔强,不由心头有些发怵,就连那些尖叫的贵女也安静了下来,又惊又怕的看着她。 四周一片寂静,李彧顿时皱了眉,又冷声说了一次:“起来!” 谢婉依旧没有动,她非但没动,反而将膝盖又往下压了几分,语声冷冽:“道歉!” 小全子一看,人都懵了! 谢姑娘这是不相信爷啊!她根本不相信爷会替她主持公道,也根本不相信在场的任何人会帮她,才会这般坚持,这般决绝! 这到底是有过什么样的经历,才会如此不敢将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 小全子心疼的道:“谢姑娘,你暂且放开孔家小姐,王爷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他说的主持公道,而不是自有明断。 其中的差别旁人听不出来,但马语姗、孙煊和马宇衡却是一清二楚。 马语姗当即便朝李彧看了过去,希望在他脸上能看出些什么,然而李彧却依旧冷着一张俊脸,看着腰背挺的笔直的谢婉,不发一语。 有时候,沉默便是一种回答。 孙煊看了看李彧,又看了看谢婉,随即垂下了眼眸。 应该是他想多了。 马宇衡有些玩味的勾了唇,看着李彧没有说话。 然而,谢婉似乎没有听到小全子的话一般,依旧倔强的跪压着孔月茹,厉声道:“道歉!” 小全子见状,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退到了一旁。 李彧没有再开口让谢婉退下,而是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 他不说话,当即也没有人敢再开口。 孔月茹知道,这下彻底没有人来救自己了。 她哇的一下哭出声来:“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么?!” “当然不成!”谢婉冷声道:“你要同我母亲,还有师父道歉!” 孔月茹此刻又怕又觉得丢脸,她哭喊着道:“我向你母亲还有师父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听得这话,谢婉这才拿开簪子起身,放开了她。 孔月茹得救了,可她的脸面也都丢尽了。 她连忙爬了起来,砰的一下跪在了李彧面前,哭着道:“求宁王殿下为臣女做主!正如马姐姐所言,臣女虽有过失,但不过是些无心之言,可谢婉她居然不顾王爷令阻,这般逼迫臣女,简直藐视王法,没有将王爷放在眼里!” 谢婉垂着眼眸站在一旁,没有说话,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上李彧一眼。 李彧看了她一眼,随后垂眸看向孔月茹:“无心之言?” 孔月茹立刻道:“臣女确实是无心之言,此事孔姐姐和在场的姐妹都可以为臣女作证!” 李彧看了看马语姗,又看了看一众贵女:“你们都能作证?” 马语姗开口道:“孔妹妹确实是无心之言。” 一众贵女连忙附和:“对对对,是无心之言,无心之言!” 她们哪里会站出来说出真相?她们本就跟孔月茹是一块儿的,再者,孔月茹说的那些话,她们也有在说,打孔月茹的脸,不就是在打她们自己的脸?! “是么?”李彧又将目光投向了那些少男们:“她们说的都是真的?” 少男们一个个低了头不说话,唯有孙煊说了一句:“与事实恐有些出入。” 韩璟想要说话,却被李彧一个冷眼给看了回去。 李彧没有问孙煊,这些许出入是出入在哪,而是看了一眼谢婉咬出白痕的红唇,冷声开口道:“石青!” 话音一落,忽然不知从何处纵身而来一个黑衣劲装男子,落在李彧身侧,俯首抱拳道:“属下在。” 李彧褪下腕间的玉珠,缓缓拨动:“将事情的经过复述一遍,从头开始!” “是!” 石青立刻回禀道:“王爷从马场之后,谢姑娘便与众公子分开,去了诸位小姐聚集之地……” 他从谢婉靠近孙依依和孔月茹,却被讥讽身上有狐媚味,被孤立开始说了起来。 他不是简单的复述,而是将每个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甚至连他们的语气和声音,都模仿的惟妙惟肖。 谢婉有些讶异的抬眸朝石青看了过去,这不就是人形录音机?! 大佬六六六啊! 一道冰冷的目光朝她看了过来,谢婉立刻低了头。 石青越说,众人的脸色越是难看。 贵公子们脸色难看,是因为他们恍然发现,这些光鲜亮丽的贵女们,私下里竟然是这么丑陋恶毒的嘴脸! 而孙煊和韩璟脸色难看,是因为谢婉。 她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受到的竟然是这样的对待。 尤其是韩璟,他今天组了这个局,分明是想让她开心的,是想能够帮她多结识一些朋友,让她能够在京城助益,可她得到了什么呢? 是满满的屈辱!是逼得她不得不这样极端的方式来捍卫自己的尊严! 韩璟没有比任何一刻,更能理解她的那句,要一个能护得住侯府的人。 贵女们的脸色惨白,她们知道,她们完了。 就算今儿个来的只不过是京城贵公子的一部分,可她们今日的所作所为一旦传了出去,她们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说不定,还会连累家中众人。 马语姗的脸色也有些惨白,她原本以为,只要她一口咬定,孔月茹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就没人奈何的了她。 毕竟,这些贵女也好,贵公子也罢,都不可能当面揭穿她,她既打压了谢婉,又能让孔月茹承了她的情,往后对她更加死心塌地,可谓是一举两得。 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暗处竟然有李彧的人。 她不在乎,她在那些所谓贵公子心里的形象,她只在乎,从今往后李彧会如何看他。 马语姗抬眸朝李彧看去,可他微微垂着眼眸,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拨动着手里的玉珠,所有的情绪都掩盖在了眼眸之下。 石青终于说完了,他恭声道:“以上便是事情的经过。” 玉珠叩击的声音停了,李彧抬起眼眸,扫过众人:“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 凌厉的目光所到之处,众人纷纷低了头。 孔月茹跪在地上,脸色比被谢婉威胁之时,还要惨白几分。 李彧重新将那串玉珠戴回腕间,冷声开口:“孔月茹。” 孔月茹身子一凛,带着哭腔道:“臣女在。” 第052章:王爷恕罪! 李彧冷眼看着她:“身为二品大员的嫡女,你恶意欺辱他人,对死者不敬,辱骂其生母和师父,毫无世家之女该有的风范,实乃无礼无仪无德。你父亲乃是礼部尚书,能教导出你这样的女儿,可见也是德不配位。” “你的所作所为,本王会如实告知你父亲,明日早朝,本王也会如实告知陛下。至于孔太妃那儿,本王亦会如实派人告知。” 听得这话,孔月茹顿时就慌了,她急急的道:“王爷!一切都是臣女一人之过,恳请王爷……” “晚了。”李彧冷声打断了她的话:“你的一言一行皆代表孔府,在你做出欺辱他人,侮辱一等侯夫人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如此后果。” “王爷,臣女真的知道错了!”孔月茹砰砰砰的磕头:“一切都是臣女之过,恳请王爷饶过臣女的父亲!” 砰砰砰的磕头声,谢婉看着都疼。 李彧没有理会她,转而看向孙依依道:“孙依依。” 孙依依本就已经吓的抖若筛糠,李彧一点她的名,她当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李彧冷声开口道:“你身为一等侯之女,嫉妒成性,口出恶言,本王会如实告知武安侯,让他对你严加管教。” 孙依依闻言顿时松了口气,虽然父亲母亲知道之后,必然会罚她,可这样的惩罚跟孔月茹比起来,却是小巫见大巫。 孙依依不敢多言,只恭敬的磕了一个头道:“臣女认罚。” 李彧又看向了孙煊:“孙煊。” 孙煊躬身道:“孙煊在。” “你身为兄长,不曾阻止令妹口出恶言,纵容她欺辱他人,有违兄长职责,本王念你并无恶念,罚你一年之内不得入仕。” 孙煊闻言一惊,想要辩解什么,话到了唇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恭声道:“孙煊认罚。” “韩璟。” “韩璟在。” “你身为组局者,却无妥善处置事务之能,任凭这等恶事发生,罚你禁足三月,闭门思过!” 韩璟低了头:“是。” 李彧转眸看向马宇衡:“马宇衡。” “马宇衡在。” 李彧看着他,连缘由都不讲,直接说了处置结果:“罚你禁足三月。” 马宇衡很是坦荡的受了:“是。” 李彧的目光落在了马语姗的身上:“马语姗。” 马语姗没有低头,她抬着头有些贪恋的看着他:“臣女在。” 李彧的目光一如先前那般冷:“你身为国公世子嫡女,在场的贵女之首,有恶事发生,非但没有劝阻,反而维护恶者,颠倒黑白、助纣为孽。皇后乃天下女子表率,你的行径实在令皇后蒙羞,令国公府蒙羞!” “此事本王会如实告知国公世子,亦会如实告知皇后。本王罚你禁足三月,剩余处罚交由皇后与国公世子。” 马语姗闻言垂了眼眸:“臣女遵令。” 这一连串的处罚下来,着实让谢婉出了一口恶气。 尤其对孔月茹的惩处,她怕是做梦也没想到,因着她的缘故,家中父亲居然会被李彧批了个德不配位。 这样的批断一出,最少都要官降一等。 这代价,可大了! 就在谢婉心情稍稍舒缓了些的时候,李彧的目光朝她看了过来:“谢婉。” 谢婉下意识的一缩脖子,低声道:“臣女在。” 李彧看着她冷声道:“你虽是受害者,虽是事出有因迫不得已,但你伤人是真,众目睽睽之下行凶,不听劝阻亦是真。本王罚你抄《清静经》百遍,未抄完不得出府。” 一百遍?! 不抄完不能出门? 她是不是得感谢他,还记得她是学道的,让她抄的是道家《清静经》而不是佛家《清心咒》? 见她不曾应是,众人的目光都朝她看了过来。 李彧皱了眉:“你有异议?” 谢婉抬眸看了他一眼,刚刚对上他深邃的黑眸就立刻低了头:“臣女并无异议。” 李彧的目光在她面上停留了几瞬,转而看向韩璟道:“该罚已罚,该惩已惩,你们要做什么,继续吧。” 听得这话,众人心头都是一阵:…… 哪个人在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之后,还会有心思玩乐?! 就连韩璟也呐呐道:“此事……” 这时李彧又开了口:“不是换了骑马装要赛马?正好,本王现在有空,为你们做个见证。” 说完这话,他便走到最近的一处高座前,一撩衣摆端坐了下来。 众人瞬间便不知如何反应,若是往常,他们恨不得削尖了脑袋在宁王面前挣个表现,可现在,他们只想赶快回家! 然而挣表现这事儿,向来都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有贵公子蠢蠢欲动,伸手扯了扯孙煊的衣衫。 孙煊看了李彧一眼,有些不大明白他的意思。 可世人皆知,陛下几乎不理朝政,朝中事务一概由宁王做主,宁王用日理万机来形容都不为过,今日他又是巡视马场而来,怎么会突然有空来看他们这些人赛马? 事出反常必有妖,宁王必然有他的目的。 孙煊想了半天,也想不到为何,但这并不妨碍他决定为李彧身先士卒。 于是朝韩璟笑着道:“难得王爷有空,我们便依着先前决定好的来赛吧。” 韩璟一脸莫名的看着孙煊,但他相信他,当即便道:“好,开始吧。” 贵公子们那边热络了起来,可贵女那边却是鸦雀无声。 到底是因着这事儿伤了和气,韩璟如今连一句马姐姐都不想喊,只转眸看向马宇衡。 马宇衡笑了笑,转眸对马语姗道:“行了,正如宁王所言,该罚已罚该惩已惩,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马语姗看了李彧一眼,道了一声:“是。” 她示意丫鬟将孙依依和孔月茹扶了起来,看着她们二人道:“前三场,便由我、孔妹妹和孙妹妹依次上吧,剩下的……” 马语姗顿了顿,点了另一个贵女,然后道:“最后一场便由谢妹妹上,之前的事是我们做的不对,但彧哥哥罚也罚了惩也惩了,希望谢妹妹莫要放在心上。” 谢婉是真的佩服她强大的心脏,被李彧说颠倒黑白、助纣为孽,令家中众人蒙羞之后,竟然还能如此亲昵的喊彧哥哥。 看来,自己与她之间,差距最大的不是权势,而是脸皮! 谢婉抬眸朝她看去,淡淡道:“我听马姐姐的安排便是。” 第053章:兵不厌诈 一番休整之后,热热闹闹的赛马开始了。 第一场的是韩璟对阵马语姗,依着规矩,该是男子让女子十五丈,但马语姗显然是想在李彧面前挣个表现,开口对韩璟道:“韩世子只需让十丈便可。” 韩璟看了她一眼没说话,马语姗便自己骑马往前走了五丈。 其中一个公子哥,担任了发令官,在发令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 马宇衡坐在一旁,打开折扇慢慢摇着,笑着道:“场子热起来啊,往日里该如何便如何,别辜负了王爷的好意。” 他在说王爷好意的时候,笑看着谢婉。 谢婉佯装没看见,抬眸望天。 瞧着她的模样,马宇衡面上的笑意更甚,他从身上取出银票放在桌上:“我压五百两,给我妹妹捧个场。” 有他带头,贵公子们顿时活跃起来,纷纷掏出身上的银子,有压韩璟胜的,有压马语姗胜的。 贵女们一开始还有些犹豫,可见李彧没有什么反应,只褪了腕间的玉珠拨动,渐渐的大胆起来,纷纷下注。 他们显然是经常这么玩的,有仆从整理了个托盘出来,将所有彩头都放进了托盘里。 谢婉看着托盘里越来越多的银子,心头微痒。 临儿是岁奉是一万六千余两,每月发放一千四百两,可眼下这托盘里的银子,就已经有三千多两,都快抵得上整个侯府三个月的花销。 在要清高还是要钱之间,谢婉果断选择了后者。 可她出门,身上只有一张五十两的银票,还有一些碎银,若是拿出来,就真的是丢人现眼了。 谢婉头发已经重新挽过,她浑身上下所有的饰物,除了簪子之外,就剩下步摇和耳坠。 簪子是不能动的,她犹豫了一会儿,决定将步摇和耳坠拿出来押了。 就在她准备取下步摇和耳坠的时候,一旁忽然响起了楚云的声音:“谢姐姐,不添点彩头么?” 谢婉闻言一愣,正要回答,却见楚云从身上取出一沓银票来,递给她道:“谢姐姐刚刚换衣衫,将银票放在我这儿了,姐姐也莫要太过小气,随意添些彩头,凑个趣便是。” 看了看那一沓的银票,又看了看楚云一脸坦诚外加无辜的模样,谢婉笑了笑:“妹妹说的对,是该凑个趣的。” 她伸手接过银票,发现虽然数额不大,都是一两百两的,但这厚厚一沓,少说也有两千两。 看来,楚云在家中很是受宠。 谢婉取出五百两银票来,放入托盘中,对记账的小厮道:“我押五百两,平局。” 这话一出,众人都是一脸震惊的看着她。 要知道,赛马这项运动,与打马球不同,平局是极其少见的。 若不是先前的惩罚还历历在目,若不是李彧还在这儿坐镇,那些贵女们的讥讽早就脱口而出了。 更何况,那一沓银票,说的是放在楚云那儿的,可谁心里不清楚,那就是楚云的。 孔月茹现在是彻底蔫了,可孙依依还没有,她对不允孙煊一年入仕的事儿,根本没什么感觉,当即便忍不住轻哼道:“到底不是自己家的银子,撒起来半点也不心疼!” 一旁有贵女也忍不住低声道:“平局?压根就不懂赛马,弄不好连马都不会骑,还在这儿装行家!” 她们虽是说的小声,但也足够谢婉听得清楚。 她笑了笑,转眸对楚云道:“楚妹妹,我这么添,你没意见吧?” 楚云眨了眨眼,一脸懵懂:“我不懂这些的,银子是谢姐姐的,谢姐姐想怎么添便怎么添。” 谢婉闻言笑了笑:“说的也是,这彩头我想怎么添,关其他人什么事?” 这话一出,众贵女的脸色都很难看,然而宁王就在不远处,她们却什么也不敢说。 孙依依也不敢说,她只冷哼了一声道:“待会赔光了,可别怪我们没提醒你!” 谢婉笑了笑:“嗯,这话也同样还给你们,现在跟着下注还来得及。” 孙依依冷哼一声:“我们还没有那么傻!” 马宇航看了看谢婉,端起面前的茶盏,对记录的小厮道:“既然谢姑娘坚持,那便这么办吧。” 小厮在册子上记好,询问是否还有下注的。 众人纷纷摇了摇头,如此便算是买定离手,马赛要开始了。 就在这时,谢婉忽然站起身来,朝下面喊道:“世子!” 韩璟闻声回眸,朝她灿烂一笑。 看台上的李彧,顿时眯了眯眼。 谢婉笑着朗声道:“马姐姐主动近了五丈,可见马术了得,我押了五百两,买你们二人平局,你可要勉之啊!” 噗! 马宇衡一口茶差点喷出来,他连咳了两声看着谢婉道:“你这算是舞弊吧?” 谢婉一脸惊讶:“我只是给韩世子鼓劲儿罢了,如何谈的上舞弊。而且就算认真计较起来,我这最多也只能算是兵不厌诈。” 听得这话,马宇衡顿时朗声大笑起来:“好!好一个兵不厌诈!” 马场上的韩璟,坐在马背上朝谢婉抱了抱拳,一切尽在不言中。 马语姗笑了笑:“世子这般胸有成竹么?” 韩璟现在厌恶极了她,冷哼了一声道:“保一个平手,还是绰绰有余。” 马语姗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同她说话,往常的谦逊半点也无,当即便皱了皱眉。 韩璟已经很不耐烦同她寒暄,转眸对发令的贵公子道:“还不开始么?” 