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学继承酒厂的方式》 1. 休假归来 还有1分钟…… 白野月见在警视厅的走廊上飞快地奔跑着,同时在心底不断计算着时间。 脚下是干净明亮的地板,散发着新鲜的消毒水的味道,清洁人员早在夜班交替之前打扫好了走廊,以便赶早班的警察们可以一路畅通地走进办公室。 还有30秒…… 走廊上的灯关着,早晨八点的太阳足够照亮这条长长的通道。 15秒…… 白野月见一路看到好几张熟悉的面孔,但她来不及一一打招呼,只能仓促地朝他们点头,接着就转身跑进了一个房间。此时内心倒计时的数字已经数到个位数,而她也终于掏出口袋里的证件,在房间门口镶嵌着的机器上快速划过—— 滴—— 打卡成功。 机器上闪过一行绿色的英文,左下角还显示着当前时间。 8:29:57。 总算赶上了! 白野月见长长地舒了口气,刚才因为担心上班迟到而飙升的肾上腺素也随着她准点打卡慢慢消退,她收起证件,擦去额角的汗,迈着相对轻松的小步回到自己的工位上。 要是休假回来上班的第一天就迟到,未免太惹人注目了…… 毕竟,她现在的任务是…… “哦,白野!”负责带她的长官目暮十三看到她,很高兴地朝她打招呼,“你终于回来了!之前那件事太麻烦你了!” 目暮十三是搜查一课强行犯搜查三系的系长,同时也是白野月见的直属上司。 没错,白野月见如今任职的,正是在世人眼中大名鼎鼎的警视厅刑事部搜查一课。 半年前,她从警察学校毕业后就入职了警视厅搜查一课,这个据说是精英环伺、别人哪怕挤破脑袋也要挤进来的部门……虽然她的表现和精英没有半毛钱关系,每天也只想着躺平摆烂,没有半点警察的荣誉感…… 她能入职搜查一课,还多亏了组织的人脉。 而目暮说的那件事,指的是几周前在米花町发生的一起银行抢劫案。 那天本来是轮休日,白野月见在银行办理业务,没想到业务还没办完,就看到三个头戴面罩的男人端着枪冲进来。 起初,白野月见是不打算出手的。她的配枪放在警视厅,赤手空拳,而劫匪一共有四个,除了那三个戴面罩的,还有一个是站在银行柜台里表面惊恐、实则接应他们的柜员。双拳难敌四手,她还不如在这里等待同事们的救援。 而且就算警视厅的增援没赶上,至少也能让这群劫匪拿了钱离开,而不伤害到这里的民众——环视大厅,白野月见迅速判断出当下局势,顺势蹲下。 但她没想到,一个劫匪大概是紧张过度,竟然在拿完钱准备离开时,真的对一个路人扣下了扳机…… …… 想到有可能发生的后果,目暮也忍不住皱眉:“幸好有你在那里才避免了惨剧。不仅如此,在增援抵达之前制伏那四个劫匪,阻止银行三亿元的损失,这全是你的功劳,上面对你可是刮目相看啊!” 白野月见笑了笑:“举手之劳罢了。” 要是放任劫匪杀人,事后查出她也在现场的话,说不定会被质疑她一个警察为什么不去救人,进而影响到她的任务。为了避免被人注意,她不得不出手制止劫匪,为此她还受了伤,混乱之中被一颗流弹击中了头。 何况,她也确实做不到看着人死在自己面前。 当然,出手制止的后果同样严重就是了。当天她就上了报纸头条,黑体加粗的大标题和她躺在担架上被抬上车的照片放在一起,对比格外明显。 不仅如此,搜查一课的同事也发来问候的消息,说连警视监都点名表扬了她,就等着她回来给她嘉奖。 得知这个消息时,白野月见刚从两天的昏睡中苏醒。她的手上抓着新鲜出炉的报纸,手机里是同事发来的短信,麻药药效褪去,伤口开始一抽一抽的发痛……各种意义上都让她眼前一黑,恨不得再次晕过去。 想到这里,白野月见抬手摸了摸额角。 看到她的动作,目暮反应过来:“啊抱歉——累了吧?我忘了你才刚出院,快回座位上去,下午还要开会。” “好。” 她坐到椅子上,弯腰打开电脑。期间有几个别的系的同事过来跟她打招呼,谈话间再次提到那个银行抢劫案,白野月见不动声色地微笑回应,心里却不禁涌起深深的悔意。 早知道那天就不去银行了,否则就不会遇到那种进退两难的事情……现在好了,被上面的人注意到了,以后还怎么做组织的任务?! 本来一切都安排得好好的……警校时期她的成绩一直很普通,每次考核都会稳稳的在中位线划过,排名偶有浮动,但整体的变化不大。她的人际关系也淡,没有关系特别好的朋友,警校学习的那段时间,她总是混迹在人群中,却从来不会成为核心人物。 没有人会记得一个普通人,人的目光永远只会集中在最好和最差的几个人身上。等毕业后大家各奔东西,多年后再次回忆起来,班上那些不亮眼的学生,只会化为记忆中一个模糊的轮廓,无法被辨识。 除了加入搜查一课这件事,白野月见身上没有任何值得关注的亮点。 ——而这正是她想要的。 对正在执行组织任务的她来说,普通就是她最好的伪装。 可现在,这一切都结束了。 因为这个突发的银行抢劫案,上面注意到了她,还准备好好提拔她。恐怕接下来她没办法一边摸鱼,一边完成自己的任务了…… 干脆辞职吧。 白野月见在心里丧丧地想。 …… 白野月见回来的这天是周二,一个普普通通的工作日,没发生什么大事,因此整个搜查一课办公大厅都是懒洋洋的。 警视厅的刑事部与下辖交番不同,交番就是派出所,24小时值班,负责接受市民平常的琐事纠纷与求助。而刑事部正常上下班,只有当发生性质严重的杀人、绑架、抢劫等恶性事件时,才会由他们直接出面解决。 白野月见当初借助组织的关系进入搜查一课,也是看中了这个部门工作少休息多,方便她摸鱼。刑事部只有遇到案子才会终日无休,可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凶杀案?大部分时间她都会很清闲的。 ——她本来是这样想的。 然而,只在搜查一课待了几天,白野月见就后悔了。她万万没想到东京居然有那么多凶杀案,上班还没多久,她就已经熬出了黑眼圈。 而且她入职时正好遇到人员调动,目暮所带领的三系走了不少老人,这就导致她虽然是新人,干的活却比其他系的人还多得多。 怪不得搜查一课会缺人!因为想摸鱼的人都跑完了! 还有这座城市是不是被诅咒了?为什么每天都会发生凶杀案?这里的风水真的没问题吗?! 内心满怀悲愤,只是这时候再调动岗位已然来不及了,白野月见希望自己在警视厅的存在感越低越好,她作为一个普通的警校生能加入搜查一课已经是破例,要是频繁借用组织的人脉给自己铺路,肯定会引来周围人的质疑。 综合考虑下,她只好就这么在搜查一课待下来,这一待就是数月。 再不来点人帮她分担业务,恐怕她在完成组织的任务之前,就要先一步猝死了…… 想到这里,白野月见满脸愁容地拿上马克杯,起身去给自己补充咖啡/因。 咖啡机摆在搜查一课的大厅角落,她走到那里时正好遇到同为搜查一课强行课二系的系长森山杏子,对方看到她眼前一亮,乐呵呵递了一块小蛋糕给她。 “你回来啦,小白。” “森山警部……啊,谢谢。” 森山是搜查一课为数不多的女警,与目暮同级。同为女性,她平日里对白野月见一直照顾有加。白野月见刚加入搜查一课时,森山就非常热衷的想把她招入自己麾下,只是考虑到目暮的三系那边更缺人,最后把她让了出去。 事后白野月见一直在后悔……毕竟二系的人比三系多一倍,如果她加入二系,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摸鱼,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天天跟着目暮跑案发现场。 看着她煮咖啡,森山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问她:“说起来,你知道今年的那批新苗子吗?” 白野月见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您是指警校刚入学的那些学生?” “没错。”对方笑道,“我听我的老朋友说,今年出了好几个特别优秀的天才,能力都是一等一的强。如果你和目暮需要挖人的话,记得早点跟警校打招呼,我听说还有好几个部门对他们虎视眈眈呢。” “……啊。” 白野月见想起来了。去年她还在警校里时,就遇见从警视厅过来提前挖人的,每年的新生都备受关注,其中表现优异的学生,没毕业时就会被提前预定下来。 对了!还有这个办法! 如果她从警校挖来新人,就能把他/她带在身边,带去所有出警的现场,把破案的功劳都推给对方……久而久之,上面的注意力就会转移到别人身上,不再关注她,她也能重新潜伏下去了! 就像她警校时期做的那样。 这不是一石二鸟?!完美的计划!想到这里,白野月见殷切地捧起对方的手,目光无比诚恳。 “警部,细说那几个天才!” 2. 英雄救美 说干就干! 白野月见行动力很强,打定主意去警校挖人后,立刻找到三系的同事,把自己的想法跟他们说了。 其中一个同事摸着下巴思索:“有道理,纵观整个搜查一课,咱们部门的人最少,工作量却一点不比别的组少,这不合理。我每次找管理官提意见,管理官都说下次一定,我看他分明是想白嫖!” 白野月见闻言虎躯一震,来日本之前她就听说这里的领导喜欢给部下画大饼,没想到自己身边就有一个。 她不禁庆幸自己的先见之明,要是等管理官给他们安排,恐怕要到猴年马月才能等到了。 而且一开始她会选择搜查一课作为自己卧底的地方,也是因为在警校里听其他人讨论说这里比别的地方轻松……难怪得知她进了搜查一课,朗姆会露出那种一言难尽的表情,他是知道她被人坑了。 想到这里,白野月见脸色一肃:“我去找管理官要申请,明天我们就去警校,一定要抓个冤大头……咳,我是说,抓个优秀的新人过来!” 一时兴奋差点把真心话说出来了,好在同事们都很懂她,纷纷朝她投去理解的目光。 “最好把他们全部打包回来,让别的部门喝西北风去!” “全部挖走,一个不留!” “同意!我们三系缺人了那么久,连小白都是我撺掇目暮警部从别的系那里抢来的,这次一定要让一系二系尝尝我们之前的苦。” 白野月见:“说的没……等等——嗯???” 她猛地抬头,看向最后一个说话的人,合着她会变得这么忙都是托他的福?而她本该在二系享受着美女警部的投喂,过上痛快摸鱼的幸福日子? 对方:“……”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默默转头,露出心虚的表情。 看来在和别的组竞争之前,三系内部就要反目成仇了。 这样的沉默一直持续到下午搜查一课的会议,白野月见的脸色才终于发生了变化——倒不是因为别的,实在是因为太尴尬了。 银行抢劫案已经过去了好几周,相关的案件分析和讨论早已进行过几轮。这次因为白野月见的回归,管理官再次把它翻出来盛赞了一番,而周围人纷纷朝她投来欣慰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冉冉升起的警界明星。 白野月见眼角抽搐,只觉得梦想的咸鱼生活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别看我别看我别看我…… 好在这份“特别关注”不是全无用处的。会议结束后,会场的人全部散去,白野月见找到管理官提出要回警校一趟,对方摸着花白的头发,眯眼看了她一会儿,又看向她身后几个紧张地对手指的三系同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那当然没问题,不过我要提醒你,上午还有其他几个系的人找到我,希望从我这里拿到进入警校的申请。”管理官鲛崎岛治拍了拍她的肩膀,“而且除了我们警视厅,还有其他单位也盯着那里。先到先得,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白野月见一握拳,表示懂了。 “我会在警校周围设置警戒线,在我成功拐到人之前,绝对不让其他任何人靠近警校的!” 管理官:“……” 他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还没等他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就看到白野月见转身,向她身后的几个三系同事——是的,三系的人数已经稀少到只能用几个来表述了——她向那几人转述了一遍,然后几个发际线肉眼可见在往后退的青年眼里齐刷刷冒出了火光。 “鲛崎管理官真的同意了?太好了!” “真不愧是白野!唉……有明星警察在自己班就是好啊,不管提出什么意见都会被重视起来的。” “工作真的太苦了,呜呜呜我们终于可以熬出头了。” “就是啊!之前我一个住在米花町的同学还劝我,实在不行就学学他隔壁邻居的做法,我查了一下才发现他隔壁邻居已经被咱们抓进去了……说真的,虽然我是个警察,但是有一瞬间也心动了呢哈哈哈哈。” 白野月见:“……” 其他几人:“……” 鲛崎岛治:“……” 好像听到了什么危险的发言。 鲛崎岛治沉默良久,默默转身,开始认真思考他是不是真的把三系压迫得太狠了。 转角正好遇到目暮,目暮看到管理官时眼睛一亮,刚打了声招呼,就见管理官一脸深沉地抬起手拍他的肩,说道:“目暮,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就不来你们三系做客了。” 目暮:“啊?” …… 一天工作很快结束。今天整个东京意外的没有发生大案子,白野月见草草结束手头的文书工作后,卡点准时下班了。 回家后白野月见简单解决了晚餐,然后打开笔记本电脑,看了眼他们三系私底下建的小群。 下班后工作群就沉寂下来,倒是这个没有目暮警部在的小群一直弹出新消息。白野月见点开,快速浏览一遍,发现他们还在讨论今天下午的事情。 【最新消息:隔壁机动队在找人打听警校的事情。】 【???什么!又有人要跟我们抢?】 【没关系,别忘了我们是搜一,是全国的警察都向往的顶点,我想没有年轻人舍得拒绝我们的。而且机动队每天都身处在危险当中,工作比我们辛苦百倍,如果是□□处理班那种地方就更不用说了。】 【说的没错!如果是其他城市就算了,但是我们在东京,我敢打包票,机动队要处理的危险可比搜查一课难多了。我们最多是加班到猝死,他们可是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呢。】 【机动队那边我来处理,我手头还有份活儿需要他们去做。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一定要辅佐小白成功啊!】 白野月见:“……” 虽然但是,加班到猝死也不是什么好事吧! 而且为什么就默认是她去警校了?难道就因为这个建议是她提出来的? 【再探,再报。】 【好嘞~】 怀着对未来(主要是新人)的美好憧憬,负责打探消息的同事退出了群聊,群里再次安静下来。 白野月见静静地看着电脑屏幕,抿了口咖啡。 她其实多少能理解同事们的想法,和真正咸鱼的她不同,尽管这群家伙嘴上叨扰个不停,每天吐槽案子太多了工作太累了好想辞职啊之类的话,但他们的内心对警察这份职业都充满热爱。 毕竟在这座城市当警察,如果没有点英雄主义情结,还真的无法坚持下来。 至于她—— 白野月见很清楚自己的为人,她跟警察这种光明磊落的职业搭不上边,也算不上什么好人。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双亲离婚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导致她被各个亲戚踢来踢去,最后还是母亲那边的一个叔叔看不下去收养了她,她可能早就流落街头沦为孤儿,更不可能进入警视厅这种自带光环的地方。 虽然这个叔叔、也就是她如今的养父乌丸莲耶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被收养后才知道乌丸莲耶背后的资本究竟为何,又被安排着围观了组织的几项生意,幼年的白野月见被吓到当初自闭,过了好久才缓过来。 好在那个便宜老爹对她没有什么要求,她才能不卷入组织,像普通人一样长大。 直到今天,组织里都没几个人知道她的真身。 一是因为乌丸莲耶今年虽然已经一百多岁了,但看起来还还能活很久。二是因为……别看这个组织的成员都是以酒名作为代号,可他们平时干的事,那几乎可以写满整部刑法了啊!!! 要是组织上下一心也就算了,可偏偏近年来有数不清的卧底潜伏进了组织。像她这样看似普通却地位显赫的人,迟早有一天会被卧底盯上的! 白野月见虽不是正义感超群的人,但还是很珍惜自己的小命,生怕自己哪天就上了国际通缉令。为此她不止一次拒绝组织的任务,仗着便宜老爹与她那稀薄的血缘关系,在“父爱”的边缘疯狂试探。 不过她也不是所有工作都能拒绝的,否则现在也不会在这里了。 白野月见用手按着额头,深深地叹了口气,心想还是尽快给自己找几个下属,否则早晚有一天三系的重担要落到她头上。 …… 几天后,白野月见动身前往警察学校。 盛夏,警校内外种着的樱花早已落的差不多了,取而代之的是深绿的叶。白野月见从车上下来时,恰好被罩在这一层浅浅的树冠下,掩去太阳的照射。 下午一点,停车场安静如常。 她按照约定好的,准备先去找自己以前的教官。 停车场旁边是一条安静的绿道,正对着教学楼的后门,穿过去就能走到前面的操练场。白野月见环视四周,半晌收回目光,沿着铺满绿叶的小路缓缓走向前。 这个时间点,学生大多在教室练习,或者在道馆和射击室。当然,也不排除有不服管教的学生被教官惩罚,去打扫澡堂,毕竟这里聚集了一大群渴望惩恶扬善的年轻人,精力同他们的正义感一样旺盛。 那么,要找到教官,应该是在…… 咦? 白野月见停下脚步。 耳边传来杂乱的追逐声,还夹杂着呼吸音,大概是四个人,其中一个是上了年纪的中年男人,他的声音如同粗粝石子擦过地面,追赶着最前面的人。剩下几道紊乱的呼吸落在了最后,而听起来他们正朝停车场这边赶。 他们在喊什么? “站住……” “马自达……” “……马自达……给、我、站、住——!!!!!” 白野月见后退一步。 几乎是同一瞬间,教学楼的转角处窜出一个身影,对方跑得极快,只一转眼就到了白野月见面前。但他没料到这会儿停车场还有人,肆意的笑容一僵,猝不及防就要停下。 可逃跑时哪有那么容易停下来,青年鞋底在地面擦出两道深深的印痕,全身肌肉紧绷,身体却还是控制不住向前倒去。眼见马上就要以脸抢地,青年咬了咬牙,左膝向前弯曲,同时双手向前试图撑住地面,好卸掉他倒下时的冲击力。 即便是短短一瞬,他也尽可能的避开身边那个可能被他撞到的姑娘。 忽然,他的衣服后领被揪了一下。 青年只看到眼前天旋地转,好像有人凭空把他拎起来,凭借滞空的一瞬间卸掉他的力,紧接着青年双脚落地,这一回他没再往前冲,而是顺着脖子后面那只手的方向,踉跄后退了几步,身体也控制不住重心,向后倒去—— ——他倒进对方的臂弯里。 警校生松田阵平顿时瞪大了眼睛。 他的身后,教官鬼冢八藏、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同时赶到,看到这一幕,三人不禁面露惊讶。只不过比起两位学生的茫然(和揶揄),鬼冢八藏的脸上更多一份恍惚。 “你——你好像是那个、上届的……隔壁班的……” “我是白野,鬼冢教官。” 白野月见扶起冒失的小卷毛后辈,转头看了看三人,落在那个金发青年身上时停顿了一下,随后热情地向鬼冢打招呼,“好久不见,您还是那么充满活力呢!” 3. 来自警视厅的offer 充满活力? 一提起这个,鬼冢八藏就想到他追了大半个操场的松田阵平,忍不住怒火中烧,伸出胳膊,用力拍在青年的头上。 “痛!” “还喊痛?你拆澡堂的洗衣机时怎么没想到现在?!” “但是,那台洗衣机真的坏了!” 黑发的小卷毛后辈很不服气地摸着脑袋,脸颊鼓起,“再给我一点时间保证能修好。” “还用得着你修?你以为学校里没有后备人员吗?把你那喜欢拆东西的爱好用到别的地方我就谢天谢地了。”鬼冢八藏眼睛一瞪,没好气地说道,“而且你既然还没有修好,就不要把它原样装回去,起码在上面贴个检修中的标签!” 松田阵平:“我这不是刚出去找标签了嘛!谁想到教官你中午就去洗衣服,还正好选中了那一台……” 想到洗衣机里那一卷沾满黑水、已然报废的衣物,松田阵平原本振振有词的声音越来越轻,目光也忍不住飘移。 俨然一副心虚的模样。 白野月见忍不住笑了。 三个后辈的目光转到她身上,就见这位前辈弯着眸,好心地告诉松田:“机器故障的话,建议找附近洗衣店的外守先生,他维修家电也是擅长的。” 松田阵平嘟囔:“重点不在那里,那种小故障我一个人就可以解决……” 话音未落,他的脖子就被勾住,他身后肤色偏黑的金发青年从背后伸出手来,默默捂住他的嘴,避免他继续惹怒教官。而另一个有蓝色猫眼的青年上前,朝白野月见表达感谢。 “谢谢前辈,多亏了你出手相救。” 因为鬼冢八藏说过她的身份,他们知道她是上一届的警校生。 白野月见回以一笑。 “松田确实要感谢你,不然他今天就要带伤训练了。虽然按这群家伙的体质,这点小伤根本不在话下。” 鬼冢八藏说着脱下帽子,拍打两下后重新戴上,随后他看向那个他一开始没认出来的学生。 “你这次回来,莫非是为了那个?” 白野月见点头,鬼冢八藏便叹了口气。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去年的毕业生都成了今年挑人的了。不过你现在过来是不是太早了点?往年那些人都是等下个月的考核成绩出来后再过来的。” “这个嘛……” 白野月见想了想,认真地回答:“大概是因为我再不过来,搜一就要出事了吧,还是证明题的那种。” 三个警校生:“……” 虽然不知道证明题是什么意思,但听上去就不是好事。 鬼冢八藏了然:“原来如此,去年搜一调走了一批人,对你们来说确实会比较辛苦。” “所以为了维护警察内部的稳定,只能由我来走出这艰难的一步了。” “你也不好过啊。” “就是就是!” 两人自顾自交谈,和其他人之间仿佛隔着一层壁,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听得满脸问号,倒是松田阵平的关注点落在别的地方:“搜一?是我知道的那个搜查一课吗?” “那当然!好好看着你面前的前辈,松田,她是你学习的榜样。”鬼冢八藏用过来人的语气说道,“和你们这群只会给我添麻烦的小子不一样,白野可是一毕业就进了警视厅搜查一课,精英中的精英。” 说到这里,鬼冢八藏突然愣了一下。 事到如今,他竟然想不起来白野月见在警校里有什么出众的表现了。虽说白野月见不是他班上的学生,但每一届,那些在学生中拔尖的名字都会流传于各个教官口中,就像这一届他带的五人组。 但他偏偏不记得白野月见的表现,仔细想来,他对她唯一的印象,就只剩下她是上届唯一一个进了搜查一课的人这件事。 她甚至不在去年的优秀毕业生名单里。 不过这并不能说明什么。鬼冢八藏在警校待了那么多年,也见过好几个学生时期平平无奇,上了职场却一飞冲天的学生,这样的人尽管少,但确实存在。 想到这里,这位见多识广的教官松开拧起的粗眉。 “真的假的?”诸伏景光露出惊讶的表情:“前辈好厉害啊!” 被对方用明亮的猫眼盯着,白野月见一愣,赶紧笑着摆了摆手:“没有教官说的那么夸张,厉害的是搜一,不是我。倒是你们,你们是怎么想的?对搜一有兴趣吗?” 三人顿时呆住:“诶?!” 此刻,在三位警校生眼里,这位年轻漂亮的警校前辈浑身上下都带着面试官的气场。 面试官小姐继续道:“我从别的警部那里听说了,这一届有几个非常优秀的学生,其中一个学生的名字和汽车的名字一样,我想那就是你吧?” “啊、啊……那大概就是我。”松田阵平呆呆地应了一声,摸了摸后脑勺,小心翼翼地看向身旁的前辈。他看一眼后就马上收回视线,过一会儿又小心翼翼地看她,微绻的黑发因为追逐的缘故乱成一团,像只炸毛的猫咪。 白野月见:“……” 嗯,有点可爱呢。 她露出微笑:“我对你比较感兴趣,不知道你有没有意愿……啊,稍等。” 手机传来震动,她飞快地点开看一眼,向几人露出歉意的笑。 “我的教官找我了,抱歉,今天就说到这里。松田同学,刚才我说的话,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吧。” 说完她就离开了。松田阵平愣愣地望着她的背影,额头的小卷毛耷拉下来一小簇,似乎还没从白野月见抛下的信息中反应过来。 一转头,对上鬼冢八藏似笑非笑的眼神。 “运气不错啊,松田。” 松田阵平感觉后背一凉,紧接着两只手从背后伸出,自上而下拍在他头顶,往两个方向疯狂揉搓,把他一头黑色卷毛揉得乱七八糟。 被迫背负两个人重量的松田阵平:“喂——你们两个——!” “真好啊!松田,这样一来你毕业后就能去搜查一课了!” 诸伏景光一边薅着松田的头发,一边由衷为他感到高兴,倒是松田阵平被这么夸奖,莫名有点羞赧起来。 还是个学生、脸皮还薄的卷毛青年摸了摸脸颊:“还、还没下定论吧!再说了,那个前辈只是第一次见到我们,万一她后面又改主意了……” “那么!为了不让她改变主意,”降谷·年级第一·零探出头,开玩笑道,“下个月的考试,你要努力赶上我哦。” 年轻气盛的警校生一下子上钩:“好啊!谁怕谁!” …… 和鬼冢班分别后,白野月见很快找到她去年的教官内山。 与鬼冢八藏不同,内山教官带了白野月见整整一个学年,多少还记得她的一些事情。看到那年轻的黑发姑娘朝自己走来,身着警服的女教官露出一个爽朗的笑。 “等你好久了!” 白野月见这次来是为了看看这一届的警校生,从中挑选几个优秀的学生给他们发offer……话是这么说,她实际上就是冲着那五个据说难得一见的天才来的。 幸运的是,她刚才就见到了三个。 内山教官拿出几天前接到电话就开始准备的文件,里面是已经整理好了的学生成绩,还用粗体字贴心的标出成绩拔尖的学生名字。虽然还没有进行中期考核,但两个月的教学下来,学生们实力的差距已经开始显现。 白野月见道了声谢,坐下就看了起来。 内山教官走到她身旁,靠着桌子,双手抱胸,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聊起天来。 “……那个银行抢劫案,报纸上没有登出你的名字,只说是一位碰巧在场的刑警。后来听说就是你的时候我可是大吃一惊。你是去年唯一一个进了搜查一课的,大家都对你抱有很高的期望呢。” “嗯,我也很惊讶,没想到会遇到突发事件。最近可能水逆了吧。但是如果我不出手,让一般民众受伤就不好了,教官您不也是这么教导我的吗?” 白野月见苦笑着附和,她语气轻快,手上翻书的动作却没有停下,一目十行把上面的内容记了下来。 “是啊。”被她这么一说,内山教官也不由得陷入回忆,“现在想想,你们班真是我当教官以来带过最好的一届。一整个学年都没闹出过事情,明明暴脾气的学生也很多,但就是能产生意外的化学反应,从没发生过一起争吵。不像现在的那个班,顽皮到让我头疼。” 说着她按了按太阳穴,露出无奈的表情,显然在来之前被班里的刺头气得不轻。 “当警察的话,精力旺盛也不是什么坏事。麻烦,但是很优秀,不是吗?” “哼,就你会说话。” 她的安抚起了作用,教官果然不再追忆过去,倒像是想到了什么,幸灾乐祸地笑了一下:“你说得对。所以今年轮到鬼冢那家伙头疼了。” 白野月见:“……” 她回想刚才在停车场见到的画面。 嗯,确实。 提到鬼冢,就不能提他班里那惹人注目的五人组。内山教官拿出纸杯给白野月见倒水,同时拉了一把椅子坐下,提议道:“你这次来给搜查一课招人,那么这几个人怎么样?你应该多少也听说了,今年最热门的几个学生,降谷零、伊达航、诸伏景光、萩原研二、松田阵平。” 每说一个名字,内山教官就拿出对应的资料,上面还附着照片,方便把名字和脸联系起来。 也因此,白野月见知道了刚才遇到的蓝色猫眼的青年叫诸伏景光,那个金发黑皮的青年叫降谷零。 “降谷是今年的NO.1,入学考的成绩是历年以来第一,不管从哪方面看都很优秀;诸伏景光细心内敛,话不多,但是行动力很强,我时常怀疑他是I型人格。不过出于某种原因,我不能给你推荐他们两个。” 不推荐? 白野月见恍然:“啊……是因为那个吧?公安,他们两个已经被公安提前录取了?” 公安警察,并不单独属于某一个机构,而是在警察厅、警视厅及下辖警署分别都有部署。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人员会隐姓埋名,做着需要保密的工作,剩下的则会分布在警视厅和下辖警署的公安部门里。 每个行业都有一套约定俗成的规矩,按照社会地位和职业分工,自然而然的划分三六九等,警察当然也不例外。 就像之前三系的同事相信他们搜查一课比机动队更占优势,公安警察的地位比搜查一课、乃至其他警察都要高。而且由于公安警察职业的特殊性,他们很喜欢随意插手别人的案件,一旦发现某个案子属于公安的管辖范畴,就会强硬要求原本调查的部门中止调查,半道把所有东西都劫走。这样粗暴的手段和蛮横的态度,导致他们在其他部门那里都风评极差。 白野月见刚来搜查一课不久,还没跟他们碰上,但根据课里其他前辈所言,他们对公安都没什么好脸色。 而且。 如果那两个青年会进入公安的话,说不定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们会成为组织的敌人…… “除此之外,他们中的另外三人也各有优势,前不久还带了一群同学去便利店阻止了抢劫,把鬼冢气得整晚没睡……不过鬼冢那家伙虽然嘴上在抱怨,私底下别提多高兴了。” 见白野月见还低头研究,内山教官询问她的意见:“对了,机会刚好,下午有他们的训练课,你要不要去看一看?” 白野月见眼睛一亮:“请务必带我去!” 4. 我全都要 操场上,鬼冢班正在进行惯例的负重训练。 入学短短两个月就一起经历了射击课和便利店两件大事,五人组的感情迅速升温,此刻早已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因此,萩原研二和伊达航也从好友口中听说了松田阵平被搜查一课邀请的消息。 “真假?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啊,小阵平~” 萩原研二跑在松田阵平左边,用手肘戳了戳幼驯染的身体,揶揄道,“这样你离你的梦想就更近一步了。” 松田阵平的梦想,指暴揍警视总监一顿。 “别说的那么肯定。”这次松田阵平的脸皮厚了不少,他用没拿着负重物的手摸了摸脸颊,“那个前辈还没下决定,说不定等她看到其他人的成绩,一瞬间就改变主意了。” “哦呀,你难道不想进?” “怎么可能!那可是搜查一课啊!” 那可是全国警察都向往的顶点,只要进去人生就自带成功人士的光环,怎么可能不心动! “嘛,但是,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松田阵平忽然一转语气,自信满满地说,“眼前既然有了这个机会,我就会竭尽全力地朝前面冲过去,无论如何也要让前辈选中我!” 萩原研二:“……” 还是那么随心所欲呢,小阵平。 “而且,萩也一起来不就好了。” “嗯?” “我是说,萩也一起来搜查一课不就好了。” 松田阵平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着:“你成绩也很好,交涉能力是我们五个人里最好的,有你在的话,我就不用应付那些官场上的糟老头子了。而且,可以和好朋友在一个部门,这种梦想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实现的。” “这个嘛……”萩原研二似乎想到了什么,摇摇头,没有马上回答他,“这种事情……等那个前辈真的选中我了再说吧。” 松田阵平看了他一眼。 伊达航、诸伏景光和降谷零跑在他们后面,听着前面两人的对话,诸伏景光不由得失笑,正要跑上前揶揄几句,忽然察觉到身旁幼驯染的沉默。 “你在想什么,zero?” 降谷零回过神来,眨了眨眼。 “不,没什么。” 诸伏景光很了解自己的幼驯染,没有理会他的反驳,问他:“你也在想前辈的邀请吗?” “嗯……的确。毕竟搜查一课,真的是一份光鲜亮丽的工作啊。” 降谷零笑了笑,鉴于三个好友还在身边,他和诸伏景光不能直接说出他们被公安提前招揽的消息。毕竟那位私底下与他们接触的公安负责人说,上面很可能要他们去执行一些见不得光的任务,从此与黑暗为伴。 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让同期们知道比较好。 “不过你不用担心。”降谷零又说,“我还没有忘记自己来警校的目标。” ——为了寻找突然失踪的,那位好心的女医生。 如果加入公安,借用公安庞大的资料库和情报网,他找到宫野艾莲娜的机会就会更高。因此,降谷零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决定。 倒是景他…… 降谷零瞥了他一眼。 与公安负责人接触时,诸伏景光没有马上同意,而是恳请对方再给自己一点时间。降谷零知道,他的心里还有一件悬而未解的事情,急切需要证明,否则他恐怕没办法沉下心来做公安的工作。 为了照顾好友的心情,降谷零不曾开口询问,只是在心里暗暗祈祷,诸伏景光能尽快从【那件事】里走出来。 …… 负重训练结束后,他们又开始三对三的团体对抗赛。夏天的阳光很晒,晒得一群警校生汗流浃背,很快就被热气蒸烤得丧失了体力。到最后还坚持站在场地中央的,只剩下那五人组(和一个被拉过来组队的同班同学)。 远处高台上,内山教官选了个靠树荫的地方,用手挡在额头前,笑吟吟看着年轻一代挥洒汗水。等到看得差不多了,她转头问自己的学生:“怎样?有心仪的人选了吗?” 白野月见本来很安静地盯着操场中央,听到教官的声音,她眨了下眼,转头,脸上扬起灿烂的笑:“嗯,有的!” 她指着那个黑发小卷毛:“我比较中意他。” “松田?”教官惊讶,“不会吧,你怎么偏偏选中了他。” “他有问题吗?” “这倒没有,只是松田的性格有点……说是随心所欲呢,还是不服从管教,总之他不是很好相处。” 会吗? 白野月见想了想小卷毛后辈倒在她怀里时候的表情:“我倒是觉得他像猫一样,随时都会炸毛,很可爱呢。” “……”内山教官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复杂。 “而且他的脚程很快,跟鬼冢教官不相上下,在那种情况下还能控制身体改变方向,身体素质也相当不错……”白野月见用手撑着下巴,低声呢喃。 不止是松田阵平,还有那个叫萩原研二的,一看就很能言善辩,如果他在自己队里,就能让他代替自己去审问那些犯罪嫌疑人。伊达航身强体壮,成绩也是仅次于降谷零的no.2,有他在,大部分案件都能够轻松解决……唔,这么一想感觉每个人都割舍不下,都想要呢! 想到这里,白野月见转头看向教官,带一点羞涩说道:“教官,我有个不情之请。” “?” 只见漂亮的黑发姑娘眼眸亮晶晶的,手一指,像轻松买下一层商铺的富婆,豪气地在操场上一一点过:“这三个人,我全都想要。” “……” …… “总之,你想要的是松田、萩原和伊达这三人,对吧?” 经过一番讨论后,内山教官在板夹上把三个人的名字圈起来。 “全都要啊,这么一来其他部门都要跟我抗议了。”她好笑地看了眼狮子大开口的学生,“虽然你抢占了先机,但是最后的结果如何我也说不准,我只能尽力为你争取……至少松田那边,我会帮你说话的。” “谢谢教官!” 这么一来,她今天来警校的目的就达成了。 白野月见心情很好,即光明正大翘了工作,又成功给三系招揽了三个(也可能只有一个)新人,任务圆满完成,她准备直接回家,不回警视厅了。 “对了,你走的时候,记得去收发室走一趟。”分开时内山教官忽然说,“两周前那里收到一个快递,但是一直没有人去取,直到最近清理的时候才被人发现。上面写着的收件人的名字是白野,整个警察学校只有你一个人是这个姓氏,所以那应该就是给你的快递。” 见学生露出茫然的表情,内山解释:“按理说只要联系你过来拿就好了,但那个时间点你还在住院,手机号码也换了,我们联系不到你……我本来想让搜查一课的人帮你转交,不过正好你今天来了,就顺路去取吧。” “……好。” 白野月见将信将疑,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给她寄快递,毕竟她以前定居伦敦,在东京很少有认识的人。 难道是过去的同期? 以她在警校里寡淡的人缘,应该没有哪个同期会在毕业后还把她放在心上,而且他们都知道她进了搜查一课。毕业当天,白野月见曾亲眼看着他们在群里刷了99+的信息吐酸水。 难道说是组织的人? 这更不可能,组织里没几个人知道她是Boss的女儿,知道她身份的那几个人又不会用这种方式暴露自己,况且他们的消息灵通,不可能不知道她新的联系号码。 带着困惑,白野月见开车来到收发室。 收发室的负责人已经不认得她了,借着老花镜盯了她一会儿才认出来,从架子上拿下那个无人认领的快递包裹递过去。 白野月见回到车上,扫了眼寄信人的名字。 随后她愣在原地。 广田雅美。 这个名字……不是宫野明美的假名吗? 十几年前,出于某种原因,组织曾大肆招揽许多科学家来为组织卖命。而宫野明美,就是其中一对科学家夫妇的大女儿。 与组织里的其他“黑二代”不同,宫野明美很厌恶组织的犯罪行径,但迫于她的双亲和后来出生的妹妹都在组织手里,她至今无法从组织脱身。 十年前宫野夫妇差点在一场研究所的大火中丧命,幸好白野月见在附近才幸免于难,后来宫野夫妇被送去最核心的研究所。从此这对姐妹和父母聚少离多,好几年都见不了一面,妹妹宫野志保还被安排去了美国读书。 这种情况下,宫野明美见过的组织成员非常少,关系好的更是寥寥无几。 唯独白野月见是个特例,两人小时候见过几面,再加上白野月见救了她父母,宫野明美对她一直都抱有特殊的好感,两人的交流从白野月见还没回国就一直持续至今。 几年前宫野明美考上南洋大学,白野月见还专程去给她庆祝了。 白野月见拆开快递。 里面是一个手机盒,盒子里是一只崭新的浅蓝色手机,时下最新款,价格昂贵,但因为颜色好看,很受年轻用户的追捧。 白野月见沉了沉眸,把手机盒放在耳边轻轻摇晃两下,然后手指按住盒子底部,用力一撕,登时从隐藏的夹层里掉出了一枚电话卡。 她意识到这是宫野明美希望和自己取得联系。 宫野明美不知道她新的手机号,也不知道她去了哪个部门,只能把快递寄到警校,借由警校的人来转交。 出于谨慎,她斥巨资买了新手机,乍一看就像朋友送的礼物。就算快递不小心被别人拆开,也会在看到崭新的手机盒后停下,不继续拆下去。 插入电话卡,开机,屏幕很快亮起,通讯录里已经躺着一串号码了。白野月见沉默片刻,按下了这串数字。 电话过了很久才接通,那头传来少女欣喜的声音。 “月见!你终于……” “明美。”白野月见率先打断对方的话,语气十分严肃,“在你说话之前,我先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吧。” “我第一次来你家的诊所时,送了你一本我很喜欢的书,你还记得那本书的名字叫什么吗?” “……”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然后对方用很复杂的语气说,“嗯,当然记得,毕竟是你按着我的头强烈给我安利的……那本书的名字叫做,《亿万总裁甜宠妃》。” 5. 混血男孩 “明美,听起来你不喜欢那本书吗?那是我挑了好久的珍藏版书籍呢!” “……不,你误会了。” “真的吗?我记得我送给你的时候你明明笑得很勉强啊。” “……让我们来说别的事吧,月见。” 好吧。 白野月见露出安利失败的惋惜表情。 宫野明美感到很奇怪,距离事情发生已经过去十多年了:“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抱歉,这是你第一次主动跟我联系,我要谨慎一点。”白野月见把头枕在方向盘上,语气慢吞吞的,“万一有人利用你的身份给我下套,或者干脆把你绑了来诈我怎么办?你知道的,组织里我的身份还是个秘密呢。” 以组织逐年递增的卧底率来看,白野月见觉得组织总有一天会被那群假酒包围的,一旦身份暴露,她的处境就会变得岌岌可危。 而且…… 那些知道她身份的人……也不会让她省心。 就像经典的推理作品里常常会出现大家族都逃不开的遗产纷争,一群心怀鬼胎的嫌疑人相互指认,人心惶惶,等故事到了最末篇,侦探登上舞台解开谜题,众人才发现厮杀的根源来自于那笔丰厚的财富。 组织也是一样,乌丸莲耶手中同时掌握着富可敌国的财富和暗地里操纵各国政治的滔天权势,没有人不会对它心动。 据她所知,现在已经有好几股势力在暗自发酵了。 如今他们按耐不动,是因为乌丸莲耶位置坐得还很稳,乌鸦漆黑的羽翼还足以遮蔽天日。但凡有一天他开始衰落了,那些势力就会一拥而上,把组织蚕食殆尽。 届时,看上去普通又没有能力的白野月见就会变成他们的眼中钉。 想到未来要面对那样的局势,白野月见就感到一阵头疼,真希望她那个便宜老爹可以活得久一点,再久一点,不然的话…… 她重重叹了口气。 宫野明美多少知道她的情况,语气有些担忧:“嗯、嗯,你现在可以确定真的是我了……但是,应该没有那么夸张吧。” “有的哦。”白野月见幽幽说道,“我怀疑银行那个案子就是他们干的,否则怎么会那么巧,子弹刚好打中了我。” “子弹?!” “而且我手术结束醒来后,感觉自己哪儿哪儿都不对劲,我觉得这也是他们干的。因为我是Boss宠爱的女儿,他们不敢直接动手,所以趁我昏迷的时候给我下药!没错,就比如朗姆那个浓眉大眼的臭老头,这肯定是他的主意!” “不,所以月见……子弹是怎么回事?身体又怎么了,不舒服吗?” 宫野明美忧心忡忡,比起组织内斗,她更关心好友的情况。 “没什么,工作上的小事故。”白野月见安慰她。 至于醒来后的异样…… 从医院病床上醒来时,白野月见察觉到自己有哪里不一样了。 不是指身体上的变化,而是她身上多了一种无法解释的违和感,仿佛与现实割裂,就好像……过去习惯了二十多年的身体,一夜之间忽然变得陌生起来。 可无论多少次翻阅记忆,白野月见都无法探知出异样的所在。她闭上眼睛,过去一幕幕无比清晰地在眼前闪过,从她被亲戚们当成拖油瓶踢来踢去,到便宜老父亲出面拯救她,到她和幼驯染琴酒的相识,再到她后来搬去伦敦定居,一切都一目了然,没有半点浑浊。 但是,萦绕心头久久不散的不协和音提醒着她,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了找出这个违和感,白野月见需要赶紧给自己找个搭档,把工作重担都交给对方,之后她才能放心解决自己的问题。 所以她丢下自己的摸鱼原则,专程来了警校。 不过这些事没必要跟宫野明美说,她决定把这个话题抛之脑后,关注起对方的事情来。 “你寄这个手机过来是要找我的对吧?你那边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啊,那件事的话,没事了,现在已经解决了。”宫野明美声音温和地说,“其实是上个月我开车回学校时,不小心在路边撞了一个人……” “什么?!”白野月见眼神一凛:“撞死了吗?需不需要我来帮你处理后事,放心,我可以带专业团队过来。你要警视厅的还是组织,我手里都有。啊!但是我本人是不会过来的,因为今天是休假。” “不,他还没死……不如说在城市里很难把人撞死吧,我开的又不是赛车。” “啧。”白野月见扼腕叹息,“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不对,你应该在撞到他的时候就立刻下车把他崩了,以绝后患。” 宫野明美被逗得哭笑不得。 “不会啦!月见你在想什么,我又不是琴酒,那种残暴的事情只有他做得出来,而且我手里也没有枪!” “可惜。” 玩笑过后,宫野明美继续解释,那个交通事故其实很快就解决好了,受害者很通情达理的表示责任是fifty-fifty(一人一半),就没有讹她。 至于给白野月见寄手机,开始确实是有点事情的,不过那件事也在等待的这几周里解决好了。 对此白野月见表示理解,谁让自己在医院躺了那么久。 “好吧,下次有什么事直接联系我哦。” 她把自己的新手机号报给她,也告诉她自己目前在搜查一课任职的事。 对方笑着应下。 挂断电话,白野月见把新手机放到面前,上下翻看了一会儿,她把电话卡取出来,随手折断,丢进保温水杯里。 冷眼看着电话卡沉底,她把手放到方向盘上,转动车钥匙。 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声一同响起的,是黑发姑娘一声极轻的叹息。 真没想到,她都来当警察了,竟然还能遇到以前的熟人。 曾经在宫野家见过的……那个混血男孩。 …… 深夜,警校宿舍。 降谷零翻了翻衣橱,发现从洗衣房拿回来的篮子里混了一件诸伏景光的衬衫,便拿着走到他的门前。 “景,你在吗?” 房间里半晌没有回应,降谷零有些奇怪,“难道是出去了吗?” 他思索着,准备先回去,等幼驯染回来了再把衬衫给他。一转身,恰好看到从走廊尽头走过来的青年。 与白天的温润不同,此时的诸伏景光脸色难看,眼眸暗沉沉的,拳头紧紧握起,好像刚刚看到了恐怖的东西。 降谷零知道他肯定又去档案室了。 “零?” “抱歉,不过你的衣服混进我的篮子里了。” 降谷零没多话,只是晃了晃手中的衣物。诸伏景光点头,开门请他进来。 降谷零站在房间里,看着好友一言不发地把衬衫挂到衣架上,踌躇了一会儿,他故作轻松地开口:“说起来,以前有人这么跟我说过,千万别被恐惧打败,那只是你自己编造出来的怪物。” 诸伏景光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露出苦涩的笑:“嗯……是啊。” 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过了一会儿,似乎是为了缓解气氛,诸伏景光突然开口:“下午有同学找我问松田的事情,看来他被搜一的前辈选中这件事已经在班里传开了。” 降谷零微怔,也跟着好友的话题说下去:“我这边也是。” “听说前辈就是去年内山教官班上的学生。景也知道的吧,平时鬼冢教官总说我们是他带过的最差的一届,然后作为榜样描述的就是去年前辈的班。” “我也听过,鬼冢教官口中那个很优秀的班,整个学期都没有闹过一次争吵,没想到那就是前辈的班,我记得每次鬼冢教官教训我们的时候,松田都一副很不服气的样子呢。”说着诸伏景光弯了弯唇,“当然,零也一样。” “喂!”降谷零发出抗议。 “哈哈哈。” 话匣子打开,诸伏景光脸上的暗色逐渐褪去,转而变成他一贯的温和笑意。 降谷零松了口气。 “另外,还有个内部的消息,”情报格外灵通的黑皮青年倚着门板,手指抵在唇边,“傍晚时候内山教官找鬼冢教官聊了好久,我想就是在商议未来松田的分配。” 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两位教官商议的不只是松田,还有另外两个他们的同期。 “松田知道这件事吗?” “当然。只是他本人没有说什么。” 其实经过下午的偶遇,松田阵平对自己将来的去处已经有了预期,不过正如他说的,他是个只会竭尽全力往前冲的人。就算已经被保送到所有人眼中光鲜亮丽的部门,他也不会就此停下。 诸伏景光笑了笑:“看来不用我们担心了。” 对话到这里就结束了,时间不早,降谷零准备回自己宿舍去,握住门把手时忽然听到身后幼驯染的声音。 “零刚才的那句话说的真帅啊,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你说这样的话。” 降谷零愣住,随即脸上流露出几分羞赧:“啊不,这句话不是我的原创……我也是今天突然才想起来的,景你也知道,我小时候因为长相经常被人欺负,这句话就是一个女孩子开导我的时候说的。” “女孩子?”头一回从幼驯染口中听到除宫野艾莲娜以外的女性,诸伏景光顿时来了兴致,“那是什么样的人呢?” 降谷零想了想:“是个很善良的人吧,只是我不记得她的长相了,我跟她只见过一面……对了,我见到她的时候,她身边还跟着一个跟我一样是混血儿的大哥哥,那个大哥哥也很温柔,虽然总是挂着一副冷脸,他还教我怎么对付欺负我的人,后来我就再也没输过了。” “听上去都是很好的人呢。” “是啊。” 降谷零笑着应道。 6. 暴风雨夜 那是个暴雨倾盆的夜晚。 年幼的降谷零再次被周围看不惯他的小孩拉去围殴,男孩虽然也很努力反击了,但敌不过对方人多势众,还是被打得伤痕累累。 宫野诊所那个多管闲事的女孩又来了,她轻车熟路推开门,看到他一身伤蜷缩在墙角,一下子担心得快哭了。 “快跟我回去!你的伤需要马上治疗!” 宫野明美不由分说把多余的雨衣披到他身上,不顾降谷零的挣扎,强行把他拉回了家。 尽管宫野明美比他年幼几岁,但一身伤的男孩早就没了力气,哪里反抗得过对方。不过,哪怕被拉进温暖的宫野诊所,男孩还是一脸不情不愿。 “都说了不用了!”降谷零捂着胳膊,撇着嘴,仿佛竖起一身尖刺,“这种小伤根本不算什么,都是那些人不好……好痛!” “不行!爸爸妈妈今天不在,我不能马上治好你,但是放任你一个人待着也不行。” 宫野明美像个老妈子一样唠唠叨叨,动作生疏但快速地给他擦药。 “你忍一忍吧,我虽然不像妈妈那么熟练,但是小的包扎还是做得到的。” 就在两个小孩争执的时候,门外响起了门铃声。 家里没有大人,宫野明美只好放下让人操心的降谷零,跑去开门。 降谷零摸着包扎到一半的胳膊,见宫野明美半天没回来,不禁好奇地探出头。 门外是两个年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孩,一高一矮,站在黑漆漆的雨幕中。其中一个人跟宫野明美说了几句,还递出一封信函,宫野明美有些困扰地咬了咬唇,回头看了看仍在屋里的男孩,犹豫了一下,还是妥协了,把两人请了进来。 降谷零看过去。 首先走进房间的是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黑发女孩,对方裹着一件厚厚的呢大衣,头发未见一滴水珠,看到客厅里还有人时朝他露出歉意的表情:“打扰了,我是来找宫野医生的。” 而与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身后一个银色头发的少年。少年看上去比他们大几岁,只穿一件黑色线衫,全身都湿漉漉的,手里还拿着一柄被狂风吹歪的折叠雨伞。 只看两人的对比,降谷零就知道发生什么了。多半是因为外面风太大,吹坏了雨伞,少年怕女孩淋雨着凉,才会脱下大衣罩在她头上。 至于宫野明美请他们进屋,恐怕也跟外面的雨脱不了干系。 她本来以宫野夫妇不在家的理由拒绝了两人,不过女孩、也可能是那个少年,提出外面雨太大了,希望进屋休息一会儿。宫野明美看了信函,知道他们是宫野医生的客人,又考虑到两人和她差不多年纪,只是过来看个病,不能任由他们在门外淋雨,这才把他们请了进来。 