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八零靠脑洞破案[刑侦]》 1. 序章 浦江市,公安局,局长办公室。 罗昊站在局长的办公桌前,垂头,正在看桌上放着的一份警员档案,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一寸照片。 照片里是个略带青涩的女孩子,短发,却不会给人一种假小子的感觉,她眉眼精致,皮肤冷白,一张漂亮的小脸紧紧地绷着,薄唇微抿,有点酷。 目光从照片上移开,转向文字: 姓名:秦简 性别:女 年龄:19岁 ...... 罗昊只是淡淡地扫过,没有细看,便轻笑一声,说道:“小姑娘是多想不开啊,局里那么多轻省的部门不去,偏要跑到一线来受罪,刘局,她......”罗昊故意拖了个长音才继续道:“该不会,是被您诓来的吧,小姑娘在警校的各科成绩都挺不错的,而且咱们一线也确实是阳盛阴衰太久了。” “停,打住,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刘景怀没好气地打断了罗昊的扯皮,“人家是自己主动申请的,非刑警不干。”刘景怀的语气颇为无奈。 “那您就没好好劝劝?这花一般的年纪,就整天跟我们一帮臭男人混在一起,加班熬夜,磕磕碰碰,都是常态,我先声明哈,我绝对没有说女同志就不能吃苦的意思,也没有不愿意留她在一线,我就是觉得,这么年轻又这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扔到我这来,不出两年,糙了,不美了,这不是造孽嘛!” 罗昊一边说着,一边拉开了桌前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丝毫没有下级见上级的恭谨。 刘景怀似乎也习惯了他如此德行,并不在意,“你说的这些,你当我不晓得,呵,实话告诉你,该说的,该劝的,都已经有人做过工作了,但人家就是执意如此,这谁拦得住。” 罗昊挑了挑眉,似乎抓住了什么重点,他道:“怎么就拦不住,她既然分配到咱们局里,就应该服从局里的安排,她的意愿归她的意愿,局里也可以有自己的考量吧,除非......” 说到这里,罗昊不禁抬眸看向刘景怀,语气肯定,“除非,局里有什么必须遵照她意愿的理由。” 刘景怀在罗昊的话中,表情一点点变得严肃,沉默良久,他才道: “她父亲,是秦朗。” 罗昊闻言,瞳孔骤得一缩,“您是说?当年的秦队?”罗昊说罢,下意识地低头去看刚才自己没有细看的警员档案,果然在秦简的档案,直系亲属一栏,看见了秦朗的名字,“真是秦队,那她......” 刘景怀没有理会罗昊的惊愕,而是自顾自地道:“当年你虽然还没调来市局,不过当年的事想必你也应该清楚。她想学她父亲,做一名优秀的刑警,从这个角度来说,我可以劝她,却无法拒绝她。她现在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就想往一线奔,你说,我能有什么办法。把她扔给下面的分局,我不放心,让她被别的市分走,我就更不放心了,索性还不如直接放到自己眼皮子底下。总之,我就把她交给你了,从现在开始,你就算是她的半个师父了,好好带她,也保护好她。” 罗昊此时早已从刚才的惊愕中恢复了过来,他那胡子拉碴的脸上又挂上了淡淡的笑意,“嘿,大中午的被你叫过来,扰了午休不说,还白收了半个徒弟,我有什么好处啊?” 刘景怀一脸嫌弃地瞥了罗昊一眼,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了一盒红塔山扔给罗昊,轻哼一声,道:“拿着吧,少抽点!” 罗昊一把接住了烟,往兜里一揣,嘿嘿一笑,拍屁股便走人了。 刘景怀看着罗昊的背影发了会呆,半晌,他微微起身,把秦简的档案捞了回来,他怔愣地看着秦简的档案,思绪开始往过去飘散。 2. 胡同吊尸案(一) “咚咚,咚咚,咚咚......” 秦简从睡梦中被敲门声吵醒,她迷迷糊糊地爬起来,趿拉着拖鞋走到门口,问了句,“谁呀?” 门外的声音低沉又急促,“是我,罗昊,十分钟,警局门口集合。” 秦简被罗昊的声音吓得一个激灵,人也瞬间清醒了,“是,罗队。” 秦简说罢,迅速跑回屋里,一把拉开了窗帘。 盛夏天早,外面天已经亮了。 光线进入房间,秦简看清了墙上的挂钟,5点17分,这个时间,距离她平时的上班闹钟,还有四十多分钟,这么早出警,难道有什么紧急情况? 算一算,她穿到这个时空已经一个多月了,入职市局也已经二十多天了,这还是她第一次遇到如此情况。 难道有大案子?她有些紧张地想着。 不过紧张归紧张,却丝毫没有影响她收拾的速度,不到十分钟,她便出门了。 秦简所住的市局的家属楼离市局门口并不远,她一路飞奔,差不多在罗昊的规定时间抵达了市局门口。 一辆警用吉普车正停在路边,罗昊坐在驾驶座,后排坐了三个人,副驾驶座是空的,显然是留给秦简的。 远远看见秦简,罗昊便掐灭了手中的烟,伸手帮她开了副驾驶座的门,道了句,“上车。” 被四个人等着,秦简爬上车第一件事便是道歉,“对不起,我来晚了。” “两分钟,没关系。”罗昊一边说着,一边启动了车子。 秦简又回头跟后排的三个人问好,坐在后排中间的方宇适时递给了她一份豆浆油条,“持家啊,我不得不说,自从你来了咱们队里,罗队和我师父可都学会疼人了啊,你迟到了两分钟罗队竟然没有发火,我师父还特意给你带了早饭,我啥时候能有这个待遇啊?” “持家”是方宇给秦简起的外号,取自“勤俭持家”。 秦简每次听到这个称呼都忍不住翻白眼,因为,谐音梗实在是太烂了。 好在,这个外号,目前队里也只有方宇一个人叫得欢,毕竟像方宇这么自来熟又话痨爱开玩笑的人,队里他是独一份。 坐在方宇右手边的高建业,也就是方宇嘴里说的“师父”,忍不住敲了方宇一记爆栗,“闭嘴吧你!” 说罢,他又对秦简温声道:“小秦,你别搭理他,快点趁热吃,一会儿还有得忙呢!” 秦简“嗯”了一声,道了谢,接过东西转回身便吃了起来,车内顿时便陷入了安静。 除了话痨的方宇之外,罗昊和高建业都不是在办案前愿意唠闲嗑的人,至于另一个人,郭峰,压根儿就是个闷葫芦性子,不被cue到的时候几乎跟哑巴无异。 故而,在方宇被高建业训了,一时半会也不敢多废话的情况下,车内安静得只剩下了秦简吃饭的声音。 这种气氛下,秦简吃得也不自在,只得三下五除二干完饭。 又过了几分钟,车终于停下了。 五人下车,罗昊拿着对讲机跟人沟通,然后带着大家走进了一条车开不进去的小路,拐了两拐便看见了警戒线。 线外停着几辆新旧不一的警用摩托车,成色新、款式新的两辆,秦简知道,是市局的车,那么旧的,应该就是下面分局的车了。 侦查组组长王文光迎着他们五人走了过来,刚才罗昊沟通的人正是他。 王文光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鸡窝头发,胡子也没刮,不修边幅的样子一看便是被人从被窝里临时薅出来的。 他叫了一声“罗队”,一副看到了主心骨一样的表情。 罗昊微微颔首,道:“说说情况吧!” “死者是在前面那个胡同里被发现的,被发现的时候他就吊在那根钢管上。”王文光一边说,一边往胡同里指。 顺着王文光手指的方向,秦简一眼便看见了那具悬吊在半空中的尸体,尽管距离尚远,也没有闻到什么异味,秦简还是觉得胃里一阵的翻江倒海。 怪就怪她穿到的这副身体,视力实在太好了,好到死者那发紫的嘴唇,红肿的脸颊,以及面上的痛苦狰狞,都清晰可见。 她只得尽力地压制着,才没有把刚吃的豆浆油条给吐出来。 前世,不管是她读警校时,还是后来参加工作整理卷宗时,她接触到的无非是一些尸体的照片。 今生,她继承的原身的记忆里,原身读警校时,接触到的也都是一些尸体的照片而已。 她此时此刻,是第一次实实在在地接触真实的尸体,虽然距离尚远,但视觉冲击却不可谓不大,但好在,尸体完整,也并不血腥,不是什么缺胳膊少腿、腐败不堪的,不得不说,也算是老天待她不薄了。 穿到这个时空,干了刑警这一行,她知道,有些东西她迟早是要面对的。 毕竟,哪个干刑警的能不碰上命案呢! 她碰上的第一个命案是吊尸案总好过碎尸案吧,至少冲击没那么大,她还能缓缓。 她抿着唇,有些用力,压制着不适,鼻间的呼吸都变得粗重了,肩膀突然被人轻轻拍了两下,她侧头,发现是方宇。 只听方宇安慰她道:“第一次都这样,难受就先别看了,到一边缓缓。” 罗昊也注意到了她的情况,看向她,问道:“还行吗?” 秦简艰难地吞了口唾沫,点头“嗯”了一声,她知道,罗队既然带她来,就是带她来涨经验的,所以,能坚持她还是得坚持一下,毕竟适应一份工作总要有个过程嘛! 罗昊的目光从秦简苍白的小脸上扫过,却也没多说什么,他一边越过警戒线往胡同的方向走,一边对王文光道:“你继续说。” 王文光跟上他的步子,继续道:“报案人叫李强,是个早餐摊贩,家就住在附近,摊子则在一公里开外的吉庆街,他每天凌晨四点左右出摊,骑三轮车刚好会路过这里,去胡同里方便的时候发现了死者,他第一时间就报案了,由于当时吓得不轻,他连三轮车都给忘了,是跑着到最近的派出所报的案,分局的同志立时便出了现场,同时,也第一时间便把大致情况报给了市局,昨晚值班的小刘接的电话,先通知的我,我着急出现场,便又让小刘去通知的罗队你。” 罗昊一边听着王文光的汇报,一边观察现场,王文光的话音一落,他便问道:“死者的身份确定了吗?” 王文光摇头,“分局的同志正在走访附近的居民,如果凶手不是大老远特意跑来这里抛尸的话,死者很可能家就住在附近,或者,他刚好是来走亲访友的......” 罗昊点头,示意自己明白,然后吩咐王文光道:“文光,你和郭峰去跟进一下走访情况,有了结果之后,顺便调查一下死者的社会关系,这里先交给我们。” 就在罗昊和王文光交流的过程中,高建业和方宇师徒俩已经提着勘查箱和相机开始工作了。 秦简不知道自己此时应该干什么,便只得跟着罗昊往胡同深处走,距离尸体越来越近,难得的是,她的状况却没有变得更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冲击过后,已经有些适应了的缘故,她虽然依旧恶心,却始终忍着没有吐出来。 罗昊把秦简的状况看在眼里,心里不禁暗暗夸了她一句:还行,没吐也没哭鼻子。 不过也是,如果仅仅这种级别的情况就受不了的话,那更恶劣的情况该怎么办。 如果仅仅是适应每一名刑警都需要面对的东西就需要很长时间来消化,还谈什么做一名优秀的刑警。 ...... 就在秦简几人勘查了现场几分钟后,法医许艳梅风尘仆仆地赶到,“罗队,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尽管来得匆忙,声音中已经略带喘息,她整个人看起来依旧一丝不苟。 许艳梅有条不紊地带上口罩和手套直奔尸体,初步检查之后,她让高建业和方宇帮她把尸体放下来,又进行了进一步地翻看。 “初步判断是中毒死亡,身上没有致命伤,脖子上的痕迹是死后吊尸形成的,身上有多处有不同程度上的瘀伤,都是生前伤,怀疑是挣扎或者搏斗所致。” 许艳梅指了指死者的嘴角,继续道:“值得注意的是死者嘴角附近的瘀伤,应该是被人大力掐过所致,怀疑死者应该是被人强行掐开过嘴,进行灌毒。” 说着,许艳梅还用自己的左手往死者的嘴角附近比了比。 “左手。” “凶手是左撇子?” 同时出声的两个人是罗昊和方宇,不过区别在于,一个是沉稳笃定的语气,一个却是惊讶疑问的语气。 许艳梅站起来,看着几人,一边脱手套,一边说道:“凶手是不是左撇子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只手是只左手而已,罗队,尸体我就先拉回去解剖了,尸检报告我会尽快给你。” “嗯,辛苦了。” 许艳梅淡淡一笑,有一种成熟知性的美,“谈不上,希望能早日破案吧!” 3. 胡同吊尸案(二) 刑侦支队,会议室。 老式吊扇呼呼地转着,却吹不走炎热。 罗昊给自己的大茶缸子倒满了凉白开,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缸。 忙活了好几个小时,他的衣服早就汗湿了,不只是罗昊,会议室里哪个人不是如此。 秦简用力挥动着手里的本子,希望能让自己迅速凉快下来,不过显然,效果并不明显,她的小脸依旧泛红,额头和鬓角都有细汗,一看便知道,热得不轻。 “文光,你先说说你那边的情况吧!”罗昊端着茶缸子坐下,放下茶缸子的瞬间便拿起了一张纸盒使劲儿对着自己的脑袋扇风。 王文光清了清嗓子,说道:“通过走访抛尸现场附近的居民,我们得知了死者的身份,谢永刚,男,35岁,我市橡胶一厂财务科的副科长,此人的社会关系相对简单,因为他是孤儿,又没有结婚,所以一直以来都是独居的,据他的邻居所说,此人性格孤僻,又沉默寡言,很少与人来往。” “我和峰子把谢永刚的住址汇报给罗队之后,便直奔橡胶一厂,在那里我们打听到,谢永刚跟橡胶一厂财务科的科长袁飞不合,近期还大吵过一架,差点儿动了手,事闹得不小,当时都惊动了保卫科,所以几乎人人都知道。” “顺着这条线,我们就想先见见这个袁飞,不巧的是,袁飞今天竟然没来上班,也没托任何人帮他请假,我和峰子打听了一下他的住址便过去了,然而奇怪的是,他竟然也没在家,他的妻子说他昨晚就没有回家。” “昨晚没回家?今天也没上班?”罗昊轻声喃喃了一句,扇着风的手不自觉地便停了下来,他问道:“袁飞以前有过不回家的情况吗?” 王文光摇头,“从来没有,即便有,也是临时加班或者出差,他都会托人提前跟家里说一声,像昨晚这样不声不响地就不回家,还是头一次,因此,他的妻子急得不行,要不是还得安顿好家里的老人孩子才能出门,在我和峰子赶到之前,他的妻子可能就找到厂子去了,在厂子如果找不到人,就会直接报警。” 方宇在旁边“啧”了一声,插话道:“失踪了?该不会是正副科长打了一架,正科长就把副科长给杀了,然后畏罪潜逃了吧!” 高建业横了方宇一眼,冷声道:“动机呢?他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因为一些口角就去杀人?还潜逃?把一大家子都扔给他媳妇一个人吗?合理吗?” 说到这里,高建业不禁又瞪了方宇一眼,“你说话之前能不能动动脑子。” 方宇怂怂地低头,不敢公然顶撞师父,却小声地嘀咕着,“万一他还有别的什么动机呢,不然一个大活人还能无缘无故地就不见了?” 秦简坐得离方宇比较近,便听清了方宇的这句话,她侧头看向方宇,眉头是拧着的。 的确,一个大活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就不见了,并且这个大活人还是家庭负担比较重的人,这样的人会因为一时意气便行凶杀人吗? 答案一定是,不会。 那这样一个从来也不会不打招呼便不回家的人,如今却不见了,那...... 最大的可能性,应该是出事了吧! 秦简这边正想着,那边王文光已经继续说道:“袁飞的妻子担心袁飞是不是出事了,便直接跟我和峰子报了案,我们大概询问了一番袁飞除工作以外的其他社会关系,以及他有可能会去的地方、上下班常走的路线等等,峰子便带人先去调查了,以上就是我这边的情况。” 罗昊搓着自己的下巴,扎人的胡茬带来痒痒的触感,让他有些上瘾,直到他听完王文光的汇报,手才下意识地停了下来。 他转动身体,换了个姿势,说道:“副科长前脚被毒杀,正科长后脚就失踪了,这未免也太过巧合了,两件事大概率是有联系的,但要说袁飞杀人,畏罪潜逃?” 罗昊顿了顿,摇头道:“我倒不这么认为,我更倾向于袁飞可能是出事了,如果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看,或许凶手是针对橡胶一厂的财务科呢?” 罗昊用了个疑问的语气,却没有问任何人,仿佛是在问他自己,片刻,他抬头看向了王文光,沉声吩咐道:“文光,给峰子那边加派警力,这个袁飞必须要尽快找到,除此之外,你再跑一趟橡胶一厂,查一查财务科的具体情况以及账目往来,看看谢永刚和袁飞有没有可能挡了谁的道?还有,谢永刚和袁飞到底为什么吵架?找知情人把具体细节问出来,顺着这两条线,再排查一遍可疑人群。” “是,罗队。”王文光腾地站了起来,便准备离开会议室。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却突然被人推开了,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 “罗队,橡胶一厂的副厂长来报案了。” 闻言,罗昊也腾地站了起来,语速极快地问道:“是不是袁飞找到了?他人目前是什么情况?” 罗昊心里一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袁飞似乎会出事,就像谢永刚一样,所以听到是橡胶一厂的副厂长来报案,下意识就想到了袁飞的头上。 不料,对方却回答他。 “袁飞?什么袁飞?不是啊!是橡胶一厂遭贼了,财务科保险柜里的货款不见了。” 4. 胡同吊尸案(三) 接待室,橡胶一厂的副厂长,刘有为,一脸的苦大仇深。 “罗队长,你说说,这叫个什么事儿啊,这两年厂子的效益不好,我是求爷爷告奶奶,舍下了这张老脸,好不容易才签下来的单子,前几天厂长刚给批了条子,让财务科那边准备钱,今天就要进原材料了,临了临了,出了这档子事儿,这让我怎么办才是好啊?” 刘有为说着,竟然激动地站了起来,隔着桌子一把抓住了罗昊的手,“罗队长,你可一定要抓到这个贼,让他把钱吐出来啊!” 罗昊不留痕迹地抽回手,沉声道:“刘副厂长,你冷静一下,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刘有为怔愣了一瞬才重新坐下,点头示意罗昊可以问了。 