那贵公子连忙令下,令旗一落,两匹马瞬间跑了出去。 谢婉优哉游哉坐在座位上,看着两匹马在赛道上奔驰。 若是往常,韩璟即便要赢也会给马语姗留点颜面,差距不会太大。但今日他憋着一股气,十丈的差距,不过一会儿就追了上去,而此时,一圈的赛道才过了四分之一。 剩下的几乎毫无悬念,韩璟一马当先,远远的将马语姗甩在了身后, 马语姗拼命催着马,但任凭她怎么催动,这马的速度都提不上半分,只能眼睁睁看着韩璟将她越甩越远。 她好恨! 今儿个她在李彧面前丢了那么大一个脸,本想借着骑马挽回些,可这韩璟却是半点颜面也不给她留! 说好了的平局呢?! 第054章:她输不起 孙依依看着韩璟将马语姗甩的越来越远,忍不住得意的道:“有些人呐,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以为只要自己开了口,璟哥哥就会照做,可她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有没有那么大的脸。” “就是,某些人有空在这儿喝茶装淡然,还不如好好想想,借的银子该怎么还!” 谢婉神色不动,只是面带微笑的看了她们一眼:“亲身经历告诉我,做人还是不要太过自信,毕竟现在越是自信,待会儿脸就越疼。” 说完这话,她朝李彧那边看了一眼。 李彧好似有所感应似的,忽然转头朝她看了过来。 谢婉有些心虚,急忙移开了目光。 孙依依轻哼,压低了声音道:“真是的不到黄河心不死,也不想想自己几斤几两,璟哥哥不过是看你可怜,给了你点颜面而已,你还真以为自己能让璟哥哥为了你而得罪马姐姐?距离终点不过还有几丈,你……” 话说到这儿,她忽然住了口,仿佛被人打了一拳似的,呆呆的看着马场上。 不光是她,几乎所有人都是一副被人打了的模样。 因为,就在要触及终点线的那一霎,韩璟紧紧勒住马缰,停了下来。 发令的贵公子看着他,汗都下来了:“世子,你不过线么?” 韩璟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平局。” 贵公子:…… 就算要平局,有你这么个平法么?好歹也装作势均力敌的样子啊?你这平局,还不如直接赢了呢! 那贵公子低声道:“世子,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韩璟冷笑了一声:“他们在对待我请来的客人时,可没说什么不好!” 听得这话,那贵公子顿时讪讪不言了。 马语姗看着终点线前的韩璟,咬了红唇。 他分明可以直接获胜,就算要平局也可以装作势均力敌的模样,然而他却为了谢婉,全然不顾两家府上的情义和过去的交情,用这样的方式来羞辱她! 马语姗恨不得不现在就停下来,不再上前。 可她若是这么做了,只会显得她输不起! 上前不过是面对韩璟的羞辱,直接离开却是彻头彻尾的心性有损,品德不佳! 马语姗咬了咬牙,朝终点冲了过去。 在她即将过线的那一霎,韩璟不进步慢的让胯下的马抬起了腿。 李彧身旁的小全子,迫不及待的高喊了一声:“第一局,平!” 聚在一块儿的一众贵公子和贵女,面色很是复杂,唯有马宇衡神色自若,笑着道:“看来,是谢姑娘赢了。“ 谢婉笑了笑:“承让承让。” 盘子里的四千多两,全部都归了谢婉,谢婉拿出两千五百两来,递给身后的楚云道:“喏,给你的红利。” 楚云微微愣了愣,随后便接了过来,笑着道:“多谢,谢姐姐。” 谢婉笑了笑:“应该的。” 谢婉觉得自己瞬间就成了富婆,开心的眯了眯眼。 李彧微微转眸,瞧见的便是她这副开心不已的模样,他收回目光,冷哼一声。 小全子笑了笑没说话,他自幼跟着自家爷,自家爷到底是真恼还是假恼,他还是分的清的。 马语姗和韩璟回到了聚集之地,马语姗朝一众人歉意的笑了笑:“对不住,我输了。” 一众贵女不敢说韩璟的不是,只七嘴八舌的安慰她。 马语姗看向谢婉:“谢妹妹,韩世子为了你,可真的豁出去了,你可千万别辜负了他的一番心意才是。” 还想给她和韩璟扣有私情的帽子,真的是苦头还没吃够! 谢婉懒得理他,直接又抽出五百两银票来递给韩璟道:“喏,红利!” 韩璟看着面前的银票愣了愣,还未说话,身后的楚云便笑着道:“世子接着吧,我也收到红利了,谢姐姐可真是一视同仁! ” 听得这话,韩璟回了神,伸手接过银票揣到了怀中,爽朗一笑:“下回再有这样的好事,务必叫我!” 谢婉笑着道:“那是自然。” 看着他们一唱一和的模样,马语姗冷了眉眼。 孙依依扯了扯她的袖子,朝李彧那边看了一眼,意思不言而明。 马语姗压下心头的冷意,转身同其他贵女聊了起来。 接下来的第二场、第三场和第四场,谢婉除了押了五百两孙煊获胜之外,其余就没有再压了。 有贵女讥讽她:“赢来的银子还这么舍不得,可见是真没见过银子的!” “侯府再没落也是侯府。”孙煊淡淡道:“谢姑娘掌着侯府,每月最少有几千两银子的进出,你一年的月例加上各种贴己钱有多少?” 孙煊一向是温文尔雅的,还未曾有过这般咄咄逼人的时候,那贵女当场就闹了个大红脸,羞愤不已:“怎的连孙哥哥你也向着他?” 孙煊皱了眉:“我不是向着谁,是实在看不惯你们这般欺负人。谢姑娘好歹是侯府嫡女,都被你们欺辱成这样,若是寻常百姓呢?王爷给的惩罚还不够?” 那贵女听得这话,顿时就不敢吭声了,就连想说什么的孙依依也都闭了嘴。 “该我上场了。”谢婉懒得同她们计较这些,眼下什么都没有她挣银子来的重要。 她站起身来,将所有的银票都放入了盘中,朝记录的小厮道:“第五场,我押我自己赢。” 说完这话,她便离开了。 看着盘子中那厚厚一沓银票,先前说她舍不得银子的贵女,脸上顿时又是一阵火辣辣的疼。 楚云皱了皱眉:“谢姐姐这是想将迎来的银子都还给我们么?” 孙依依冷哼了一声:“她哪有这么好心?!” “依依,话不能这般说。”马语姗不赞同的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万一谢妹妹当真是这么想的呢?我们总不能辜负了她的好意。” “对对对,我们可不能辜负了她的好意!”孙依依眼睛一亮,将身上所有的银票都取了出来:“我押三百两,赌余公子赢!” “那我也来凑个趣吧。”马语姗笑了笑:“我押一千两余公子。” 众贵女纷纷跟着下注,全部都是押余公子赢的。 楚云拿出五百两银票,有些犹豫着道:“既然谢姐姐的意思要将赢来的银子都返还给大家,那我这红利也不能要了,我押两千五百两谢姐姐。” 韩璟将身上的银子也都拿了出来:“我押三千五百两谢婉。” 孙煊也取了银子:“都知道我跟韩璟关系好,怎么招我也得给他捧个场,我押三千五百两谢婉。” 盘子里的银子,眨眼之间就过了万,押谢婉的虽然只有四人,可这四人的银子加起来,就已经有一万三千两。 同押谢婉获胜的相比,押余公子获胜的那些银子,瞬间就显得少的可怜。 第055章:还有谁? 以小博大,向来都是人们无法拒绝的诱惑。 看着盘中厚厚的银票,有贵公子忍不住道:“那我也凑个趣,我出一千两押余公子胜。” “我也出一千两,押余公子。” 其他人纷纷下注,贵女们眼瞧着自己能分得的不多,又纷纷押上了自己的首饰。 谢婉佯装马术不精,踩马鞍脚踏的时候,踩了两次才成功上马。 她的这般举动,顿时惹来了贵女们的一阵哄笑:“就这样,还想赢呢?” 楚云眨了眨眼,一脸不解的模样:“谢姐姐不是要把银子还给大家么?怎么又想赢?” 孙依依白了她一眼:“楚妹妹,你脑袋不灵光就少说些话。” 楚云看了看她,乖巧地应了一声:“哦。” 盘中的添头,已经多到溢了出来,几乎铺满了大半张桌子。 谢婉眯了眯眼,这样的机会,真的是可遇而不可求啊! 既然如此,那就玩票大的好了,一个韭菜都不能放过。 她掉转马头,来到余公子身旁,看着他道:“余公子,我单独与你作赌可好?” 余公子是个老实人,闻言当即就红了耳根,结结巴巴的道:“赌……赌什么?” 谢婉笑了笑:“我就在此处,与你一道出发,若是我赢了,你给我五百两,你赢了,我给你五百两。” 余公子闻言愣了愣:“你可想清楚了?我马术虽比不得韩世子,但也还可以的。” 谢婉点了点头,看着他道:“你可愿意与我作赌?” 她那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看着他,瞬间就好似将他的心攥在了手里,余公子心头一颤,急忙移开目光,红着耳根道:“可……可以。” 高座上的李彧,看着马场上的这一幕,冷着眉眼。 小全子在旁边,只觉得这正午的太阳都不暖和了。 他壮着胆子朗声问道:“怎的还不开始?” 谢婉闻言朝高台上望去,迎上了李彧带着冷色的黑眸。 对哦!那里还有个大韭菜! 谢婉看着他,朗声唤道:“王爷!” 李彧皱了皱眉,看着她。 谢婉灿烂一笑:“王爷要不要与民同乐?看一看臣女与余公子到底谁能获胜?” 这话一出,在一处的贵公子与贵女们吓的连呼吸都屏住了。 谢婉是疯了吧?!居然问王爷要不要下注?! 马语姗看了看谢婉,又看了看高座上的李彧,咬了唇。 一个落魄侯府的嫡女,半点依仗都没有,她哪里来的胆子,这般同彧哥哥说话?! 马语姗冷声道:“谢妹妹,王爷可没有工夫同我们玩闹!” “啊?”谢婉一脸的惊讶:“与民同乐都不成么?” 马语姗皱了皱眉:“自然不成!” 谢婉看了她一眼,没有理会,而是直直的看着李彧,与他四目相对。 李彧没有看她,而是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来,递给了身旁的小全子,冷声低语。 小全子应了一声,拿着玉佩,来到众人面前,朗声道:“王爷的贴身玉佩,押余公子胜!” 说完这话,他转过身来,看向马语姗:“马姑娘,主子还有句话让奴才带给您。” 小全子清了清嗓子,冷声道:“本王的事,何时轮到马家的人来做主了?!” 听得这话,马语姗心头顿时咯噔一声,一旁坐着的马宇衡立刻站起身来,与她一道朝着李彧所在的方向,跪下叩首:“王爷恕罪!” 小全子弯腰伸手将两人虚扶了起来,看向马语姗道:“马姑娘,恕奴才多句嘴,即便是皇后娘娘,也不曾说过主子不能如何,众目睽睽之下,马姑娘说话还是得注意些分寸,您觉得呢?” 马语姗咬了咬牙,低声道:“全公公提醒的是。” 小全子朝她笑了笑:“那奴才就告退了。” 说完这话,小全子便转身走了,马语姗看着他回到李彧身边,而李彧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自己,心头一片苦涩。 她是口不择言了,可他在这么多人面前,这般一点颜面也不给她留,何尝又将她放在心里半分? 马宇衡看着她的模样,笑了笑:“还在痴心妄想?” “与你无关!”马语姗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一甩衣袖在一旁坐了下来。 马宇衡挑了挑眉,打开折扇轻摇两下,也在一旁坐下了。 刚刚活跃了一些的气氛,瞬间又冷了下来,周遭没有人再开口。 就连谢婉主动放弃了十五丈的相让,要与余公子同处起赛的事儿,也没人敢再说什么。 韩璟看了看马背上全然不知发生何事的谢婉,又看了看面色如往常一般冷漠的李彧,垂下了眼眸。 发令声响起,一众贵公子和贵女们都是悄悄松了口气。 没事没事,虽然这半日过的是如坐针毡,但他们有银子赚,就当是压惊了。 然而令旗一落,谢婉便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不过几息之间,就将余公子甩在了身后。 众人看的目瞪口呆,这…… 说好的不会骑马呢?!这哪里是不会骑的样子?! 看着谢婉将余公子越甩越远,有贵公子忍不住低声问道:“到底是谁说谢姑娘不会骑马的?” 楚云眨了眨眼,掰着手指头道:“孔姐姐、孙姐姐、马姐姐,还有杨姐姐……” 她一连报了五六个人来,然后一脸无辜的道:“她们都在说呀。” 孙依依一个冷眼朝她看了过去:“没带脑子出门,就别说话!” 楚云:“哦。” 谢婉以领先余公子近三分之一圈的优势获胜,余公子当即便让小厮取了五百两银票来递给她。 谢婉接过银票,真心实意的笑着道:“多谢。” 余公子笑了笑:“待我苦练马术之后,咱们再来一战。” 谢婉欣然同意:“好。” 一局赛完,她却没有急着回去,而是朝着众人聚集之地,朗声道:“我让诸位十丈,五百两作赌,可还有人敢与我一战?!” 让十丈! 若是先前,定然有人会讥笑她不自量力,可在看完她的比试之后,却没人会这么说了。 美艳的少女,一身火红的骑马装坐在马背上,阳光下显得是那么的耀眼,然而她那一个敢字,激起了少男们的好胜心,孙煊站了起来:“我来!” 孙煊下了场,与谢婉同步竞技,一圈结束之后,他以五丈的差距落败了。 孙煊递上五百两银子,笑着道:“孙某心服口服!” 谢婉接过银票嘿嘿一笑:“好说好说。” 韩璟站了起来:“我来!” 他的骑术要比孙煊厉害不少,只是众人发现,谢婉依旧是以五丈的优势获胜。 谢婉坐在马背上,看着目瞪口呆的众人,扬唇一笑,问出了那句现代人才懂的话:“还有谁?” 第056章:勾勾小手 马背上的少女肆意张扬,美艳的小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小而翘挺的鼻尖出了细细的汗珠,衬的她多了几分俏皮娇憨。 马宇衡的折扇不摇了,他看着马背上的谢婉勾了唇。 没人再下场,因为有眼睛的都看的出来,他们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孙依依心有不甘的道:“什么嘛,山路跑多了而已,有什么了不起?” 楚云一脸疑惑:“可她连韩世子都赢了呀。” 孙依依腾的一下转头看她:“你闭嘴!” 楚云:“哦。” 没人再下场,谢婉很是惋惜,早知道就该低调点,说不定还能多赚些银子。 李彧从她面上收回目光,手中的玉珠重新戴回腕间,站起身来转身离去。 谢婉目送着他走远,然后才翻身下马,清点自己的战利品。 银子自然是按照比例分了,她握着手中那熟悉的玉佩,弯了弯眉眼。 谢婉赚的是盆满钵满,以孔月茹、马语姗等人为代表的贵女们,却是既输了面子,又输了里子。 这样一来,下午约好的马球自然就作罢了,孔月茹第一个离开了马场。 其他的人也陆陆续续走了,马语姗实在没忍住,又去寻了李彧。 然而刚到门口,却被小全子和一众侍卫拦住了,小全子朝她行了一礼:“主子正在用饭,命任何人不得打扰。” 马语姗咬了唇,不甘心的问道:“我也不行么?” 小全子朝她笑了笑:“马姑娘心里应该清楚,在主子眼里,您与旁人并无不同。” 马语姗闻言愣了愣,而后咬了唇垂眸道:“是我打扰了。” 看着马语姗离开,小全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什么玩意儿?主子不过是应了太后的要求,与她单独相处了几次而已,就整天以未来王妃自居! 若不是看在她是皇后娘娘妹妹的份上,就她这性子,主子早就说一声滚了! 马语姗垂着眼眸朝外走,正巧与前去更换衣衫的谢婉和楚云遇了个正着。 马语姗心情极差,今天一个上午,她将十八年的脸都丢尽了。 此处并无旁人,她那点和善再也维持不住,看着谢婉冷笑着道:“你以为你今天出尽了风头,那些贵公子就会高看你几分?他们就会娶你了?嫁娶乃是结两姓之好,他们再怎么高看你,也不可能娶你!” 谢婉闻言挑了挑眉:“若是马姐姐定了亲成了婚,这般劝说或许我还能听得进去。” 说完这话,谢婉笑了笑,越过她大步离去。 马语姗看着她的背影,拧紧了手中的帕子,转身朝楚云道:“你父亲乃是顺天府尹,你跟在她身后与我们作对,就不怕影响你父亲的仕途?” 这已经不是暗示,而是赤裸裸的威胁。 楚云垂眸不语,马语姗冷声道:“孰轻孰重,你自己掂量!” 谢婉换好了衣衫,楚云才姗姗来迟。 谢婉看着她道:“这骑马装我穿过,还出了汗,不若我浣洗之后还给你,或者是重新做件一样的还给你。” 楚云笑着道:“就是谢姐姐穿过的才好,下次我穿的时候,才有勇气做个同谢姐姐一样不在意旁人眼光的人。” 听她这么说,谢婉便将骑马装递给了她:“若是与我交好让你为难,你便明面上对我坏一些,我心里知道你是亲近我的便好。” 听得这话,楚云鼻子一酸,哑声道:“谢姐姐……” 谢婉伸手拍了拍她的肩,笑着道:“没事,你先回去吧,免得她们瞧见你同我一块儿进出,又找你麻烦。” “那谢姐姐呢?” “我?”谢婉笑了笑:“我还有点事,你先走便是。” 听她这么说,楚云便先离开了,谢婉让如诗和如画在这儿等她,自己脚下一拐,却是去了李彧所在的院子。 小全子看见她,连忙迎了 上来,笑着道:“谢姑娘,您可来了!” 谢婉朝里间看了一眼:“王爷在干嘛?” “爷刚刚用完膳,这会儿正在品茶,待会儿要去巡视马场的战马,然后回府处理公务” 小全子叹了口气,一脸心疼的道:“因着看赛马耽误了些时辰,爷今儿个,又要很晚才能歇下了。” 谢婉朝他眨了眨眼:“全公公的意思,我明白了。” “谢姑娘明白就好。”小全子微微一笑:“请。” 谢婉进了屋,李彧果然在品茶,瞧见她进来,他皱了皱眉冷声道:“你来做什么?” 谢婉没说话,只是一点一点挪到他身边,然后耷拉了脑袋道:“对不起,我错了。” 李彧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淡淡道:“本王与你素昧相识,再无瓜葛,你错与不错,与本王何干?” 