而且自己也在这里,要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二对二,应该也足以应付。毕竟自己可是跟街区所有同龄人都打了个遍…… 想着,降谷零好奇地抬头,对上银发少年的目光时忽然一怔。 与大大方方进屋的女孩不同,少年没有走进来,而是站在客厅昏暗的角落,避开了客厅里铺着的编织地毯,用那双没有感情的绿眼睛注视着降谷零。 雨水从他身上滴下,很快在地上汇成一滩水。 恍惚间,降谷零感觉自己看到了一头潜伏丛林的恶狼。 他被盯得头皮发麻。好在这时,宫野明美走回来了。 “爸爸妈妈今天去镇上开会了,我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对不起。” 女孩微笑:“没关系,我们可以等。请问你们这里有毛巾吗?” “有的,就在这里——” “真是不好意思,我会赔偿的。” 女孩道了声谢,接过毛巾,感受了一下重量,接着就把银发少年从角落拉到明亮宽敞的房间中央。 银发少年的表情立刻变得难看,不过他还没开始反抗,女孩就仿佛预见到他的反应,慢吞吞开口:“坐好,乖一点哦,■■。本来说好我一个人过来就好了,结果你一定要跟过来。现在搞成这个样子,要是害你感冒了,那些人肯定要笑我了。” “哼……” 少年发出一声嫌弃的鼻音,身体倒是没有乱动。 他被乖乖按到了椅子上。 女孩露出满意的表情,开始用毛巾擦拭他湿漉漉的头发。 外面雨实在太大,毛巾甫一碰到头发就被打湿了,降谷零见状想要帮忙,却被赶来的宫野明美及时制止。 “不可以,你是伤员,伤员就不要到处跑了。” 宫野明美说着,又转身去拿了两块大的干浴巾回来。 “谢谢,帮大忙了。” 女孩感激地说。 她继续低头擦拭少年的头发。少年头发略长,大约垂到肩膀下面,此刻被颜色相近的毛巾包裹着,软绵绵团成一团。 降谷零缩在旁边,面露好奇地打量着这两个奇怪的客人。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跟他差不多的混血儿……他生活的这个街区,除了他以外就没有别的异国面孔了。而那个银发的大哥哥,明明跟他一样是混血儿,但是看起来威风凛凛的,好酷啊…… “嘶……” 正发着呆,降谷零忽然感觉手臂一阵刺痛。原来就在他发呆的时候,宫野明美已经安置好两位客人,回来继续给他包扎伤口了。 “很痛吧,忍一忍哦。” “所、所以说我不需要……” 话音未落,降谷零就注意到客厅中央,那两位奇怪的客人同时朝他投来目光。 银发大哥哥几乎整个脑袋都被毛绒绒的浴巾盖上了,不是很能看清脸,那双冷厉的绿眸只瞥了他一眼就收了回去,神色毫无波动。 与他不同,他身后站着的女孩全程面带笑意,神情温柔和煦,可在她平静的注视下,降谷零莫名感觉到一阵羞赧,就好像自己是在无理取闹一样。 “……” 他张了张口,没再说话。等宫野明美把沾了药水的棉签伸过来时,他也乖乖地伸出手。 房间里安静了好一会儿,客厅里开着暖气,熏得人暖烘烘的。宫野明美这时帮降谷零把伤口都包扎好了,抬头看去,女孩那边已经用掉一条浴巾,开始用第二条了。 除了始终面带笑意的女孩,另外三人都莫名感觉到了一股尴尬,时钟滴滴答答走过大半圈,空气逐渐凝固。降谷零的目光在几人中来回移动,不小心和宫野明美的撞上,对方也是有些茫然的模样,总找不到话题来打破寂静。 降谷零其实不着急走,这个时间点,他家里的大人都还没有回来。只是身处如此安静的空间,性子再怎么沉稳的小孩都会变得急躁起来的。 浅金发男孩坐在椅子上,小心翼翼地用脚尖勾了一下椅子腿。 咕—— 降谷零一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古怪声音不是自己发出来的。 而对面,女孩摸了摸肚子,朝看过来的两个小孩坦然一笑。 “哎呀,我饿了。” 她这么说,降谷零突然反应过来,他还没吃晚饭就被宫野明美拉过来,此刻肚子空空如也。 另一边,宫野明美赧然地摸了摸头。 “其实我也有点……妈妈在冰箱里留了咖喱饭,但是只有我一个人的量。” 此时此刻,她也不好意思当着其他人的面单独享用晚餐。 “是呢。”女孩也赞同,“本来的话我可以点外卖的,这附近有一家寿司店特别好吃,但是……” 几人转头看向窗外。 暴雨没有半点停止的迹象。 这种情况下,外卖是送不过来的吧…… “家里其实还有点食材,但是我不会做饭。”宫野明美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 其实她可以不管突然拜访的两人的,只是女孩提及晚饭时的态度过于自然,宫野明美下意识就被她牵着走,好像两人本就是来家里做客的客人,而她是负责招待的主人。 而且,降谷零也没吃饭。宫野明美知道以他的家庭情况,可能要到大半夜才能吃上父母做的热饭。 “你不用道歉,我也不会做饭。”女孩弯着眸说,“这不是什么需要羞愧的事情。” 说着她低头看了看银发少年。 对方回她冷冷一瞥,总算说出了进屋后的第一句话:“你对我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期待?” “没有哦,因为我知道你的性格。”女孩露出毫不意外的表情,“只是我们三个人都不会做饭,这样的话,就只剩下……” 越过银发少年的头顶,女孩朝降谷零的方向投来询问的目光,宫野明美也顺势看过来。 突然成为全场焦点的降谷零:“……” 几分钟后,站在料理台旁边的降谷零看着手里不知何时拿起的菜刀,陷入沉思。 所以说……为什么是他? 7. 暴风雨夜 半个小时后,宫野家明晃晃的客厅里,四个小孩围着桌子坐起。 在等待的过程中,女孩已经饿得不行了,等降谷零手忙脚乱忙活完,跑出来说可以吃饭的时候,就看到两人已经转移到沙发上,女孩正恹恹地蜷缩在大哥哥的胸口,拿着一瓶牛奶吸溜吸溜。 听到开饭的呼喊,女孩眼睛唰的一下亮起。 几人围坐起来,拿起筷子,降谷零莫名感觉有点紧张,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他还是第一次给别人做饭呢,也不知道评价怎么样…… 考虑到家里材料不够,降谷零做了最简单的汉堡肉。盘子里热气腾腾的酱汁浇在肉饼与米饭上,看上去卖相非常好。女孩眼睛发光的夹起一块汉堡肉放进嘴里,但她刚放进嘴里,眼睛里的光立刻消失了。 “这个……” 面对降谷零紧张兮兮的表情,她歪了歪头,语气轻快地给出了评价:“很难吃呢。” “……” 降谷零顿时被打击的肩膀一塌,宫野明美见状赶紧安慰他:“我、我觉得零君做得很不错了。你看,那边的大哥哥一直在吃都没停过,说明你做的很好了。对吧,大哥哥?” 对面,银发少年面无表情地用刀叉切开肉饼。 听到宫野明美的声音,他没有抬头,漠然回道:“难吃。” 宫野明美:“连大哥哥也……” 降谷零泄气般的抓起筷子,嘟囔道:“我知道啦!因为我又不是专业的厨师,能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是啊。” 女孩弯了弯眸,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变化:“所以你为什么要生气呢?” 降谷零愣住:“什么?” “你不是专业的厨师,所以只能做出一般的食物,这是事实。你自己也很清楚这件事,所以,为什么还要对我的评价报以那么高的期待呢?” 女孩神色温和地看着他,继续说道,“这汉堡肉的评分只有三分,但是这不是无法入口的食物,相反,它能够填饱这里四个人的肚子。哪怕它只有三分,哪怕它只是经过一个不专业的男孩之手做出来的,它的存在就是恰到好处的合适。” “说、说得好听……” 好像被夸了,又好像没有……降谷零内心涌起一半开心一半恼怒的复杂情绪,他吸了吸鼻子,辩驳道,“不管你说得多好,都改变不了我做饭很难吃的事实。” “没错,所以我觉得,你应该正确认识到这份食物的重要性,不是在于它有多好吃,而是它的适当性。” 女孩的声音如潺潺流水般平和,不知不觉,宫野明美停下筷子,听得入了迷。 降谷零也愣住了,被劈头盖脸灌输了一通道理,他微微有些惊讶,不过早熟的他并没有对此感到不耐烦:“……刚才你问我,为什么要对你的评价报以期待,因为这是我第一次给别人做饭……不可以吗?” “你误会了,我没有这么觉得。” 女孩用手撑着脸颊,双脚轻轻摇晃,说出的话却像个小大人一样。 “我一直觉得诚实面对自己这件事很难,说实话看到你的第一眼时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你明明很弱,却偏偏要跟那些比自己强壮的孩子打架。这就是你的问题了,你过分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所以才会一次次受伤。就算费尽全力重新站起来,也会被再次打得遍体鳞伤,让你的家人白白担心。 但是现在看来,你可以认识到自己厨艺不精,那么我推测你不是看不清自己的人。之所以会向其他人挥拳头,莫非是里面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理由吗?” 降谷零眼神暗淡下来。 “因为,那些人总是嘲笑我……就因为我的肤色和头发和他们不一样,他们天天欺负我让我滚出去,明明,我也是在这里出生长大的……” “哼,无聊!” 这时,旁边沉默寡言的少年忽然开口,把降谷零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越是弱者才越在意别人的看法。有人嘲笑你,那就把他们都踩在脚下就好了。” 不知道是因为他威风凛凛的气场,还是因为他也是混血儿,少年说出来的话语格外的有分量,好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忽得把降谷零烦躁跳动的心脏压了下去。 “那要怎样才能让他们不嘲笑我?”金发男孩露出困惑的表情,“每次他们说我的时候我都反击了,用我的拳头打回去了,可是那些家伙还是没有停止。” “这还不简单。”少年抬头,露出一抹狰狞的笑,看上去就像英雄电影里的大反派,“杀了他们!” 降谷零和宫野明美:“……” 忽然,冷酷笑着的少年脑袋被按住,坐在他旁边的女孩笑吟吟抱住他的胳膊,给他做翻译:“他不是这个意思哦。只是想说你现在还太弱了,你的胳膊还很纤细,就算跟别人打架,也只能像小猫抓挠一样给他们留下不大不小的伤痕,那种惩罚真是太小了,他们很轻松就能接受。但是呢,等你强壮到足够威慑他们,一拳就能把人打到进医院的那种,他们就会害怕你了。” 恐惧,就是最好的威慑。 等到那些孩子意识到欺负他的后果并不美妙,巨大的恐惧就会化身为无法战胜的怪物,久久盘旋于他们心头。 宫野明美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太好了,我还担心你们要是真的动手我该怎么办呢……” 降谷零:……其实我觉得正常的小孩子都不会这么想。 无奈地看了眼某种程度上脑回路也十分跳跃的宫野明美,降谷零又转头看向对面,认真求教起来:“那,我要怎样才能打败他们?” 银发少年看着眼神坚毅的金发混血儿,似乎心情不错,再次扬起那狰狞如反派的笑容——虽然马上又被女孩按了下去。 “你想学吗?” “当然!”降谷零说,“我也想变成大哥哥这样的人!” …… 饭后,两人借着宫野家的客厅简单过了几招。 小孩子之间的斗殴往往都是很简单的,没有什么经验只知道挥拳在经过专业训练的少年眼里就是错误百出。 几分钟后,降谷零不知道第多少次的和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 摔得惨了,他胳膊上包扎好的伤口再次裂开,开始渗血。不过降谷零丝毫不觉得痛,反而兴致勃勃,巴不得现在就到第二天,他可以把那些欺负他的孩子都欺负回去。 两个女孩坐在沙发上看他们交手,期间女孩还送了宫野明美她随身携带的一本书,宫野明美婉拒无效,只好表情很复杂的收下。 之后宫野明美接到父母的电话。由于雨太大,他们的车在路上抛锚,只能临时找了个旅馆住下,今天晚上是回不来了。 宫野明美把这个消息告诉两位客人。 女孩点点头:“那我们就先走了,等下次再来拜访。” 两人很快提出道别,走到玄关处时,女孩叮嘱降谷零:“下次不要再随意受伤,不要再让姐姐担心了哦。” 降谷零一愣。 他意识到对方是把宫野明美当成他的姐姐。 “不是吗?我记得宫野医生是一对异国家庭,而你看上去也是混血儿的长相。” 说着女孩注意到对方的眼神黯淡了下来,似乎对混血儿这个词格外敏感,“而且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你头发的颜色和宫野夫人的有点相似呢,都是非常好看的浅金色,就是不知道你的肤色是否遗传自宫野先生,唔,这么一想莫非宫野先生很黑?” 她语气轻快,但又不会让人觉得轻浮。 “噗嗤。”宫野明美被这奇妙的比喻逗笑了,“我爸爸可没有零君那么黑……” “就是啊!”降谷零挠了挠脸,大概是找到了可以吐槽的点,他的表情不复刚才那般低沉,变得格外生动起来,“我是住在这附近的……而且宫野先生是日本人,跟我一样黑的日本人应该很少……” “是吗?那是我失礼了,对不起。” “哪里哪里!”宫野明美笑着应答。 降谷零察觉到,女孩并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她好像早就知道宫野夫妇的长相——对了,她既然知道宫野艾莲娜医生是个有浅金色长发的西方美人,又怎么会不知道宫野厚司医生长什么样子? 但是她还是故意这么说了。 是想让自己心情好起来吗? 年幼的混血儿抬眸,好奇地看了一眼对方。 女孩穿好鞋子,银发少年等在门口,见她走过来,拿大衣把人一裹,从上到下罩得严严实实,冲进了湿漉漉的暴雨当中。 降谷零:“……” 原来大衣是这个用处。 可是…… 他看了看脏衣篮里还没清洗的三块毛巾。 好不容易擦干净的头发,这次又要弄湿了吧…… …… 那两个奇怪的拜访者只出现了这一回。后来他们有没有再来宫野诊所,降谷零不知道。他忘了他们长什么样,也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两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向他自我介绍,只有女孩不经意间亲呢地喊出少年的名字,但也被他遗忘在时间的角落了。 再后来,宫野诊所关闭,宫野一家居家搬迁去了别处,没有给降谷零留下任何信息。为了找到宫野艾莲娜,降谷零念了警校,也接受了公安的邀请。 就是不知道那个女孩和大哥哥,后来有没有见到宫野医生。 8. 搜查一课的玄学 从警校回来后,白野月见过了几天平静的日子。 这天早上,搜查一课照常开了早会。白野月见坐在目暮警部旁边,拿着警用笔记本,表面记着东西,实际上早就神游天外去了。 等早会结束,她回到办公大厅。 搜查一课的办公大厅比其他部门更大,各系分别占据一片区域。 比如从正门口进来左手边是一系的位置,他们就坐在打卡机的旁边,因此下班也最方便。白野月见记得很清楚,一系有个刑警比她还摸鱼,每到下班时间,他都是第一个消失在大厅的,其速度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不过眼下对方是摸鱼不了了,前几天一系刚接了个大案,全体成员都需要时刻待机,在办公桌旁正襟危坐,他们的系长拿着资料仔细研究,啤酒瓶厚的眼镜镜片上疯狂闪着白光。 沿着门口往左手边走是二系的位置,由于系长性格不同,二系那边显得更加轻松。系长森山杏子三天两头点奶茶蛋糕犒劳部下,把二系一群人都养得白白胖胖的,偶尔还会辐射到其他系的人。 今天也是一样,开早会之前二系刚好上交了手头一个持续好几天的案子,无事一身轻,森山警部的心情变得很好,回到搜一的办公大厅就准备请所有人喝奶茶,并且大方的表示今天全场消费由森山小姐买单。 办公大厅顿时传来一阵欢呼声,众人看森山警部的眼神十分热切,俨然在瞻仰一个富婆。 很快富婆就拉了个临时群聊,让每个人在群里点自己想喝的奶茶或咖啡。 群里热火朝天的开始弹消息。 在一系的右手边,隔着一条过道,靠近电子大屏的几张办公桌所在的位置就是目暮警部所在的三系。再往对面看过去,挨着落地窗户的位置分别坐着四系、五系……宽敞的办公大厅由此被分成了多个团队。 此时此刻,这些平日里总聚不到一起的团队正拿着手机,齐心协力的干同一件事——点奶茶。 “前辈,帮我点一杯珍珠奶茶,全糖的。” “哈哈哈甜不死你,上周还说要减肥的人是谁?我就算了,我来杯半糖的吧。” “唔,芝士莓莓……这是新品吗?点一杯尝尝吧。” “柠檬茶!柠檬茶!” 除此之外,还有不点奶茶的咖啡派。 “我最近在减肥啊,好可惜……果然还是喝点冰美式吧。” “我也是,但是我想喝点热的,可热美式实在是咽不下口啊……” “那就来杯不加糖浆的拿铁吧,我记得二町目有一家做得很好喝。” “大家都不明白啊,焦糖玛奇朵才是最棒的。” 诸如此类的对话在大厅四处响起,连正在忙碌的一系,也在森山警部的热情邀请下开始了点单。 白野月见收回视线,拿出手机,也准备给自己点一杯。 这时,她注意到旁边的同事正端着一副架子,对方用手摸着下巴,语气颇为高深的自言自语道:“哼哼~太幼稚了!奶茶可是小孩子才喝的东西,成年人就要喝咖啡!” 白野月见忍不住露出半月眼:“话说这么说,你还是点了全糖的榛果拿铁啊,阿陆。” “咳、咳……”对方抖了抖肩膀,掩饰地咳嗽两声,随后理直气壮表示,“就算是全糖也是咖啡……这是成年人的奶茶,小白你还无法理解啦。” 白野月见:“……” 她忍了忍,才没戳穿自己只比对方小几岁的现实。 她转头问目暮:“警部呢?机会难得,你也喝点什么吧。” “我跟你一样吧。”目暮摸了摸他从不离身的帽子,语气随意说道,“反正今天没有案子,按照你们的喜好来就好。” 话音刚落,目暮警部就看到下属脸色大变,呆愣愣地望着他:“警部……你刚才是不是立了个Flag?” 而原本还吵吵闹闹的办公大厅也不约而同的安静下来,一个个顾不上看手机,纷纷转头望向目暮,眼神里写满惊恐。 “警部,这话可不能说啊!” “就是啊,距离午饭只剩下一个小时了,我真的不想加班……” “快!快呸呸呸!不然等真的发生案子就晚了!” “拜托了目暮警部,我今天下午还要去接小孩QAQ……” 倒也不是目暮这话有什么问题,只是因为……每当搜查一课有人发出类似“今天真轻松啊!”“最近都没什么大案了呢!”的感慨之后,就一定会有大案件找上门来,多的时候甚至一来来好几个,已然成了一种特殊的玄学。 起初没有人把这当回事,只当这是偶然,但是当同样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久而久之,就连最坚定的无神论者,也不敢在上班期间说这样的话了。 目暮:“……抱歉。” 意识到自己乌鸦嘴了,目暮准备说些什么来缓解气氛,这时,管理官鲛崎岛治急匆匆从外面走进搜查一课大厅。 “各位,接到报警说米花町的一家书店发生了毒杀案,需要有人过去看看。有谁、有谁是闲着的吗?” 众人:“……” 果然来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搜查一课的玄学来得比想象中还要快! 办公大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齐刷刷的扭头看着目暮,目光呆滞。在这种情况下,再怎么不相信玄学,此刻也不得不相信了。 那头,管理官见没有人回答,于是自顾自地开始点名:“一系?” 一系系长顶着厚厚的眼镜抬头:“管理官,我们还有别的案子。” “说的也是,那二系?哦呀?哦呀哦呀!你们还在点奶茶,真是悠闲啊。” “今天我请客,管理官也要来一杯吗?”森山警部笑着举起手机。 “不……我就算了。” 而且想到早上二系刚提交的结案报告,管理官也不会选他们。薅羊毛不能逮着一只羊薅,考虑到搜查一课的可持续发展,管理官果断转身,目光越过一众还没放下手机的刑警,落到了目暮所在的三系身上。 白野月见顿时眼前一黑。 …… 最后三系接下了这个案子。 不管嘴上怎么吐槽,他们毕竟都是刑警,绝不可能在真的发生案子之后还扭扭捏捏、百般推辞。 收到命令,目暮没有犹豫就站起来,带领队员准备出发。 案发地点在米花町的一家开了两三年的书店,在卖书之余还做起咖啡厅的生意。死者一个人坐在靠窗的椅子上看书,突然就捂着喉咙倒下,死因是氰化/物中毒,他手里是一杯咖啡,咖啡里检测出了氰化/物反应。 发现这些的是两个学生,根据报警的人所说,他们看到死者就第一时间封锁了现场。 “很专业嘛。”白野月见夸奖了几句,“莫非是那位小说家工藤优作先生正在读小学的儿子吗?我来搜一那么久都没见过他。” “不,那两个人自称是警校的学生呢。”坐在副驾驶的同事阿陆说着收起警用笔记本,对开车的同事指挥道,“就在前面,对,就是那家店,停在路边就行。好了小白,快下车……诶,你没事吧?” “……”白野月见带着复杂的表情回答:“我觉得,应该没有那么巧吧。” 同事:“?” 事实证明,就是有那么巧。 白野月见走进书店。这是一家两层楼的小洋房,店内大多用原木和红棕色的砖块垒砌,搭建出古典优雅的氛围,店铺最中间建了一个园环形的巨大料理台,有两个店员站在里面负责制作咖啡和收银,周围错落有致的摆着深绿色和褐色的座椅,还会用书架和大盆植物做出隔断。 店里的光线不是很好,为了营造气氛,店家只在料理台那里安放了明亮的顶灯,其他区域使用更加昏暗的暖黄色灯带和亚麻灯罩的台灯,到处都充斥着慵懒文艺的氛围……不过说真的,在这种地方看书不会把眼睛看坏掉吗? 发生了案件后,店里慵懒的气氛一扫而光。为数不多的顾客和店员都被要求留在原地,每个人脸上带着惶恐不安的表情,看向其他人的眼神满是惊恐,生怕自己刚刚与杀人犯擦肩而过。 而与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站在尸体旁边思索的…… “前辈!” 诸伏景光今天没穿警校的制服,而是穿了件低调的蓝色线衫,他本来低头看着尸体,温柔的猫眼微微垂下,唇角一贯的笑意消失,整个人的气场似乎变得更冷了些。不过当他看到熟悉的黑发女警走进书店,那双蓝盈盈的猫眼一下子亮了起来。 “果然是前辈,听说搜查一课的警察会过来,我就猜会不会是你。”诸伏景光笑着说道。 他的旁边站着降谷零,对方戴着一顶棒球帽,遮住了显眼的浅金色头发。之前在警校匆匆一面,降谷零没和这位前辈搭上话,因此只是朝她微微一笑已作示意。 看他的样子,白野月见知道他没有认出自己。 “又见面了。”白野月见点了点头,“你们怎么会来这里,今天不上课吗?” 诸伏景光挠头:“那个……我和零(zero)来这里有点事。” “这样啊——” 白野月见挑了挑眉,随即看向两人身后,“今天松田同学没跟你们一起吗。” “嗯,他今天有点事……” 一旁,看着几人熟练交谈,目暮目露惊讶:“你认识这两个人吗?白野。” “是的。警部也知道的,我上周去了趟警校,这两位就是这一届的警校生。” “原来如此。” 简单介绍了下双方,白野月见把话题转到面前的尸体上。 “那么,请先简单介绍一下你们发现死者的情况吧。” 9. 灰马书店 死者野岛忠治,32岁,是附近二町目一家美容院的老板。今天他大概在上午9点半走进书店,问店员细川早纪点了一杯咖啡后就坐下来,一直坐到案发时间的10点30分。这期间他一直都是一个人。由于书店的独立社交性质,周围的顾客几乎都在埋头看自己的书,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发生了什么。 阿陆把死者的情报记在警用笔记本上,接着询问店长:“请问监控呢?” “不好意思,这两天还在升级系统……” 店长中西美穗露出歉意的表情。 也就是说没有监控。 白野月见收回目光,走到尸体旁边,看了看他留在桌上的东西。 死者坐的位置靠窗,旁边立着一个五层高的立式书架,书架堆满了书,椅子后面摆着一盆半人高的盆栽。这个位置导致死者的身形完全被障碍物遮住,成为店里的死角。 死者面前的圆桌摆着一支手机,一个咖啡碟,一碟吃到一半的芝士蛋糕,一本合起的书,书脊最上方有一截书签露出。除此之外就没有更多的东西了。死者身上搜出来的东西摆在另一张桌子上,驾照、眼镜盒、钱包、一支原子笔,除此之外还有一盒奥美拉唑胶囊。 白野月见蹲下来,借着头顶半圆锥体吊灯的光线打量尸体。 由于死因是氰化/钾中毒,死者的表情极其夸张,眼睛瞪得几乎脱出,表情里夹杂着惊恐和不敢置信,配合书架周围暗黄的光线,看上去简直像是鬼片。 氰化/钾发挥效果很快,他的嘴里还残留着一些咖啡,陶瓷杯掉落在死者手边,鉴识官正在收集两边的液体进行化验。 而那边,对现场众人的询问正在徐徐展开。 死者野岛忠治的美容院就在开二町目,街坊邻居里少不了有去美容院消费的老主顾,还没等目暮警部开始询问,就已经有热心的吃瓜群众七嘴八舌,把事情抖落了个干净。 吃瓜群众A:“野岛店长啊……他性格非常好,跟他什么都能聊上几句,嘴也甜,总是喊顾客姐姐,把每个去他那里消费的顾客都哄得心花怒放的。我上次去做水光针的时候也是,差点就被他哄得再开一张VIP卡了呢。” 说着她用手托脸,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我在他那里的项目还有三个疗程没做,没想到野岛店长突然就死了。警官先生,你说我可以退钱吗?” 目暮警部:“……抱歉,我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 吃瓜群众B:“野岛店长性格好?不,我不这么认为。那只是他演出来的。警官先生,你知道吗?他能开这家美容店还多亏了他的前女友,他的前女友据说还是大学医院的研修医*,为了给他开这家美容院,不仅自己掏钱投资,还帮他拉关系找医师,谁看了不羡慕。结果那家伙等美容院一开业就把女朋友给踹了,光速找了新欢,这绝对是人渣中的人渣了吧!” 目暮警部:“……我知道了。” 吃瓜群众C:“唉……抛开感情上的事情不说,野岛店长作为商人还是很厉害的。这方圆百里,别的美容院都开不下去倒闭了,只有他的店开了那么久还生意红火,去年最后一家美容院关门,这里就只剩他一家店了。要我说,这次的事情说不定就是他的同行们干的呢,断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肯定是他们对野岛店长怀恨在心。” 目暮警部:“……我们会谨慎参考的。” 吃瓜群众D:“其实,我就是那个被他踹了的前女友。” 目暮警部:“我知道了……你说什么?!!” 目暮警部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不远处,白野月见和两个后辈也投来好奇的目光。 只见面前身材高挑的女子朝目暮点了点头,她肤色白皙,长发用玉白色的大肠发圈绑在脑后,只在两鬓留下几缕碎发,整个人看上去干净利落。 “我叫水野纱季,就是被野岛踹了的那个前女友,目前是东都大学附属医院的外科研修医。”女子坦然介绍自己。 通常涉及到情侣或夫妻的凶杀案,第一个被警方怀疑的就是伴侣。如今身为死者前女友的女子与死者出现在同一地点,目暮警部迅速反应过来,询问道:“水野小姐,请说明一下你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请不要误会,警官,我并不是追着这家伙来的。” 高挑美丽的女子勾了勾唇,眉眼间净是漠然:“我会来这里,是因为我家就在附近。因为最近天气热了,我回家拿夏凉被,路过这家书店时想带几杯咖啡给科室里的朋友,所以才会下车来买咖啡。真没想到竟然会看到这么大快人心的一幕。” 目暮警部好奇:“你似乎并不伤心啊。” “那当然了,谁会为一个欺骗自己的人渣而伤心?”水野纱季冷笑道,“说句不好听的话,虽然死者为大,但看到他这个样子,我巴不得当场开香槟。” 尽管水野纱季表现得十分洒脱,但她毕竟是目前出现的第一个与死者有关系的人,目暮警部还是请她暂且留在现场,配合警方破案。 水野纱季欣然应下,用她的话来说,她也希望警方能抓到凶手,然后亲自对那个人说一声感谢。 目暮警部:“……”现在的年轻人真酷啊。 随后前女友小姐就被请到了一旁,由女性刑警对她进行搜身。 白野月见挑了挑眉,低头,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抓起死者放在桌子上的手机。 “前辈怎么看?” 降谷零凑到她旁边,注意到白野月见投来的目光后乖巧一笑,“你觉得那个女性是偶然路过的吗?” “就目前而言,我们不得而知。”白野月见摇头,“水野小姐的话都是自述,无法证明真假,如果能有一位目击证人为她作证就好了。另外,现在的问题是嫌疑人只出现了一位。而投毒与其他方式不同,是可以采用延时装置布置的一种杀人方法,如果真凶使用了延时装置,给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就需要扩大调查范围了。” “但是鉴识官好像没有发现咖啡杯里有这种装置。” 诸伏景光也蹲下来,目光炯炯加入讨论。 这下他们三个人同时蹲着,围成了一个圈,把野岛忠治那具表情狰狞的尸体围在中间,头顶吊灯暖黄色的灯光洒落,照得他们都眼睛亮闪闪的。 发生案件后,两个初出茅庐的警校生都对此表现出了强烈的破案欲望,就像正在捕捉猎物的狮子,紧紧咬住破绽不松口。 白野月见笑了:“咖啡里没有,不代表别的地方没有。死者的手指、嘴里、胃里……有很多方式可以制作定时装置。” “啊,死者吃了药!” 诸伏景光一下子想起从野岛忠治身上搜出来的药,那是一种治疗胃病的药物。 “如果犯人在胶囊里下了毒,就可以制作不在场证明了。”猫眼青年提出假设,“犯人利用注射器之类的道具,在一板药物的其中一枚胶囊里下毒,然后只要等到死者快吃到那颗药的那几天远离死者,就拥有绝对的不在场证明了。从死者留下来的药物看,他吃药会严格按照从上到下的顺序吃。” 白野月见赞赏的看着诸伏景光:“是个好方向,你可以告诉警部。” 诸伏景光一怔:“前辈不亲自去吗?” 当然不去! 白野月见可是还记得自己的摸鱼准则,不想在档案上再添一笔。只可惜今天她看好的小卷毛后辈还在警校,不能千里送“功劳”,不过好在……眼下,她还有两个可爱又纯良的“工具人”。 白野月见别有深意地看着面前两个可爱又纯良的后辈。 而对面,诸伏景光和降谷零见她久久没回话,同时朝她投来疑问的眼神。 “我就不了。”白野月见把手中正在翻阅的死者手机翻过来,显示给两人看,“还有需要调查的点。” 手机上显示的是一封邮件,发送时间在死者死亡时间前二十分钟。 那是一封邀请,死者邀请某人来这家书店见面。 而就在死者死亡时间点的几分钟前,对方回信了。 TA说,TA已经到了。 诸伏景光眼睛一亮:“第二位嫌疑人!” “不错。” 白野月见笑道,“而且,对方现在也在这家店里。” 说着,她按下这串号码。 随着铃声响起的方向,他们很快看到了,一个身着黑色条纹西装的中年男子手忙脚乱拿出手机,待看清上面显示的名字后,脸色顿时变得灰败。 …… “名字?” “森、森本,森本匠……” “和死者的关系?” “我、我是森本房地产公司的社长……野岛店长的店,正好位于我们公司开发的新项目的位置上,我最近一直在联系他,希望他能够迁移店铺的位置……” “原来如此,野岛店长不肯关店,所以你就把他杀了吗?” “不!不是这样的!” 面对目暮警部尖锐的提问,森本匠一下慌了神,“我跟野岛店长已经谈好了,我答应会等店铺迁址给他一大笔补偿,他也同意了。能用钱解决的事情,我何必多此一举把他杀了呢?” “刚才我们在询问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说你跟死者的关系?” “因为我怕你们会怀疑我……” 森本社长摸了摸斑秃的脑袋,整个人抖成一团。见目暮警部依旧表情严肃地盯着他,慌不择路之下直接开始自爆。 “而且现场跟野岛店长有恩怨的不是只有我一个……野岛店长这段时间一直在为美容院选新的地址,他看好的新地址就是这里,这家书店。但是这里的店长不肯让步,所以他今天才会请我过来,希望我也能说服她。我说的没错吧,中西店长?!” “除此之外,去年野岛店长还用了不少卑劣的手法,整垮不止一家美容院。其中有一家店的店主在倒闭后就一蹶不振,整天浑浑噩噩的,不久前还因为车祸去世了。那个人就是你的父亲对吧,细川小姐?!” 顺着森本社长手指的方向,书店店长中西美穗和店员细川早纪,同时变了脸色。 10. 订单 灰马书店(The Pale Horse)。 警戒线在书店门口拉开,挡住围观群众的注视。 店内,第二位嫌疑人的自爆,就像一滴水滴入平静的湖面,店里的吃瓜群众纷纷骚动起来。 “安静!” 目暮警部皱了皱眉,待无关者安静下来后,伸手把两人请了出来。 “两位认识死者吗?” “对不起警官先生。”店长中西美穗表情有些难看,“我的确与野岛店长有些矛盾……但这种小事,还不至于到杀人的地步。” “即便如此,你刻意隐瞒你与死者的关系,除了给警方的工作造成不便外,只会给你自己徒增嫌疑。”目暮警部眼神严厉,“希望你们接下来不要再撒谎了。” “非常抱歉……” 随后,两人也很快说出了她们与死者的关系。 白野月见走过去旁听。 “这家灰马书店是我三年前开的,刚开的时候只是普通的书店。不过近年来的年轻人更喜欢网购,很少在实体店里买书了,店里生意越来越差。所以我参考其他书店的做法,把书店改造成书咖,还聘请了有咖啡师证书的早纪。” “是、是的,我是三个月前被店长招聘的……” 不同于说话温温柔柔的店长,年纪更小的细川早纪显然看上去更慌张。她双手握成拳,放在胸前,似乎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她说话也有点语无伦次的。 “我父亲确实是因为车祸去世了,但那是因为对方司机喝醉酒没看路,才会撞上在路边等红绿灯的我父亲……如果我真的要恨的话,也因为恨那个司机才对啊!” 说着,店员小姐脸上流露出一丝痛苦:“森本社长说的没错,野岛店长用了卑鄙的手法,把我父亲店里的顾客都抢走了,还骗他购买了一批根本不能上脸的护肤原料,导致我家资金周转不过来倒闭了……但、但是我不会因为这个就杀人啊!钱没有了再赚就好了,所以我才会跑到中西店长的店里打工。我的手艺很好的!我才来这里几个月,店里的生意就慢慢变好了,周围的居民哪怕不买书,也会来店里买一杯咖啡喝。” “早纪是个很优秀的咖啡师。” 中西美穗维护道,“得益于她的手艺,喝过我们店咖啡的客人,哪怕千里迢迢也会再次开车过来。为了方便老主顾,我们店特意开放了外卖服务。事实上,在野岛店长倒下之前,我们店刚接到了平台下来的一笔大的订单,足有二三十杯的量呢。” 细川早纪有些沮丧:“是的……我和店长专心做咖啡去了,不然的话,说不定还能看到给野岛先生投毒的人。” 白野月见:“……” 订单? 这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想到从警视厅离开前搜查一课众人正在做的事情,她顿时眼皮一跳,内心涌起不祥的预感。 该不会——?!! “呃,请容我插一句嘴。” 白野月见抑制住嘴角的抽搐,抬手问道,“请问那笔大订单的送货地址是……?” “是五町目的金子金融……警官小姐,那笔订单有什么问题吗?” 太好了!不是警视厅!! 白野月见松了口气。要是森山警部心血来潮的举动阴差阳错帮了凶手一把,致使对方逃过搜查,哪怕是无意的,说出去也会被世人责怪和嘲笑的。 同事们显然也想到了这茬,表情纷纷变得复杂起来。阿陆故作镇静取下眼睛擦拭,目暮警部则把手放在嘴边,咳嗽一声,帮部下做解释。 “这只是例行询问。那笔订单有可能是凶手犯下的诡计,凶手有可能借此把你们两位的注意力转移走,再给死者下毒。” 中西美穗:“原来如此,还有这种说法,真不愧是警官先生!” 众人:“……” 不不不,你过奖了。 白野月见哭笑不得,转头恰好对上两位后辈的目光。 “前辈?” 敏锐的警校生显然没那么容易糊弄过去,降谷零注意到,当中西美穗说出订单的地址时,周围一众警察都不约而同的放松了些,好像她的回答对他们很重要。 “别在意。”白野月见拍了拍黑皮青年的肩膀:“想喝咖啡吗?我请客。” “在这家店里?”降谷零嘴角一抽,“案子还没破,还是不用了……诶?”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降谷零一下子瞪圆了那双漂亮的紫灰色眼眸。 “该不会……不,但是这也太巧了。” “就是你想的这样。” 降谷零:“……” 怪不得刚才警察都紧张起来了,原来还有这样的乌龙。 无奈之余,降谷零又不免担心起同期的未来。松田将来要进的这个队伍,感觉很不靠谱啊,真的没问题吗…… 就在这时,圆环形料理台那里摆着的机器忽然发出叮的一声。细川早纪“啊”了一声,小跑着走过去,看清电脑屏幕上的文字后愣住。 “怎么了?” “店长,有一笔刚下的订单。”年轻女孩犹犹豫豫地开口,“一共是十二杯,那个、订单的地址是……” 话音未落,眼前的屏幕就被一只手盖住。 “警官小姐?” “退了吧。”白野月见道,“现在案子还没了结。” 她的语气平静,但不知为何,接触到她的目光,细川早纪整个人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是……” 店员小姐操作电脑的速度很快,很快就把平台下来的外卖订单退掉了,同时关掉平台上的接单模式。白野月见看着那笔地址无比熟悉的订单消失,这才放下心来。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话说,难道管理官没有告诉大家这次案件发生的地方就是这家灰马书店吗?不然为什么还会点到这家来? 内心止不住腹诽,这时,白野月见注意到料理台里侧放着一叠用牛皮纸裁剪而成的小卡片,上面是烫金绘制的图案,图案分了好几种。 “这是……” “这是店里特制的点单小卡,不同咖啡对应不同的图案。”诸伏景光走过来说道,“点了咖啡后,店员会把小票和卡片一起递给顾客。我手里也有。” 细川早纪点头:“这是店长的想法,店长说现在的年轻人很喜欢这种精致的仪式感。” 中西美穗闻言走了过来,露出歉意的笑:“是的,这也是一种噱头。虽然说出来有些不好意思,但我也是个商人,肯定希望倾注了自己心血的店能开得久一点。这种买一次不能全收集的小物件,可以刺激顾客来我们这里多消费几次。而且我们还会不定时推出季节新品,保证每次都有新的惊喜。” 诸伏景光忍不住夸赞:“您很有商业头脑。” “过奖了……” “但是这个方法,不是你独创的吧?” 一个尖锐的声音忽然横插过来,房产公司社长森本匠走了过来,故作高深地说道:“我知道的,这是野岛店长最先在他的美容院搞出来的。你照抄了他的创意,所以他找到你的时候,你就杀了他。” 担心自己被怀疑成凶手,森本社长很努力的往其他人身上泼脏水。 中西美穗脸色有点难看:“请你不要胡说八道,警察都在这里。” “我哪有乱说。”森本社长言辞凿凿,“野岛店长可是跟我倒过苦水的,如果不是你抄袭了他的创意,你的生意怎么会忽然变好?” “噗。” 旁边传来一声嗤笑,水野纱季这会儿已经搜完身,走了过来。听到森本社长的话,高挑美丽的前女友小姐一下子笑出了声。 “这也算创意吗?” “你说什么?” “我说,这难道不是最基本的营销手法吗?随便去大学里找个学生都能给你说的头头是道,书店里每一本营销学的书籍都会开一节细细描述,这个世界上哪有人会为书本上的知识杀人,你是蠢货吗?” 毕业自东都大学医学院的研修医伶牙俐齿,很快就把森本匠怼得说不出话。 中年男人颤抖地摸了摸自己斑秃的脑袋,自知说不过水野纱季,转头就把矛头调转向中西美穗。 “如果你不是凶手,店里的监控怎么刚刚好会坏掉?肯定是你特地准备的,为的就是在今天杀掉野岛店长!” “我怎么知道今天野岛店长会不会来我们店?” “你就是知道!”森本匠一下子抓住对方的破绽,脸上闪过一抹胜利的微笑,“因为野岛店长这段时间天天都会过来,目的就是看看你这家书店的地址和客流量,好给美容院搬迁做准备。你怕他抢走你的书店,再加上以前你抄袭过他的创意,就在店里杀了他。” “什么?!” 目暮警部听到这边的争吵,表情一下子变了。 “中西店长,你似乎没有跟我们坦白这件事啊?” 固定的作息和生活模式,很容易被凶手反过来利用,变成杀人手法。 想到这里,目暮警部赶忙询问森本匠:“死者每天都会来书店吗?” “没错,每天上午十点到十二点,下午两点到四点,雷打不动。按照野岛店长的说法,这两个时间段的客流量最能体现这家店的生意。这件事中西店长也是知道的,因为就在几天前,野岛店长刚刚在店里跟她吵过一架!”森本匠斩钉截铁的说道。 中西美穗脸色苍白,陡然成为全场最有嫌疑的嫌疑人,她有些承受不住压力,身体开始摇晃。 “不是这样的,野岛店长今天来早了!”这时,细川早纪冲出来帮店长解围,手里还拿着死者点咖啡的小票,“你们看,那个人9点半就来我们店里了!如果店长是凶手,真的利用了那个人的日常作息的话,怎么会预料到他今天忽然改变行踪呢?” 白野月见接过小票,确认了上面的信息。 与此同时,鉴识官也走了过来:“警部,确认了。跟那位警校的同学说的一样,死者口袋里的那板药品里,确实有一颗胶囊里被注入了氰化/钾毒素……另外,那上面还检测出了一个人的指纹。” 目暮:“是谁?” 鉴识官低声说出一个名字。 白野月见挑了挑眉。 啊啊,是这样。 案件已经破解了。 接下来的问题是—— 她微微侧目,看了眼还在思索真相的两个后辈。 要怎么让这两个人,来说出真相? 11. howdunit 降谷零思索着。 他离得不远,听到鉴识官对目暮警部说出的情报——那板药品上检测出了某人的指纹。 这个情报,足以成为案件的最后一块拼图。 各方线索交杂在一起,迅速为聪明的警校生指明了方向,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人的嫌疑就可以排除了…… 他转头,与诸伏景光交换了一个目光。猫眼青年谨慎地点头,显然,两人想到一块儿去了。 目前推理出来的,都是真凶诱导他们的陷阱…… 另一边,目暮警部听完下属的汇报,神色中多了几分笃定。他看向不知不觉聚到一起的四位嫌疑人,目光落在其中一人身上。 “森本社长,死者口袋里的药丸上面有你的指纹,其中还有一枚带氰化/钾的药,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 此话一出,围观群众中顿时一片哗然。 “森本社长?” “他居然是犯人?怪不得刚才那么积极的带节奏,他是要把脏水泼到中西店长身上吧!” “我就说中西店长不可能杀人,她那么温柔……” “想不到这个人看着人模狗样的,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书店里为数不多的路人窃窃私语起来,一人一句,似乎已经确定森本匠就是凶手。 中年男人显然没料到这一茬,刚才还努力拉踩别人的嚣张气焰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是这样的。那、那里会有我的指纹也很正常,因为我这几天一直有跟野岛店长见面,也来过这家店……对了!他有胃病,每天都要吃药,那指纹应该是他吃药的时候我不小心粘上去的!” “那颗毒胶囊呢?你该不会说那是野岛店长自己下的毒吧?” “我也不知道啊!” 面对目暮的询问,中年男人几近奔溃。 目暮依旧盯着他:“那么,我再换一个问题。为什么你这几天一直与野岛店长见面?按你的说法,你与野岛店长早就谈妥了搬店事宜,他也同意了。为什么你们还要频繁见面?” 森本匠顿时哑然。 看来那不是什么见得了光的事情。 目暮脸上的怀疑更深。 “呵!你不肯说,那我来帮你说吧。” 一旁,被森本匠几番针对的中西美穗攥紧拳头,冷笑着补刀,“我都知道了,是你给野岛店长出了主意,如果我再不同意把店铺转让给他,就要给我的顾客下药,好让我卷入食物中毒的丑闻……野岛店长今天邀请你过来,也是为了细谈这件事吧?你们两人合伙,就是为了逼我做决定!在我的店里商量这种计谋,你们怎么能如此狠毒?!” 听到这里,目暮警部明白了一切:“原来如此,你表面上与野岛店长合伙,实际上自己制定了另一个一举两得的计划。你在中西店长的店里毒杀野岛店长,把罪名嫁祸给中西店长,这样不仅可以回收野岛店长的店,还能用低价买下中西店长的书店。” “真的不是这样的!” 纵使男人百般解释,但在如山铁证面前,他的言语是那样苍白无力。 考虑到证据确凿,目暮警部决定先把森本匠带走,剩下的细节等回去再询问。 见状,周围的警察也纷纷露出轻松的表情。案子暂时告一段落,可以回去写报告了。 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皱着眉头,不是这样的,这些都是真凶设下的陷阱,如果就这么让警方把人带走,恐怕就…… 忽然,降谷零注意到白野月见还站在圆环形料理台旁,兴致索然地拿着一张小卡片。 降谷零见过她单手提溜松田的样子,也听过教官对她的溢美之词,想到这里,他走上前。 “前辈,这个案子的凶手恐怕不是他。” “我知道。” 话音未落,降谷零就得到了前辈认同的目光,这让他神情放松了些。 “只是我们找不到真凶下毒的手法,我想警部也是因此才会掉入陷阱的。” 降谷零知道,不解开这个的话,就无法还森本匠清白。 “说起来……这个店的灯光不是很好呢。”降谷零听到白野月见的呢喃,她把卡片放在唇边,似乎在自言自语,“说不定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复杂,凶手只是普通的行走过去,趁其不备下了毒药。只是因为店里灯光不好,所以大家都没有看到。” 不,这不太可能。 就算店里其他人没看到,但死者还好好的坐在那里,不可能看不到凶手的动作……等等? 降谷零猛地反应过来。 店里,灯光不好。 戴棒球帽的青年转头,看向书店的阅读区——书架与绿植交错之间,陈列几张供顾客休息的圆桌和椅子,而每张圆桌的顶上都挂着一盏半圆锥形状的吊灯,深棕色桌面上投射一块圆圆的暖黄色光圈。 脑内灵光一闪,他快步走过去,很快就在灯罩里侧发现了一根钓鱼线,线的末端还有一块残渣。 “原来是这样。” 黑皮青年扬起一抹自信的笑。背后,白野月见收回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勾了勾唇。 …… “真的不是我,警官,你们要相信我呜呜……” “好好好,我知道了,有什么事情先进局子再说吧。” 同事阿陆一边应着,一边准备把哭哭啼啼的中年男人带出书店。 “请等一下,这个人不是凶手。” 诸伏景光阻止两人,同样得到提示,他也推理出了真相。 目暮:“怎么回事?” “关键在于howdunit(犯罪手法)。”诸伏景光解释道,“把毒素注射进死者每天都会服用的药品里面,通常是为了给自己制造不在场证明。如果真的是森本先生准备的这一切,他不可能频繁与死者见面,更不可能出现在现场,这样他就没有不在场证明了。而且他往药品里注射毒素的话,不可能事后不擦干净自己的指纹。” 目暮若有所思:“我记得森本先生收到了死者的邮件。” “即便如此,他也可以拒绝,完全没必要过来。精心准备了计划之后,他不会因为一封邮件就打消自己的不在场证明。”诸伏景光说着就看到森本匠眼泪汪汪的表情,嘴角一抽,按耐住内心的无奈,继续说道,“那个药被凶手掉包了。凶手知道死者今天会来这家书店,特地准备有森本先生指纹的药品,并且在里面注射了氰化/钾。等死者喝完含有氰化/钾的咖啡中毒后,就趁乱把有毒的药跟死者口袋里无毒的药调换。” 而了解这一切,又有机会拿到森本匠指纹的—— “细川小姐,凶手就是你。” 警校生遥遥一指,年轻冒失的店员小姐立刻成为人群焦点。 细川早纪表情空白了一瞬,像是没有反应过来,后退几步,却忽然撞上一堵人墙。 黑发女警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身后。 “小心点。” 白野月见扶了一下细川早纪摇摇欲坠的身体,她唇角含笑,好像心情很好。 可靠的警校后辈还在进行推理秀。 “细川小姐,你在死者坐的位置的吊灯上面安装了定时装置。用钓鱼线勾住一颗胶囊,然后只需要利用灯泡的温度融化胶囊,就可以让毒药自然的掉落到死者咖啡杯里了。” 目暮警部一愣:“什么?这怎么可能?!” 医学出身的水野纱季恍然大悟:“有可能的。这家店的开门时间是早上九点,店里使用的吊灯是温度较低的LED灯泡,表面温度一般在60-70度,与空气接触又会损耗掉一部分热量。只要悬挂位置得当,等上一段时间,胶囊就会自然融化了,真的是定时装置!” “不错。我想细川小姐的计划是在杀人后,趁现场混乱之际收走吊灯上的鱼线,但警察到的时间比想象中更快,她来不及回收那个装置。” 说着诸伏景光指指身后,鉴识官已经在降谷零的带领下,取下了那根钓鱼线,并且成功在灯罩上取下了几枚指纹。 “真会开玩笑。”细川早纪皱了皱眉,“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店员,怎么知道死者坐在哪张桌子?” “这个不是问题。”降谷零弯腰拿起一本书,笑着说道,“你只需提前在死者周围的桌子上都放上一本书,装出这里都已经被占了的假象,就能让他自然而然的坐到这张‘无主’的桌子上了。森本先生也来过书店,我想长期呆在店里的你,从他碰过的物体上取下指纹不算难事。这几天店里在升级监控,到处都是盲点,你大可以趁下班之后布置这个定时装置。” 细川早纪抿起唇。 见她沉默不语,中西美穗急忙站出来辩驳:“证据呢?你们刚才说的手法我也可以做到啊!不止如此,升级监控是我提出来的,早纪什么都不知道。” 诸伏景光皱着眉:“我想正是因为你这个举动,才会促使细川小姐加速她的计划。她怕监控升级后就再也没有机会,所以才会选择在今天杀人。” 中西美穗脸色一白,赶忙担忧地看向自家店员。 细川早纪却避开她的目光。 “店长说的没错。按照你们的说法,她也可能是凶手。为什么只怀疑我?” “早纪?” 不顾店长的惊叫,店员小姐转头瞪着警察,语气激烈地发出质疑:“怀疑我是凶手的话,肯定有什么决定性的证据吧?” “那么,小卡片呢?”降谷零问。 什么小卡片?众人一愣,细川早纪却像是戳到了痛处脸色大变。 “每位点了咖啡的顾客都会收到一张店里特制的小卡片,那是细川小姐你亲口说的。死者明明点了咖啡,他的遗物里却找不到那张卡片。他坐下后一直没有起来,不可能把卡片扔掉,那么,那张消失的卡片,到底去哪里了呢?” 