罗昊转头,看了一眼坐在他身边的秦简,示意她做笔录,随后开口问道:“刘副厂长,你是几点发现钱不见了的?怎么发现的?” “我们厂财务科的保险柜会临时存放一些即将要用的货款,开保险柜需要上下两把钥匙,这两把钥匙分别在袁飞和谢永刚的手里,今天早晨,我开完会就听说了谢永刚的事,又听说袁飞好像失踪了,我心里发毛,也惦记着这笔货款,便去保卫科申请了备用钥匙,结果打开一看,哎......”刘有为颓然地长叹一声。 罗昊此时无暇关心刘有为的情绪,继续问道:“这笔货款都有谁知道?保卫科的备用钥匙又是怎么回事?有多少人有可能接触到保险柜的钥匙?” “我和厂长还有财务科的正副科长、会计肯定知道,再者,一车间的主任也应该知道,因为我跟他提了要进原材料的事。” “至于保卫科的备用钥匙,我们厂所有的保险柜的备用钥匙都存放在保卫科的保险柜里,能接触到钥匙的人只有正副科长。” “今天我去保卫科申请备用钥匙之前,绝对没有人动过备用钥匙。” “......” 询问结束,秦简送刘有为离开,罗昊则一边沉思一边随手翻着秦简做好的笔录,工整清丽的小楷,赏心悦目,是罗昊曾几度夸赞过的,不过此时,罗昊的心思却完全不在笔录上。 毕竟,先有命案,后有盗窃案,罗昊直觉事情似乎还远远没有结束。 不过几分钟,秦简便回来了,罗昊抬头看着自己的小徒弟,忽然问道:“有什么看法,说来听听。” 作为一个新人,秦简很少被询问看法,倒不是她不受重视,相反,她倒是觉得自己极受重视,毕竟刑侦支队的支队长亲自来带她,谁有这个殊荣啊! 不过,据秦简分析,根本原因可能还是跟原身过世的父亲有关。 罗昊带人的方式基本属于物理层面上的“带”,就是不管什么事,大事小事,大案子小案子,能带上她的都尽量带上她,让她多听多看,有重点的便强调几句,有适合秦简做的工作便吩咐她去做,秦简也本着少说多做的原则,表现得听话又勤勉。 不过,罗昊除了教秦简做事以及吩咐秦简做事之外,几乎不会询问她的看法,或许是罗昊觉得新人的看法比较天马行空,与其跟她讨论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不如直接规范她做事的准则来得高效。 秦简也不觉得罗昊的做法有什么不好,这个年代的治安远远不如后世,她又从事了一个高危行业,如今,她只想迅速地成长起来,既然罗昊愿意带她,点拨她,她就愿意听话,一个老刑警言传身教的东西,或许将来就是她保命的关键。 跟小命比起来,她的看法不值一提,被不被询问也就不重要了。 因此,此时此刻,忽然被问到看法,秦简先是一愣,然后才在脑子里梳理了一番案情,答道:“按照刘副厂长的说法,他是跟保卫科的科长一起去开的财务科的保险柜,备用钥匙在此之前从未被启用过,保险柜没有被暴力开启的痕迹,里面的钱却不翼而飞了,说明盗窃者极有可能使用的就是袁飞和谢永刚手里的两把钥匙,事实上,我们在谢永刚的身上以及他的家里也确实没有找到他的钥匙,不过,保险柜是否真的没有被暴力开启过,还需要等技术组的结论。” “如果真的是有人盗走了袁飞和谢永刚手里的钥匙,偷了钱,那此时,袁飞的处境应该十分危险,更有甚者,他可能已经像谢永刚一样,遭遇了不测。” 听到这里,罗昊抬眸,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为什么不觉得是袁飞杀了人又盗了钱,然后躲起来了呢!之前,没有这笔钱的存在,我也觉得袁飞的动机不足,但如今有了这笔钱的存在可就不一样,袁飞跟谢永刚本就有过节,我们假设,如果袁飞被谢永刚威胁了或者勒索了等等,他就有了对谢永刚的杀机。” “再者,时机,由于这笔钱刚好出现,便让袁飞行动了起来,杀了谢永刚便可以拿到谢永刚手里的保险柜钥匙,顺理成章地拿到这笔钱,要知道这笔钱可不是个小数目,袁飞得奋斗多少年才能挣出来这么多钱。” 秦简承认,罗昊的分析有理有据,的确,按照目前的情况来分析,袁飞的嫌疑不小,但她直觉,罗昊刚刚所言,其实并不是他的真实想法。 她试探着说道:“或许......有没有可能是凶手想让我们觉得袁飞才是这两个案子的真凶呢?” 罗昊闻言忽然笑了,笑容让他那张胡子拉碴的脸都看起来没有那么邋遢了。 “小朋友,想法不错,走,跟我去一趟橡胶一厂。” 罗昊说走就走,步子甩得很大,秦简小跑了几步才追上,问道:“侦查组和技术组不是已经去了吗?” “他们查他们的,我们查我们的,小秦简啊,你来猜猜,我们现在去要查什么?” 罗昊有点享受起提问秦简的感觉了,而秦简这边呢,连续被cue却有些不明所以,她语气有些困惑地说道:“查一查知道有这笔钱存在的人吗?” 罗昊打了个指响,颇为欣慰地感叹道:“真庆幸你跟方宇不一样啊,不是个榆木脑袋,不然我也得像老高一样头疼了。” 正在关勘查箱的方宇,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手突然一抖,箱子“啪”的一声合上了。 高建业闻声,忍不住骂了他一句,“毛手毛脚的,平时我是怎么教你的,赶紧收拾好东西,跟我回去。” ...... 罗昊和秦简赶到橡胶一厂的时候,王文光和高建业两伙人已经离开了。 罗昊和秦简首先见了见橡胶一厂的厂长,费凡。 费厂长表示,这笔钱就是他批下来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至于他身边的人,除了杨秘书知道外,应该就没有别人知道了。 罗昊和秦简又找到杨秘书,杨秘书则一脸惊讶地反问道:“你们来找我干什么?该不会是怀疑我动了这笔钱吧?切,真好笑,这么多年,厂长批下来的条子,我都经手过,我知道的款项多了去了,但我经手的可都是条子啊,不是钱,问钱的事,你们去找财务科呀!” 一车间的主任,孙超则说:“什么钱?哦,你们是说进原材料的钱啊,这事你们问我没用啊,具体多少钱我都不知道,副厂长也就是跟我提了一嘴而已,想让我到时候抓一抓生产,把一把关,哦,你们还想知道我昨天晚上10-12点在干什么呀?当然是搂着媳妇睡觉了,不然还能干啥!” 财务科的会计,沈芳一脸的不耐烦,科里她上面一共就两个领导,如今,一个死了,一个失踪了,科里的工作几乎全压到了她的头上,本来就够焦头烂额了,警察偏偏还一波一波地来。 “我说,警察同志,今天你们来了都是第多少波了,该问的,该查的,还不够清楚吗?” 罗昊没有说话,开口的是秦简,态度不卑不亢,“抱歉,这是我们的工作,请你配合。” 沈芳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配合,配合,我能不配合嘛,还有什么事你们就问吧?” 罗昊问道:“袁飞和谢永刚因为什么吵架,你知道吗?” “诶?”沈芳一挑眉,“这个问题之前你们已经有人问过了啊?” 罗昊看着沈芳,并不回答她的反问。 沈芳在罗昊犀利的目光下,没坚持上三秒,便说道:“诶,不就是科长发现了采购那边的账目不对,不但不上报,反而跟采购那边沆瀣一气,一起吃回扣的那点事嘛!” 既然开始说了,沈芳索性便打开了话匣子,“就上周,这事被副科长知道了,副科长拿着账目去质问科长,然后就要往上面捅,科长当然得拦着了,两人便吵了起来。” “那天我刚好送材料到科长办公室,便听见了他们的对话,科长先是哭求副科长帮他瞒着,副科长那种人,犟种一个,怎么可能同意呢,然后科长好像威胁了副科长一句什么,他当时说话的声音太小,我没听清楚,就知道副科长当时听完便勃然大怒了,不过,被威胁了之后,副科长也不敢再提科长跟采购那边吃回扣的事了,所以,他们吵架的原因也只有我一个人无意间听到了,别人都不太清楚,后来,也是我怕他们打起来,才叫的保卫科。” 5. 胡同吊尸案(四) “你为什么觉得他们会打起来?你不是说,被威胁了之后,谢永刚就不敢再提袁飞跟采购那边吃回扣的事了吗?” 沈芳表情夸张地道:“呵,他是不提这个事了,但他却威胁科长,说科长要是敢说出去,他就宰了他,科长也不甘示弱,说什么你敢说出去,我就敢说出去,大不了同归于尽,看看到时候谁更丢人,然后我就听到了拍桌子的声音,我心想,这怕是要打起来了,就去叫了保卫科。” “要我说呀,这副科长就是科长杀的,钱也是科长拿的,如今人不见了,怕不是畏罪潜逃了吧!” 秦简问道:“明明是谢永刚扬言要杀了袁飞,怎么你反倒觉得是袁飞杀了谢永刚?” 沈芳听见是秦简一个小姑娘在问话,根本不当一回事,她甚至翻了个白眼,“那就是副科长的一句狠话罢了,放狠话的通常都不顶用,真正咬人的狗才不叫呢!” 罗昊一抬手,打断了沈芳,“谁咬谁我们先不谈,下面我们还想了解一下,这笔钱的存在你有没有告诉过其他人,仔细回忆一下,不要有遗漏。” “不用回忆,当然没有了,我怎么可能什么都往外说。” “嗯。”罗昊点头,“那么下一个问题,你们袁科长是左撇子吗?” 听到罗昊的这个八杆子都打不着的问题,会计明显愣了几秒,“诶?这个......好像还真是,他每次拿杯子、倒水,好像都用的是左手呢!” ...... 罗昊和秦简离开橡胶一厂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这个时间赶回局里估计也赶不上什么热乎饭了,两人索性便找了家小店,一人要了一碗抻面。 囫囵吃了一大碗面之后,秦简空荡荡的胃才好受了一些。 她早饭就吃了点豆浆油条,吃得早不说,还差点就给吐了,虽然没吐出来吧,但那时候她嘴里一阵一阵地泛酸水,肯定加速了食物的消化啊,如今,又忙活了一个上午,胃里早就空空如也了。 秦简喝完了最后一口汤,已经热得是满头大汗,不过她却觉得无比舒服,发汗,等于排毒,当然舒服了。 她放下碗,一抬头便看见罗昊正笑眯眯地看着她,问道:“饭量还不错,吃饱了吗?” 秦简红着脸点了点头,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有些害臊,她道:“吃饱了,罗队,我们接下来要干什么?” “先回局里吧!”罗昊站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回头,对秦简说道:“以后在外面就叫我师父吧,至于在局里,怎么叫都成,随你。” “知道了,师父。” 回去的路上,秦简不知道突然想到了什么,一直摆弄着自己的左右手,罗昊忍不住问道:“琢磨什么呢?” “我在想,如果我要给人灌药,我下意识应该用哪只手掐人,哪只手拿药?” 罗昊轻笑一声,“想明白了么?用哪只手?” 秦简点头,“我应该是用左手掐人,右手灌药,所以......” 秦简突然顿住,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罗昊着急,追问道:“所以什么?” “哦。”秦简回神,“所以,谢永刚嘴角的瘀伤如果按照许姐所说,是一只左手留下的话,那么行凶的人,他的惯用手应该是右手才对啊,但是,刚才沈会计却说,袁飞是左撇子,是不是,也就间接证明了毒杀谢永刚的凶手应该不是袁飞才对,师父,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罗昊嘴角微微扬起,一边开车,一边说道:“推测合理,不过也不排除极端可能,就是凶手行凶的时候没有用自己的下意识反应,而是选择故意干扰警方的判断,只是这种情况很少见罢了。” “那至少有证据证明了袁飞的嫌疑已经不大了呀!” “嫌疑不大,并不等于完全没有嫌疑,而且就算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了袁飞没有嫌疑,他依旧是本案的关键,我们的当务之急都是要找到袁飞。” 罗昊说罢,又调侃秦简道:“不过,小秦简呀,你能动脑子去想要证明自己的猜测,这一点,为师还是很欣慰的,诶,对了,你是怎么突然想到要研究左右手的?” “刚才上车的时候,拿水杯,不经意间就想到了。” 秦简心道:她不但想到了这一点,刚才她还突然想到了一些别的,不过,有点太跳脱了,她没敢说,甚至连她自己都觉得离谱。 既然离谱,就暂且当她是在发梦吧! ...... 罗昊和秦简回到局里的时候,午休刚刚结束。 此时,谢永刚的尸检报告已经出来了,为了赶这个报告,许艳梅连午饭都没顾得上吃。 “谢永刚是死于乌/头/碱中毒,根据其肝脏和胃内容物分析,应该是生前服用过大量的含有乌/头/碱成分的外用药酒,由于没有得到急救,导致窒息性死亡。” 许艳梅说完这句话,把尸检报告交给罗昊,便去吃饭休息了。 而此时,技术组高建业和方宇师徒那里也整理出来了一些鉴定结果。 “经判断,谢永刚的家为第一案发现场,在谢永刚的家里找到的棕色玻璃残片,经检测,其上有微量的乌/头/碱成分,发现这一玻璃残片的地方在墙角的一个砖缝里,应该是凶手清理现场时遗漏的,除此之外,谢永刚的家里就没有其他发现了。” “抛尸现场的情况则是,胡同里没有采集到任何有用的线索,不过胡同背面的墙上,我们却发现了一个固定住的滑轮以及麻绳,还有墙上的两处擦痕,擦痕应该是梯子造成的,凶手抛尸的方式应该就是从胡同背面爬梯子上墙把尸体扔进了胡同里,然后通过滑轮和麻绳把尸体吊上来,用铁管穿入绳结,最后再固定铁管,形成了我们早晨看到的吊尸。” 高建业话音刚落,王文光便问道:“凶手搞这么复杂,是为什么呢?” “估计是为了让人及时发现吧,毕竟谢永刚是独居,死在家里也没人知道啊!”方宇脱口而出道。 王文光却不以为然,“且不论凶手为什么要让人及时发现谢永刚已经死了,就说谢永刚,他只是独居,又不是没有工作,他不去上班,自然会有人来找他,不就发现了吗,再者,就算是想让人及时发现,哦,早晨五点就发现,也不用搞这么复杂吧,扔大街上不是更方便?” 没有人再去回答王文光的问题,毕竟凶手的想法只有凶手自己知道,在秦简看来,凶手抛尸的确是想让人及时发现尸体,从而引出后面的货款被盗案,从而把矛头指向袁飞,不过,搞这么复杂是为什么,秦简就猜不到了,或许,有什么特殊的作案意义吧! 安静了片刻之后,高建业继续道:“除此之外,在麻绳上提取到了一些其他纤维,经检测,应该是橡胶一厂统一配发的劳保手套留下的。” “橡胶一厂财务科的保险柜里同样提取到了类似的纤维,经检测,也是橡胶一厂的劳保手套留下的,哦,对了,保险柜的确没有被暴力开启过的痕迹,整个财务科也没有什么其他可疑之处。” 罗昊沉吟半晌,并没有发表看法,而是让王文光汇报一下他那边的情况。 “我查了橡胶一厂财务科近一年的账目,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谢永刚和袁飞也没有挡了谁的道,倒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矛盾不小。” 接下来,王文光就把谢永刚和袁飞之间的矛盾叙述了一遍,跟罗昊和秦简了解到的大体一致。 “至于峰子那边,还是没什么进展,依旧没有袁飞的踪迹。” “哦,对了。”王文光补充道:“由于谢永刚没有家人来认领尸体,我就联系了他在橡胶一厂登记的紧急联系人,谢文韬,对方的工作单位是市体校,已经电话沟通过了,对方说他下午就会来局里一趟。” “都姓谢?是亲戚吗?不是说谢永刚是孤儿?”罗昊问道。 王文光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等人来的时候问一下吧!” 罗昊点头,没有纠结这个问题。 谢文韬来得不晚,王文光提到他还不到半个小时,他便到了。 据谢文韬所说,他和谢永刚都是孤儿,小时候被一个姓谢的老者收养了,故而才都姓谢,两人年纪相仿,一起长大,老者去世后给他们留了一点钱和一套房子,两人商量着卖了房子,把钱分了,自各求学。 后来他们一个进了国营厂,一个进了市体校,工作都不错,但由于工作单位距离较远,工作也比较忙,这些年走动就不太频繁了。 不过,毕竟是一起长大的兄弟,兄弟出了这种事,另一个怎么可能不管呢! 谢文韬在看到谢永刚的遗体时,悲伤异常,直接就把谢永刚的身后事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但是,由于案子还在进行中,谢文韬暂时还不能领走谢永刚,所以他只是简单办理了几个手续后便离开了。 6. 胡同吊尸案(五) 谢文韬离开后,罗昊开始分配任务。 由于袁飞依旧没有任何消息,案子陷入了僵局,只得先扩大嫌疑人的锁定范围,把但凡有可能跟两个案子结合起来的人进行逐一排查。 整个下午的工作皆是如此,晚饭时,秦简感觉自己累得吃饭都没劲了,不得不说,刑警的工作强度之大,她今天才算真正见识了。 晚饭后,秦简在办公室整理下午的笔录,这个年代追踪线索,基本以走访和询问为主。 一整个下午,罗昊带着她走访和询问了很多人,比如,今天上午他们一起询问过橡胶一厂的厂长、厂长秘书、一车间主任、财务科会计,以上这些人嘴里提到过的关联人,甚至包括他们的家人和朋友,都在走访和询问之列。 工作量不可谓不大,而秦简此时需要做的,便是整理笔录,找到其中的矛盾点。 当然了,以她的经验不一定能找到其中的关键,所以,她的工作还是重在整理,最后一切有罗昊为她把关。 一个多小时的案牍工作之后,秦简伸了个懒腰,转动脖子和肩膀,发出“咔咔”的响声,她长呼了一口气,站起来,一边甩着写字写到酸麻的右手,一边往罗昊的办公桌走去。 “师父,我这边的证词貌似都没什么问题,不过......” 罗昊抬头,“不过什么?” “不过我觉得孙超的妻子,似乎没说真话。” 罗昊微微勾唇,笑道:“嗯,不错,看来你也看出来了,那下午从他家里出来的时候,你怎么不提呢?” 秦简心道:那不是等着您提呢么,谁知道您一直憋到现在啊! 她道:“我当时以为师父会说,我就没多嘴。” 罗昊挑眉问道:“那你现在怎么又多嘴了?” 