谢婉:…… 她默默的从袖中取出那枚玉佩来,可怜兮兮的看着他:“我以后一定好好保管它,每天贴身佩戴,之前说那些话的时候,我脑袋进水了,你别同我一般计较好不好?” 李彧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谢婉又低声道:“还有那会儿我没听你的话收手,不是因为不相信你会为我做主,而是我想证明给你看,即便没有你的权势,我也可以通过自己的方式,得到想要的结果。我并不是只想要你的权势。” 李彧冷哼了一声:“你的方式,就是同旁人拼命?” 谢婉嘟了嘟嘴:“光脚不怕穿鞋的。” “呵!” 李彧闻言冷笑:“谢婉,不必说的你好像毫无心机,依着你的聪慧,有诸多办法让孔月茹向你道歉,然而你却选了那样极端的方式,是因为你知道本王就在马场,即便本王没去,事情闹大了自然会有人来请本王做主。” “如此一来,你既能让那些羞辱你的人付出代价,又能让本王看清你的难处,好让本王体谅你追求权势的迫不得已!”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可即便知道,他还是成全了她的利用,为她主持公道,甚至还特意留下看完了马赛。 谢婉有些心虚,可怜兮兮的抬眸看了他一眼:“我做错了嘛,同你说了那样的话,出了院子我就后悔了,可我又拉不下脸来立刻找你……” “呵!” 李彧又冷笑了一声,直接侧了身子不理她了。 谢婉垂眸看着他撑在腿上的手,一点一点伸出手去,小心翼翼的碰了碰,见他没有反应,便伸手勾住了他的小拇指。 李彧回眸冷眼看她,她立刻朝他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来,娇滴滴的道:“我错了。” 李彧静静的看着她,过了片刻才沉声开口道:“谢婉。” 谢婉立刻应声:“嗯。” “本王不喜欢被算计,更不喜欢别有用心接近本王的女子,而你,不仅别有用心,甚至从你接近本王的那一刻,步步皆是算计。所以……” 李彧一点一点抽回了自己的手,看着她冷声开口道:“到此为止了,谢婉。” 第057章:黄花大闺女 到此为止…… 李彧的眼眸带着冷和疏离,全然不似之前,许她当侧妃时的样子。 谢婉张了张口想要解释,可还未出声,他却已经直接下了逐客令:“本王还有事,你退下吧。” 她不想走,然而李彧的下一句话,却直接断了她所有的念想。 “谢婉,给自己留些脸面。” 听得这话,谢婉垂了眼眸,沉默片刻还是后退半步,朝他行了一礼:“臣女告退。” 余光里,那抹靓丽的背影消失不见,李彧伸手端起面前的茶盏,将早已凉透的茶一饮而尽。 谢婉走出屋子,小全子立刻迎了上来。 他朝里间看了一眼,默默的将她送到院门口,才压低声音道:“主子的话,谢姑娘不必放在心上,主子不过是矫情了些而已。” 谢婉闻言转眸看他:“矫情?” 小全子点了点头:“也就是遇上了谢姑娘,主子才有了矫情的毛病,矜持的跟个黄花大闺女似的。” 谢婉闻言有些想笑,却根本笑不出来,她低声道:“这次他是认真的,但也怨不得他,是我自己做的有些过了。” 她敢对孔月茹动手,确实是因为知道他在马场。 但她这么做的依仗,并不是因为他待她特别,而是因为相信他是个大公无私,会秉公处理的人。 即便今日在马场的人不是他,而是换成另一个如他一般,有威望又人品有保障的人,她也依旧会毫不犹豫的将孔月茹压在身下,用簪子对准孔月茹的脖子。 只不过,不可否认的是,因为那个人是他,所以她有些有恃无恐,也有些想让他看看自己的迫不得已,和追求权势的苦衷。 小全子看着她,有些担忧的低声问道:“谢姑娘不会真的信了,爷的那句到此为止吧?” 谢婉垂了垂眼眸,没有说话。 小全子见状顿时就有些急了,低声道:“谢姑娘何必在意爷说了什么?爷忙着呢,若是当真不在意姑娘,哪会管那么多事?所谓烈女怕缠郎,爷现在就像是个矫情的黄花大闺女,谢姑娘你只要……” “小全子……” 一道冷声从身后传来,小全子当即汗毛根根竖起,他没敢回头,只低声对谢婉道:“谢姑娘,奴才好像有些幻听了,居然听到了爷的声音。” 谢婉朝身后看去,就见李彧正黑着脸站在门口看着小全子,好似完全没有看见她。 她收回目光,有些歉意的对小全子道:“我先走了,全公公还请自求多福。” 小全子:…… 这便是传说中的,大难临头各自飞? 小全子硬着头皮转过身来,堆着一脸的笑意:“爷,您喝完茶了呀,茶好不好喝?要不要奴才再去给您泡一壶?” 李彧看着他冷笑一声。 小全子的皮又绷紧了些:“不喝茶的话,奴才去给您端些点心。” 说完这话,他掉头就走,然而刚刚迈出去一只脚,李彧的声音便如同寒冬腊月吹出的寒风,在身后冷然响起:“本王矫情?” 小全子慢慢把脚缩了回来,重新满脸堆笑,转过身去:“奴才是说,爷是个身手矫健,又有闲情逸致的人!” “呵!”李彧冷笑:“黄花大闺女?” 小全子绞尽脑汁:“黄花……奴才是说,爷样貌英俊,人比黄色的花都好看!大闺女……大闺女……” 李彧冷眼看他:“你继续编。” 小全子编不出来,他瘪了嘴,可怜巴巴的道:“爷,奴才错了。” 看着他的模样,李彧冷哼一声:“倒是跟她一个德行!” 小全子闻言眼睛一亮:“所以,爷真的只是在吓唬谢姑娘是不是?” 李彧冷哼了一声:“本王为何要吓唬她?” “因为爷没有看见谢姑娘的真心呀!” 小全子笑着道:“爷本就对,不是唯一选择这 事儿耿耿于怀,谢姑娘非但没有同您道歉,反而又算计您。哪有不付出真心,却让爷先把一颗真心送出去的道理?” 李彧看了他一眼,冷声道:“你懂的挺多。” 小全子连忙笑着道:“奴才一个太监哪里懂这些?奴才只不过是妄自揣测了下爷的心思罢了。” 李彧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抬脚越过他朝外走去:“下不为例!” “是!” 小全子闻言顿时喜笑颜开,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谢婉回到原先所在的院子,如画和如诗已经收拾停当,三人便一道往回走。 来到停放马车的地方,远远的就瞧见守在一旁的韩璟。 瞧见谢婉回来,韩璟快走两步来到她面前,看着她歉声道:“对不住,我没想过会是今天这般情景。我本以为……” 他苦涩的笑了笑:“我本以为能够帮你的。” “这不是你的错。” 谢婉朝他笑了笑:“我如今的处境,得到这样的待遇都是在意料之中,你不必对我抱歉,恰恰相反,我很感谢你。” 她拿过如画手里捧着的盒子打开,笑着道:“你看,我今天不仅立了威,让她们知道我不好惹,我还赚了这么多银子!悄悄告诉你,这些银子,够永誉侯府几个月的开销了,简直就是意外之财!” 看着她眉飞色舞,发自真心的高兴模样,韩璟不由也跟着笑了起来。 他深深的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经过今日之事,我现在能明白,你为何要寻一个如……他那般的人了。” 听他提起李彧,谢婉垂了垂眼眸,轻叹了口气道:“是啊,但他没有那么好打动。” 瞧着她有些失落的模样,韩璟的心微微痛了一下,但他很快又扬起一个笑容来:“他若是那般容易就做了某个女子的裙下臣,也不至于到如今还是孑然一身,我觉得你还是很有希望的。” 谢婉闻言有些诧异的抬眸看他。 韩璟深深的看着她,认真道:“我说过,我希望你好。” 看着他真心实意的笑容,谢婉也扬起一个笑来:“嗯,我会的。” 虽然已经有了决断,可终究还是心头难受,韩璟岔开话题道:“你的马术真好,是如何练的?” 谢婉苦着脸道:“别提了,幼时我调皮的紧,爬树掏个鸟蛋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你知道的,我师父乃是真人,虽不似佛家那么讲究清规戒律,却也见不得我这么干。” “我跑不过她,每每被捉到总是要挨一顿打,后来我就学聪明了,她一追我,我就骑马跑,一开始师父凭着轻功还能追上我,后来渐渐的就追不上了。” 说完这话,她笑着道:“你们练马术是代步或者玩乐,而我是逃命的,这能一样么?” 韩璟顿时就笑了:“就跟我幼时练轻功,我爹会放狗追我是一个道理。” 谢婉闻言忍不住笑出了声:“是极是极!” 两人一道笑了起来,笑过之后,韩璟便先离开了,他骑在马背上,微笑着同她道别,然后转过头去将所有的情意掩盖封存,再也不提。 第058章:看破了真相 谢婉一直目送着他,直到他的背影渐渐消失不见,这才轻叹口气收回目光,转身上了马车:“走吧。” 谢婉走了,而另一边的楚云,却还是为亲近谢婉,付出了代价。 她马车的车辕被人弄断了,而且马车被人赶至了一个偏僻之处,寻了许久才寻到。 她的丫鬟气的不行,指着车夫破口恼声:“要你有什么用?连个马车都看不好!” 车夫也是委屈到不行:“是有人通知奴才小姐相寻,奴才这才离开的。” 丫鬟还要再说,楚云却拦住了她:“好了,别说了。此事怨不得他,他若是不离开,恐怕还要挨一顿打。” “难道就任由她们这般欺负小姐?”丫鬟都快气哭了:“小姐难道连与谁交好的权利都没有么?!” 楚云看着车辕轻哼了一声:“在她们眼里,她们说什么我得听什么。先去寻马场主,让他帮忙换一辆马车。” 丫鬟闻言应了一声是,转身便要去寻人,楚云忽然叫住了她:“我同你一块儿去,免得他们不重视。” 马场主正在陪同李彧参观战马的饲养情况,下人们本是不敢来打扰的,但楚云亲自来了,他们也只能如实禀告。 马场主闻言,顿时心里就有了数。 他看了李彧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这才松了口气,对下人道:“不管怎么说,楚姑娘的马车是在咱们马场出的事,你立刻给楚姑娘换一辆马车,再备些赔礼。顺道跟楚姑娘说一声,往后这样的事情,绝不会再发生。” 下人闻言立刻应了一声是,匆匆忙忙去办了。 从头听到尾的李彧没什么反应,一旁小全子却是冷哼了一声:“这些贵子贵女虽不是官场中人,却将官场上的那一套欺压学了个十成十,也不怕给家中父兄遭来祸事!” 马场主闻言只能赔笑。 他能怎么办呢?他谁也得罪不起啊! 李彧巡视完马场,便启程回府。 楚云这边刚刚将马车归置好,瞧见李彧的车驾,立刻让到了一旁。 一众侍卫从她面前经过,她立刻屈膝福身恭送。 然而,那挂着宁王府标识的马车,行至她身边的时候,却忽然停了下来。 一道清冽的声音从马车内传了过来:“顺天府尹楚怀的嫡女楚云?” 楚云闻言连忙低头,躬身道:“回宁王殿下的话,正是臣女。” 马车内静默片刻,随即那道清冽的声音又低低响起:“她在京城无甚好友,你与她有缘,不妨多多走动。至于其他,自有本王做主。” 话音一落,马车便又驶动了起来。 楚云闻言愣了,呆呆的看着脚尖半天回不过神。 马车渐行渐远,身旁的丫鬟活动了下发软的脚,拍了拍胸口道:“吓死奴婢,小姐你没事吧?” 楚云没有回话,她眨了眨眼,整颗心都还处在震撼之中。 丫鬟瞧着她的模样,顿时就有些担忧:“小姐,小姐?” 楚云闻声回了神,抬眸看向丫鬟,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高兴的摇晃着:“秋菊,你知道什么叫天理昭昭么?这就叫天理昭昭!” 只要一想到将来那帮人的脸色会如何难看,楚云就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秋菊:…… 完了,宁王跟小姐说了一句话,小姐就被吓疯了。 马车吱吱呀呀的在路上走着,马车内的小全子时不时看上李彧一眼,笑的眉眼弯弯。 李彧将手里的书翻过一页,淡淡开口道:“你若再笑,本王就送你去宁古塔。” 小全子顿时吓的捂住了嘴,默默的往旁边挪了挪。 然而不过片刻,他又忍不住凑了过去,笑着问道:“爷,您让楚姑娘同谢姑娘多来往,是因为心疼谢姑娘,担忧她若是再遇着了事儿,又会如今日这般,无人相帮、孤立无援吧?” 李彧将手中的书又 翻过一页,冷哼了一声:“他们皆是贵族子弟,将来都是要入仕的,官场最忌营私结党,本王不过是提前预防部署罢了。” 可欺负谢姑娘的都是贵女,一帮贵女能入什么仕? 小全子觉得自己看破了真相。 他嘿嘿一笑,又凑近了些:“爷,您觉得小主子起什么名儿好?” 李彧:…… 一个爆栗敲上了小全子的脑门:“滚!” “好嘞!” 从马场离开的时候,已经过了午时三刻,等回到永誉侯府,都已经到了未时。 一直没有用饭,众人都是饥肠辘辘,倒不是谢婉舍不得银子,不愿意在路上用些,而是那么多的贵公子和贵女都没用饭,他们路上肯定是要用的。 若是她去好一点的酒楼,必然会遇着他们,若是去差些的被他们瞧见,少不了又是一阵奚落,倒不如忍一忍,回府用的好。 谢婉饿的不行,下了马车便只想用饭,然而她刚刚才进了府,方管家便迎了上来,恭声禀道:“小姐,老夫人回来了。” 谢婉闻言嗯了一声,没有在意,毕竟她那个祖母,将永誉侯府视为囊中之物,总担心她会霸占侯府的财产,不早早回来守着,怎么可能放心。 方管家看了她一眼,说出了最关键的事儿:“老夫人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她还带了二夫人和三夫人一道回来,说是让她们陪陪她。” 谢婉闻言顿时皱了眉:“陪她?陪多久?” 方管家摇了摇头:“奴才不知。” 谢婉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无妨,老夫人房里的东西还是如寻常一样备着。” 方管家听出了言外之意:“小姐的意思是,依旧是只备老夫人一人的?” “嗯。”谢婉点了点头:“如今府上钱银吃紧,谁请来的人,谁负责花销,祖母每月都有月例,养活两个人足够了。” 张氏的月例都给了她那两个好儿子,自己手里并没有多少钱银。 那两个好婶婶原先是村里的,来到京城之后生怕被别人瞧不起,吃穿用度比一般官员的家眷都要奢华,她们来侯府小住,身边肯定有人伺候,拉拉杂杂一堆人,开销必然不少。 谢婉对她们很是了解,这两人奢华是奢华了,可骨子里爱计较爱算计的毛病,跟她的好祖母是如出一辙,一日两日的还好,日子久了必然会不满。 到时候,用不着她赶人,她们自己就会走了。 方管家犹豫着问道:“若是二夫人和三夫人闹起来……” 第059章:专治闷骚 谢婉冷哼了一声:“若是她们想跟祖母一样尿裤子,我不介意成全她们。” 方管家闻言,当即就露了笑:“是,奴才这就去办。” 用完饭,谢婉便扎进了书房,看着挂着的想的美三个字,她不由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 勾引李彧,确实是个技术活,只是她似乎有些弄错了方向。 她不应该,在知道李彧介意,她是为了权势靠近他之后,就将精力放在了同他解释,自己为何会要权势上。 毕竟,他那八百个心眼不是白长的,她的困境他一眼就能知晓,否则就不会在初见之时,就佯装什么都不知道,将玉佩给了她,让她解围。 她的困境,她为何会要权势,为何会选择他,他的心里一清二楚。 可尽管如此,他还是许了她这样一个,动机不纯、心怀不轨,又算计了他好几次的女子,一个侧妃之位。 所以,他介意的根本不是她的动机不纯和算计,那句到此为止,正如全公公所言,不过是矫情。 确切的说,应该是小气。 因着她说了未曾相识、再无瓜葛,所以他就说到此为止,不仅是报复,还是专门来吓唬她的! 毕竟,他若当真想要与她再无瓜葛,又怎么会将玉佩又送还给了她?他身边的贴身内侍,又怎么敢背地里同自己说那些话? 既然只是吓唬,既然只是矫情,那就证明她必然有做对了的地方,让他对她心动,且念念不忘。 谢婉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当初在长公主府,他所在的院子里,她在他用过的茶盏上,留下的那个吻。 那个吻…… 谢婉猛地一拍桌子! 是了! 勾引李彧,勾引李彧!重要的是勾引二字!而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让他知晓她的不易,让他理解她的苦衷! 毕竟,一个早已习惯掌握生杀大权之人,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过? 她是有苦衷,她是有困境,可她是侯府嫡女,不缺吃穿用度,有苦衷能比得上那些被人拿捏了身家性命,不得不为虎作伥之人? 她的困境,能比得上流离失所,三餐不继,苦苦在温饱线上挣扎的百姓?! 在他眼里,她的那点事儿,根本就不算个事儿! 想明白的谢婉,仿若拨开迷雾,思绪一片清明。 她低低笑了起来,原来,他是想要她勾引他啊! 勾引他到欲罢不能,勾引他到非她不可! 啧啧啧,言情小说果然不骗人,越是看上去冷情的人,就越是闷骚! 如诗和如画看着她盯着那想的美三个字,一会儿拧眉,一会儿摇头,一会儿拍桌子,一会儿又得意的挑眉,最后还痴痴笑了起来,不由就出了一身冷汗。 如诗小心翼翼的道:“小姐,不行咱们就换个姑爷吧,别被气出个好歹来。” 气疯了可怎么办?小侯爷还那么小…… 谢婉闻言回神,轻笑着道:“不换,他越来越对我胃口,我也越来越喜欢他了。” 如诗:…… 行吧,小姐喜欢就好。 谢婉心情极好,在桌旁坐了下来:“研墨。” 如画立刻开始为她研墨,一边研墨一边问道:“小姐要开始抄写《清静经》了么?” “不,我在开方子。”谢婉笑了笑:“专治闷骚。” 