说着降谷零就要上前,这时,他注意到一直扶着细川早纪的白野月见动了。 黑发女警不知何时把手伸进了店员的口袋,下一秒,一张小卡片变魔术一般的展示在众人面前。 “在这里哦。” 听到白野月见轻快愉悦的声音,目暮忍不住露出半月眼,你到底是哪边的啊,白野?怎么就跑去跟那两个学生一起玩侦探游戏了…… 降谷零倒是没注意,接过卡片时朝她露出感激的笑。 白野月见心情大好,也没在意目暮的目光。毕竟她只靠提示就引导降谷零和诸伏景光破了案,接下来只需要把凶手带回警视厅,再写完结案报告,这个案子就可以结束了。 不用加班,好耶! 想到这里她双眸弯弯,眼中难掩笑意。 “……我想是你作案后发现氰化/钾溶液也沾到这张卡片上,情急之下只能把它拿走。只要进行毒物检测……” 耳边传来后辈的推理,白野月见本来一边听一边认可的点头,但听着听着她忽然笑容一僵,赶忙低头看细川早纪。已经来不及了,店员小姐此时忽然挺直腰板,直视前方,露出一个堪称冰冷的笑容。 “我拒绝认罪。” 偶遇目标 “我拒绝认罪。” 细川早纪冷冰冰一句话,原本进展顺利的局面一下子坠入冰点。 见众人愣神,细川早纪露出畅快的笑,看样子是打算抵赖到底了。 “你们要检测那就检吧,只是,如果检测出来上面没有毒药,这个证据就不成立,我是不会认罪的!” 鉴识官这时走过来:“警部,灯罩上检测出的指纹与细川小姐的吻合。另外胶囊的表面也留有指纹,但是胶囊融化之后,检测遇到了困难……” 细川早纪冷笑:“我是这里的员工,每天都会打扫店铺,灯罩上留有我的指纹不是很正常的吗?” 看着继续狡辩的店员,目暮反问:“但是那指纹是在灯罩内侧的,难道你还会擦拭灯罩的里面吗?” “怎么不可能?”细川早纪抬了抬下巴,“因为我做事比较仔细,不可以吗?最关键的是,你们没办法在胶囊上找到我的指纹吧。如果你还要坚持说我是罪犯的话,我会请律师,到时候咱们法庭上见!” “细川小姐,你……” “早纪……” “喂……” 另外三个当事人面露惊讶地看着忽然间态度大变的店员。 降谷零有些迟疑,对方如此嚣张的态度……难道证据真的出错了? 可是,如果不是卡片沾到了氰化/钾,她又为什么要把卡片隐藏起来呢? 眼看推理陷入僵局,这时,一声极轻的叹息,在他们背后响起。 “咖啡。” 细川早纪瞳孔一缩。 她的身后,始终用手扶着她的黑发女警重重地叹了口气,她语气平淡,就是不知为何表情里带着一丝不情愿的苦涩。 “死者点的咖啡,没错,那就是最后的证据。” “咖啡?”目暮茫然,“白野,你在说什么?氰化/钾是被投入咖啡里的,我们也都知道这件事了。” “警部,你还记得我们过来之前的事情吗?森山警部请客,阿陆点了冰的榛果拿铁,我点了热的Flat white(澳白),然后我问你要喝点什么……” “啊,是咖啡的区别!” 诸伏景光恍然大悟,“细川小姐,请问死者点的咖啡是什么?” “是冰咖啡哦。” 店员沉默着不答话,白野月见只好帮做解释,“之前森本社长给中西店长泼脏水的时候,你为了给她解围,情急之下拿出了死者点单的小票。就是这一举动出卖了你,小票上显示死者点了一杯冰拿铁。死者手边遗落的咖啡杯是陶瓷杯,而不是冰咖啡专用的玻璃杯。当然了,如果在家里,用陶瓷杯装冰咖啡,用玻璃杯装热咖啡都是个人意愿。但是你是专业的咖啡师,你不会在这种基础的问题上出差错吧?” 细川早纪紧紧咬住牙。 “我想,今天发生的事情是这样的——你预谋在今天杀了野岛店长,并且把罪名嫁祸给森本匠。那个定时装置,你肯定经过大量实验,确保它会在10点10分左右融化,所以你才会伪装五町目的金子金融,在10点10分给店里下一笔外卖订单,目的就是为了转移店长的视线。但是你没料到一件事,那就是往常会在10点进入书店的死者,今天提早半个小时来了。 你不确定他是否会像往日一样在店里待两个小时,情急之下,你想出了一个办法。野岛店长胃不好,每天都要吃胃药。奥美拉唑那种药物通常需要在饭前半小时到一小时服用,你观察他很久了,也知道他平时会在店里,就着咖啡服药。所以为了拖延他喝咖啡的速度,保证胶囊融化时杯子里还有咖啡,你私自把他点的冰拿铁换成了热的,最好还是烫得难以入口的那种。只有这样,他才会在店里坐很久,久到你的定时装置触发。” 这就是小票单上的与死者实际喝到的咖啡不同的原因。 也因此,她才会拿走死者的那张小卡片。 要是被细心的警察发现了小卡片的差别,肯定会怀疑到她这个咖啡师身上来。 “当然,你如果还要继续抵赖也没问题。那么请你解答一个问题,为什么专业咖啡师的你,会做出私自修改顾客咖啡的行为呢?” “………………” 细川早纪闭上眼睛,“呵,为什么……那当然是因为要杀了他啊!” 众人哗然。 白野月见沉了沉眸,其实到这一步,细川早纪还要继续抵赖的话,也是有操作空间的,她这么快承认罪名……看来是被彻底击溃心理防线了。 终于……真不容易啊!白野月见又叹了口气,她本来计划着把这个案子全推给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好让自己隐下去。银行抢劫案余温尚存,她可不希望自己再招来他人的注意。 幸运的是降谷和诸伏足够聪明,她只需要一点点暗示,他们就明白了99%……不过这最后的1%还是要她来说,实在是有点亏。 好在功劳大多是他们的,之后写结案报告时,她只需要稍微操作几笔,就可以让自己退居幕后。 想到这里,白野月见感觉好受多了。 另一边,认命的凶手还在说话,她像是找到了突破口,倾泻一般地把压在内心的怨恨说了出来。 “你们知道的吧,那个男人在抛弃了前女友之后就迅速找了新欢,没错,那个新欢就是我……最初我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那个男人是真心想跟我结婚,但他其实是冲着我家的美容院来的!他一边从我父亲那里偷学了技巧,一边还给我父亲推销那些根本不能用的护肤原料,等把我家蚕食殆尽,他就一脚踹了我。也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他连自己的店都是从上一个女人那里吸血得来的!” 被点名的水野纱季皱了皱眉。 “那之后我家的情况就一路走低,不久后我父亲出了车祸,母亲也因为过度劳累进了医院。而且这还没完,森本社长的房产公司像嗅到血的鲨鱼一样死死咬住了我们家,到最后我连祖传的房子都没能护住……警官先生,你明白这代表什么吗?这意味着是我导致了这一切!如果不是因为我眼瞎了把那个男人带回家,我的父母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所以我要杀了他,嫁祸给那个社长,我绝不容许他们在犯下一切罪孽后,还能若无其事的活在世上!” 她眼中渗出极端的恨,几乎要把周围的人都卷入其中。 “嘛,说起来那个男人,到死也没意识到我为什么给他做错了餐。我故意威胁他,要他滚出这家店,他就顺理成章的被被误导了,还以为我是闹脾气才特地给他做了热的咖啡,真是愚蠢啊……” 细川早纪嗤笑一声,“但是,也是你们运气好。如果不是那个男人今天来早了,我的计划根本不会出错,被抓的是森本社长才对。” “不,从一开始,我们就不会怀疑他的。”诸伏景光同样皱着眉,蓝色眼睛中有无数情绪翻涌,“鉴识官检测出了毒胶囊,这就说明如果凶手真的用那板药杀人的话,那里面就有两颗毒胶囊。这完全是多此一举,要杀人的话,只要下在一颗里,然后等死者自己吃到就好了。” 这枚“多余”的毒胶囊误导了警方,却也让两位警校生认清凶手的陷阱。 细川早纪:“竟然是这样……” …… 案件结束。 阿陆带着细川早纪上警车,路过人群时,她忽然停下来,转头看向东都大学的研修医。 水野纱季:“?” “你不是还要跟我道谢的吗?” 细川早纪还记得水野在目暮警部那里的豪言,“我杀了那个男人,你肯定也觉得开心的吧。快点,我现在人就在这里,你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然而,与之前在目暮面前的洒脱不同,此时的水野纱季只是皱着眉,表情复杂的看着她。 被少女如此强烈的情感冲击,这里有谁还说得出那种话。 “……请节哀。” 最后她只说了这一句。 细川早纪:“!” 她眼中猛地有水光闪过。握紧拳头,她头也不回的主动进了警车。 当然,目暮也没忘记把几个当事人也被请回去做了笔录。中西美穗脸色苍白,似乎没想到自己关心的店员竟然是这副面孔。 森本匠还在骂骂咧咧,指责细川早纪竟然把罪名嫁祸给他,说回去一定要把她告到死云云。白野月见冷冷看着小人得志的中年男人,说道:“不会就这么结束的,继续调查的话,会可以发现你的野岛店长之间的联系在很早之前就开始了。那几家美容院的倒闭跟你也有关系,森本先生,被告的人是你才对。” “……” 随后,脸色灰败的森本匠也被带上了警车。 一行人准备分别。两个警校生借口警察学校还有事情,不跟他们回警视厅了,考虑到案件已结,目暮同意了。 “谢谢前辈。”临别前,诸伏景光向白野月见道谢,“你早就知道凶手是谁了,但是你没有说出来,是想给我和零一个锻炼的机会吧?” “???” 为什么突然这么想?! 白野月见内心疯狂尖叫,脸上还努力维持着温和的笑:“不是哦,只是因为我们来之前正好在聊咖啡的事情,我才会注意到这点小细节。不过还是你们更厉害,多亏你们发现了犯案手法,否则今天我们就要加班了。” 诸伏景光弯了弯眸,给了她一个彼此心照不宣的笑容。 他身旁,相对更寡言的降谷零也压住棒球帽檐,阳光下青年紫灰色的眼眸明亮清澈。 白野月见:“……” 总觉得他们误会了什么。 …… 漆黑的街道。 握在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两下。 手机的主人原本是懒洋洋倚着电线杆的,感受到震动后,目光下移,落到亮起的手机屏幕上。 新邮件到了。 点开邮箱,可以看到上面陆陆续续收到了好几封邮件。手机的主人一一略过,用涂着饱满指甲油的指尖划到最底下。 那是一封简短的讯息。 【To贝尔摩德 6月13日,米花町2町目发生杀人案,偶遇目标。 请指示。】 名为贝尔摩德的女人慢悠悠扬起了唇。 恰在此时,轿车鸣笛声在背后响起。 一辆黑色古董车出现在街角。 情报 贝尔摩德上了车。 “太慢了,琴酒。” “抱歉贝尔摩德,我们在路上被绊住了,你知道的,大哥在当地帮派的名声不太好。” 知道大哥一向寡言,伏特加代他回答。 “只是……为什么突然要我们过来支援?这个工作应该是你的工作,还是说当地帮派和组织之间有矛盾了?” 后座的神秘女人翘着腿,从随身携带的昂贵小手包里拿出一条女士香烟:“谁知道呢……说不定,暴风雨马上要来了。” 她低头,点燃了细烟。 伏特加听得糊里糊涂。副驾驶上的银发男人却忽然抬头,透过车后视镜看向后座。 这次出现,贝尔摩德没有使用她克丽丝·温亚德的身份,而且换了一张更为普通的脸。尽管如此,当她抬起头,用一贯风情万种的笑容对上后视镜里琴酒的目光时,伏特加依旧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压力。 “你在暗示什么?” “表情很可怕哦,琴酒。再这样下去不会有人喜欢你的。”国际大明星收回视线,百无聊赖的看向窗外。此刻的时间已是深夜,这个治安不好的东欧小镇,街上空无一人,唯有保时捷缓缓行驶。 “Boss招唤医生了,第二次了。” 她吐出一口烟,语气淡淡,说出的话却恍若平地惊雷。 伏特加开车动作一顿,好在下一秒面前就是一个红绿灯,他及时踩住了刹车。吱呀一声,保时捷356A在红色圆灯前稳稳停住。 只有处于组织最核心的几个人才知道,那位先生向来才智过人,行事滴水不漏,仿佛一个无法打败的怪物……直到几年前的某一天,他传唤了地下世界的一位医生。 一次,仅仅一次。之后那位地下医生就再也没出现过,Boss本人也依旧端坐幕后,牢牢控制着整个组织。但嗅觉敏锐的人已经开始意识到了,这是一个信号,一个预示着乌鸦开始凋亡的信号。 而如今,那位“医生”再次出现。 这背后的含义,恐怕…… 琴酒眯起眼睛。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啊啦,这副表情——莫非你是真的效忠Boss?”贝尔摩德笑了,“你那边,应该多少也听到过风声吧。趴在你脚下想要依附你往上爬的人,可是多得数不过来。” “哼。” 琴酒收回放在后视镜上的目光,“你是以什么身份说出这种话的?” 贝尔摩德在组织里的名称很多,神秘主义者,千面魔女,Boss宠爱的女人,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她与Boss关系匪浅。 可如今,这位Boss宠爱的女人正在向他人说出Boss最神秘的近况。 “你知道的吧,朗姆、皮斯克……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注意这件事,你呢?你是准备就这么继续,当一把听话的武器,还是——” 贝尔摩德没有回答琴酒的问题,而是取下唇边的细烟,笑容充满暧昧。 “——还是说,你更愿意辅佐那个可怜的少女呢?” “……” 车内一片寂静。贝尔摩德没有在意,继续说下去:“Boss一时兴起收养的亲戚的孩子,说是养女,实际上那孩子至今也没进入组织的核心。啊啊,说来也讽刺,当初明明是她把你领进组织,如今你成了组织的红人,她却还是一事无成。怎么办呢,琴酒,如果将来Boss传位给她,没有你在她身边的话,她会吓到瑟瑟发抖吧。” 不过,更可能发生的事情,是那位孤女被组织里其他人剥削到连渣都不剩。 “无聊。” “别这么冷淡。”贝尔摩德笑道,“如今皮斯克的行事愈发大胆,他和那位可怜的少女一样都在日本……说真的,你再不分点神关注一下她,她就算侥幸逃过了这一次,也不会有第二第三次。” 琴酒皱了皱眉,似乎再也忍受不了贝尔摩德的聒噪,他闭上眼睛:“伏特加,让她下车。” 伏特加:“大哥?” 他还记得贝尔摩德要他们过来是要支援的,就这么把她赶下车,真的好吗? 贝尔摩德倒是不介意:“没关系,把我放在那里吧,伏特加。” 临下车前,琴酒突然开口:“今天的谈话,我会转达Boss。” 贝尔摩德回头,与车内男人对上视线。 片刻,大明星漂亮的眼眸一弯。 “当然,请随意。” 说完这句话,她就离开了。 伏特加茫然地看看贝尔摩德,又看看大哥,尽管听了全程,但他还是没搞明白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大哥,这到底是……话说贝尔摩德不是需要我们支援她吗?现在又是什么意思?” “试探。” “诶?!” 伏特加回想了一下刚才贝尔摩德说出的话,表情顿时变了:“难道说……Boss见医生的那件事,是假的?” 他紧张起来,自己刚才的表现还算合格吗?应该没有给大哥添什么麻烦吧。 “是真是假无所谓,重要的是,之后的态度。”琴酒道。 有可能是真的,毕竟Boss此前传唤过医生,也可能是假的,生性多疑的那位先生想要以此来试探部下们的忠心。 于是狡猾的千面魔女出面,抛出一个鱼饵,接下来就等着看,原本平静的鱼塘会被谁打破。 而且按她的说法,现在,已经有一条鱼儿咬钩了。 “皮斯克,哼,那个老东西真是年纪大了,这点事情都看不出来。” 琴酒双手抱胸,脸上始终没有表情。 “这也不能怪他。年轻的时候靠组织的能力走得太远,如今就忘了自己是谁了。”知道贝尔摩德这次的目的后,伏特加就放心了,又听大哥提及皮斯克,不禁笑了起来,“枡山汽车公司近两年风头正盛,连带着他在Boss那里的地位也水涨船高,想必他现在还在做美梦吧。” 但这样的好日子持续不了多久。 伏特加知道,组织里有不少在正道上赫赫有名的成员,不论是能力还是野心都远甚于他。用不了几年,皮斯克就不会有今天这般风光了。 保时捷平稳行驶过人迹罕至的街道,车灯大开,照亮了路边几个躺得四仰八叉的流浪汉。灯光洒在他们身上,随后很快移开,前行,直到黑暗吞没了背后。 “大哥,今天这件事,要跟托卡伊(Tokaji)……” 车内忽然陷入死寂。 忽然被琴酒冷冰冰的绿眸盯着,饶是长期与他相处的伏特加,一时也结巴起来。 “大、大哥?” “日本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伏特加:“……” 他后知后觉想起来,刚才贝尔摩德提到皮斯克时,确实是说到了托卡伊……还说她侥幸逃过了第一次什么的。 伏特加犹豫的张了张嘴。 琴酒没有错过他的表情变化:“说。” “上个月的19日,东京米花町的东帝都银行发生了一起五亿元的银行抢劫案。当时有一位碰巧路过的刑警出手,制服了全部劫匪,代价是本人重伤进了医院……”伏特加干巴巴地把自己知道的情报念出来,试图为自己辩解,“大、大哥,这件事一发生中间人就告诉我了,我本来想说的,但是……是托卡伊特地叮嘱我,让我绝对不要告诉你的。” 【不能告诉阿阵哦……否则,你知道后果的。】 尽管只是由中间人转述,但伏特加还是能想象出对方那一如既往的语气。 “你到底听谁的?” “……对不起,大哥。” 夹在两位上司中间,伏特加感到心累。 …… 东京。杯户中央医院。 距离灰马书店杀人案发生已经过去一周。 多亏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当场破了案,这个案子很快就结束了,目暮警部把凶手和几个当事人带回警局做了笔录。第二天,整理好的卷宗就交到上面去了。 白野月见因此免去了好几天的加班。 无事一身轻,白野月见心情很好,恰好医院发来消息,说上次去做的复检结果出来了,需要她回去取。 白野月见于是去了。 会诊室里有有主治医生今井莲和护士小池。白野月见还住院的那几天,护士们就对这个路见不平的正义女警很是喜爱,跟她说话都是轻言细语的。此刻看到她推门进来,小池露出开心的笑容。 “白野警官,快坐!”她欢快喊道,“医生和我都等你好久了。” 今井医生无奈地瞥了眼助手。 他推了推眼镜,拿出复检报告。他还记得白野月见被送来时的场景,子弹打穿了她的额头,鲜红的血汩汩流了满脸,年轻姑娘躺在雪白床单上不省人世,仿佛气息都不复存在。 好在她运气很好,那枚子弹没造成致命伤,她的术后康复也恢复的不错。 唯一的不足,大概就是她额头上还没消失的疤痕了吧。 “真让人心痛。”为她检查伤口的小池护士情绪低落,这么长的伤疤,起码要一年才能消退吧。 白野月见安慰她:“别这么说,这可是战士的勋章。而且如果不是医生帮我缝合的时候我开不了口,我真希望他能帮我缝成樱花的形状呢。” 小池护士一下子笑出了声:“那对医生的要求也太高了。” 今井医生:“真抱歉啊,我还没有学会这门手艺。” 白野月见弯了弯眸。 检查之后,今井医生让护士出去帮他打印表格,小池欣然应下。出门时,她出于职业操守还顺手带上了门,跳跃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房间里安静下来。 戴着眼镜的中年人低下头,钻研起了桌面上的文件。由于角度问题,旁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也看不到他嘴唇的变化。 唯有声音响起。 “T。” 白野月见伸手拿过桌子上的体检报告。 “琴酒回来了。” 她缓缓眯起眼。 灰绿色 “琴酒回来了。” 白野月见刚翻开一页报告,就听到对面的主治医生这样说道。 她挑了挑眉,忽然扬起一抹笑容:“是吗?那接下来我都不用过来了吗?” “上午十点的飞机,他现在在十三号安全屋。” “太好了,终于解放了!”白野月见笑得眉眼弯弯,“啊!不过这不是嫌弃医生你哦。只是我这段时间动不动就要回来做检查,警视厅和医院两头跑,警视厅又忙的要死,我实在不想在医院呆下去了。” “贝尔摩德泄露了你的情报。T,他说要见你一面。” “也谢谢医生你这段时间的照顾,虽然我觉得只要我还在做警察,以后就少不了来医院看病……如果真的有下次的话,希望今井医生可以学会缝樱花,我保证把你介绍给警视厅的同伴们,肯定会大受欢迎的!” “……” 话音刚落,原本低头传递情报的今井医生就抬起头,脸上带着真心实意的无奈。 “饶了我吧……您就别给我出难题了。” 白野月见鼓励道:“加油!我相信医生的能力!而且如果五瓣的樱花难度太大的话,缝成闪电的形状也不是不可以,那象征着救世主的符号,也很帅呢!” “为什么话题忽然就跳到《哈利·波特》了啊……” …… 离开杯户中央医院后,白野月见回到警视厅。 午休这会儿也结束了。她进门打卡,恰好看到二系的森山警部带着部下出门的场景。 “又有案子了吗?” 她走到三系的位置上,好奇问道。 同事阿陆无奈点头:“是啊。这次是发生在大学里的杀人案,死因也是中毒。” “那顺延下来,下一个就是我们了。”白野月见拿起桌子上的文件,叹了口气,“好日子不长久啊。” “小白,你这话说的好像一个社畜啊。”阿陆道。 “我们本来就是社畜啊,区别只不过是头上的光环多一点。”白野月见说着摇了摇文件,“下午还有报告要写,我先回去了。” “好。” 白野月见回到座位上,她拿出手机,恰好看到新关注的宫野明美的推特上晒了几张照片。 作为现役大学生,宫野明美每天除了上课就是玩,自由得不得了,让社畜的白野月见每每看到都羡慕到落泪。今天也是一样,她和几个朋友出去玩,还吃了午饭,拍了照,照片里精致的料理远不及女孩们明媚的笑脸吸引人。 白野月见叹气,无数次的想到提出辞职。 为了犒劳自己,嗯……今晚就吃烤肉吧! 随后她一头扎进工作里。 天色渐暗。等白野月见完成手头的工作,办公大厅已经没几个人了,除了她和当夜值班的刑警外,就只剩下今天刚接了案子的二系。 想到宫野明美的推特动态,又想到医院里今井莲传递的信息,白野月见眨了眨眼,开始思索起来。 一个人吃烤肉的话根本吃不了几个种类,一点也不爽……可是找人一起吃的话,自己在东京没有可以关系好的朋友,而这个时间,宫野明美应该也吃完晚饭了,把她喊出来陪着自己吃,好像有点不太人道…… 嗯……干脆找琴酒吧! 想到这她果断关了电脑,开车离开警视厅。中途路过一条繁华的商业街,她下车买了点烤肉用的工具。 烤盘、调味料、肉类和蔬菜……路过酒柜时,她还取了一瓶托卡伊下来。 这种产自匈牙利的贵腐葡萄酒一向以柔顺香甜的口感和馥郁芬芳的蜂蜜香味闻名。当初白野月见得知黑泽阵通过组织测试,获得“琴酒”那个代号后,也半开玩笑的给自己取了托卡伊的代号。后来伏特加来了,偶然听她说了这段往事,就一直趁私底下没人的时候喊她托卡伊了。 至于在明面上……他们还是统一称呼自己为,T。 白野月见从小就躲着组织的工作,每当乌丸莲耶问她原因,她都说担心将来有一天自己成了卧底的眼中钉。哪怕乌丸莲耶信誓旦旦地保证绝不会让她遇到那种情况,她也依旧任性,抗拒着得到酒名。 但是在组织里的人,尤其是那些正式成员,每个人都必须要有一个代号,如果没有的话,日后行动起来会有诸多不便。乌丸莲耶曾经安排朗姆给她准备了很多酒名让她自己选,但都被她一一拒绝。 最后朗姆实在受不了了,那个性格阴险的急性子一向不喜欢惯着小孩,干脆仗着与白野月见没有血缘关系,在她面前蹲下来,用那时候还没有坏掉的眼睛阴森森的盯着她,半开玩笑半威胁地让她必须选一个。 幼年的白野月见这才撇着嘴,眼泪汪汪地写下一个字母。 T。 一开始朗姆还以为她在开玩笑,谁料乌丸莲耶知道这个消息后哈哈大笑,并且表示很有道理,他的孩子就是要跟组织里那些成员不一样。 于是这个开玩笑的代号就这样定下了,到现在组织里那些人提到Boss的女儿时,都会说她是Ms.T(T女士)。 白野月见很喜欢这个称呼。虽然定下来的过程充满了阴差阳错,但白野月见定居伦敦时,看了很多以007为主题的电影,其中主角詹姆斯·邦德背后的上司M夫人也是用字母作为代号的。她的代号放在一堆平平无奇的酒名当中,听上去就格外有逼格! 所以,虽然托卡伊很好听,她还是喜欢伏特加喊自己T。 当然了,托卡伊也很好喝。 白野月见把酒放进购物车,随后又买了点即食小菜。在自动收银台那里付了款,她提着满满一袋走出超市。 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明亮的霓虹灯点亮了整条道路,白野月见避开往来的人群,走向停车场。 路过一个居酒屋时,她忽然听到一声呼喊。 “前辈!” 白野月见一愣,这个熟悉的称呼,该不会…… 她看过去,果不其然看到并排行走的几个青年。 除了上次停车场碰到的三人,伊达航这次也跟他们站在一起。萩原研二则要走在更前面一点,他身边还围着几个女孩,白野月见认得其中几张脸,之前内山教官给她整理的学生名单上她们也名列前茅。 十几个警校生脸上都带着微醺后的淡淡红晕,一看就知道是刚从居酒屋里喝完酒出来。 诸伏景光正朝她挥手。 “又见面了。”白野月见走过去,“你们这是在联谊吗?” “……嗯。” 不知为何,本来在班长建议下过来蹭吃蹭喝的几个青年忽然开始忸怩起来,白野月见一看就笑了。 “别不好意思,这种聚会我去年也参加了好几次呢。”她大方道。 降谷零惊讶了:“前辈也参加过?” “看不出来吗?” “我想零的意思是,前辈那么漂亮,肯定是很受欢迎的。”诸伏景光帮忙解释。 降谷零笑了笑。 这话倒不是他们夸张,年轻女警是真的长得很漂亮,面容精致而明艳,不论在哪里都足够吸引眼球。 她还有一双很少见的灰绿色眼眸,由于瞳色很浅,在不同光线下会呈现出偏灰或偏绿的两种状态。降谷零还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警校的停车场,由于当时环境很亮,前辈的眼睛看着就是浅浅的灰。等到了他们第二次见面,虽然也是在白天,但由于灰马书店里光线比较暗,她的眸色也受环境影响呈现出了较深的绿色。 这双眼睛看上去充满神秘感,漠然而理性。但她总是带着淡然自若的平静笑容,这份温和的气质冲淡了眼睛带来的距离感,她看起来整个人都亲近了不少。 感觉就像……咦? 降谷零忽然愣住了,像什么呢? 白野月见没在意他的愣神,只是坦然地笑了起来,接受了两人的夸奖:“不要以貌取人啊,就算我长得很漂亮,也不代表我就有对象了。我们那个班可是出了名的单身班,直到毕业都没有一对成的……而且有人请喝酒的感觉真的很棒,对吧?” 伊达航眼睛一亮:“没错!还是前辈懂我们啊!” 听到他这么说,松田阵平表情迟疑:“……班长这是第一次见前辈吧,怎么就喊的那么亲热了。” “这有什么不行。”伊达航大大咧咧地勾住松田阵平的脖子,“前辈是大家的前辈吧,还是说你小子想独占这个称呼?” “……你在说什么!”松田阵平赶忙反驳,接着又抬眸看了白野月见一眼,“才不是这样,还有零他们明明也在喊……” 接触到后辈慌乱的眼神,白野月见忍不住笑了。伊达航言语间带着促狭的笑意,看来他也被科普了那天中午发生的事。 她准备说些什么,这时,耳畔传来声音。 “诶?什么什么?是前辈吗?” “是搜一的前辈,教官说长得很漂亮的那个!” “太好了,终于见到了!” “我很崇拜你的!” 原来是萩原研二见四个好友落在后面,就走回来。一同跟回来的女孩子们听到他们拌嘴,得知眼前女警就是教官口中的学习榜样,纷纷丢下萩原把白野月见围了起来。 一时间白野月见耳边到处都是“前辈”“前辈”的呼喊,反倒是五个青年站在旁边面面相觑。 “哈哈。” 忽然,诸伏景光忍不住笑出声,他看了眼松田阵平:“这么一来,前辈就是大家的前辈,对吧?” “……诸伏,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恶趣味?” “哈哈哈,暴露了?” 深夜的烤肉日常 “好了,别缠着前辈了。” 最后,还是萩原研二看不下去,把白野月见从女孩子堆解救出来,“前辈还有事要做……大家,我们去唱歌吧,去晚了的话,好位置就要被抢光了。” 八面玲珑的警校生几句话带走了女孩子,白野月见后退几步,注意到萩原研二含笑的眼睛。 她勾了勾唇。 是个很会察言观色的后辈呢。 嗯,果然这个也很想要! 之前内山教官给她回了消息,说是松田阵平已经答应下来了,但萩原研二和伊达航还在犹豫。而且几天前机动队似乎也找了他们…… 白野月见觉得她还是需要亲自跟两人谈一谈。 不过考虑到眼下正身处商业街,人又多,她想了想,决定还是找个机会,专程回警校询问一下萩原研二和伊达航的意见。 几句寒暄过后,白野月见准备走了。忽然,她注意到原本安安静静笑着的诸伏景光脸色微变,好像看到了什么,他猛地转过头,带着一丝慌乱地看向人群行走的方向。 白野月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能看到来来往往的人流,大多是孤身一人的上班族疲倦的背影,偶尔能看到几对一家三口穿插在其中,父母牵着孩子的手,气氛十分温馨。 他看到了什么? 这时,松田阵平喊了一声,把诸伏景光的思绪拉了回来。 白野月见不动声色地把目光从猫眼青年额角的冷汗上移开,假装没注意到他的慌乱,平静地打了声招呼后就离开了。 …… 琴酒的十三号安全屋,位于一处人烟稀少的街区。 白野月见开车抵达时,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她拎起放在副驾驶的购物袋走了进去,白天在医院今井莲已经把钥匙给她了,她单手提着购物袋,另一只手借着周围漆黑的夜色,试图把钥匙塞进锁里。 还没等她开门,门把手忽然转动了下,门朝外打开一条缝,紧接着一把黑黢黢的枪就落到她的额头。 “滚出去。” 门后男人的声音一如往常的冰冷,不过其中还夹杂着几分淡淡的倦意。 白野月见:“这就是你的惊喜吗,阿阵?” “哼。” 琴酒收回枪,倒也没有把门关上,白野月见借此机会挤了进来,顺手打开灯。 屋内亮起来,白野月见也看清了眼前男人的打扮。 银发男人没再穿那身一尘不变的黑大衣,而是换了一身黑色睡衣,墨绿的眼眸里还带着惺忪睡意,显然在白野月见来之前他刚开始倒时差。 “啊……抱歉,打扰你了。” 虽然口头这么说,但她的语气听不出半点歉意。 “而且阿阵,你刚才的举动太过冒险了。如果门外的不是我,而是一个入室行窃的小偷的话,你就会在别人面前暴露了哦。” 组织的行动一向是隐蔽的,饶是冷酷如琴酒,也不会随便掏枪威吓别人——要是被路人看到,就会增加组织在公众面前暴露的可能性。 至于为什么是入室行窃的小偷而不是隔壁送礼物的邻居,那当然是因为这里是东京啊! 琴酒没理会她的玩笑,抓了一把脑后的长发,冷冷道:“不可能。” “嗯?” “我看到你了。” 白野月见:“……” 她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琴酒的意思是,他看到了门外的人是她而不是小偷,所以才掏出枪…… 她顿时神色复杂:“阿阵,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难道说一段时间不见,幼驯染的感情就变质,准备把她给崩了,然后送给朗姆做礼物吗? 真是太让人心痛了! “这是什么?” 琴酒没理她,径直接过她手里的购物袋,白野月见顿时来了精神:“是烤肉哦。我今天想吃烤肉,但是实在找不到朋友陪我,就来找你了。你也没吃晚饭吧,正好可以一起吃,我还带了酒哦。” 可以看到银发男人脸上的表情明显多了几分嫌弃,不过他没有多说,而是提着袋子转身走进厨房。 白野月见一看就知道他默许了,小跑着跟过去。 安全屋里一般只会配备基础的生活用品和医疗物资,尤其是琴酒的安全屋,以他谨慎冷漠的性格,断不会在屋子里准备那些享乐的玩意儿。好在白野月见准备齐全,肉买的都是腌制好的半成品,连烤盘也没有落下。 两人在厨房里捣鼓了几十分钟后,一切就准备妥当,两人在餐厅坐下来,托卡伊贵腐酒已经提前放进冰桶里冰着了,这会儿拿出来温度刚刚好。 琴酒也把睡衣换了……要是穿着睡衣吃烤肉,等一会儿吃完身上的味道保不齐有多大呢! 他换了身更轻便的黑衬衫,瀑布般的长发束在脑后,男模一般的体型让他看上去无比迷人。注意到白野月见一瞬不瞬盯着他,他用筷子敲了敲她的碗。 “专心。” “哦。” 白野月见应了一声,依旧看着他。 见她一动不动,琴酒侧目:“怎么?” “我在等你呀。”白野月见眨眨眼睛,把烧烤夹递过去,“我都说了要吃烤肉,当然是你来烤,我来吃。” “……” 从琴酒一瞬间露出的表情来看,他似乎在考虑用眼前这把烧烤夹行凶的可能性。 好在念在多年情分,他并没有这么干。 他用夹子夹起一片肉,放到烤热的铁盘上,高温立刻激发出肉的香味来,伴随着油烟飘到天花板上。 肉是最快熟的,切得薄薄的牛肉不需要烤到全熟就可以吃了,猪肉和鸡肉则要烤的再久一点,烤盘的另一边摆着西葫芦和口蘑,两面都刷了油,同样烤得滋滋作响。 白野月见目不转睛地盯着肉,感觉应该差不多了,便举起筷子,夹起一块冒油的五花肉。还没放进自己碗里,对面的夹子就伸过来,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把肉抢了回去。 “诶——” “还没熟。” “呜……” 白野月见鼓起脸颊,闷闷不乐地发出抗议,“可是我好饿。” “忍着,或者你自己来。” 被残忍地拒绝了,但是又不想动手……白野月见只好按捺下来,她抬头,借着升起的油烟打量自己的幼驯染。 琴酒板着脸,垂着眼眸,整个人冷得像一块冰。哪怕穿着最普通的家居服,干着最家常的活儿,看上去也跟组织接头一样。 “阿阵,你胖了。” 白野月见冷不丁一句话,琴酒拿夹子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你在说什么胡话?” “是真的嘛!”白野月见振振有词,“我记得你们去的明明是桑德兰(英国北部城市),去那种地方竟然还能吃胖……都是伏特加在照顾你的生活起居吧!唉,有他跟在你身边就是好啊,他什么都给你考虑到了。不像我,每天都要在警视厅加班,上周我称体重发现自己还瘦了两斤呢。” “你想要伏特加?” “别那么紧张,我不会跟你抢他的。你也知道,我的身边可不能出现组织的人,不然那些家伙就要起疑了。” 说着她眼疾手快,从琴酒手下抢下那块烤好的五花肉放进嘴里。 带皮的五花肉烤的滋滋冒油,边缘还有一些焦脆感,不需要沾调味料就很好吃。忙了一整天总算吃到一口好的,白野月见眯起眼睛,整个人幸福到冒泡泡,对面,琴酒见她吃得开心,扯了扯嘴角,没介意她的夺食行为。 “贝尔摩德找我了。” 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在安静到只有烤肉声音的房间里清晰可闻。白野月见知道这就是琴酒要找她的事情,抬起头,一言不发地耐心听他说完。 …… “诶~没想到啊。贝尔摩德竟然特地来提醒……” 白野月见用手撑着下巴,忍不住笑了一声,“她真是用心良苦了。” 是的,提醒。 如果单纯是为了试探他们的忠心的话,没有必要把琴酒和伏特加特地喊到那个东欧小国……只要设计让他们从别的不相干的人口中听到这件事,之后观察他们的举动就好了。 这也是琴酒那么快看破贝尔摩德目的的原因。 “明明不知道我们手里的牌,但还是愿意对你放水呢……说真的,我总觉得她对我有一种特殊的母性,是错觉吗?” 其实当初白野月见刚被带回组织时,乌丸莲耶差点要把她丢给贝尔摩德。不过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忽然取消这个打算,这个计划也就不了了之……不过虽然没能亲自带她,但贝尔摩德也不会像另外那几个人(比如某个瞎了一只眼睛的急性子)一样,把她当成敌人来看待。 当然,贝尔摩德会对琴酒、以及琴酒背后的她放水,更多的原因还在于,这些年她所表现出来的人畜无害。 这些年白野月见一直躲在琴酒身后,哪怕她是Boss的养女,地位极高,落在其他人眼中,也不过是一个无法给他们构成威胁的孤女。如果不是她运气好,捡了一个全能型战士琴酒回来,如今指不定躲在哪儿的角落里哭泣呢! 更何况,贝尔摩德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个似真似假的消息,已经成功搅浑了水,把一个垂垂老矣的笨蛋骗了出来。在这种情况下,贝尔摩德当然愿意给更合她眼缘的琴酒放水。 那个神秘莫测的千面魔女一向如此。 想到这里,白野月见挑了挑眉:“贝尔摩德那边你不用管,她早晚有一天会回美国的,到那里自有我们的人去盯着她。” 至于贝尔摩德提到的皮斯克…… “我的受伤跟皮斯克有关?不会吧……那个抢劫案不是我经手的,等我回警视厅上班,案子都尘埃落定了,唔,这么一想该不会又要翻出来重新调查?我真的不想加班了……” 白野月见带着几分痛苦的吃掉盘子里的牛肉,咬肉的动作就像在咬自己的仇人。 “不是他。”琴酒抿了口葡萄酒,把空了的高脚杯递过去,“这几个月,他的人没有行动。” “嗯……我也觉得不太像他。”白野月见接过杯子,给他倒了半杯,“皮斯克自大又无知,虽然他确实是知道我的现实身份没错啦,但他和贝尔摩德一样,都以为我只是个弱小无辜的普通人。就这么贸然对我下手的话,Boss那边他是交不了差的。” 如果他真的要动手……那也是等他发现Ms.T的真正底牌之后。 只有有了正当的理由,他才能名正言顺的发起攻讦。 所以……不管怎么看,那个银行抢劫案,应该都跟皮斯克没有关系才对。 …… “话说回来,阿阵,你今天烤的肉是不是太嫩了点?” “五分熟,你不是一直喜欢吃这个嫩度的牛肉。” “话是这么说啦,但是我今天想吃熟一点的。可能是进了趟医院的缘故吧,我最近不是很想看到外面已经熟了,但里面还是红彤彤的肉呢。” “……”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啦,来,这个麻烦你帮我回炉烤一下吧!” “啧,麻烦。” 约定 吃饱喝足后,白野月见就挪到沙发上躺平了。 等琴酒把用过的盘子都丢进洗碗机,洗干净手,回到客厅,发现她正懒洋洋的躺在沙发上,双脚搭在沙发扶手。电视开着,里面的新闻节目播到一半,黑发姑娘手里握着遥控器,闭着眼睛呼吸平稳,好像已经陷入浅浅的睡眠。 客厅里的灯是暖黄色的,照得她整个人都慵懒了许多。琴酒走到沙发边角,用手撑起她的脑袋。 “唔……” 白野月见发出一声嘟囔,但没有睁开眼睛。 “抬头。”琴酒说道,“刚吃完饭就躺,像什么话。” “就躺一会儿……” 眯着眼的白野月见声音轻软,实在是不想动弹。琴酒“啧”了一声,干脆把手放到她的肩膀上,组织第一的名号不是浪得虚名,几乎没怎么用力,他就轻松的把她半个身子抬了起来。 全程他的手都稳稳地抓着她的肩膀,很快白野月见就从平躺的姿势换成了半坐。琴酒坐了下来,让她懒洋洋的身体靠到自己身上,同时另一只手从右侧扶住她的腰,免得她又倒下去。 她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电视里,主持人还在播报着新闻,目前正是娱乐板块,著名演员莎朗·温亚德的女儿克丽丝·温亚德主演的商业科幻大片即将于半个月后的暑假在北美上映,发行方想要拿下亚洲市场,因此也请了不少亚洲偶像和歌手为其做宣传。今年刚刚组团出道的少女组合地球淑女队就是其中之一,她们负责翻唱这次的主题曲。 当镜头给到这个人均十五六岁的少女组合时,其中人气最高的冲野洋子还挥着手,朝镜头露出元气满满的笑容。 主持人面带微笑播完这一则新闻,就把视角从国内新闻转移到了国外,美国曼哈顿不久前爆发了金融丑闻,正被全世界当成焦点关注,甚至连FBI都介入调查了。 紧接着主持人念出一长串公司名和人名,白野月见听得迷迷糊糊,脑袋枕在琴酒的胸口,小幅度的蹭了两下,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然后不动了。 饶是如此,她还有闲心去点评新闻。 “贝尔摩德的商业大片啊……不知道是什么样子……” “那是组织安排的。”琴酒说,“莎朗的身份太老了,不足以支持她继续在外行动。” 贝尔摩德通过精湛的易容术成功蒙骗了大众。现如今,全世界都以为克丽丝·温亚德是莎朗·温亚德的女儿,且母女关系非常僵硬,一度到了有她没我的程度。 白野月见知道,这是贝尔摩德刻意制造出来的假象,为了避免让莎朗和克丽丝两个“人”同时出现在一个场所。 继承了“母亲”精湛演技的克丽丝·温亚德自称自己过去一直在百老汇磨练演技,直到今年,她在全世界媒体的关注下正式登上大荧幕,有组织在背后保驾护航,再加上莎朗女儿的身份,她登场的第一部电影就是人气大IP改编。想必过不了十年,克丽丝·温亚德就能火遍全球,而莎朗那个身份也就可以丢掉了。 “嗯……既然有组织的保证,那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白野月见语气淡淡,“等那部电影到日本来上映……算算时间,差不多夏天也要过去了啊。阿阵,到那个时候你陪我去看吧,你可以穿你喜欢的黑大衣,我也可以穿风衣,就像一对雌雄大盗哦。” “不要。” “诶——拒绝得好快。为什么?你就那么不想跟我出去玩吗,还是说换成伏特加你就可以了?” “……”琴酒顿了顿,表情里带着几分无语,“你在想什么?” 而且为什么是伏特加? “不然不能解释你对我的区别对待哦——啊好痛!” 轻飘飘的语气一下子被打断,琴酒面无表情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然后说道:“那个女人很危险。” 他说的是贝尔摩德。 组织里的人都知道,那个千面魔女与Boss有着特殊的关系,大多数人以为那是因为贝尔摩德是Boss的情人。琴酒刚进入组织时差点也被这个传言误导了,直到比他更早加入组织的白野月见告诉他真相不是这样,让他不要乱猜,他才明白过来。 而贝尔摩德与Boss的真实关系,白野月见没有告诉他。 【越少人知道越好,阿阵,你要注意保护好自己哦。要是将来有一天我先死了,你只有一无所知才能活下来。】 那时候的白野月见用一根手指抵住他的嘴唇,笑眯眯地要他缄口不言。琴酒虽然觉得不妥,但还是皱着眉同意了。 于是他一直沉默到现在。 至于他说贝尔摩德很危险……一是因为这些年琴酒与贝尔摩德有过合作,知道她的真实能力,二则是因为……他讨厌神秘主义者,而贝尔摩德的每一次行动,都像是在他的雷区疯狂蹦跶。 “哈哈……”白野月见闭着眼睛笑了两声,接着就没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她又问道:“阿阵,你困了吗?” 从倒时差睡眠里被叫醒的琴酒:“……” 这家伙在犯什么蠢? “也是呢……但是是你把我喊过来的哦,所以你没睡醒也不是我的错。” “你的意思是我自作自受。” “那当然!” 听着黑发姑娘理直气壮的甩锅,琴酒冷笑一声,却也没有对她置气。 接着白野月见又沉默了,她不说话,琴酒又是个寡言的,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电视里主持人的声音,和身后洗碗机嗡嗡运作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新闻节目即将到尾声,漂亮的主持人正对着镜头,说出明天再见的话语。 琴酒忽然听到幼驯染的声音。 “为什么回来?” 琴酒目光下移,刚才始终没有睁开眼睛的黑发姑娘,此时已经把脑袋抬了起来,那双灰绿色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眼睛里看不到半点她刚才表现出来的疲倦,反而是一片清明。 从这个角度看,她确实瘦了一点…… 琴酒思维发散了半秒。 见他没有回答,白野月见明白了,不禁挑起眉:“虽然你的关心让我很高兴,但是,你的行动会不会过于急躁了?” 从贝尔摩德那里知道了她受伤、并且疑似是皮斯克动手的消息后就跑回日本……太明显了,这一举动要是落在有心人眼里,很快就会意识到她对他的重要性。 “别忘了我是为什么才会去警视厅当警察的。”白野月见提醒道。 在组织下层那些普通成员眼里,Ms.T是Boss的女儿,组织的继承人。他们接触不到她,自然也不知道她的真实处境。 而在那些知道她身份的人眼里,Ms.T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孤女,性格天真、无忧无虑,能活到现在全靠和Boss的血缘关系,以及琴酒的维护。至于她本人,并没有什么好警惕的。 这也是白野月见想要的。 在她羽翼未丰时,普通就是她最好的伪装。 至于她来警视厅,当然不是为了组织的任务。 她缺部下,太缺了。这么多年过去,她身边聚集了几个忠心耿耿的。可是跟手握大权的朗姆相比,她的势力还远远不够。 所以白野月见转换了思路,既然地下世界不行,那就到正道这边来找帮手。 警视厅就很合适,比起筛选更加严格的警察厅,它的门槛要低很多。而且便宜老父亲的大本营在日本,朗姆也是个日本人,这两人平时多在国外,但只要耐心等待,总能等到他们回来的时候。 在这过程中,利用警视厅的警察,不经意给他们透露一些组织相关的信息……偌大的警视厅,就能够成为她手里的一把刀。 恰好组织里有一个需要到警视厅卧底的长期任务,白野月见便安排人把这个任务丢到自己头上,然后假装勉为其难的接受……果不其然,自大的朗姆没有发现不对,反而还同情她居然轻信传言,去了搜查一课那种忙得脚不沾地的地方。 一切都在计划中。 当然,除了那个突发的银行抢劫案……白野月见的计划是让自己在搜查一课当一个划水的薪水小偷,可没打算让自己真的成为警视厅未来的支柱。 想到这里,她对琴酒摇了摇头:“我说过了,不要把我看得太重。” “没关系。” 琴酒收回目光,冷眼看着她直起身体,理了理因为压在他胸口而凌乱的头发。白野月见压平衣服上的褶皱,脸上重新挂上那一成不变的安定微笑。 她一向如此,不论是小时候第一次见面,还是现在。 “要回去了?”琴酒问她。 “明天要早起。”白野月见说着流露出几分悔意,“警察的工作太辛苦了,每天/朝九晚五的,真想念在伦敦的生活……说实话,我现在每天上班,打开文档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写辞呈。” 她看了看时间,站起身,接着又问:“你刚才为什么说没关系?” 琴酒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片刻后,那双墨绿色的眼眸半眯起。 “你是蠢货吗?”他说,“贝尔摩德知道你受伤了,转头就告诉我要看我的反应……事到如今,他们不可能不知道你依附于我这件事。” 白野月见扬起一抹笑容:“是这样啊!” 不过阿阵,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要回答“没关系”呢? 看了眼答非所问的幼驯染,白野月见笑了一下,挥了挥手,走到玄关处。 琴酒的声音在她身后传来。 “贝尔摩德安排了人在你周围,你自己注意。” “好。”白野月见不甚在意的应了一声,“有危险我会通知你的。” 她道了声再见,转身离开安全屋。 她当然知道贝尔摩德在她周围安排了人。 毕竟自己中弹住院已经是上个月的事情了,贝尔摩德和琴酒此前都在欧洲,见面很是方便,她没理由上个月不提,等到案件结束了后再提。 她会向琴酒提起自己,多半是因为收到了部下的消息……至于贝尔摩德会收到什么样的消息嘛…… 根据自己这几天的行程来看,白野月见推测,应该是那天她在灰马书店遇到的……那三人中的其中一个。 意外来客 “嗯,看起来恢复得很不错呢。照这个趋势好好休息,下周就可以出院了。” “谢谢您 ,医生!” …… “爷爷,啊——儿子女儿都来看你了。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哈哈哈哈。” “哪里的话!如果没有医生,老头子我有没有这条命还难说。” …… “这边的话,果然还需要再观察一下呢。没关系,别害怕,我以前也遇到过这种情况……” …… 今井莲行走在医院走道上。 这位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脸上有两条深深的法令纹,当他沉默着倾听病人的诉求时,脸上总会带着儒雅温和的微笑,像是家里亲切的长辈,而他跟医生护士们交谈时,语气也是彬彬有礼。整个医院就没有不喜欢他的人。 一路上,有病人或护士看到他,满心欢喜的跟他打招呼,今井莲笑着点头,一一回应。 来到地下停车场,今井莲走到自己的车旁,伸出的手忽然一顿。 他沉默了一下,攥紧手里的牛皮纸袋,然后打开车门。 “找我有什么事?伏特加。” 随着他坐进车里,关上车门,车内黄色的顶灯亮起,后座那个身材壮硕的男人也显露出身形——正是跟着琴酒一同从东欧回来的伏特加。 “我来找你喝酒。” 戴着墨镜的壮汉憨笑起来,露出八颗雪白的牙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当然要找老朋友叙叙旧。我刚被大哥赶出家门,你可别拒绝我啊,蓝布鲁斯科(Lambrusco)。” 他喊出了今井莲的代号。 今井莲笑了一声:“老朋友?别闹了伏特加,我可不是琴酒的部下。” “那有什么关系,大哥和托卡伊关系那么好。” 就因为两人的上司关系好,所以我和你也应该哥俩好?今井莲听得有些无奈,他把牛皮袋放到副驾驶位置上,问道:“你不会真的是来找我喝酒的吧?” “还能有假?”伏特加说,“想必你也把消息传达给托卡伊了,大哥今晚要找她商量事情,我不方便留在那里,又无家可归,只能来找你了。” 你就不会去你自己的安全屋?而且这么一说,搞得好像一个被赶出家门的小孩子一样。 今井莲默默吐槽着,忍不住询问:“你到底是因为什么被琴酒选中的?” 伏特加:“因为我很能干啊。” 今井莲:“………………” 以往在病人面前总是风度翩翩的绅士医生,此刻终于露出了不忍直视的表情。 “好啦,我知道跟你们比起来,我的能力算不上多厉害。但是我至少被大哥选中了,从那个基地里脱颖而出,我觉得大哥肯定是看中了我的优点,否则也不会把我带去托卡伊那里了。”伏特加老实地说。 说到这里,伏特加的记忆也回到了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他还没有伏特加这个代号,还被叫做鱼冢三郎,成绩也不是很突出。当得知有个比他们年轻的干部要来挑选小弟时,整个基地都沸腾了,唯独鱼冢三郎沉默不语,他对自己被选中没有多少信心。 也因此,当命运的橄榄枝猝不及防落到他头上,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那时候的琴酒刚刚15岁,还是个稚嫩的少年,但他已经成为基地里所有人都向往的干部。鱼冢三郎小心翼翼地担任起司机的职责,把这位年轻老大送到他指定的地方——伦敦的汉普斯特德街区。 这个老牌富人区向来安静,街坊邻居都很注重隐私。两人的到访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也是在那里,鱼冢三郎第一次见到了托卡伊。 