秦简无语,差点没忍住一个白眼翻过去。 她今天才发觉,她这个师父有时候也挺无聊的啊! 但谁让人家是她的师父又是领导呢,秦简只能讪讪一笑,转移话题道:“师父,你就说孙超的妻子是不是撒谎了吧!” 罗昊点了点头,又抛出问题,“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其实我觉得还挺明显的,她说话的时候眼神明显在闪躲,并且在我问到昨天晚上孙超是不是一直在家的时候,她的婆婆,也就是孙超的母亲,故作不经意地咳嗽了一声,她看了她婆婆一眼,才低头讷讷地回答了‘是’,结合上午孙超所说的他说他昨天晚上10-12点在家搂着媳妇睡觉,种种现象,不难判断这一家人是有问题的。” “不错。”罗昊肯定了一句,“除此之外呢,你还发现了什么?” 秦简一愣:还有其他的么?她还真没注意。 罗昊看着秦简发愣的样子,也不难为她,说道:“你有没有注意到孙超家的大门,有什么不同?” 秦简摇头。 罗昊说道:“他家的大门最近刚刚被红油漆泼过,即便清理过,但还是能看出来痕迹,你当时是没有留意大门,不然,你也应该看得出来。” “被红油漆泼过?” “对,你想想,什么情况下,一个人的家大门会被人泼红油漆?” 秦简条件反射地秒答:“难道是逼债?” “概率很大,甚至可以说是最有可能的一种情况,试想一下,如果孙超正在被逼债,而且又恰好知晓了一笔货款的存在,狗急跳墙,他会不会铤而走险呢?” 秦简猛地点头,“当然会,所以丢失的货款跟他有关吗?但是......”秦简想了想又继续道:“但是他想开保险柜的话,就要拿到上下两把钥匙,难道谢永刚的死和袁飞的失踪也跟他有关?” 罗昊摇了摇头,“时间上似乎对不上,袁飞的妻子说,袁飞一般下班就回家,通常六点左右就到家了,想让袁飞失踪,大概率就要在他下班回家的路上动手,而这个时间段,孙超却还没有下班,橡胶一厂的生产部门的下班时间是六点半,而孙超作为车间主任,检查一下生产情况,再检查一下设备等等,他下班的时间大概在七点左右,所以,袁飞的失踪,他应该没有作案时间,再说谢永刚的死,他的确是有作案时间,那他就需要一个同伙帮他让袁飞失踪。” “然而,这种事,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重风险,与其跟人合作,不如自己干,所以,我更倾向于孙超只是单纯地想谋财,他昨晚出门应该是直奔橡胶一厂的财务科了,他应该是准备撬保险柜的,却不想恰好碰上了拿着两把钥匙来偷钱的真凶。” 秦简听得是连连点头,忍不住附和道:“的确,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孙超和真凶碰上后,两人谁也没有告发谁,而是选择了分赃,真凶可以继续隐藏自己,至于孙超,他什么都还没干呢,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大可静观事态的发展。” 罗昊随后又补充道:“你说得不错,同时按照这个思路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孙超会提前跟家里人窜供,是因为他昨天晚上就知道了货款被盗了,而其他人则都是今天上午才知道的,他要是也是今天上午才知道的,他又没有时间回家,怎么提前跟家里人窜供呢!” 秦简一拍手,莫名有些激动了,“师父,一切都扣上,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去会会这个孙超吗?” “什么我们啊,是我。”罗昊眼神带笑,语气却挺嫌弃的,“你一个小屁孩,现在就下班回家洗洗睡吧,睡饱了早点来报道,腿都软了,还想着会这个会那个的,带着你我都怕拖后腿,行了,一会儿天彻底黑了,让文光陪我跑一趟就行了,你撤吧!” “哦。”秦简的语气有点失落,不过想到自己已经累得发麻的腿,认清了现实。 的确,她很可能是个拖后腿的,而且,如果孙超畏罪,要逃要反抗怎么办,他们肯定要围堵孙超啊,要是孙超挑弱点攻击,专门攻击她怎么办? 到时候,她很可能会受伤且不说,还可能会让孙超从她的手里逃脱,所以,还是让光哥来取代她的位置吧,稳妥得多。 秦简一回家就把自己摔在了床上,毫无形象地哼唧了一声,“哎,累死了。” 她躺着缓了足足半个多小时,才不堪忍受自己出了一天汗的身体和几度被汗水打湿又干了的衣服,吭哧吭哧爬了起来,洗澡换了身干净衣服。 然后,秦简对着自己的脏衣服,不知道第多少次的发誓,一定要尽快买一台洗衣机。 来自后世的她,在大学毕业之后几乎就丧失了手洗衣服的能力,当然了,贴身小件除外,穿到这个年代,洗衣机虽然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但也远远达不到家家都有的程度。 她住的市局的家属楼原本是局里分给原身的父亲,秦朗的房子。 秦朗过世后,原身跟原身的母亲也一直住在这里,直到原身报考了警校开始住校,原身的母亲也因为生意搬离了这里,这个房子便空了很久。 大约一个月前,她穿到了原身的身体里,又刚好从警校毕业入职了市局,便简单收拾了一下这个房子,住了进来。 住进来之后,她动了很多次要买洗衣机的想法,至少每次攒了一盆衣服需要洗的时候,她都想明天就去买,但不需要洗衣服的时候,她又觉得自己还能苟,并且因为是夏天,衣服轻薄好洗不费力,她也就苟了这么久。 如今,突然感受到这份工作的工作强度之后,她发誓买洗衣机必须提上日程。 洗衣机都买了,大夏天的,她似乎也需要一个冰箱,不如一次性解决,不过最近,她可能都没什么时间了,只能忙完了这段再说。 秦简把脏衣服泡在了盆里,给自己定了一个凌晨三点的闹钟,然后又把自己摔在了床上,很快便进入了梦香。 ...... 此时,罗昊和王文光正在外面喂蚊子,为了避免打草惊蛇,罗昊采取的是盯梢策略。 既然是盯梢,吉普车就有些扎眼了,因此,罗昊把车停得既偏又远,两人只能走路过来,蹲在一个相对隐蔽的角落,喂蚊子。 “罗队,你确定这家伙今天晚上会有动作?”王文光一边挥手赶蚊子,一边问道。 “不确定,但有一定的概率,如果他和凶手昨晚没有进行分赃,那大概率就会约在今晚分赃,这样一来,我们就有机会顺藤摸瓜,但如果他们昨晚已经分赃了,那今天我们可能就要无功而返了,不过即便如此,孙超这个人也是需要一直盯着的,只要他动用了手里的钱去还债,我们便可以立即逮捕他,让他交代钱的来源。” “诶,罗队。”王文光激动地拍了拍罗昊的肩膀,“罗队,你看,那个是不是孙超,出来了?” 罗昊看了一眼,肯定道:“果然是他,好小子,终于动了啊,就怕你不动呢!” 7. 胡同吊尸案(六) 罗昊和王文光远远地缀在孙超身后,一路尾随,跟着他来到了距离他家一公里左右的一个公园。 孙超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什么异常之后,才翻墙进入了公园。 在孙超进入公园,走得稍远了一些之后,罗昊和王文光才先后翻墙进入公园。 公园的围墙并不算高,罗昊和王文光的动作相当麻利,紧跟着便顺着孙超刚才走的那条路追了过去。 公园里比外面略黑,因为树木遮蔽了部分月光,再加上晚上公园闭园了,除了偶尔有偷情的小情侣翻墙进来亲亲我我之外,就不会有其他人了。 还真是个接头的好地方啊! 罗昊和王文光看见孙超在一个石桌旁的石凳上坐下,似乎在等什么人,便按兵不动,隐藏在暗处。 过了大约十分钟,一个一身黑衣带着黑色抱球帽、黑色口罩的男人出现在朦胧的夜色中,男人的手里还拿着一个方型的布包,看样子应该就是赃款了。 对方身材高瘦,步履稳健,直奔孙超所在石桌而来。 走到石桌前,黑衣人却没有坐下,他似乎跟孙超说了几句话,不过由于距离颇远,罗昊和王文光都听不见他说了什么。 只见他说完话后,便把手里的布包交给了孙超。 就在这时,罗昊给王文光比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们两人一人一个。 黑衣人看起来似乎比孙超更为矫健,罗昊便让王文光去抓捕黑衣人,至于他,毕竟已经37岁了,不服老不行啊,他就只能捡孙超这个软柿子捏一捏了。 这也是为了提高抓捕的成功率。 接到罗昊的信号之后,王文光先一步窜了出去,罗昊紧随其后。 黑衣人果然很敏锐,很快便发现了异常,他对正准备打开布包数钱的孙超大喊了一声,“有人,快跑,分头跑。” 王文光朝着黑衣人逃走的方向加速,一边跑一边大喝,“警察办案,站住。” 不过前面的黑衣人却充耳不闻,依旧玩命地跑,王文光在整个刑侦支队跑步的速度都是数一数二,但即便如此,也没能跟黑衣人拉近多少距离。 直到黑衣人翻墙的时候,黑衣人刚爬到最高处,王文光才堪堪抓住了黑衣人的脚。 然而,黑衣人使劲一蹬,就给王文光晃了个趔趄,随后黑衣人便跳下墙,继续玩命地跑,留给王文光的,只有被王文光死死抓住的一只鞋而已。 王文光迅速地站稳身体,把手里的鞋暂且先扔到地上,翻墙而过继续去追黑衣人,不过耽误了这一会,黑衣人跟他之间的距离又拉远了。 黑衣人没了一只鞋,索性另一只也不要了,把鞋踢了,继续疯狂地跑着。 很快黑衣人便跑进了一个胡同,七拐八拐的胡同增加了抓捕的难度,最终,很遗憾,王文光还是把人跟丢了。 王文光气喘吁吁地往回走,头垂着,有点丧。 路上,他把黑衣人的另一只鞋捡了起来,回到公园,果然,罗昊已经把孙超按住了。 对比起来,孙超的抓捕难度可就低多了,这家伙在黑衣人叫他快跑之后还愣了几秒,这几秒罗昊都快冲到他的面前了,结果就是,孙超没跑几步就被罗昊按到了地上,铐子一铐,手里的布包也顺理成章地便到了罗昊的手里。 看见王文光回来,罗昊问道:“人跑了?” 王文光只是点了点头,没说话。 罗昊倒也没有任何意外,他道:“看那家伙起跑那速度,我就感觉悬,好在,你也是有收获的嘛!”罗昊的视线移向王文光手里的鞋。 王文光顺着他的视线,下意识一抬手,看了一眼,说道:“可不是么,一双臭鞋。” 罗昊笑道:“不错,今晚收获颇丰,收队吧!” 罗昊和王文光压着孙超回到局里之后,他们先把孙超关进了讯问室,并没有直接开始讯问,然后两人就在办公室里凑合着补了个觉。 然而补了没多久,他们就被吵了起来,原因是出海打鱼的渔民竟然捞到了尸体。 ...... 凌晨三点,秦简的闹钟响起,她关了闹钟,把脸埋在被子里,滚了滚,才艰难地爬了起来。 她起这么早,主要是想把昨晚泡的脏衣服洗了,然后早点去局里报道,不想她刚爬起来,伸了个懒腰的功夫,“咚咚咚”的敲门声又响起了。 “谁呀?” 听到秦简回复得很快,声音中也没什么睡意,罗昊说道:“醒了?不错,挺早的,那赶紧收拾收拾,老地方集合吧!” 声音一停,秦简便听到了罗昊“噔噔噔”下楼的声音,她甚至都没来及应一声是。 秦简麻利地去洗漱,洗漱完,目光不经意间扫到了卫生间地上的一盆脏衣服,无奈地叹了口气。 哎,也不知道这盆衣服今天还洗不洗得上? 大约十分钟,秦简赶到了警局门口,今天车上少了郭峰,秦简一上车,罗昊便启动了车子,秦简问道:“郭哥呢,不一起吗?” “他去接艳梅了,我们先走。” 海边,又是王文光第一时间抵达了现场,几个下面派出所的民警同志正在协助王文光拉警戒线。 尸体已经被拽上了岸,盖上了白布,罗昊到达现场之后,先掀开白布,看了一眼尸体,只听他沉声说道:“袁飞。” 一边的王文光附和道:“不错,是袁飞。” 秦简此时也瞄了一眼尸体,由于这具尸体在水里泡的时间可能还并不长,所以,尸体还没有肿胀得太厉害,相对容易辨认死者的身份,以至于她也一眼便认出来了,是袁飞。 罗昊又掀开了一部分白布,接着他便看见了袁飞的手边竟还挂着一个公文包,他抬头问王文光道:“这个也是一起捞上来的?” 王文光点头,指了指袁飞的手,说道:“你说巧不巧,他的劳保手套有些开线了,刚好就死死钩在了公文包的扣上,公文包的扣被钩开了,里面的东西大部分都被水冲走了,我们只找到了几张在缝里被卡住的百元大钞,以及放在夹层里的袁飞的工作证。” 罗昊重新把白布盖上,冷笑了一声,说了四个字,“欲盖弥彰。” 罗昊站起身,又勘查了一下四周,才吩咐道:“老高和方宇取证照相,文光,你留下来等艳梅,初步检查之后,跟峰子一起帮艳梅把尸体运回局里,我就带秦简先回去了,也是时候会一会孙超了。” 秦简听到“孙超”,不禁一愣,难道说,孙超已经被抓回局里了? 秦简正想着,罗昊已经从她的身边走了过去,并且留下了一句,“发什么呆,走了。” 两人是骑摩托回去的,车便留给了王文光,因为队里,除了罗昊会开车之外,王文光也会开车,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秦简也是会开车的,只不过这一世,她还没有票。 两人回到局里,大部分部门还没有上班,不过食堂的大包子却已经蒸好了。 罗昊听见秦简的肚子在叫,便直接带她去食堂打了汤和包子,故而,两人一进讯问室,小小的空间便充斥着肉包子的香味。 孙超本来是垂着头坐着,看样子似乎是睡着了,罗昊和秦简开门进来他都没什么反应,不过,肉包子的香味一钻进他的鼻子,他便猛地清醒了。 只见他突然抬头,喉咙不受控制地滚动着,但他说出来的第一句话却是,“警察同志,我冤枉啊,我可什么都没干啊,对,钱,钱都是那个人硬塞给我的啊!” 罗昊没有理会孙超,仿佛当他不存在一般,拉开凳子坐下,跟秦简说道:“来,坐下吃吧,今天这包子一闻就是猪肉白菜的,咱们食堂做猪肉白菜的包子,可是一绝呢!” 孙超明显地愣了,接着又叫道:“不是,警察同志,你听我说啊,我真是冤枉的。” 秦简会意了罗昊的用意,也当孙超是个透明人,她坐下,笑着跟罗昊闲聊,“是嘛,那我可得好好尝尝,我来这么二十多天,还是第一次赶上食堂做猪肉白菜的包子呢!” 两人边吃边聊,完全忽略了孙超的存在。 孙超则是又急又怕又饿,整个人的情绪愈发得烦躁了。 终于,罗昊和秦简吃完了也聊完了,孙超则已经憋得快要发疯了,罗昊和秦简这才把饭盒放到一边,看向了孙超。 一瞬间,两人的表情仿佛川剧变脸一样,变得极为严肃。 孙超被他们看得,莫名打了个激灵。 罗昊“啪”的一声把本子摔在桌子上,又推给秦简,厉声问道:“姓名?” “孙超。” “性别?” “男。” “年龄?” “40岁。” “职务?” “橡胶一厂第一车间,主任。” “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吗?” 孙超几乎快要哭了出来,“警察同志,我真的冤枉啊,我连钱都一眼没看见呢,一切都是那个人干的啊,是他威胁我,不让我说出去,然后又利诱我,说我第二天没有说出去,他就分一部分钱给我,我也是一时贪念啊,警察同志,我知道错了,我把钱还回去还不行么,你们不要抓我啊!” 8. 胡同吊尸案(七) 罗昊突然轻笑了一声,他的身体缓缓靠上了椅背,又翘起来了二郎腿,姿态放松随意,他的一只手搭在桌子上,食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 对面坐着的孙超却莫名紧张了起来,他两根食指用力得搅在一起,他垂头不敢直视罗昊的眼睛。 讯问室陷入了沉默,只能听见罗昊一下一下敲击桌子的声音。 突然,罗昊问道:“你在外面欠了多少钱?” 孙超抬头,一脸震惊地看着罗昊,似乎在问,你怎么知道? “五......五万。” 罗昊心道:嚯,好家伙,还真不少欠啊! “怎么欠的?” “高利贷。”孙超眼见他这点老底已经被警察给挖出来,索性破罐子破摔,交代得干脆,“我去年被一个老乡给骗了,沾上了赌瘾,我这个老乡,他年轻的时候没什么出息,不过听说他几年前他跟了一个好像是港城来的大老板,似乎是发达了,他来浦江找我,出手那是相当阔绰,可是,哎,他带我玩着玩着,就玩到了赌桌上,当我意识到不对的时候,我已经陷了进去。” “不过,半个月前,他们就不再给我放贷了,而是开始逼我还钱,警察同志,你说,我要是有钱,我能去借高利贷吗,我去求我那个老乡,我说我戒赌,让给我一些时间,钱我慢慢还,但这个杀千刀的,却劝我卖房子卖地啊!” “如果让人知道了我被人逼债,逼到了卖房子卖地的程度,我还怎么做人啊!” 罗昊淡淡地问道:“所以你就动了盗取公款的心思?” “我那也是被逼到了家门口,没有办法啊!”孙超苦着一脸,连叹了好几口气,才继续道:“我承认,我听说了这笔货款的时候便动了歪心思。” “那天晚上我到财务科的时候,发现财务科的门没锁,我当时还在想,天赐良机啊,我至少可以少撬一道门,不想,我刚一走进去,就发现了一个人正蹲在保险柜前从里面往外掏钱。” “就是昨天晚上那个人吗?”罗昊问道。 孙超点头,“不错,当时他听见声音,回头看见我也十分惊讶,随后,他看见我手里的撬棍之后,明显就放松了下来,他站起来,一语就道出了我的来意,他让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他则可以分给我一部分钱。” “我答应了,虽然我还不知道这笔钱的具体数额,也不用知道,总归我拿到的钱够我还债就行,甚至,我还贪心了点,张口直接就要了六万,对方犹豫了片刻,答应了,不过他只答应先给了我一万,他说怕我拿了钱就翻脸不认人,把他给卖了。” “我就说,我连你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我卖你什么啊,哦,对了,那天晚上,他也带了帽子和口罩,大夏天的,也不怕捂出痱子。” “他就说,他有他的计划,必须让厂里的人上班之后自己发现钱没了,去报案,而不能由我告发出来,否则就会打乱他的计划。” “我心想,我告发他干什么呀,到时候我自己都解释不清楚我怎么知道这些的,我当时想的是,只要他能如约给我钱就行,不然我自己不能去告发他,还不能写匿名信吗?