如诗、如画:…… 趁着如画研墨的工夫,谢婉对如诗道:“今天赢来的那些东西,银票留着,至于那些物件,你待会儿就拿出去卖了。那些东西虽好,却派不上什么用场,既不能送礼又不能戴,留在手中也无用,倒不如换了银子。” 如诗闻言点头:“奴婢这就去办。” 谢婉嗯了一声:“你在外面顺便打听打听王二狗的消息,若是他没死,这会儿肯定现身了。” 如诗闻言有些不解:“小姐为何觉得他会现身?这 时候,不是应该躲起来才安全么?” 谢婉拿起笔,蘸了蘸墨淡淡道:“遇到危险,躲是人的本能。他若是真的能发现危险躲了起来,就必定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就该知道,一直躲在暗处着只会死的悄无声息,最好的办法是将自己置于人群之中,无论走到哪,都有人跟着,让人群成为自己最好的保护。” 如诗一点就通:“他无权无势,想要找个既能隐藏身份,又能在睡觉的时候都有人陪着的地方,最好的办法是成为乞儿!” 谢婉赞赏的看了她一眼,笑着道:“我家如诗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都是小姐教导有方。” 如诗拍完马屁,又有些疑惑的问道:“可若是扮成乞儿,死了不是更没人在意么?” “他的目的是活着,死后如何,根本不重要。” 谢婉看着她道:“扮成乞儿,第一可以掩藏身份,第二可以起到示警的作用,杀一个乞儿容易,杀一群可就不容易了。” 如诗立刻道:“奴婢现在就去办。” 谢婉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外间,低低叹了口气:“但愿那王二狗只是躲了起来,而不是已经成了乱葬岗的一具尸体。” 不然的话,她只能暂且按兵不动,待到稍稍有些身份权势,能够有资格与永誉侯夫人搭上话再说了。 如画低声道:“老爷和夫人在天之灵会保佑小姐的。” 谢婉嗯了一声,低下头在纸上写下了两个字:离思。 书到用时方恨少,感谢前世的九年义务教育,感谢前世伟大的诗人词人,感谢前世历任语文老师,让她不至于在关键时候太掉链子。 谢婉绞尽脑汁,整整忙碌了一个多时辰,天色都快暗的时候,这才满意的将写好的东西装入信封,将信封与玉佩一并交给了如画道:“你拿着这枚玉佩去宁王府,将信交给全公公,就说这是我抄的一百遍《清静经》。” 如画看了看手中厚厚的信封:“这……虽然挺多的,但一瞧便知没有百遍吧?” “你不懂。”谢婉嘿嘿一笑:“刚刚我不是说了么,这是我开的方子。你大胆的去送便是。” 如画应了一声是,转身便走了。 谢婉看了看外间天色,微微皱眉。 这么晚了,如诗怎的还没回来? 第060章:在这儿等着呢! 如诗没回来,谢婉的两个婶婶倒是过来了。 两个人各带着几个丫鬟,穿的花枝招展,脑袋上戴了整套金子头面,夕阳下很是闪闪发光。 谢婉被晃的眯了眼,真正意义上的不能直视。 她的两个婶婶,一个姓张,一个姓谢,姓张的那位跟张氏是同村的,姓谢的那位,是谢家村的。 讲真,谢婉对农村出身没有任何偏见,毕竟她爹就是谢家村的,而且以前她爹回忆往昔的时候,也说过谢家村民风淳朴,他幼时得到了很多人的帮助。 只是张氏的性格和为人摆在那儿,两个儿子又被养歪了,夫妻相夫妻相,这两个婶婶简直就是张氏和她俩儿子的融合版。 谢婉懒得主动搭理她们,拿了一个话本在手上看着,等到她们靠近了,这才抬眼朝她们看了过去。 小张氏轻哼了一声:“见到长辈也不行礼,真的是山里长大的,一点规矩都没有!” “弟妹可别这么说。”谢氏阴阳怪气的道:“我们可都是被她赶出去的人,在她眼里已经算不得什么长辈了。” 小张氏冷哼了一声:“打断骨头连着筋,她就算不想认也不成!再说了,就算她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总要把娘放在眼里吧?没有娘,哪来的这侯府?没有娘,哪有她?!可你看看她,都是怎么对待娘的!” 说着说着,小张氏就带上了哭腔,还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打断骨头连着筋,翻来覆去她们也就只会这一句了,来京城多年,不寻思着去认些字,整日就钻营着怎么往别人身上泼脏水。 谢婉冷笑了一声:“你们若是觉得,我苛待了祖母,大可去衙门告我,但我想提醒你们一声,诬告是要坐牢的。” 听得这话,小张氏擦拭眼泪的动作就是一顿,谢婉到底有没有苛待张氏,她们心里一清二楚,至于送她们去坐牢,这是谢婉绝对能做的出来的。 再者,她们若是能跟谢婉硬碰硬,还至于流落在外面,连贵人们的门都进不去?! 谢氏脸上的神色也僵了一瞬,随即又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的姿态来:“谢婉,不管怎么说,咱们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你何必这么处处跟我们对着干?我们来陪娘小住,你居然连个饭食都不招待。” 谢婉将话本放下站起身来,看着她们道:“侯府如今是个什么光景你们不知道?祖母诰命的月例,都是她自己收着的,她院子里的开销,比我和临儿院里的开销加起来都高出不少。” “你们是祖母的客人,可不是永誉侯府的客人。我爹娘死在你们的贪得无厌上,我没将你们赶出去,已经是仁慈!” “你!……” 小张氏顿时气结,用手指着谢婉的鼻子,正要说话,一旁的谢氏连忙拉住她,给她使了个眼色。 小张氏见状愤愤的收了手,甩了袖子冷哼一声将脸转到了一边。 谢氏端起一个笑脸道:“我知道你怨我们,可我们也不知道会那样,在乡下,那些银子足够买上好的马草了,全然是那送马草的贪得无厌,我们也是被蒙蔽了!你想想,害死你爹娘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谢婉冷笑了一声:“若你们是真的罪魁祸首,这会儿应该去陪我爹娘了。” 这话说的有些瘆人,在配上她冷冷的眼神,顿时将小张氏和谢氏吓的一个激灵。 谢氏咽了咽口水,定了定神,又扬起一个笑脸来道:“是,当初都是我们的错,所以我们也没脸说什么回来的话,只是还是那句话,咱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又都是女子,如何体谅不到你的苦处?” “你今天已经十六有余了,女子的最好的年华也就这么几年,总不能再耽搁下去,所以我跟你三婶还有两位叔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帮你说了一个好人家!” 原来在这儿等着,难怪态度好了不少,没跟她撒泼打滚。 谢婉 心里冷笑了一声,面上却是半分不显,只看着小张氏和谢氏道:“你们能帮我寻什么好人家?” 见她没有一口否决,谢氏和小张氏都是眼睛一亮。 谢氏笑着道:“你这说的什么话?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们的侄女儿,你嫁的好了,我们脸上也有光是不是?” “就是。”小张氏也跟着道:“我们之间就算有矛盾,但也是关上门一家子的事情,怎么可能在婚事上埋汰你?你嫁的好,我们也会跟着沾光!你放心,这桩婚事你保管满意!” 谢婉笑了笑:“是么?不知两位婶婶,给我相看的哪户人家?” 一说这个,谢氏就来了劲,凑近她邀功似的道:“秦郡王王长子李泽!怎么样,是不是个顶好的婚事?!你嫁过去就是王长子夫人,将来就是郡王妃!” 真真是个好婚事! 谢婉顿时就笑了。 她这一年多虽在府中,可也没怎么闲着,早就将京城权贵之家,以及他们之间的关系都打听了个遍。 秦郡王府身份确实够高,但问题是,秦郡王和王长子李泽都是好色之徒,父子两不仅荤素不忌,而且还是没有什么礼义廉耻的,妾室共用是全京城都知道的事儿。 虽然这个时代,未有生育的妾室就比奴婢好上一点,世家之中互赠妾室也是常态,但抬了妾给了名分,父子两光明正大共享的,整个京城也就他们一家! 见谢婉露笑,谢氏和小张氏就以为她是满意的。 谢氏连忙趁热打铁:“那王长子样貌也是不错的,你若是愿意,改天咱们去秦郡王府上坐坐?” 谢婉转眸看向谢氏:“秦郡王府出的价钱最高?” “可不就是!”小张氏一脸得意:“比别家高出五成呢!” 谢氏顿时就恼了:“弟妹!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小张氏这才发觉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找补道:“我的意思是,他们家最有诚意!” “对对对!”谢氏连忙堆了笑:“他们家最有诚意!虽说钱银不代表什么,可若是求娶你的人家,连钱银都舍不得出,嫁过去也是不受重视的!” 谢婉心头冷笑,可不得出多一点,毕竟一人两用呢! “恐怕要辜负两位婶婶的好意了。”谢婉淡淡道:“今儿个去赛马场,我得罪了宁王,被罚抄百遍《清静经》,不抄完不得出府。” 第061章:王爷说,孺子可教 一听说她得罪了宁王,小张氏和谢氏顿时就吓傻了。 小张氏尖着嗓子道:“你居然得罪了宁王?!” 谢婉点了点头:“宁王很生气,若不是看在我爹娘的份上,这会儿他都要治我个大不敬之罪了。” 小张氏和谢氏对看了一眼,谢氏有些紧张的问道:“你是如何得罪宁王的?” “也没什么。”谢婉轻描淡写:“就是今儿个在马场的时候,有贵女羞辱我母亲,我一时气不过用簪子刺伤了她,宁王当时也在场,他让我收手我没听。” “宁王的话你也敢不听?!”谢氏整个人都被惊着了:“你是老寿星上吊,闲命长么?!” 谢婉叹了口气:“两位婶婶是知道我脾气的,我这个人真生气的时候是什么也顾不上,这会儿想想也是后怕的紧。这门我是出不了了,若真要相看,只能劳烦两位婶婶将王长子领到侯府来了。” 小张氏和谢氏闻言顿时犯了难。 秦郡王府为何会出那么多银子,她们是心知肚明的。 秦郡王已经给了明确的话,只要谢婉能让他与王长子都满意,这价钱还能再加一些。 然而,他们毕竟都是男子,二房三房又是被赶出去的,她们要用什么理由,才能将秦郡王和王长子给请到府上来? 谢婉叹了口气:“两位婶婶若是没有旁的事儿,就先回去吧,我还要抄书呢,一天抄两遍也要五十天才能抄完了。” 小张氏和谢氏这会儿也头疼的紧,闻言当即便道:“那你快些抄,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说完这话,两人便连忙走了。 谢婉看着她们的背影轻哼了一声,想卖她挣银子,也要看她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小张氏和谢氏离开没多久,如诗便回来了,她告诉谢婉,她在京城大街小巷转了一圈,凡是乞丐她都留意看了,并没有瞧见王二狗。 谢婉叹了口气:“我也只是抱着一丝希望罢了,寻不到才是正常的。你辛苦了,先去休息会儿吧。” “奴婢不累。” 如诗闷闷的道:“就是没寻到人,奴婢这心里有些堵的慌。王二狗其实人不错,办事儿挺认真负责的,奴婢给了他那个差事,他整整一年多都守着,尽忠尽职的。” “别想了。”谢婉安慰她道:“明儿个你去他之前的住处,寻他穿过的衣衫,给他立个衣冠冢吧。咱们能做到的,也只有这样了。” 如诗点了点头,将配饰卖掉的银子交给了她:“一些奴婢卖到了铺子里,铺子上不收的,奴婢就全部拿去死当了,一共是两千一百二十四两。” 谢婉没接,只让她将这些银票,与之前的都放在一处。 过了一会儿,如画也回来了,将玉佩交给谢婉道:“奴婢已经将东西亲手交到了全公公手上。” 谢婉嗯了一声,收好玉佩,将小张氏和谢氏来过一趟的事情说了:“这几日,若是遇着了,你们待她们的态度好一些。” 听闻她们要将谢婉许配到秦郡王府去,如诗和如画都气坏了。 如画撸起袖子道:“她们那么对待小姐,奴婢不把她们的腿打断就算好的了!怎么可能还对她们的态度好一些?!” 如诗脑子要活络些,看着谢婉一脸淡然的模样,开口问道:“小姐是不是已经给她们挖好坑了?” 谢婉点了点头:“深渊巨坑。” 如画和如诗听她这么说,顿时就来了兴致,正要细问,谢临来了:“阿姐!” 谢婉顿时展了笑,连忙站起身来迎了上前,牵着他稚嫩的小手一边往里间走,一边笑着问道:“今天临儿过的如何?可有遇着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没有。”谢临嘟了嘟嘴:“就是一天都没瞧见阿姐了,有些想你。” 听得这话,谢婉的心都化了,忍不住俯身在他小脸上亲了一口。 谢临一张小脸顿时涨的通红:“ 阿姐!我已经是个男子汉了,你不能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亲我了!” “好嘛好嘛!”谢婉笑着在他耳边低声道:“阿姐下回偷偷的亲。” 谢临红着脸哼了哼,倒也没反驳,只爬坐上凳子,然后清了清嗓子道:“阿姐,今儿个本夫子要考验你的功课了!” 谢婉面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她伸手抚了额:“阿姐今天头有些疼,改天吧。” 谢临轻哼了一声:“这招,上次阿姐已经用过了。” 谢婉:…… 她又捂了肚子:“阿姐记错了,阿姐是肚子疼。” 谢临闻言有些别扭的道:“这招今天临儿也跟夫子用了,夫子在恭房外守了临儿整整一个时辰。” 很好,不愧是她亲弟弟! 谢临看着她道:“阿姐,夫子说要以身作则!” 一句话说的谢婉顿时没了脾气,她有些认命的道:“行吧,你要考什么?” 谢临坐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道:“也没什么,阿姐你先将《三字经》和《百家姓》背一遍吧!” 谢婉:…… 她还是选择肚子疼。 最后的最后,谢婉背出了三字经,却怎么也背不出百家姓,谢临看着她绞尽脑汁的模样,轻叹了口气:“阿姐,别为难自己了。你放心,虽然你很笨,但临儿不会看不起你的。” 谢婉磨了磨后槽牙:“阿姐谢谢你!” “不客气。”谢临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安慰她道:“没事的阿姐,咱们家有一个聪明人就行了。” 谢婉:…… 算了,笨就笨吧,最起码下回不会再让她背书了! 看着她一脸释然认命的模样,谢临在心里叹了口气。 阿姐这么笨,好担心她被人骗啊! 晚间,哄睡了谢临之后,谢婉总算是可以休息一会儿了。 然而她刚刚准备躺下,守在屋内的如画却忽然整个人都戒备了起来,她手握在腰间藏着软剑的位置上,低声道:“小姐,有人来了,是个顶尖高手!” 如画武功很高,一般高到她这个地步的,都是自信的,能被她称为顶尖高手的人,武功最少也是与她差不多。 谢婉皱了皱眉,低声道:“按兵不动,先看看来意。” 话音刚落下没一会儿,窗外忽然响起了一道低沉的男声:“谢姑娘,属下白云奉王爷之命,前来送还此物。” 紧接着一个东西就从窗外飞了进来,精准的落在了桌上。 “王爷还有句话带给姑娘。” 谢婉看了桌上的信封一眼:“请说。” “王爷说,孺子可教。” 听得这话,谢婉顿时忍不住笑了。 她就说嘛,那么多流芳百世的情诗,还能治不了一个傲娇闷骚? 但…… 他又还给她是什么意思? 第062章:把自己埋了! “王爷还有句话带给姑娘。” 谢婉转眸朝窗外的人影看去:“请讲。” 白云恭声道:“王爷还说,三日之内若不能将罚抄送上,玉佩一并收回。” 谢婉的笑容瞬间就僵在了脸上。 很好,给个甜枣再打一巴掌,这招他已经玩的很溜了! 话已带到白云却未离开,看着窗户上的倒影,谢婉开口问道:“白侍卫可还有事儿要嘱咐?” 白云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姑娘可有话要带给王爷?” 对哦,这次不是单方面的传信,而是有来有回,她可以带话的了。 可问题是,他一个甜枣再一个巴掌打下来,她哪里还有什么话要跟他说? 谢婉想了半天,很不走心的道:“请告诉王爷,我想他了。” 白云应了一声:“属下告退。” 一阵风过窗户上的倒影已经消失,谢婉看着桌上的信封,一阵无语。 她转眸朝如画问道:“我都对症下药孺子可教了,他为什么还要我罚抄?!” 如画眨了眨眼:“也许是乐趣?” 谢婉:…… 她宁愿不要这个乐趣! 《清静经》全文并不长,也就七百多个字,但一百遍就是七万多字,还不包括标点,最关键的是还要手写! 三天之内上交,平均每天手写两万多字,这对她而言根本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肯定哪里有什么不对。 谢婉伸手拿起桌上的信封打开,仔细查看,可李彧却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原样奉还。 他不会是真要她抄吧?! 白云悄然回了宁王府,李彧仍在书房内忙碌,白云上前恭声禀道:“启禀王爷,信已送还。” 李彧嗯了一声,没有说话,待到批阅完一本奏章之后,这才开口问道:“她有何反应?” 白云想了想:“谢姑娘很是高兴。” 轻笑出声了,应该就代表很高兴吧? 李彧闻言微微挑眉,而后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了。 