托卡伊的年纪比琴酒还要小几岁,两人走进住宅时她正蹲在花园里种花,听到声音,那双毫无波澜的灰色眼睛从远处飘来,落到他们身上。 下一秒女孩眼眸一弯,原本冷淡的灰色也像浸满了糖蜜那样甜。 她站起来,用毛巾擦掉手里的泥土:“这个人是?” “我的部下。” 少年琴酒言简意赅,鱼冢三郎却听得感动不已,墨镜下的眼睛哗啦哗啦的涌出眼泪。 没想到自己那么快就受到大哥的承认,鱼冢三郎在内心发誓,从此他一定唯大哥马首是瞻。 而听到琴酒的回答,女孩也适时转头,打量着鱼冢三郎。 明明她是三个人里年纪最小的,但不知为何,站在她面前,鱼冢三郎却莫名感到一阵令人窒息的压力。 好在那股压力转瞬即逝,女孩很快就收回视线,双手在胸前轻轻一拍,像所有她这个年纪无忧无虑的少女那样说道:“欢迎你加入我们~为了表达谢意,对了,今天晚上我定了米其林二星的餐厅哦,你也一起来吧!” 他受宠若惊:“真的可以吗……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 女孩只是笑吟吟的看着他。 “当然可以。” “因为……接下来我们还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呢~” …… 伏特加从记忆里抽离。 今井莲正转头看着他,见他迟迟不回话,问道:“不是说要喝酒?去我家吧,我给你开一瓶一级庄的红酒。” 伏特加欣然应下。 今井莲转回来,把手放到方向盘上。 “对了,蓝布鲁斯科。”伏特加突然指着他放在副驾驶的牛皮纸袋,问道,“这个袋子是什么?” “病人的一点资料。你很在意?” “不,我就随便问问。”伏特加摇摇头,“只是觉得你们有正经职业的,都挺辛苦的。你也好,托卡伊也好,还有其他几个人……组织里的斗争一天不结束,这样的日子就看不到头啊。” “是啊。”今井莲启动了汽车,车内顶灯骤然关闭,只留下一个转瞬即逝的光源,照在车后视镜上,伏特加一瞬间看到中年男人唇边的微笑,“女王还没发号施令,作为臣子的我们……无论有多心急,都只能耐心等待了。” …… 第二天,照常需要上班的白野月见驱车来到了警视厅。 按照前一天计算出的顺序,今天要是再发生案件就轮到三系出警了。果然,还没到饭点,管理官就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刚接到报警,中央观光公园里发生了中毒案件,有他杀的可能性,需要有人过去看一下。” 白野月见:“……” 她看了看手表,连半天都没坚持过去……嗯,东京的诅咒还是那么强悍呢。 她认命地站起来,跟着目暮走了出去。 中央观光公园位于一处交通发达的繁华街区,如今正值初夏,公园里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绿树,很多市民和游客都喜欢在这里野餐。今天也不例外,搜查一课的车抵达时,街上到处都是来往的人群。 负责提前勘察现场的机动搜查队已经拉好了警戒线,显眼的标识引得周围群众议论纷纷。而当搜查一课露面后,人群的议论声更是高了一个度。 朝公园深处走去,声音渐渐变小。 在机动搜查队队员的带领下,白野月见来到案发地点。 这是公园里面一座沿河的小山坡,刺目的阳光被茂密的树挡住,只在河面投下波光粼粼的浮动光斑,清风拂面,流水潺潺,这里的每一处风景都让人感到放松。 这里也有不少人在野餐,不同花纹的野餐布铺在地面,各自占据一块区域。死者也是一样,她坐在大树后的野餐布上,靠着树干,头低垂着,已经没了呼吸。 她的额头有一处击打的伤口,鲜血留了半张脸。 “一目了然的现场呢。”白野月见摸着下巴评价道。 “是啊。” 阿陆从机动搜查队那里拿来了现场情况,开始向目暮陈述过程:“嗯……死者名叫岩崎薰,38岁,金融公司的社员,职业是会计。死因是被人用钝器击打头部而死,案件的第一发现人是这几个大学生,当时他们就坐在死者不远处的位置上聚餐。” 白野月见转过头,看向她们。 几个大学生显然都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情都带着点慌乱。 最后还是一个长发少女走了出来:“那个警察说的没错……我们是南洋大学的学生,今天结伴来这里聚餐。那个人一直是正坐着的,我们以为她睡着了,因为今天天气很好,所以没觉得奇怪。后来小惠注意到她只穿了一件衬衫,怕她着凉,想要叫醒她,没想到刚走过去就看到她那个样子……呃,忘了说了,我叫宫野明美。” 最后她还记得自我介绍。 白野月见顿时眼神死。 明美……你在干什么啊明美?为什么你也会出现在案发现场?难道连你也逃不过这座城市的诅咒,成为众多嫌疑人里的一个了吗?! 宫野明美脸上也带着几分真心实意的茫然,她其实很想找机会跟白野月见重聚,但她知道好友有任务在身,自己不能贸然过去。她本想找个机会,两人私下见个面,却没想到意外来得那么快…… 她挠了挠脸颊,像个被牵扯进来的不知所措的路人,露出一个苦笑。 “对不起,我们没有早点发现……” “哪里哪里。”白野月见赶忙表示,“提高这座城市的治安是我们警察应尽的责任,哪里需要你们纳税人跟我们道歉。不要担心,我们一定会抓住凶手,让你们安心的!” ——对不起……这次见面不会给你添麻烦吧? ——别担心,不会的。而且我知道你也不想这样的,一切都是那个凶手的错! 两人飞快交流完暗语,目光在空中交汇。 部下正义凛然的发言让目暮感到欣慰,他摸了摸自己圆润的肚子,走上前,正色道:“白野说的没错,我们警察的责任就是守护你们市民的安全。各位,我希望你们能如实说出你们所看到的细节,这样对我们破案也有很大的帮助。” 听到目暮的话,宫野明美身边几个好友纷纷自我介绍起来。 “我是南洋大学医学院的,名字是东山……” “我是南洋大学金融学院三年级的,名字是井口……” “我跟他们一样是金融学院的,也就是明美说的小惠……” 几个来自同一大学的少年少女七嘴八舌介绍了自己,到最后,只剩下最后一个黑发青年没有说话了。白野月见看过去,意外发现他有一双带点混血感的眼睛,和琴酒一样是墨绿色的。 青年带着一顶针织帽,头发蓄长了,大约垂到腰的位置。与周围惊慌失措的路人比起来,他的表情很平静,好像对此早已见怪不怪。 接触到白野月见的目光,青年点了点头,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诸星大。” S、P、Y 根据宫野明美等人的口述,警方大致还原出了案发经过。 宫野明美一行人结伴来到这个公园的时间正好是中午十一点,那个时候岩崎薰已经坐在树后了,她们以为她睡着了,就没有过去打扰,而是在距离她几棵树远的位置铺了野餐布。 而那之后,没有任何人靠近岩崎薰所在的位置。 鉴识官判断出死者的死亡时间在十点半到十二点,结合证词,可以推断具体死亡时间在十点半到十一点这半个小时之内。这么短的时间,凶手很可能还没有走远。 当时这个小山坡周边已经零零散散的有人野餐了,而考虑到凶手一般不会拖家带口的来杀人,嫌疑人基本可以锁定为三个人,分别是两位男性和一位女性。他们都是独自出现的,急匆匆跑过来,停留半晌后又转身离开。 这些细节都是诸星大说的,他还详细描述了那三个人的外貌特征。 听他语气肯定,目暮警部免不了产生怀疑:“你怎么记得那么清楚?” “我的记忆力很好。”青年面不改色说道。 “原来如此。你也是南洋大学的学生吗?”目暮问。 “不。”诸星大摇了摇头,往后看了一眼,然后说道,“我是东都大学的毕业生,是她们的朋友。” 东都大学。 一听到这里,白野月见就想到昨晚琴酒对她的叮嘱。 灰马书店杀人案里,除去凶手以外的那三个嫌疑人里面,刚好就有一个来自东都大学的毕业生,死者的前女友水野纱季。而现在,案发现场又出现了一位东都大学的学生,还和宫野明美一同出现……是巧合吗? 若有所思地瞥了眼诸星大,这时,白野月见注意到他一直看着宫野明美。 哦? “哼,说什么朋友,我们跟你可不是朋友。”一个短发女生点了一根烟,毫不客气地揶揄道,“你明明是明美的朋友(friend)才对。” “没错没错!准确的说,应该是boyfriend,男朋友哦!” 一提起熟悉的恋爱话题,女孩子们顿时笑开了花,原本因为凶杀案带来的紧张感也随之减弱。围观的路人和警察被她们欢快的笑声感染,也纷纷露出善意的笑。 至于话题中心的两人—— 宫野明美有些羞赧地捂住脸颊:“大家别这么说……警察还在这里呢!” 诸星大则是大大方方的表示:“她们说的没错,我的确跟明美在一起了。” “大君!” 宫野明美这次是真的害羞了。虽然平时朋友们也会拿这件事开玩笑,说她一脚油门撞出了一个男朋友之类的……但现在月见就在旁边,让组织里的好友知道这件事,她多少有点忸怩不安。 “咳咳……” 一旁,终于看不下去的目暮警部咳嗽一声,把跑偏的话题拉回来,“既然诸星先生还记得那三人的样子,请你帮我们描述一下吧。” 诸星大扫了一眼面前混乱的案发现场,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 这个案件没有目击证人,那棵树的树干足够大,几乎把死者的身体完全挡住,自然也挡住了凶手行凶的那一刻。 好在有诸星大,根据他的证言,警方很快找到了三个符合特征的嫌疑人。而且巧合的是,三个人都说认识死者。 “岩崎小姐是三个月前来到我们公司的……不,我跟她不是很熟,只是刚好分到了一个组,私底下没有交流。妻子一向不喜欢我跟其他女人说话。” 名为白井淳一的男人推了推眼镜,看上去文质彬彬的,面对目暮警部的询问,他礼貌地摇了摇头,随后又说,“对了,如果说我和岩崎小姐有什么交际的话,我们两个都是山形人,算是老乡了。” 目暮:“那你们在老家……” 白井淳一:“也没有见过面,警官。岩崎小姐比我小四岁,她还在念大学的时候我已经离开山形了。” 目暮:“我明白了。” 紧接着被询问的是岩崎薰的同组搭档。 城田春是个穿优雅雪纺裙的女性,年纪比岩崎薰要大几岁。 “对,我跟岩崎小姐、白井先生都是一个组的。今天我们四个人来这里,是犬饲主任的提议,他邀请我们带上自己家人来这里聚会。”城田春说着摇了摇头,“但是我的孩子昨晚突然发烧,丈夫为了让我放心去玩,就一个人带孩子去了医院。” 目暮:“怪不得你有点心不在焉的……那么,你刚才在这里急匆匆的走过,是为了什么?” 城田春:“因为我找不到岩崎小姐了。” “你们不是一起来的吗?” “当然不是了。”城田春冷声道,“今天是休息日,我们都是从自己家里出发的,怎么可能一起过来?岩崎小姐说让我们来这条河边找她就行了,可是我到了却怎么也找不到她,所以才会着急得跑来跑去。” 最后,目暮警部走到最后一个男人面前。 跟前面两个人不同,他穿着西装,看起来格外正式。看到岩崎薰的尸体时,他也是情绪最激动的那个,此刻正拿着手帕,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阿陆在他旁边拍着他的后背:“……好了好了,你再这么哭下去,天黑了我们也破不了案。冷静点,先说说你跟死者的关系吧。” “你这个警察怎么、怎么这么冷酷……” 男人说着还打了个嗝,看来确实哭得惨了,饶是如此,他还记得介绍自己,在断断续续的嚎哭中勉强说道。 “我、我就是小薰的上司,也是小春口中的犬饲主任……到底是谁杀了小薰呜呜呜……” 白野月见:“……” 围观的南洋大学学生:“……” 诸星大:“……” 这个人哭得也太夸张了。 目暮表情复杂:“犬饲先生,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但也请你冷静一点。”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目暮:“……” 过了好一会儿,男人总算停止了哭泣。 “我是犬饲贵之,今年36岁。”他擦了擦眼睛,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不起,我没想到小薰会遇到这种事……” 旁边的诸星大忽然插嘴:“您的年纪比其他人都要小?” 他一开口,白野月见的目光就飘过去了。 这个人看上去很冷静的样子,不仅在案发现场一点也不慌,还能主动加入警察的问话……难道他以前见过很多凶杀案现场? 莫非是侦探?这个职业在东京遍地都是,如果他是侦探的话,见怪不怪倒也正常……嗯,不管是不是侦探,这家伙表现得那么积极,那就把这次破案的功劳丢给他吧! 白野月见很快决定了这次的甩锅对象。 “我是海外留学回来,公司比较看重我。”犬饲贵之挠了挠头,“不瞒你们说,想必你们也都看出来了,我喜欢小薰。目前正在追求她,只是她还没有同意。我今天会邀请组员过来聚餐,也是为了借此机会拉近跟小薰的关系,因此特地利用中午午休的两个小时从公司赶过来,没想到小薰她……” 说着他的声音又颤抖了。 看他又要哭,白野月见果断转身远离,开始思考案情。 照这么说,目前唯一有嫌疑的就是犬饲贵之……情杀,的确是很符合东京人的一款杀人动机。只不过他表现得那么明显,是故意的吗?以深情的姿态引开警方怀疑? 而且,另一个人说的那句话也很奇怪。 正思索着,白野月见走到死者身旁。鉴识官还在勘察死者身边的痕迹,白野月见干脆也蹲下来,打量了一下死者的尸体。 看着看着,她忽然注意到了什么,指着死者手边的泥土问道。 “这里,是不是有血迹?” 鉴识官赶忙跟上。 那是一块很小的血迹,血液氧化后变成黑褐色,看上去就跟泥土一个颜色,难怪鉴识官一开始没看出来。好在根据鲁米诺试剂还原,死者的死亡讯息很快展现在众人眼前。 S,P,以及一条写了一半的斜线。 “这个看上去像是英文单词啊,那第三个字母会是什么?”目暮拿着新鲜出炉的证据,开始复习他毕业后就丢了的英语知识,“那条斜线可以写成W、V、X和I。前面三个字母拼不成单词,那就是I了。spider(蜘蛛),spinach(菠菜)……不,这些怎么看都不像死亡讯息,真让人头疼啊……” “Spike(斯派克)。” 诸星大的声音忽然在旁边响起。 不知为何,诸星大一说完,白井淳一和城田春脸色都变了,同时转头看向他们的上司犬饲贵之,而犬饲贵之此刻已经是满脸冷汗。 目暮没注意到三人的异样,还在看诸星大:“斯派克……这不是单词,而是人名了吧?” “是的。”诸星大说,“我想这个问题应该问犬饲先生,毕竟他的胸前还挂着那个东西。” 什么?目暮赶紧回头,立刻注意到犬饲贵之胸前别着一个铭牌,上面写着一串英文。 Spike。 “不是这样的!”眼见自己成为嫌疑人,犬饲贵之吓得脸都白了,“这是我的英文名……我们公司经常要跟国外公司对接,所以每个人都有一个英文名,我也不知道现场为什么有我的名字,但我真的没有杀害小薰啊!” 白井淳一:“真的吗?主任难道不是因为被岩崎小姐拒绝了,所以因爱生恨吗?” 城田春也补充道:“我平时在公司经常能看到主任给岩崎小姐送便当,但她都拒绝了,还表示自己已经心有所属了,我记得主任当时的表情非常难看。” 此话一出,犬饲几乎已经坐实杀人的罪名了。 犬饲顿时冷汗直流,好在这时,白野月见帮他解了围。 “我看不一定哦,目暮警部。” 她开口,把众人的目光吸引过去,“死亡讯息,死者生死关头拼尽全力写下的信息,一般都是尽可能往简单了写。如果我是死者的话,比起写一个五个字母的英文名字,还不如直接写一个犬字,笔画少还好认。” 而且,谁说第三个字母就一定是I了。 白野月见勾了勾唇:“那条斜线,还可以写成字母Y。” “啊!” 大学生们一下子反应过来了:“是S、P、Y!” “不错。”白野月见笑着打了个响指,“spy,也就是间谍。简单明了,多么合适的死亡讯息啊,你觉得呢,诸星先生?” 真名为赤井秀一,真实身份为FBI搜查官的黑发青年:“……” 殉道者未得善终 “spy……但是这个死亡讯息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凶手是个间谍,其他国家的特工?” “啊!我知道,一定就跟《007》和《碟中谍》里面演的一样。”有个大学生提出推测,“岩崎小姐是会计,再加上他们公司常常跟国外公司对接,她肯定在这期间不小心招惹了国外的大人物,说不定还涉及到国家机密,所以就被特工杀害了!” 诸星大:“……” 黑发青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脑洞大开,话题也由此从凶杀案转到了特工片。没多久,大学生们就开始讨论杀人的特工到底是来自FBI还是CIA,几乎句句都戳在诸星大的心上。 他转头看了眼白野月见,女警在说出spy这个讯息后就不说话了,而是笑吟吟地拿着手机,当了个甩手掌柜,颇像是带了节奏就隐身的狼人。 注意到诸星大的目光,她转头看他,言语间暗含鼓励:“诸星先生呢?你觉得这个死亡讯息代表什么?” 她几乎要把“快帮我破案”这几个词灌进诸星大脑子里了。 对面,黑发青年摇了摇头。 “其实,那个死亡讯息还有另一种解法。” 白野月见:“诶?” “我注意到白井先生的公文包也挂着名牌。他的英文名是保罗,而白井的第一个音是S,SP,也可能指的是白井先生。另外,城田春小姐的名字,春,翻译过来就是Spring。SP也可能指的是她。” 白野月见:“……” 这家伙怎么回事? 刚才不是还表现得好好的,一眼就看到犬饲先生胸前的名牌,怎么现在又开始胡说八道了?而且后一个说法就算了,前面那个说法是认真的吗? 诸星大几乎牵强的说辞,在大学生群里也是褒贬不一。有比较理性的,看在他跟宫野明美的关系上,委婉表示这不可能;也有脑洞大的,刚才被白野月见带节奏时觉得她说的有道理,这会儿听了诸星大的说法又觉得他说的有道理,然后就顺着继续脑补下去了。 白野月见默默按住眼角。 这帮家伙带不起来! 她气鼓鼓地转身要走,这时,白井淳一和城田春也总算反应过来自己被拉下水了,立刻露出愤怒的表情,开始反驳诸星大。 “你怎么能凭空污人清白?如果我真的是杀害岩崎小姐的凶手,那她直接写保罗不就好了,何必要在前面加个S!” “就是说啊,而且我的英文名也不叫Spring,而是May!三个字母难道不比六个字母好写?” “这已经完全成为英语大会了……”同事阿陆蹲在旁边,语气无奈,“那些大公司为什么那么喜欢取代号呢,明明自己本来的名字也很好听……死者也是,偏偏要留下英文的死亡讯息,搞得现在头都大了。” “你说这话一点也没有代表性啊。”白野月见摇了摇手机,“你不是也给我取了绰号?本来大家都喊我白野的,后来被你一宣传,大家就都喊我小白了。” 白野月见这话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她的姓氏白野和昵称小白,虽然汉字写法一样,但念法不同。白野的读音是Hakuno,而小白的读音是Shiro,完全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读法。 “可是写起来一样啊。” 阿陆道,“日语里面,同一个汉字有多种念法不是很正常的吗?一字多音……对了,就跟他们说的间谍一样,一个人有好几个假名,很常见的吧。” 一旁,刚从嫌疑人质疑中脱身的诸星大:“……” 诸星大面无表情,他刚才会说出那一堆乱七八糟的推理,并不是在胡说八道,而是为了搅混水,好让众人把关注的重点从间谍转到别的地方。却没想到话题转了一个圈,又转回来了。 他有点心累,但面上还维持着冷静。 “其实,关于那个死亡讯息,还有一种解法。” 目暮看了过去,整日在犯罪现场游走的他早就对现场忽然蹦出一个口若悬河的人见怪不怪了,因此只是好奇:“诸星先生是侦探吗?” “不,我只是个兴趣使然的路人。” 众人:“……” 无比装逼地丢下一句话后,诸星大开始解说。 “跟白野警官说的一样,那个死亡讯息是间谍的意思,但不是指我们印象中的国际特工。我记得岩崎小姐她们四人都是来自金融公司,说到公司和间谍,不是有一类角色刚好符合这个描述吗?” 众人一下子反应过来。 “商业间谍!” 至此,案件总算有了清晰的方向。 诸星大点了点头:“不错。根据白井先生的说法,岩崎小姐三个月前加入公司,说不定她在这段时间内撞见商业间谍的行动、亦或者她本人就是商业间谍,是为了盗取公司机密而来的。” 说到这里,诸星大注意到几乎所有人脸上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除了白野月见。她正站在一旁,拿着手机,跟那个叫阿陆的刑警低声说着什么。 随后她举起手机,走了过来。 “警部,找到了。岩崎小姐在加入这家公司之前,曾在多家公司任职过,每次都是待了半年左右就辞职。另外,岩崎小姐以前在山形的时候,曾给一位议员当过秘书,后来那位议员因为受贿的丑闻被捕入狱,在狱中自杀。” 诸星大顿时挑起眉毛。 好快。 在他说出商业间谍的下一秒,就立刻拿出了证据,好像预判到自己的行动……这个女警,难道早就知道了死亡讯息的真正含义? 说起来,刚才也是她第一个提出spy的说法,可是她为什么不把话说全?是因为没有完整的证据链,所以暂时保持沉默,不想被凶手察觉吗? 目暮:“嗯,照这么看,岩崎小姐很可能就是商业间谍。” 这么一来,杀她的人多半是以前的仇家,那位议员的死,估计也跟她脱不了干系。 “不是的!” 忽然,犬饲贵之喊了起来,不知为何他整个人变得愤怒起来,脸涨红了,拳头攥紧,额头上还有青筋暴起,“小薰才不是间谍!她是被间谍害惨了的受害者!” 诸星大看了过去。 此刻,眼看着心上人被泼脏水,死后也不得安宁,犬饲贵之忽然就没了继续保密的勇气。 “小薰她是个好人。她中学时曾被霸凌过,为了保护她,父母把她送到神奈川来读书,我也是那个时候遇到了她……对不起,我跟你们隐瞒了,我其实早就见过小薰,那个时候她还是我的前辈……” 犬饲流着泪,几近哽咽。 他想到了高中校园里的惊鸿一瞥。 明明是校园暴力的受害者,可她从未抱怨自己的过去,只是平等的向他人施以援手。这其中也包括了他。 她说她想改变家乡的治安,好让后来的孩子们不再遭受她所经历的那些痛苦,于是她放弃出国名额,回到那个曾带给她无数阴影的故乡,去到那位跟她理想相近的议员身边帮忙。近十年的时间,她消磨了自己的青春,操劳到脸上出现岁月的痕迹,她几乎把自己的一切都投入进去了。 直到那天,一切都化为乌有。 “他是被竞争对手陷害的,他们收买了他团队里的一个人,还买通当时的法官……议员自杀之后,为了找到那个背叛者,小薰一路追到东京。她到我们公司后,我一眼就认出她了,她拜托我一定要帮她保密,因为她已经找到那个人的蛛丝马迹了……我哪里有不答应的份,这么多年我一直喜欢她,我想追她,跟她一起复仇,但她却说这些都是她自己的责任,不想让我参与进来。” 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 岩崎薰会多次拒绝犬饲的告白,甚至说自己心有所属,并不是因为单纯的男女之情。 她把自己全部的心神都投入到建设故乡上了。她心中的爱人,就是她的故乡。 而她多年来流转于各个公司,也是为了找到那个背叛者。 众人被这曲折坎坷的故事感动得热泪盈眶。不管是犬饲对岩崎长久以来的爱恋,还是岩崎追寻犯人的执着,都像是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桥段。两人心中各自怀着信念,明明无比般配,却始终行走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义无反顾…… 天哪,还有比这更感动的故事吗? 几个泪点低的女孩子偷偷抹眼泪,宫野明美也神情动容,她抓住诸星大的衣袖。 “大君,那个背叛的人真的太可恶了,对吧?” 诸星大:“……” 诸星大:“嗯,你说的对。” 有两把刷子 此刻,案件出现了惊天反转。 岩崎薰为了追查背叛者,千里迢迢赶赴东京,而现在她被杀了,还留下了死亡讯息。 也就是说,出卖岩崎薰和议员的人,就在另外那两个人当中。 目暮眼神锐利地扫了过去。 陷害议员致其死亡,杀害岩崎薰,这个凶手身上已经累积下来两条人命了,绝不能让此人逃过制裁。 被目暮这么一看,白井淳一和城田春都冒出冷汗。 “你、你们不能只听主任的一面之词……” 白井淳一试图辩解,目暮却打断他:“这种事情只要查一查就知道了吧?” 想也知道犬饲不可能说谎,这种涉及议员之死的案件,警方肯定会派人仔细核查,他哪里敢胡编乱造。 城田春脸色苍白:“可是这跟我没关系,岩崎小姐性格冷得很,平时都不怎么说话,从不在公司说她自己的事情。要不是主任说了,我也不知道她的过去……” 白野月见站了起来。 犬饲坦白的时候,大致已经猜到真凶的她就蹲下来,露出不是很想听的表情,如今那两人的辩解也不过是让真相更加明朗。 只是这个案子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复杂,如果可以的话,真不想在这个案子里留下名字啊…… 白野月见瞥了眼身旁的青年。 虽然自称只是一个兴趣使然的路人,但眼睛里已经流露出几分笃定,很明显,诸星大也推理出了真相。 太好了,快点结束吧,她累了。 诸星大正板着脸。 线索虽然七零八碎,但从中揪出几个关键的线头,事件真相就能够轻松串起。 看到女友悲伤的眼神后,诸星大忽然有种强烈的直觉——这个案子,还是尽快破解的比较好。 于是他走上前。 “我知道凶手了。” …… 破案的关键,在于凶手脱口而出的一句话。 当警察询问其与死者的关系时,为了摆脱嫌疑,凶手说自己与死者私底下没有交流。 根据另外两人的证言,证明死者在公司从未说过她的过去,全公司都以为她只是个普通会计。唯一知道她经历的犬饲,也被要求对那段经历保密。 如此一来,那句话就显得很可疑了。 【岩崎小姐比我小四岁,她还在念大学的时候我已经离开山形了。】 诸星大看着脸色骤变的白井淳一,笑了一下。 “这就是你的破绽。” “这算什么狗屁破绽?”白井淳一挣扎道,“她年纪比我小,她还是学生的时候我就去外面工作……到底哪里有问题了!” “当然没问题。”诸星大往他的方向走了几步,“问题在于,为什么是大学?” 如果是国中、高中也就算了,可是,偏偏是大学。 不是所有人都会留在老家读大学的,很多时候,关东的学生考到关西,或者关西的学生考到关东的比比皆是。既然有那么多不确定因素,那么,白井淳一为什么如此笃定,岩崎薰是在山形念的大学呢? 原因只有一个。 他知道这件事,他与岩崎小姐共事过。 “你就是那个背叛者,白井先生。” 此话一出,白野月见就注意到白井淳一的表情变了。 他的眼神忽然变得凶狠,原本拿着公文包的左手飞快抬高,同时右手伸到包里,眼看就要拿出一把手/枪—— 早已调整好位置的诸星大猛地向前扑去。 与此同时,白野月见扔出手里的物件。 砰—— 枪声,紧接着是尖叫声。 警察们迅速做出反应,一部分拔出枪对准白井淳一,另一部分则飞快地挡在惊慌的学生身前。 待到他们看清凶手那边的情况,目暮警部的表情忽然变得复杂起来。 诸星大不知何时冲到白井淳一面前,他身形高大,很轻松地就用一只手钳住了对方两条胳膊,同时一脚踢在白井淳一的膝盖上,白井淳一失了重心,直接跪倒在地,右手也卡在公文包里拿不出来。而那一声枪响,正是两人争斗之中白井淳一不小心扣动扳机导致的。 枪没上保险,这意味着被警方找到的时候,他就做好开枪射击的准备。 幸好有公文包的阻挡,材质坚硬的皮质外壳削弱了子弹的力道,诸星大也时刻留意他的举动,没有让他抬起手来——因此,那颗子弹没有打中任何人,只是打进地面,深深嵌入泥土之中。 一时间,周围警察看诸星大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提前看出凶手的行动,仅一瞬间就轻松制服凶手,还细心关注到凶手手/枪的朝向……不得不说,眼前这个黑发青年,真的有两把刷子。 不过让目暮警部表情复杂的,并不是诸星大。 不知为何,凶手的两只眼睛忽然变得红肿起来。 是的,就像影视作品里夸张化的表现,他的眼睛好像被人重重打了一拳,整个眼眶充血变得青黑,眼皮上还破了几道口子,正往下缓缓流血。 可问题是,除了诸星大,刚才没有人接近他。 他们都是亲眼看着诸星大如何制服凶手的,他可没时间对凶手的眼睛下手。 那……到底是谁干的? 远处,白野月见拍了拍手上的土,深藏功与名。 …… 案件很快水落石出。 白井淳一曾经是议员身边的智囊,与岩崎薰共事过,因此他知道岩崎薰毕业于山形大学。被收买后,他把伪造的文书放进议员办公室,随后就脱身离开,改名,整容,娶妻生子,摇身一变成为现在的白井淳一。 岩崎薰进入公司后,他害怕自己丑陋的过去被揭发,这才下了杀手。 目暮在联系总部,这个案子牵扯到山形县的一桩旧案,势必要与山形警方联系。 好在这附近的群众已经被疏散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南洋大学的那几个学生,阿陆正在跟他们谈话,请他们回警视厅做个笔录,尤其是表现惊人的诸星大。 黑发青年点点头,同意了。 走向警车时,他不经意地瞥了眼白野月见。 她站在一旁,侧着头,黑色头发挡住她一半的脸,表情看上去有些冷漠。 旁人没看清,但诸星大看得一清二楚。缠斗之中,有两块石头从远处飞来,以极大的力道狠狠砸在凶手眼睛上,一块石头砸一只眼,精准无比。 要知道,那时候的凶手还在和他打斗,位置每时每刻都在变化。 能在那种情况下预判凶手的走向,精准夺去他的视觉,扔石头的人,显然不是等闲之辈。 诸星大还记得,石头飞来的方向只站着两个人,一个是那个没有同理心的刑警阿陆,另一个就是白野月见。比起阿陆,白野月见虽然表现得兴致平平,但她的每一句话都能引导警察走向正轨。 会是她吗? …… 几天后的一个清晨。 白野月见在公园长椅上坐下。 她戴着帽子,手里拿着一袋玉米,有早起的鸽子飞到她脚边,发出咕咕的声音。 她随手丢了一把,鸽子立刻聚拢过来。 这时,有人坐到了她背后的长椅上,跟她背对着背。 来人一身老头毛衣,弓着背,头发乱蓬蓬的,完全看不出他以往在医院的儒雅随和。 “已经查到了,贝尔摩德驻扎在东京的部下,代号是cider,西打酒。” 今井莲压低声音,说出了情报。 白野月见捏了捏手里的玉米粒,笑了。 “西打……苹果酒啊,是贝尔摩德的喜好呢。嘛,不过我也没资格说她就是了,我的部下也是清一色的葡萄。” 贝尔摩德虽然以神秘主义者示众,但也并非真的独行侠。她总是要与人合作的,而与她合作最多的除了琴酒,就是组织里的狙击手卡尔瓦多斯了。 卡尔瓦多斯是苹果白兰地,西打也是苹果酒,足以看出那个千面魔女对苹果的喜爱。 “知道真实身份吗?” “暂时还不得而知,对方藏得很深。”今井莲问道,“你上次说的那三个人,需要盯着他们吗?” “盯着吧,我可不希望身边多个隐患。” “那皮斯克那边?” “啧,别管他。那老家伙脑子糊涂,如今得了错误的信息,肯定正琢磨着怎么搞事呢,我可不想被卷到他的烂摊子里去。” 何况,组织里还有不少正道上的大人物。皮斯克如果想要争权,最先要对付的也是那些人,她只要冷眼看着他们自相残杀就好了。 “了解。” 今井莲说完,又说起了自己刚得来的另一条消息。 “T,宫野明美谈恋爱了,对象是个叫诸星大的男人。” 白野月见:“?” 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而且她早就知道了。 “三个月前她出了交通事故,撞到一个男人。之后她与对方熟识起来,并且发展成男女朋友……而在一个月前,组织负责监视宫野明美的人将他的信息上报,诸星大因为能力出众,被组织招揽了。” 白野月见:“……” 白野月见:“??????” 组织新人 赤井秀一行走在过道上。 过道没开灯,只靠窗外投下来的天光照亮前方的路。 这里是组织位于东京远郊的一处基地。 今天是他考核的最后一天,过了今天,FBI总部收到的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总算是见分晓了。 他走到过道尽头,推门,里面是一处巨大的训练场。 已经有零零散散的人站在里面了,都是那个组织的成员,其中一个是负责这段时间监视他的。 训练场里没人说话,所有人都埋着头,不是看手机就是低头组装自己的武器。看到他之后,有几个这段时间跟他混熟了的组织成员抬起头,朝他点头示意。 赤井秀一平静地卸下背包,这时,他注意到墙角摆着一台老式电视机。不知道是谁打开了它,电视正播报着国际新闻,恰好是近期备受关注的美国曼哈顿的金融丑闻。这件事几乎占领了各个国家的头版头条,日本这边的电视台也天天转播。 有人注意到他的目光,转过头去,此时电视也从金融大鳄躲避媒体的画面,转到了身着制服的FBI搜查员们在现场奔走的场景。 看到这一幕,训练场里忽然响起几声不屑的冷笑。 “真可怜啊,FBI。领着微不足道的薪水,现在要给这些脑满肠肥的垃圾擦屁股。” “政客养的狗也不过如此,我敢打赌,这件事闹不了几个月,肯定会不了了之。” “所以是蠢货嘛,哈哈哈哈。” 赤井秀一不着痕迹的收回目光。 身为FBI搜查官,他并没有对这群人的嘲讽作出任何反应,一是因为没有必要,二则是因为……他知道,这场金融丑闻,并非是最近才爆出来的。 早在媒体爆料之前,FBI就已经接到线报,开始对那位金融大鳄进行秘密调查。随着搜查深入,证据逐渐完善,负责这个案子的搜查官意外发现,他似乎从中窥见了一个神秘犯罪组织的黑暗一角。 这位搜查官迅速将消息上报。 最终,所有线索整合而成,无数FBI调查过却悬而未解的难题、各国政客之间诡异的人情交流、大公司里奇怪的金钱流向……诸如此类,如今终于有了结果,一个范围辐射全世界的国际犯罪组织在他们面前徐徐展开,令所有人都为之震惊。 那个组织的势力之庞大,超出了他们想象,越是往深处调查,就越会意识到它的可怕。它就像一张蜘蛛网,从中心不断延伸出去,盘根错节,几乎蔓延到世界的每个角落,连FBI内部都险些被他们渗透。 好在这次曼哈顿的丑闻,暴露出了那个组织的发源地——日本。 这是一条价值连城的线索! 现任FBI局长立刻做出对策,他成立一支特殊小组,派遣他信的过的成员前往日本,并且下令如有必要,成员可以脱离小组,单独潜伏进那个组织。 起初,赤井秀一不在那个名单上。目前FBI对那个组织还是一知半解,稍有不慎,派出的队员就可能因此丧命,FBI绝不允许他们最优秀的搜查官折损在日本。 他们决定先摸出那个组织的一部分底细,等几年后再把赤井秀一送过去,有前面的人接应,想必赤井秀一的潜入也可以更加稳定。 就像是田忌赛马,断不可一开始就给出自己手里所有的牌。 赤井秀一当然没意见,他就是为了调查父亲的案子才加入FBI的,如今好不容易找到敌人了的身影,他哪里舍得打草惊蛇。只要能够一举击溃他们,他就是再多等几年也无所谓。 然而,就在计划即将实施的当口,5月24号,原本暗中调查的金融丑闻忽然被泄露,媒体如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争先恐后涌来,把那家公司楼下堵得水泄不通,记者们的声音哪怕站在公司顶楼都能听到。不仅如此,网络发酵的速度也快得不可思议,买包烟的功夫,这件事就迅速占领了各大网络平台,成为民众们吃瓜热议的话题。 就好像……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一样。 迫于民众的声音和上面的压力,FBI不得不分出心神应付此事。他们表面上宣布介入调查,实际上是为了找出走漏消息的人。 只是这么一来,针对那个组织的调查就被搁置了,特殊小组成员接二连三的调走……最后,赤井秀一临危受命,代替那几位调走的同事赶赴日本。 他的上司詹姆斯·布莱克一脸凝重地拍着他的肩膀,告诉他此行凶险,要他千万小心。詹姆斯的背后是半年前刚和他共事的安德鲁·卡迈尔和茱蒂·斯泰琳,两人同样皱着眉,说会在总部远程支援他,要他自己注意安全。 FBI的王牌搜查官沉稳应下。 事实上赤井秀一做得很好,他得到了一份假身份,并且利用交通事故接近了那位可能是组织成员的女大学生,成功打入她的社交圈,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如果说还有什么是他预料不到的话,那就是自从他来到东京后就接连不断看到的凶杀案了。 一开始遇到时,赤井秀一还会惊讶东京怎么有那么多的案子。后来,曾在美国最危险的城市走了一遭的FBI搜查官也不禁陷入了沉思。 ……这座城市,真的没问题吗? …… 手指敲击桌子的声音响起。 赤井秀一眨了眨眼。 训练场里的人走了几个,只剩那个负责监视他的。那人纹着大花臂,看着反倒不像组织里的人,而是日本本土的极道成员了,他摁灭手里的烟,深深地看了一眼刚在他们面前通过考核的黑发青年。 “恭喜你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的一员。” 赤井秀一放下手中的霰/弹/枪。 只一瞬间,他迅速进入诸星大的角色——父亲出轨、母亲自杀之后便堕入黑暗,从孤儿院一路爬上来、靠着聪明的脑子考进东都大学,为了达成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的一个男人。 “接下来要做什么?”他问。 大花臂显然没发现赤井秀一刚才的走神,要是他注意到这个组织新人一边想着事情,一边轻松击中800码之外的目标,那此刻展露出来的就不是笑容,而是怀疑了。 大花臂想了想:“有个任务给你,三天后你去札幌,和一个叫伏特加的男人对接。” 伏特加……赤井秀一默默记下这个名字。此前FBI的调查显示,这个组织里的成员、但凡等级高一点的干部,都是以酒名互为代号。如此看来,他马上就可以接触到组织更深一层的秘密了。 “唉,不过也有点可惜。毕竟以你的出身,应该更适合留在东京,去帮西打酒打下手的……” 大花臂忽然又说了一句。 赤井秀一眼神尖锐了一瞬,但他马上就低下头,开始收拾装子弹的包裹,同时用一种很平静的语气询问:“那两位有什么不同吗?” 大花臂看过来,赤井秀一笑了笑:“抱歉,我就想知道未来该怎么跟他们相处。” “你怎么突然担心这个了,太逊了吧。” 大花臂以为他是担心和上司处不好关系,哈哈大笑起来,“怕什么?你的性格,跟伏特加、还有他背后那位肯定很合得来。” 毕竟这位组织新人做事情很利落,话又少,跟他合作那可太舒服了。 相比之下,反倒是西打酒那边更麻烦一点……西打酒擅长情报,又延续了千面魔女一贯的神秘做派,组织里极少人知道真身,要是去了西打酒那边,可能好几年都做不出成绩。 想到这里,大花臂拍起这个他很喜欢的新人的肩膀:“西打酒除了也在东京,不需要到处跑之外,没有任何优点。你要是想升得快,尽快拿到代号,还是跟着伏特加比较妥当。” 何况,伏特加的背后除了琴酒,还有那位Ms.T,正儿八经的Boss继承人。要是将来Ms.T接任了组织,诸星大多少也能捞个元老功臣的位置,想到这里,大花臂看他的眼神更欣慰了。 “好好干,将来出息了,别忘了带我一把。” “是吗……” 赤井秀一勾了勾唇,语气有些意味深长,“看来我运气不错。” …… 警察学校,停车场里。 白野月见下了车。 今天轮到她休息,所以她迫不及待来了警校——别忘了,萩原研二和伊达航那边,还没有给她准确的回复呢! 刚下车,白野月见就看到不远处,停在停车场另一边角落的白色车子上走下来一个带着墨镜的男人。 对方双手握拳,很是激动的样子。 “太好了!总算拿到申请,该死的搜查一课竟然抢了先,还给我们机动队丢那么多工作,害得我没时间来警校。哼,这次我亲自出面,一定要把好苗子都抢回来,让搜查一课都喝西北风去……” 话音未落,他就看到了白野月见。 墨镜男人当场呆住,嘴巴张着,呆呆地发出一个音节。 “啊……” 停车场忽然吹过一阵风,卷着树叶,在两人之间呼呼刮过。 下一秒,白野月见和墨镜男人同时转身,拼了命地往教学楼跑去。 临终遗言? “呼……呼……累死我了……” 墨镜男人双手叉腰,整个人累到蜷缩起来,饶是如此,他还有精力吐槽跟他一起竞赛的姑娘。 “白野警官你不是搜查一课的吗?怎、怎么跑得那么快,我都快跟不上你了……” 刚才漫长的竞速跑。男人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完全跟不上眼前这个身形纤瘦的姑娘,总是差她几步。就连跑进这间办公室时,她也是最先跑进去的,然后她转身就要关门,好在男人及时迸发出吃奶的劲,在门要关上的最后关头一脚卡住缝隙,才没让她的阴谋得逞。 这就让男人内心泛起嘀咕了。他倒不是看不起搜查一课,他们机动队的工作性质特殊,每天都会安排大量负重训练,队员们对体能的要求比其他部门多得多。相比之下,搜查一课主要考验的还是脑力与观察力,并不会在体能上过多训练。 可自己竟然跑不过她……这小姑娘,未免也太能干了吧?这样的能人,去年怎么就没被机动队挖掘呢? 墨镜男人不免觉得惋惜。 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墨镜男人没有发现,眼前的黑发姑娘明明与他跑了同样路径,速度还比他快一截,她看上去却一点儿也不疲惫,连喘气都不曾出现。 白野月见板着脸,很严肃的样子:“这说明你们机动队不行,你还是趁早放弃,快点回去吧!” “那可不行!”墨镜男人走上前,“好不容易要来申请,这次我不达到目的绝不回去。” “不好意思。你们心仪的苗子已经被我预定了,先到先得。” 白野月见双手抱胸,言辞凿凿。不料墨镜男人闻言忽然扬起一抹笑,露出八颗雪白的牙齿。 “据我们所知,另外那两位还没给你回复吧。” “……” 见她不答,男人立刻笑了:“我说对了!白野警官,这下我们可是站在同一起跑线的人了。” 切! 白野月见面无表情:“我现在开始怀念米花町的优良传统了。” 墨镜男人:“……” “咳咳。” 这时,两人身后响起一个声音,身着教官制服的男人走过来,表情有些无奈。 “插科打诨也差不多够了……呃,你们二位是搜查一课的白野警官,和机动队爆/炸/物处理班的钟场警官,对吗?” 他翻了翻笔记本,询问道。 白野月见看过去:“你是?” “敝姓柴田。”年轻教官把桌子上一个礼物盒收起来,随后笑道,“内山教官和鬼冢教官这会儿都有课,因此你们两位的接待由我来负责。” 墨镜男人、也就是钟场警官对此倒是没有意见。 “请带路吧。” …… 还是那一批学生,白野月见已经看过一次了,因此显得轻车熟路。钟场警官倒是头一回,他整个人都趴在树干后面,手扒拉着粗糙的树皮,撅着屁股,深色的墨镜镜片也抵挡不住他周身闪闪发亮的光点。 “哇——那就是今年最优秀的学生吗?看起来气势很不错啊。那个小卷毛就是松田阵平吧?可恶,一想到他被搜查一课抢走了我就心绞痛……旁边那个头发有点长的应该是萩原研二,嗯,看上去很沉稳的样子。还有伊达航,啧啧啧体格真好,那个肌肉线条真是迷死人了……” 白野月见:“……” 柴田教官:“……” 听到声音的三个警校生:“……” 对方的声音都传到训练场里来了,他们想当成没听到也不行。萩原研二放下手里的工具,转头看过去。 “请问有什么事吗?” 钟场警官霎时一惊:“被发现了?” 白野月见:“你不被发现才奇怪吧……” 她有点心累的按住额头,而后主动走了出来。 “前辈。”松田阵平眼睛一亮,“你也过来了?” 白野月见笑了笑:“上次的事情,你的两位同学还没给我答复,我专程回来问一下。怎么样,伊达同学,萩原同学,你们有没有兴趣加入……” “等等!” 这会儿,意识到她偷跑了的钟场警官一下子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地也跑过来:“等一下,先别回答啊!还有白野警官,你怎么可以抢先,我都还没跟他们说上话呢!” 白野月见带着点笑意看过去:“刚才是谁说我们在同一起跑线的?既然都在同一起跑线了,那当然得先到先得。” 钟场警官:“……” 他无奈地推了推墨镜,转头看向两位学生。 “萩原研二,伊达航,我知道你们肯定还有更风光的去向……”说到风光时他看了眼白野月见,“但是,我们机动队也不会亏待你们。我代表爆/炸/物处理班,向你们提出邀请,希望你们能加我们的队伍,为市民的生命安全贡献一份力量。” 钟场警官说话的时候,表情很是认真。要不是刚才没有看到他趴在树后的逗逼模样,这会儿三个警校生都要被他蒙蔽过去了。 伊达航挠了挠头。 面前的警官说话时,眼里写满了真诚。不过伊达航性子直接,他率先摇头,拒绝了他。 “我在拆弹这方面没有多少天赋,抱歉啦。而且我想跟我父亲一样,成为可以挺身而出保护市民的好警察,所以我比较想去搜查一课、或者是交番这种能切实帮到他们的地方。” 钟场警官惋惜片刻,又转头,目光炯炯地看着萩原研二:“萩原同学呢?” 萩原研二倒是很认真的想了一会儿。 “爆/炸/物处理班……听上去也不错。我喜欢捣鼓机械,感觉和警官你会很合得来。” “那……” 钟场警官刚开心不过半秒,就看到一旁,白野月见忽然伸手揪住松田阵平的衣领。 小卷毛青年体格不错,但他在信任的前辈面前全然卸下了防备,来不及反应,就被一把抓了过去。 白野月见一脚从旁边踢了个椅子过来,然后双手搭在松田阵平的肩膀上,稍一用力就让他坐下,面朝着萩原研二。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瞪大了眼睛,像是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白野月见则按着后辈的肩膀,身后隐隐冒出黑气。 “再考虑一下哦,你的幼驯染还在我手里。” 萩原研二:“……” 这是什么强盗发言啊!前辈,你是不是马上要说,想让小阵平活下来就必须加入搜查一课?! 钟场警官很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不是刑警吗?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啰嗦。只要规则允许,我怎么样做都可以吧!”白野月见理直气壮,“只要能达到目的就好了。” 钟场警官被她说服了。 “有点道理。那么……” 他左看右看,目光落到一直在旁边围观的柴田教官身上。 柴田教官:“!!!” 意识到不妙的青年刚要跑,就被人从身后扼住了命运的后脖颈。 “哈,现在我手里也有人质了!” 钟场警官把生无可恋的柴田教官抓过来,他不愧是机动队出身的,除了速度比不过白野月见之外,应对其他人都是绰绰有余。 “萩原同学,你来选一个吧。你是要你的幼驯染还是你们的教官?” 不仅如此,钟场警官还摇了摇柴田教官的肩膀,示意他:“说点什么吧,快!一定让他要选咱们!” 柴田教官:“……” 他垂着头,迫于淫威开始演戏:“救救我吧,萩原同学,我家里有个八十……不对,年纪没那么大……咳,我家里有个六十岁的老母亲盼着我回去,而且晚上我还要跟相亲对象约会,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啊!” 别说,演得还真像那么回事。 “不愧是教官,真优秀啊!”钟场警官夸奖他,随后相当神气地看着白野月见,“来吧,白野警官,现在你要怎么接招?” 这都是一群什么人啊!柴田教官默默捂脸,感觉配合他演戏的自己真是脑子坏掉了。 白野月见磨了磨牙:“可恶,这是多么阴险的家伙啊!竟然用了这么一招,这样我手里的人质不就没有用了吗!” “没错!”钟场警官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一个是警察自己的亲属,一个是完全无辜的不相关人士,不管怎么看都是我赢了!” 毕竟这群青年正义感满满,都很乐意为了公众牺牲自己。 柴田教官:“那个……我好歹也是警校教官,不是什么不相关人士……” 松田阵平:“我也不是萩的亲属……话说这到底是什么发展?” 白野月见咬牙,不行,她这边也不能输。 无视两人弱弱的抗议,她按住松田阵平的肩膀,凑过去低声催促:“松田同学,来吧,你也来说些什么,最好是能引起他们的同情的,越惨越好。” 松田阵平:“……” 松田阵平呆了一秒,然后反应过来了。 “哦、哦!要这么来是吧,我懂了!” 他很快领悟到了精髓,眼睛垂下,等再次抬起时,里面浸满了复杂的情绪。 “抱歉啊,萩,给你添麻烦了。” 萩原研二一下子愣住。 “别担心了,我踏上这条路的时候就知道了,我们终有这样的结局,不过是时间早晚的区别罢了……放心,我会在天堂等你的。所以你最好给我注意一点,别死了啊!” 他说的不是卖惨的话,而是临终遗言。 白野月见眼睛一亮:“说得真好,松田同学你很有天赋嘛!” 松田阵平也很快从刚才的情绪里脱离,面对前辈的夸奖,他有些羞赧地笑了起来。 唯独萩原研二表情复杂:“太作弊了,小阵平,竟然说这种话……” 要是真的有那么一天,幼驯染面临死亡,自己听到他这样的话…… 萩原研二不敢想象那样的场景。 而对面,白野月见看着他,语气深沉:“来吧,萩原同学,你要怎么选择?要认真一点哦,在未来,说不定这就是你们会遇到的,真实的选择……” 23掌棋者 白野月见抱着维修工具。 她身旁还跟着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 训练场的玩闹之后, 白野月见注意到萩原研二神色不复原先那般自然,便弯腰拾起工具,态度轻松地提出跟他们一同去还器材。 看似逗逼, 实则比谁都细心的钟场警官很快理解了她的意思。 他抓过伊达航, 表示他还要做最后的争取,接着就带上人高马大的警校生离开。 走之前他还记得招呼柴田教官,只可惜柴田教官十分抗拒,一得空就飞快地逃跑了。 没办法, 再跟他们这群人待下去, 柴田教官指不定还得被逼着演出什么戏码呢。 此刻,就剩下白野月见和两个后辈了。 “你很在意。” 安静的过道上, 白野月见忽然开口。萩原研二愣了一下,转头, 看到前辈那双清浅的灰色眸子落在他身上,带着几分温和的笑意。 “刚才松田同学的表演似乎让你很不愉快。如果有冒犯到你的地方,我对你说声抱歉。” 在前辈温和的注视下,萩原研二原本剧烈跳动的心脏慢慢平静下来。 “你说的对,我很不愉快……”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但是那不是因为前辈们的玩笑,也不是因为小阵平……我只是, 对我自己很不满意。” 被点名的松田阵平一言不发,目光却始终落在萩原研二身上。 “为什么?”白野月见问他。 萩原研二皱着眉。 他又想起了刚才训练场的玩闹。 白野月见和钟场警官……这两人看起来是在插科打诨, 跟小学生一样拌嘴, 提出来的问题却犀利无比,直指萩原研二的弱点。 面临两难选项的时候,一方是自己在乎的人, 另一方是完全不认识的路人,自己要怎么选择? “虽然很舍不得小阵平,但是我作为一个警察,应该还是会选择市民的那一方吧……当然,这只是口头的回复,如果现实中真的遇到这种难题,那个时候的我会选择哪一边,我自己也不知道……” 萩原研二说完,忽然笑了起来,声音里带着几分苦涩,“一开始,我是打算这么回答你们的。” “但是,在听到小阵平的话之后,我发现我做不到那么洒脱。