我就答应了他,随后他就给了我一摞钱,让我赶紧走,约我第二天晚上11点在万柳公园那颗百年老柳树下的石桌见面。” “我听他说得详细,似乎没有诓我的意思,便拿着钱走了。” 罗昊问道:“他承诺了你六万,之前给了你一万,还应该给你五万才对,可为什么昨天的布包里只有两万?” 孙超回答,“他还是不信任我,他约我三天之后的晚上11点,还在这里见面,再把剩下的三万给我,他说这个案子三天之内应该就能结案,案子结了,我也拿到了钱,就把最近发生的一切都烂在肚子里,我心想,三天就三天,我也不是等不起,便答应了他,他就把钱给了我,然后,你们就冲了出来。” 孙超此时的状态很颓丧,心理防线破了之后,他回答任何问题都很干脆。 罗昊很满意,他点了点头,继续问道:“形容一下这个人吧,他有没有可能是你认识的人,或者说就他是橡胶一厂的人。” 孙超摇头,“绝不是我认识的人,我觉得,他也不像我们厂里的人,我进厂二十多年,不说认识厂里的所有人吧,也能认识个八成了,不认识的可能就是别的车间,刚进厂的小年轻,但小年轻哪有可能知道这笔钱的存在啊,这种事,根本都落不到他们的耳朵里,而且,我听这个人的声音和他说话的感觉,似乎也并不太年轻,少说三十出头,身高要比我高出大概这么多,估计超过一米八了,身材偏瘦,这样的人,我想不到跟厂里的谁能对上。” “嗯,很好。”罗昊肯定了一句,又问,“这个人还有其他比较明显的特征吗?不急着回答,你仔细想一想。” 孙超蹙着眉头,想了半天,才说道:“他好像习惯把翘舌音说成平舌音,不过我也不太能确定,其他的,我便想不到了。” “好了,我的问话结束了。” 孙超闻言,颇为激动地问道:“结束了?那警察同志,我呢?可以放我走了吗?” 罗昊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心道:想走?想什么美事呢! 他转头吩咐秦简道:“你去通知隔壁的于队长,让他过来把人领走,详细调查一下他的那个老乡还有他赌钱的场子,该抓的抓,该办的办。” “是,罗队。” ...... 法医,解剖室。 罗昊来找许艳梅验证一些想法。 他敲门,意外的是门很快就开了,他笑道:“今天怎么这么快就开门了,我以为至少得等十分钟呢!” 罗昊晃了晃手里的烟,意思是,他都准备先去窗台抽根烟了。 “正好忙完了这阵,进来吧!”许艳梅的声音低又哑,似乎很久都没有喝水了。 罗昊跟着许艳梅走进屋里,被许艳梅递了口罩和手套带上,他一边戴口罩和手套,一边说道:“我来你这找找灵感,怎么样,有什么发现?” 许艳梅整理着她的手术刀,头也没抬,说道:“溺水死亡。” 这个答案罗昊并不意外,“有没有证据能够证明,是意外还是他杀?” 许艳梅没有直接回答罗昊的问题,而是走向手术台,掀开白布,说道:“你看,死者的体态,并无扭曲,一般,意外失足落水的人,从落水到失去意识大约需要三分钟左右,这段时间一定会发生剧烈的挣扎,所以,溺亡后的体态往往呈挣扎状。” 罗昊忍不住脱口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袁飞落水之前很可能处于一种失去意识的状态?是吗?” 许艳梅点头,“是的,他肺里的海水和泥沙,含量也相对较少,因此,也从侧面佐证了这一猜测,顺着这个猜测想下去,我便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尸体,然后,我就发现了这个。” 许艳梅指了指尸体的后脖颈,然后扒开了一撮头发,示意罗昊来看。 罗昊附身,凑近看了看,脱口道:“这……这是针眼?” “不错,死者被投入海里之前,应该是被注射了某种药剂,已经失去了意识。” 罗昊点头,表示自己明白,“能知道是什么药剂吗?” “不清楚,需要做一个气相色谱分析,看一看,再下定论,我争取尽快把尸检报告给你吧!” “好,不过中午饭还是要吃的,不按时吃饭对身体不好。” 许艳梅闻言不禁嗤笑一声,“这一点啊,咱俩谁也别说谁,行了,我心里有数,你赶紧去办案吧!” …… 会议室,罗昊正在组织大家开会。 率先发言的是高建业,“先说这双鞋,尺码是43的,不过鞋的主人应该只有不到42的脚。” 王文光忍不住接了一句,“难怪我昨天一把就把他的鞋给薅下来了,原来是鞋有点大呀!” “别打岔,我还没说完呢!”高建业睨了王文光一眼,继续道:“鞋很新,穿得次数极为有限,因此,并不能通过鞋底的磨损情况判断这个人走路的着力点在哪,也难制作出精准的脚步模型,能够肯定的只有一点,那就是此人左脚小趾外侧应该有一个很大的鸡眼。” 王文光哀嚎一声,“我去,这线索也太难查了吧,我总不能把符合体貌特征的人都拉来,让他们挨个脱鞋吧!” “大海捞针,意义不大。”罗昊淡淡说了一句,示意高建业继续。 高建业点头,同时举起了手中的另一个证物袋,“那就再说说这个装钱的布袋吧!” “应该是一件深色旧衣服上扯出来的布,洗得已经有些发白了,缝出来的布袋,针脚极为粗糙,一看便是不动针线的人缝的,但是,再注意一下布上原本就有的补丁,针脚却极为细密,绝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9. 胡同吊尸案(八) “这也并不能说明什么啊!”王文光愁眉苦脸地分析道:“凶手是男的,不懂针线不是很正常吗,要是他针线活好,还能当成一个线索去打听打听,现在这种情况最多只能说明,凶手有个针线活很利索的家人,但也不绝对啊,万一是凶手临时捡的旧衣服呢?” “不然。”高建业摇了摇头,“捡的衣服怎么可能这么干净,上面还有一股子樟脑球的味道,我觉得,大概率还是压箱底没舍得扔的旧衣服吧!” 王文光嘴角抽了抽,心道:就算是凶手家里的旧衣服,也提供不出来更多可追踪的线索了啊! 最多就是锁定了一些嫌疑人之后,留着比对用。 两个物证提供出来的线索,显然都无法直接追踪,就像罗昊之前说的那样。 大海捞针啊! 他们总不能把身高大约1米82左右,身材偏瘦,穿42码鞋,30岁以上的男性都找出来,然后挨个看他们会不会把翘舌音说成平舌音,再挨个看他们的左脚小趾外侧有没有鸡眼,排除了两波之后,剩下来的嫌疑人,再去他们家里搜出来有缝补痕迹的衣服,比对一下针脚吧! 如此需要耗费多少警力和时间成本且不论,就说,因排查范围过大,波及众多无辜群众,影响警民关系,造成社会不稳定性这一条,就够他们刑侦支队喝一壶了。 当然了,如此异想天开的脑回路也只有王文光有了。 此时此刻,罗昊想的却是,“我们不能被现有的物证束缚住,跳出来,还是要分析谁有可能知道有这笔货款的存在,再者,这个人也必须了解袁飞的下班回家的时间和路线,以及谢永刚家的地址,否则他如何连续作案,拿到两把钥匙,我个人认为还是绕不开橡胶一厂。” “虽然孙超觉得凶手并非是橡胶一厂的人,但他的主观判断可能未必准确,再者,就算准确,就算凶手真的不是橡胶一厂的人,那也应该是其家属或者亲友,否则怎么可能对橡胶一厂的情况如此了解,由此可见,我们之前对橡胶一厂的调查还是浅了。” “接下来,我们就要在这个范围内,排查一下符合凶手体貌特征和年龄的人,范围虽然也不小,但至少还可控,排查出嫌疑人之后,先侧面调查其时间线索,看看其有没有作案的时间,如果有,再进一步调查。” 罗昊用笔敲了敲桌子,沉吟着,似乎在想自己还有什么遗漏之处,片刻,他抬头问道:“大家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众人纷纷摇头,只有秦简欲言又止,罗昊见状不禁浓眉一挑,心里惊道:这丫头又想到什么了? 罗昊看着秦简,目不转睛,众人也发现了,顺着罗昊目光也都把头转向了秦简。 方宇在这个会议里第一次能插上话了,“持家,你不会是有什么补充吧?” 秦简下意识地摇头,她补充她师父,她是要上天吗? “就......就是有一个脑洞......” “脑洞?”方宇惊讶地打断道。 “啊,就是想法的意思,不过,我又觉得我想得是不是有点过了。” “小秦简,你有想法你就说嘛!不要怕说错,至于过不过的,我们这么多人呢,自然会帮你判断的。”王文光也跟着说道。 秦简犹豫,她这个脑洞还挺大胆的,尤其在这个年代,她抿了抿唇,看向罗昊,弱弱道:“师父,我能不能先只跟您说。” ...... 罗昊给众人分别派了任务,很快,会议室里便只剩下了秦简跟罗昊两个人。 “现在没人了,说吧!”罗昊靠着椅背,翘起了二郎腿,姿态轻松随意。 这种轻松随意无形之间影响了秦简,她坐到离罗昊最近的位置上,也有点坐没坐相了。 “师父,你刚才划的范围里,包括两名死者吗?” “嗯?”什么意思? 罗昊有些惊讶道:“你是说两名死者的家属和亲友?” 罗昊的惊讶告诉秦简,他并没有把两名死者的家属和亲友划在范围之内,毕竟你自己的家人和朋友在什么极端情况下才有可能会杀你呢? 受到伤害想要解脱?遭到背叛想要报复?还是仅仅为了钱? 都有可能吧! 或许还有更多的可能,可以解释。 被秦简这么一提醒,放大人性的丑恶来想想,的确不应该把两名死者的家属和亲友完全排除。 然而秦简既然能提出这个想法,就说明她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 并且逻辑上,她应该已经可以自圆其说了。 否则,按照常规的想法,她不会想到这方面去。 因为一般怀疑凶手是死者的家属和亲友,那一定是洞察了凶手的某种动机。 “你应该已经有怀疑对象了吧!”罗昊问道。 秦简点头,说出了一个名字,“谢文韬。” “是他?”罗昊回忆了一下谢文韬的身高身材,似乎符合凶手的体貌特征,不过凶手的体貌体征相对比较大众,并没有决定性的参考价值,随后他又回忆了一下谢文韬的平翘舌音,并没有觉得谢文韬有把翘舌音读成平舌音的习惯。 “谢文韬的平翘舌音基本正确,跟孙超所说不符,不过,不排除他伪装的可能性,你继续说。” 秦简见罗昊并没有反驳她,正色道:“的确,在孙超说出那句‘他习惯把翘舌音说成平舌音’的时候,我也质疑过自己的猜想,不过一个思路一旦形成,就仿佛进了死胡同,怎么也绕不开。” 罗昊笑道:“倒也不用特意绕开,也许你想的就对呢,说说你的发现问题的点吧!” “师父,你还记不记得,那个叫沈芳的会计说,袁飞小声威胁了谢永刚一句什么,谢永刚当时便勃然大怒了,甚至扬言,袁飞如果敢说出去,他就弄死袁飞,然后袁飞则说,不大了同归于尽,看看到时候谁更丢人。” “想一想能够让谢永刚丢人的事,他不是一个会贪污的人,那就只能是作风问题了,但作风问题?他一个单身男同志,不管是大大方方地谈对象还是偷偷摸摸地谈对象,似乎都不丢人,除非......” 说到这里,秦简顿时,看了罗昊一眼,才艰难地开口道:“除非他谈的是个男人。” 秦简说得艰难,倒不是觉得有多么难以启齿,而且觉得,在这个民风还远远没有后世那么开放的年代,罗昊容易难以入耳。 果然,罗昊听罢,抽动着嘴角“嘶”了一声,显然有点倒牙。 秦简这想法,还真像她自己说的那样,有点过啊! 过得他不但倒牙,这会都有点倒胃了。 罗昊用力咽了一口唾沫,说道:“你继续。” “嗯,其实这个想法昨天中午就在我脑子里晃荡了,不过我觉得有点离谱,就没敢说。” 罗昊心道:你还知道离谱啊!不过,好在你离谱也离得还算有道理。 “直到下午在局里,我看见了谢文韬,我就把我的想法套在了谢文韬的身上,他和谢永刚竹马竹马一起长大......” “停,什么竹马竹马,哦,哈,我明白了。”罗昊哭笑不得地骂道:“死孩子,给我正经说话。” 秦简眼神极为无辜地看着罗昊,承认错误道:“我错了,师父。” 心里却在说:我又不是故意的,这不是后世那些乱七八糟的段子看多了,习惯了嘛! 秦简继续说道:“我想谢文韬和谢永刚的感情肯定不一般,谢永刚这么大年纪还不结婚,也应该是为了谢文韬吧!” “他们这种感情是不敢公之于众的,但袁飞可能是无意间撞到过,便用来威胁谢永刚,谢永刚回头跟谢文韬商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袁飞彻底闭嘴,于是,在袁飞下班的路上,两人便把袁飞放倒了,半夜趁着没人的时候,扔到了海里。” 罗昊点头,“故事说得不错,也说得通,继续,说说谢永刚的死是因为什么?” 秦简便继续道:“我想,大概是因为谢文韬后来结婚生子了,对谢永刚的感情变质了吧,感情一旦变质,那么这段感情的存在就会成为他的负担,如果能够一劳永逸地解决,以后就再也不用担惊受怕,怕被人发现了,与此同时,还能得到一大笔钱,何乐而不为呢,更重要的是,他这么操作了一波下来,还能把锅都扣到袁飞的脑袋上,他自己则来警局给谢永刚收尸,卖个好人的形象,成功把自己给摘出来。” 秦简话音刚落,罗昊便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秦简吓了一跳,问道:“师......师父,你怎么了?” “没怎么,走,打个电话给市体校,看看这家伙还在不在单位,我怀疑昨晚的行动可能已经打草惊蛇了。” 罗昊的话显然是认可了秦简的想法,把谢文韬列为了头号嫌疑人。 电话打到市体校,不出所料地,罗昊被告知,谢文韬今早便替代一个老娘正在生病的同事去了邻省出差。 罗昊的拳头砸在了桌子上。 暗骂:果然是这孙子! 10. 胡同吊尸案(九) “师父,我们现在怎么办?去邻市抓人吗?” “不,不对,等我好好想想。”罗昊喃喃着摇了摇头,低声道:“谢文韬要是真的畏罪潜逃了,直接消失岂不是更好,为什么要代替同事出差呢,还给了一个能够让我们追踪的目的地?” “这不合道理啊!除非......” 秦简追问,“除非什么?” “除非这家伙并不确定我们是不是已经怀疑了他,在给自己留后手。” 说到这里,罗昊的声音也大了,“如果这两天我们没有找上他,他就会顺理成章地回来,如果我们找上了他,他就会直接跑路,我想,他应该会留下眼线吧!” “师父,关于谢文韬的一切,其实都是我的胡思乱想,万一是我想偏了呢,万一谢文韬就是真的出差了呢!”秦简自己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脑洞,她不明白,师父为什么这么相信她。 罗昊摇了摇头,“他离开得太巧合了,天下哪有那么多巧合的事,他的体貌特征符合凶手,他能够得知货款的存在,以及袁飞下班的时间和路线,他同时也知道谢永刚的地址,并且很容易便能出入谢永刚的家。” “同时满足这么多条件的嫌疑人,突然离开了本市,难道真的是巧合吗?” “就算是巧合,就算我们现在冤枉了他,也得先把他请到局里来,详细地问过了,才能下定论。” 说到这里,罗昊不禁拍了拍秦简的肩膀,笑道:“小同志啊,你不要担心自己提供了错误的线索,会浪费我们的时间,比起来,大海捞针地逐一排查,才真的会浪费我们的时间呢!” “况且,想要锁定谢文韬似乎也并不难。”罗昊颇为自信地说道:“他如果真的留了眼线,那就是不打自招了。” 接下来,罗昊和秦简分析了一番。 比如,谢文韬大概什么时候能到目的地,抵达之后,应该是谢文韬主动跟眼线联系,联系方式自然是电话比较便捷。 那么电话从哪来呢?自然是小卖铺或者电话亭了 他们只需要盯住离谢文韬的家以及单位最近的两部电话,应该就能直到谢文韬到底有没有安排人给他传信,如果有,那基本就可以锁定凶手是谢文韬无疑了。 罗昊并没有把派出去的人都召回来,毕竟在没有锁定凶手之前,一定范围之内的排查也是很有必要的。 至于谢文韬的这条线,有他和秦简两个人便足够了。 时间已经到了中午,这个时间,无论谢文韬用的是何种交通方式,都应该还在车上。 所以,罗昊和秦简得以安安稳稳地在食堂吃了顿午饭。 下午,两人分别蹲守在了市体校旁边的电话亭和谢文韬家附近的小卖铺。 罗昊进行了简单的伪装,他伪装成了一个小摊贩,摊子就支在了电话亭旁两米左右的位置。 他靠着墙,头上搭着一顶草帽,仿佛在睡觉,却一直都在留心电话亭的情况。 至于秦简,则以警察办案的名义直接呆在了小卖铺里,她穿着卡通T恤、牛仔裤、帆布鞋,头上顶着棒球棒,低头坐在小卖铺里看报,帽檐下是半张精致的小脸,年轻得不像话,也漂亮得不像话,任谁都看不出来她竟是个警察。 有来小卖铺买东西的人看到她,问老板小姑娘是谁呀,真漂亮什么的,老板就会按照她交代的那样回答:哦,一个远房亲戚家的小孩,大人办事去了,把她扔在我这呆半天。 秦简把手里的报纸翻来覆去地看了个遍,实在无聊,这个年代又没有手机可以玩,她无奈之下,只得管小卖铺的老板借书。 老板哪是个看书的人啊,没什么书能借给她,倒是有些旧报纸问秦简看不看。 秦简当然看了,毕竟聊胜于无嘛! 蹲守的过程是枯燥的,不知道在看了多少份旧报纸之后,电话铃声响起了。 然而遗憾的是,却不是谢文韬打来了。 后来,电话陆续又响了两次,都不是谢文韬打来的。 时间越走越多,秦简莫名有些焦虑了。 突然,电话铃声又响了,老板按了免提,“找谁呀?” “张姐,我是谢文韬啊,您帮我喊一下我媳妇呗!” “好嘞,你稍等啊!”老板说罢,就冲着马路对面的修车摊子,扯着嗓子喊道:“老刘头,你帮我叫一下小谢他媳妇呗,摊子我先帮你瞅着。” 马路对面立时便传来一个沧桑的声音,“好嘞,我这就去一趟。” 秦简依旧举着报纸,看似扔在看报,实则她已经一个字都看不进了。 她的心情异常激动,等了这么久,目标人物终于出现了。 没过多久,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她先跟老板微笑着打了个招呼,然后才拿起话筒,说道:“文韬,是我。” 此时,电话已经不是免提沟通了,故而秦简听不见谢文韬的声音,她只能听到谢文韬的妻子说,“没有人来家啊!家里一些都好,你放心吧!你在外面也多注意休息,没什么事就挂了吧,电话费挺贵的。” 听着谢文韬妻子的语气,她似乎并不知道她的丈夫做了什么事,她只当是丈夫出差打电话回来给她报平安呢,并且顺便询问了她一下家里都好不好。 