白云没有走,而是开口道:“谢姑娘有句话带给王爷。” 李彧皱了皱眉:“她居然还有心情给本王带话?” 白云点了点头:“谢姑娘许是羞涩,犹豫了许久才让属下给王爷带了句话,她很想王爷。” 他问有没有话带给王爷,谢姑娘半天才说了一句想王爷,应该就是羞涩吧。 李彧闻言先是一愣,而后便明白了,他罕见的勾唇露了笑:“待会儿,她就羞涩不起来了。” 别说羞涩了,谢婉这会儿跟李彧同归于尽的心都有了! 她终于弄明白,李彧说的孺子可教,不是说她对症下药给他写了情诗,而是他以为那些情诗都是她的原创,他在夸她诗写的好! 而三天抄一百遍,是他对她的惩罚,惩罚她投机取巧,想要避开罚抄的行为! “啊啊啊啊!”谢婉抓狂的揉了揉头发,又羞又气! 她会错了意不说,还让人给他带话,说她想他!! 他这会儿肯定笑坏了吧?笑她的自作多情,笑她的愚不可及。 只要一想到自己干了什么蠢事,谢婉就尴尬的恨不得原地刨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睡是不可能睡着了,她现在精神的能用脚趾头抠出三室一厅来! 谢婉气呼呼的从床上爬了起来,穿上衣服鞋袜就朝外走。 如诗和如画一脸懵的跟着她:“小姐又起来作甚?” 不是已经开开心心睡下了么? 谢婉握了握拳,用最凶狠的语气,说出了最怂的话:“罚抄!”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不夜。 谢婉想过很多偷懒的法子,比如将好几支笔绑在一块儿,在错开的纸上书写,然而发现字写出来奇丑无比,甚至都比不上谢临的练笔。 而且更重要的是,效率并不高,因 为控笔和运笔就太难了。 代抄就更不可能了,他那么小气,她不过是想投机取巧哄哄他,顺便偷个懒,他就罚她至此,若是再被他发现用代笔,她怕是得哭着喊他爸爸。 谢婉只能老老实实的罚抄,如画去休息了,只有如诗陪着她,就在她和如诗都昏昏欲睡的时候,如诗猛然惊醒扭头朝门外看了过去。 门口,站着一个…… 穿着男装的女子?! 如诗当即一个箭步挡在了谢婉身前,朝来人冷声道:“你是何人?!居然胆敢私闯永誉侯府!” 谢婉也清醒了,她探出脑袋看着站在门口含笑看着她的……男子,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熟悉。 尤其是他轻倚在门边,拿着折扇轻摇着看着她,那副风流倜傥的模样。 再仔细看了看他的样貌,谢婉惊呆了:“马公子?!” 马宇衡轻笑了一声,抬脚走进屋内,朝一脸戒备的如诗看了一眼道:“放心,本公子对你家小姐没有恶意。” 听他这么说,如诗顿时更戒备了。 此处虽是书房,但也是小姐的院子,算的上是闺阁,不请自入就是歹人,而歹人入屋不是劫财就是劫色,自家小姐那么美…… 马宇衡见她不动,便将目光投向了谢婉。 “无事。”谢婉对如诗道:“马公子身份矜贵,若要对我不利,又何须亲自动手。” 如诗急了,劫色这事儿不就得亲自动手么? 她担忧的看向谢婉:“小姐。” “放心吧。”谢婉安抚她道:“你去门口看着。” 听她这般说,如诗也只能出了门。 谢婉打量着马宇衡,满心都是好奇,她只是听说过易容术,这还是第一次瞧见真的,只是不知道,到底现在这张脸是马宇衡的真容,还是白天里的那张脸才是。 马宇衡看着她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盛满好奇的模样,不由笑了笑:“怎么?被本公子的美貌给惊着了?” 谢婉老老实实的点头:“确实有点。” 马宇衡现在这张脸很美,微挑的丹凤眼,高挺的鼻梁,比寻常男子细一些的一字眉,唇红齿白,单论美,甚至都快要跟她有的一比。 更重要的是,这张脸分明是女相,却透着一股男子的英气,确确实实是个男子才有的面相。 马宇衡见她有些憨憨的模样,唇角露出了一丝笑意,垂眸看了一眼桌上的东西,轻挑了眉:“你倒是老实,他让你抄百遍,你便在这儿奋笔疾书,依着你同他的关系,不是撒个娇就能免了的么?” 第063章:性别男爱好女 撒娇? 呵! 她第一次跟他撒娇,得到一个只能为侧妃,第二次撒娇,得到一句到此为止,第三次写情诗撒娇,得到的是三天七万多字! 待遇一次不如一次! 谢婉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之前便同马公子解释过,我与宁王殿下并无任何关系。” 马宇衡闻言轻嗤了一声:“这话骗骗你那三岁的弟弟就行了。” 谢婉不想跟他讨论这个,岔开话题道:“马公子半夜来此,所谓何事?” 马宇衡闻言忽然凑近了她,近到她能看见他脸上的细绒,近到她甚至都感受到了他的鼻息。 谢婉有些不适的往后退了退。 “别动!” 谢婉一愣:“干嘛?” 马宇衡又凑近她:“你看看本公子的这张脸,好好看看!” 谢婉微微后退了些许,皱着眉头打量了半天,老实道:“甚美。” 马宇衡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皱了眉道:“你再看看!仔细看!” 谢婉皱眉又看了一遍,忽然福临心至,明白了他为什么不顾李彧的禁令,不惜暴露自己的真面目,甚至不惜暴露会武的事实,大半夜的跑到她这儿来让她看他了。 她有些好笑道:“马公子就那般在意?” 见她明白,马宇衡站直了身子,轻哼一声:“旁人在不在意本公子不知道,但在本公子这儿,兔儿爷是在辱骂本公子!” 谢婉笑着摇了摇头:“我分明说的是龙阳之好!” “一个意思!”马宇衡轻哼了一声:“如何?本公子现在可还是个兔儿爷?!” “不是。”谢婉实话实说:“虽是有些女相,但确实是男子之貌,且面相英气是大富大贵之相,四星皆正并无阴阳偏颇,恭喜马公子,性别男爱好女。” 马宇衡:…… 他摇了下手中的扇子:“本公子本就如此,何来恭喜之说?” 说完这话,他忽然道:“你怎的不问问,本公子为何会以面具示人?” 谢婉摇了摇头:“不问。” “为何?” 谢婉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因为无需问。” 马宇衡微微一愣,而后轻啧了一声:“真是个无情的女子。” 谢婉不为所动:“夜色已深,马公子该回去了。” 马宇衡将折扇一合:“本公子确实该走了,今晚……” 谢婉接话道:“今晚我抄了大半夜的经书,仅此而已。” 马宇衡闻言挑了挑眉,轻笑了一声,转身出门眨眼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如诗连忙进了屋,见她瞧着外间夜色拧着眉,低声问道:“小姐,这马公子是不是来者不善?” 谢婉收回目光,叹了口气:“但愿他只是因为直男的自尊心。” 经历过这么个插曲后,谢婉也没心思罚抄了,打了个哈欠回屋睡觉。 因着睡得晚,第二天日上三竿她才起身,错过了与谢临一道用早饭。 起身洗漱用饭之后,谢婉又一头扎进了书房开始抄书,昏天黑地抄了一上午,下午正准备继续奋斗的时候,楚云来了。 谢婉急忙让如诗将人领到了院子里,又让如画备了茶和点心。 十四岁的少女浑身都充满了朝气,瞧见谢婉,楚云立刻扬了笑,快走两步来到她面前:“谢姐姐!” 谢婉上下将她打量了下,笑着道:“挺好。” 楚云知道她在说什么,当即微微红了脸:“我想好啦,以后再也不裹胸了,我要跟写姐姐一样,做个不惧怕旁人眼光和非议的人。” 谢婉闻言顿时笑了:“不裹胸是件好事,但委实没必要学我。” 她带着楚云进了屋,坐下之后才关心的问道:“你这般光明正大的来寻我,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不会!”楚云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这才笑着道:“爹娘都很赞 同我与姐姐往来,他们还让我好好跟着你,莫要让旁人欺负了你呢!” 谢婉闻言有些意外,世人皆知顺天府尹是最难当的官,京城到处都是皇亲国戚,走哪都得低着头,办个事儿虽谈不上求爹爹告奶奶,但绝对是看旁人脸色行事的。 他们让女儿同她交好,当真一点顾虑都没有? 楚云看着她一脸疑惑的模样,轻咳了一声岔开话题道:“跟姐姐说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楚云嘿嘿一笑:“礼部尚书,也就是孔月茹的爹,今儿个早朝被贬了!连降三品,直接从正二品礼部尚书,贬成了正五品礼部郎中!” 谢婉闻言有些意外:“这么狠?!我本以为,最多是正二品贬到正三品或者从三品。” 若是严格意义上算,他这是连降六级! “可不就得狠一点!”楚云轻哼了一声:“谁让孔月茹得罪了你呢!” 谢婉闻言看了楚云一眼。 楚云以手掩唇轻咳了一声:“我的意思是,礼部本就是掌五礼之仪及贡举之法,教出孔月茹那样的女儿,当众羞辱故去的一品侯夫人,这样的惩罚都是自找的!” 谢婉没有同情敌人的嗜好,当即点了点头:“孔月茹要彻底消失在贵女的圈子里了。” 楚云轻哼了一声:“那会儿在马场的时候,她还说什么,将来谢姐姐肯定要给她见礼,这回好了,她连见谢姐姐面儿的资格都没了,真真是解气!” 谢婉也很解气,连带着被罚抄的怨气都没了。 楚云今儿个来,也没有旁的意思,就是告诉谢婉,那些被罚的人下场都如何了。 原本武安侯府还指望着,能够跟长公主好上加好,将孙依依嫁给韩璟,经过昨儿个的事情之后,武安侯夫人也彻底死心了,已经放出风来,要给孙依依相看,孙依依正在府里闹绝食! 至于马语姗,她倒是没什么,毕竟她的事儿也没人敢打听。 两人聊着天,大半个下午不知不觉便过去了,谢婉亲自将楚云送到了大门口。 楚云一脚踏出门外,忽然又回过头来,看向谢婉道:“谢姐姐,你还记得一个叫王二狗的么?他说你回京的那天,天寒地冻,明明自己扶棺而行就已经很难过了,但见到快冻死的他,还是给了他十两银子,救了他一命。” “他说,他那会儿就发誓,这辈子定要给你做牛做马,还报了自己的名字,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第064章:天大的好消息 听到王二狗名字的时候,谢婉心头瞬间一紧。 等到楚云说完,她已经恢复了平静,笑着道:“记得,那会儿他哭的比我都大声,说自己叫王二狗,此生定会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说完这话,她一脸好奇的问道:“楚妹妹怎么知道,这么一个人?” “他是我们府上新招的花匠。” 楚云回答道:“我瞧着杜鹃开的挺好,便让人挪种到我院子里,今儿个他干活的时候,正好听见我说要来见你,便一脚冲到我面前,求我问问你还记不记得他,若是记得的话,问你能不能把他买了。” 谢婉一脸的为难:“这……不太好吧,他如今已是你们府上的人。” “没什么不好的。” 楚云笑着道:“不过一个下人而已,谢姐姐还同我计较这些么?而且我瞧着他是个知恩图报的,姐姐若是要的话,待会儿我便将卖身契和人一并给你送来。” 谢婉闻言笑了笑:“哪有你给我人,还要你给我送来的道理。” 她转眸朝如画看了过去:“如画,跟楚妹妹一道回府,将人领回来便是。” 如画福了福身:“是,小姐。” “也行。”楚云笑着道:“那我便先回去了,谢姐姐早些解了禁足,我们好一块儿出去玩,现在是春天,正是踏春的好时候!” 谢婉笑着点了点头:“好,我尽量早一些。” 楚云上了马车,马车驶出的时候,还很是恋恋不舍的朝她挥手道别。 谢婉微笑着目送马车离开,一旁如诗忍不住激动道:“定是老爷和夫人在天之灵保佑小姐!” 谢婉低低嗯了一声,直到马车消失在拐角处,这才收回目光朝府内走。 她一边走一边低声道:“这个王二狗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我本以为,他最多只是混入乞丐之中,却没想到,他竟然有本事去了顺天府尹的府上!难怪没人能找的到他!” 顺天府尹掌着京城的政务与治安,前面是衙门,后面是府邸,王二狗直接进了顺天府尹的府上,就相当于前世躲进了警察局! 别说寻常人根本想不到他会去那,就算想到了,也没胆子潜入顺天府尹的府上去杀人! 如诗也惊叹道:“奴婢也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聪明。” 谢婉点了点头:“此人不可小觑,聪明又有胆识,而且还擅于抓住机遇。” 正说着,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声响,谢婉回眸看去,原来是小张氏和谢氏从外间回来了。 小张氏和谢氏瞧见她,微微一愣之后瞬间便堆了满脸的笑,朝她走了过来。 小张氏笑着道:“婉儿啊,婶婶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能从她嘴里出来的消息,可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谢婉淡淡道:“不知两位婶婶,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 谢氏笑得两眼弯弯:“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今儿个我将你被禁足的事情告知了你的两位叔父,他们去寻了秦郡王和王长子。秦郡王和王长子表示不在意那些虚礼,愿意纡尊降贵亲自来咱们府上看你!” 小张氏接着道:“说来也是婉儿你自己争气,自从你去参加了长公主的桃花宴之后,京城第一美女的名声便传开了,秦郡王和王长子这才愿意为了你,不在意那些虚礼的。” “是么?” 谢婉一脸的疑惑:“只是为何是秦郡王与王长子一道来?而不是郡王妃和王长子来?” 小张氏和谢氏闻言,眼里闪过一丝慌张。 还是谢氏镇定些,她很快就恢复如常,笑了笑道:“郡王妃身子有些不大好,但这事儿又必须得有长辈在场,所以秦郡王才会纡尊降贵亲自前来的。” 谢婉哦了一声,然后又问道:“咱们府上如今都是女眷,嫂嫂要以什么名目约郡王与王长子前来?” 小张氏不以为然的道:“你年岁摆在这儿,相看人家又 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直接就用相看的名义请了便是。能够嫁入秦郡王府,那是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美事!” 这真的是为了银子,为了攀附权贵,为了糟践她,面子里子都不要了! 她们也不想想,将自己侄女,堂堂一等侯的孤女送给秦郡王当玩物,这样的名声传了出去,京城哪个正常人家,还会与他们往来! 谢婉心头冷笑了一声,面上却是不显,只淡淡道:“既然婶婶们已经有了主意,那就依婶婶们的。” 听得这话,小张氏和谢氏顿时喜笑颜开,谢氏连忙道:“那就明日申时,到时候你出来见一见便是。” 谢婉不愿意与她们多做纠缠,当即便点头应下:“临儿快要下学了,我先回去了。” “去吧去吧。”谢氏满脸的笑意:“莫要忘了明天的事情就成。” 谢婉点了点头转身离开,看着她的背影,小张氏和谢氏都兴奋不已,当即便回头将这好消息告诉谢志勇和谢志峰去了。 回到院子,如诗忍不住道:“小姐,你当真要相看那郡王父子?” 谢婉笑看了她一眼:“我像是那么傻的人么?” 如诗不明白了:“那小姐还……” 谢婉现在没心情说这些,她看着外间道:“待会儿如画回来了再细说。” 如诗知晓她是在等着王二狗,毕竟对付小张氏她们,全然没有寻找杀害老爷夫人的真凶来的重要。 谢婉甚至连坐着等的耐心都没有,直接在院子里打起了转。 如诗也没好到哪去,前院后院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 终于,在她又一次准备去前院看看的时候,如画带着王二狗回来了。 这是王二狗一次瞧见谢婉,只是一眼便让他失了神,天地万物好似忽然全都消失不见,只余眼中那个正在看着自己的绝美女子。 “愣着干什?” 如画的声音唤回了王二狗的神智,他连忙收回目光微微低了头,跟着她大步走进院中。 谢婉本以为,王二狗应该是个贼眉鼠眼的样貌,毕竟在如诗的形容里,这人是有些猥琐的,再加上王二狗这个名字,实在难以让人他往正面形象上想。 可事实上,王二狗长的还不赖,是个很周正的样貌,而且他五官端正,八星中直,从面相上看就是一个性格坚韧,心中存善之人。 第065章:真的这么巧? 当然,相由心生。 此时的面相,也仅代表他现在这个人而已,而人都是会变的。 王二狗没有敢再抬头看第二眼,他一直低着头跟着如画来到谢婉面前。 如画将王二狗的卖身契递给谢婉道:“小姐,此人便是王二狗。” 王二狗头一回为自己的名字生出几分自卑来,他立刻躬身行礼:“小人王二狗,见过小姐。” 谢婉嗯了一声:“不必多礼,此处不是说话之地,你随我来。” 王二狗连忙恭声应了一声:“是。” 谢婉领着他进了书房,如诗顺手关上了门,谢婉这才开口问道:“你为何突然卖身入了顺天府尹的府上,可是遇到了什么事儿?” 王二狗抬眸看了她一眼,又连忙低了头:“事情得从小姐从钱氏家中离开说起。” 钱氏要走,按理来说王二狗监视钱氏的任务就算结束了,但他领了一个月的银子,便觉得自己应该有始有终,得看到钱氏真正离开京城了才行。 