那个瞬间,我甚至觉得抛弃警察的责任也不错……真是太逊了。” 萩原研二叹了口气。 过去,这位面容清秀的长发青年一向是五人组里最随性自在的人,总是带着清爽的笑容应付周围一切。可如今,他的漂亮脸蛋上布满了阴云。 白野月见一勾嘴角,明白了。 “那么,我再换一个问题吧。” “什么?” 萩原研二抬头,猝不及防撞进白野月见沉静而深邃的灰眸里。 她笑吟吟地望着他,询问道:“如果选择的人是松田同学,他需要在你和另一个不相干人士之间选择,你希望他选择哪一方呢?” “当然是另一方!他可是警察啊!” 萩原研二不假思索地回答,随即他反应过来了,表情一下子软了下来,“不,可是,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见萩原研二皱着眉,还在思索如何回答,旁边沉默的松田阵平终于忍不了了,他双手交叠抱着后脑勺,姿态看上去很是不驯。 “萩,我知道你的想法。如果把我换到你的位置上,我肯定也做不出选择,要在自己的挚友和无关路人之间二选一,这种选择实在是太残忍了。但是……那又如何?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只能遵从自己内心的声音,事后我可能会为此后悔、悲痛,痛不欲生,但是最重要的是——我必须要做出选择。” 不论结果如何,至少要先动起来。之后的事情,那就等到之后再考虑! 松田阵平扬着头,眉峰微微挑起,有金色的阳光从走廊一角洒进来,落在他线条凌厉的侧脸上,他看上去潇洒极了。 一番直爽诚恳的话语落地,萩原研二拧紧的眉缓缓松开了。 忽然,松田阵平又笑了一下,笑容里带着几分戏谑。 “而且,刚才的我是在被选择的位置上的吧?那么问题就简单很多了——为了公众的利益,我很乐意迎接死亡*。我所说的那些话,都是发自内心的,就算我先走一步,你也不许自暴自弃,听到了没有?” 白野月见带着点笑意看过去:“话虽如此,可如果是萩原同学先走一步的话,你也会这样想吗?” “这怎么可能!” 松田阵平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自己的双标,“那个时候——我肯定要把杀害了萩的凶手都抓起来,痛打一顿之后再把他绳之以法。” 萩原研二被逗笑了:“小阵平,你也太任性了……” “我本来就是这样的性格,任性一点又有什么不好!”松田阵平理所当然的说道,“我想,前辈肯定也会这么选的吧。” “不会哦。” “诶?” 黑发女警弯着眸,笑眯眯地走在两人身旁。不知为何,松田阵平感觉她的表情似乎变冷了一点。 “如果有人要把我重要的人、和一群路人摆到棋盘上,我才不会按照他们的规则走。” 白野月见嗤笑一声,语气平静,却带着点不容置喙的漠然。 “我会把整个棋盘都掀了,自己去做那背后的掌棋者。” 自己在意的人和无辜的路人二选一? 开玩笑,她才不会做选择。 她全都要! 白野月见说这话的态度傲慢得不可思议,两个后辈呆了一秒,而后忍不住感慨:“真不愧是前辈。” 话已至此,萩原研二还有什么好苦恼的。他的脸上重新挂上笑容,又不免对她的话产生好奇:“两方都保护下来,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我当然有把握。” 白野月见嘴角扬起一抹冷笑,不知为何,萩原研二竟从她身上看出几分跟自己幼驯染相似的气质。 两人看上去大相径庭,松田阵平是极度外放的性格,桀骜不驯,肆意随性。而白野月见看起来则是温温柔柔的,她总是带着笑容,哪怕跟机动队的逗逼警官开着玩笑,她的情绪也一直稳定在合适的区间里,不高也不低。 但这一瞬间,萩原研二竟觉得两人身上有一部分气质重合了。 还没等他仔细看,白野月见身上尖锐的部分忽然消失了。 这会儿他们也终于走到器材室,还空着一只手的松田阵平拿出钥匙去开门,白野月见和萩原研二则站在后面。 “刚才我有一句话忘说了。” 白野月见忽然用平缓的语气说道,“你们现在还是学生,真的遇到如此两难的困境之时,你们完全可以向上级请教,而不是自己一个人扛。不管是我、钟场警官、还有其他刑警,大家都会很乐意帮忙的,否则的话,岂不是白费了你们喊的那一声声前辈?” 萩原研二抬头看她。 她还望着器材室里面,目不转睛。但萩原研二感觉得出来,黑发女警这一番话,其实是对着自己说的……从训练场开始,她就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了吧,所以才会对他说这么多…… 松田阵平从器材室探出头来,接过她手里的道具箱,他没注意到幼驯染的神游,反倒吐槽起白野月见话里的差错:“可是前辈也比我们大不了几岁吧?前辈做得到的事情,没理由我们就做不到。” “你说错了。”白野月见笑弯了眸,“其实我跟你们一样大哦。” “诶?”松田阵平不可置信,“可是你明明念的上一届……” “这个啊,当然是因为我是天才啊。” 松田阵平:“……” 因为自己的是天才,所以比他们都要厉害,是他们可以依靠的对象……她是想说这个吧? “前辈,你这话很招仇恨哦。”他露着半月眼指出。 “那有什么问题,这可是事实。” 白野月见说完,又扭头去看萩原研二,眼睛里带着亮闪闪的期待,“怎么样?萩原同学,你考虑好了吗?我们搜查一课可是个温暖的大家庭,不管你遇到什么麻烦,我们都会很乐意帮你解决的~” 萩原研二:“……” 刚才说了那么多,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啊! 没想到话题兜兜转转又回到这上面去了,他有些无奈,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但是,按照前辈刚才说的……”他甚至有心情跟白野月见开玩笑,“爆/炸/物处理班那边,应该也是个轻松温暖的大家庭吧,嗯……我要怎么选择比较好呢,真困扰啊。” 白野月见表情立刻变了。 “你听错了,我才没说爆/炸/物处理班!” 看到前辈难得孩子气的一面,萩原研二一扫刚才的郁闷,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 把维修工具尽数放回器材室后,松田阵平锁上了门。 白野月见也决定今天先到此为止。 毕竟萩原研二刚被她和松田阵平一番灵魂拷打,心理阴影怕是还没消除,如今要他立马做出决定……恐怕他自己也想不明白。 不过自己都如此耐心开导了,他要是再不选择搜查一课,就太说不过去了! 至于伊达航那边—— 白野月见知道,伊达航受父亲的影响很深,他父亲曾是附近交番的一位警察,在一次便利店抢劫案中为了保护市民被打成重伤。为了继承父亲的意志,他立志成为一个好警察。 根据知情人士透露,在白野月见找到他之前,他其实是想去交番的。虽然苦了累了点,但是在交番上班,每天都能切实地接触到民众,正义凛然的警校生对此满怀憧憬。 不过眼下,他多了一个搜查一课的选择。是直接去搜查一课,还是先在交番做个几年,再转去搜查一课……这个问题让性格直爽的伊达航都陷入两难了。 关乎职业道路这种人生大事,白野月见很理解他的纠结,毕竟跟自己不同,这几个警校生都是生活在阳光之下的正常人。 白野月见也不急于一时。 今天来这一趟,总归是有收获的。她确定了伊达航没有去机动队那边的想法,还开导了萩原研二,至于剩下的……距离他们毕业还有好几个月,她还可以再等一等。 想到这里,她决定先行离开。 去往停车场的路会经过柴田教官的办公室,松田阵平也说要去办公室还钥匙。想到柴田教官被当作人质,受了好大一番苦(主要是社死),白野月见就忍俊不禁,决定向那位可怜的教官道声感谢。 于是三人再次结伴往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的门半掩着,里面没有声音。从窗外隐约可以窥见桌子旁坐着一个人,对方低着头,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一动不动的。 白野月见推开门。 “柴田教官,是你吗?刚才真是不好意思……” 话音未落,她忽然嗅到了一种熟悉的味道。 这个味道、这个范围……该死的,是那个东西!! 白野月见当即变了脸色,她马上后退,紧紧捂住鼻子。脚步踉跄之间,还不小心撞到了门旁的一张桌子,桌子被撞出巨大的声响,上面的脏衣服和杂物散落一地,倚靠桌子摆放的空拉杆箱也被桌子撞得晃了两下,好在它没有倒下。 身后两个后辈愣住了,他们本来要往房间里走,却忽然被拦住,不仅如此,白野月见还飞快地转头,眼神严肃地看着他们,下达了指示。 “屏住呼吸,快退后!” 两人大脑还来不及反应,身体就已经遵从命令,纷纷捂住口鼻,往后退了好几步。 白野月见把门重新合上,直到退到安全的地方才放下手。 “萩原,你立刻联系教官封锁学校;松田,你去联系搜查一课的目暮警部,另外,绝对不能让任何人靠近这里……” 她的语气非常凝重。 “这是一桩杀人案件!” 紧接着,像是为了印证她的话,房间里的人身体忽然动了一下。 然后,他在三人的注视下失去重心,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 搜查一课来得很快。 各个班的教官们在听说了情况之后,就立刻宣布拖堂,引得底下学生“唉”声一片。有些案发时间没在上课的学生,则被教官要求留守在原地,不许乱动。 饶是如此,当搜查一课的警车抵达警校时,还是有好奇心强的学生从窗户探出头来,试图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目暮警部来到后面的办公室。 白野月见早在门口守着了,目暮看到她这么干站着有些惊讶:“白野,你不先去勘察现场吗?” “我做不到,警部。” “为什么?” 白野月见指了指窗户,天色渐暗,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倒在地上的尸体手指上隐约有不起眼的蓝色光芒在闪烁。 目暮警部表情凝固了:“这是……” “氰化/物与酸结合,会自动释放出有毒气体。”松田阵平走上来,表情同样凝重,“房间里充斥着苦杏仁的味道,说明气体浓度极高,一旦吸入一定剂量,就会立刻毒发身亡。” 至于那蓝色光芒,则是尸体触碰过氰化/物的证明。 想到这里,松田阵平也是一阵后怕。 他们刚才可没注意到房间里的异样,若非白野月见发现的及时,他们可能也要被这突如其来的剧毒夺去半条命了。 “对了,前辈有没有事情?” 松田阵平担忧的看向白野月见。一旁,听说了事情经过的三系众人也吓得不轻,纷纷冲上来把白野月见围住。 “小白,你可千万不要出事啊小白!” “我们三系只有你了!” “你要是走了,下一个加班的就是我……小白,你可一定要撑住啊!” 几人七嘴八舌,现场的氛围也被搞得乱七八糟。白野月见面色阴沉地扫视一圈:“够了啊你们,我还没出事呢,别随便诅咒人家。” 话音刚落,她注意到同事阿陆正在打电话。 “阿陆,你在干嘛?” “帮你叫救护车!”阿陆着急忙慌的,语气比平时还要快一倍,“你就放心的去吧,我们会继承你的遗愿的。” 白野月见:“……” 她一把夺过对方的手机,按下关机键,然后丢回去。 “别闹了,该说正事了。”她板起脸。 随着她露出正经的表情,原本还在开玩笑的三系也同时变了脸色。他们对视一眼,然后四散开来,开始从各个角度勘察现场。 作为案件的第一发现人,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同样留了下来,站在旁边围观——他们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看搜查一课办案呢,感觉十分新鲜。 白野月见报警时打好招呼了,三系这次带了不少人过来,人多力量大,他们很快就把现场的氰化/物毒气清理了大半。不过出于安全考虑,走进房间勘察的刑警仍需要带上特制的面罩,而且最好一次只进去一个人。 目暮警部当然不会让部下冒险,他选择自己走进房间。 这是柴田教官单独的办公室,分别摆着几张桌子、两张做客用的沙发,墙角竖着一张折叠床,靠近门口的桌子旁还贴着一只拉杆箱,脏衣服丢了一桌,还有些掉到地上去了(这些是白野月见离开时不小心撞到)。 除此之外,办公室里就没什么了,连一个放杂物的衣柜都没有。 这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看年纪就知道了,柴田教官是一众教官里最年轻的,刚来警校没几年,用的东西还都是新的。 死者的身份也查出来了,他并非是柴田教官,而是另一位教官班里的学生,身高和体格都比柴田教官要大了一圈。巧合的是,他也姓柴田。 “竟然是警校生……”目暮警部拿出死者口袋里的证件看了一眼,当即道,“立刻联络公安。” “是。”有人应下,转身去联系了。 每当发生警察、或者警方内部人员的死伤案件时,他们需要把事情告知公安,由公安来判断这件事的严重程度。 这时,得到消息的柴田教官匆匆忙忙赶来,听到有个学生死在自己办公室里,他表情空白,整个人都是懵的,还差点冲进了犯罪现场。 白野月见立刻把他拦在门外,询问道:“柴田教官,你刚才去哪里了?” “我去收发室了。”柴田教官知道流程,也知道自己当下嫌疑不小,干脆把自己的情况和盘托出,“刚才他们给我打电话,说我有个快递放在那里没拿走,我就去了。” 快递? 白野月见记得,她和钟场警官来找柴田教官时,对方手里正好有一个没拆的礼物盒。 柴田教官倒也没隐瞒:“你猜的没错,我拿错快递了。那个礼物盒是柴田同学的,只是那个盒子上只写了姓氏,没写名字,我也是只写姓氏,我就以为那是我的……我刚才差点就要拆开它了,多亏白野警官和钟场警官及时出现,才制止了我。” 说着,柴田教官脸色变得苍白:“也多亏了你们拖延时间,我才能接到收发室的那个电话,知道自己拿错了快递……否则,现在死的人就是我了,要知道我今晚还约了相亲对象吃饭……” 原来如此。 白野月见一挑眉,明白过来了。 柴田同学肯定是为了找快递才来到教官的办公室。他见教官不在,就一个人走了进去,而后他大约觉得礼物盒太大了,不方便携带,就把礼物盒拆开,想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谁料礼盒一开,里面设置的机关就被触发了,氰化/物与酸结合,迅速喷发出毒气,可怜的警校生命丧当场。 “那礼物盒里有什么吗?” “有一瓶酒。” 酒? 白野月见霎时眸光一闪,而后,目暮警部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把酒瓶拿出来,慢慢念出标签上的单词。 “cider……呃,这个是……” “法国苹果酒。”萩原研二接话道,“当然,也可以称呼它为……西打酒。” 空气骤然安静。 白野月见不动神色地环顾四周。 不会有错……就在萩原研二说出西打酒这个名称的时候,在场的人里,明显有人加重了呼吸。 这里,存在着一个组织相关人员! …… 警视厅。 搜查一课管理官办公室。 管理官的办公室与搜查一课的办公大厅在同一层,只要出门走几步,他就能走到搜查一课去了。 此刻,鲛崎岛治正坐在办公桌后面。 他的面前摆着一份装在档案袋里的报告,档案袋正面贴着标签,写着此案的名字——灰马书店细川早纪毒杀案件。 标签还是崭新的,显然刚贴上去不久。鲛崎岛治面色复杂地看着这份档案,思绪不由自主地回到了不久之前。 那天,灰马书店杀人案件已经告一段落了,他却忽然接到一个令人血压飙升的通知。 挂断电话后,他把三系的白野月见喊了过来。 年轻有为的黑发姑娘走进房间,鲛崎岛治坐在办公桌后,双手交叠,表情严肃地开口:“白野,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你千万别害怕。” “什么叫别害怕?” 白野月见怔住,随后她皱着眉,脑子里飞快闪过无数种可能:“难道上面准备立个优质形象,打算公开在媒体前给我颁奖了?” “不是。” “三系有人要调走吗?” “也不是。” “那还有什么可能……”白野月见愈发好奇了,忽然她眼眸紧缩,似乎想到了什么很可怕的事情,整个人猛地抖了一下。 “难道说是警校那边拒绝我了?我的后辈们要跑了吗?!” “啊、不……这件事目前还没有回应。”鲛崎岛治愣了一下,随后有些无奈地看着下属,“你心里最可怕的事情竟然是这个吗……好了,我知道你们三系很缺人,别担心了,明年公务员考试那里的分配我一定第一个考虑你们。” “这还差不多!” 白野月见鼓起脸颊,带着点控诉黑心老板的怨气吐槽,“还不是管理官太狠心了……如果不是警校那边,还有什么事情是我接受不了的?” 管理官:“事关灰马书店一案,上面下了命令,这件事的负责人是你,那两个警校生不能出现在档案里。” 白野月见:“……” “为什么——我说,该不会是公安?!” 质疑刚问出口就有了解答,看到管理官用点头作为回应,白野月见几乎眼前一黑,用力按住额头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失策了! 她计划中的甩锅,竟然被可恶的公安绊住了手脚。要是早知道这个案子早晚会到自己头上,她又何必千方百计的引导后辈?还不如把所有人都带回警局,拉长战线,把破案的功劳平摊到三系每个人头上。 而且公安以前插手搜一的案件不是很开心的吗?干嘛不把这个案子也抢过去?啊啊真是的,这么一来自己的档案上不是又要多一行功劳了……虽然这个案子确实有她的一份力,可她不想要这种奖励啊! 此时此刻,白野月见终于理解了搜一那些前辈为什么对公安恨得咬牙切齿了……想想也是,遇到这种事情,谁会不生气啊! 可恶,这个仇她记下了! 见她捂着额头不说话,鲛崎岛治还以为她在为那两个警校生打抱不平,便开口安慰道:“我知道以你的性格,最不喜欢这种嗟来之食,但是这是上面的命令,我们只能遵守了。这件事目前只有你和目暮知道,你们队里的其他人,我跟目暮讨论过后认为还是不要告诉他们,越少人知道这件事越好——另外,上面要求我们忘掉这两个警校生,如果未来偶然见到了,也要当成陌生人。”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在警视厅待了那么久的管理官哪里还不明白,那两个警校生必定是公安的人。好在根据复盘,那天与两个警校生接触最多的只有白野月见,那个长相比较显眼的更是全程带着棒球帽,因此鲛崎岛治特地喊她过来叮嘱。 “放心吧,管理官。”白野月见咬了咬牙,“东京每天那么多案子,那么多嫌疑人,我早晚有一天把他们忘了的。” ——才怪。 ——她绝对不会忘记的。 管理官:“……啊、嗯,那就拜托了。” 可是白野,你的表情看上去完全不像是放下了啊…… 时间回到当下。 管理官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 面前这份档案已经重新改写,所有与警校生相关的内容都被删去,剩下的……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他收起档案袋。 就在这时,桌子上的电话响了,管理官伸手接起:“搜查一课,请问有什么事……你说什么?” 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年迈的管理官脸色一下子变了。 …… 傍晚,伴随着太阳降落,警校的天空也被染成绯红色。 这场毫无征兆的杀戮,依旧没有头绪。 柴田同学性子憨直,一直有个“大壮”的称呼,平时在班上人缘很好,未曾与人结仇。而柴田教官也很好说话,他是警校里难得的老好人,看他在训练场的表现就知道,即使被钟场警官抓着玩那个无厘头的人质游戏,他也没说什么。这种好脾气的人,不像是会跟别人发生矛盾的。 这就奇怪了。 不管这快递到底是寄给谁的,都找不出一个明显的动机。目暮警部于是让部下去调查快递公司那边是否有记录。 正在这时,有几个身着西装的陌生面孔忽然闯进现场。 最前面的那个男人大步走到目暮警部面前,亮出自己的警官证,随后他抬起下巴,像是用鼻孔看人一般,态度嚣张又无礼。 “这个案子现在由公安接手了,你们无权再进行调查,快点收队回去吧。” “哈?” “你说什么?” “凭什么?” 不满声四起,但公安的权力摆在那里,无论搜查一课有多不满,也只能交出调查权。 白野月见眼眸微沉。 如果说这个案子跟组织无关的话,转交给公安倒也没什么……可目前的情况来看,警察学校里很可能存在西打酒相关的同伙,要是让公安把案子夺走,恐怕她以后就很难再接触到相关情报了。 何况,她还记得前不久,灰马书店的那个案子,她就被公安甩了好大一口锅。如今新仇旧恨加在一起,白野月见才不想让公安的人顺心。 “不用了。” 她走上前,语气冰冷地制止了他们。 她一开口,那几个公安警察就把目光投到她身上,眼睛里带着明显的探究和审视。 就是不知这份探究,是为了还没毕业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还是为了……其他的一些事情。 从两位后辈的名字被删去就可以知道,他们两人毕业之后将会被安排去做卧底,再加上现在,公安主动出面,接手了与【西打酒】有关的案件…… 看来……日本的公安警察,已经调查到组织了…… 内心思绪万千,白野月见面上还保持着冷静,她抿着唇,像是被公安的蛮横手段激怒了似的:“我们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不必劳驾你们出手!” 众人齐刷刷愣住。 白野月见则手指一伸,指向人群中伪装得最无辜的那个人。 “凶手就是你,柴田教官!” …… 柴田教官使用的犯罪手法很简单。 他是故意拿错快递的。他先拿走柴田同学真正的快递,然后以拿错了为由,请柴田同学来他的办公室。他打电话联系对方的时间是在他们上体能课之前,并且告诉柴田同学要尽快来拿,来晚了他就要出门了,于是等到柴田同学急匆匆跑到办公室时,看到的就是教官放在办公桌上一个巨大的礼物盒。 这当然不是他真正的快递,里面早就设置好了陷阱,只要柴田同学一打开盒盖,陷阱就会立刻触发,释放出有毒气体。 体能课在即,他们班的教官脾气火爆,要是迟到了可没有好果子吃。为了能赶上几分钟后的体能课,柴田同学只能选择丢掉笨重的盒子,只拿里面的东西去上课。殊不知自己完全中了凶手的心理诱导。 “你在胡说八道。” 柴田教官当即反驳,“你说的都只是自己的臆想,有什么证据吗?” “别着急。” 白野月见慢慢笑起来,她语气温和,但当她缓慢而坚定地揭发真相时,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跟随着她。 “松田同学,可以请你帮我把门口那个拉杆箱拿过来吗?” “诶?拉杆箱?” 松田阵平看了过去,立刻注意到靠近门口的桌子里侧,立着一个银色的小型拉杆箱。 “不错。”白野月见点头,“刚才我们刚到案发现场时,我不小心踢到这张桌子,连带着把这个拉杆箱也撞了一下。我当时第一反应是,这个拉杆箱是空的,它要被我撞倒了……请问这是为什么?” 萩原研二笑了一声,他已经跟上了前辈的推理:“因为桌子上摆满了杂物。” “没错,这些杂物和换洗衣服,看上去像是刚从拉杆箱里拿出来的……当然了,实际上这些衣物确实是刚拿出来的,但是,既然是空空如也的拉杆箱,那么它为什么没有被我撞倒呢?” “这个我知道。” 松田阵平把手放到拉链上,笑出了两颗小虎牙,“说明拉杆箱不是空的,这里面有东西!” 紧接着,他拉开拉杆箱的拉链。 展露在众人面前的,是一双装在鞋盒里的跑鞋,鞋码44。 众人转头,看了眼相比死者,身形要显得矮小许多的柴田教官。能够被钟场警官一只手轻松抓住,足以看出他的体格在一众刑警里根本排不上号。 如此,真相已然明了了。 柴田教官不可能买一双44鞋码的跑鞋给自己穿,他家里又没有其他男性成员——被钟场警官要求卖惨时,他说了他家里只有一位老母亲。 也就是说,这双跑鞋,是柴田同学的。 柴田教官私自拿走了他的快递,又设计让他打开特制的“有毒”快递,以此来杀了柴田同学。由于白野月见和钟场警官的突然到访(这两人跑得跟比赛一样),他来不及把这双跑鞋藏好,只能临时藏到自己的拉杆箱里,现如今也暴露了他自己。 当然,他大可以推脱,说这双跑鞋是给自己的学生买的,是送给他们的礼物……但事到如今,警方哪里还会相信这个撒谎成性的男人? 柴田教官脸都绿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栽在一个小姑娘身上,还是一个跟机动队合起伙来耍宝的家伙! “早知道会这样……该死!我就不该请你们进来!” 男人骂骂咧咧,眼见已经没有后路了,他整个人颓废下来,嘴里不住念叨着,“你们不可以抓我……我晚上还约了相亲对象吃饭……你们不可以抓我……” 公安很快带走了他。 不过,由于这个案子是搜查一课的刑警破的,案件结束的几天后,搜查一课这边也得到了一份基础的案件详情。 白野月见要的就是这份资料。 她如此简单粗暴地破了案,甚至不惜打破自己的摸鱼准则——放在以往,这种涉及到警校教官的凶杀案,她都是避之不及的。 可如今,她却打破了自己的原则,主动参与到案件中来。 为的就是拿到两位当事者的资料。 想也知道,柴田教官被抓走后,他的资料就会被加密起来。且不说他本身就是警校教官,调取他的资料需要权限,如今他与组织、公安有了联系之后,他的资料只会被保密得更厉害。 她点开平板,简单地看了一眼。 柴田教官的身份如他说的那样,没什么新奇的,父亲失踪,被母亲拉扯着长大,没有任何可疑之处。要说唯一有问题的……就是他一直念着的相亲对象了。 经过公安的询问,他母亲表示儿子并没有与任何女性/交往,她也没有拜托谁给儿子介绍对象。 但柴田教官预定了那天晚上一家法国餐厅的座位,这说明的确有这么一位“相亲对象”存在。 想到那瓶西打酒,白野月见闭了闭眼。 随后,她点开柴田同学的资料。 这份资料的保密程度就不如前者了,柴田同学的双亲、家庭住址、学校学籍……应有尽有。 白野月见看着看着,眉毛皱了起来。 柴田同学的弟弟,如今正在东都大学医学院念书;他的双亲,在森本房地产公司工作……而且他们一家,就住在米花町二町目,灰马书店的隔壁!, 24西打酒 他不排斥与前辈的相处 西打酒。 灰马书店杀人案件中, 曾经出现在案发现场的组织成员,是贝尔摩德的亲信。 身份未知、性别不清、年龄不详……目前唯一可以确定的情报,就是他/她继承了贝尔摩德的特征, 是一位擅长情报的神秘主义者。 神秘主义者……吗? 白野月见看着手中的资料,眸色略深。 根据她和琴酒的推断, 西打酒……应该就是那天, 被卷入灰马书店案件的另外三位嫌疑人。 死者的前女友,东都大学医学毕业生, 水野纱季。 死者的合作伙伴,森本房地产公司的社长,森本匠。 以及……凶手工作的灰马书店的店长,中西美穗。 而如今,警察学校案件中的死者, 柴田同学,正好和那三人都能牵上一点关系。 是巧合? 白野月见才不相信这种说法。 “白野, 你在看什么?”这时目暮警部走过来, 看到她手中的资料,“柴田……啊, 这是那天警察学校发生的案件。” 想到那个虎头蛇尾的案子, 他语气有些迟疑:“真是一个让人费解的案子啊。” “为什么?”旁边有个警部路过, 耳朵立刻竖起来了, “不是说小白很快就破了案吗?大家都在传呢,说小白就像福尔摩斯, 当着那群可恶的公安的面两三下就把案子解决了。干得漂亮,真给我们搜查一课长脸!” 后面那句话是对着白野月见说的。 白野月见露出不好意思的笑:“您过奖了,我还比不上福尔摩斯。” 之前也说了,没有哪个部门不讨厌公安, 公安一贯强硬的做派搞得大家都怨声载道。如今白野月见抢在他们之前破了案,可以说是把搜查一课此前受的憋屈都发泄出来了。 连管理官也夸奖她干得漂亮。 目暮警部压了下帽檐,他虽然也有脾气,但眼下不是抱怨这个的时候。 “案子的动机不明。”目暮警部说道,“凶手和死者——除了都姓柴田这一个共同点之外,找不到他们其他的相似点。” “这倒也是。” 那位路过的警部听完也沉默了,“死者柴田虽然是警校生,但他不是柴田教官班上的。两人脾气都很好,生活没有交际,也没听说他们在警校有发生矛盾……照这么说,柴田教官到底为什么要用那种极端的手法杀人呢?” 目暮警部叹了口气:“案件所有的资料都在公安那里。他们只愿意给我们提供一些最基础的,剩下的都被搜刮走了,我去找他们上级,得到的回复也是拒绝。” 看来,这个案子最后也会石沉大海,就像公安曾经插手过的无数案件一样。 路过的警部也跟着叹气。 “这种神神秘秘的做法,真让人不愉快。” “是啊。” 两人交流几句,随后就散了。 白野月见依旧坐着,拿着那份资料,翻了一页。 她的唇角忽然上扬了些。 神秘……是啊,那群公安虽然总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可他们实际的做派,却是低调又神秘莫测的。 哪怕是警视厅搜查一课这种在其他警察眼中镀了金的部门,这里的刑警也很难探听到公安的行动。公安永远隐藏在暗处,只有发生与他们有关的案子时,才会忽然出面。 从这个角度来看,他们跟贝尔摩德很像。 白野月见想起了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内心开始祈祷,那两人进了公安后,可千万不要变成神秘主义者啊,她最讨厌谜语人了。 随后,她低下头。 目暮警部说这是一个令人费解的案子,白野月见却不这么认为。 案件的起因,根本就是一目了然。 柴田教官的父亲很早就失踪了,他是被母亲拉扯着长大的。他是独生子,家中只有一位老母亲,家里也不是很富有,这点从他空荡荡的办公室就可以看出来了。 一个警校教官,拥有自己独立的办公室,却连一个衣柜都没有买,用的都是警校派发的基础家具。 与之相对的,柴田同学父母俱在,家庭美满,父母都有稳定的工作,弟弟还在东都大学念医学系。日本学医的花费可不小,足以看出柴田同学家境有多优秀。 柴田教官身形瘦小,与其他刑警相比都排不上号。而柴田同学体格强壮,在班上有个“大壮”的称呼,还穿44鞋码的跑鞋…… 破案的信息,早就已经给足了。 柴田教官怨恨柴田同学的真正原因,很容易就能推理出来。两人姓氏相同,柴田虽然也是大众姓氏,可放在这个案子里,相同的姓氏就不是巧合,而是必然。 柴田同学的父亲,就是柴田教官失踪的父亲。 说起来,两人虽然都以好脾气著称,人格却有着根本性的差别。柴田同学有一个幸福的童年,他性格稳定,从不会对别人轻易发脾气。柴田教官那边……虽说不想说得很阴暗,但是在这个保守的东亚国家,一个带着孩子的单身母亲,很可能会受到街坊邻居的排挤和冷暴力。这个国家一向对孤寡人群不友好,身处在那种环境,柴田教官早早学会察言观色,也学会了伪装自己。 这也就能解释白野月见揭发他的时候,他那副气急败坏的面孔了……他的本性,大概要比他表现的更自卑一点。 至于案件的导火索……恐怕是柴田教官无意间看到了柴田同学的资料。 这段时间,除了搜查一课和机动队,还有很多其他部门会去警校挑人,教官们也会给他们推荐自己心仪的学生。柴田教官应该就是在这期间,看到了柴田同学的全部资料,其中也包括他父亲的。 他也是在那时发现父亲原来就在身边。 首先涌上心头的,是愤怒。 想也知道,一个抛妻弃子的男人,竟然那么快就找了新的女人,拥有富足美满的家庭。而被他抛弃的妻子和儿子只能挣扎着活着,他也没有回来看过一眼……这种事情,是个人都会愤怒的。 之后,那股愤怒就转变为了嫉妒。 两人的对比太过明显了,不论是家境、体格,乃至性格。强烈的不平衡感冲垮了柴田教官的内心,可他无法向他人诉说这份苦恼,说给老母亲听吗?天知道母亲听完后会不会再去找那个男人。但除了母亲,他没有别的人可以诉说了。 于是到了最后,柴田教官的内心只剩下翻滚的毒液。 柴田同学其实是被迁怒的,他真正想要复仇的目标,是两人共同的父亲。 念及此,白野月见合上资料。 她有一个推测。 柴田教官口中喃喃低语的那位“相亲对象”,该不会就是西打酒? 这很不可思议……她知道。但她还记得在现场,目暮警部取出盒子里那瓶西打酒时,周遭明显有人呼吸急促了。 如今想来,柴田教官正好就站在那个位置。 他会呼吸变快,是因为看到了那瓶西打酒……这里就有两种可能,一是他见过西打酒本人,二是他知道这瓶酒的含义。 考虑到西打酒的神秘,这里应该是第二种。他很可能通过一些特殊的渠道认识了西打酒,但没有见面过。 那么,继续推理。 柴田教官为什么会呼吸急促?因为他没想到礼物盒里放着酒。 为什么没想到?因为这个礼物盒不是他准备的。 尸体被发现后,盒子肯定会被打开仔细检查,如果是柴田教官准备的礼物盒,他没理由特地往盒子里放一瓶酒,说不定还会增加组织暴露的风险。要是被组织知道了,他自己也难逃一死。 那就是说,这个礼物盒……是西打酒帮忙准备的。 西打酒帮助柴田教官设局,杀了他怨恨的人。可组织成员大多不安好心,西打酒的行动,肯定是为了从柴田教官那里换取什么利益。 会是什么呢? …… 黑暗的房间里。 忽然,洗浴间门开了,有人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走到电脑旁边。 电脑旁放着瓶喝了一半的西打酒。 来人坐下,拉开抽屉,从中拿出一个存储卡,插进读取器。 存储卡的内容不多,只有简简单单的一个文件夹。 而文件夹的名字是……XX届警察学校全体入学新生名单。 …… “嗯?” 降谷零忽然停下筷子,看了眼窗外。 有白色的飞鸟在天空略过,穿越云层,留下一条长长的尾巴。 “零?”诸伏景光把手放到他面前,摇了两下,“你怎么了?” “啊,抱歉。” 降谷零回过神来,笑了笑,“不小心走神了……松田,你继续说吧。” 松田阵平露出半月眼,忍不住咕哝:“我说啊……那么精彩的故事,我都快讲到重点了,你怎么还能发呆的?” “抱歉抱歉,你是想说前辈是怎么样破的案吧?” 降谷零笑弯一双紫灰色眸子,但不知为何,松田阵平从那张帅气的童颜上看出了几分炫耀,“其实我和景早就看到过了。” 松田阵平:“你小子……” 他夹起盘子里的炸鸡块,放进嘴里:“哼,反正我和萩跟着前辈一起破案了,前辈事后还夸了我们呢。” 降谷零又笑了:“前辈也夸过我们。” 这下松田阵平咀嚼鸡块的动作更狠了。 诸伏景光忍不住跟萩原研二咬耳朵:“你说他们俩这是怎么了?” 很懂人心的萩原研二不动声色:“别在意,两个青春期的小男孩罢了。” “诶?” “他俩不是一直这样,喜欢争个高低。”伊达航朗声笑道,“现在相处久了,性格是收敛了一点,可一遇到事情,这两人还是会被点燃的。” 这倒是。 诸伏景光看了眼降谷零,黑皮青年正弯着眸,笑容里带着几分阴险……他忍不住哀叹,刚加入警校时零明明是那么认真的性格,如今怎么变成这样了? 不过……松田阵平炫耀,诸伏景光可以理解。松田阵平对前辈印象很好,虽然第一次见面时,松田阵平不小心摔进前辈怀里,搞得他回去害羞了好几天。但短暂的几次相处,性格顽劣的小卷毛也不得不承认,他不排斥与前辈的相处,相反,他还有点期待未来和前辈共事。 那么,零又是为了什么……才会用那种语气,去炫耀他跟前辈的相遇?, 25庄园里盛开的花 日子就这么平平稳稳地过去。 警察学校杀人案件发生之后, 白野月见就再没去过警校。那个案子涉及到的东西远比常人知道的多,连警察学校里的教官也是一知半解,只知道案子发生之后, 上面忽然下达了指示,每位警校教官都被喊去单独谈话了。 鬼冢教官和内山教官也不例外。 事后教官们想要找知情者询问,内山教官翻遍了手机, 也没找到白野月见的电话。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 自己的学生在毕业之后就更换了手机号码,也搬了家, 上次她来警校, 自己也忘了问她要新的联系方式。 于是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之后的日子里,白野月见恢复了正常的刑警生活, 每天/朝九晚五,遇到案件时跟着目暮警部跑现场,偶尔还需要加班……固定的生活规律,很容易让人麻木, 察觉不到时间流逝,等反应过来后,才惊觉已经过去几个月了。 这天,三系的同事们手头没工作,就聚在一起感慨时光飞逝。 “没想到暑假那么快就过去了, 我还没好好玩一把呢。” “因为放假,案件也变多了……我倒是巴不得没有放假, 这样我们就能轻松点了。” “我明天请了年假, 嘿嘿,我就先走一步了!我准备跟老婆去夏威夷岛玩,夏天的火奴鲁鲁, 阳光和海滩,肯定会很美好的吧。” “作弊啊,带我一起走!” “说到夏威夷岛……我记得工藤先生也要带他儿子去夏威夷玩了。你们说不定能在那里遇到呢。” “真的?那可还行,我一定要跟工藤先生要一份签名来!” “你还不如现在直接问他要去,工藤先生就住在米花町。我之前听目暮警部说,他明年就要搬去美国,到那时你想问他要签名可就难于登天了。” “……”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话题转得飞快。他们同为三系的同事,都是在目暮警部的手下干了好几年的,早就相处出感情。此刻纷纷打开手机,开始帮准备休假的同事找夏威夷的旅游攻略。 当然,也有委托他带夏威夷特产的,他也大笑着点头,一一应下。 白野月见坐在旁边,手里捧着一杯冰咖啡,老神在在地听着。这时,有人忽然开口询问。 “对了,你们知道克丽丝·温亚德的新片要在我们这里上映了吗?” 白野月见把咖啡杯放到唇边,不动了。 “我知道!讲述外星人进攻地球,然后地球联合政府组建超级英雄团队的故事吧?特效很炸裂,北美上映的时候好评如潮,我都想看了。” “好像后面还留了悬念,据说要拍第二部。” “肯定的,我儿子是克丽丝的颜粉,他一早就关注了!” 不过也有人唱了反调。 “我不是很想去……克丽丝,是莎朗的女儿对吧?我是莎朗的超级粉丝,也就关注了一下她女儿……说实在的,克丽丝的性格真的太差了,她怎么能跟莎朗闹成那样,她不知道莎朗过得有多惨吗?” “你不想看?” “不想。” “唉,好吧……那小白呢?大家一起去吧,我请客,看完电影我们还可以一起吃个烤肉,再喝点酒,大家好好聚一聚。” 同事转身问她。 白野月见这会儿终于把咖啡杯倾斜,她垂着眸,面不改色地喝下一口咖啡,而后放下杯子。 “我就不了。”她弯着唇,语气平平淡淡,“你们去吧。” …… 诸星大取下唇边的一根烟。 他坐在黑色保时捷里,沉默不语,座位旁倚着一个长长的背包。 墨绿色的眼眸向窗外投去淡淡一瞥。 此刻他们正身处法国尼斯,一个阳光明媚的海边城市。盛夏天气闷热,好在前一天下了雨,地上到处都是连绵不断的水坑,走在路上空气十分凉爽。 街上到处都是来观光的游客,连那些位置偏僻的乡道,偶尔也能看到几张游客面孔。 保时捷356A低调地停在一处灌木丛后。 伏特加站在街边,举着一个冰激凌慢吞吞地吃着。为了不引起周围路人怀疑,墨镜壮汉脱掉了那身厚实的黑西装,换成更加清爽的黑夹克,里面穿着短袖,看起来就像一个随处可见的游客。 那顶帽子倒是一如既往的戴在头上。 倒也不奇怪,毕竟这个南法城市阳光极好,到处都是戴着帽子挡太阳的人。 诸星大独自坐在车内,等待着命令。 这段时间,诸星大跟着伏特加、还有那个叫琴酒的男人干了几个任务,他总算理解为什么那个大花臂会说他和琴酒合得来了,两人的性格的确有几分相似。 只是,不知为何,诸星大总觉得琴酒看自己的眼神带着几分冷意。 过了一会儿,伏特加终于吃完了那个冰激凌,回到车内,用纸巾擦了擦手。 “接头人没露面,走了。” 诸星大坐直身体:“有问题?” “谁知道呢。”伏特加笑了一下,“这是大哥的命令,如果那家伙到时间不出现就离开,我们只要遵照命令就行了。” 诸星大眼神微闪。 保时捷356A很快启动,离开了现场,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路上,伏特加还看到有几辆警车跟他们擦肩而过,朝他们身后的方向开去。 伏特加啐了一口:“果然……还是大哥靠谱。” 诸星大:“那个人背叛了?” 伏特加没有回答。 他并不知道事情全貌,因此没有轻易说话。毕竟在这个组织里,背叛一词可要千万慎重。 诸星大见状,也闭上嘴。 与表面的平静不同,此刻,FBI搜查官的内心骤然涌上几分混乱。 而这一切,要追溯到那个接头人。 那是个罪行滔天的男人,曾在美国芝加哥犯下几桩命案,登上了FBI的抓捕名单,FBI一直在追查他。 看到那个男人的第一眼,诸星大就知道他的身份了,那份卷宗他只经手过一次,但优秀的记忆力足以让他牢牢记住男人的脸。 诸星大并未将这个人的情报告诉上级。 他加入组织还只有短短的几个月……虽然已经接触到琴酒这种级别较高的干部,却没有真正触碰到组织的核心。自己还在考察期,诸星大很清楚这件事,要是贸然设局抓捕接头人,很可能引起连锁反应,给自己增添嫌疑。 他如今是孤身奋战,切勿急躁。 十几年的等待,不能功亏一篑。 因此,诸星大保持沉默,打算等手中任务结束之后,再想办法把接头人的情报告诉詹姆斯·布莱克。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那个接头人忽然出了问题,是FBI下手的吗?还是法国这边的警察干的? 诸星大感觉喉咙发紧,一瞬间,他仿佛被一张看不清的蜘蛛网捕获住,明明车内只有他和伏特加两个人,可他却意识到……还有什么人藏在巨大的阴影之下,悄然地向外界伸出魔爪。 为了缓解这份焦灼,他故作镇静地开口:“琴酒呢?这几天都见不到他。” 好像真的在好奇。 伏特加往后看了一眼:“别多嘴,你不会想知道的。” “抱歉。”诸星大耸了耸肩,“我就是问一下。他好像不是很喜欢我。” 在这群人面前可不能畏手畏脚,何况诸星大本身就是这样的性格,要让他伪装成一个新手小白……那他可能暴露得更快。 都干这一行了,怎么可能是个傻白甜。 他的反应很明显让伏特加信服了,墨镜壮汉啊了一声,随后说道:“你是宫野明美的男朋友吧?所以才会被组织看上。大哥可能觉得你是靠女人上位的人,所以对你印象不好……不过别担心,你这人能力不错,我还挺喜欢你的。” 诸星大扯了扯嘴角:“是吗?那多谢了。” 他应声后,又坐了回去,只是那双绿眸依旧带着狐疑。 只是因为这样? 琴酒他……是会关心这种事情的人吗? …… 银发男人面无表情地走进一个庄园。 庄园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闲置许久,庭院里植物无人搭理,正野蛮生长着。中央的凉亭爬满藤蔓,上面密密麻麻结着蜘蛛网,几乎可以拿去当恐怖片片场。 这里不是法国尼斯,而是德国的法兰克福。这座庄园,也在那位年幼的女主人搬去伦敦之后就闲置下来,再也没有迎来房客。 哪怕是满世界跑的琴酒,也很少再踏足此地。 地上铺了厚厚一层落叶,他一脚踩下去,发出吱呀作响的声音。 阴雨绵绵,树杈上坠着一层水珠。 琴酒站在庭院角落,静静地注视着眼前这副荒蛮场景。 也许是触景生情,他的思绪不可控制地飘远。 冬日,暖阳、鲜血、利刃,逃跑的男孩,四下无人的角落,以及……布满藤蔓的墙壁。 墙壁破了一个洞,被大片大片的绿植和藤蔓遮挡起来,男孩捂着包扎好后又开始渗血的胸口,几乎陷入走投无路的境地。 再拖延下去……等血穿透绷带流到地上,留下痕迹,他就彻底无法逃脱了。 他喘着气,为了缓解双腿的疲倦,他伸出右手,试图扶住墙壁,好让自己不要倒下。 然后,他一头栽进洞里。 茂密的绿植迅速吞没他,等到身后的追杀者赶来,此处已经再次恢复宁静。爬满院墙的植物安安静静垂落,遮挡住庄园里侧的风景,于是追杀者们并未察觉到异样。 至于男孩……他掉进洞里,受伤的躯体早已没了力气,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来。期间,周围的树叶和树枝还趁机在他的漂亮脸蛋上抽打几下,银发里也夹着树枝,看上去狼狈极了。 他趴着,宛如一个没有气息的洋娃娃。 到此为止了,他想。 等庄园的主人回来,看到他这个误闯住宅的人,肯定会报警把他抓起来。到那时,他也就完了。 正在这时,他听到声音。 “哎呀。” 一声痛呼。 男孩错愕地抬起头——这个动作让他原本就裂开的伤口流血更快。他注意到,庭院的东面,有个年纪比他小几岁的女孩正蹲在那里,似乎从一开始就在那里。 她蹲在一个挖好的土坑旁边,手边是园艺铲,不过此刻她没心思再继续了,她的手指被玫瑰的刺扎了一下,素白的指尖很快冒出血点子。 发出那声惊呼之后,女孩像是忽然失去种花的兴趣,用毛巾包住手指。而后她抬起头,终于有了心情,向那个闯入庭院的家伙投去淡淡一瞥。 他猝不及防,就这样撞进那片纯净的灰。, 26诸伏高明 莫非是死神的诅咒 铃声骤起。 琴酒从兜里摸出手机。 看到上面显示的名字, 琴酒眉梢一挑,接通,他转身走进檐下。 阴沉沉的雨幕被他抛之身后。 “什么事情。”他问。 【呜哇——好冷淡啊你, 不会怜香惜玉的男人,真不知道T喜欢你哪一点。要我说,T就应该把你踹了,然后左拥右抱。我刚好认识不少听话又干净的小绵羊,干脆改天介绍几个给她好了。】 琴酒:“我挂了。” 【好了好了, 不开玩笑, 我说正经的。】 那人笑了两声, 而后语气一转, 开始变得严肃。 【有人给贝尔摩德发了一份情报。】 “是什么?” 【东京警察学校入学新生的名单和资料。】 琴酒穿过客厅,沿着弯曲的楼梯一路往上,破旧的木制阶梯早已老化, 不断发出咯吱咯吱的生涩声音。 “她要那个干什么?” 【谁知道呢, 那位的心思可不是我们能打听到的。我把情报拦了下来, 换成毫不相干的别的东西。】 虽然不知道贝尔摩德要做什么,但不让她计划得逞, 总归是没错的。 想到这里,电话那头的人看了眼电脑里的文件。 文件还没有点开, 里面的内容不曾示众,除了传递情报的那瓶酒, 组织里还没有任何人看过它。 如果点开它…… 【你需要吗?贝尔摩德想要的东西,说不定跟组织有点关系……何况,T也在警校念过书,虽然她是上一届的,但说不定我们忽视了什么呢?】 “没兴趣。”琴酒走到了二楼, “你自己判断。” 【唉,好吧,那我就把它销毁好了。】 那人叹息一声,随即又道,【FBI这边忙得很,曼哈顿一事余热未消,我光是白天应付那群政客就够忙了,更别提还要还要天天盯着贝尔摩德……现在整个人都累到要吐血,等事情结束,我一定要让T给我发精神损失费。啊,不过贝尔摩德那部电影还挺好看的。】 这些日子,大明星克丽丝·温亚德一直在赶通告,上了肥伦秀和鸡毛秀等多个综艺节目,为宣传电影造势——不论背后组织有多强势,贝尔摩德也是要按演艺圈的流程走的。 只是这么一来,负责在美国这边盯着贝尔摩德的人就惨了,工作之余还要跟着贝尔摩德到处跑。 提起电影,琴酒眼眸微闪。不知不觉,已经到这个时间了…… 【现在这个时间,那部电影应该在日本上映了……嘛,不过那跟我们没有关系。】 那人说着,又抛出一个情报。 【尼斯那个接头人,你们别管了。】 琴酒脚步一顿:“你什么意思?” 【你一直在到处跑,怕是不知道。曼哈顿那件事闹得很大,足足闹了大半年。最近FBI和CIA走动频繁,像是要合作解决那事,CIA也带来了他们的诚意。就是你们要见面的那个接头人,CIA手里有他的踪迹,并把他送给了FBI。】 “你没阻止?” 【你太看得起我了,琴酒。那可是CIA!咱们这儿可没有CIA的人,要怪就怪咱们几个都出不起钱,收买不了他们吧。更何况,我本就讨厌滥杀女人的恶徒……】那人说着笑了起来,【不论如何,你现在在尼斯做任务对吧,若是判断没错,此刻FBI正带着队伍朝尼斯那边赶,你自己多注意。】 “该注意的人是你。”琴酒忽地冷笑起来,“遇到麻烦没能力阻止,只能当马后炮,呵,你也就这点本事了。” 【哇哦!你还真敢说啊,琴酒。你敢不敢来美国,我保证给你留一条胳膊,看着T的面子上。】 “哼。” 挂断电话,琴酒打开邮箱,给待在尼斯,准备去跟接头人碰面的伏特加发消息。 这也就是后来伏特加放弃接头的缘故了。 很快得到了回复,他收起手机,推开一扇门,房间里随着这一动作扬起些许尘土,他却不为所动,只是径直走了进去。 …… 白野月见泡了杯咖啡。 两位部下的交谈,被原封不动地传到她这里。 抛开那些看上去很不妙的约架,剩下的……句句都是关键。 再结合警校发生的那个案件,事情的脉络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 西打酒帮助柴田教官设局复仇,目的是从柴田教官手里拿到今年警校的入学学生名单,好发给贝尔摩德。 好在那份名单如今被她的部下拦截,贝尔摩德没有看到。否则,降谷零和诸伏景光卧底进组织的计划就要打水漂了。 白野月见并没有什么组织洁癖。她的目的跟组织里大多数人不同,因此,不论是组织里的真酒,还是那些卧底、包括还没加入组织的卧底预备役,她都是一视同仁。 只要能达到她的目的,任何人,都会是她的棋子。 因此,她很轻松地就接受自己部下无意间帮了卧底的事实。 毕竟西打酒是贝尔摩德的人,不算自己人。而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按他们如今乖乖甜甜喊自己前辈的模样来看,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都不会跟她产生嫌隙。 如此乖巧听话的小后辈,她岂有不帮衬的道理。 不过这么一来,西打酒的存在就变得碍眼了。 白野月见还没有忘记,西打酒就在灰马书店的那三个人当中……也就是说,西打酒见过降谷零和诸伏景光。 这就难办了啊。 要是未来他们进了组织,跟西打酒撞上,岂不是要光速掉码? 她摸了摸下巴,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距离后辈毕业还剩几个月。看来,她需要把对付西打酒一事提前提升日程了。 而且……怎么又是三选一啊?总觉得这已经成为某种定律了……莫非是死神的诅咒吗? 白野月见拿出手机,缓缓输入文字。 思索间,她忽然听到门口有人在说话。 “请问目暮警部在吗?” 白野月见默不作声地删除打好的文字,退出邮箱,随后才看过去。 站在搜查一课门口的男人肤色白净,有着一双深蓝色的猫眼,看上去有些面熟。 见她看过来,男人露出平静的微笑:“我是长野县搜查一课的诸伏高明,和目暮警部约好了过来查点东西,请问他在吗?” 诸伏…… 白野月见看着青年那双形状熟悉的猫眼,又听到他的姓氏,就明白这位稍稍年长几岁的俊朗男人是谁了。 “目暮警部不在。”白野月见走上去,“我是白野,请问有什么事吗?” “白野警官。”诸伏高明朝她点了点头,“舍弟劳您费心了。” “诶,诸伏同学竟然提起过我吗?” “我们平时联系不多。”诸伏高明道,“别看景光那样,他总喜欢把自己绷紧,不轻易向他人袒露心声。