谢文韬的妻子离开后,秦简却并没有马上离开,因为这样会显得针对性太强了,万一被小卖铺的老板察觉出来再不小心说了出去,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罗昊跟她约定的是,即便目标人物出现,也让她按兵不动,等着他来接她就行。 大约又过了半个多小时,罗昊终于拎着一个大筐出现了。 两人一同离开,先是徒步走了很远,然后才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上了吉普车。 “师父,你那边有收获吗?”秦简一上车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罗昊笑道:“看你这个小表情,你那边应该是有收获啊!” 秦简眉毛一扬,小表情颇为得意,“师父,看你的表情,你也应该收获不小吧!” “小丫头,敢调侃你师父我了,看我回头怎么收拾呢!”罗昊故作凶狠地瞪了秦简一眼,不过他心里却是越来越喜欢他这个小徒弟了。 毕竟,金口一开就能锁定凶手,他这个小徒弟还真是个福将啊! 两人在回去的路上,交流了一番各自蹲守的结果。 对比秦简这边听到的,谢文韬似乎并没有跟自己的妻子打听警察的情况,罗昊那边听到的,可就不一样。 罗昊那边蹲到的是谢文韬的徒弟,体校的训练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休息,谢文韬应该是提前交代了他的徒弟,在某个休息时段来体校外面的电话亭等他的电话。 于是,罗昊便听见了谢文韬的徒弟说,“师父,你走后没有警察来找过你啊,也没有什么人过来打听你的事。” 谢文韬的徒弟明确提到了“警察”二字,就说明谢文韬要么是在电话里问了,要么就是提前交代了他的徒弟关注一下,是否有警察来找他。 不得不说,谢文韬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明明是他想试探警察到底有没有怀疑他,不想却被将计就计了。 接下来,便应该是针对谢文韬的抓捕行动了。 罗昊和秦简回到局里,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不过刑侦支队的人却一个都没有下班。 罗昊把一筐苹果放在桌子上,让大家分了,同时把他和秦简一下午的工作成果分享给大家,他着重突出了秦简的功劳,听得秦简还挺不好意思的。 听完罗昊的话,众人皆是一脸的震惊啊! 秦简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啊,神特么的脑洞,好么,这也太过了吧,现在的小姑娘脑子都这么偏门吗,怎么能想到,额,两个男的...... 众人的震惊脸逐渐有些僵硬,方宇第一个抽了抽嘴角,恢复了语言的能力,但仍有点结巴,“持......持家啊,你这个......所谓的脑洞,还......还真神了呀!” 王文光也呆呆地附和道:“嗯,神了。” 反正他是想不到,毕竟,仔细想想还挺倒牙的。 罗昊早就接受了这个脑洞,此时,他表情十分淡然,说道:“既然谢文韬想试探我们到底有没有怀疑他,我们就让他相信,我们完全不怀疑他,我们就等他出差回来,直接给他来一个守株待兔。” ...... 案子有了进展,刑侦支队难得早下班,虽然这个所谓的早下班已经比正常的下班时间晚了一个多小时,但大家依旧是开心的。 秦简拎着两个苹果,心情不错地往家走。 稍微多拐了几步路,买了个卷饼,毕竟,她没赶上食堂的晚饭,又懒得自己开火,就只能对付一口。 不想,她刚走到家门口,还没开门呢,便闻到了自己家里竟然传出了阵阵菜香。 秦简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确认了一下自己并没有走错楼层,这才掏出钥匙,把钥匙插进了锁眼里。 11. 胡同吊尸案(十) 秦简进门的一瞬间,一个成熟知性的女人,正端着一盘菜,优雅地从她身边走过,看见她,道了句,“回来了,洗手吃饭吧!” 秦简看着女人的背影,愣了足足半分钟,才缓过神来。 竟是原身的亲妈,姜淇来了。 不过,倒也不意外。 秦简扯了扯嘴角,终于叫出了一声“妈”,然后边换鞋边问道:“你怎么有空过来?” 姜淇放下菜,回头看向她,佯怒道:“呵,我不来,我不来是要眼看着你脏死吗?衣服不洗,灰也不擦,再说说这地,我没收拾前,都快落不下脚了。” 姜淇的声音很温柔,但再温柔的声音数落起人来,都不会太好听,秦简苦着脸,解释道:“妈,我这不是赶上这两天队里有大案子嘛,衣服是我昨天晚上泡的,本来是想今天早上洗的,没想到三点多就被叫走出警了,再说了,前两天不忙的时候,我是收拾过卫生的,现在又脏了,你怎么不赖夏天灰大呢!” 姜淇眉毛一扬,夸张地“嚯”了一声,“不错啊,日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了,上了一个月的班,嘴皮子都变利索了。” 秦简心道:她的嘴皮子一直很利索,好么,不利索的是你的亲女儿才对,否则,能哄不明白你么! 秦简用了一个“哄”字,那是因为她知道,一个多月前,姜淇在警校因为原身非要干刑警的事,跟原身吵了一架,是负气离开的。 否则怎么可能女儿都工作小一个月了,她这个当妈的才刚出现呢! 秦简知道,当时原身其实是想把母亲说通的,想让母亲理解她,支持她。 但谁让原身的嘴没有姜淇快呢! 她还来不及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姜淇就让她不要干警察,苦口婆心地说了一大堆理由,但她当然不能同意了。 之后,姜淇又退而求其次,让她不要干刑警,说了一大堆干刑警的坏处,她当然也不能同意了。 经历了姜淇两波狂轰滥炸之后,原身的节奏显然被打乱了,事先准备好的台词竟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了。 所以,原身的态度在姜淇看来,就是硬邦邦的,没有缓和的余地。 重点是,姜淇一顿劈头盖脸地强势输出,却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你说,她能不气嘛! 最后,姜淇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是生气女儿非要干刑警,还是生气她的态度。 不过,自己的女儿,姜淇还是很了解的,骨子里就带着倔,她既然是这个态度,那就是劝不了了。 姜淇负气离开之后,原身也很懊恼。 她毕竟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当年她能私自报考警校,被姜淇骂了,就拎着包去住校,最后还得是姜淇来哄她。 但如今,她却长大了,她想去哄姜淇了,却发现自己并不能哄明白。 她很纠结,不知道为什么,就在这种纠结的情绪里,她的身体突然被秦简占据了,她的灵魂不知所踪。 秦简刚穿到这副身体里的时候,被这种纠结的情绪所缠绕,便采取了给姜淇写信的方式,希望能化解原身的这个心结,让她的灵魂安好。 信寄出去不到一周,她便接到了姜淇的电话,她写的信比较符合原身的个性,不煽情,只有理有据地阐述了观点,并且在信的最后承认了错误,说是自己的态度不好,等等。 姜淇给她打电话的时候,语气还有些别扭,说什么,啊,信收到了,你想干就干吧,我也拦不住你,等等。 秦简知道,这种别扭就基本可以看作原谅了。 接着,秦简刚入职没两天,便收到了姜淇寄来的包裹,里面还给她塞了字条,字条上的话,语气依然还有些别扭,告诉秦简,工作既然选了就好好干,一定要跟同事处好关系,等等。 包裹里面则都是姜淇在外地出差买的一些当地的特产小零食,价钱不贵,很适合跟同事一起分享。 后来,秦简又收到了姜淇从港城寄来的衣服,依旧给她塞了字条,不过这次,字条上的话,语气就不别扭了,说她觉得这几件衣服很潮哇,她在港城看的电视剧里,便衣警察很多都这么穿呢! 跟姜淇几次简单的接触,秦简便发现了,姜淇其实是个非常可爱的人,并且非常有趣,原身但凡嘴甜一点,或者会插科打诨一点,两人都不至于一遇到意见不合的大事便能把天聊得那么僵。 如今看来,姜淇似乎已经完全不生气了,秦简当然也不会旧事重提了,便听话地去洗手准备吃饭了。 秦简洗完手,姜淇便招呼她盛汤。 秦简发现厨房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多了一只煲汤的砂锅,一想就是出自姜淇的手笔。 果然,她马上就听见了姜淇有些炫耀地说道:“这次出差,我学会煲很多种汤呢,夏天就要多喝汤,对身体好,等我不忙的时候,再给你煲呀!” 秦简点头,“嗯”了一声。 妈妈的爱,不能拒绝。 秦简的乖顺让姜淇很开心,秦简的极为捧场的饭量就让姜淇更开心了,一顿饭下来,姜淇都笑得合不拢嘴。 吃完饭,秦简抢先一步收拾碗筷,姜淇也不拦着,帮着秦简把碗筷都捡到了厨房,她就站在厨房门口看着秦简洗碗。 突然,姜淇说道:“小简,妈给你买了套房子,基本收拾得差不多了,你想什么时候搬过去?” 秦简有些发愣,便忘了回答。 姜淇见秦简不说话,以为秦简不愿意,便补充道:“我知道,你是怕上班太远,不方便吧,你放心,妈给你买的房子,就是你们市局对面的商品房,去年才交付,听说设计师还是国外的呢,我跟朋友打听过,都说那的房子不错,我买房子的这个原房主,人很有品味,房子装得很不错,要不是因为工作调动,人家精心给自己装的房子还舍不得卖呢!” 说到这里,姜淇指了指秦简所在厨房,昏暗,逼仄,“老房子的条件实在是太差了,妈也考虑过要不要重装一下,但太麻烦了,甚至水电都可能需要重新改造,多浪费时间啊,而且,旧的哪有新的好哇,小简,你就搬吧!” 说到最近,姜淇的语气甚至都有点像是撒娇了。 秦简的嘴角抽了抽,心道:她也没说她不想搬啊,她简直太想搬了好吗? “行,妈,这个案子结了,我就搬。” 秦简答应得痛快,姜淇却质疑了,“真的?” “当然了,不就是搬家嘛,我最近还正想着要买洗衣机和冰箱呢,这下就直接买到那边去吧!” 姜淇笑道:“那边什么都已经买好了,到时候什么都不用你管,你只管人过去就行了。” 秦简点了点头,洗完碗有把她带回来的苹果给洗了,拿了把水果刀笨拙地削着,姜淇看着秦简边削边断的苹果皮,受不了了,一把夺过了秦简手里的苹果和刀,没好气地道:“你可别削了,我看着都难受。” 秦简“嘻嘻”一笑,从善如流地把苹果和刀交给姜淇。 晚上九点半,姜淇的司机来接她了,姜淇说她明天早晨还有工作,所以不能留下来过夜。 直到此时,秦简才知道,原身记忆里的那个做小生意的亲妈,不但买得起房,还买得起车呢! ...... 次日,吃得好也睡得好的秦简容光焕发地去上班了。 今天的工作量并不大,主要就在于研究如何布控,准备抓捕谢文韬。 谢文韬一共只出差两天,但是,由于他们并不知道谢文韬会选择坐火车还是坐汽车回来,所以就无从判断谢文韬会抵达哪个车站,以及抵达的具体时间。 罗昊选择的布控点首先就排除了车站,一来不知道谢文韬会抵达哪个车站,二来车站的人流密集,会提高抓捕的难度,所以,罗昊只留下了谢文韬的家和市体校两个布控点,秦简被安排在了谢文韬的家这边,依旧是那个小卖铺。 根据分析出来的谢文韬最早有可能抵达的时间,大家纷纷蹲守在了指定的位置。 由于抓捕行动可能涉及到人员之间的配合,所以还给大家都配备了对讲机。 秦简坐在小卖铺里,眼睛一直盯着外面,这次的任务不同,她根本就无心看书看报,仅仅是盯着外面,就已经让她的心砰砰直跳了。 说不紧张那都是安慰自己的假话,她简直要紧张死了,毕竟这可是她的第一次抓捕行动啊! 除了紧张,她还有一些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来的兴奋,导致她一直处于高度集中的状态。 入夜时间,目标终于出现了。 然而此时,蹲守在市体校那边警力早已纷纷转移到了这边,不得不说,谢文韬选错了时间啊! 警力集中之后,等待谢文韬便是天罗地网。 对讲机里,罗昊一声令下,“目标出现,行动!” 隐藏在各处的便衣便冲向了谢文韬,抓捕行动顺利得难以想象,甚至秦简都没有跑到谢文韬的十米之内,谢文韬便被王文光和郭峰一起给按住了。 只听王文光唾了一口唾沫,骂道:“这次老子可抓着你了。” 12. 胡同吊尸案(十一) 讯问室,连夜审问谢文韬的罗昊和王文光,秦简负责笔录,也在询问室内。 谢文韬表现得很冷静,还没被问话呢,他自己便率先开口了。 只见他扬了扬被铐上了的手,笑道:“同志,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啊?” 王文光冷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吗?想想你自己都干了什么?” “您的话我不太明白。” “不明白,呵,不明白你见到警察跑什么?” “大黑天的,你们突然冲过来,我自然条件反射地便跑了,当时我被吓着了,一时没反应过来你们在喊什么,等我意识到你们是警察的时候,我已经被按住了啊,路上我已经解释了啊,你们根本就不听。”谢文韬试图装傻充愣蒙混过关。 他知道,警察一定是掌握了某些线索,否则不可能蹲在他家门口等着他回来,不过,进了局子归进了局子,该挣扎他还是要挣扎一下的,万一警察掌握的线索还不充分呢,万一警察只是诈他呢! 他绝不能自乱了阵脚。 “7月22号和23号下班后,你都去了哪里,干了什么?” “22号那天下班我就去城郊挖野菜了,我媳妇怀了二胎,胃口一直不好,就想吃口野菜,我能不满足她嘛!我媳妇这胎要得不容易,虽然我是孤儿,我媳妇是独生女,政策上,我们是可以要二胎的,不过,我们光打报告申请就等了小半年,要孩子又努力了将近一年,我媳妇今年都32了,她这个年纪怀孩子辛苦,我就想多惯着她点。但是,那天也怪我倒霉,回来的路上车子竟然坏了,到家已经后半夜了,具体几点我还真没注意,不过我到家的时候,我媳妇和女儿都已经睡下了,我媳妇觉轻,听见开门声就醒了,还问我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把我数落了一顿。至于23号那天,我下班就回家了呀,之后就没再出门了。诶?同志,你们问这些干什么呀!” 王文光问道:“你说22号你去城郊挖野菜了,谁能给你证明?” “我体校的同事,还有我的徒弟们都知道啊,哦,对了,还有我媳妇,我那天晚上就是带着野菜回去的啊,野菜她第二天还蘸酱吃了呢?” “但是,你从离开体校到你回家,这么一大段时间,却是没人证明你去挖野菜了,是不是?” 谢文韬怂了怂肩,阴阳怪气道:“你们要是非要这么理解,我也没有办法。” 王文光狠狠拍了一下桌子,大声道:“谢文韬,注意你的态度,谢永刚22号那天晚上在家里被人毒杀了,用的是含有乌/头/碱成分的药酒,谢永刚的家被凶手清扫得十分干净,不过我们还是在谢永刚的家里搜到了一小块棕色的碎玻璃,碎玻璃上我们同样检测出了少量的乌/头/碱成分,如此颜色质地的玻璃瓶子,我们刚才在你的家里也发现了,里面装的似乎也是药酒吧,瓶子我们已经送去化验了,对此,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谢文韬低垂着的眼眸里瞬间闪过了一丝慌乱,他用力掐着手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玻璃瓶子?棕色的?那的确是我配的药酒,不过,那是外用的呀!上个月梅雨季,刚子跟我说他肩膀疼,我就给了他一瓶,让他犯病时自己揉一揉,天啊,刚子该不会是不小心把药酒当成酒给喝了吧,这么说来,岂不是我把他给害了?” 说到这里,谢文韬的表情瞬间变得悲伤又懊悔。 王文光却笑了,他的笑意不达眼底,声音愈发得冷了,“你倒是挺能圆故事的,不过,你上次来局里的时候,可是说,你跟谢永刚自工作之后走动得便不频繁了,怎么?走动得都少了,他还能特意跟你说他肩膀疼这点小事,你还能特意给他送药酒?” “我们走动得再少,也是兄弟呀,还不能偶尔有些来往吗?”谢文韬不遗余力地狡辩着。 就在此时,刚才一直默不作声的罗昊突然插话了,“你说你23号晚上一直在家,不过刚才我们询问过你的妻子,她说她23号带女儿回娘家了,晚上并没有回家,也就是说,23号晚上同样也并没有人能够给你证明,你真的一直在家,一天是巧合,两天还是巧合吗?” 谢文韬嗓子有些发干,咽了口唾沫才说道:“或许吧,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巧。” 罗昊咧嘴一笑,“还有更巧的事呢,23号晚上我们在万柳公园抓捕犯罪嫌疑人,两名嫌疑人,抓住一个,跑了一个,跑的那个无论身高身材似乎都跟你很想啊!” 谢文韬干笑一声,“我这个身高身材的人,大街上一抓一大把,你们总不能因为这个就怀疑我吧!” “那倒是不能,不过,当时那个犯罪嫌疑人跑丢了鞋,鞋是43码的,但那个人的脚似乎不足42码呢,诶,该不会你也是差不多这么大的脚吧!”罗昊阴阳怪气地继续道:“哦,对了,通过鞋里的痕迹,我们发现,那个人左脚小趾外侧应该长有鸡眼,你该不会那个位置也有鸡眼吧!” 罗昊的话激得谢文韬的额头流下了豆大的汗珠,他是万万没想到啊,凭借一双没穿过几次的,又大了那么多的一双鞋,警察竟然能发现这么多问题。 他的那双大鞋还是因为几天前鸡眼实在磨得疼才买的,万万没想到,也能成为证明他有罪的证据吗? 谢文韬还是想挣扎一下,“我的确有鸡眼,脚也差不多那么大,不过,这样的人,又不止我一个,我那天晚上就没出家门,什么万柳公园,我根本就没去过,我证明不了我在家,你们也证明不了我出去过啊!” “的确,脚差不多那么大,又有鸡眼的人,应该不止你一个,但能够知道袁飞的下班时间和回家路线,又知道谢永刚的家在哪里,同时还能够知道橡胶一厂有一笔货款的存在,满足以上条件,又有足够作案时间的人可就不多喽!” 