于是他一大早又去了钱氏家附近,蹲在后门角落里看着,而谢婉审问钱氏的屋子,正好就是他蹲着的墙根。 他去的时候,谢婉正好离开,钱氏抱着被烧毁的银票鬼哭狼嚎,钱氏的儿子追问到底怎么是回事,钱氏便将前因后果给说了。 王二狗自然也就听了个正着。 在得知车夫临死前唯一见过的外人,是武安侯府管家的儿子之后,王二狗便去跟踪了他。 结果,在当天晚上,那管家儿子喝的醉醺醺的准备回府的路上,突然蹿出一个蒙面的黑衣人来,一剑将他杀了。 谢婉顿时皱眉:“死了?!” 王二狗点头:“小人亲眼所见,那蒙面人发现了小人,来要追杀,小人立刻翻墙进了一家人的后院,惊动了那家人,后来那家人要报官闹得沸沸扬扬,小人这才逃过一劫。” 谢婉拧眉:“也就是说,你未曾见到那黑衣人的样貌,或者有特征的东西?” 王二狗摇了摇头:“未曾,只是知晓那人惯使左手剑。小人从衙门出来之后,冒着风险回过案发之地,然而那里已经被清洗的干干净净,更可怕的是,小人明明亲眼看着管家儿子被杀死的,可居然又瞧见了他在喝花酒!” 听得这话,谢婉的第一反应便是易容术! 这世上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么? 马宇衡三更半夜突然跑过来,跟她自爆自己平日里是易容了的,然后第二天,她就从王二狗这儿听到了易容这件事。 谢婉看向王二狗道:“所以,你害怕了。” 王二狗有些羞愧的点了点头:“小人未曾见过什么世面,心中实在害怕的紧,便想办法托人卖身进了顺天府尹的府上。再然后的事情,小姐就都知道了。” “害怕是人之常情。”谢婉看着他道:“你很聪明,若不是躲进了顺天府尹的府上,说不定也会遭到毒手。” 毕竟王二狗没什么亲人,又是个街溜子,即便死了,也没人会在意。 更何况,背后之人会易容术,只需易容成他的模样,说什么去探远亲,就能消失的神不知鬼不觉。 王二狗没想到谢婉竟然会如此通情达理,非但没有笑话他的胆怯,反而夸赞他做的好。 他当即便有些不知说什么好,只躬身道:“小人……小人不过是怕死罢了。” “谁都怕死,我也怕。” 谢婉看了眼手中的卖身契,递给他道:“你放心,所有的事情皆是因我而起,你既然已经消息带给了我,你便如同钱氏一般失去了被追杀的价值,往后你安全了。你卖身也是迫不得已,这卖身契我还给你。” 王二狗抬眸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看了看她手中的卖身契,忽然后退一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他恭敬的给谢婉磕了一个响头,而后低声道:“恳请小姐收留!” 谢婉垂眸 看他:“为何想我收留你?你虽不是入的贱籍,但也签了二十年的长契,依着你的聪明,在外混个温饱不是问题。而且,你应该也知道我的处境,跟着我,未必会有什么前途。” 王二狗匍匐在地上,恭声道:“小人同楚小姐说的事儿,并非全然胡编乱造。小姐许是不记得了,那时小姐还住在祥云客栈,曾对小人有过一饭之恩。” “小人虽不曾见过小姐,但也知晓小姐身份,那会儿正值深冬,小人身无分文,便央求着客栈的小二赏一口剩饭,却险些被赶了出来,是小姐允了小人一顿饱饭。” 说起这事儿,谢婉想起来了。 他说的,应该是她带棺入京,却被她的好祖母和两个叔父,以克死父母之名赶出府外,不得已她就暂住在祥云客栈。 在入住的那几日里,确实曾经听见过喧哗,在知晓不过是因为有人求口剩饭,被小二驱赶之后,便让小二将人领进客栈,允了那人一顿饱饭,记在她的账上。 谢婉看着跪在地上的王二狗:“也就是说,当初是你自己主动寻上了如诗?” 王二狗低声道:“是。小人虽未曾见过小姐,却是见过小姐身边两位姑娘的,那会儿正好遇见如诗姑娘在寻找什么,便壮着胆子上前搭了话。” “难怪呢!”如诗轻哼了一声:“我说好端端,突然有人跑出来拦了我的路,还说什么只要我放了你,你什么都能帮我干。” 只是那搭话的方式实在让人不敢恭维,险些气的她拧断了他的胳膊! 这事儿谢婉是知道的,她看了王二狗道:“你确实够聪明,知晓若是无缘无故上前说帮忙,如诗必然不会理睬,倒不如用了调戏的法子,送了把柄过去,如诗用你也用的放心。” 王二狗有些不大好意思的低低应了一声是。 谢婉看着他,心头有些五味杂陈。 难怪他会那般兢兢业业的守了钱氏一年,竟是因为她当初的一时善念。 这世间,从来就不缺因果。 她看着王二狗道:“你当真要跟着我?” 王二狗抬起头来,第一次直视着她的目光:“若非小姐那一顿饱饭,小人怕是连那个冬天都熬不过去。小人愿入奴籍,为小姐效犬马之劳!” 第066章:请王爷喝喜酒 入奴籍,就意味着终身为奴,主子可以随意打杀。 而且,若无主子恩典,世世代代皆要为奴。 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表示诚意,而是将自己的身家生命,世世代代的身家性命全都交到了她的手上。 看着重新叩首匍匐在她脚下的王二狗,谢婉开了口:“好!” 王二狗面上一喜,连忙道:“小人……奴才谢过小姐。” “不必谢我。” 谢婉看着他道:“你当知晓,我初初用你必然不敢深信不疑,所以入奴籍这事儿不可避免,但日久见人心,待我瞧见你的真心,自会为你脱了贱籍。” “奴才醒得的。”王二狗恭声道:“奴才必会对小姐忠心不二。” “起来吧。” 谢婉转眸对如诗道:“你带他去见过方管家,让方管家为他置办衣衫等物,不必用家仆的那些,另外单独置办,顺道告知方管家一声,不必给他派活计,他只归我调遣。” 如诗应了一声是,转眸对王二狗道:“你随我来。” 王二狗起了身,却是没动,他有些踟蹰的道:“奴才出身贫寒,二狗是父亲随意起的贱名,如今奴才是小姐的人,便代表着小姐的脸面,还请小姐另赐一名。” 一般来说,奴才跟了新主子,都是要赐名的,谢婉没有这个习惯,便也忘了此事。 看的出来,他确实是想要一个正常点的新名字,谢婉想了想道:“浑金璞玉,你便叫王璞吧。” 王璞…… “奴才多谢小姐赐名!” 王璞随着如诗出了门,走了一会儿,他低声问道:“如诗姑娘,小姐说的浑金璞玉是何意?” 如诗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从前,听了这话,轻哼了一声道:“小姐是夸你品质淳朴善良,像是一块璞玉一般。” 说完这话,她又轻哼了一声:“明明是个街溜子,也不知道小姐是从哪看出来你淳朴的。” 王璞没有在意她的调侃,只在心中默念着那四个字:浑金璞玉。 谢婉得到王璞,心情甚是舒畅,甚至有了一种,终于穿上鞋子走路的感觉。 晚间临睡之前,如诗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小姐,你的经书今儿个都没抄,还能抄的完么?” “不抄了。”谢婉褪去外衫递给她:“即便今儿个没被事情耽搁,三天抄七万多字,我也是抄不完的。” “那……”如诗有些担忧道:“若是后日王爷派人来收玉佩该怎么办?” 谢婉闻言笑了笑:“不用他派人来收,明天我就给他送过去。” 听得这话,如诗和如画都惊了:“啊?” 谢婉给了她们俩一个肯定的眼神,掀开被子上了榻:“我不开玩笑,真的明天一早就给他送过去。” 见她主意已定,如诗和如画便没再说什么,反正从小到大,她们都猜不透小姐的想法。 如诗将衣衫收好,为她放下罗帐,开口问道:“那明儿个秦郡王的事儿……” 谢婉闭了眼,淡淡道:“我已有安排,明儿个你们听我的吩咐便是。” 如诗和如画闻言应了一声,转身退下关上了房门。 谢婉闭着眼,脑中想起的却是王璞的话,还有马宇衡那莫名的造访。 若马宇衡是故意为之,那他必然就知晓王璞的事情,也知道了第二天楚云会来找她,而且会将王璞的消息带给她。 可问题是,楚云说的是,在今日早间王璞听闻她要来寻自己,才拦下她说了要报恩的话,马宇衡又是如何未卜先知的? 他的目的是什么? 还有,王璞他真的可信么? 乱七八糟的想法在脑袋里跑了一圈,最后都变成了李彧那张清冷矜贵的俊脸。 他的心里,到底有没有自己,明天就见分晓了。 翌日,如往常一般洗漱用饭,将谢临送去练功之后,谢婉去了书 房将装裱好的“想的美”取了下来,然后又将之前抄写的《清静经》摊开,沾了点水撒了几滴在上面。 等到水渍彻底干了之后,她将这些东西连同着玉佩一起装入锦盒,递给如诗道:“将这些送往宁王府,这会儿他和全公公应该还没回来,你随意交给一个人就好。” 如诗一脸茫然:“小姐这是……” “没什么。”谢婉看着她道:“你按我的吩咐去办便是,顺道帮我带句话,就说,我已经明白了王爷的意思,嫁人那日还请王爷赏脸喝杯喜酒。” 如诗闻言吓了一跳,正要说话,谢婉却打断了她,笑了笑道:“去吧。” 见她态度坚决,如诗便什么都没再说,带着东西出了门。 目送着如诗离开,谢婉又对如画道:“去将王璞唤来,我有事情吩咐他。” “是。” 过了一会儿,如画领着王璞匆匆而来。 瞧见谢婉,王璞立刻行了一礼,恭声道:“奴才见过小姐。” 谢婉应了一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由衷的道:“这么一收拾,瞬间便有了几分派头。” 王璞从前是个街溜子,虽说是因为环境和生活所迫,但脸皮其实是练出来了的,这般话于他耳中其实起不了什么波澜。 可不知怎的,这话从谢婉口中说出来,却让他瞬间红了耳根,颇有几分窘迫的道:“谢……谢小姐夸赞。” 谢婉笑了笑:“不必这般拘谨,你如今已是自己人,随意些就好。” 说完这话,她从袖中取出五百两银票递给他道:“王璞,这是我交给你的第一个任务,三日之内,将这五百两变成六百两,不得做伤天害理之事,不得沾赌,不得违法乱纪,不得来路不正。” 看着面前的银票,王璞顿时就愣了。 谢婉看着他:“怎么?做不到?” 王璞犹豫了一会儿,伸手接过银票:“奴才做的到,奴才只是未曾见过这么多银子,一时有些愣神罢了。” “做的到就好。” 谢婉看着他道:“其实我也做的到,只是我的身份摆在这儿,很多事情我不能去做。这是对你的考验,若你能办好此事,我会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去办。” 王璞攥紧了手上的银票,抬眸看向她,神情坚定:“奴才定不负小姐所望。” 谢婉点了点头:“去吧。” 第067章:失了身子 目送着王璞离开,如画低声道:“小姐怎么给他那么多银子?” “多么?”谢婉笑了笑:“若他能顺利将五百两变成六百两,以后我会给他更多。” 如画有些好奇:“小姐就这么相信他能做到?” “为什么不信?”谢婉抬脚来到梳妆台前,一点一点往自己脸上擦着粉,直到脸色和唇色都变的略微有些苍白,这才起身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更何况我现在根本没得选。走吧,歇着去。” 如画:??? 谢婉解释道:“刚上了粉还不大自然,等如诗回来的时候,就差不多了。” 如画听不懂她的话,但多年的相伴让她知道,每当小姐开始说些她听不懂的话后,那肯定就有人要遭殃了。 过了半个多时辰,如诗回来了:“奴婢将锦盒交给了门子,也将小姐的话带到了。那门子本还对奴婢爱答不理,奴婢拿出了玉佩,他这才换了态度。真真是狗眼看人低!” “这很正常,若是宁王府的门子,什么东西都收,什么话都代传,那他也不必干了。” 谢婉笑了笑:“你先喝口水歇会儿,如画,去跟祖母和我那两位好婶婶说一声,就说我今儿个身子有些不便,问她们见秦郡王和王长子的事儿,能不能改日。” 先前如诗光顾着回话,听了谢婉的话,这才注意到她脸色有些不大好,连忙关切的问道:“小姐怎么了?奴婢先前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呢,怎么这一会儿功夫,面色就这般不好了?” 谢婉在小榻上躺下:“放心我没事儿,这是擦的粉。” 听得这话,如诗这才放下心来,开口道:“如画嘴笨,还是奴婢去传话吧。” 谢婉点了点头:“行,她们若是问你,你就说我昨儿个没睡好,可能是着了凉。” 如诗应了一声,转身便出了门。 她来到张老夫人院子的时候,小张氏和谢氏正笑成一团,张老夫人脸上也是一片笑意,三人穿的很是喜庆,头上插满了金色的饰物,阳光下简直要晃花了她的眼。 如诗连忙低了头,将谢婉的话带给了三人。 张老夫人当时就骂出了声:“什么病了?!我看这小贱人就是没事找事!” 如诗的脸色当场就冷了下来,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张老夫人道:“老夫人一口一个小贱人的叫着小姐,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姐不是您的亲孙女呢!也不知道,若是外人听见了会怎么想。” 张老夫人当即就恼了:“你算个什么东西?!别以为有那个小贱人护着你,你就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来人,给我掌她的嘴!” 她身边的丫鬟一个个站在那儿没动,这个侯府到底谁真正说了算,她们还是知道的。 张老夫人见状,顿时拍了大腿,朝小张氏和谢氏嚎道:“我怎么这么命苦哦!你们看看,这个府上还有我说话的地儿么?!” 小张氏顿时拍了桌子:“放肆!奴大欺主了!来人,给我掌嘴!” 她身边的丫鬟听得这话,顿时抬脚上前,如诗动也没动,只淡淡道:“奴婢只是个传话的,老夫人嘴里不干净,奴婢也只是提个醒而已,听不听全在老夫人自己。” “还是那句话,小姐身子不适,老夫人与其在这儿跟奴婢闹,倒不如去瞧瞧小姐来的实在,更何况,打狗也得看主人,小姐这些日子好说话,不代表她就好欺负。真闹起来,奴婢也是不怕的。” 小张氏还要再恼,谢氏却拦住了她,笑着对如诗道:“你说的对,现在还是婉儿的身子比较重要,我们去看看她。” 如诗看了张老夫人一眼,转身便出了屋。 谢氏和小张氏也跟着起了身,只留下张老夫人一个人在屋子里对着丫鬟们破口大骂。 小张氏和谢氏跟着如诗来到院子,瞧见谢婉躺在小榻上,一脸苍白的模样顿时吓了一跳。 谢氏皱眉道:“昨儿个还 好好的,今儿个怎么就这样了?” 谢婉半倚在小榻上,一副浑身无力的模样道:“两位婶婶,还劳烦同秦郡王和王世子说一声,改日再见吧。” 小张氏闻言顿时恼了:“你不会是反悔了吧?你以为秦郡王是什么人,岂是你说改日就改日的?我告诉你,今儿个你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 谢氏看着谢婉的模样,眼珠子一转,笑着道:“你也知道,秦郡王和王世子可不是我们说改日就改日的,这样吧,你就在屋里歇着,到时候我们将秦郡王和王世子领来见你。” 谢婉一脸的犹豫:“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谢氏笑着道:“秦郡王是长辈,有他在场,你与王长子相见也不算坏了规矩,更何况我们都在呢。” 谢婉叹了口气:“我也知晓,如秦郡王和王长子那般的身份,也不可能说改约便改约的,虽有些不合适,但也没旁的办法了。我都听婶婶们的。” 谢氏听得这话,顿时喜笑颜开:“那你好好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你了。” 谢氏拉着小张氏出了门,刚出院子,小张氏就忍不住道:“二嫂为何对她这般客气,谁知道她是不是装病!” 谢氏笑了笑,低声道:“装病不是正好?正如她那个丫鬟所言,她这几日对咱们态度好了些,不代表她就是个好欺负的,你别忘了,她是怎么将咱们给赶出侯府的。” “她现在是一心指着嫁入郡王府,这才听咱们的话,可若是她知晓郡王府是什么样,你觉得她还会愿意嫁么?到时候闹起来,咱们还真拿她没办法!” 小张氏闻言皱了皱眉:“二嫂的意思是?” 谢氏笑着附耳道:“与其等她发现闹起来,倒不如一劳永逸,趁着今儿个,将生米煮成熟饭!女人嘛,失了身子她还能如何?还不得乖乖嫁过去?!” 听得这话,小张氏的眼神顿时就亮了:“这是个好主意,只是她身边那两个丫鬟可不是好惹的。” 谢氏轻哼了一声:“担心什么,到时候咱们就说,让秦郡王和王长子同谢婉说说话,将她们支走便是。当着秦郡王和王长子的面儿,谢婉不可能这点面子都不给咱们。” 小张氏闻言笑了:“还是二嫂聪明,咱们就这么办!” 第068章:恃宠而骄 午时三刻,李彧回了宁王府。 门子没敢直接将东西递给他,而是悄悄拦下了小全子,低声道:“全公公,早间时候,永誉侯府的丫鬟送来了个锦盒,说是要交给王爷。” 小全子一听便知是谢婉派来的人,当即笑着道:“给我吧。” 门子连忙将锦盒递给了他,看了一眼李彧的背影,低声道:“那丫鬟还有句话带给王爷。” 小全子笑弯了眼:“带的什么话?” 门子踟蹰了一会儿:“那丫鬟说,她们家小姐已经明白了王爷的意思,嫁人那日还请王爷赏脸喝杯喜酒。” 小全子一时没反应过来,笑眯眯的道:“她嫁人的那日,爷肯定是要喝酒的,爷不但要喝酒,还要洞……” 话说到一半,小全子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了! 