因此,听他提及警视厅的可靠前辈时,我确实将您的名字牢记于心。” 身着深蓝色西装的男人样貌俊朗,气质儒雅,说话又端着一副姿态,文绉绉的,站在搜查一课大厅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不像是刑警,反倒像是在法庭上冷静辩驳的律师。 而且,他的名字虽然念做TAKAAKI,但用另一种读音读出来就像孔明一样。 “竟然是这样。” 白野月见嘴角一扬,很是受用的样子:“那我可要好好感谢诸伏同学的信任了。” 诸伏高明看着女警眉眼含笑的模样,神色也柔和了几分。 “好了,不说这个。”白野月见问道,“诸伏警部来找目暮警部有什么事吗?我可以帮忙转告的。” “有个案子。”诸伏高明道,“如果可以的话,我需要借用警视厅的档案室。” 原来如此。 长野县的刑警没有东京警视厅这边的通行证,想要走进档案室,就必然得借用这边刑警的证件。 这点小事不需要找目暮警部了,白野月见表示她可以带他去。 诸伏高明道了声谢。 诸伏高明要看的东西似乎不少,来到档案室后就专心查起资料,无暇顾及其他。白野月见估摸着短时间内他应该看不完,就给他倒了杯水,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顺便点开一台新的电脑,看起了警视厅内部通讯的网页。 每天各地发生的未破解案子都会收录到警视厅内部,今天就有好个区发来了邮件,大的例如大阪府那边发生了两起凶杀案——看到这里白野月见松了口气,心想也不是只有东京过得那么糟糕嘛——小的如杯户町发生了小女孩走失案。 感觉再这样下去,她看过的尸体要比组织里的人见的还多了。 她用手撑着下巴,漫无目的地发着呆,突然耳边传来询问:“这个小女孩……是今天开始下落不明的吗?” 白野月见惊讶地抬头,诸伏高明不知何时走到她身旁,微微俯身盯着屏幕上杯户町派出所发来的邮件——白野月见点开后就一直发着呆,还没有来得及关掉。 邮件里贴上了失踪者的照片,扎着麻花辫的女孩笑容灿烂,对镜头比出“V”的手势,一看就知道她是个惹人疼爱的孩子。 “是的。看描述,她是今天早晨帮爸爸妈妈出门买东西,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距离现在失踪已经超过八个小时了。”白野月见叹了口气,“像这种案子,时间拖得越久越不利啊。” 说着她握住鼠标,准备关掉邮件,毕竟这个案件不是搜查一课负责。 然而,她刚抓住鼠标,另一只手就忽然覆了上来,动作轻柔、却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果断。 白野月见眼眸微缩,大约停滞了几秒,她故作好奇地往后看去。 “诸伏警部?”, 27万籁俱寂 仅仅几秒的时间。 极为短暂的触碰之后, 诸伏高明就快速收回手,眼睛仍落在电脑屏幕上, 看来他那突然的举动是为了制止白野月见关掉邮件。 白野月见察觉到他的气息有些不稳。 按照诸伏高明方才表现出来的绅士做派,他不像是随便跟他人进行肢体接触的人……会做出这种反应,是因为太过心急了吧? 有什么东西……牵动了他的情绪吗? 灰色瞳孔像被冻住一般,不带任何情绪地转到照片上,还带着淡淡的审视。但那冰冷情绪消失得很快,很快白野月见就转过头,连带着身子也转了过来, 她仰起头,对他的反应好似茫然不解。 “这个案子有什么问题吗?” 诸伏高明站着,原本波澜不惊的表情在看到照片之后变得有些凝重, 似乎在纠结着什么。 “白野警官。” 好在他的声音还是平静的。 “我因为工作原因马上要回长野,不能在东京久留……关于这个失踪案, 白野警官,能拜托你帮我多盯几天吗?” “这个当然可以。” 失踪案的话,应该没几天就能破了, 这个案子不是她负责的, 她只需要在案子有新进展的时候转告诸伏高明就可以了, 不算是加班。 可是为什么诸伏高明会对这个案子如此上心?难道他认识这个小女孩吗? 白野月见瞥了眼诸伏高明, 当然,本着照顾对方隐私的想法,她没有多问,点点头爽快地答应下来:“那我们来交换联系方式吧, 这样有什么新的进展我就能及时告诉你。” “……麻烦你了。” 诸伏高明没想到白野月见什么都没问就答应下来,低头看她一眼。黑发姑娘说完话后把身子转回去,开始记录案子负责人的名字, 诸伏高明看着她专注的侧脸,不知想到什么,神情温和下来。 随后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 现在还是上班时间,诸伏高明便体贴地决定送她到楼上。尽管白野月见觉得自己才是警视厅的刑警,要送也是自己送他……但面对青年含笑的猫眼,她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舍得拒绝他的好意。 两人并排往楼上走,站在楼梯口等待电梯的时候,诸伏高明突然开口:“刚才多有失礼,请你见谅。” “诶?” 白野月见愣了一下,“为什么忽然……啊,是指刚才档案室里的动作吗?没关系的,别在意,我知道诸伏警部也是心里着急。” 她朝他眨了一下眼睛,好像真的浑不在意。 “别担心,我会帮你盯着那个案件,保证一有进展就通知你,所以……” “那个下落不明的小女孩,她和我弟弟景光小时候的一个朋友长得有点像。”诸伏高明道。 白野月见:“……” 这么突然? 她还什么都没问呢! 要是多嘴一问,说不定会牵扯进诸伏两兄弟的家事里……看诸伏高明刚才一瞬间的表现就知道,他们也藏着无法向他人诉说的秘密,这没什么,自己也有秘密。 对他来说,自己只是个萍水相逢的普通刑警,她跟诸伏景光倒是见了好几面,也不过是前后辈的关系,于公于私,她都没有立场去掺和诸伏家的事。 可是现在,诸伏高明忽然向她揭露原因……为什么? 被这忽然的转折吓到,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转过头望着诸伏高明。与方才档案室里的表现不同,此刻她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真心实意的困惑。 诸伏高明将一切尽收眼底。 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继续解释:“那个孩子早些年生病去世了。后来我家发生一些事情,我留在长野,而景光被亲戚收养,搬来东京。今年他考上警校,没几个月就有一个与那孩子长得相似的小女孩失踪,失踪地点还和警察学校所在的社区很近……我想,这里面也许有什么关联。” 白野月见眨了眨眼。 “是这样啊……” 这段对话明显隐去了细节,比如诸伏一家到底发生什么事情,才会导致亲兄弟被迫分开,再比如诸伏景光那个童年玩伴的去世跟他们一家是否有关系……不过那些都不重要,白野月见也不打算往深了挖。 唯一需要关注的是,那个失踪的小女孩。 假设小女孩并非是自己走丢,那么此处就存在一个绑架犯,而且那位绑架犯……很可能是朝着诸伏景光而来的。 绑架地点在诸伏景光就读的警察学校附近,绑架时间是诸伏景光入学之后,绑架对象与诸伏景光的童年玩伴长得相似。 说是巧合?恐怕只有心思单纯的伏特加才会这么想。 念及此,白野月见半开玩笑地说:“我知道了,哥哥,你的弟弟就交给我吧!” 她怎么舍得让自己看中的棋子逃跑。要是死在组织里就算了,可如今诸伏景光还没加入组织呢,要是被一个小小的绑架犯打断了剧本走向,那她可要心疼死了。 一句忽如其来的称呼,倒是让诸伏高明有些错愕。 黑发姑娘声音清脆,带着几分开朗的笑意,似乎发自内心地想要帮他解决此事。 诸伏高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也缓缓笑了起来。 “那么,我弟弟就拜托你了。” 此时,电梯终于抵达,诸伏高明把她送到搜查一课的大厅门口,这才与她道别。 …… 诸伏高明离开警视厅。 他已经拿到需要的资料,可以回长野了。不仅如此,巧合之下,诸伏高明还看到那个突发的失踪案,着实是意外之喜。 诸伏家的灭门案……景光是亲历者,父母都死在那场惨案中,唯独他活了下来,他受到的刺激可想而知,不仅患上一段时间的失语症,还遗忘了当晚发生的事。 景光这些年一直在追查那个案子,甚至为此考进警校。这段日子他想起一些细节,便把事情都告诉诸伏高明,诸伏高明对此没有表达出任何态度,只是告诉景光,切勿急功近利。 提及父母的惨死,诸伏高明一直是冷静的,在外人看来甚至有些冷漠。 诸伏高明从不解释,在他眼中,旁人的怜悯、同情,乃至质疑和批评,都不过是毫不相干的过眼云烟。他只需要做好自己应做的事,那就够了。 这也是他为什么选择当警察,他和景光,其实是一样的。 不仅如此…… 诸伏高明走出警视厅,站在马路对面,抬头,看着这栋象征着荣誉和正义的建筑。 他的表情无比平静。 ——前辈? ——没错,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前辈。 当晚与弟弟的交谈闪现于脑海,诸伏高明劝告诸伏景光之后,似乎是为了缓解气氛,诸伏景光主动向他提起近期的见闻。 除了那个叫零(zer)的孩子,景光还从来没有如此信任的语气喊过其他任何人,这让诸伏高明心生好奇。而今天,他如愿见到景光口中的前辈。 方才短暂的相处中,白野月见总是表现得亲切又善解人意。她就像任何一个她这个年纪的女孩,活泼开朗,情绪极为外放,却偏偏能控制在一个恰好的度。 如果只是这样,或许诸伏高明会觉得她是个成熟懂事的姑娘。 档案室里,诸伏高明看到那张失踪者的照片的一瞬间就失去冷静,甚至迫切地抓住白野月见的手,不让她关掉邮件——要知道,在这个不算开放的国家,他的举动已经算得上越界了。 好在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松开手,而对方也表现出了理解……只是,诸伏高明还是敏锐的察觉到,在那一瞬间,黑发女警身上有一丝外泄的敌意。 一瞬,仅仅一瞬。 很快那股气息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待到她转过来,脸上则是不变的轻松笑意。有那么一刻,诸伏高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可是。 诸伏高明想起自己踏入搜查一课大厅的那一刻。 办公大厅很吵,刑警们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各自讨论着手里的案子,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他环视四周,目光掠过一众刑警,终于,他找到了三系的座位。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白野月见。 她坐着,手里拿着一个手机,低头专心地写邮件,诸伏高明注意到她眼中跳跃着星星点点的光。 周遭的一切都在吵闹,唯独到了她这里,万籁俱寂。她安安静静地坐着,与人群格格不入。 明明就坐在那里,触手可及,可诸伏高明却觉得她好像离得很远。 直到他走上前,问出那句话。 “请问目暮警部在吗?” 于是女警抬起头,眼中降落下好奇的神情——那是所有人都会作出的,最普通不过的反应。 “目暮警部不在,请问有什么事吗?”她问,声音清脆而欢快,眉眼却是沉静的,似一汪浅浅的池水。 “……” 诸伏高明忽然笑了一声。 他收回飘远的思绪,转身往新干线的方向走去。 景光,你说的不错。 你的前辈,确实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 白野月见托人要来事发地的监控。 她起初没打算管的,毕竟这个案子不是她负责的,她只需要及时把案件进展转告给诸伏高明就行了。 只不过,听诸伏高明说完事情原委,她就意识到不妙了。 这个绑架案看似普通,实际上跟她那个可爱的后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可不行。 他们将来还要去组织帮自己卖命呢,怎么能在这里被绊住。 白野月见决定帮他们一把。, 28风雨欲来 有什么问题我来扛 白野月见花了几天的时间看完监控。 听说失踪案可能涉及到绑架后, 同事也自告奋勇地过来帮她一起看,看完后,他们选出了三个最可疑的嫌疑人。 “那孩子最后一次被监控拍到, 是在这个便利店的路口, 她离开这个监控范围之后就再也没出现。目前来看, 有嫌疑的只有他们三个。” 巧合的是,这几个人里面,有两个是他们之前遇到过的。 灰马书店案嫌疑人之一, 森本房地产公司社长,森本匠,案发时间他刚好开车经过那个便利店, 买了些东西;中央观光公园案嫌疑人之一, 金融公司社员,城田春,她的家就在便利店旁边,小女孩消失的位置距离她家大门不过几十米的距离。 至于第三个人…… “外守一,我知道他。”白野月见不紧不慢拿起他的照片,“附近洗衣店的店主, 我上次还跟松田阵平推荐过他,他维修小电器很有一手。” 那么,到底谁才是绑架小女孩的犯人? 白野月见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怀疑对象。不过,为了验证她的推测, 她决定先去找另外两个人查证一下。 借口也是现成的,反正那两人都被请去警视厅做过笔录,就谎称是案件回访好了! 她先找了城田春。 这个干练的女性在接到白野月见的电话后,稍稍犹豫了一会儿就同意了。 白野月见把见面地点约在街景公园,时间正是大白天, 有好几个小孩排队玩滑滑梯,或是趴在沙坑里堆沙,欢快童趣的声音连绵不断。 这种开放式的场合往往象征着非正式,在这种地方交谈,不会引起她的戒心。同时,若她是绑架犯,周围孩童的身影一定程度上会牵动她的神经。 “……那之后,白井先生被警方带走,据说已经被送检了。”城田春开始讲述着自己知道的后续,“犬饲主任他……主动跟公司提出申请,调去了山形那边的分公司。” 那个案子,城田春可以说是彻头彻尾的局外人,小组四个人,另外三人都各有隐瞒,唯独城田春是真的一无所知。 因此,再次提及那个案子,她的声音明显带着迟疑。 “嗯嗯,我知道了。”白野月见装模做样地在本子上记录着,随后,她像是不经意的随口提起,“这几天你周围有发生什么特殊的事情吗?” 城田春思索了片刻:“没有,这几天我都在上班。要说可疑的话……我几天前回家,看到后门有几道泥印子。最初我们以为是入室盗窃,但是家里没有什么东西被偷,门锁也安然无恙,丈夫怀疑可能是流浪猫乱跑……” 白野月见又找了森本匠。 这位可是西打酒三选一的嫌疑人之一,白野月见当然要好生招待一番。因此,她一个电话过去,专门把他喊来警视厅,她让森本匠坐下来,自己则站在房间门口堵住去路,双手背在身后,面色冷凝。 百叶窗拉了下来,房间里黑沉沉的,无形间给他增加压力。再配合白野月见冷漠的眼神,色厉内荏的中年男人很快就怂了,开始把他知道的事情倒豆子一般全部说出来。 细川早纪敢作敢当,她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却也不会让森本匠好过。法律不曾夺走犯罪者的民事权利,她被关押起来后,很快就找了个律师,开始就森本匠对她一家的恶意商业竞争提起诉讼。 值得一提的是,她的律师是目暮警部介绍给她的,名字叫妃英理,是一位胜诉率高达百分百的不败律师。 有妃英理的助阵,森本匠这边的律师几乎看不到胜诉的希望,森本匠这些日子都在为此头疼。 “我提出庭外和解,可是她不同意……我这些天都快要急死了,整日整夜都睡不好,往往是半夜刚睡下,早上五六点钟就起来了。想睡个回笼觉也做不到,头发还成倍成倍的掉。”中年男人对此叫苦不迭,“为了排解苦闷,我只能开车去周围街区散散心,否则迟早有一天我会疯掉的……” “这不是你自作自受吗?” 白野月见忍不住吐槽。 “我已经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中年男人崩溃大喊,白野月见也懒得管他是真心忏悔还是虚情假意,她咳嗽一声,待森本匠安静下来后,她用手指点了点桌子。 “然后呢,这几天你开车到处乱跑,有遇到什么特殊的事情吗?” “这个倒没有……” 森本匠面露茫然,他这些日子忙着官司,实在没心思关注与自己不相关的人和事,只是…… “说起来。”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说道,“我有次去便利店买东西时,听几个收银员在说,这一带有几家住户家里的花园有花卉被折断了,他们怀疑可能是流浪猫搞的鬼,还想着让社工来帮忙抓猫。” 又是流浪猫? 白野月见谨慎地记下这个信息,板着脸让他离开。 这么一来,嫌疑人就只剩下最后一个,也就是她最怀疑的对象。 外守洗衣店的店主,外守一。 白野月见开车去往外守洗衣店。 洗衣店就在距离警校不算远的一条商业街上,白野月见慢悠悠地把车子停到街角,熄火,摇下车窗,然后趴在方向盘上,若有所思地盯着远处的店铺招牌。 根据监控看到的,这个人的嫌疑最大。但她手上没有小女孩被他绑架的切实证据,搜查令无法申请下来。若是直接提出搜查,恐怕他也不会答应;若是偷偷进屋,真找到小女孩那还好说,要是没找到……那她可是会因为私闯民宅被处分的。 真让人困扰啊……那么,该怎么办呢? 白野月见眯起眼,内心思绪万千,脸上却还挂着不变的微笑。 像是开车开累了,便在这个临时停车位停下休息。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路人步履匆匆地穿行而过,没有人朝她的方向投去目光,她也就这么安静地坐着。 然而没过多久,她原本轻松写意的笑容忽然凝固。 酷暑未过,白天的气温还很高,好在今天有阵阵凉爽的清风,以至于在大太阳下赶路的人们不至于热到中暑。 白野月见开了车窗,于是顽皮的风也吹进车里,从她脸颊轻轻拂过,即带来些许凉意,同时……也为她带来一丝不寻常的刺鼻气味。 这个味道…… 不会错的,是火药的味道。 这附近,有什么地方放了炸弹。 …… 白野月见把这件事告诉了目暮警部。 这事可不容小觑,目暮警部立刻喊来搜查一课全系,召开集体会议。不管白野月见闻到的是不是真的火药味,只要有这个可能,他们就必须提起万分谨慎。 管理官同样面色凝重,得到通知后他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有几个系的警察对此有怨言:“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小白她只是闻到味道……万一她搞错了呢?我们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如果是真的呢?那么多市民的安全,你们谁能担得起责任?!” 事关炸弹,要是误会一场那还好些,要是真的有炸弹……那受到生命危险的,就是那一片区的所有市民! 目暮警部坚定地站在部下这边,眼神锐利地看过去,直到把那些人看得心虚起来,才收回目光。 他说:“有什么问题我来扛,现在,这个案子是最优先的。” “是……” 那几人不情不愿地应下来。 他们争执的时候,三系、以及几个和三系交好的队伍早就展开调查,很快就有情报呈递上来。 “警部,查到了,那里的快递员可以证实,他最近给外守洗衣店送了很多快递。” “具体是什么快递?” “暂时不清楚……据说那些都是匿名邮寄的。” “嗯,看来快递里面就是组装炸弹的零件。” “警部,关于小白提供的那两条流浪猫的线索,我去问了那个交番的警察。他们说确实有受到几个房间里有异样、花园被毁坏的报警,可是调查之后,他们的判断是并不存在流浪猫。” “有入室盗窃的可能吗?” “目前没有物品被盗。” “……” 刑警们来来往往,各自发挥长处。眼力好的站在电脑前,开始回放过往的监控,试图从中找出蛛丝马迹;擅长侧写的拿着外守一的生平资料,开始反推他的作案逻辑。当然,更多的刑警站在一块写满了现有信息的白板面前,集体陷入沉思。 起初质疑的几个警察也渐渐没了声音。 白野月见看了资料。 看到他那个因病去世的女儿照片时,她就明白那个失踪的小女孩为何会被绑架了。 人会逃避自己不愿接受的现实,甚至会选择性遗忘掉那段记忆。如果外守一无法接受女儿的死亡,很可能误以为女儿还活着,如今他看到一个与女儿长相相似的孩子,就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虏了回来…… 那么,炸弹呢? 那个街区发生的几起报警,不是房子后门有泥印,就是花园里的花卉被摧毁。虽然只有寥寥几户人家,但此事恐怕也跟外守一脱不了干系。 白野月见目光落到白板上。 有人在白板上贴了张小地图,正是那片街区的地图,还用红圈标出了几个户主的家。她凝神注视着,从外守洗衣店的位置,再转到那几个红圈,看着看着,她猛然意识到一件事。 “警部。” 白野月见站起来,恍惚间听到自己的声音,冷得像一块冰。 “立刻联络SIT(特殊捜査班)和SAT(特殊急袭部队),我们需要疏散周围群众。” “怎么回事?” “如果我推测的没错……恐怕那几户被入室的人家的花园里,早已被外守一‘赠送’了一份礼物。” “你说什么!” 此话一出,搜查一课全体刑警齐刷刷变了脸色。 …… 警察学校。 澡堂里,聚在一起的五个青年得出结论。 “外守一。” “那个人,就是杀害诸伏一家的凶手!”, 29齐心协力 干得漂亮 犯人通常分为两种, 希望达成某种目的的犯人,以及漫无目的犯罪的人,即无差别犯罪者。 考虑到外守一的情况, 他并非是后者。那么, 他安置炸弹,就是希望通过炸弹来达成某种目的。 至于他的目的, 也并非是向警方勒索钱财这么简单。 地图上,几个被标注出来的红圈连成线, 再加上最后的外守洗衣店,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圈。 这还是目前已知报过警的家庭,有些房子的户主没那么警惕,或者干脆当成是流浪猫在作祟,也就没有报警。也就是说,这条圆形的线上面,说不定还有埋藏炸弹的点。 而圆圈的正中央,是一个所有人都很眼熟的地点。 警察学校。 若是炸弹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爆炸, 这一片区就会立刻被点燃,连绵不断的大火会连成一片。出于正义感和责任心,那些还未踏入职场的警校生必定会挺身而出, 为了救人,他们将会成为最后一个留在现场的人。 那家伙, 哪怕自杀也要拉着别人一起死! 管理官面色阴沉地走上前, 忽然一拳砸在白板上。 “立刻联络警视总监!其他人,现在赶赴现场,联合当地交番的警察,疏散当地群众!” “是!” 众人领命,随后四散而去。 外守一并非普通的炸弹犯, 从他的布置来看,此人性情偏激,且有着强烈的求死心。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刑警们不能光明正大的疏散群众。要是被他发现了,想着能带走几个是几个,直接引爆炸弹,那现场的警察和市民都会遭殃。 因此,行动只能在暗地里进行。 几队人马换上便服,有的伪装成亲朋好友,假意要带人去游乐场玩;有的伪装成送货的快递小哥,等进房间后再亮出警官证说明情况,然后把惊慌失措的人藏进快递车里偷摸带走;还有的伪装成公司,以加班的名义把人喊走。 时间也需要控制,慢慢来,不能把人一口气全带走。每个警察都抱着万分警惕,生怕自己的失误让一切努力付之东流。 机动搜查队和交警也出动了,他们负责交通管制。 中控室里,警视总监正襟危坐,他的旁边还坐着搜查一课的管理官,以及警视厅几位级别更高的警察。目暮警部也在,他和搜一其他几位系长站在一起,指挥着部下们的疏散行动。 大屏幕上,还有一块区域正显示外守洗衣店的门口。 行动开始之后,警方就密切地盯着他家。只可惜这家伙从早上起就没有离开房间,炸弹还没被全部找到,危险没被排除,警方不能直接冲进去抓他。 好在SIT和SAT都已经抵达现场,很快他们就在不远处的高楼架起了枪,枪口对准二楼。 无线电里传来汇报:“二楼的房间窗帘紧闭,暂时无法行动。” “不要着急,继续等待。” “是。” 白野月见的车子停在另一条街的街角。她双手抱胸,屏气凝神,安静地望着远处。 “白野警官。” 耳边传来呼喊,她转过头,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朝自己走来。 “钟场警官。”她点点头,“你也来了。” “当然。” 钟场警官的脸上一如既往地戴着墨镜,没了在警校跟她玩闹时的逗逼,此刻这位刑警表情难看得像被人欠了八百万。 “这么大的事情,我们怎么能不来。” 钟场警官所属的爆/炸/物处理班就是SAT里的一支队伍,如今自然是全队出动。 钟场警官倚着她的车门,语气凝重:“东面和南面的市民已经全部疏散成功,我们在几户人家的花园里找到了藏在泥土里的炸弹。跟你们搜一推测的一样,凶手野心不小。” “你不去拆弹吗?”白野月见问。 “爆/炸/物太多了。”钟场警官摇头,“数量多、时间又紧,来不及一一拆除。目前我们正在委托附近的警察把炸弹运走,好在为了掩人耳目,凶手安装在别人家里的都是最基础的遥控型炸弹,也不曾安装水银柱这种装置。” 白野月见若有所思。 东南两边的威胁已经排除,接下来还剩下…… “警告,警告。” 这时,无线电忽然发出声音,有人在对着全频道发言。 白野月见和钟场警官看过去,接着就听到下面的内容: “有五个警校生闯入现场,请附近的刑警立刻去阻拦,重复一遍,有五个警校生闯入现场……” …… “就是这里了吧。” 看着面前的招牌,松田阵平一把拉开店门。 “喂,外守大叔,你在里面的吧?” “咦?” 准备跟着一起走进去,伊达航却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今天是不是太安静了?” 诸伏景光看了看四周:“好像是……街道上一个人也没有。” “不仅如此,店里也没有人。”降谷零敏锐地注意到连排的洗衣机连着电线,正好奇着,就被反应过来的松田阵平打断。 五人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手部受伤,他们决定让手指灵活的降谷零留下来拆弹,松田阵平在旁边辅助他。诸伏景光和伊达航则去二楼找人,目前他们不知道外守一的情况,两个人结伴,总比一个人去送要好。 萩原研二无奈地耸了耸肩:“嗨嗨,那么我就负责疏散周围的居民吧。” “哦,交给你了,萩。”松田阵平扭头打趣道,“以你的口才,肯定能说服他们离开的。” “哈哈哈,那我可任重道远了……” 萩原研二笑了两声,离开时不小心踢到两台洗衣机中间的一个玻璃瓶子,瓶子狠狠撞到洗衣机底部,几乎用力弹了一下,才滚到他的脚边。 这瓶子…… 萩原研二低头看了眼,眼中忽然涌起惊涛骇浪。 他转过头,与松田阵平交换了一个惊疑不定的眼神。 这情绪来得快退得也快,长发的警校生很快定下心神,跑出门准备疏散群众。 然而,他刚出门,就对上几双幽怨的眼神。 萩原研二:“咦?” 洗衣店里,松田阵平指导着降谷零的动作。 “别着急,慢慢来,那根线只是陷阱。” 降谷零满头是汗,好在他握着剪子的手依旧很稳。 专注的两人没有注意到,不知何时,他们的身后齐刷刷站了一排人,每个人都穿着防爆服,拿着防爆盾,正用复杂又欣慰的眼神看着他们。 终于,等降谷零剪完一条线,剪子离炸弹的距离远些之时,有两只手伸到他们肩头,戳戳。 两人转过头去。 …… 两个警校生很快被打包带出洗衣店。 他们挨着屋角快速离开,等转过这条街后,他们看到了熟悉的人。 “前辈……还有萩!” 白野月见正倚着车门,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他们。 萩原研二坐在车后座上。方才他一出门就被带到此处,随后从他们口中知道了原来警视厅早已展开行动,警校生的脸上顿时流露出几分赧然。 没人责备他,相反,曾有过一面之缘的钟场警官还揉着他的头夸奖了他几句。 警视厅这次能提前布下天罗地网,多亏了白野月见机缘巧合之下嗅到的火药味,若她没有闻到这个味道,外守一的阴谋恐怕至今还无人知晓。五个警校生虽然是误闯进来的,却也算得上线索的第一发现者。 “只是,千万别忘了,遇到无法解决的麻烦,你们完全可以向我们求助,这就是身为前辈的我们的工作。”钟场警官笔直地站着,身边机动队的队员帮他穿上防护服,他摘下墨镜,无比潇洒地留下一句,接着就转身走进洗衣店。 萩原研二怔怔地看着那个方向,随后,他看到松田阵平和降谷零也被送了出来。 “原来前辈也……”松田阵平想起还没被完全拆除的炸弹,“那些人……” “是专业的。” 白野月见随手把钟场警官的墨镜放到他手里,笑着安慰,“别担心,大家都在这里,没有抗不下来的麻烦。” 随后,她拿过车里的对讲机,对着那头说了几句。 不知哪个部门应了一声。 …… 爆炸声起。 被制服的外守一怀着必死的决心冲回火场,诸伏景光来不及阻拦,只能丢下一句话就跑回去。 希望班长能理解我的意思。 他内心担忧且焦急,但迫于形势,他来不及说太多话。 木制的房子很快被火焰吞没,热浪一层层扑来,熏得诸伏景光眼睛酸涩,好在他很快就找到了趴在地上翻滚的外守一,上前用自己强有力的胳膊抓住他,几步助跑,他靠自己的背部撞开了玻璃。 那一刹那天旋地转,漫天的玻璃碎渣,他只来得及往地面投去匆匆一瞥…… 咦? 那是…… 他未曾反应过来,就重重地落了下去。 他坠入一张柔软巨大的安全气垫。 诸伏景光茫然无措地抬起头,顾不及这个动作会让还在空中做自由落体的玻璃碎屑划伤他的脸颊,只是执拗地抬起头,在周围寻找同伴的身影。 然后,诸伏景光看到了。 刚才还空无一人的街道,此刻站满了警察,穿着防爆服的排爆警察,穿着制服的交番警察,穿着西装的刑警…… 就在这群黑压压的、给人无限安全感的警察当中,有个身影朝他走来。 那人背对着光,诸伏景光看不清她的脸,只看到那双闪着奇光异彩的眼眸。 “干得漂亮,诸伏同学。” 诸伏景光心下一松。, 30水月镜花 火焰冲天而起。 早就等在周围的消防队接替而上, 用巨大的喷水枪扑灭房子里的大火。方才也是他们及时铺开安全软垫,接住了从天而降的诸伏景光和外守一。 爆/炸/物处理班及时拆掉所有炸弹,那些因为时间限制无法拆除、只能送到郊外销毁的炸弹也没有引爆, 如此一来, 这场本来威胁整个街区、给警察学校带来巨大损失的灾难,奇迹般地没有造成任何伤亡。 除了外守一自己的房子。 当然,没人关心这个。 诸伏景光被带上救护车,他坐在后备箱上, 身上披了一条毛毯。救护人员正在检查他的情况, 他刚在火场里走了一遭,怕是吸了不少烟雾,急需回医院做个系统的检查。 白野月见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他。 诸伏景光接过,也许是因为找到了杀害父母的凶手, 他好像彻底放松下来,看着朝他走来的前辈, 展露出温软亲和的微笑。 “谢谢前辈。” 他轻声细语,也不知是在感谢什么。 白野月见弯了弯眸,干脆靠着救护车, 待他咕咚咕咚的喝下半杯热水后, 才伸手一指。 “这里。” “啊……” 诸伏景光摸了一把, 才意识到脸颊被玻璃碎片划破了,正有鲜血流下。他不甚在意地揉了揉, 笑容依旧明朗。 “没关系的。”他认真道,“一点小伤,我没有感到疼痛。” 白野月见静静地看着,青年说完话后就仰起头,转向仍在起火的洗衣店, 太阳在他的蓝色猫眼中投下明亮的光斑,他整个人看上去好极了。 白野月见忍不住笑了。 诸伏景光的同伴围在他身边,最后从洗衣店出来的伊达航在其他三人的解释下明白了一切,年轻壮硕的粗犷青年面露异色,带着点惊奇地看向他们共同的前辈。 片刻后,带着些许复杂的情绪,伊达航走到她面前。 “前辈,我已经做好决定了。” “嗯?” 白野月见愣了一下,接着反应过来他是要说毕业后的去向,顿时面露期待。 伊达航却移开视线,避开白野月见亮闪闪的眼睛。 “对不起,前辈。”他后退几步,鞠了一个标准的90°躬,“很抱歉我不能接受你的请求了。如果交番的警察再负责一点,接到市民报警时耐心排查,也许这件事就不会演变成今天这样。所以我想去交番工作,我希望我能身体力行,为这里的每一位市民排忧解难,也让他们有朝一日不再面临这种无妄之灾。” “……” 白野月见几乎是眼前一黑。 她愣了许久,伊达航说的真切,每一句话听上去都没有问题,可是……可是! 这不是她想要的回答啊! 无妄之灾……如今她面临的也算得上是无妄之灾! “你的意思是……你不来搜查一课了……等等,等一下,让我缓缓,我可能产生幻觉了。”白野月见张了张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甚至慌不择路地转头找外援,“诸伏同学,你刚才有听到他说什么吗?” 诸伏景光:“……” 他怀着一丝歉意,坚定地打破前辈的幻想。 “我听到了,前辈。” 白野月见:“……” 她用力捂住额头,一瞬间天旋地转,感觉自己都要站不稳了。 好在降谷零就在她旁边,及时伸手扶住她。 诸伏景光慢了一拍,只能收回手,他瞥了眼见缝插针的幼驯染,握紧手中的水杯。 “现在我感觉我也要接受医疗救援了。”白野月见呢喃道,“诸伏同学,你带我一起走吧。” 五个警校生被前辈少见的孩子气表现逗笑了,不约而同地露出畅快的笑。 这时,萩原研二忽然慢慢收敛了笑容,缓步走上前。 “前辈,既然班长开口了,那我也把我的回答告诉你吧。” “诶?” 等不及抬头,白野月见就听到长发青年的声音。 “对不起,前辈。” 和伊达航如出一辙的回答。 她板起脸来:“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萩原研二笑了一下。 松田阵平却愣住,他转头看着挚友:“萩,你之前不是说……” 话音未落,他就停下了。萩原研二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往下按住,搭在他肩头的手掌微微用力,似乎在传递着某种信号。 两人对视一眼,随后松田阵平移开目光。 萩原研二继续道:“我想去爆/炸/物处理班,比起搜查一课,那里的工作虽然也很辛苦,还往往见不得光。但是,我相信钟场警官的为人,有他在的队伍,肯定是一支值得信赖的队伍。” 一旁的钟场警官还没来得及脱下防爆服,就被萩原研二这番话感动得热泪盈眶,他迈开步子要朝萩原研二走来:“萩原同学,你真是太有眼光了,啊——” 他在部下们此起彼伏的“队长”声中,被厚重的防爆服绊倒,以头抢地倒了下去。 众人:“……” 白野月见吸了吸鼻子,此刻她已经没空搭理旁人了,眼看自己送出的两张邀请函都被拒绝,最后只剩下—— “我?”接触到前辈的目光,松田阵平用一只手指着自己,呆呆地应了一声,而后他挠着头,爽快地回答,“我当然是跟你走啦,诶?” 他手腕忽得一凉。 一副银闪闪的手铐,不知何时拷到他手腕上。 手铐的另一端握在白野月见手里,黑发女警板着脸,眼神带着几分狠戾:“很好,你现在就跟我走。” 松田阵平:“……”怎么突然就黑化了,冷静一点啊前辈! …… 最终强取豪夺的剧情并没有上演。 诸伏景光很快被救护车拉走,其他四个警校生则回了警校,听说鬼冢教官得知这一切后猛吃了两颗速效救心丸,脸上的笑容却挂了好几天。 所有人都喜气洋洋,唯独白野月见苦着脸,她感觉自己亏大发了。 要不是她接受诸伏高明那边的委托,多管闲事地去调查外守一,伊达航和萩原研二也就不会跑。所以说来说去,都是诸伏高明的错! 电话那头的诸伏高明:“白野警官,你这是强盗逻辑。” “因为我不能接受嘛!”白野月见趴在桌子上,语气沉闷,“本来都说好了,那两人逃不出我的手掌心,要不是诸伏警官,他们又怎么会跑?” “抱歉,是我的错。” 诸伏高明叹了口气,接下她毫无理由的抱怨,随后又问:“白野警官,你很伤心吗?” “诶,那当然了。遇到这种事情,谁都会伤心吧?我都快哭了。” 白野月见说着抽了两下鼻子。 电话那头传来听不出情绪的声音,诸伏高明微眯起眼。 “说的也是。那么,白野警官如果有机会来长野,请允许我请你吃饭作为赔偿。” 白野月见随口应下。 随后他们又交谈了外守一的案子,诸伏高明给白野月见提了几个细节,通话就此结束。 诸伏高明合上手机,这时,他的挚友兼青梅竹马的大和敢助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两张电影票。 “高明,课长说给你两张电影票,让你去请东京的那个警察……你怎么挂了?” “你在说什么,敢助君。”诸伏高明有些无奈,“那不是现在可以提出的邀请。” “这有什么问题?”大和敢助大大咧咧,并没有觉得奇怪,“你不是说那是一位很特别的警察。我和课长都没听你用这个词形容过别人,你多半是对她……” “不。” 极快的一声回绝。语闭,诸伏高明闭了闭眼,又说道,“现在,还没有。” 他靠坐在椅子上,修长的双腿交叠,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开口道:“峥嵘栋梁,一旦而摧。水月镜像,无心去来*。” 诸伏高明一向是文雅的,不论做什么事都很冷静,当他吟诵诗词时这份气质更甚。 大和敢助不明所以:“你在说什么?” “就像镜中花,水中月,不是凡人可以接触的存在。”诸伏高明垂下眸,声音郑重,掷地有声,“敢助君,你有信心抓住月亮吗?” “哈?” 大和敢助更摸不着头脑了,但诸伏高明只说完这句话就不再说话,他只好挠着头,迷茫不解地离开。 …… 警察学校里。 松田阵平找到萩原研二。 “来说说吧。”他抓住幼驯染的手,“为什么突然拒绝前辈,上次你不是跟我说,决定跟我一起去搜查一课吗?” 萩原研二笑了一下。 “小阵平,你还记得我们在外守洗衣店里看到的东西吗?” 松田阵平皱眉:“你是指那个玻璃瓶子。” “不错。”长发的警校生点头,随后斩钉截铁道,“你也认出那个东西了吧。” 松田阵平抿唇。 他确实认出来了……虽然里面的内容物已空,但瓶身上的标签还在。 那是一瓶西打酒。 柴田教官那个案子里也出现了西打酒,而且……它们还是同一个品牌。 这绝不是巧合。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都意识到,两个案件似乎是两条不相关的平行线,可背后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因此,萩原研二拒绝了前辈的邀约。 “外守一不过是个普通市民,他从哪里来的那么多炸弹?这里面肯定有问题。”萩原研二说着耸了耸肩,“没办法,小阵平肯定舍不得离开自己的前辈,那么就由我去机动队,来好好调查这件事吧。”, 31月见团子 家人团聚的日子 针对外守一的事后调查, 还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怀疑的点,自然也被写进了警视厅的调查报告里。外守一是从哪里拿到那么多炸弹的?这个问题是此案最大的突破口。 那些邮寄到外守洗衣店的包裹,均是匿名邮寄, 快递公司和快递员都不知道寄件人是谁。 搜查一课在外守一的房间里找到了几个空箱子, 但遗憾的是,上面没有找到除了快递员和外守一之外的指纹。外守一对此闭口不谈,脸上始终带着解脱和嘲讽的冷笑,警方撬不开他的嘴, 只能去调查他的电脑, 里面的内容早已被清空,无法复原。 至此,这个案件留给众人的,只剩下重重疑点。 警视厅对此头疼不已, 其他人却不这么想。警视厅这次出动了几乎半个东京的警察,多警种联合行动, 动作一点也不小,很快就有媒体闻讯赶来,试图挖出一些猛料来赚取流量。 为了避免媒体乱写, 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要知道, 外守一背后的那个人还没有被找到——警视厅决定亲自召开新闻发布会。 负责出席的警察有一位警视监, 一位警视正,一位警视, 以及三位警部,相当豪华的阵容。目暮警部也在其中,这次第一个发现问题的白野月见是他麾下的成员,警视总监特地夸奖了他,当然, 夸得最多的还是他那位聪明的部下。 白野月见没有出席这次发布会。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刑警,职位还是巡查部长,比起发布会上清一色的警部警衔,她的警衔实在是不够看。 考虑到这点,外守一的案件之后,上面就在考虑将她升职成警部补。她如今还是22岁,照这样下去,过不了几年她就能升职成警部了。 这晋升速度算不上多么惊世骇俗,肯定还有比她升得更快的警察,但她也算是他们那一届警校生中的佼佼者了。明明表现平凡,却总是撞了大运……白野月见几乎可以想见,她的那些同班同学会是何等反应。 事实上,案件没过多久,她的手机就收到几条短信。发信人的号码都是她眼熟的,那些曾经冷排挤她的同学言语诚恳,带着几分讨好,试图与她建立根本不存在的同学情谊。 她懒得关心那些琐事,全都当作没看到。 外守一的案件闹得很大,虽然直接导致白野月见被上面的人看到了,却也带来了一个好处——多个警察部门的介入,人数众多,由此产生的案件卷宗也多,这就能让她继续隐身下来。如果有有心人看过搜查一课最终的结案报告,就会发现白野月见的名字在报告里只出现了寥寥几次,更多时候,她是以搜查一课三系刑警的名义出现的。 嗯,差不多了。 外守一已经抓到,后续会有级别更高的警察接手。 炸弹残骸留给了机动队,钟场警官负责调查其来源。 在组织操作之下,案件报告里她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 很好。 反复回忆案件过程,确认自己没有遗漏的地方,白野月见便决定抽身不管了。 一个乌云密布的阴天,她没有留在警视厅加班,独自开车出去。黑色轿车停在一家新开商城的地下停车场,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短信,而后转身去了商城顶楼。 顶楼是电影城,她戴着帽子,从取票机里取出一张电影票,看了看上面的时间和座位,转身走了进去。 影厅里即将播放的是克丽丝·温亚德的那部超级英雄大片。 这部票房口碑双丰收的特效大片早已在北美下映,日本这边延迟了几个月才上映,却也因为其有着独特的魔法元素,深受日本市场的喜爱。 贝尔摩德饰演的是个长生不老的魔法女巫,曾经历过中世纪的猎巫行动,对人类彻底失望。战争之后她独自一人从欧洲搬到了北美新大陆,就此隐姓埋名地过着隐居生活,直到被电影里的男主角找到。 相当俗套的开局。个人英雄主义的男主角坚信爱与正义,被政府和高层利用,踏上寻找隐世的女主角的道路。男主角的任务是祈求她出面抵抗外星人的侵略,解救人类,一路上他认识了好几个身怀超能力的队友,剧情一波三折,又是搞笑又是热血。 影厅空荡荡的,倒不是没有人看,相反,隔壁播放这部电影的影厅早就坐满了。 白野月见坐在正中央的位置,眼看着电影开场,影厅里还是只有她一个人。她身体前倾,百无聊赖地趴在前面座位的椅背上,双手枕着下巴,一动不动的望着幕布,表情冷淡。 真无聊啊。 她想,贝尔摩德选剧本的眼光真差。 …… 诸星大走进机场。 棱角分明的长发男人戴着一顶针织帽,身披黑大衣,两侧的衣领立起,遮挡了他的下半张脸。 周围是结伴而行的情侣和夫妻,欢笑声不绝于耳,机场里贴着最新出炉的广告,或漂亮或可爱的美女捧着商品,朝镜头露出最吸引人的笑容。诸星大统统无视掉,面无表情地穿梭于人群间。 FBI搜查员走进贵宾候机室。 里面早已有人在等他了。银发男人穿着与他相似的黑色大衣,戴着一顶礼帽,听到他的声音时,男人漫不经心地抬头,冷峻的绿眸落到他身上。 “琴酒。” 诸星大朝他点头。 另一边,身形壮硕的伏特加正在把一包咖啡伴侣加进黑咖啡里,看到他时,伏特加把撕到一半的咖啡伴侣放到桌子上,而后抬起头,喊出他的代号。 “太慢了,莱伊,你去干什么了?” 是的,莱伊。 东京基地的那个大花臂说的没有错,跟着琴酒和伏特加干,确实能让他在短时间内立下大量功绩。不久前,在完成法国尼斯那边的任务后,组织的那位先生就正式给诸星大授予了黑麦威士忌,也就是“莱伊”的代号。 如今,他被分配到琴酒麾下,在他谨慎的周旋下,多少也探听到一些组织情报。 比如组织内部并不是铁板一块,其实有多个高层在暗中竞争;比如琴酒并不是一个普通干部,他的地位远比想象中要高得多;再比如……这个银发男人的背后,站着那位先生钦定的继承人。 Ms.T。 这个称呼就足够暴露出一些东西了。首先,那位继承人是个女性,其次,那位继承人很可能没有结婚,否则她的称呼就应该是Mrs.T(T夫人)。 组织里传言,琴酒是Ms.T一手提拔的。琴酒的外貌与自己差不多,年纪应该和他一样,而要提拔琴酒,那人在组织里应该有足够大的话语权。因此诸星大推测,Ms.T很可能是一个四十到五十岁的女性。 由于组织底层没有人知道Ms.T的真实身份,因此,组织高层眼里“可怜兮兮”的白野月见,由于其总不露面的神秘行径,在组织底层的人的眼里就显得格外高深莫测。 这也就误导了诸星大,让他误以为Ms.T与组织密切相连。 “路上堵车了,很抱歉。” 收起眼中的探究,诸星大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今天为什么忽然把我喊过来?今天是中秋节,我开始还约了人。” “哦,你约了宫野明美吧?”伏特加了然地点头,“不过大哥有任务交给你,你还是赶紧给她打电话,让她回去吧。今天天气冷,你可不能让女孩子在外面等久了。” 任务? 诸星大眼眸微闪,随后他很平静的笑了一声:“这个时间吗?琴酒,你是不是太过严苛了。今天可是和家人团聚的日子。” “呵。” 琴酒冷笑出声,“你在跟我谈条件?” 诸星大瞥了他一眼。 候机室里陷入一片静默。伏特加低头,继续撕开咖啡伴侣的包装,然后把糖和奶精倒进黑咖啡里。 于是诸星大像是认命地举起双手。 “我知道了。没办法,既然如此,我就让明美回家好了。” 他说着又叹了口气,“真是可惜,我提早定了银座的法式餐厅,还买了月见团子,今天是我和明美在一起后度过的第一个中秋节,我很希望能和她一起度过……等这个任务结束,我需要申请请一周的假,琴酒,这你可不能不给我吧?” 伏特加眼神放空地喝了口咖啡。 对着那么不好说话的大哥,诸星大还有闲情在这里说骚话……不得不说,这个男人不是一般的强。 而且,他怎么感觉牙齿那么酸呢?他不会加多了糖吧? “随你喜欢。” 琴酒把一个存储卡扔过去,诸星大单手接住,握在手心。 “这是?” “你要做的任务。” 伏特加适时递上一张机票。 待诸星大离开了,伏特加看了看表,正要说些什么,却看到琴酒忽然起身。 “……大哥?” …… 保时捷停了下来 天色渐暗,本就乌云密布的天空变得更阴沉了,黑漆漆的,仿佛被人泼了一层浓墨上去。 琴酒压低帽檐,裹着一身寒气进入商场。 他步履匆匆,穿梭于人群当中。好在今天到处都是出来过节的人,没有人注意到他。 刚要走进电梯,他却忽然停住步伐,目光落到不远处一家服装店里。 他转身走过去。, 32电影情节 白野月见闭着眼睛, 看上去有些昏昏欲睡。 荧幕上的电影正播到一半,激昂的背景音乐响彻整个影厅,却丝毫没有打扰到她, 直到一个轻不可闻的脚步声在她身后响起。 白野月见一勾唇角, 抬头看过去,恰好此时电影里光线大亮,琴酒如愿以偿地看到她那双浅浅的灰眸中折射出欢快的碧绿。 “好慢……你到哪里去了?我等了好久。” 白野月见拖长尾音,像一个抱怨男朋友迟到的花季少女, 用柔软甜蜜的音调向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冷气的银发男人发出抱怨。 琴酒没理会她的戏精上身, 而是在她身边坐下,把手中的购物袋递过去。 “这是什么?” 白野月见好奇接过,展开,于是一件浅灰色的风衣抖落在她手中。 看清这个物件, 她眼中顿时闪过几分笑意。 “太好了,你还记得这个约定啊!” 上一次她和琴酒见面时就约定好, 要一起看贝尔摩德的电影,他要穿黑色大衣,她要穿风衣, 就像一对雌雄大盗。 虽然只是她单方面的在说, 但琴酒显然还记得这句话, 否则怎么会特地给她带一件衣服过来? 琴酒:“我的记忆力没那么差。” “唉,这时候你应该说, 为了你,我就是跋山涉水也要赶回来。你懂不懂风情啊,阿阵。” 白野月见弯着眸,似乎心情很好。 琴酒看着她,挑了挑眉, 忽然开口:“为了你,我就是跋山涉水也要赶回来。” “!!!” 这突如其来的依葫芦画瓢把白野月见吓得不轻,她没想到自己不过是随口一说,琴酒竟然真的照着念了。 这句话要是录下来放给组织里的其他人听……恐怕都会被吓得做噩梦。 见她神情呆滞,琴酒墨绿色的眼眸染上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 白野月见反应过来,忍不住指责他:“你是故意的吧!没想到你居然变成这样的大人了,明明小时候的你那么可爱……啊啊,时间门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说着她站起来,套上那件灰风衣。尺码正好,穿在她身上合适得不得了,白野月见系好腰带,转过身展示给琴酒看。 “怎么样?” 琴酒静静地注视着她,片刻,从来都不屑用甜言蜜语骗人的银发男人摇头。 “不好看。” “……” 白野月见泄了气一般坐下,“我现在觉得贝尔摩德有一句话说得对,你是真的不会哄女孩子……而且这衣服是你买的欸,你好歹说几句好话,来缅怀自己浪费的金钱吧?” “一件衣服罢了,没有必要。” 好吧。 如此财大气粗的发言,引来白野月见无奈的叹息,她知道自己就不该对幼驯染的直男审美抱有什么期待。 她重新坐下,却没有把这件算不上好看的风衣脱下。 此刻,电影里的男女主角终于第一次相遇了,克丽丝·温亚德饰演的千年女巫一露面就对男主角展露敌意,跟男主角、以及他的伙伴们打起来。满屏幕炫目的特效,看的人热血沸腾。 白野月见不甚在意地看了一眼,接着又转回来,好奇地指着琴酒放在地上的另一个袋子:“这又是什么?” “一种甜点。”琴酒问她,“你要吃吗?” 袋子里拿出来的是一个娟秀的木盒,铺在盒子里的是一种纯白的糯米团子,还撒了黄豆粉。 “这个……”白野月见认出木盒上的文字,“是月见团子。” 这个跟她名字一样的甜点只在中秋节被人享用,于是白野月见意识到了:“中秋节……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个日子,我都没有发现……” 她的声音极轻,说到中秋节这三个字时,她的眼神无意识地变得迷茫起来,似乎陷入回忆。