说到这里,罗昊不禁弯了弯嘴笑,这个笑容看在谢文韬的眼里,有点邪。 只听罗昊继续说道:“哦,对了,你可别忘了,你还有一个装钱的布包呢,你很谨慎,也很聪明,出差之前,把家里但凡有你媳妇缝补痕迹的旧衣物都清理了一边,不过,你别忘了,你媳妇可不是你,是孤儿,她可是有娘家的人啊!” 罗昊话音刚落,谢文韬整个人便狠狠一晃,他的躯干仿佛都支撑不起他的身躯了,他颓然地陷入凳子里,一言不发。 良久,谢文韬才长叹了一口气,哑着嗓子说道:“我交代。” 说完这句话之后,谢文韬整个人看起来都沧桑了不少,他微微启口,又犹豫,似乎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说,又像是难以启齿。 罗昊手里正转着一个打火机,突然,“啪嗒”一声,打火机掉在了桌子上,罗昊没有捡起来,而且把打火机一弹,力道准确地弹到了谢文韬面前,接着他又扔过去了一包烟。 “抽根烟,放松一下。” 谢文韬也不道谢,双手抓起烟盒便磕打出了一根烟扔到嘴里,动作熟练地点上,深吸了一口,由于吸得太猛,他甚至剧烈地呛咳了起来。 “人是我杀的,钱也是我拿的,你们什么都别问了,我认罪。” 罗昊轻笑了一声,不经意地问道:“你和谢永刚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你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想跟他在一起了?” 谢文韬闻言,大惊失色,“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王文光冷哼着重复了一句,才道:“我告诉你,你和谢永刚的事我们都一清二楚,你不要试图有任何隐瞒,赶紧把你的作案过程一五一十地交代出来。” 谢文韬虽然无比震惊,他和谢永刚的秘密是怎么被人发现的,不过此时,似乎也隐瞒不了了。 “我和他的事,你们能不能不让我媳妇孩子知道?” 罗昊点了点头,“你是以杀人和盗窃的罪名被捕,至于其他的,你的家人和朋友不会知道。” “谢谢。” 谢文韬诚恳地道谢,然后叹了口气,交代道:“谢老头走的那年,我和他就在一起了,当时我们觉得世界上再也没有别的亲人了,便决定要一辈子相依为命。” “后来,我有了妻子,有了女儿,不错,是我背叛了他,不过,他没有怪我,他说我们的感情本就不容于世,我有妻女也好,可以对外隐藏一二。”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其实我早已经厌恶了这种不容于世,我也会渴望正常的家庭。我女儿出生之后,我想要去疏远他,然而天不遂人愿,我女儿从一出生就是个药罐子,那时候我经济负担重,不得不依赖于他,感觉自己活的人不人,鬼不鬼。” “终于,我女儿的病治好了,我和我媳妇也要上了二胎,我想跟他渗透一些我的想法,也想劝他过正常人的生活,娶妻生子,不想,谢永刚就是个疯子。” “他似乎看透了我的心,他恐吓我,说我要是敢离开他,他就敢杀了我媳妇,然后吊死在我家门前,让自己死不瞑目,不管天堂地狱他都要永远盯着我。” 王文光不禁问道:“所以,你就先下手为强,让他以吊死的姿态出现在世人面前吗?” 谢文韬勾唇冷笑,“不错,兄弟一场,如他所愿嘛!” 13. 胡同吊尸案(十二) 谢文韬把烟蒂用手捻灭了,仿佛感觉不到烫一般,他的脸上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冷笑,眼神却是空洞麻木的。 谢文韬说谢永刚是个疯子,其实他又何尝不是个疯子呢! 罗昊无声地叹了口气,说道:“说说那天的具体情况吧,你和谢永刚是怎么放倒袁飞又抛尸的,放倒袁飞的麻醉剂是你们谁提前准备的,后来你又是怎么杀了谢永刚,又是怎么抛尸的?” 罗昊的话音一落,整个空间便安静了。 谢文韬不说话,罗昊也没有催,王文光都耐着性子也没有催,不知道过了多久,谢文韬终于淡淡地开口了。 “20号那天晚上,他去我家找我,把我从家里叫了出来,然后我们就翻墙进了万柳公园,他告诉我姓袁的知道了我们的事,拿出来威胁他,他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姓袁的彻底闭嘴。” “我问他有什么计划,他说,要在姓袁的下班回家的路上把他放倒,晚些再扔到海里,做成失足落水的假象,他还说,要伪装成姓袁的来他家找他求和,跟他喝酒,故意把他灌醉了,偷了他的钥匙,然后又去偷财务科保险柜里的钱,携款而逃的路上一不小心成了水鬼,他连理由都给姓袁的找好了,说姓袁的是怕自己吃回扣的事被爆出去,干脆偷一笔大的,跑路了。” “他让我22号那天稍微伪装一下,下午5:50之前到交通路和青年街的交叉路口等他,看见他之后不要声张,悄悄跟上去配合他就行。” “就这样,知道了他的计划,我也就顺着他的计划制定了自己的计划,想必过程你也基本清楚了......” “其实,如果计划顺利的话,我是完全能够把嫌疑都甩到姓袁的头上的,偏偏我去拿钱的时候却撞上了不该撞上的人,也该着我倒霉。” “注意你的措辞。”王文光敲了敲桌子,“你那是拿吗?你那叫偷,叫盗。” 谢文韬扯了扯嘴角,讽刺道:“不管叫什么吧,总之,倒霉就是倒霉,在万柳公园的那天晚上,一看见你们,我就知道,我的计划完了,你们应该不会再怀疑姓袁的了......” “所以你就跑了?” 谢文韬笑了,却是苦笑,“我要是真的跑了,还好了呢,所以说,这人呐,还真是不能有侥幸心理啊!” ...... 案子顺利告破,秦简这个刑侦支队最新的新人,也是本案的最大功臣,理所当然地被大家夸上了天。 不过,刑侦支队的这帮大老爷们,没案子的时候,几乎都没什么正形,夸人夸到后来也都变成了调侃。 不得不说,还挺让人脸红的。 除了本就不爱说话的郭峰依旧没什么参与感之外,就连一贯沉稳的罗昊和高建业也因为高兴而被带进了沟里,跟着王文光和方宇一起插科打诨了起来。 扯了一会闲篇之后,方宇提出来,“罗队,师父,要不我们晚上聚个餐吧,咱们几个出份子,给持家庆个功,怎么样?” “喂!你别闹了!”秦简没好气地踢了一下方宇的凳子,“我师父和你师父都加班多少天没好好陪陪两个师娘了,你乱起什么哄。” 高建业说道:“诶,小秦,这算什么起哄啊,婆娘啥时候陪不行啊,你这个功咱们今天必须得庆。” “没错,老高说得对,咱们是得好好庆祝一下。”罗昊说着,还指了指秦简,“这不仅给你庆,也是给我们大家庆,我们晚上好好喝点,放松一下,就这么定了。” ...... 吃饭的馆子是方宇找的,小店,却是出了名的量大实惠,正适合他们这帮没什么钱却又能吃能喝的家伙们。 小店没有包房,却有个不大不小的后院,坐他们这帮人正好,夏天的晚上,坐室外正好凉快,不过就是有些喂蚊子。 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都不招蚊子,还是根本就不怕喂蚊子,总之,秦简是挺怕的,她提前跑回家,足足拿了一整盒蚊香出来,把他们坐的桌子四周都点了一盘蚊香,这才罢休。 方宇见状,忍不住调侃道:“行了,持家,你这也太浪费了,再浪费就不持家了呦!” 秦简瞪了方宇一眼,“又不是给你点的,我是给许姐和我自己点的。” 坐在秦简身边的许艳梅,看着秦简,莞尔一笑,“说了多少次了,你该叫我阿姨才对。” “那可不行,许姐你看起来这么年轻,叫阿姨不就把你叫老了吗?” 许艳梅的声音带笑,愈发温柔了,“你这孩子,我也就小你师父半年,你叫我姐,我跟他不就差辈了么!” 秦简也笑,眉眼弯弯,露出一口小白牙,煞是可爱,“各论各的呗,再说了,我师父要是不是我师父,我就叫他罗哥了,不过......”说到这里,秦简不禁凑到了许艳梅的耳边,小声道:“不过,他看着可比许姐你老多了。”语气是故作嫌弃的,逗得许艳梅忍俊不禁。 “说什么悄悄话呢,这么好笑,说出来大家一起乐呵乐呵啊!”王文光操着一口大嗓门说道。 “是啊!”方宇随即便附和。 然后他们俩就被许艳梅给瞪了,“说什么说,这是女孩子之间的悄悄话,你们不配听。” “呦,许姐,您什么时候都成了女孩子了。”又是王文光夸张的大嗓子。 “胆子肥了啊,敢开你姐的玩笑了,要不要从明天开始,来我的解剖室,帮我一点小忙啊!” “我错了,姐。” 王文光秒怂,众人则是哈哈大笑。 一顿饭吃到了深夜,秦简也算见识了这帮大老爷们的饭量和酒量,不得不说,就是个无底洞啊! 最能喝的要数闷葫芦一般的郭峰了,大概是闷葫芦就是用来装酒的吧! 最不能喝的就要数最能叭叭的方宇了,咋呼得厉害,其实都是虚张声势。 让秦简最为震惊的是,许艳梅的酒量似乎也深不可测啊,如此看来,就她一个菜鸡,让她十分汗颜。 不过这个酒量呢,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出来的,最重要的是,她觉得白酒辛辣,啤酒胀肚,她都不喜欢,所以也就只能摆烂了。 一顿饭下来,秦简勉强喝了一瓶多啤酒,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微醺了。 这个年代的啤酒可不同于后世,瓶子越来越小,这个年代的啤酒可是实实在在的600ml的大棒子啊! 喝的她是又胀肚又上头,她特别担心,万一她半夜跑厕所影响睡眠,或者第二天上班头疼,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结果,什么情况也没有,她一觉舒舒服服地睡到了天亮才跑厕所,并且也没有觉得头疼。 不知道是这个年代的啤酒好哇,还是她现在的这副身体好,总之,她如今的酒量对比前世,好像还更说得过去一点。 ...... 忙活了一个上午,每个人都在做各自的文字工作,下午,罗昊把结案报告递上去,谢文韬案算是彻底结束了。 刑侦支队的氛围都仿佛轻松了不少。 秦简就在这个时候跟罗昊提出,她想搬家的要求,请求局里的批准。 罗昊得知她就是搬到了市局的对面,上班步行,即便是散步的速度,十分钟也到了,更重要的是,为了不耽误紧急任务,秦简说她家里还特意装了电话,如此一来,他自然没有拒绝她的道理。 他问道:“准备什么时候开始搬啊?我让他们都去帮你。” “不用了师父,我妈那边应该已经帮我搬好了,就等我这边打报告,批准了,我就可以搬去新房子住了。” 罗昊点头,“嗯,可以,报告现在就打,晚上下班之前应该就能批下来,把电话号码给大家还有值班室那边都留一下就行了。” 秦简点头应是,却没有马上离开去打报告,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 罗昊疑惑,问道:“还有事?” “嗯,师父,我乔迁,想请大家来家里热热房子,你能不能帮我跟大家说一下呀,最重要的就是,只要人来了就行,可千万不要随礼呀,我是新人,又是小辈,我妈说了,绝对不能收礼的。” 罗昊沉吟了片刻,说道:“嗯,好吧,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就不吃饭了,参观参观你的新家,坐一会,喝口水,也算是帮你热房子了。” “别介啊,师父,大家来都来了,不吃饭,我不要面子的啊!”秦简鼓着腮帮子说道。 “小丫头,不知好歹,师父是怕他们把你吃穷了啊!” 秦简心道:我又不穷。 正要再开口据理力争一番的秦简,被罗昊一挥手,止住了话头。 “行了,这件事,就按我说的办了,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你打报告吧!” 说罢,罗昊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秦简无语,径自去打报告了。 不过她却在心里想着,你不同意,我还不能先斩后奏吗,反正是在我家,你又做不了主。 14. 提篮中的碎尸(一) 秦简一觉睡到自然醒,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才一骨碌从床上爬了下来。 拉开窗帘,夏日的暖阳瞬间照进屋里,有些刺目,秦简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才看向窗外。 这个年代的高端商品房已经初步开始有了园区设计和绿化的概念,虽然看在秦简眼里,还不如后世的普通小区呢,但在这个年代,能住进这样的商品房,怎么都可以说是非富即贵了。 因此,自从第一次见识了自己的新家,秦简便不止一次的感慨,她妈是真有钱啊! 秦简的新家是个一楼,带院,院子里种了一颗枣树,是原房主留下的,听姜淇说,之前还有一个花圃,种了一些花花草草,不过因为原房主走了,这些花花草草没有人打理,所以基本都已经枯死了。 姜淇很了解自己的女儿并不是个有闲心侍弄花花草草的人,虽然姜淇了解的其实是原身,不过在这一点上,秦简表示,她跟原身是一模一样的。 她也是个懒人,还没啥情调。 于是,花圃便变成了一个休闲乘凉的地方。 姜淇找人把花圃拆了,地面整平,重新搭了一个木头亭子,里面置了一套桌椅,还有一个摇椅。 不知道的,根本就无法想象这个给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装的院子,还以为是谁家的老人要在此养老呢! 不过,这个设计秦简却挺喜欢的,毕竟,即舒服,又实用。 院子的其他地方就比较空旷了,除了另一侧角落里停放着的一辆黑色本田机车外,偌大的院子空无一物。 按照姜淇的说法,喜欢什么就自己添什么,她就不跟着操心了。 秦简心道:您都操心了快一半了,还差另一半吗? 不过秦简转念一想,姜淇不操心其实也是挺好的,那另一半她索性就空着好了,将来如果有机会能养只小狗,也撒得开欢儿。 至于小狗什么时候能养上,秦简不得而知。 她只知道,院子她今天便能利用上了,因为她的乔迁之喜便定在了今天,她准备请大家在院子里BBQ。 为此,她昨天便定了一张地桌还有小板凳若干,以及两个炉子、十张烤肉篦子和三十斤碳。 以上东西中午会有人送货上门,而现在秦简要做的就是出门买菜。 秦简最开始考虑请大家吃什么的时候,她想的是在外面的饭店打包,毕竟她的厨艺就仅限于A炒B,或者A炒自己,再者就是清水煮万物了,能吃但绝对谈不上好吃,用这样的厨艺请客,她自己都觉得拿不出手。 昨天下午,秦简把自己最后一点东西背过来之后,家就算彻底搬完了,毕竟大部分东西,姜淇已经提前帮秦简搬好了,剩下的东西,无非就是秦简最近穿的衣服和一些洗漱用品。 姜淇帮秦简搬完大部分东西,便匆匆出差了,因此,秦简入住新家的第一天,便只能自己在附近溜达觅食。 觅食的过程中,她看见了一个烤串摊子,便想到,她家那么大一个院子,何不用来烤肉啊! 想到了就要干,她买了一把烤串跟老板打听他的地桌和小板凳以及炉子等等都是在哪买的,老板听她说是要自己在家里跟同事烤肉,看她的样子也的确不像是要抢生意的,便大方地给她指了个经济实惠的地方。 秦简直奔目的地,定了东西,付了定金,约定第二天中午送货上门,她再付尾款和运费,老板本来是不送货的,但架不住秦简出手大方还出运费啊,便同意了。 解决了工具问题,剩下的便是食材了。 秦简推着机车出门,跟一个面善的大姨问了食材比较新鲜的市场在哪,便骑着机车直奔目的地,中途有些分不清岔路,还停车打听了两次。 秦简买肉买菜买调料等等,花了差不多有一个小时,她对这个年代的物价完全不了解,只觉得买什么都挺便宜的,因此也不还价,让人觉得这个小姑娘颇为败家。 不少大姨看着秦简买菜的样子,都在想,这要是我家的闺女,我非得揪着耳朵好好训一顿不可。 什么家庭啊,多少人吃饭啊,买肉这么买,是要吃肉吃到饱吗?也不知道她家长知不知道? 远在港城出差的秦简的家长,姜淇表示:她的确不知道,不过她临走的时候在抽屉里给秦简留了钱,就是留给她请客的。 秦简赶回家的时候还不到中午,她把买回来的东西该收冰箱收冰箱,该放台面放台面,等她收拾完,送货的也到了。 她付完钱,把东西摆在了院子里,然后便去厨房洗水果,准备招呼客人。 客人是一起到的,由于今天是周末,大家都不上班,所以便先约在了市局门口集合,然后再一起找秦简家的位置。 夏天,门窗大开,所以人还未到,秦简便远远地听到了众人说话的声音,她迎了出去,挥手道:“这里。” 众人走进秦简家的院子,看着眼前精致的小亭子和入户的防盗门,震惊不已。 罗昊第一个回过神来,说道:“看不出来呀,丫头,你还挺有钱的。” 罗昊话音刚落,便听到身后方宇夸张地叫道:“这是进口的本田吧,我去,持家,你再也不是我心目中的持家了,你这是败家啊!” 秦简眉头微皱,语气疑惑,“这车?很......很贵吗?” “还很贵......吗?”方宇被气笑了,“就你的工资,攒几年都未必买得起啊!” “唔......”秦简拖了个长音,说道:“所以我不买,我啃老,这是我妈让我舅给我买的,留着平时兜兜风买买菜什么的。” 方宇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心道:啃老是个什么形容啊喂,不过倒是还挺贴切的,兜风他可以理解,买菜是哪跟哪啊,用这车买菜,嗯,持家还是很败家! 秦简忙着招呼众人进屋,故而,没人理会方宇的怨念。 众人进屋先参观了一番秦简的新家,无论是装修的精美程度,还是家具家电的齐全程度,都彰显了秦简家境不凡。 秦简当然也不怕被同事知道自己是个富二代,毕竟接触得久了之后,谁又能不知道谁呢,而且,她的同事,可都是她并肩作战的战友啊,这种关系,可不像勾引斗角的职场,她觉得,她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秦简给众人端来了水果和饮料,告诉众人晚上就在她家院子里烤肉,东西她已经都准备好了。 