他低头看向门子,一脸震惊的道:“你把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门子被他这变脸的速度给吓了一跳,连忙道:“那丫鬟说,她们家小姐已经明白了王爷的意思,嫁人那日还请王爷赏脸喝杯喜酒。” 赏脸喝杯喜酒…… 赏脸…… 小全子猛然反应了过来,抱着锦盒就朝李彧跑:“爷!不好了!出大事了!” 李彧对小全子的大事,已经不报什么期待了。 他一边朝书房走,一边淡淡道:“一惊一乍,成何体统?!” 小全子顿时急了:“爷,这回是真出大事了!” 他将锦盒递给李彧,着急的道:“这是谢姑娘给爷的东西,她还带了句话给爷,说是爷的意思她明白了,嫁人那日还请爷赏脸去喝杯喜酒!” 听得这话,李彧的脚步猛地一顿停了下来。 他看了看小全子手中的锦盒,沉默了一会儿伸手接了过来。 打开锦盒,最先入目的是他的那枚方形玉佩,看的出来是经常被把玩的,比他给她时还多了几分润色。 玉佩旁是一个小巧的卷轴,李彧单手将卷轴打开,想的美三个字瞬间映入眼帘。 他随意写的三个字,却被人用心装裱,虽然装裱的技术委实不如何,但确实是用心了,旁边还用奇怪的手法画了一个叉腰的小人,小人挽着发髻,还说了一个哼,很是生动形象。 看着这个小人,李彧甚至能想到她在看到想的美三个字时,也是如这般叉着腰,气呼呼的哼了一声。 锦盒之内,剩下的就是厚厚一摞纸,纸上写的正是《清静经》,只是这一摞,最多也不过十余遍,距离百遍还差的远。 李彧冷哼了一声:“抄不完,便同本王耍脾气?” 他的命令,何时允旁人讨价还价过?! 李彧啪的一声合上锦盒,递给了小全子,大步朝书房内走去。 小全子捧着锦盒,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可他瞧着李彧的神色,什么也没敢说,只抱着锦盒默默的跟在身后,一直进了书房。 进了书房,本该径直处理公务的李彧却没有动,他看着小全子怀里抱着的锦盒,沉默了一会儿皱眉道:“拿过来。” “是!” 小全子连忙将锦盒抱了过去,恭敬的放在了原本放着奏章的书桌上。 好巧不巧,压着了基本奏章。 李彧看了他一眼,小全子没动。 这边单独踢出来的,都是问安的折子,哪有爷的终身大事来的重要! 李彧到底也没说什么,只是打开锦盒,将玉佩和卷轴拿出来放在一旁,最后又将那一摞抄写的清静经拿了出来,一张张的翻看着。 忽然,他的手停了下来。 小全子探头一看,就看到了纸张上的水渍:“这……谢姑娘是哭了么?” 李彧抿了唇没有说话,只是一张接一张的翻看下去。 然而后面的十余张纸上,都有点点水渍。 他拧了眉,放下手中的纸张出声唤道:“白云。” 白云立刻现身,躬身道:“主子。” “去查一查永誉侯府的动静。” “是!” 永誉侯府的动静很好查,毕竟如今的永誉侯府基本跟外界没什么往来,更何况,秦郡王和王长子,在拔得头筹之后压根就没藏着掖着,昨儿个得到信要去永誉侯府之后,同他交好的那波人,都知道了。 宁王府自然也有自己的消息来源,白云出去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弄清了来龙去脉。 白鹤跟着他,好奇的问道:“主子让你打听永誉侯府做什么?” 白云瞥了他一眼:“不该问的别问!” “怎么叫不该问的呢?” 白鹤笑着凑上前:“咱得知道,永誉侯府对主子爷重不重要,若是重要的话,以后就多留意着些,也免得主子爷问起来的时候跟今天似的,还得专门出去转一圈。” 白云沉默了一会儿:“留意着吧。” 白鹤挑了挑眉:“我懂了。” 白云一巴掌拍他脑袋上:“你懂什么懂?主子的事儿少打听,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主子没发话之前,别瞎猜!” 白鹤连连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然而,等白云一走,白鹤就立刻转头对白宵道:“我觉得吧……” 云霄看了他一眼,一个纵身走了。 白鹤:…… 李彧今儿个回来的比较晚,午时三刻才入的府,这会儿已经到了未时一刻。 有内侍进来请示,是否要布饭,李彧看着手中的纸张,摆了摆手示意那人退下。 小全子在一旁劝道:“爷还是用些吧,哪怕随意用些也是好的。” “不用。”看着纸张上的水渍干涸的痕迹,李彧淡淡道:“备些点心便是。” 小全子让那内侍赶紧去办,然后给他倒了杯茶,有些担忧的问道:“谢姑娘是不是误以为,爷让她三日内抄完百遍经文,是故意刁难她?” “不是误以为。”李彧淡淡开口:“本王就是在刁难她,百遍经文,寻常人最少也需要五六日才能抄完。” 小全子:…… 他搞不懂了:“爷好端端的刁难谢姑娘作甚?” 李彧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小全子看了桌上的玉佩一眼,顿时恍然大悟:“爷是要谢姑娘来同您认错?” 李彧冷哼了一声:“不应该么?” “应该应该!”小全子连忙道:“谢姑娘几次三番算计爷,爷还没怎么招呢,她却先同爷放了狠话,简直就是恃宠而骄!” 第069章:好戏开演了 李彧冷哼了一声:“你是哪只眼睛看到本王宠她了?” 他两只眼睛都看到了呀! 寻常人别说算计了,就是稍有利用的苗头,坟头草都会有一人高,更不要说一而再再而三了。 更何况,自家爷可不仅是被算计,还被放了狠话,上一个朝自家爷放狠话的,忌日都过了。 可即便那样,一瞧见谢姑娘被欺负,自家爷还是为她主持公道,甚至推迟了公事,在那儿为谢姑娘壮胆,让她夺回颜面。 这不叫宠,什么叫宠? 然而这话小全子是不敢说的,他只是看着李彧手中纸上那干涸的水渍印记叹了口气道:“可谢姑娘误会了爷,已经心灰意冷,这可如何是好?” 李彧没说话,他将手中的纸张重新放回锦盒之中,拿起了一旁的折子,淡淡道:“研墨。” 小全子:…… 好吧,在爷心中,还是国家大事更为重要。 没一会儿,内侍端着几碟糕点走了进来,小全子净了手接过糕点,小心的放在不影响李彧的右手边,又添了些水。 李彧一边批阅奏章,一边随意用了两口糕点,可目光却会在批阅的间隙,时不时落在一旁的锦盒上。 没过多久,白云回来了。 他恭声禀道:“谢姑娘的两位叔父,这几日联络了许多权贵,声称谁出的银子多,就将谢姑娘许配给谁。秦郡王和王长子,以要迎娶王长子夫人为名,出价白银五万两,拔得头筹。今日申时去前往永誉侯府见谢姑娘。” “据秦郡王昨日在万春楼所言,若今日确认谢姑娘乃是京城第一美人无误,不日便会将谢姑娘迎娶回府。” 听得这话,小全子当场就怒了:“秦郡王和王长子是个什么德行,京城谁人不知?!迎娶?呸!就他们也配?!” 秦郡王怎么说也是郡王,真算起来,那也是当今陛下与李彧的叔父,身为宦官辱骂皇族,显然是掉脑袋的大不敬之罪。 然而此刻,却无一人觉得他骂的不对。 白云抬眸看了李彧一眼,低声道:“爷,还有一刻便是申时,依着秦郡王的性子,怕是此刻便已到了永誉侯府。” 小全子闻言顿时就急了:“爷……” 李彧没有说话,他只是冷了眉眼看着锦盒,抿了薄唇。 小全子忍不住就着急的唤了一声:“爷……” 李彧闻言冷笑,转眸看向小全子,冷声道:“你说的没错,她确实恃宠而骄!” 小全子没听懂他的意思,不由就啊了一声。 李彧冷声道:“全京城都知道的事情,她能不知道?” 小全子愣了:“爷的意思是?” 李彧放下手中的奏章与笔,轻倚在椅子上闭了眼,冷声道:“她能在一堆人中选了来招惹本王,可见早就对京城众人做了了解,秦郡王府是个什么模样,她心中一清二楚。” “她能将那两个叔父赶出永誉侯府,能够利用张氏在本王面前博取好感和同情,又怎么可能会受那两个叔父的摆布?本王令她三日内抄完百遍经文,又不是昨日才下的令,可她却在秦郡王要去侯府的今日,送来东西。” 越说,李彧的声音越冷。 明明是暖阳的春日,小全子却觉得有些发寒。 他咽了咽口水,犹豫着问道:“那……爷打算怎么办?” “呵!” 李彧冷笑了一声:“不思悔改,得寸进尺!想逼着本王先低头,可以,本王成全她!” 听得这话,小全子心头就是咯噔一声,连忙道:“爷,三思!” 李彧闻言睁开眼,看向他冷声道:“你何曾见过本王被人逼迫?” 小全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奴才知道从未有人能逼迫爷,也知道爷最厌恶的便是这些身不由己,更何况那个人还是谢姑娘。可奴才还是希望爷能三思,奴才……” “奴才不想 日后爷想起来后悔,毕竟这世间,谢姑娘只有一个。即便将来还有旁人能入了爷的眼,但那人也并非谢姑娘了。” “你倒是会为本王考虑。”李彧垂眸看着他,冷声道:“你觉得,若是本王不出手,就依着她的性子,她能当真嫁入秦郡王府?!” 显然不会。 可小全子知道,谢姑娘这次是破釜沉舟,逼着自家爷给个表态,若是自家爷不出手,那依着谢姑娘的性子,她与爷之间也没有以后了。 他有时候真的不大明白,爷对谢姑娘的特别是那般明显,谢姑娘心头也有数,可为何她要那般着急,甚至不惜逼迫爷? 小全子在心头叹了口气,他没有争辩,只叩首道:“请爷三思!” 李彧冷哼了一声,从腕间褪下玉珠来,在指尖拨动。 那玉珠猛烈的撞击声,昭示他心头的怒意。 片刻过后,他冷声开口道:“小全子。” “奴才在。” “你去一趟长公主府……” 谢婉慵懒的躺在小榻上,打了个哈欠。 申时快到了,该来的人应该都快来了。 李彧有八百个心眼,自己的意思他应该一眼就看出来了吧?他现在应该很生气,只是不知道,他生气过后,还会不会派人来救她。 若是来倒还好说,若是不来,她怕是有些不好善后了。 就在这时,远远的传来了声响,谢婉朝如画和如诗看去,笑了笑道:“准备好了么?” 如诗和如画齐齐点头:“小姐放心。” 谢婉点了点头,转眸朝外间看了过去。 她那两个叔父,两个婶婶,那两家子人外加一个祖母,即便已经被她赶出侯府,即便已经被她剥夺了在侯府的所有权力,可他们却依旧如蛆附骨、阴魂不散。 还妄想用一个孝字,拿捏她,羞辱她,糟践她。 这些人,若再不一举铲除,往后必会成为她的绊脚石,带给她数不尽的麻烦。 所以,不做则已,要做她就要永绝后患。 而现在,好戏开演了。 小张氏、谢氏还是张老夫人,一个劲儿的陪着笑脸,点头哈腰:“郡王和王长子这边请,谢婉的院子就快要到了。” 秦郡王和王长子端着皇亲贵族的架子,淡淡点了点头。 秦郡王看了一眼谢氏道:“说好了的,若是人不能让本郡王和王长子都满意,你们不但要将银子给本王吐出来,还得赔偿本王!” 第070章:难得的姻缘 “郡王和王长子放心。” 谢氏笑着道:“京城第一美人可不是我们说的,那可是京城贵公子们评出来的,说句实话,若不是我那大伯死了,还有谢婉的命格,就凭她的样貌,入宫做娘娘也是够了的。” 说到谢婉的命格,秦郡王也是皱了皱眉,但于他而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若谢婉真的有传说中的那么美,那命格不命格也不重要。 再说了,命格不是在及笄之后便破了么? 秦郡王轻哼了一声:“但愿如此。” 张老夫人在一旁抹了下眼泪:“我那大儿子都是被她克死的,若不是她,侯府哪能会是今天这般光景?” 谢氏听得这话就皱了眉:“娘,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您提这个做什么?” 张老夫人其实也没想做什么,她就是习惯在外人面前,逮住一切机会诉个苦,讲述她的不易,说说谢婉那个小贱人有多可恶! 只是今儿个,显然没人找对时机,也没找到人。 秦郡王不耐烦的看了她一眼:“你同本郡王说这些做什么?你是想说,若不是永誉侯死的早,轮不到本郡王?告诉你们,本郡王已经给的够多了!整整五万两,还不包括将来的聘礼!” 张氏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句话,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她看向谢氏和小张氏道:“什么五万两?不是说只有一万两?” 谢氏头都大了:“娘!你非要这会儿说这个么?” “就是!”小张氏不耐烦道:“你这么大岁数了,还要什么银子?” 秦郡王听了她们的话,很是厌烦的道:“你们的事儿要说一边儿说去!别搅了本郡王的雅兴!” 小张氏和谢氏闻言,连忙陪着笑脸应是,顺带瞪了张老夫人一眼。 张老夫人被两人这么挤兑,心中很是不快,然而秦郡王和王长子在这儿,她也不敢说什么,只呐呐的应了一声。 小张氏看着她道:“娘,这儿有我跟嫂嫂就够了,你要是没什么事儿就回去等消息吧。” 竟然要赶她走?! 张老夫人当即就恼了,然而还不等她发作,一旁的王长子就道:“这么大年纪了,凑什么热闹,该上哪上哪去!” 张老夫人气的头发昏,谢氏和小张氏却已经引着秦郡王和王长子离开了。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张老夫人在心里痛骂:等她见到她的峰儿和勇儿,定要这两个小贱人好看! 她如何作想,小张氏和谢氏全然不知,她们俩只是领着秦郡王和王长子朝谢婉院子里走。 快到院子的时候,谢氏停了脚步,凑到秦郡王身边低声道:“谢婉的美貌,郡王大可放心,只是她的性子有些骄傲难驯,这桩婚事她未必会愿意。郡王您也知道,我们都是被她赶出府去的。” “原本今儿个招待您二位的应该是我们家的那两口子,但因着谢婉的一句话,如今他们连侯府的后门都进不来。所以……” 秦郡王皱了皱眉:“所以什么?” 谢氏微微一笑,声音又低了几分:“所以,郡王和王长子若是对她有意,还是莫要给她反悔的机会。” 秦郡王和王长子身为风月场上的老手,哪里会听不明白她的意思,但这里毕竟是侯府,谢婉又是掌着侯府的嫡女,又不是什么贱籍女子,这般话还是让他们微微一愣。 小张氏陪着笑脸道:“自古英雄配美人,能伺候郡王与王长子,乃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秦郡王挑了挑眉,笑着道:“你们可真是她的好婶婶。” 这话让谢氏和小张氏有些难堪,谢氏笑着道:“我们也是为了她着想,免得她一时心高气傲,坏了这难得的姻缘。” 王长子轻嗤了一声:“你们慌什么?我父王可是在夸你们。” 听得这话,小张氏和谢氏这才松了口气,笑着道:“郡王和王长子这边请。” 院门没 关,正对着院门的是敞开的正屋大门,秦郡王和王长子刚到院门口,一眼便瞧见了正屋内端坐着的谢婉。 只是一眼,秦郡王和王长子便好似被人施了定身的法术,立在了原地。 少女雪肌无暇墨发如缎,明眸善睐丰神绰约,虽是端坐着,可那衣衫勾勒出的婀娜身形,让人看一眼便觉血脉偾张,尤其是她转眸朝他们看过来的那一眼,仅仅是一眼,就好似将他们的心尖攥在了手上。 酥痒难耐。 秦郡王和王长子的喉结不由自主的滚动了一下,看着屋内的佳人舍不得移开眼。 小张氏和谢氏对看了一眼,面上都有了几分得色。 这事儿,成了! 谢氏笑着唤了一声,秦郡王和王长子猛然回神,父子二人齐齐轻咳了一声。 王长子低声对秦郡王道:“父王,这是给我娶的妻。” 秦郡王顿时不乐意了:“怎么?你还想撇开老子?!” “不是。”王长子低声道:“儿子的意思是,这头一个……” 秦郡王白了他一眼:“瞧你这副德行,让你便是!” 王长子闻言,顿时嘿嘿一笑。 谢婉将两人的神色看在眼里,心头冷哼了一声,如诗和如画被恶心的不行,干脆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秦郡王和王长子分配好,当即便有些迫不及待的朝屋内走去。 谢婉起了身,朝他们行了一礼:“谢婉见过秦郡王,见过王长子。” 秦郡王低头看着她的脸,心痒的厉害,当即便伸手去扶:“无须多礼,无须多礼。” 谢婉微微侧身避开,自己起了身。 谢氏和小张氏觉得她很是不识好歹,小张氏当即便呵斥了一声:“秦郡王好心扶你,哪有你这般不识礼数的!” 谢婉还未说话,秦郡王便笑着道:“无妨无妨,往后都是一家人,不必在意这些礼数。” 他的目光落在谢婉的身上就没离开过,还很是猥琐的在胸口转了一圈。 好在他也知晓,这会儿不能暴露太多,笑了笑之后便在高座上坐了下来。 众人落座,王长子看着谢婉舍不得移开片刻目光。 谢氏充当起了介绍人的身份,笑着说了几句场面话,屋内焚着香,香气很是好闻。 谢氏的场面话,并没有得到什么回应,主要是谢婉压根不理睬,而秦郡王和王长子只顾着盯着她看。 谢氏的话接不下去,便轻咳了一声笑着道:“婉儿这屋内焚的什么香,很是好闻。” 谢婉乖巧的回答道:“是我自己配的香,在道观的时候,跟师父们学的。” 第071章:张口要就亲 美人一开口,王长子就迫不及待的接了话:“你居然还会制香?” 谢婉朝他点了点头:“道家学杂,什么都会一点的。” 王长子顿时对她更满意了,他笑着道:“等你入了郡王府,想做什么都可以,不必担心银子,也不必担心其他的,只要……” 他想说,只要把他和他父王伺候好就行,然而这话显然不能说,他便硬生生断了话头。 可话头虽然断了,但心底的渴望却越加浓烈,他轻咳了一声,给秦郡王使了个眼神。 秦郡王心领神会,当即对小张氏和谢氏道:“你们刚刚不是说,老夫人有点事?” 小张氏和谢氏反应了过来,谢氏连忙道:“啊对对对,娘那边确实有点事儿,我们去接她,婉儿,你同秦郡王还有王长子说说话,我们去去就回。