但很快,随着她最后一声叹息轻轻落下,那一瞬间门的迷茫就在她身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谢谢你的贴心,阿阵,我下班后还没吃东西呢,这简直是雪中送炭。” 白野月见拿起一个团子,这其实只是普通的糯米团子,哪怕撒了黄豆粉,吃起来的味道也相当朴素,不过作为看电影的小吃是足够了。白野月见漫不经心地吃了几个,渐渐的有些饱腹感了,可盒子里还剩下一大半,她头疼地瞪着团子,半晌,干脆捏起一个递到琴酒嘴边。 “你尝尝,这个味道很一般。” “……” 琴酒有些无语地看着她,“那你还让我尝?” 话虽如此,他还是倾身吃下那颗团子。 简单的甜味,确实算不上多么惊喜,下次不买了。 “因为我一个人吃不下,而且浪费粮食太可耻了。”白野月见理直气壮。 “你应该怪莱伊。”琴酒挑眉,“是他怂恿我买的。” 若不是在机场的候机室听到莱伊说那一大堆,琴酒也不会察觉到今天是中秋节——满世界跑的组织干部可没有闲情雅致去关心所谓的节日。 “莱伊?” “就是诸星大。” “诶——明美的那个男朋友啊。”白野月见眼中闪过一抹深思,“居然那么快就得到组织的代号,这个晋升速度……那家伙真的没有问题吗?” 但她又很快接上一句:“有没有问题都跟我没关系,算了,难得的休息日,就不提工作了!” 说完,她彻底发挥咸鱼本性,身体一歪,脑袋靠在琴酒结实的胳膊上。琴酒下意识伸手扶了她一下,随后身体朝她的方向微微倾斜,好让她把脑袋靠到自己的胸口。 这会儿,荧幕中的战斗已经结束了,男女主角达成暂时的和解。男主角和他的同伴在女主角的隐世之地住下来疗伤,一个深夜,睡不着觉的男主角起身走出营地,借着星光来到一处森林,并且在那里遇到了同样孤身一人的女主角。 紧接着就是两人谈心的剧情,星光之下,满脸伟光正的男主角向女主角保证,自己绝对会保护她的。而女主角用她阴恻冷漠的眼神紧盯着男主角(白野月见觉得她这个眼神模仿出了琴酒的精髓),并没有被男主角的真挚打动,而是画风一转,开始讲述自己更深层的秘密。 直至此刻,男主角终于知道女主角过去的遭遇,也知道了高层们的阴谋。他们表面光明正大,实则是计划着得到女主角的身体,用来研究可以让人长生不老的药物。而女主角的长生不老,也是来源于中世纪的一次意外。 看得出这部影片很有野心,虽然剧情是俗套的商业片套路,但导演在里面表达了许多他关于生与死、以及宗教和自由的看法,这也是此片能在影评人那里获得几句青睐的原因。 白野月见弯起唇角。 她倒不是被这剧情逗乐了,而是因为…… “竟然出演这种剧情……贝尔摩德,你真的比我想象中还要大胆啊。” 年轻美丽的组织继承人斜坐着,听着剧情里的克丽丝·温亚德冷着脸,一遍又一遍地向男主角强调自己是“不老不死”的,她眯着眼,缓缓抬了一下下巴——幅度很小,可谁都能看出她动作中蕴含的冷傲。 琴酒默不作声地看着她。 琴酒对这种俗套的特效大片没多少兴趣,只是因为白野月见想看,他自然选择跟随。 可是,她的这个反应…… 琴酒还记得很久之前,年幼的他关心着幼驯染在组织里的诡异地位,便自顾自地找到她,希望知道她的过去。 却被她摇着手指拒绝。 说话装腔作势的女孩总是拒绝他,她可以把自己的真相告诉她的另外几个部下,却唯独不告诉自己。 【不可以哦~因为,像阿阵你这么漂亮的美人儿,要是有一天被组织杀掉,我可是会很心疼的。所以就当是为了我,阿阵,请你什么都别问哦,你只要乖乖当我的武器就好了。】 女孩油嘴滑舌,轻飘飘的就把问题打了回去。这些年来她也确实做到一字不提,直到今天……面对这部电影。 琴酒不动声色地抬起头。 长生不老的药物……不老不死…… 难道说……跟这些有关系吗? …… 电影进入到后半段。 外星反派露面,开始和男女主角正面刚。并且遵从了反派死于话多的定律,对方一露面就叽里呱啦地讲了一大堆设定,不仅把自己的能力全盘托出,还提到他其实是女主角几千年前捡到的孩子,是他给地球带来了魔法,还是造就女主角不老不死的罪魁祸首。 又是经典的敌我同源的剧情。 白野月见看得困了,她打了个哈欠。 电影里的外星反派开始怒吼,那家伙似乎是有恋母情结,一边攻击女主角,一边哭喊着当初是你捡到我,你怎么能抛弃我,现在又带着外人来打我云云……白野月见看了一会儿,借着琴酒硬挺结实的胸膛仰起头,自下而上看着他线条凌厉的侧脸。 “阿阵。” 琴酒低下头。 “你也会跟这个人一样吗?” “什么?” “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抛弃你跑了,你也会跟这个反派角色一样……唔,哭成那副鬼样子吗?” “………………” 不知是不是被她的话语雷到,琴酒竟然真的很认真想了一会儿。 黑暗的影厅,那双始终结着冰的墨绿色眼眸逐渐变深,忽然琴酒伸出手,从背后环住她的肩颈。 身形高大的银发男人微微倾身,长发垂落,两人本就靠得极近,如今更是贴在一起。这几乎算得上是一个拥抱,电影院不算宽敞的座椅随着他的动作变得更加狭窄,空气仿佛粘稠起来。 “不会的。” 在电影嘈杂刺耳的爆炸声中,那个永远冷酷无情的声音如此说道。 “你不会这么做,而我也不会变成那样。” 他说着,声音里带着不容置喙的笃定。 于是白野月见开心地笑起来。 “嗯。” “你可是我捡回来的,你是我的。”, 33毕业礼物 我想要一个特殊的称呼 又是一年毕业季。 白野月见早早的开车来到警校门口, 准备把松田阵平接走。 隔得老远她就看到五人组并排走出来,他们穿着统一的制服,眼中带着相似的喜悦。经历了如此多的冒险, 入学时还冒冒失失的五个青年,如今已经是大变样。 诸伏景光最先喊出声:“前辈来了。” 白野月见下车, 朝他们挥了挥手。 “前辈。”降谷零走过去,紫灰色的眼睛里带着好奇,“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松田……” 顿了顿, 白野月见看了眼已经脱离学生身份的五人, 摇摇头, 还是把那句“同学”咽了回去。 “我来接松田去搜查一课报道。对了,我还没恭喜你们吧, 接下来你们就是真正的警察了。” 此话一出,五个青年同时露出笑容。 随后松田阵平跟着她上了车, 白野月见锁上车门, 又从车后座拿了一个礼物盒, 递给正坐在副驾驶, 埋头系安全带的松田阵平。 “这是什么?” “送给你的毕业礼物。” 松田阵平转头看她, 白野月见朝他眨了一下眼睛,打趣道,“放心,这里面可没有氰化/钾气体。” 松田阵平一下子被逗笑了。 “要是真的有,”卷毛青年故意沉下脸,做了一个口头威胁,“那我就在车里打开它,到时候我们一起完蛋。” 白野月见斜睨他一眼。 几句轻松的玩笑话后,松田阵平打开了礼物盒, 里面确实不是氰化/钾,而是一副看上去很昂贵的墨镜。 “我记得抓捕外守一的那天,我把钟场警官的墨镜交给你保管,你后来看了它好几次。”白野月见笑道,“正好来这里之前我路过一个商场,就当是你的毕业礼物,怎么样,还算满意吗?” 松田阵平握着墨镜,微微瞪大了眼睛。 他确实是喜欢墨镜的,之前便利店跟抢劫犯斗智斗勇时,他就跟诸伏景光、萩原研二一起穿着花衬衫、戴着墨镜,打扮成小混混的模样,那会儿他就对墨镜这一单品爱不释手。至于抓捕外守一的那天,当时情况紧急,说实话,松田阵平自己也记不清他到底有没有去看钟场教官的墨镜。 可是,前辈却注意到了…… 松田阵平捏紧手中的镜架。 白野月见正开着车,好像刚才的只是随口一问。和煦的阳光从车外洒落,照在她的脸上,她双手都牢牢握着方向盘,是交通课警察最喜欢的遵守交规的良好市民,松田阵平看到她素白的手指被阳光照得似乎在反光。 不经意的,松田阵平想起毕业前的一次同学聚会。 由于临近学期结束,同学们讨论的重心从教官和学校里的八卦转向了未来分配。同学们大多被分配到各地交番,少数优秀的去了警视厅,像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这种一毕业就能进入警视厅搜查一课和SAT机动队的学生,已经是特例中的特例了。 “真好啊,松田,萩原,你们能被那么优秀的前辈招揽。”有一个醉醺醺的同学凑过来,把手中已经喝了一半的啤酒杯放到他们面前,期间还打了个酒嗝,“刚毕业就能站在那么高的起点,以后升职起来肯定也很轻松吧?像我们这种只能去基层的,想要往上爬可就难了。” “是啊。” 又有人凑过来,似乎是酒壮怂人胆,平时都是和睦相处的同学此时垂头丧气,说出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真让人羡慕啊,你们两个……不,搞不好我都开始嫉妒你们了。” 松田阵平不太擅长处理这种场景,好在萩原研二帮他挡了几杯酒,善于社交的长发警校生用谁也不得罪的语气,几句话轻松地打消了同学们的低落。 况且,不只是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隔壁班也有几个警校生收到了令人艳羡的ffer,听说还有进了警视厅科搜研(科学研究搜查所)的,似乎那个同学的父母都是被美国科技公司高薪聘请的程序员,可他偏偏没继承父母的计算机本领,反而对化学实验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聚会吵吵闹闹的,每个人都在喝酒,与身边的人交谈,也不管以前在警察学校里关系好不好,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为他们即将结束的学生生涯。松田阵平拿着酒杯没喝几口,独自坐在桌子角落,看着眼前其乐融融的画面,终于在那一刻,有了一种无比清晰的——他要成为警察了的感觉。 车内,松田阵平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前辈。” “嗯?” “接下来……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白野月见扬起眉毛。 “不想叫前辈了吗?” “当然不要。”松田阵平向后一靠,“我现在是警视厅里辈分最小的吧,等到了搜查一课,那里所有人都是我的前辈,太容易搞混了。而且……萩和景光他们都在喊你前辈,我才不要跟他们一样,我想要一个特殊的称呼。” 这话听上去带了几分暧昧,可松田阵平说话时坦坦荡荡,不参杂任何私人情绪,只是像个任性的男孩,向着愿意包容宠溺他的人讨要礼物。 白野月见握着方向盘,倒也配合着他:“特殊的称呼啊,可是我可能给不了你……搜查一课的大家都喊我‘小白’,目暮警部和管理官他们会喊我‘白野’,你喜欢哪一个?还是说,你两个都不要,打算另辟蹊径喊我的名字呢?” 不,这就有点超过了…… 松田阵平唰得转过头,一动不动地盯着窗户,好像忽然对面前贴了防窥车膜的车窗起了很大兴趣,同时他的耳朵开始变得粉红。 他结结巴巴道:“不、那个就不用了……还是白野吧,白野,这个比较好。” 然而他却说不出这个称呼到底好在哪里。 白野月见弯了弯唇,被后辈如此青涩的反应逗笑了。 “好了,不逗你了。” 她说着,停下车子,原来就在两人说话的过程中,他们已经抵达警视厅的停车场。 远远可以看到楼道口有等待的人,对方穿着西装,似乎有几分眼熟,松田阵平记得自己之前在案件现场有见过他。 “到了。” 白野月见笑道,“走吧,大家都在等你。” 松田阵平低头戴上墨镜,紧接着走出车子。 大片大片的阳光落在他身上,好在墨镜替他遮挡了阳光的刺目,让他可以摆出一个潇洒pse,来迎接自己未来的同事。 “嗯。”他对着车窗整理了一下头发,然后深吸一口气,满意地说道,“我喜欢这个毕业礼物。” …… 不得不说,白野月见眼光很好。 松田阵平很适合搜查一课,他的洞察力、实践能力和推理能力都是顶级的。他在搜查一课只待了几个星期,就快速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刑警了。 除了性格方面,他几乎是完美的。 除了性格,嗯。 好在松田阵平虽说桀骜不驯了点,却也不是每天都会跟别人吵架的,他只是有话直说,不喜欢那些一句话绕十个弯的社交场合。 再加上搜查一课大多数警察都很热心,白野月见作为亲自拉他过来的人,更是身体力行地教导他。因此,性格自我的警校生很快就融入搜查一课,他本就天资聪颖,如今被白野月见细细打磨雕琢,更是散发出他原本的光芒,成为警视厅又一颗熠熠生辉的明珠。 白野月见对此很满意。 她还记得自己去警校的目的,花费那么多精力,她总算找到可以帮她转移上层注意力的人了。 带着浅浅的笑意,白野月见起身去给自己泡咖啡,松田阵平的座位就在她隔壁,她路过时,对方顶着一头炸毛的小卷发抬起头来,以一种极为熟稔的口气说道。 “白野,帮我也来一杯吧。” “好。” 白野月见随口应下,见他神色专注地盯着桌子上的文件,不免产生好奇,“你在看什么?” “昨天我们处理的那个爆炸案……我怀疑,对方在案件里留下了预告函。” “诶?” 预告函……怎么听着这么像隔壁搜查二课的工作啊? 白野月见可没有忘记,搜查二课曾经信誓旦旦要抓到的国际大盗怪盗基德就是个喜欢给警方发邀请函的奇怪角色,虽说那位神秘的怪盗早在几年前就失踪了…… “不是怪盗基德。” 松田阵平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摇了摇头。他伸手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本就乱蓬蓬的卷毛看上去更乱了些,松田阵平抿了抿唇,又道,“那个炸弹的制作方式,跟之前的外守一案里使用的炸弹……非常相似。” 白野月见蓦然停下脚步。 …… 黑漆漆的房间。 电脑屏幕成为房间里唯一的光源。有一个人僵直地坐在电脑前,屏幕里是一个聊天窗口,发出去的最后一句话,看时间应该是三小时前。 那人就这么僵硬地坐着,他的双手搭在键盘上,却迟迟没有动弹。 直到电脑发出叮的一声。 他立刻坐直身体,望着电脑里弹出来的对话框,他似乎很是紧张,胸口激烈地上下起伏,好一阵子他才看清上面的文字。 而后,他扬起唇角,发出极为猖狂的狂笑。 “好……太好了!太好了!” 由于过于激动,他的声音把隔壁的同伴也吸引过来,同伴打开房门,看到他在房间里灵活乱窜的模样,顿时也明白了一切。 “那位大人同意了?” “没错!” 男人欣喜若狂地从冰箱里拿出一个酒瓶,贴在脸颊旁边,深情款款地亲吻着瓶身。 “就快了,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能拿到钱了!这一切都是那位大人的恩赐!” 同伴推开门,跟他抱在一起庆祝。 随着他这一举动,门外的灯光斜着照射进来,照亮了两人尖嘴猴腮的样貌,也照亮了那瓶酒上贴着的标签。 那是一瓶西打酒。, 34水族馆的重逢是不是太合…… 白野月见站在咖啡机前, 把热牛奶倒入刚煮好的洪都拉斯咖啡里,清甜的荔枝果香混合着白兰地的醇厚飘了出来。 她把其中一杯咖啡放到松田阵平桌子上,又把自己的椅子拉过来,坐在他旁边一起看那份文件。 “你确定吗?”她问。 松田阵平没发现她浅灰色的眼眸在逐渐转深。 “我很确定。” 对机械相当擅长的卷毛刑警慎重地点了点头, “虽然内部构造有所改进, 但这里, 引线的设置习惯是一样的, 多半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闻言, 白野月见低下头,极为认真地看向文件。 昨天他们处理的, 虽说是爆炸案,却并不是多么凶险的案子。有一位乘客下地铁时无意间瞥见有人抱着一大包东西,偷偷摸摸地钻进一条小道, 一看就很可疑。这位乘客立刻发挥米花市民的优秀品质, 及时掏出手机报了警。 米花町警察跑去查看,在现场发现一个被装在车控室仅一墙之隔的墙壁上的炸弹。 最先过去的是机动队, 等案件转交到搜查一课手里的时候, 爆/炸/物处理班已经成功解除了威胁。松田阵平的同期萩原研二负责拆的炸弹,当松田阵平到的时候,那位风度翩翩的长发青年别有深意的按住他的肩膀,重重的。 两位刑警交换了一个眼神。 搜查一课很快抓住了被米花町热心市民看到的那个人。那家伙根本没走远,被找到时还蹲在角落,用剪刀剪报纸上的文字, 准备贴一张恐吓信。面对松田阵平黑漆漆的脸,凶手先生两股战战,冷汗直流,很快就把事情全都抖落出来。 他是地铁站的离职员工, 此番也是为了报复开除自己的领导,同时敲诈点钱。 案件一目了然,很快就结案了。 白野月见却没想到两个案子的背后还有这一层联系,她对炸弹并不擅长,若非松田阵平这么一说,她可能就这么错过了这条消息。 外守一案中有个悬而未决的问题——他到底是从哪里拿到那么多炸弹的? 外守一紧咬着牙关不说话,至今还在被调查。而如今,在这个看似不相关的案件里出现了同样构造的炸弹。 白野月见知道这是一个突破口。 松田阵平则知道更多。外守一案与警校发生的柴田教官杀人案件有着一丝联系,自己的挚友萩原研二去爆/炸/物处理班,就是为了调查两起案件的连接点。现如今,恰好就有那么一个案件,跟外守一案扯上了关系。 那它会不会也跟柴田教官的案件有关? 之前两起案件的连接点是什么? 是那瓶酒。 那么,第三案里,会不会也存在这么一瓶酒? 想起拆完炸弹后萩原研二用力按住他肩膀的动作,松田阵平皱眉:“我想再调查一下这个案件……白野,下班后有时间吗?陪我去凶手的家里走一趟吧。” 此话一出,周围有听到他的话的同事立刻看过来,眼里闪动着八卦的光芒,难道说……是下班约会? 然而,被紧盯着的两人,一个顶着乱糟糟的小卷毛,神色真诚而坦荡,毫无对方脑袋里的风花雪月。 至于被邀请的对象—— 白野月见捧着咖啡,本来是很认真地看着文件,听到他的话后没有犹豫,抬头就是一句:“不要。” “为什么?”松田阵平愣住。 “我不要加班。”白野月见皱眉,不情愿地说,“工作就已经够忙了,要是下班后还被工作上的事侵占,那就太可悲了。” 这几周的相处,松田阵平摸清了这位前辈的性格,她平时总是兴致不高,也不喜欢加班,看起来不够积极,却总能在他们陷入瓶颈时一语道破。每次工作时,她也是完成效率最高的那个。 松田阵平也喜欢这样的作风,要做事就做到最好,剩下的时间就留给自己。 于是此刻,听着她不容置疑的拒绝,松田阵平点头表达了赞同:“说的对,那我们现在去吧。现在是上班时间,不算加班。” 白野月见松开拧起的眉:“开我的车?” “好!” 两人一拍即合,动作飞快地收拾桌面出了门。留下周围偷偷关注他们的同事,陷入深深的沉思。 这两个人……是不是太合拍了点? 还有……他们这样算翘班吗,要是一会儿警部过来问,要怎么给他们打掩护比较好…… …… 两人驱车去了第三案凶手的家。 钥匙已经要过来了,松田阵平一进屋就直奔厨房和冰箱,白野月见落在后面,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屋内。 这一扫,倒是让她看到了不少有意思的东西。 客厅收拾得还算整齐,茶几上摆了几杯已经喝完的咖啡,是灰马书店的外带杯;沙发上铺着几件没有洗的西装外套,其中一件外套的下面压着一本小册子。白野月见戴上随身携带的白手套,弯腰拾起,展开。 小册子正面印着的彩色文字就此展露在她面前。 《东都大学宣传手册》。 她就这么静静地盯着,半晌,待到屋内传来砰的一声响动,她把手册放了回去。 从厨房里出来的松田阵平表情不是很好,他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不过这也不能说这第三案与前面两个案件无关。光是两个炸弹内部结构的一致,就足够证明它们之间的联系了。 有些恼怒的揉了揉头发,松田阵平说:“回去吧。” “没找到?” “嗯……”松田阵平皱了皱眉,“冰箱里空荡荡的,那家伙很可能把垃圾都丢了,连带着酒瓶子也一起丢……我们还是直接去问凶手本人比较靠谱。” “酒?” 白野月见侧身帮他开了门,眼瞳微微紧缩:“你来他家要找的是酒吗?” 松田阵平没察觉到她的变化,点头应道:“没错。” 说完他忽然想起前辈还不知道他跟萩原的交谈,便把事情都说了。黑发青年睁着灵动的眼睛,对着自己信任的前辈毫无保留。 “……事情就是这样,我怀疑这件事跟之前两个案子有关……你觉得呢?”待到说完,松田阵平抬头要看前辈的反应,却看到白野月见深深地看了一眼,唇角忽然扬起一抹灿烂的微笑。 “我觉得你是对的。” 白野月见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她弯着眸,很开心地笑了起来,“谢谢你了,松田,这真是一个好的提示。” 松田阵平愣了一下:“啊、啊……没什么。” 随后两人准备回本部,去询问那个凶手。车开到一半,对讲机里忽然传来紧急通知。 【米花水族馆发生杀人案件,米花水族馆发生杀人案件,请附近的刑警立刻赶往现场。】 米花水族馆就在他们附近,松田阵平抓起对讲机:“收到。三系,白野和松田立刻过去。” 白野月见阻止不及,叹了口气,不过抱着宠溺后辈的心态,她也配合的改变行驶方向。等抵达现场,门口已经聚集了一堆看热闹的人,吵闹声不绝于耳。 好在一走进馆内,白野月见就感觉自己置身于一片幽静的深蓝,身后的嘈杂也随之抛诸脑后。 水族馆内设多条散步道,各自蜿蜒着通向某处。这种设计本来是为了引导游客走遍水族馆的每一处,但当发生案件后,一眼望不到头的暗色通道就会成为警察调查的难点。 在工作人员带领下,两人很快来到了案发的地点——水族馆东面的一家餐厅。 这是建在水族馆内部的餐厅,特色是可以一边吃饭一边欣赏海洋生物。巨大的弧形玻璃旁边整齐的摆着铺了白布的桌子,几个熟悉的大学生正站在那里,看上去已经相当熟练。 一看到他们,白野月见表情就变了。 怎么说呢…… 就挺巧的吧。 而那边,看到眼熟的警察出现,女孩子们纷纷露出惊喜的神色。 “明美快看,是上次见到的那个警察小姐!” “又见面了!”, 35白雪公主其实也没有那么般…… 还是上回见到的那一群大学生。 少年少女聚在一起, 身着青春华丽的潮牌服饰,眼神带着学生特有的灵动与活泼。 看到那个熟悉的黑发女警,几个人齐齐松了口气,虽然他们之前也遇到过一次凶案现场, 还是比现在这个更加残忍的击打致死, 但总归是凶杀案,不论看多少次都不会习惯。 安心过后, 他们又开始呼唤同伴的名字。 于是长发飘飘的少女走了出来。连续两次遇到相同情形, 现在的宫野明美已经镇定了不少, 她双手交叠置于胸前, 脸上挂着温和柔美的微笑,开始讲述案件发生的过程。 “米花水族馆今天有特殊的美人鱼表演活动,小惠说想来看表演,顺便给社团的作品找找灵感。”宫野明美说道。 那个被称为小惠的少女也应声, 她长得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 站在深蓝色的水族馆里仿佛一条梦幻美丽的人鱼:“是的, 我们几个虽然专业各不相同,但都是同一个电影社团的社员……啊, 之前是不是还没介绍自己, 我的名字叫做岛袋君惠, 负责社团的特效化妆,我们社团打算拍一部关于美人鱼的电影, 所以我就邀请明美和大家来这里找找灵感。” 几个学生纷纷点头,看来他们关系相当不错。 他们看完表演出来, 正好时间到了中午,他们又都饿了,便来到这家餐厅进食, 没成想又撞见了一桩杀人案…… 这都是什么事啊? 学生们思绪放空,眼神呆滞,感觉他们需要去寺庙驱驱邪。 另一头,松田阵平在盘问死者身边的人。 死者是一位男性,看着约莫30多岁,身着西装,看起来是在公司里上班的职员。跟他一起的还有同公司的两个同事,一男一女,均与他年纪相仿。 “井之原先生吃了那个点心就倒下去了。”男职员惨白着一张脸,“我和河谷小姐要去扶他,却被那边那个小哥阻拦住,也是他让人报警的。” 顺着男职员手指的方向,松田阵平看到一个带着针织帽的男人。男人朝松田阵平点了点头以作示意,松田阵平则眼神微闪,这家伙……看起来不一般啊。 相比男职员的惨白,女职员,也就是河谷小姐表现得更加惊恐:“那个点心是我跟井之原先生一人一半分着吃的,我已经全都吃完了……怎么办,我是不是也要死了?求求你们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她整个人都在颤抖,趴在一个垃圾桶旁用力扣自己的喉咙,试图把刚才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 “请不要害怕。” 诸星大及时安抚了她,他的声音冷冰冰的,听上去却有着不可思议的抚慰人心的力量,“如果你吃的东西有毒,那现在早就毒发了。所以你完全可以放心,你所服用的那一半点心是没有毒的。” 女职员大喜过望,顾不得催吐催得满脸口水和眼泪,欣喜若狂地向诸星大道谢。 “诶,有点意思。” 松田阵平目不转睛地盯着诸星大,见他三两句话就打消了旁人的恐惧,顿时挑高眉毛,对他起了几分兴致。 诸星大当然不会忽视松田阵平强烈的视线,不过他对此并无多大反应。 听完几人的讲述,白野月见明白了:“也就是说,只有死者手里的那一半点心里面有毒药,河谷小姐吃的那半没有毒……唉,这是什么白雪公主的童话故事吗?” “那我们可得抓住那个制作毒苹果的王后了。”松田阵平走过来,娴熟地接下她的梗,“我问过店家了,店家说点心都是特制的,做成各种鱼类的模样,有大白鲨、黑蝠鲼、热带鱼、海豹,甚至是水母和贝壳,这附近只有他们店里有卖。” 这种点心每一个都烤制成表皮金黄的模样,里面塞了满满红豆馅、芋泥或是栗子泥的馅料,吃起来香甜可口,是这家水族馆主题餐厅卖得最好的餐点。 如此一来,主题餐厅的店员们也有了嫌疑。不论是烤制面包的面点师,还是端盘子的服务生,都有给点心的下毒机会。 “现在,王后和猎人都齐全了,对吧?白野。” “可别,说不定动手的是七个小矮人呢。” 白野月见随口一说,换来卷毛青年爽朗的笑声:“那人数就太多了。” 玩笑过后,她蹲下来观察死者。死者横躺着,面目狰狞,一只手用力捂住喉咙,而另一只手由于痛苦,紧紧捏住了那半块点心,他的指甲缝里都因此嵌进点心碎屑。 死者手中的是一条鲸鱼形状的甜点,他握着鲸鱼的尾部,尾巴已经吃干净了。 白野月见伸手想要拿起那份点心观察,这时,身后猝不及防的伸出一只手,紧紧抓住她的手腕。 她眼眸一缩。 “请等一下。” 诸星大在她身后开口,“你还没有戴手套,贸然触碰死者,会沾染指纹的。” 白野月见侧头,面无表情的看了看自己被抓住的手。 “抱歉,我太着急了。” 她一勾嘴角,很是受用地听从了诸星大的提醒。 随后她起身,让松田阵平帮她完成现场勘测。之前在第三案凶手的家里,她把随身携带的白手套用掉了,若是用同一只手套检查现场,保不齐会带来什么差错。 诸星大见状也不找茬了,他后退一步,回到女朋友的身边。 诸星大还记得那两颗石头,那两颗精准无误击中白井淳一眼睛的石头。 从石头飞来的方向……诸星大觉得应该就是她扔出来的,可她对此只是保持沉默,既不邀功,也没有任何表示。 冷峻的FBI搜查官不会忘记,他们此前调查那个组织时,看到的那一系列触目惊心的组织成员名单。 然而那些也仅仅是冰山一角。名单上的名字,要么是组织底层成员,没有任何价值,要么就是与政商界息息相关,FBI无法轻易对其动手的大人物。 好在有曼哈顿的那场金融丑闻,FBI有了名正言顺调查那位丑闻主角的机会。但也仅此而已了,组织暴露给他们的信息还是太少,他们可以动手的机会也太少。 日本,这个组织的大本营,会不会有着更多的……组织成员呢? 耳边忽然传来争吵声,FBI搜查官不动声色地收回放在女警身上的目光,转头去看发出声音的方向。原来是死者的两个同事认出了其中一位店员,男职员粗鲁地拉住店员的衣服,像中了奖脸涨得通红:“我知道你,你就是井之原以前的部下!你怎么会在这里当西点师?井之原的死跟你有没有关系?!” …… 案件进入俗套的三选一模式。 目暮警部还在路上,松田阵平负责盘问三人,刚才看起来还人模狗样的三个嫌疑人立刻变了脸色,开始各自甩锅,谁也不让谁,把他们光鲜外表下的那些腌臜事都抖落出来。比如男职员欠了死者一大笔钱还不上,被威胁着帮他干营私舞弊的活儿,河谷小姐与死者是男女朋友,但死者最近榜上了更有钱的富婆,眼看就要被抛弃,那位西点师则是被死者用肮脏的竞争手段打败,失去了工作和大好的前程…… 旁边吃瓜的大学生们突然被瓜田包围,听了满满一耳朵八卦,都快吃撑了。 白野月见叹了口气。 诸星大走过来:“白野警官不过去吗?” “没必要,松田一个人就可以处理好。” 白野月见斜睨着身旁的长发男人,她可没忘记这家伙的嫌疑,只不过如今她还没找到他的破绽,而且…… 宫野明美睁着大而圆的眼睛,正忧心忡忡地望着她和诸星大。 白野月见知道,善良的女大学生正在担心他们。她担心本就深陷泥潭的组织继承人因为与组织新晋成员莱伊的亲近,被组织里的其他人盯上,同时,她也担心男朋友掺和进组织派系斗争的破事里面,无法自拔。 夹在中间,宫野明美实在为难。 白野月见勾了勾唇,送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这时,实在是吃不下瓜的岛袋君惠用手捂着额头,慢吞吞走过来,许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兀自提起话题:“那个男警察是新人吗?上回没有见过他。” 得到女警的肯首,岛袋君惠眼中立刻爆出八卦的光:“那该不会你们两个……” “没有哦。” “诶?我看你们两个很默契的样子,就擅自以为……对不起,请你原谅我。”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声音柔和的女大学生赶忙道歉,“看两位警察的相处模式,我还以为两位肯定是情侣呢,明美也这么觉得吧?他们两个简直不要太般配。” “……”宫野明美想起琴酒,表情顿时有些复杂,“我觉得……其实也没有那么般配。” 岛袋君惠:“?” …… 目暮警部终于抵达现场。 一同赶到的还有鉴识官,很快他们就把证物都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毒物反应。 也就是说,毒物只在死者吃的那一半面包里。 这就很有意思了。 松田阵平之前询问得知,点心端上桌后,死者率先拿起鲸鱼面包,主动掰开,一半给女朋友河谷,另一半给了自己。这点男职员和河谷小姐都可以作证,除了他以外没有人碰过他那瓣面包。 那么,凶手要怎么确保死者拿到有毒的那一半鲸鱼面包呢? “说不定是自杀?” 目暮警部提出一个猜想,换来两位部下无奈的一瞥。 “不是自杀。”松田阵平道,“死者的包里没有装毒药的装置,他没有离开座位,也就没时间丢弃,如果他把毒药涂在自己手指头上,那他的筷子、茶杯这些地方肯定也会接触到毒药。” “哦……哦、原来是这样。” 白野月见双手抱胸,看着松田阵平干脆利落地讲述着自己的推理,满意地点了点头。她再次感慨自己的机智,有了松田,之后的很多案件,她都只需要在旁边看着,不需要再亲自操心了。 简直就是她的田螺姑娘!太可靠了! 感慨过后,白野月见看到刚才还在吃瓜的大学生们聚在一起,似乎在交谈着什么。 考虑到他们是第一发现人,她走过去:“有什么发现吗?” “没什么。”一个学生回答,“我们只是在看新闻……刚出的消息,你看,半年前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美国的企业家挪用公款、出卖VIP客户信息的新闻,今天有结果了。” 白野月见偏头:“诶~是这样啊。” 既然知道跟案件无关了,白野月见也就不缠着继续问。她往回走,抓住自己垂落耳边的发丝,用两只手指轻轻捻动着。 没有人注意到她的笑容在逐渐加深。 她面上丝毫不显……实际上,她的内心早已变得透亮,看透一切的酣畅淋漓感让她感到无比舒适。 因为。 托他们的福,她终于知道,西打酒、以及贝尔摩德,做出这一系列举行的原因了。, 36化零为整 问题的关键, 在于动机。 白野月见很清楚,一个人会做出任何举动,都逃脱不开内心最根本的欲望。 人类的贪欲是无穷无尽的, 他们会渴望金钱、渴望权力、渴望爱情, 渴望一切得不到的东西。其中有一部分人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后, 会心满意足,就此收手;但更多的人不会止步于此, 他们会滋生出新的欲望, 源源不断,直至贪欲将他们吞没。 就拿眼前的这个案件来说,单论动机, 嫌疑最大的人是那位西点师。其余两人跟死者都有着或多或少的利益纠葛,只有西点师早已被公司开除, 他有着鱼死网破的决心,去支撑他犯下罪行。 她的那几位部下,都是因为能从她手中得到真正想要的东西,才会选择效忠于她。 贝尔摩德也是一样。 那位神秘莫测的千面魔女并没有对她动手的理由,她与她是为数不多知道组织最深层的秘密的人, 尽管如此,两人却并不存在任何正面的竞争关系。 就白野月见目前表现出来的那副瘦弱模样,贝尔摩德无法从她身上获得任何利益,相反, 还可能换来琴酒那边的“关注”,一个贝尔摩德避之不及的东西。 多年来贝尔摩德一直灵活地游走在组织各个派系之间, 只在口头上说笑,却绝不会亲自下场,此时此刻, 她也绝不会打破自己片叶不沾身的原则。 从最开始,得知自己身边有贝尔摩德的亲信后,白野月见就能够确定自己不是贝尔摩德的目标。近几个月西打酒的这一系列举动,看似与她息息相关,实际上并不是朝着她来的。 那么,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本来没有解答,直到几十分钟前,白野月见从松田阵平那里得知,他们在外守洗衣店里看到同一品牌的西打酒。 所有悬浮的细碎线索,在那瞬间化为平整的面。 第一案,西打酒帮助柴田教官复仇,换取对方手里的一项情报,也就是被白野月见在美国的那位部下拦截下来的警校入学新生名单。 这件事也暴露出了西打酒的一个弱点。这位千面魔女的部下,恐怕跟其主人不同,贝尔摩德曾以提升演技之由,去找大魔术师黑羽盗一学习易容和变声,她能够变成一个截然不同的人,轻松潜入任何地方,至于西打酒……白野月见推测,西打酒应该是没有这个技能的,否则直接易容潜入警校就行了,没必要多一道利用教官的步骤。 而到了第二案,西打酒给外守一提供了无限量的炸弹,帮他完成他向日本警察、以及诸伏景光复仇的愿望。但外守一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洗衣店店长,女儿去世后他也疯了许久,没有任何作为交换的价值。 西打酒为何要辛辛苦苦帮助这么一个人? 理由其实很简单。 若是让外守一的计划顺利进行,那条包围了警察学校的圆环形的线上每个炸弹都成功引爆,原本守卫森严的警察学校就会瞬间疏于管控。为了保护火海中的市民,充满正义感的少年少女会一口气从学校涌出,哪怕都还只是学生,都会奋不顾身地献出一份力。 等到那个时候,西打酒就能混入人群,找到TA的目标。 靠着那瓶西打酒,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多少能猜到这两个案件背后藏着同一个人的影子,但他们缺失了大量信息,也就不知道幕后之人做这些事的动机。 但白野月见知道,把两个案件结合起来思考,她立刻就明白了,西打酒此行,意在警校。 或者说……是警校里的某个人。 TA的目标是她那群可爱的小后辈吗?因为得知了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要进公安的消息,所以特地找到跟诸伏景光有仇的外守一? 白野月见认为并不尽然。 若是早早知道两人身份,西打酒没有必要做那么多无意义的事,直接把两人的照片交给组织,就能避免他们潜进来。 西打酒所寻,另有其人。 从松田阵平口中得到情报的短短几分钟之内,白野月见就迅速想通了一切。她本想等今天下班后,让今井莲去帮她调查一些事,却没想到会突然发生杀人案件(不,其实这个是可以预料到的……),也没想到她会撞上宫野明美一行人,从他们口中得到了另一条线索。 白野月见用手按住嘴唇,水族馆幽暗的深蓝光线下,她的眼睛亮得不可思议。 是啊,她竟然忘了那件事。 白野月见还记得自己遇到的那个银行抢劫案,就发生在5月份。5月21日傍晚她在病床上苏醒,而她苏醒的三天后,5月24日,美国曼哈顿的华尔街,爆发了一起震惊全世界的金融丑闻。 那确实是一起难堪到了极点的丑闻,被揭发的那位金融大鳄不仅中饱私囊,还联合几家同行,共同挖了个大坑,把客户坑得倾家荡产,在他们身上吸足了血。 事件一发生,整个华尔街都陷入信任危机,股市发生剧烈波动。事态严重到FBI都不得不介入调查,可以说,这是一件轰动一时的世界性新闻,不仅是美国国内,连隔着一个太平洋的日本也接连转播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新闻。 而这里,有一个前提。 那位金融大鳄是组织成员。 作为一个和皮斯克一样,被组织提携起来的“正道角色”,那位金融大鳄负责为组织赚取金钱的同时,也会用他企业家的身份去资助政客,来间接控制美国政坛,给组织牟利。 只不过那个蠢货过于贪心,竟然在组织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还意外被捅了出去,招惹来了FBI。想也知道,组织一定会立刻抛弃掉这颗没用的棋子,并且为了FBI找到有关组织的情报,组织会想方设法地控制他,要么绑架其妻儿以作威胁,要么就让他“心甘情愿”去死。 无非是切断一条埋伏多年的尾巴罢了,类似的尾巴,组织还有很多。 唯一的麻烦就是,这条尾巴以前吸了太多血,如今把他丢弃,他手中多出来的那些财富,一时间无人认领,竟显得有几分“可怜”。 事件发生后,美国政府立刻控制了金融大鳄手中的所有财产,但他们不会想到,组织积累了那么多年的资产,远不止常人眼中看到的那些。 那些潜藏在暗处的,见不得光的,还在等待一个主人。 而这,就是贝尔摩德出手的原因。 长期盘踞美国的贝尔摩德是最适合的人选,她的表面身份是国际巨星,常年出席各种慈善舞会和名门宴会,认识许多上流人士。精通人性的千面魔女可以轻松分辨出哪些人可以利用,哪些人能力斐然,哪些人不值得结交。 如此看来……呵! 白野月见弯了弯唇。 多半是贝尔摩德找到了适合为组织卖命的人,通过一些隐晦手段联系到对方,对方却不接受她的条件。对于这种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人,组织当然也有他们最擅长的手段。 利诱不行,那就威逼。想当初,组织不也是恶意整垮了宫野厚司就职的白鸠制药,又借助明面上的乌丸集团前去多次招揽,双管齐下,才把宫野夫妇纳入他们囊中的吗? 只要找到弱点,就没有组织得不到的人。而加入组织之后,他们想要再离开……可就难于上天了。 至于贝尔摩德这次要找的人的弱点,按照西打酒这段时间的动作来看,肯定是在警校里。 而且,是警校生。 白野月见可以肯定,前面两个案件,西打酒都是针对的警察学校。如今警校生们毕业了各奔东西,西打酒所设计的第三案,犯罪地点就从警察学校周围改到了与之相差甚远的地铁站。 谁能想到,相隔甚远的两个国家,看上去毫不相干的多个案件,竟然存在如此深的联系。 哪怕曼哈顿那桩丑闻天天在电视里播报着,白野月见不止一次在新闻里看到过它,和琴酒吃烤肉的时候,还有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 这便是组织的可怕了。它的蜘蛛网遍布全球,任何一根蛛丝动了,都可能会引起看起来与之毫无关系的另一根蛛丝的剧变。哪怕是对组织情报了如指掌的白野月见,一时间都没意识到这件事所产生的连锁反应。 多么有趣! 而且,说不定这也是一个机会呢。 正好自己手里,就缺这么一笔财富……若是没人敢要,哎呀,那她是不是应该发挥牺牲精神,去主动吃这个“苦”呢? 白野月见歪了歪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的案发现场。 她依旧是笑吟吟的,也并不上前参与破案,只是放开手,给后辈一个尽情发挥的场所。 没有人知道她内心闪过怎样可怕的想法。 她的背后,宫野明美沉默不语。看着好友发亮的眼眸,和男朋友线条凌厉的侧脸,多愁善感的长发少女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 松田阵平挠了挠头。 他如今隐隐有一个推测,对凶手和犯罪手法的推测,可是……这也太冒险了,那个犯罪手法绝不是百分百的成功率,若是一个不小心杀错了人,岂不是会打草惊蛇,让死者警觉起来? 松田阵平走到白野月见旁边,想跟她对对答案:“前……白野,你怎么看?” 无意识的,他差点又把那个承载着他全部信任的称呼说出口。 白野月见好笑地看了他一眼。 在后辈面前,她当然是充满耐心,白野月见用温和的眼神鼓励他:“你有想法了吗?” 松田阵平点头称是,然后把自己推理出来的犯罪手法说了一遍。 他怀疑的正是那个西点师。 白野月见赞许点头:“既然如此,你为何这般不确定呢?” “因为……” 松田阵平迟疑片刻,正要开口,忽然,耳边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 “目前来看,他的犯罪手法过于草率,成功与失败的概率是fifty-fifty,所以你无法下定论,对吧?” 诸星大走上前,说出松田阵平在意的点。 “实不相瞒,我也跟你们一样,无法理解凶手这样的冒险手法。但是,刨除动机,一切的证据都指向他,他就是最可能的凶手。” 哪怕承认自己还有没想通的点,诸星大的表情也是波澜不惊的。 松田阵平顿时眯起眼,上下打量着这个看上去很危险的男人,目光分别扫过诸星大结了厚厚一层茧的手掌,和他一刻不曾放松过的肢体,片刻后才缓缓点头:“你说得对。” 他抓了一把头发,准备去破案。 “我倒是觉得,” 身后传来前辈清爽悦耳的声音。 “成功率不是fifty-fifty,而是百分之百。” 松田阵平讶然回头,与诸星大一同看向白野月见。 黑发姑娘就这么姿态轻松地站着,接收到两人的疑问时,她弯着唇,状似随意地提起,“别忘了,死者可是有着相当丰富的感情生活呢。” !!! 原来如此。 一瞬间,松田阵平和诸星大脑海中同时闪过一道闪电。, 37东都大学 匡提科, FBI大楼。 茱蒂·斯泰琳飞快地走进一扇电梯。 电梯运行到三楼,茱蒂急匆匆地走出来,她的手上还抱着一摞卷宗。 “茱蒂小姐……这是什么?” 她的同事安德鲁·卡迈尔听到动静, 赶忙跟过来, 看到她脸上严肃的表情时有些吃惊,“你为什么这么着急?难道有事情发生了吗?” “被他们钻到空子了!” 茱蒂满怀愤怒,用力把手里成堆的卷宗砸在桌子上, 发出重重的一声,桌子上摆着的物件被她震了一下,笔筒散落一地。 不小的声响,引来躺在桌子旁边的人的注目。对方平躺在躺椅上, 盖着薄薄的毛毯, 很是悠闲地享受着清晨暖阳。 听到茱蒂砸桌子的声音, 她取下厚重的眼罩,一双漆黑的美眸看了过来。 “啊啦啊啦,看看我们可爱的小斯泰琳,这是怎么了。” 她长腿一迈,轻松地从躺椅上起身,等站直了会发现她的身高约有一米八左右,哪怕在一众身高傲人的FBI搜查官当中, 她看上去也丝毫不差。 更别提她还是一位十足的美人,她的面庞如刀削斧凿般精致, 浓眉星目, 眼眸是极深的黑,浓密的黑色长发似波浪一般散落。她整个人看上去存在感十足,只要站在那里,就是人群中最夺目的焦点。 “别露出这样的表情啊, 小斯泰琳。”她轻笑道,“你这样,我看着都心疼起来了。” “玛蒂娜……” 茱蒂被她轻飘飘的语气抹去了几分怒火,声音也不由得软下来。金发的FBI搜查官叹了口气,总算讲出她刚从上司那里得到的消息。 “弗雷德里克死了。” 弗雷德里克就是那位金融丑闻的主角。 “什么?!” 此话一出,安德鲁·卡迈尔就瞪大双眼,“这怎么可能……不,我是说,他明明已经被关起来了!” “是啊。”茱蒂恼火地握紧拳头,“他确实被关起来了,在CIA手里!” 安德鲁沉默下来。 不久前的盛夏,CIA和FBI建立了临时合作,准备共同解决弗雷德里克的事情,毕竟这人之前也是个大名鼎鼎的企业家、资产家,跟他有关联的议员数不胜数。为此CIA还带来他们的诚意,把FBI苦苦追寻的一个连环杀人犯的踪迹送给他们,FBI赶去法国尼斯抓到了人,作为交换,弗雷德里克也就CIA带走盘问了。 可如今,那人却死在CIA手里。 身形壮硕、看上去全点了体能没点智商的安德鲁也知道,弗雷德里克是调查那个组织的突破口之一,若能从他的手里拿到与那个组织有关的信息,说不定他们就能帮到正在日本做卧底的赤井先生了。 何况……茱蒂小姐跟那个组织也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眼看好不容易到手的线索忽然断掉,她会愤怒也在所难免。 “ww~原来是这样啊。” 一旁,名为玛蒂娜的女人却不像两人表现的那样受挫,她拉茱蒂坐下,语气依旧是轻飘飘的,“可别让那些倒人胃口的烦心事打扰了如此美妙的清晨。” 她递给茱蒂一个三明治,对她抛了个媚眼,“我做的,来试试吧。” 手中的三明治还带着温度,柔软的面包配上火腿和生菜,茱蒂无法拒绝同伴的好意,只能拿起来咬一口,充实的口感把她最后一丝郁怒也抹除了。 “真亏你还笑得出来啊,玛蒂娜。”茱蒂叹了口气。 “为什么不呢?”玛蒂娜反问她,“早在CIA找上门来我就警告过他们,谁让我们的上司们过于相信CIA那边的保密系统,把好不容易到手的罪犯拱手相让。现在好了,弗雷德里克在我们这儿的时候好端端的,如今去了CIA没几个月就死于非命,你说这得怪罪谁呢?” “不。” 抽空打开手机看了眼新闻的安德鲁纠正她的措辞,“弗雷德里克不是死于非命,新闻上说,他是突发心脏病死的。” “在这个时间点?你认真的吗,小卡迈尔?” 玛蒂娜似笑非笑地看过去,安德鲁顿时有些面红耳赤,只好挠挠脸颊,随便应了一声。 好在他还算优秀的素质让他很快调整过来,安德鲁定了定神,也坐在一旁看两位同事讨论。 安德鲁·卡迈尔加入这个小组刚满一年的时间,茱蒂是跟他同时期过来的。玛蒂娜的到来则要更晚一些,她是在赤井秀一前往日本之后,临时调到这个小组来接替赤井秀一的工作的。 仅从这点,就能看出她的实力。 玛蒂娜·卡耶塔娜·冈萨雷斯,出生与南欧一个不起眼的小镇上,父母都是西班牙人,是个十足的拉丁裔美人。而在美貌之外,她的实力同样不容小觑,她与赤井秀一是同一届进入FBI的,几乎每次考核,赤井秀一稳居第一,她都排在第二名,从未把位置让出来过。 若非一个小组不能有两个精英学生,玛蒂娜从一开始就要被分配到詹姆斯·布莱克这个组里。好在现在,她过来接替赤井秀一的工作,做得也相当不错,安德鲁曾不止一次在心里感慨,不愧是和赤井先生齐名的精英搜查官啊。 此刻,精英搜查官正捧着金发美人的手嘘寒问暖。 “好吃吗?你要是喜欢,我明天再给你做。” “嗯……嗯,谢谢。” 茱蒂被她看得有些脸红,脑袋慢慢冷却下来,等再次提起那件事时,语气也不向刚才那般愤怒了。 “CIA对外的理由是心脏病发,并且给出了书面证明,宣布将暂停对此事的调查……不过这个说法并没有得到市民们的认同,推特上都是谩骂的声音。”茱蒂说道。 这件事是昨晚发生的,新闻一出,直接霸占了全美的报纸头条。茱蒂也是早晨起床,看到这条新闻,早饭都来不及吃就赶过来了。 想也知道,本来还好好的人一夜之间突然死亡,这背后绝对有猫腻。茱蒂认为一定是那个组织动手的,他们为了避免暴露,直接给弗雷德里克下了会造成心脏麻痹的药物。 只是这么一来,CIA那边也不再安全了。 而且…… “你在怀疑。” 玛蒂娜靠坐在椅子中,用肯定的语气说出茱蒂的想法:“你怀疑CIA中有那个组织的人。” “不错。” 茱蒂点头,“正是如此。现在回想起来,他们忽然跑过来说要跟我们合作也显得很可疑,恐怕那个时候他们就做好让弗雷德里克死亡的准备了。” 之所以拖那么久,恐怕是为了降低这件事的热度,等热度消散后他们再动手,就不会引起太大的反响……只是背后之人没想到,半年后此事舆论依旧如此夸张。 “我认同你的想法。”玛蒂娜单手撑着下巴,又提起一件事,“你还记得,我们本来是在暗中调查弗雷德里克的吗?” 茱蒂当然不会忘记。 在此事被捅到公众面前之前,FBI就已经收到线报,对弗雷德里克展开了秘密调查……谁承想,本来在暗中进行的事情忽然泄露给了媒体,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事后FBI去调查泄密之人,却始终没找到。 茱蒂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泄密的人可能在CIA里面?” “只是可能。”玛蒂娜耸肩。 不!茱蒂眼睛亮亮的,她意识到这确实是一个方向,立刻拉上玛蒂娜,准备向上司詹姆斯·布莱克说明这个情况。 徒留安德鲁愣愣地看着两个美人同事的背影,很显然,他还没跟上她们的思维。 …… 诸星大的手机收到一封邮件。 他不动声色地摁灭手机,继续眼前的推理。 水族馆内,深蓝色的灯光洒落,无忧无虑的海洋生物在周边漂游而过,人群中心,背负嫌疑人罪名的三个人看上去却并不美妙。 原因无他,就在几分钟前,得到提示的松田阵平和诸星大上前,揭露了凶手的名字。 西点师当然是负隅顽抗,松田阵平眼神锐利,简单几句话讲出他的犯案过程。 那其实甚至算不上什么诡计。 “每个点心都是特制的,做成不同海洋生物的形状。如果他们两个人是凶手的话,他们无法提前预料到点心的形状,也就无法下毒,所以犯人只可能是你。” “你在烤好面包之后,把毒药下在鲸鱼面包的尾鳍里,因为你知道井之原先生一定会和河谷小姐分食,而作为男友的井之原先生,会把面包大的一部分让给自己女友,也就是鲸鱼面包的头部。这样,你无需亲自露面,就能保证他吃到有毒的尾巴,真是一个精妙的心理诡计。” 什么?! 众人顿时哗然,而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河谷小姐吓得腿都软了:“他怎么敢这样做……要是井之原把有毒的面包给我,那岂不是……” “就算中毒的人是你,他也能达到他的目的。”诸星大解释,“之前不是说了吗?死者傍上一个富婆,跟你产生了感情危机。他完全可以把罪名推到死者头上,说死者是为了摆脱你的纠缠,这才下毒杀害你。只要嫁祸成立,死者的前途就被毁了。” 不论哪边,都是一条死路。 证据也很快被找到。这里不是水族馆吗?白野月见此前就觉得这种阴暗的场所很适合玩捉迷藏,果不其然,在某一条漆黑甬道的排水沟里找到了死者趁乱丢弃的毒药瓶子,上面还留有面粉印。 这下,西点师可算是说不出话了。 凶手被带走,警察们也开始收队。 白野月见准备走了,路过那群大学生时,几个外向的纷纷跟她道别:“下次再见哦,白野警官。” 白野月见顿时哭笑不得:“真的要再见吗?你们想清楚。” 大学生们:“……” 对哦。 要是再见面……多半也是在案发现场,那还是算了吧! 