不等有人推辞,秦简便道:“我买了很多很多东西,大家不帮我吃完的话,可就浪费了,大哥大姐们捧个场嘛!” 秦简两只小手抱成拳头,在胸前快速地摇着,她笑嘻嘻地继续道:“而且,我不会切肉,也不会腌肉,还不会调调料,更不会生火,大家要是不帮我的话,我就饿死了,师父,你代表一下,表个态嘛!” 秦简故作可怜兮兮的模样,引得众人一阵大笑。 罗昊表态道:“行吧,既然如此,那就答应你吧,老高,一会去晾晾你的刀工,然后我来腌肉、调调料,文光和峰子生火,至于方宇,就打杂吧,洗菜端盘子什么的。” 罗昊一开始不想在秦简家吃饭,是怕他们一帮大老爷们把秦简给吃穷了,如今看来,秦简也不差这三瓜俩枣的,这顿他们吃了秦简的,下顿他们自己带肉带菜过来请秦简吃不就得了,地桌和炉子什么的都买了,如果就用一次的话岂不是太浪费了。 “就我一个打杂的?”方宇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罗昊理所当然道:“是啊,不然呢?” “许姐和持家干什么啊?” 罗昊忍不住抬腿踢了方宇一脚,“怪不得你老大不小了都找不着对象呢,女士当然是休息了,怎么能干活呢,你小子以后再找不着对象,可别说什么队里忙啊,没时间啊,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吧!” 方宇被怼得哑口无言,众人则是笑声一片。 还远远不到埋锅造饭的时间,秦简怕众人无聊,便拿了扑克牌出来,没想到众人竟都是打牌的老手,包括许艳梅在内。 秦简表示,她一个完全不懂这个年代扑克玩法的萌新,就别参与了。 于是,其他六人配出了三三一伙,打起了升级,约定哪伙输了,便负责饭后洗碗和收拾卫生。 大约一个半小时之后,高建业和方宇师徒,以及王文光这一伙落败,只听方宇夸张地哀嚎道:“啊......我怎么这么倒霉呀!” 娱乐结束,众人各司其职,忙活了起来。 正所谓人多力量大,不出一个小时,院子里便传出了一阵阵肉香,秦简让方宇把冰箱里凉啤酒都搬出去,自己又续进去了一批,众人正式开动。 吃着吃着,不知不觉,就吃到了夜幕降临,杯盘狼藉。 众人一起收拾,也不计较下午的牌局输赢了,一切不过都是图个乐子而已。 然而就在众人收拾的过程中,客厅的电话却突兀地响了。 秦简以为是姜淇的电话,小跑着去接,没想到接到的电话却是局里打来的。 秦简听罢电话,看向罗昊,表情严肃,说道:“师父,有人报案了,是师范的学生,称她的室友已经失踪超过两天了。” 15. 提篮中的碎尸(二) “天也不早了,文光和峰子辛苦一下,陪我跑一趟,老高和方宇送艳梅回家之后就也回去休息吧,今天晚上应该不会有你们什么事。”罗昊安排了一圈,最后看向秦简,说道:“你今天也早点休息吧,这两天又是搬家又是请客的,你也辛苦了,明天早上,七点集合,我们跑一趟师范。” 罗昊安排完之后,又用凉水洗了把头脸,简单洗掉一些酒气,王文光和郭峰有样学样,也分别洗了把头脸,三人才匆匆赶回局里。 ...... 接待室,罗昊三人的对面,坐着三个女大学生。 似乎是人生第一次来警局,哪怕是作为报案人,她们也显得极为紧张。 王文光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蔼可亲一些,他例行问道:“你们都叫什么名字?师范几年级的学生?你们都是室友吗?跟失踪者也都是室友吗?” 坐在中间的女孩子显然是三人之中比较能拿事的,她被身边的两个女孩子悄悄戳了戳,便开口了。 “警察叔叔......” 王文光听见这个称呼,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不得不说,这个称呼让他挺头疼的,毕竟他才29啊,孩子都还不会打酱油呢,他怎么就成了大学生的叔叔了呢! 他不就是懒了点,不爱刮胡子嘛! 王文光暗自吐槽的瞬间,坐在中间的女孩子已经继续说道:“我叫王玫,她叫黄小蕊,她叫冯姗姗,我们都是师范大三的学生,我们都是室友,跟失踪的葛芊芊也都是室友。” “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葛芊芊失踪的?”王文光赶紧把自己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甩了出去,正色问道。 王玫答:“就是今天晚上,但是,其实周五下午放学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芊芊了。” 冯姗姗也跟着附和道:“对,是这样的。” “周五下午放学后吗?”王文光轻声重复了一句。 他本是问自己的,没想到王玫耳朵尖,竟然听见了,她答:“是啊,就是周五下午放学后,当时我们还以为她回家了呢,我们还埋怨她怎么回家了也不跟我们说一声,直到今天晚上,她迟迟都没有回来,我们才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怎么不对劲?难道她就不能在家多呆一天,明天早晨再回来吗?学校有规定周日必须返校吗?” 王玫摇了摇头,说道:“那倒没有,不过,芊芊家是白临县的,白临县到市里的车一天就那么两趟,上午一趟,下午一趟,她要是坐明天上午的车回来,就赶不上明天上午的课了,芊芊很在乎成绩,她从来都没有缺过课,所以,她每次回家,都是坐周日下午的车回来。” 这时,刚才一直沉默的黄小蕊也开口补充道:“是啊,以往她回家,我们周末这天的晚饭都会晚点吃,等她一起,她也会带回来一些她妈妈做的小凉菜,今天我们等得都饿得不行了,她还没回来,我们看了看时间,意识到有些不对劲了,便跑去电话亭给芊芊家楼下的小卖铺打电话,被叫来接电话的是芊芊的大哥,他说芊芊这个周末根本就没回家,他让我们先报警,还说他也会尽快赶过来。” “如此说来,葛芊芊应该是周五下午放学后,便失踪了,到现在已经超过48小时了。”王文光说道。 三个女生齐齐点头。 此时,罗昊却突然问道:“葛芊芊以前有过不回寝室住的情况吗?或者说,她在外面会有其他住处吗?亲戚家或者朋友家?” 三个女生愣了愣,皱眉想了片刻,又齐齐摇头。 王玫道:“除了周末偶尔回家,芊芊都是在寝室住的。” “嗯。”罗昊点头,又问:“葛芊芊既然没有回家,为什么周五下午放学后没有跟你们在一起呢?” 这次回答的是冯姗姗,她答:“因为周五下午的最后一节课,我们选修的科目不同,不在一起上课。” “那葛芊芊如果周五下午放学后离开学校,除了回家,还有可能去哪里,你们知道吗?对了,还有,葛芊芊她有对象吗?有没有可能去约会?” 王玫仔细想了想才摇头,“应该没有吧,反正我是不知道,小蕊,姗姗,你们知道吗?” 黄小蕊和冯姗姗也纷纷摇头。 王玫见状,继续道:“是吧,我就说应该没有吧,芊芊虽然人长的好看,也爱美,但对于情情爱爱的事,她好像还不太开窍呢,要说她离开学校,最可能去的去处,我觉得也就是图书馆了。” “对,要不就是华新书店。”黄小蕊补充道:“芊芊应该不是去借书就是去买书了。” “她周五那天穿的是什么衣服?你们还记得吗?”罗昊换了个问题,继续问道。 “她那天穿的是红色连衣裙,黑色小皮鞋。” “对,上面是半袖的,下面的裙子刚过膝盖。” “还有,我记得她那天出门前还戴了朵挺漂亮的黄色的头花,黄色挺亮的,头花也挺大。” 罗昊点头,“嗯,很好,你们说的信息都很重要,你们慢慢想,不着急,再想到什么细节就记下来,明早再补充就行,对了,你们有葛芊芊的照片吗?” “有,我们有合过影,照片应该寝室就有。” 罗昊又点头,“好,那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文光你看看办公室还有什么吃的,给她们拿点,然后安排她们去招待所休息吧,大半夜的,想查什么都无从查起,明天一早,我们先送她们回师范,从那里查起。” …… 清晨,老张太太正熬着粥,突然觉得肚子一阵绞痛,她暗骂了一声:一定是昨晚的剩饭吃的,这大热天的,饭馊得真是越来越快了,还让不让人过了。 老张太太一边在心里骂着,一边扯着嗓子喊:“老头子,出来一下,帮我看一下火,我肚子不行了。” 老张头没好气地骂了一句,“懒驴上磨屎尿多,来啦,你赶紧去吧!快点回来啊!” “诶!”老张太太应了一声,捂着肚子便快步朝外面的公厕走去。 老张家所在的棚户区在城西,年头久,人口密度又大,公厕经常处于人满为患的状态。 棚户区生活艰难,居民自然就有招来应付这种艰难。 小孩可以就地解决,男的能去找墙角,女同志可就不太方便了。 但人有三急,急起来也是很要命的,所以几乎家家户户家里都有夜壶,不过夜壶用来了解决小的还行,大的收拾起来多脏啊! 这就是老张太太一定要捂着肚子跑出来的原因。 今天时间尚早,应该不至于太抢吧,老张太太一边走一边祈祷,还能给她留个坑。 不知道是不是老张太太的祈祷奏效了,她远远看去,公厕前竟然一个排队的都没有。 她兴奋地小跑了几步,只觉得肚子更疼了,不过那她也得快呀,否则很容易被人捷足先登。 然而,等到老张太太小跑到公厕前,一个平时用来买菜装菜的提篮吸引了她的视线。 提篮上盖着一块藏蓝色的碎花布,她捂着肚子凑过去,悄悄掀开了一条缝,竟然发现提篮里都是大块大块的肉啊! 老张太太放下碎花布,赶紧看了看四周,发现尚没有人拐进这条胡同,她快速把提篮挎在了自己的胳膊上,挺胸抬头地往回走,仿佛刚才那个捂着肚子着急上厕所的人不是她。 老张太太心道:哪个败家娘们啊,拉屎还把肉给扔外面了,是怕熏臭了还是咋?怕熏臭了你倒是先送回家啊! 要是我,宁可拉裤兜,我也得先把肉送回家。 老张太太心里想着,她实际上也是这么干的。 她匆匆赶回家,已经憋出了一头冷汗,提篮往屋里一扔,人便往外跑。 老张头听见声音,问道:“回来了?这么快?” 迟迟没有听到回答,老张头走了出来,没看见人,却看见了地上的提篮,他掀开碎花布,震惊,“死老婆子哪搞得这么多肉啊!” 嘴上骂着“死老婆子”,老张头的脸上却是笑嘻嘻的,心想:这肉他是红烧啊,还是醋溜啊,还是两样全来呢! 想着,老张头口水不禁都流了出来。 把提篮放进了一个塑料盆里,又把塑料盆放进了一个更大的木盆里,在木盆里倒上水,给肉保鲜,然后便美滋滋地哼着小曲,回屋等老张太太回来一起早饭。 …… 七点半,浦江市师范学院。 罗昊开车,载着秦简和三个女大学生,率先抵达。 王文光和郭峰赶到的时候,罗昊已经拿到了葛芊芊的照片。 通过询问得知,葛芊芊上周五的最后一节正常上了,没有迟到早退也没有任何异常。 跟门卫打听的时候,门卫看着照片只说,周五那个时间离校的人太多了,他没什么印象了。 然而就在罗昊提到红色连衣裙和黄头花的时候,门卫突然“呀”了一声,“我想起来了,你们说的是这个小姑娘啊,人挺漂亮的,这么一想,跟照片里的好像是一个人,她那天应该是头六点就走了吧,没有再回来过。” 16. 提篮中的碎尸(三) 得知葛芊芊周五下午头六点就已经离开学校了,四人便兵分两路,按照王玫三人提供的葛芊芊常去之处的线索,罗昊和秦简负责市图书馆方向,王文光和郭峰负责华新书店方向,希望能够进一步确定葛芊芊最晚出现的地点和时间。 来到市图书馆,罗昊出示了证件,直接找到了今天的负责人。 负责人听明白了罗昊和秦简的来意,说道:“我们一定尽力配合你们的工作,这样吧,你们先跟我来,如果你们说的这位失踪者周五真的来了我们图书馆,并且借书了的话,我们当天的出借记录上一定会有她的名字。” 罗昊点头,“谢谢,那就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两位请跟我来。”负责人一边带路一边继续说道:“我们图书馆一共有两层,对外开放的读书区和借书区一共有四个,所以,出借记录对应的也是四本,我们一本一本看过吧!” 说着已经到了最近的一个区,负责人管图书管理员要了出借记录递给罗昊,“同志,你看吧!” 罗昊接过,直接把本子就塞给了秦简,眼睛却是看着负责人的,“胡经理,时间不等人,我们便直接去下一处吧!” 很快,罗昊和秦简便看完了周五的所有出借记录,却并没有发现葛芊芊的名字。 她是没有借书,还是根本就没来? 这一点,目前无从判断。 罗昊问负责人道:“平时晚上来看书的人多吗?” 负责人点头,“不少,我们八点半闭馆,每天到点了都能撵出去不少人呢,都是看书看入迷的。” 罗昊又问,“一般白班和晚班几点换班?” “下午四点半换班,白班时间长,从八点半到四点半,不过相对清闲一些,晚班虽然时间短,但却需要在闭馆后,把书籍进行整理和归类,我们一般都是上半个月白班,再上半个月晚班,这么倒。” “也就是说,周五上晚班的人现在是休息的。” 负责人点头,“不错,是这样的。” “能联系上这些人吗?” 负责人又点头,“嗯,能,办公室的员工档案应该有他们的住址,有需要的话,我现在就拿给你们。” 罗昊道:“好的,谢谢,那就麻烦了。” 负责人微微颔首,示意自己先失陪一会,便离开了。 负责人离开后,秦简才问罗昊道:“师父,我们要挨个家都走一遍吗?” 秦简的言外之意:都走一遍,那得走多长时间啊,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葛芊芊啊! 罗昊没有回答秦简的问题,反而吩咐道:“去,把刚才你看的那两本出借记录再看看,不要只看周五的,往前翻,看看能不能翻到葛芊芊的名字?如果有,最近的是哪天,再大概数数,她近三个月借了多少次?” 秦简瞬间便明白了罗昊的用意,对啊,一个人看书总会有自己的偏好,葛芊芊在哪本出借记录上留下的名字最近,近三个月也最多,就说明,她对这一类的书籍感兴趣,至少近三个月感兴趣。 如此,先去走访谁家,后去走访谁家,就有了基本的判断。 也许走访第一家便有收获呢,就不会耽搁太多时间了。 秦简和罗昊一人负责两本出借记录,出借记录只是今年的,说薄不薄,说厚也不厚,十几分钟,两人便翻完了,只有两本上有葛芊芊的名字,一本最近的一次就在一周前,近三个月出现了五次,另一本最近的一次已经是三个月前了。 可见葛芊芊近期看书的偏好很明显啊! 此时,负责人已经回来一会了,见罗昊和秦简都在忙,便等在了一边。 罗昊跟秦简交流完才注意到负责人已经回来了,他走过去,拿着一本出借记录问道:“胡经理,这本是谁负责的,我们想先找他了解一下情况。” ...... 另一边,王文光和郭峰已经把华新书店问了个底朝天,连书店外的小商小贩都没有放过,却丝毫没有得到一丁点葛芊芊曾出现过的线索。 两人分析葛芊芊大概率是没往华新书店这边来,便灰头土脸地回局里了。 然而,不想,他们刚回到局里,就听说出了大案子,连局长和副局都惊动了。 ...... 罗昊和秦简按照负责人提供的地址,很快便找到了二区图书管理员韩荟的家。 罗昊用眼神示意秦简去叫门,秦简会意走上前去,敲了敲门,问道:“有人在家吗?” 过了一会,门内传出了一个女声,问道:“谁呀?” 秦简把声音放得比较柔和,说道:“我们是警察,来调查一起失踪案,我们想找韩荟了解一下,周五她在上晚班的时候,有没有见过失踪者?” 门内沉默了良久,门才打开了。 “我就是韩荟,你们能不能出示一下证件?” 秦简从包里掏出了自己的证件,单手打开,递到韩荟眼前,同时,罗昊也亮出了自己的证件。 韩荟看罢点头,“警察同志,有什么问题,你们就问吧!” 秦简拿出了葛芊芊的照片,“对这个人你有印象吗?” 韩荟点头,“有印象,她叫葛芊芊,经常来图书馆看书和借书,小姑娘人长得好看,名字也特别,借了几次书之后,我就记得她了。” 说到这里,韩荟突然反应了过来,“你刚才说什么失踪案?难道是葛芊芊?” 秦简也并不隐瞒,她点了点头,道:“的确,失踪的人就是葛芊芊,所以,请你仔细回忆一下,周五那天你晚班的时候有见过葛芊芊吗?” “见过。”韩荟回答得很快很肯定。 “她那天是一个人去的吗?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秦简又问。 “她是一个人来的。”韩荟拧眉想了想才继续道:“并没有什么异常啊!” 秦简继续问道:“她那天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闭馆时候,也就是八点半。” “那天有没有比较奇怪的人出现?” 韩荟沉吟良久,才摇了摇头,“好像没有,也可能是我没注意到吧,毕竟我当班的时候,大部分时间也是在看书,不太留意其他人。” 秦简点头,表示理解,又继续问道:“那天跟葛芊芊一起在闭馆时候才离开的人多吗?” 韩荟摇头,“不多,至少我负责的这个区算上葛芊芊也就三个人。” “对另两个人你还有印象吗?” 韩荟回忆了一下,才说道:“是两个人男的,一个是个老大爷,好像经常过来看书,我对他有点印象,至于另一个,被你这么一问,我突然觉得他好像就挺奇怪的。” 罗昊和秦简闻言,俱是瞳孔一缩,看向韩荟。 “怎么奇怪?” “哪里奇怪?” 两人几乎是同时问道。 “倒也没有多奇怪,他就是带着鸭舌帽,一直低着头,看不清脸。” ...... 罗昊和秦简回到局里的时候,刑侦支队这边已经炸锅了。 罗昊刚走进办公室,王文光的大嗓门便传了出来,“罗队,你可回来了,刘局让你一回来马上就去见他。” 罗昊点了点头,转身就离开了。 秦简好奇宝宝一样地问道:“光哥,出了什么事啊?” 王文光看着秦简,欲言又止,他咽了口唾沫,压下胃里泛起的恶心,才道:“你还是先别知道了,趁着食堂现在还有热乎饭,先吃一口吧!” 王文光心里又默默补充了一句:暖暖胃再吐应该就不会太伤了吧,再说了,有东西可吐总比吐酸水好吧! 