你也别担心,秦郡王是长辈,往后就是一家人了。” 谢婉面上显了几分为难,秦郡王皱了皱眉:“你还怕本郡王吃了你不成?” 谢婉闻言只得应了一声:“好。” 小张氏和谢氏起了身,小张氏又对如诗和如画道:“哦对了,郡王先前带了些东西过来,你们俩随我去取一下吧。这屋里也不缺你们两个伺候。” 屋子里确实不缺人,除了秦郡王和王长子外,还有他们的随从,院外还有一个二等丫鬟在候着。 谢婉朝如诗和如画点了点头,她们二人便立刻应了一声,随着小张氏和谢氏走了。 她们一走,屋子里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秦郡王朝随从使了个眼色,几个随从便立刻出了门,不仅将门外候着的二等丫鬟,借着要看看茶水的理由支走了,还顺手关上了门。 门一关,谢婉顿时就紧张起来,她有些茫然的看着秦郡王和王长子:“这……” 王长子再也按捺不住上前,就想要牵她的手,谢婉紧张的站起身来,闪身避开:“王长子……请,请自重。” 到底是要娶回家的媳妇,与旁人是不同的,王长子多了几分耐心,看着她柔声道:“你别怕,今儿个不管发生什么事儿,你都会是王长子夫人,我会好好疼你的。” 谢婉咬了唇,看着他道:“王长子若是真的喜欢我,就该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将我娶进郡王府,而不是这般当着秦郡王的面,对我这般无礼。” “我是真的喜欢你!”王长子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谢婉哪哪都符合她的心意,看到她后,他内心的冲动就只增不减,他迫不及待的想将她变成他的,想要占有她,拥有她。 他咽了咽口水,努力维持着理智:“没有见到你之前,我以为你只是个美人罢了,可我没想到你会这么美,你哪怕是皱个眉头,都能让我丢了魂,可我也知道,我是捡了没多少人见过你的便宜。” “若是再过一些时日,京城众人都见过了你的美貌,就轮不到我了,所以……” “同她说那么作甚?”秦郡王有些急色了,他站起身来,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来道:“女子嘛,当她成了你的人,你再慢慢哄也不急。” 瓷瓶里装的什么王长子很清楚,那是能够将贞洁烈女变成荡妇的的药丸。 他知道,他的父王已经等不及了,若是他再不动手,第一个得到谢婉的人就不会是他了。 于是他一个箭步就冲上前,一把抱住了谢婉,张口就要亲她。 谢婉眸中闪过一道冷色,她抬手一个手刀就劈向了他的脑后。 “你!”王长子眸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可他只来得及说上一个你字,便直直的滑落在地。 秦郡王瞧着这番变故,心头顿时就是一慌,他想要张口说话,却发觉自己根本开不了口! 更糟糕的是,他开始有些浑身无力,咚的一声又坐回了座位上。 谢婉笑了笑,抬脚上前来到他身边,看着他笑着道:“郡王,香味好闻么?” 秦郡王久经 风月场,瞬间就明白过来,屋中燃的香有问题,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谢婉朝他娇媚的笑了笑:“郡王放心,今天不会让你和王长子白来一趟的。” 说完,她笑着从他手里接过瓷瓶,转身来到小榻旁坐下,旁若无人的抽屉里取出一个话本看了起来。 秦郡王看着她那闲适的模样,心里直发毛,他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奈何身不能动口不能言。 如画和如诗出了门,就一直跟着小张氏和谢氏,走了一段路之后,两人发现根本就不是去张老夫人院子的,当即便开口询问。 小张氏和谢氏心中有鬼,一开始还搪塞几句。 如诗和如画连问了几句,并表示如果无事就回去之后,小张氏顿时就急了:“你们怎么这么没眼力劲儿呢?郡王和王长子不过是想同谢婉私下说两句话罢了,你们杵在那儿做什么?” 如诗冷笑了一声:“我们身为小姐的丫鬟,自然当随小姐左右,小姐所有的事情也都不曾避讳过我们。” 谢氏有些怨怪小张氏沉不住气,当即笑着道:“没事儿的,谢婉又不是离了你们就不行,不过是说说话而已,一会儿咱们就回去。” 如诗闻言冷哼:“两位夫人去哪都要带着丫鬟,我家小姐如何就带不得我们?” 这话一出,小张氏立刻道:“我们不带丫鬟又不是不成,就在这侯府,还能出什么岔子不成?” 如诗和如画看着她冷笑,显然是不信她的话。 小张氏和谢氏当即便证明自己,转身对身边的丫鬟道:“你们先回去吧。” 丫鬟们得了命令,看了如诗和如画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小张氏看向两人道:“这回总成了吧?” 如诗嗯了一声,状似随口问道:“两位夫人要去何处?还需要多久能回?” 谢氏自然是希望越久越好,当即便笑着道:“这次回来还未曾去花园转转,这样吧,咱们去转一圈就回。” 如诗和如画闻言,异口同声道:“好啊。” 瞧着她们两人的模样,小张氏和谢氏莫名觉得哪里有些不对,然而她们现在没心思想这些,即便领着如诗和如画两人朝花园走去。 申时两刻。 黎嬷嬷带着人踏入了永誉侯府的大门。 第072章:口下留德! 方管家得到消息吓了一跳,连忙一边小跑着前去迎接,一边派人通知张老夫人。 按理,黎嬷嬷来他该通知谢婉,因为侯府如今是谢婉当家,再者,对他而言,谢婉才是真正的主子。 可他也知道,谢婉这会儿正在与二夫人和三夫人一道儿,陪同秦郡王和王长子。 他现在去打扰显然不大合适,更何况之前谢婉就叮嘱过他,无论发生什么,尽量不要前去打扰。 方管家小跑着朝大门走,他本来就是在前院,按理不管来的什么客,都会在大门稍后,或者是提前有人通报,这样好确保正主来的时候有主家迎接。 可方管家去的时候,黎嬷嬷已经开始自顾自的往后院走了。 方管家吓了一跳,连忙小跑着过去唤了一声:“黎嬷嬷。” 黎嬷嬷脚下不停,皱了眉道:“你家小姐呢?” 方管家愣了愣,如实回答道:“秦郡王与王长子在府上做客,小姐正在作陪。” 黎嬷嬷冷笑了一声,一边疾步朝前走,一边道:“如今永誉侯府,除了三岁半的小侯爷之外,皆是女眷,秦郡王和王长子是受了谁的邀前来府上做客?还让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作陪?你们考虑过,这事儿传出去之后,永誉侯是个什么名声么?!” 方管家自然知道不妥,可谢婉都那般吩咐了,他一个下人一个管家,又能如何? 他只能呐呐的不说话。 黎嬷嬷冷哼了一声:“谁请来的?” 方管家连忙回答道:“是二夫人和三夫人请来的。” 黎嬷嬷闻言又皱了眉:“我若是没有记错,永誉侯府的二房和三房早已被赶了出去?” 黎嬷嬷毕竟是长公主身边的嬷嬷,压迫感和气势非一般人能比拟的,连着几个问题问下来,方管家的汗都冒出来了。 再加上这一路疾走,半点也没歇过,气息都不稳起来。 他一边微喘着气,一边立刻回答道:“老夫人最近心情不好,特意请了二夫人和三夫人来做客。” 黎嬷嬷闻言声音就更冷了:“她们都是客人,又凭什么能请旁人来府上做客?还是男客?!” 张老夫人听闻黎嬷嬷来了,就知道肯定是来找谢婉那个小贱人的。 然而黎嬷嬷毕竟代表的是长公主,她也只能前来相迎,谁知道,一上前就听到了这句喝问,她当即便有些不高兴了:“嬷嬷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 “二房三房虽然搬出了侯府,但还是他们依旧是我的儿子儿媳,只要我在府上一天,他们就是这侯府的主子,如何请不得客人来?再说了,就算是长公主,也不好轻易的管我们府上的家事吧?” “是么?” 黎嬷嬷停了脚步,冷笑了一声:“恕嬷嬷我直言,到了老夫人这个年纪,与人说话还是自称一声老身的好,还有,这座府邸名为永誉侯府,可同你没有半点关系。” “先侯爷是出于孝道将你接入了府上,谢姑娘也是出于孝道,才允你在府上居住。说句不好听的,谢姑娘哪怕就是将你请出去,也是有这个权利的。” “她敢!”张老夫人顿时恼了:“她一个小贱人,凭什么赶我走?” “老夫人,你最好口下留德!” 黎嬷嬷见过的大风大浪多了去了,但还是被张老夫人那声小贱人给气着了,她冷声开口道:“就凭谢姑娘是奉旨掌管侯府,她就有这个权利!” 张老夫人还要说话,黎嬷嬷却摆了摆手:“我今儿个来,不是听老夫人你在这儿大放厥词的,谢姑娘在何处?我奉长公主之命,请她去长公主府小住几日。” 张老夫人一肚子火气:“她还能在何处?自然是在待客!” 黎嬷嬷想让人掌她嘴的心都有了,耐着性子道:“那谢姑娘在何处待客?” 张老夫人轻哼了一声:“自然是在她的屋子里!” 听得这话,黎嬷 嬷再一次被这侯府的下限给惊着了,她目瞪口呆的道:“你让男客去一个未出阁姑娘的屋子里?” 张老夫人抬了抬下巴:“有什么不行?迟早都是要嫁人的,待到嫁了人还不是都是一样?” 黎嬷嬷真的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心头隐隐有了不大好的预感,难怪小全子会那么着急的催促长公主,一路上又是那般着急的催促他。 敢情,这侯府真的…… 黎嬷嬷连话都懒得跟张老夫人说了,只转头对方管家道:“谢姑娘的院子在何处?劳烦带路,快些!” 方管家从黎嬷嬷的语声里,察觉到了不好,连忙应了一声是,在前面快不带路了起来。 然而黎嬷嬷还是嫌慢,她甚至都有些后悔,为何要停下跟张氏那个蠢妇说上那几句话。 她不停的催促,最后一行人干脆是一路小跑着去了谢婉的院子。 待来到院子门前,看着惬意的躺在摇椅上,手拿着话本晒太阳的谢婉时,黎嬷嬷顿时就愣了。 方管家也愣了,谢婉瞧见黎嬷嬷也是一脸的意外,连忙起身道:“黎嬷嬷怎的来了?” 黎嬷嬷朝屋内看了一眼,轻声问道:“这院子里,就姑娘一个人?” 谢婉点了点头:“是呀。” 听得这话,见她又是无碍,黎嬷嬷终于松了一口气:“旁的也不重要了,姑娘你没事就好。” 她小跑着走来,已经出了薄汗,拿出帕子擦了擦,朝谢婉笑了笑道:“长公主派老奴来,请姑娘去公主府小住几日。” 谢婉这回是真的有些讶异:“小住?” 黎嬷嬷笑着点了点头:“其实,原不是小住的,只是这个时辰,天都要黑了,让姑娘来回奔波有些不大合适,长公主这才说了小住的事儿。” 这会儿已经快要申时三刻,等到长公主府,就快酉时了,不一会儿太阳也该落山了。 谢婉闻言道:“多谢长公主厚爱,我这就让人收拾。” 她转身吩咐如诗和如画收拾小住的东西,如诗和如画应了一声是,转身进了屋。 进屋之后,如诗给了如画一个眼神,如画一个纵身,消失在了屋内。 黎嬷嬷看着谢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道:“老奴先前在前院听闻,秦郡王和王世子来府上做客了?” 谢婉点了点头:“嗯,是我那两位婶婶邀来的,在我这儿坐了一小会儿便走了。” 第073章:天塌了有王爷 黎嬷嬷闻言顿时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她深深看着谢婉,想在她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然而谢婉一脸坦然,全然看不出半点异样。 这时候,张老夫人姗姗来迟,瞧着院子里的只有谢婉顿时也惊了,她张口就问道:“秦郡王和王长子呢?” 谢婉一脸疑惑的看了过去:“跟着两位婶婶走了呀。祖母没瞧见么?” 张老夫人是不知道其中弯弯绕绕的,听得这话,也没觉得有太多不对,只皱了皱眉道:“行了,你爱上哪上哪去,别以为你攀了高枝,就能如何了!” 谢婉闻言垂了垂眼眸,低声道:“我省得的祖母。” 瞧着张老夫人那倚老卖老的跋扈模样,再看着谢婉低眉顺眼的样子,黎嬷嬷瞬间就想起了,谢婉在长公主府遇到的事儿,她忍不住冷声道:“老夫人,谢姑娘将来的造化可大着呢,你不要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府上带!” “什么阿猫阿狗!”张老夫人顿时恼了:“那可是秦郡王和王长子!能看上她,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谢婉听得这话,顿时觉得好笑。 黎嬷嬷不知道来的是秦郡王和王长子么? 但她依然唤了阿猫阿狗,可见就是明晃晃的告诉她的这位好祖母,秦郡王和王长子还真不被放在眼里。 然而,她的好祖母非但听不懂,反而出声辩驳,弄的好像黎嬷嬷是个口无遮拦的蠢货似的。 黎嬷嬷顿时就被张氏给气着了,她冷笑了一声道:“倒是我多嘴了!” 到底是长公主府的管事嬷嬷,张老夫人也不敢得罪的太死,只是道:“嬷嬷对咱们府上的事儿可能不太了解,说出这样的话,也是情有可原。” 黎嬷嬷差点快要被气笑了,看了张老夫人一眼,便再也没说话。 谢婉觉得,她那一眼的意思约莫是:就你这个眼界,这辈子都吃不上三个菜!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谢婉朝里头唤了一声:“如诗,收拾好了么?莫要让嬷嬷久等了。” 如诗应了一声,很快便拎着一个包袱,同如画一块儿出了门。 黎嬷嬷是一刻都不想跟张老夫人待在一块儿了,当即便道:“谢姑娘走吧。” 谢婉应了一声,带着如诗和如画,随着黎嬷嬷一道朝外走去。 张老夫人跟在她们身后,心里还在想着,她那两个贱骨头的儿媳到底去了何处,难不成是跟秦郡王和王长子讨价还价,怕她听见特意走远了? 一路无话,眼看着出了后院,就要到前院的时候,小张氏和谢氏的丫鬟们却匆匆跑了过来,哭喊着道:“老夫人不好了!出事了!” 张老夫人还没反应过来,谢婉便先开了口:“出了何事?” 小张氏的丫鬟觑了她一眼,没吭声,谢婉冷声道:“侯府由我主事,府上所有的事都归我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现在说,说不定我还能想想办法。” 张老夫人这会儿也不跟她争这个,连忙催促道:“快说!” 谢氏的丫鬟倒是知道轻重,而且她觉得这事儿同谢婉脱不了干系,只是一些事情她难以启齿,犹豫了一会儿道:“老夫人与小姐跟奴婢们来就知道了。” 张老夫人听得这话,抬脚就走。 谢婉有些歉意的对黎嬷嬷道:“府上出了事儿,可能要耽误嬷嬷些时候了。” 黎嬷嬷是从宫里出来的,各种事情都见识过。 秦郡王父子,消失的二房三房夫人,外加丫鬟这遮遮掩掩的态度,她心里就有了几分猜想。 她看了眼谢婉,心情有些复杂的道:“无妨,老奴在这儿等候姑娘便是。” 谢婉闻言也不多言,朝她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去。 待她们走后,有婢女低声道:“嬷嬷不去看看么?毕竟,全公公还在外面等着呢。” 黎嬷嬷皱了皱眉:“不管怎么着,这都是永誉侯府 的家事,哪有我一个外人上赶着去瞧热闹的道理,你去外间一趟,同全公公将前因后果说明白,看他怎么说。” 丫鬟应了一声是,转身离开。 过了片刻,那丫鬟又匆匆回来了,低声道:“全公公说了,谢姑娘是个有主见的,在永誉侯府这样的地方,谢姑娘为了自保做出什么事儿来都不为过,天塌下来,还有王爷顶着。” 黎嬷嬷闻言顿时就笑了:“走吧,看看去。” 永誉侯府毕竟是先皇御赐的一等侯府邸,非常的大,二房和三房搬出去之后,绝大部分的屋子都是空着的。 在花园的尽头,就空着这么一个院子。 谢婉和张老夫人随着几个丫鬟来到院子门前,正要往里走,却猛然停了脚步。 因为里间传来的声音,实在是不堪入耳。 嗯嗯啊啊,各种尖叫喘息不绝于耳,甚至还有什么好棒,快些之类。 虽说前世看过一些小电影,但这般近距离,身临其境的听到这些声音,还是让谢婉微微红了脸。 让她有些意外的是,她那两个婶婶竟然也是乐在其中,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也不知道,是因为秦郡王和王长子厉害,还是因为那瓶子里的药厉害。 一堆丫鬟也是瞬间红了脸,张老夫人愣住了,简直不敢相信她听到了什么,等她反应过来,顿时气的破口大骂:“两个娼妇!” 她抬脚就要往里冲,谢婉却伸手拦住了她,红着脸支吾着道:“祖母,里间的可是秦郡王和王长子,而且事已至此,祖母现在进去的话……” 张老夫人听得这话,顿时就停了脚步。 她的一张脸涨的通红,一想到里面正在不知羞耻浪呼的是她的两个儿媳,她就恨不得当场晕死过去,她赤红了双眼,朝谢婉看了过去:“是你这个小贱人对不对?!是你干的对不对?!” 谢婉一脸的委屈:“祖母怎的能这般平白无故污蔑我?我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没办法强迫秦郡王和王长子,更没办法强迫两位婶婶。” 听着声音也不像是被强迫的,然而眼下张氏唯有找个人承担她的怒火,她的心里才能好受些。 她指着谢婉的鼻子破口大骂:“还说不是!肯定就是你这个小贱人使得阴招!不然她们好端端的怎么凑到了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