秦简皱眉,有些不明所以,“光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小丫头,你甭管是什么意思,让你吃饭你就吃呗,忙活了大半天你不饿呀!至于什么事,该你知道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秦简撇了撇嘴,小声嘟囔道:“切,不说拉倒,我吃饭去了。” ...... 局长办公室,罗昊一进来就问道:“刘局,找我什么事?” 刘景怀吐出了一口烟,叹道:“你回来了啊,哎,你知道这一上午,下面的分局和派出所接到了多少报案吗?” 罗昊回答不了,只是看着刘景怀,等着刘景怀自己解答。 “有人杀人分尸,把尸块垫上油纸装进一个个提篮里,再把提篮扔到公厕外......”说到这里刘景怀又忍不住抽了口烟。 罗昊不过才听了两句,便已经猜到了后续,他接着说道:“有贪便宜的人,以为是谁落下的肉呢,便拎回了家,结果想吃的时候,却发现是人肉,对吗?” 刘景怀点头,“不错,到目前,从下面送到市局来的提篮已经是第七个了,这个案子的辐射面积很大,影响也很大,并且,这样的一个变态杀人狂,如果我们不能尽快把他揪出来的话,难保他不会杀人成瘾,继续犯罪啊!” 罗昊深吸了一口气,这个案子的严重性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刘局,我明白,我一定尽我所能,争取早日破案。” 17. 提篮中的碎尸(四) 秦简去食堂吃饭的时候,饭点已经过了,剩的菜样不多,秦简随便打了几样,凑合吃了,又给罗昊装了几个包子,准备带回去。 她知道,今天这个情况,她师父肯定是没时间来食堂吃午饭了。 秦简吃饭的速度并不慢,尤其是一个人吃工作餐的时候,三下五除二解决完战斗,便带着给罗昊装的包子往回走。 她回到队里的时候,罗昊显然也刚回去不久,正在跟王文光询问情况。 秦简走近,听见王文光说道:“葛斌和葛大壮夫妇已经到了很久了,不过,他们没什么有用的线索可以提供。” 秦简知道,王文光嘴里说的“葛斌和葛大壮夫妇”正是葛芊芊的大哥和父母,算算时间,他们也的确应该到了,想必她回来之前,罗昊就是在跟王文光询问葛家人的情况。 罗昊问道:“他们有没有回去?” 王文光摇头,“他们不放心葛芊芊,不肯回去等消息,刘暂时住进了招待所。” 罗昊眉头紧皱,苦笑了一声,“就怕他们等到的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啊!” 秦简不解罗昊的意思,王文光却能猜到一二,毕竟他是知道碎尸案的,他忍不住问道:“罗队,难道你认为?” 他突然有些说不下去了,毕竟这种猜测太过残忍了,对于葛芊芊这样一个青春靓丽的少女,对于葛斌和葛大壮夫妇这样爱妹妹和爱女儿的普通人,都太过残忍了。 他希望不是这样。 然而他却听见罗昊说道:“我也不想这么认为,不过时间太巧合了,哎,希望不是吧!” 但,即便不是葛芊芊,也会有另一个受害者。 对另一个受害者以及他的家人而言,又何尝不残忍呢! “师父,光哥,你们的话我怎么有点听不懂啊?” 罗昊看了看秦简,又看向王文光,疑惑道:“你还没有告诉她?” 王文光点头,“没呢,合计让她先垫垫肚子,这会提篮是都送到许姐那了,不过怕是还有不少呢,我担心她一会见了空腹吐,容易伤胃,就没告诉她,让她先垫垫再说。” “做得不错。”罗昊点了点头,又看向秦简,“给我带包子了吧,我都闻着味了。” “嗯。”秦简把包子递给罗昊,问道:“师父,到底是什么事啊?” 罗昊一边往嘴里塞包子,一边指了指王文光,示意让王文光告诉秦简。 王文光耸了耸肩,开口说道:“这个上午,下面的分局以及派出所频频接到报案,报案人称在公厕外捡到的提篮中,装的竟然是人肉,有的报案人甚至是捡回家扔到锅里煮的时候,看见了人手人脚,这才知道了自己捡回来竟然是人肉,这要是一不留神,给吃了,呕......” 说到这里,王文光不禁想到了自己亲眼看到的提篮里的东西,忍不住干呕了一声。 他这么一干呕,秦简眼前也有画面了,忍不住也干呕了一声。 罗昊在一旁倒是岿然不动,依旧啃着他的包子。 包子吃完,罗昊又给自己灌了一大杯水,他道:“我去艳梅那一趟,你们好好想想这个案子,看看能不能抓到什么头绪。” 罗昊说完就走,王文光忍不住腹诽道:什么线索都没有,就几篮子碎肉,能抓到什么头绪啊! 目送罗昊离开后,王文光看向秦简,却发现秦简正在发呆,他挥手在秦简眼前晃了晃,问道:“想什么呐?” “啊!”秦简回过神来,“我在想,你们刚才说的事,按照我师父的说法,被害人该不会就是......” 秦简没有说出葛芊芊的名字,她不忍去说,也不忍去想,她颇为难过地低下了头。 王文光叹了口气,“别想啦,如果已经成了事实,谁也改变不了什么,我们的职责就是抓住凶手,让这个变态血债血偿。” 秦简抬头,眼神灼热地看着王文光,清脆的声音无比坚定,“对,我们一定要抓住这个变态,光哥,我们现在应该干什么?” 干什么? 王文光忍不住苦笑,案子毫无头绪,他们甚至连被害人的身份都确定不了,他们能干什么啊! “翻一翻案卷吧,看看那些无头的陈年旧案,作案手法上跟这起案子有相似之处的,拿出来,对比一下,凶手的作案手法可能会升级,但只要是同一个人作案,就总会有相似之处,如果真的有一个旧案可以并案调查,至少能多提供一个方向,不过,没有这样一个旧案的可能性也很大,总归我们现在也没有一个具体的方向可查,就先从旧案入手吧!” 王文光带着秦简钻进了档案室,只在罗昊的办公桌上留了个字条。 秦简钻进一堆案卷里,看得很投入。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秦简手边堆积的案卷也越来越厚,她眨了眨有些酸胀的眼睛,继续翻开了一本案卷。 就在此时,档案室的门被推开了,秦简抬头,看见是罗昊。 秦简和王文光几乎同时站起来,同时开口道: “师父。” “罗队。” “有什么发现吗?”罗昊问道。 秦简和王文光俱是摇头,秦简的表情有些失落,王文光的表情倒是平淡,他大概早就预料到了会是徒劳吧! 罗昊也不意外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现,如果真的又发现,他才意外呢,不过那就是意外之喜了。 “头颅收到了,被害人已经确定了。” 罗昊声音低沉地说了这么一句。 “是谁?”秦简都没有意识到她的声音在打颤。 “葛芊芊。”罗昊说道。 果真如预料中的一般,竟真的是葛芊芊。 罗昊继续道:“文光,你去接葛芊芊的家属来认尸,注意,路上一定要安抚好家属的情绪。” 王文光没说话,只是点了下头,转身就走。 王文光走后,罗昊又对秦简道:“一会家属来认尸你就先别跟着了,就在这继续看吧,有事会来叫你的。” 秦简有些呆呆地点了点头,她知道,罗昊不让她看尸体是对她的一种关照,毕竟,成长也是需要循序渐进的,她也没有逞能的习惯,毕竟人怂志就短,光想想那一篮子一篮子的尸块,以及一个被切割下的头颅,她就觉得毛骨悚然。 再者,她觉得她也面对不了家属的痛哭哀嚎。 命运对葛芊芊和她的家人来说,何其残忍呵! 风华正茂的年纪死于非命,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罗昊离开后,秦简揉了揉已经十分疲劳的眼睛,继续翻看案卷。 她看案卷的速度很快,毕竟前世她就是常年跟这些东西打交道的,再加上她平时的爱好也是看书,就更提升了她的阅读速度。 之前,她明明是跟王文光同时开始看的,但她手边堆积的案卷却是王文光的小一倍。 她觉得,如果案子实在抓不到头绪的话,她熬一个通宵,基本就能把旧案筛一遍,万一有发现呢! 虽然可能性不大,大概率她也是在做无用功。 不过,破案不就是这样吗,为了很小很小的一个线索就可以跑断腿,至于这个线索到底有没有用,跑之前谁又能知道呢!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档案室的门再次被推开了,这次来的人是方宇,“持家,开会了。” 方宇的语气少见的沉重。 一路无话,走到会议室,会议室的气氛也是沉重的,每个人的耳畔都仿佛回荡着家属的哭嚎声,心情自然也是沉重的。 秦简和方宇一坐下,王文光便开始进行案情陈述,“被害人,葛芊芊,年龄20岁,我市师范的大三生,生活圈仅限于家里和学校,社会关系简单,属于乖乖女的范畴,在学校也属于优等生,因为长得好看,曾收到过不少情书,但就像她的室友说的,她对情情爱爱的事好像还没开窍呢,所以,并没有处过对象,再加上她性格比较安静内向,在学校关系好的同学也就是她的三个室友了。” “据她的大哥葛斌所说,她平时在家也不怎么愿意出门,比较喜欢在家看书写字,倒是有几个小时候的同学和闺蜜,不过她上了大学之后,联系就不多了,只有寒暑假偶尔约出去逛逛街,她的交际圈无论是在老家还是在学校,都几乎没什么异性。” “这么看来,情杀的概率似乎不大,但矛盾的是,凶手为什么单单留下了葛芊芊的心脏呢?是爱而不得才特意留下了她的心脏?还是仅仅因为怪癖呢?” 秦简瞪大了眼睛看向王文光,一脸震惊。 王文光见状,解释道:“哦,你还不知道吧,最后一个提篮收到的是死者的内脏,交给许姐后,许姐把东西拿出来,一眼就看出来少了心脏。” “什么情况下,凶手在杀人碎尸抛尸后却要单单留下死者的心脏呢?留下来干什么?有什么用?这大热天的要怎么保存?冰箱还是福尔马林?总不能挂在外面晒成干吧!” 王文光一边说一边摇头,人也陷入了纠结之中。 18. 提篮中的碎尸(五) 凶手的变态程度远远超出了秦简的想象,杀人碎尸还不够,竟然还要留下被害人的心脏? 留下来干什么? 作为战利品,保存起来,有时间便欣赏一番吗? 想到这里,秦简的脑子突然轰地炸开,她突然意识到,她翻看旧案的时候把锁定凶手的关键定在碎尸和抛尸上,似乎并不准确,毕竟碎尸和抛尸的手段会随着凶手的变态而升级。 或许该凶手第一次杀人的时候,还没有碎尸和抛尸的经验,甚至很可能因为是第一次杀人,激动又慌乱之下,便随便抛尸了,根本没想过要碎尸。 后来,随着一次次的犯案,凶手的手段变得成熟,也变得愈发变态和残忍了,才发展到了如今的程度。 然而,凶手的手段固然会升级,但他会留下被害人的器官的这种行为,却会因为凶手的某种特殊癖好或者不为人知的原因,从他第一次犯罪开始,便有可能已经这么做了呀! 秦简疯狂脑内的时候,大家也纷纷在思考王文光的问题,一时间尚没有人说话,会议室陷入了一片寂静中。 由于秦简的表情太过变幻莫测,而她又坐在罗昊的正对面,罗昊很难不看见她的小表情,他不知道,他的这个小徒弟的脑子里又有了一些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他问道:“秦简,你想到了什么?” 秦简并没有听见,她想得正入神呢! 方宇推了她一下,“喂,罗队问你呢!想什么呢?” “啊?”秦简茫然地看向方宇。 方宇又指了指罗昊,小声说道:“你师傅问你话呢!” 罗昊见状,皱眉,有些无奈地重复道:“你想到了什么,可以直接说,不用做怪表情。” 秦简腹诽,她哪里有做怪表情啊,她不过就是脸部肌肉灵活了一些罢了。 “师父,我刚才在想,我和光哥之前翻看旧案的方向是不是错了,或许碎尸和抛尸并不是凶手作案的共性,而习惯于留下被害人身体的某个部分,就比如内脏,或者可以直接锁定为心脏,留下被害人的心脏,或许才是凶手作案的共性,而这种习惯很可能是为了满足凶手的特殊癖好或者不为人知的原因,比如,留下被害人的心脏,就仿佛是留下了战利品一般,有时间可以欣赏一番,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也不排除。” 方宇一副被恶心到了的表情,“照你这么说,这家伙可不是一般的变态啊!” 秦简意味深长地看了方宇一眼,仿佛在说:不变态谁会杀了人还留下被害人的心脏啊,不变态谁会碎了尸还装进菜篮子进行抛尸啊! 王文光突然一拍桌子,激动道:“我觉得小秦简说的有道理,罗队,老高,你们来队里的时间长,你们有经办过,或者听说过,类似的变态吗?并且还是没有抓到的?” 罗昊摇了摇头,说道:“我经办过的,未了的案子不少,听说过的无头旧案也不少,还真没有一个专留心脏的,留内脏或者其他部分的也没有,或许还可以翻翻我和老高来队里之前的陈年旧案,不过大部分旧案,我也都看过,这种变态,如果有,我应该会记得才对。” 高建业补充道:“或许可以去问问艳梅,她们法医之间隔段时间都会有学习交流,她或许听说过呢!” 说罢,高建业看向了方宇,“你现在去问一下,速去速回。” 高建业支使徒弟支使得极为顺手,方宇得令便跑了出去。 方宇离开后,高建业则继续说道:“旧案虽然是一个很好的调查方向,但我们也不能完全被旧案框住,还是要回归到现在的案子上来,且不论凶手为什么要留下被害人的心脏,单说凶手为什么要杀害葛芊芊,他针对的就是葛芊芊,还是针对的是跟葛芊芊有一定共性的群体呢?如果是前者,那么是情杀?还是仇杀?还是什么?如果是后者,那就不好办了,按照凶手杀人的残忍程度来看,就算他之前没有犯过案,那他未来也一定会继续犯案的。” “我更倾向于是后者。”罗昊沉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凶手抛尸的手段也可以理解为是一种挑衅,造成如此恶劣的社会影响,我们却摸不着他的边际,他追求的或许就是这种快感吧!” 高建业闻言叹了口气,显然,他也更倾向于是后者。 罗昊和高建业交流这一会的功夫,方宇已经满头大汗地跑回来了,“呼,罗队,师父,问到了,还真的有啊,不过不是我们省的,是汾河省临渠市的,还有,尸检报告也出来了。” 方宇一边说,一边把尸检报告递给罗昊。 罗昊打开,快速地扫过,捡重点说道:“后脑处有瘀伤,钝器击打所致,非致命伤,致命伤为右手手腕的割腕伤,失血过多而亡,生前死后都没有被侵犯过的痕迹......” “不图财,也并非图色,那为什么一定是葛芊芊呢?”王文光忍不住喃喃道。 罗昊听见了王文光的话,看了他一眼,说道:“或许临渠市的案子能告诉你一些答案吧,文光,你现在就去找刘局,让他帮忙跟临渠市那边沟通,我们要尽快知道那边的案子是什么情况,了解得越详细越好,看看能否并案。” “是,罗队,我明白。”王文光说了一句,便转身离开了。 罗昊又继续吩咐道:“老高,你和方宇去调查一下提篮,正常人买这种买菜的提篮怎么可能一下子买这么多,所以,一下子买这么多的那个人,卖提篮的老板应该会比较有印象才对,通过这条线,你们看看能不能了解到凶手的一些体貌特征,至于碎花布,太常见了,暂且先放一放。” 高建业点头,拽着方宇便离开了。 秦简定定地看着罗昊,似乎再问:我去看什么呀? 好在,罗昊也没有忘了她,“韩荟嘴里说的那个奇怪的带着鸭舌帽的男人,还记得吧,韩荟对他的关注并不多,只记得他带着鸭舌帽,穿得一身黑,你现在就跟峰子一起,再去一趟图书馆,这个时间,图书馆正是晚班,你们跟晚班的人再打听一遍这个鸭舌帽男的情况,再有便是图书馆外面摆摊的小商小贩,也都打听一遍,对这个鸭舌帽男的形容,越详细越好。” 秦简问道:“师父,你是怀疑这个鸭舌帽男就是用钝器击打葛芊芊的人吗?” 罗昊不答反问,“你不这么怀疑吗?” 秦简无言,的确,除了这个人,还真没什么其他的怀疑对象。 不过,这样的一个人,如果刻意隐藏自己的话,大概率是泯然众人吧! 秦简和郭峰一起离开后,罗昊也离开了会议室,不过他却没有离开局里,而是回到了办公室。 一回去,他便在自己的抽屉里翻出了一张浦江市的地图,开始在地图上进行标记。 他标记的正是发现提篮的所有公厕的位置。 抛尸也是要讲究动线的,毕竟,没有人愿意走弯路。 浦江市东西南北,几乎所有的棚户区附近的公厕外都发现了提篮,所以,凶手不可能没有交通工具。 由于棚户区的街巷狭窄,机动车很难开进所有的地方,并且,在棚户区开机动车也过于引人注目了,所以,罗昊分析凶手抛尸的交通工具,应该是辆三轮车,毕竟还要装那么多个提篮呢,自行车也很难胜任。 罗昊在地图上画了很多条线,连来连去的,最终圈定了几个地方,应该就是凶手进行杀人碎尸的地方。 罗昊扔下了笔,轻呼了一口气,就在这时,他的眼睛却突然瞪大了,因为就在这一瞬间,他想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这可是碎尸啊,一个人的身体里得有多少血啊,这么多的血水到哪里去了呢? 夏日炎炎,这么多的血水,不管倒到哪里,排到哪里,应该都会异味冲天吧! 如此,第一案发现场是不是就能尽快索性了呢! 想到这里,罗昊刷地站起来,抬脚就往刘局的办公室而去。 “罗队,你上哪啊?” 罗昊被王文光叫住了,他甚至都不知道王文光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咦,文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他们呢?” “我早就回来了,看你太投入了,就没打扰你,怕你断了思虑,至于他们,还没回来呢,不过,估计也快了吧!” 王文光说话的功夫,罗昊才注意到了窗外的夜色,他看了看手表,7:52,不知不觉间,竟已经是这个时间了。 罗昊退了回来,都这个时间了,刘局早就下班了,他还去什么去呀,他倒是能去刘局家里找他,不过,就算找到了又能如何,他想要申请的警犬,如论如何都得明天才能就位了。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折腾这么一趟呢! 算算时间,派出去的人也的确该回来了,今天晚上再开个小会,便放大家回去休息吧,毕竟大晚上的,想进行什么也进行不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