于是他们把头摇成筛子。 “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在别的地方见面比较好,而且我们也不是每天都会遇到案件的。”宫野明美忍住唇角的笑意,试图为他们的运气辩解,“过几天东山要去东都大学的医学院去参观,我们也一起跟着去,在学校里面,应该是不会发生案件的吧。” 白野月见:“东都大学?” “嗯……”宫野明美愣了一下,接着解释,“东都大学的医学院是全东京最好的,连国外好几所常春藤高校都会派人来参观,还会定期交换学生。今年下半年,他们还要送一批优秀的毕业生去美国研习呢。” 白野月见挑了挑眉。 …… 今井莲点开新邮件。 那是一封相对简短的邮件,只有短短几行,发信人是T。 他一字一句地看完,T的命令是让他调查东都大学一位名叫水野纱季的毕业生,这倒没什么问题,只是…… 他看到邮件的最后一句话。 【查到情报后,将此事告知M。】, 38未雨绸缪 这就是运气 今井莲走进地下停车场。 他手里依旧拿着一份牛皮纸袋, 与上回伏特加见面时拿着的是同一个,封口紧紧束着。他弯腰坐进驾驶室,把牛皮纸袋随手放到副驾驶的座位上, 然后关上门,上锁。 他拿出手机,车内暖黄色的顶灯开着, 照亮了手机屏幕上的名字。 没有犹豫, 他按下那个电话。 跨国电话的信号不算稳定,好赖等了一会儿,那头接起来。 “天哪, 真没想到你会给我打电话, 这可真是吓到我了。” 那头传来西方人稍显夸张的说话语气,轻飘飘的,好像浮在云里。 今井莲对此不做任何表示, 只是喊出电话那头人的名字:“玛蒂娜, 有件事需要告诉你。” FBI大楼里的某个角落, 美艳热辣的拉丁裔美人懒洋洋地倚着墙,纤细的手指放在项链之上, 轻轻按动钻石与银链的连接处, 上面有白光一闪而过:“通话线路是安全的, 你说吧, L。” 他们几人之间的交流,极少会使用各自酒名的全称。毕竟他们所效忠的女王就是以单个字母为自己的代号, 身为臣子,他们自然也默契跟随。同时,这也能为他们的交谈做一层保密。 唯一例外的就是伏特加,不过那家伙向来蠢萌蠢萌的, 也就随他去了。 “下个月,将会有人以名校交换生的身份,乘坐某趟航班来到纽约。我会查出她的动向,你需要让FBI知道这条信息,最好能够将她直接逮捕。” “诶~这么麻烦啊。” 拉丁裔美人故作嫌弃地抱怨了一句,换来医生平静却不容置喙的声音:“这是T的命令。” “好啦,这是抱怨,只是抱怨。” 玛蒂娜向后一靠,歪着头夹着手机,另一只手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小提包,开始翻找着什么,“所以呢,那个人是谁?居然需要FBI兴师动众地去抓她。” “贝尔摩德的亲信。” 玛蒂娜翻提包的动作一顿。 “西打酒,真名叫做水野纱季。” “well……所以这是一个开战的消息,对吗?” 玛蒂娜眯起眼睛,性感女郎深邃的五官中隐隐透露出几分冷意。 把消息透露给FBI,让他们抓到那位千面魔女的部下……贝尔摩德会作何反应?玛蒂娜从未跟那位神秘主义者接触过,无法预判她的反应,却也知道,若是贝尔摩德的亲信被FBI逮捕了,组织定会联系在FBI中卧底的自己。 到那时,自己该站在哪边? “别忘了,L。” 玛蒂娜提醒他,“在明面上,我们和T可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这些年来,女王悄然隐藏在幕后,与组织唯一的连接点就是那稀薄的血缘关系、以及她的恋人兼部下琴酒。她所招揽的几位臣子,不论在组织里地位如何,至少明面上,都跟她毫无关联。 若非如此,他们也蒙蔽不了组织。 “不。” 今井莲语气淡淡,他瞥了眼副驾驶位置上的牛皮纸袋,缓缓开动了车子,“不会有事的,你只需要照做,T自有她的考量。” “若是你说的,我定不会接下这份工作。”玛蒂娜歪了歪头,“不过……既然是T的要求,那我只好照做了。” 她说着,言语里对他们的首领满怀信任。 只是这么一来,她的工作量又要增加了。 “唉。”玛蒂娜重重地叹了口气,“你们两人在日本待得好好的,唯独我在美国这边,做着FBI的活儿,又要盯着贝尔摩德,还要帮忙看着点宫野志保,那个可以成为计划一环的可爱女孩……如今又来个新任务,你们这是把我一个人当成三个人来用啊。” “只有你在那里,你是该辛苦一点。”今井莲没有半点同情心地说道。 “啧,你可真不会怜香惜玉,跟琴酒一个模样……不行了,我得问T要点加班费来,否则就太对不起我的工作量。” 话虽如此,玛蒂娜的语气却不带一丝抱怨,这开玩笑的话语只在她嘴上轻飘飘划过。 “一切都是为了计划。”今井莲开出地下停车场,夕阳照亮了他温和的脸。 “了解了解。”玛蒂娜耸肩,“我已经有想法了,这件事交给我吧。对了,你们在东京记得注意点,FBI派了一个卧底潜入组织,如今已经得到代号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 “嗯……好像6月份的时候吧。” “……” 今井莲瞥了眼屏幕上的日期,顿时陷入默然。 “现在已经是11月了。”他指出。 “我知道啊。”玛蒂娜笑着说,“不仅如此,我还知道赤井潜伏进组织用的假名。” “那你为什么不说?” “当然因为这是T的要求……啊,找到了找到了!” 这会儿,她总算从小提包里拿出了自己要找的东西,一支手机。 “嗯……来让我看看,我记得是这里……” 长发女郎翻出这支手机的邮箱,很快划到底部,“是T给我发的邮件哦,让我按照上面的要求来做,不仅是现在,连未来几年的任务她都安排好了。也是她要求我对你们保密赤井的事情,否则我早该把他的情况告诉琴酒了。” “赤井?” “全名是赤井秀一,这个倒是可以跟你说。”对方朗声笑道,“如何,这下你可没理由责怪我了吧?我可不是知情不报。” 原来如此,FBI也派了卧底……今井莲在内心想着。得知玛蒂娜闭口不谈时,今井莲内心本来涌上几分困惑,怀疑莫非是同伴背叛了。不过当他知道这跟白野月见有关,这份困惑便迅速烟消云散。 “你听上去很高兴?”玛蒂娜的声音带着几分炫耀,今井莲忍不住发问。 “那当然。”她笑道,“我接了如此多的任务,说明T最看好的人是我,不是吗?比起被岁月消磨了志气的你和另外那一位……我可要有用多啦。” 她好似在炫耀,今井莲听她说完,垂眸平静地笑了一声,温和说道:“不巧,你所说的邮件,我也收到了。” “真假?” “当然是真的,无非是跟你内容不同罢了。我想……T应该给我们都发布了任务,不信的话你可以跟我对对收到邮件的时间,看我说的有没有错?” “切。” 不爽的一声,通话挂断了。 今井莲低低地笑了起来。 那个拉丁裔美人总是热辣奔放,喜欢将任何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上,不过在他们共同的首领面前,她却是像个小孩子一般,试图获得首领的特殊关注。 也因此,她对琴酒才会耿耿于怀。琴酒打一出现就占据着首领身边最特殊的位置,任谁都会感到不爽的。 不过这些跟今井莲无关,今井莲只要保证白野月见一个人的利益,那就好了。 其他的,都是过眼云烟。 车子停下来,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今井莲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脸上的胡子,然后戴上一顶假发。 简单伪装过后,他下了车。 路上人来人往,独行或是结伴而行的人比比皆是,像今井莲这样蜷着身体走的也有不少。 他路过两个男人时,忽然被地上的石头绊了一下,身体一歪,朝那两人倒了下去。 “啊!” 好在靠近他的那个男人拉了他一把,他才没摔个狗吃屎。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注意……” 他结结巴巴地向他们道歉。 拉他的那个男人看上去比较好说话,加上他们似乎有事要做,着急离开,便摆摆手表示没事。 另一个头发略长的男人则狠狠瞪了他一眼,骂了一句该死的流浪汉后才离开。两个男人手里都提着一个巨大的行李袋。 今井莲用手扶着旁边商店的墙壁,像是逐渐没了力气,他弓起身体,呆呆地看着地面,双腿不住颤抖。 没有人发现他借着这个姿势悄悄转过了头,目光越过无数路人,精准无误地找到那两个男人离开的方向……或者说,是他们手里的行李箱。 半晌,今井莲起身,跌跌撞撞地继续往前走了几步,走着走着,他原本摇摇晃晃的步伐开始变得平稳,到最后,他已是闲庭信步,风度翩翩。 等再打开手机,屏幕上已然多出一个红点,悄然闪烁着。 …… 黑暗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划过空气的声音,然后是东西砸落的声音,以及痛苦无助的哀嚎。 “啊啊——” “救命……救救我!!!” 原本随着夜深陷入沉睡的街区热闹起来,有人打开房门去看,有人交头接耳,也有人帮忙报了警,喊了救护车。 杯户中央医院。 今井莲早已洗干净脸上的伪装,此刻正穿着白大褂,坐在椅子里安静的看书。 小池护士敲开门:“医生,前台打来电话,一会儿要送两个急救病人过来,要我们提前做好准备。” “我这就来。” 今井莲合上书,走了过来,“知道是怎么受伤的吗?” “好像是从高楼上摔下来的,两个人一起,摔得可惨了,其中一个腿都断了,骨头都穿破皮肤露了出来。听说在那两人的背包里还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一会儿警察也要来问话呢!” 年轻护士在他旁边一蹦一跳,看上去充满活力,“唉,夜晚才刚开始,这就来了两个病人,还跟警察有关,看来今晚不会太平了。” “哈哈,你要习惯啊,小池。这就是我们以后的常态了。”今井莲笑了两声,年过中旬,他似乎已经不能适应这样高强度的工作,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即使如此,他的气质还是儒雅的。 他走到走廊尽头,开始用免洗消毒液洗手。 墙壁上的镜子照出他平静无波的双眸。 “既然警察需要,就让我来……好好医治那两位吧。” …… 白野月见接起电话。 明晃晃的搜查一课办公室早已没了白天时的热闹,各位刑警们都按时下班,只留下了几个手里还有案子的,还抱着卷宗和电脑苦苦查案。 她和松田阵平手头倒是没案子,不过今晚轮到他俩值班,也就留了下来,以保证晚上发生案子时搜查一课随时有人可以过去。 “是,这里是搜查一课。请问你是……嗯、嗯……知道了,是两个人是吗?知道了,请问他们现在被送往哪个医院……” 得到回答后,她放下话机。 “要出发了?” 松田阵平靠过来,白野月见熟练地揉了一把他的卷毛,应道:“有两个男子从高级公寓的六楼掉下来,警察在他们随身携带的包里发现了炸弹,怀疑他们可能是炸弹犯。走吧,轮到我们出场了。” 听到炸弹犯这几个词,松田阵平眼神一闪。 他跟上去:“去现场吗?” “不,应该去杯户中央医院。” 白野月见把自己的车钥匙递给他,笑道,“真不知是天公作美还是什么,那两人在安装炸弹之前,竟忽然从楼梯间摔下来,导致他们的计划流产。否则,若是等他们安装好了炸弹,说不定就要威胁到我们警视厅了呢。” 松田阵平接过钥匙,想到正在机动队任职的挚友,不由得也松了口气。 “是啊。”他随口应道,“这就是运气。”, 39水落石出 他才没有在报复 西打酒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要追溯到白野月见最初的那个案件, 灰马书店杀人案。 在那个案件中,凶手细川早纪毒杀了死者野岛忠治,并且向众人说出了她的杀人动机。 【……他一边从我父亲那里偷学了技巧, 一边还给我父亲推销那些根本不能用的护肤原料,等把我家蚕食殆尽,他就一脚踹了我……】 这句话,夹杂在她的众多恸哭当中,起初只是成为野岛忠治罪行的一部分,不曾被任何人察觉。 直到事后,白野月见从记忆深处翻出这句话, 再结合西打酒就在那三个嫌疑人当中这一事实, 她便确定了自己最怀疑的对象, 即东都大学的毕业生水野纱季。 能猜到原因吗? 若是不能,就把思绪再扩散一下。 在所有人眼中,水野纱季是死者野岛忠治的前女友,她主动掏钱修缮了一家美容院, 还利用自己医学院的人脉帮野岛忠治招揽了许多医生护士。等做完这些,她就被凤凰男前男友一脚踢开, 对方抢走美容院,还迅速找了新欢。 只看这一段,会觉得水野纱季是个白给的恋爱脑女生, 这样的人真的是贝尔摩德的部下吗? 可是, 如果把两件事情结合起来看, 就会发现藏在底下的一些细节。 野岛忠治通过和水野纱季的交往得到了一家美容院,以及诸多签在他名下的医护人员。后来跟细川早纪的交往中,他把一批报废的护肤原料转手给细川早纪的父母,随后拿着钱及时脱身。 两者只是独立事项? 未必。 且不说那家美容院里的医生护士们都是水野纱季找来的, 处处是她的人情,野岛忠治是如何排挤走一个毕业自全东京第一的医学院里出身的医生,自己毫发无伤地拿到美容院的? 至于那批护肤原料到底从何而来,也大有讲究。 野岛忠治是个与医学毫不相关的门外汉,他又是哪儿来的渠道去获得那种报废的原料? 他唯一的医学渠道,就只有他的美容院,以及被他抛弃的前女友。 念及此,一个可怕的推论逐渐浮现眼前。 ——野岛忠治手头那批原料,是水野纱季提供的。 若是以这件事为前提,往回看,整个事情的走向就变得耐人寻味了。 以往众人思考案件时,都会站在凶手、或是死者的角度来看整个案件,因为他们是案件名副其实的主人公。灰马书店案就是如此,经手的刑警不是痛骂野岛忠治的人渣,就是为细川早纪感到惋惜,与此案有关的另外三个嫌疑人,都被掩藏在两人的光环之下,逐渐隐去存在感。 水野纱季谈了个男朋友,出钱开店,广招人才,还让男朋友花钱买了一大批无法使用的废弃原料。不出意外的话,那批原料,本该被没有医学知识的野岛忠治用在他的美容院里,用在那些无辜的顾客身上…… 这种做法,倒是有几分组织冷血无情的味道了。 恐怕两人的分手也是水野纱季的刻意为之,要是计划成功实施,那些无故遭殃的顾客定会愤怒地一拥而上,去讨伐野岛忠治。水野纱季不想让自己卷入这种漩涡,便及时提出分手,跟他切断关系。 然而,水野纱季没想到野岛忠治没有使用那批护肤原料,他可能是胆小,不敢贸然使用自己不认识的东西,又或许是贪婪,在上一个女人那里吸了血后就把目光投到下一个猎物头上,试图吸更多的血。 总之,那批原料最后被细川早纪的父母接手,而开了多年美容院的经验,让那两位老人迅速意识到自己被骗了,他们一方面愤怒于野岛忠治的恶毒,另一方面又做不出把这块烫手山芋转手给别人的混账行为。 于是他们抱着那批原料苦苦挣扎,最终落得一个凄惨下场。 阴差阳错之下,那批本该被使用的护肤原料,还未出仓,便就此沉入地底。 唯独惋惜的,是被卷入这件事的细川一家。 …… 其实,可以做到让野岛忠治购买那批原料的,除了水野纱季之外,还有森本匠。 中西美穗与野岛忠治不过点头之交,且自己毫无医学背景,如果她是西打酒,那么,她要如何诱导野岛忠治买下那批护肤原料? 森本匠倒是可以仗着自己跟野岛忠治狼狈为奸的交情,把那批护肤原料交给他。可他们两人的关系实在太过亲密,连中西美穗都知道他们是一丘之貉,若是野岛忠治的美容院出事,愤怒的顾客保不齐会找到他头上来。以西打酒谨小慎微的作风,绝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思来想去,最可能的对象,只有水野纱季。 玛蒂娜拦截了西打酒发送给贝尔摩德的那份名单之后,白野月见就让她试着反追踪对方的线路。可惜西打酒利用多个公共邮箱隐藏了自己的痕迹,尽管FBI里人才辈出,黑客也不少,却还是追踪不到地址。 好在还有宫野明美。 女大学生如及时雨一般,为她送来了只有大学生们才知道的情报,当然,这也跟她庞大的交友范围有关。 东都大学即将与美国高校进行交换生计划,并且即将送一批毕业生出国。 看似无心的一句话,成为盖棺定论的铁证。白野月见让人查了一下,很快就在出国名单上找到水野纱季的名字,至此,西打酒的身份彻底明朗了。 她要跑了,要跑回美国去。 这怎么行! 搞了那么多事情,如今屁股拍拍就要走?白野月见可不允许。 她托中间人联系玛蒂娜,准备去逮捕西打酒,同时,她把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三起案件重新拿出来,开始推理。 第一案没什么好说的,那份被偷出的警校生名单也被拦截,无法传递到贝尔摩德手中。玛蒂娜追踪不到西打酒的电脑,也就无法摧毁对方手里的名单,但她还能盯着贝尔摩德,可以及时制止贝尔摩德得到名单。 好在那一次过后,西打酒就再也没给贝尔摩德送过名单了。 第二案,西打酒为了抓到某个警校生,这才利用外守一为掩护。第三案也是同样,她为了抓到已经从警校毕业的目标,利用一个被地铁站辞退的员工。 她的目标是谁? 一个父母在美国工作的警校生,而且根据第三案地铁站的位置可以推测出来,那个警校生毕业后应该去了地铁站附近的部门工作。 那个地铁站附近有几个交番,以及警视厅、警察厅。 这下,白野月见优秀的记忆力又派上用场了。还记得她为了给搜查一课招人,曾去警校把所有新生的资料都看了一遍吗?尽管那时候她已经看中松田阵平(和另外两人),却也没有遗漏掉其他学生的资料。 过去那些看似无关紧要的、微不足道的平静日常,便在此刻全部化为宝贵的线索。 她找出来了,西打酒所求之人是一个毕业后进入警视厅科搜研工作的学生,他的父母皆是美国科技公司的程序员,且地位不低。 西打酒正是为了抓到他,才会屡次出手。现如今三个案件都被制止,也就是说,西打酒还没有抓到她的目标。 她还会继续犯罪的。 可以想见,第四案她的手段定会更加强势,甚至可能威胁整个警视厅。 所以白野月见才会给今井莲发那条短信,让他盯好水野纱季,并找出所有她联系的人。 于是那两个炸弹犯和他们的计划,就此暴露无遗。 …… 医院,会客室里。 刚做完手术的今井莲赶过来,他还穿着绿色的手术服,脱下手术帽,他的头发汗淋淋的,中间还夹杂着几根白发,好在这不影响他的气质,反倒为其增添了几分岁月的沉淀。 “又见面了,医生。” 白野月见朝他笑道。 “白野警官。” 两人心照不宣的打了声招呼,松田阵平有些讶异地看了眼白野月见,不过他很快就想到前辈曾有一次重伤入院的经历,便也放下疑问。 “犯人情况如何?”松田阵平问。 “不太美妙。”今井莲摇头,“短头发的那个男人还稍微好一些,他只是摔断腿骨,经过我们的抢救,他已经恢复神智,可以接受讯问了。但另一个长头发的男人……很可惜,他摔下去时撞到腰部,目前双腿没有知觉,可能会面临瘫痪,真是报应啊。” 亲手造就这一切的绅士医生摇摇头,看上去很是惋惜。 他才没有在报复对方骂自己流浪汉的仇,没有哦。 随后白野月见和松田阵平去了短发男子的病床边,这家伙看上去心性不稳,再加上被疼痛折磨得不成样子,没一会儿就哭着把事情都交代了。他们两人想走歪门邪道,用炸弹威胁警视厅,好勒索钱财就此过上富足的生活。 “诶,用炸弹来威胁……你可真是厉害啊,我是不是还要给你颁个奖?” 松田阵平冷笑一声,抖了抖手里的警用笔记本,看上去很是不屑,“不好意思,日本的警察可是很厉害的,哪怕迫于压力一时让你们得逞,天涯海角也会把你们追回来。你还是趁早放弃这个想法,乖乖认命吧。” 嘴上不饶人,松田阵平却还是认真地把男子说的话都记录下来。 白野月见从现场的办案警察那里拿到了两人准备布置的炸弹的照片,照片上可以看到炸弹还没启动,不过出于安全考虑,她还是联系了机动队。 巧合的是,机动队今天也是他们的老朋友,钟场警官和萩原研二值班。 两人得了消息立刻出发,白野月见让萩原研二记得观察炸弹内部的构造,随后她挂断电话,回到短发男子旁边。 这家伙还在痛哭流涕。 “我也没办法,我想要钱……是那位大人说、说可以帮助我们,他还送给我们炸弹,教我们怎么组装……如果不是遇到他,我也不会头脑发热做出这种事情……” 那位大人? 松田阵平敏锐地意识到不对:“那是谁?” “我、我也不知道。”短发男子懦弱地说,“我们都是在网上联系的,从来没见过面……我们说我们没有钱,他说他不要,只要我们能报复警视厅,他就开心了。所有炸弹都是他给我们的,他还给我们送了几瓶酒,说是计划成功之后拿来庆祝。” 酒。 松田阵平眼神一凛。 他甚至没有询问那是什么品牌的酒,已经没有必要了,想也知道,那肯定是一瓶西打酒。 走出病房,松田阵平表情严肃得不像话,眼眸看上去比平时更深。 “白野……”他向自己信任的前辈提出建议,“我觉得,这几个案件需要并案调查,这些案件多半是同一个人策划的。” 白野月见欣慰地看着他。 “你是对的。”她说,“事不宜迟,让我们马上把目暮警部喊过来吧。”, 40喜新厌旧 你敢? “所以……” 半睁着眼的目暮警部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己的两位部下。 “这就是你们把我从被窝里抓出来的原因?” 松田阵平笑出一行雪白的牙齿:“没关系, 警部你要是困了我们也可以代行,你把工作证借我一下就行。” “……”目暮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半晌, 他压住自己形影不离的帽子, “我去联系管理官。” “好耶。”白野月见跟松田阵平击了一下掌, 小声欢呼, “这下又有人要陪我们熬夜了。” 目暮警部:“……” 他假装什么都没听到,转身去打电话了, 不过跟管理官解释事情原由时, 他的语气却是愉快的。 部下表现得如此能干, 他当然会开心。 深夜的医院没有白天那么热闹, 好在随着几位刑警的交谈,很快,越来越多的警察被叫醒,不仅是医院,警视厅沉寂下来的办公大厅也点起了明灯。 一夜未眠。 待到天亮,手术室门打开, 连着做了两台高强度手术的中年医生从里面出来, 他再次脱下手术帽,对等待门外的警察公布手术结果。 “很遗憾,我尽了全力,但脊柱的伤势太过严重……”他道,“此后他怕是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了。” 警察们虽然感到遗憾,但还是接受了现实, 好歹人是给救回来了,结果不算太差。 他们准备等长发男人苏醒后就迅速对他展开盘问。 另一边,萩原研二卸下厚重的防爆服, 擦去额角的汗。 他在楼梯上坐下,身旁是已经拆干净的了炸弹。钟场警官动作比他略慢,此刻还在无线电频道里骂骂咧咧的说着什么。 他抓住自己汗淋淋的长发,望着逐渐亮起的天空。 一股犹疑涌上心头。 接到前辈的那个电话时,萩原研二鬼使神差地产生几分不可思议,感觉……一切都过于水到渠成了。那几个案子发生没多久,幕后黑手就再次犯案,而且运气好的是,犯人没实施计划就突发意外,为警视厅解决了一大难题。 太顺利了,萩原研二感觉自己好像在梦中一般不真实。 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人在拨动命运的丝线。 这到底是…… “萩原,你还在外面吗?” 这时,屋内传来上司的声音,萩原研二回过神,应了一声:“我在。” “你能帮我买杯咖啡吗?拜托了。”钟场警官走出来,几个队员立刻过来帮他拆解防爆服,跟萩原研二一样,他也满头是汗,面色难看地坐下来。 只不过与萩原研二的困惑不同,钟场警官思考的,显然是一些更加简单的东西。 咕噜。 突然的一声,钟场警官摸着肚子,表情愈发沉重。 “萩原,你再帮我买个三明治吧。”他苦涩道,“大晚上的被喊到这里,还不给吃的,我快要被饿死了。” 萩原研二:“……” 在逗逼上司的打趣声中,他原本郁卒的心情渐渐消散,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站起来,准备去附近找便利店。 忙碌一晚上,他也饿了。 一转头,萩原研二的脚步却忽然停顿。 大片大片的天光落入瞳孔,多么明亮,多么温暖。 清晨街上已经有早起的市民,路过这片被封锁的区域时,他们会驻足好奇围观,也会主动避开,为正在忙碌的警察们让出安宁。 萩原研二还看到几个路过的小孩子,明明一无所知,却还是朝他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 啊…… 这幅景色…… 萩原研二原本紧绷的脊背放松了,就好像卸下什么重担。 他释然一笑,算了。 不论如何,现在的他,都是切实地参与了每一件事。如果真的有什么不对劲,他还有小阵平和前辈,他们三个人一起,没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 萩原研二走下台阶,阳光照亮了他的前路。 …… 西打酒面无表情地盯着电脑屏幕。 又一次。 她的计划,又一次落空了。 接连的失败难免会让这位作风神秘的组织成员感到挫败,但她依旧保留着理智,开始调查计划失败的原因。 结果让她啼笑皆非,竟然只是从楼梯上摔下来……西打酒不敢相信,如此愚蠢的错误竟然会出现在她的剧本里。 还不如是被警察发现的呢!哪怕说是Ms.T出手,也好过这个蠢透了的失误! 组织成员对此感到头晕目眩。 这段时间以来她几乎是万事不顺,只有第一个计划是成功实施的,后面三个……都被意外因素打断。西打酒起初不是没有怀疑过有同行或者卧底在捣鬼,可这些事并不是被同一个人破解的,第一个计划被公安拿去调查了,第三个计划被一个市民偶然撞见,调查之后发现那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半点可疑之处。 至于那第四个计划,更是碰上两个蠢货……唯一有问题的,只有那个出动了警视厅半数警力的第二案。 Ms.T在那个案件中露过面,但那个案件声势过大,在警视厅就职的Ms.T会登场似乎也不奇怪。 谨慎的考虑过后,西打酒还是觉得,Ms.T跟这件事应该没有关系。 还有那份名单……上次把名单传递给贝尔摩德后,上司就再无回信,导致她不得不靠自己的计划来。 并不知道两人的交流已经被单方面切断,西打酒只当这是贝尔摩德对她的信任,毕竟国际大明星也有着自己的工作,不可能天天盯着日本这边的动向。 可如今,她却接连失败。 西打酒烦躁地敲击了两下桌面。 啧。 没抓到目标人物,真不知道该如何对贝尔摩德交差,好在她已经拿到了那份警校生名单……西打酒思索片刻,决定借着已经定下的高校交换生计划,从这个泥潭中脱身。 接着她起身走进浴室,她准备先洗个澡。 或许应该通知卡尔瓦多斯。 解开马尾辫时她忽然想到,让那个擅长格斗的狙击手出面,说不定能当街把人掳走。总归是要当成人质的,那么她的动作强硬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个念头只在脑海中闪过一秒,转眼就被抛弃。可惜了,目标是个警察,除非他悄无声息地消失,否则……任何跟他的接触,都会招来日本警察的关注。 此后,随着日本警察针对两个炸弹犯的深入调查,一个会送给别人西打酒的幕后黑手也终于进入警方的视野。 警视厅普遍认为西打酒就是此人的名片,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历史上许多连环杀人犯都有自己的特殊名片,比如黄道十二宫杀手和BTK杀手都喜欢给警方或媒体寄信,以炫耀自己的“功绩”,又比如加拿大著名的连环杀人犯罗伯特·皮克顿,残忍地将自己杀害的女性拿去喂猪,世界上最有名的连环杀人犯开膛手杰克,更是以残忍杀害五名风尘女子而闻名于世。 警视厅认定,如今他们遇到的这个幕后黑手,也是一个有着自己特殊名片的人。 他们料定此人接下来定会再次作案。为了避免引起公众恐慌,警视厅没有选择把案件公之于众,反而加强警惕,试图在他下一次作案之前阻止他。 日子一天天过去,警视厅严防死守的那个幕后黑手不仅没有再次出现,还光明正大地提着行李箱,行走于人潮拥挤的机场当中。 “水野小姐,给,这是您的登机牌。” 记录过后的卡牌递了过来,女子点一点头,拿过登机牌转身离去。 与此同时,美国纽约。 有人步履匆匆的穿梭于机场宽敞的通道中,有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有人坐在快餐店里,拿着双层芝士汉堡吃得起劲,还有人拿着一张报纸,似乎看得入迷。 不会有人知道,这里即将发生一场怎样的抓捕。 …… “她是谁?” 银发少年抬头,语气冷得像一块冰。被他看着的黑发少女则歪着头,眼睛眨了两下,端着一派天真茫然的表情,然而她的手却紧紧抓住身后人的衣袖。 “嗯……她是我的下属哦,第二个下属。” 少女露出虎牙,甜甜地笑起来。若是只看她的表情,任谁都想不到她到底在说多么可怕的事情。 “你什么意思?” 黑泽阵转过身,放下本来拿在手里的园艺铲——在两人过来之前,他正在帮自家小竹马修缮她的花园。 “就是这个意思啦,阿阵。”少女见他神情严肃,走上前,伸出手,捏住他尚带婴儿肥的脸蛋,“好啦,别一副欠人八百万的样子。我跟你说过的吧,你想要成为组织里最闪亮的那颗星,就必须离开我身边,我也得给自己找个新的部下,否则到时候干活都没人帮忙了。你理解一下,我可不是喜新厌旧哦。” 黑泽阵瞪她,少年不算成熟的脸蛋被她用力戳着,凹进两个深深的窝,竟显得有些可爱:“你敢?” “不敢不敢,我最喜欢你啦,放心~” 少女熟练地开哄,等把人哄好后,她才拉来身后的人。 “她就是我的新部下哦。”少女抓了一下对方的手腕,对方似乎有些受惊,少女却毫不在意,只是笑吟吟地喊出她的酒名。 “她是马德拉(Madeira),当然,你也可以喊她M,咱们这里可没那么多规矩。” 黑泽阵看过去。 对方回过神来,面对黑泽阵冰冷的眼神,她缩了缩肩膀,却还是说出来到这里之后的第一句话。 “代号就不用了,琴酒,你还是直接叫我的名字吧……” “大哥……” “大哥。” “大哥?” 琴酒睁开眼睛。 伏特加正凑在他面前,神色好奇,“大哥……你在想什么?我喊你那么多次你都没听见。” 琴酒垂下眸。 竟然想到了那个时候的事情。 他卸下抱胸的双手,目光左移,空荡荡的座位还在等待它的主人。好在下一秒,一双纤细的手就拉开椅子,紧接着是扑面而来的东方调香水,浓郁而华丽,就跟来人一样存在感十足。 “嗨~” 来人无比热烈的朝他们打招呼。 “嗨。”伏特加呆呆地跟了一声,随后反应过来,“玛蒂娜,你穿成这样是不是太引人注目了?” 不错,跟他们两人见面的人,正是白野月见的部下之一,如今正在FBI当卧底的玛蒂娜。 如今,这位美丽的拉丁裔美人正穿着贴身的真丝长裙,露出她相当优越的傲人身材。好在这次见面的地点是隐蔽的安全屋,否则她定能收割一众路人的目光。 “哇哦,危险发言哦,伏特加。”玛蒂娜扬唇一笑,“我想穿什么就穿什么,千万别把你们黑漆漆的品味安在我身上。” “对不起。”伏特加赶忙道歉。 “你做了什么?”琴酒忽然开口询问,玛蒂娜看过去,对上银发男人审视的目光。 “FBI抓走了贝尔摩德的部下,那件事跟你有关?” “若我说没有,你会相信吗?” “呵。” FBI搜查官的反问,只换来琴酒的一声冷哼。 于是玛蒂娜笑了起来。 “既然如此,我也不跟你们打哑谜了。不错,那是我安排的,但背后真正的计划者是T哦。” 提到T,琴酒和伏特加的表情皆有一瞬间的变化。伏特加只是没想到白野月见竟然也参与其中,琴酒则想得更多,她主动出手,把贝尔摩德的部下送出去,是不是代表她要认真了? 念及此,琴酒坐直身体:“原因?” “才不告诉你。” FBI搜查官颇为孩子气地说道,“这可是我和T的小秘密。” 琴酒:“……” 不经意间,他再次想到刚才的回忆。 喜新厌旧……啧。 冷面的组织干部顿时觉得眼前的同伴变得碍眼起来,他把手放进衣兜。 好在这时候,读不懂空气的伏特加及时插嘴,阻止了琴酒的动作:“既然是托卡伊授权的……那我们还救不救西打酒?贝尔摩德是要我们想办法捞她一把的。” 不等玛蒂娜对此做任何表示,琴酒便说:“不救。” “大哥?” “把她救回去,她也回不到贝尔摩德身边。” 伏特加神色一凛。 是了……在机场被FBI抓走,如今已经过去许久,西打酒能否保证她始终守口如瓶?若是不能,哪怕她被救回组织,将来的处境也会变得极为艰难。 除非她能得到组织高层的保证,才能幸免于难,可是大哥不会为她下保证,贝尔摩德那边态度又是暧昧难捉摸…… 如此看来,还不如让西打酒留在FBI手里,至少她还能活着。 伏特加想通一切,琴酒则转头盯着玛蒂娜,语气认真地说:“看好她,别让她死了。” 这就是他今天约玛蒂娜出来要说的事情。 “放心。”她笑道,“这也是我的想法……倒不如说,我们的想法,早就在T的预料之中了。” 那封发到她邮箱里的邮件,早就把接下来的所有步骤都写得一清二楚。玛蒂娜按照计划每走一步,来到新的岔道口,都会惊讶地发现邮件里写的内容,恰好都是她下一步应作的最佳选择,也就是说……T早已预判到了一切。 这让玛蒂娜感到惊讶,同时又感到无比安心。 有这样一位上司存在,他们肯定能够抵达的……他们最终的目的地。, 41白驹过隙 城堡上的拉佩泽 美艳曼妙的银发女子站在河边。 她注视着远处熟悉的原野, 青草茵茵,有小孩子在上面跑动,他们的笑声充满生命力, 她却只是痴痴地看着。隔着一条宽阔的河道, 女子歪着头,眼中有无数复杂情绪闪过, 她睁着眼睛看了许久,泪水从左边的眼睛流下来,直到一个动作打破了此刻的安宁。 她一只脚踏入冰冷的河水。 一步一步, 义无反顾,银发女子身着复古华丽的宫廷长裙, 渐渐沉入平静的水面, 最后一缕漂浮在水面的发丝随波荡漾,诉说着这个美丽生命的最后一刻。 “cut!” 片场顿时爆发出如雷的掌声。 “太精彩了,太精彩了温亚德!我早知道这出戏只有你能演绎!” 导演跳起来,欢快到手舞足蹈, 若不是女主角还飘在水里, 他都要上前去拥抱她了。 几个助理合力把水里的大明星捞出来,贝尔摩德随手接过助理的毛巾,擦去脸上的水珠。短短一瞬, 她就从电影角色中走出,变回了那个跟亲生母亲作对的天才女星。 两年前, 那部叫好又叫座的特效大片上映之后,克丽丝·温亚德就正式进入大众视野, 这两年她又接连拍了那部大片的续作,以及几部小众的文艺片,她的演技得到许多影评家的认可。如今她出演的这部电影, 若是不出意外,还能为她斩获一座小金人。 于是相对应的,莎朗·温亚德就逐渐在世人眼中隐去了。 贝尔摩德陪着兴高采烈的导演说了几句,随后以洗澡为由回到自己的房车里。她简单用水冲洗了一遍身体,刚才的这出戏是整个剧本最后的结局,演完之后剧组也就可以完工,不过导演还要先粗剪一下全片,以便可以及时发现需要补拍的镜头。 贝尔摩德还不能离开,便开车在当地小镇逛了逛。 她买了点当地特色的泡芙,准备带回去送给剧组,回到车上时她忽地一愣。 一个金发黑皮的青年正坐在副驾驶上。 “啊啦。” 女明星顿时扬起一抹笑,“波本,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波本……或者说安室透,正朝她露出阳光灿烂的微笑,尽管如此,跟这个加入组织的新人相处过一段时间的贝尔摩德很清楚,他的内心可比他看上去要黑多了。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在短短两年之内获得代号,还被朗姆招了过去。 “有个任务刚好路过。”波本笑着解释了一句,“倒是你,马上要成为大赢家了吧。我刚才一路走来,看到了好几张自信满满的面孔呢。” 贝尔摩德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奖项的事情,谁知道呢。”贝尔摩德摸出女士香烟,置于唇边,却没有点燃。她把为了拍戏而卸下指甲油的手放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动两下,“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弗雷德里克。”波本说出一个名字,随后道,“我需要一份他的资料。” 贝尔摩德拿烟的手停顿片刻。 这个名字……贝尔摩德可太熟悉了,两年前他贪污的丑闻突然爆出,被FBI和CIA接连找上门,若非组织提前在CIA里安插卧底,处决了他,恐怕要被那两个部门挖走组织好多情报。 事后这件事的处理也被丢到贝尔摩德头上,贝尔摩德本来看上一对程序员夫妻,并且在招揽无果后,试图绑架他们的儿子以作威胁。然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那个还算机灵的部下不仅没有把人带回来,还在机场行踪暴露,被FBI抓走,至今也不知去向。 没了弱点,招揽那两个程序员的事就成为无稽之谈。贝尔摩德反复思索,只能另选他人。 其实组织在纽约多得是可用之人,但那些人或多或少,都拥有一些组织赠与的资产,若是和弗雷德里克手中的资产加起来,定会成为又一个商界的庞然大物。 这可不妙,组织暂时没有培养一个新企业家的想法。 综合思量之下,最终贝尔摩德还是选择了另一个人,他的能力相较那两个程序员略差,但胜在有野心。 而这件事结束后,贝尔摩德也联系琴酒,让他把西打酒捞回来。但也许是弗雷德里克的死引起FBI内部的警惕,据说在某个不愿透露姓名的FBI搜查官的建议下,西打酒被关进了他们最核心的机密之处,只有几个高层知道在地址,哪怕是组织安排在FBI内部的卧底也无法打听出来。 可以说,这是千面魔女遭遇的一次巨大的滑铁卢。 贝尔摩德咬住香烟,等再抬头时,脸上已经看不出任何情绪:“怎么,我们大名鼎鼎的情报专家,竟然也有找不到的人吗?” 波本把她的神情尽收眼底,见她看过来,便也抿唇一笑:“这不是有你吗?弗雷德里克被抓前跟你关系不错,你手头肯定有他的资料。” “顽皮的男孩。” 贝尔摩德好笑地看着他,却也没有再说别的,波本知道她这个反应是同意了。 临下车时,黑皮青年忽然弯腰看向车内,贝尔摩德注意到他今天穿了一身灰色的运动外套。 “对了,这家店的泡芙做得很糟糕,你还是不要吃比较好。” 他手指的方向是贝尔摩德刚出来的那家店。 贝尔摩德好不优雅的翻了个白眼:“这么重要的事,你竟然现在才告诉我?” 留给她的是青年一串清爽的笑声。 青年的背影消失在街角,下一秒,贝尔摩德脸上虚假的表情骤然消失。她靠着椅背,沉默许久,终于还是低头点燃那根香烟。 …… “Ms.T……你确定吗?” 安全屋里,留着胡茬的猫眼青年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好友。 “情报不会有错。”波本郑重点头,“组织里的人都是这样称呼她的,说她是Bss唯一的继承人。” 苏格兰眉眼间多了几分担忧。 “没想到……组织里还有这样一个人物。” 组织到底有多深不可测,这两年的时间内,两位公安警察已经切身体会到了。在组织里行走的每一步都必须万分慎重,稍有不慎,他们就可能堕入深渊。 本以为组织Bss就已经够难对付了,两人也没想着马上就能调查出来,只是做足了奉献余生的准备,却没想到Bss竟然还有个继承人。 这么一来,哪怕他们抓到了Bss,组织也不会倒塌。 苏格兰皱着眉,忧心忡忡。这时,波本又开口说出了他得来的另一条情报。 “经过我的调查,组织里对Ms.T似乎有两种不同的评价。” 苏格兰茫然抬头:“什么?” 学生时代就擅长情报的黑皮青年凑过去,压低声音。 “没有接触过Ms.T的人都觉得她是危险人物,跟Bss一样可怕……但有一次我听朗姆提到她时,说她是城堡上的拉佩泽。” 拉佩泽,格林童话里长发公主的名字。 尽管如今,这个童话已经有许多改变内核的二创,可朗姆提及Ms.T时的语气,怎么看也不像是尊重,反而隐隐透露着几分嫌弃。 “也就是说,Ms.T不一定有我们想象中那么厉害……” 苏格兰喃喃自语,忽然他理解了好友的意思,“你该不会想要……” 波本用眼神制止他的话。 但苏格兰已经读懂了他。 Ms.T身居高位,看似威风凛凛,可她的实力似乎并不如传言那般厉害。 那么,抓捕她所花费的力气,也许会比抓捕组织Bss或者朗姆要小很多,不仅如此,还能从她那里得到大量组织情报。 “现在,我们有新的调查方向了。”波本说道。 “是啊。” 苏格兰也笑了一下,不知想到什么,蓝眸逐渐变得温软:“希望能早点结束,快点回去跟前辈见面。” …… “阿嚏。” 白野月见用纸巾捂住口鼻,打了个喷嚏,“感觉有人在说我……” “感冒了?”旁边的短发美女凑过来,她身着干净利落的西装套裙,递来一杯热水,“最近天气转凉,你得注意防护,小白。” “谢了,美和子。”白野月见揉揉鼻子,接了过来。 “当然,不只是前辈,佐藤警官你也是一样。”一个身材高大的俊朗青年见缝插针地接过话题,“如果你有时间的话,请允许我今晚请你去银座的……” 不等青年说完,佐藤美和子就回答他:“抱歉啦,白鸟警部,我晚上已经和由美有约了。” 不知多少次被拒绝,白鸟任三郎只好用手拨动额前的卷发,露出一个不失礼貌的绅士笑。 白野月见慢吞吞地喝水。 佐藤美和子,白鸟任三郎,这两人是在松田阵平后面一届加入搜查一课的。之前管理官就答应过她,等公务员考试那边名单出来就第一个考虑他们三系,果不其然,考试成绩第一的白鸟任三郎被分配到他们这儿,而在警察学校中表现优异的佐藤美和子,也被她跑去警校抢了过来。 多了这两个靠谱的后辈,白野月见终于不用再过以前那种社畜生活了。只是白鸟任三郎不知为何偏要追求佐藤美和子,佐藤看上去又是一根筋,愣是没接收到他的单箭头。 看两人之间的攻防,也成了白野月见这段时间的一大趣事。 嗯,日子果然还是有盼头的! 她捧着热水老神在在,全然不知道……在遥远的异国他乡,有两个可爱的小后辈,已经悄然将矛头对准了她。, 42求救信息 男孩孤零零坐在树下。 忽然, 一颗足球从远处踢来,砸中男孩的脑袋,弹出去又砸了男孩手中的电脑。 男孩顾不及脑袋上的疼痛, 赶忙把掉在地上的电脑拿起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电脑屏幕还是花了一小块。 “哈哈哈。” 操场上传来孩童放肆的笑声。 男孩看着损坏的电脑, 眼圈登时红了,他愤怒的看过去,踢球的那个胖男孩走上前,抬着下巴趾高气昂的看他。 “哟,书呆子弘树,你坐在那里干什么?过来跟我们一起玩啊。” “没错没错, 我们保证不会欺负你的。” “千万别哭鼻子哦,呜呜呜,哈哈哈哈哈哈……” 以胖男孩为首的校霸说着就笑成一团,旁边同学大多用恐惧害怕的眼神看着他,却也不敢上前帮男孩说话。 毕竟他们和男孩也不熟,要是上前帮忙, 反倒害得自己被欺负了该怎么办? 好在这时,有人过来了。 “你们在干什么?” “老师!”xN 小学生们眼睛一亮, 看救世主一般望着走进操场的男人。原本吵闹的校霸安静下来, 老师看了看现场,对胖男孩说道:“井上同学, 你在干什么?你怎么可以欺负同学?” “我……” 胖男孩嗫嚅着, 他毕竟也是个六岁的男孩,脸皮还没那么厚,被老师骂了几句就破防了, 恶狠狠地瞪了眼男孩,一把推开老师跑了。 他的几个跟班也跟着走。 在学生们崇拜的眼神中,老师像英雄一样走到男孩身前,伸手揉了揉男孩的头。 “已经没事了,弘树君。井上同学不会再欺负你了,弘树君也是,要记得多跟同学们一起玩啊。” “嗯……” 不知为何,老师伸出手的那一刻,男孩下意识瑟缩了一下。他低着头,沉默片刻,才闷闷地说,“我知道了……” “真乖。” 老师拍了拍手,把学生召集到他身边,操场顿时叽叽喳喳热闹起来。 唯独男孩依旧坐在树下,他没有加入他们,而是重新打开电脑。哪怕屏幕黑了一处,也不影响他敲击键盘的动作。 放学后,男孩把电脑放回书包,一个人走上回家的路。 父亲很忙,母亲最近也不知道在干什么,没时间接送他。不过男孩早就熟悉了一个人回家的路,而且…… “弘树君!” 来了。 路过一个交番时,有个看起来木愣愣的警察准时探出头来,脸上顿时露出欣喜的表情:“果然是弘树君。” 樫村弘树转头:“高木警官。” “说起来现在是你们放学的时间啊。”名为高木的警察走出来,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糖,“怎么了?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吗?来,吃点糖开心一下吧。” 明明樫村弘树脸上没有任何表示,可对方却察觉到了他的心情。 樫村弘树伸出手,刚要拿糖果,却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后退一步,手也快速抽回,紧紧抓着两侧的书包带子。 “那个……高木警官,喜欢福尔摩斯吗?” “啊?” 听到这话,年轻警察本就木楞的脸看上去更呆了,樫村弘树见状摇摇头:“没事……我就是随便一问。明天见,高木警官。” 男孩说完转身跑了,高木警官收回糖果,正好奇地望着男孩走的方向。忽然他看到本来跑远的男孩又跑回来,他手里牢牢攥着一个东西,等到走近了才踮起脚尖,努力把手里的东西递出。 高木伸手,一颗圆润的核桃落入手心。 “这个……” “等高木警官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再来找我吧。” 樫村弘树留下这一句话就走了。 这下高木更茫然了,同时在心里感叹这就是东京吗?竟然连小孩子都是谜语人。 高木身后有同事走出来,听到两人的对话不禁笑了起来:“你别管他了,高木。那孩子怪得很,小小年纪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其他人还在玩的时候他却只会抱着电脑,不知道在干什么,一点也不合群,他父母也不管。街坊邻居都说他有自闭症呢。” “不,我觉得……”不是这样的。 高木有些迟疑,却没有把话说出来,同事也没注意他的表情,而是自顾自把一份资料丢给他。 “这是这一周我们辖区的报告,麻烦你去警视厅送一趟了。”同事道,“像我们这种普通的警察,想要往高处走,就只能一步步积攒履历。我劝你啊,你要是想调去警视厅那种地方,就别管那孩子的事情,专心工作吧。” “知道了。” 高木随口应着,并没有放在心上。他把樫村弘树送的核桃放进口袋,正要走,忽然反应过来。 对了,警视厅! 如果去问警视厅的刑警,他们是不是就能推理出弘树君的想法? 想到这儿,高木立刻有了动力。 虽然可能会被那里的刑警骂太大题小作了,但是万一呢?万一真的有什么事情呢? 他马不停蹄跑去警视厅,送完例行的报告文件,他来到电梯处,没有像往常一样离开,而且蹲下来仔细钻研指示牌上的文字。 嗯,搜查一课,搜查一课,好像是在…… “你在看什么?” “呜哇——” 高木被吓得一个激灵,整个人向前一趴,直接栽倒在地,竟是做出一个高难度的妖娆姿势。 身后两人:“……” 松田阵平果断抬手捂住白野月见的眼睛:“别看,辣眼睛。” “好。”白野月见便也站着不动。 高木被两人的对话搞得面红耳赤,赶紧捂着屁股站起来,回头时注意到两人西装领子上的红色徽章:“你们……难道是搜查一课的刑警吗?” “有事?” “啊是的!”高木匆匆忙从口袋里摸出那个核桃,没有犹豫的递了出去,“我有个案件……可能也算不上什么案件,但是我希望请搜一的刑警能听一听我的事情,只耽误你们十分钟的时间,拜托了!” 高木很是诚恳地弯下腰。 松田阵平狐疑地打量他两下:“白野,你觉得呢?” 白野月见把松田的手拿下,看了眼这个从交番过来的小警察,径直绕过他走进电梯:“跟我们上去吧。” 高木顿时大喜过望,一边道谢一边跟了过去。 松田阵平一耸肩,也走进电梯。 …… 搜查一课大厅。 高木整个人僵成一团。 自从踏入这里,他就感觉整个大厅都蔓延着一股炽热的火焰,在这里行走的每个刑警都板着脸,眼神凶恶,让人感慨不愧是日本最顶尖的刑警们。 然而实际上—— “中午吃什么?” “外卖,我最近发现了一家好吃得要死的拉面店,你们一定要尝尝。” “上次那个犯人背的包还挺好看的,低调奢华,你说我买一个送给我老婆怎么样?” “这不是我一个单身狗能回答你的问题……那包长什么样子?” “你在干嘛?” “女儿幼儿园下周要表演节目,我负责给他们做衣服。” …… 诸如此类的对话,几乎可以让高木的精英滤镜碎一地。 好在高木听不到。 此刻,这位正直善良的警察正把自己和樫村弘树的对话全盘托出。 “……事情就是这样,弘树君给了我一个核桃。”高木摊开手,“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白鸟听得稀里糊涂:“就那么一句话?”这谁能猜到啊? 佐藤也没听懂,不过她还是耐心地拍了拍高木的肩:“会那么关心自己辖区的孩子,你是个好警察呢。” “是!谢谢!” 高木眼睛亮了起来,他本来都做好被嘲笑的准备,却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鼓励。 而且,这个刑警…… 长相木讷的青年小心翼翼抬头,看了眼佐藤,他的耳朵慢慢染上几分红色。 白鸟很敏锐地捕捉到他的情绪,猛地转头,充满敌意地看着高木。 高木:“!”好像有人在瞪我! 这边在上演恋爱戏码,另一边,松田阵平和白野月见表情却是颇为严肃。 “高木,你们辖区最近有发生什么案子吗?”松田阵平问。 “案子……有是有的,可是,那应该跟弘树君没有关系……” “有没有关系我们来判断,你只管说就行了。” 松田阵平眼神一扫,高木顿时被他锐利的目光吓得颤抖:“对不起!” 佐藤皱了皱眉:“松田警官,你不要语气那么冲,他只是个新人警察。” “啊,那可真是抱歉了。”松田阵平半睁着眼,不知想到什么,眼里隐隐透露出几分笑意,“你倒是帮着他。不过事关一个小男孩的性命,我想你应该着急起来。” “什么?” 来不及反驳松田阵平的话,佐藤就瞪大眼睛,“事关性命是怎么回事?” 高木紧张极了: “难道弘树君他……” “之前弘树君,那个孩子问你喜不喜欢福尔摩斯的时候,你就应该理解过来了。” 白野月见说着拿起那颗核桃,这大概是那个男孩的零食,为了能够传递求救信息,他特地留着没吃。 她叹了口气,把核桃放在桌子上。 “高木警官,你喜欢看推理吗?” “偶尔会看……啊!难道说!” 不错。 提到推理,又提到核桃,会有这么一本浮现在脑海中。 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山核桃大街谋杀案》,巧合的是,那也是发生在一群学生当中的事情。 男孩送给警察一个核桃,又特地询问他喜不喜欢福尔摩斯,在世人心目中,福尔摩斯这个世界最著名的侦探往往就代表着推理……也就是说,男孩的身边发生了与那本类似的情况。 这确实算得上是危急情况了。 尽管只是猜测,但可能性不小。于是四个搜查一课的刑警很快行动起来,高木也被佐藤要求留下来,在白鸟冷冰冰的瞪视中,高木满脸通红地答应了。 …… 宫野明美坐在卧室窗边。 她拿着手机,神色有些犹豫,却还是按了一串数字。 电话很快被接起,紧接着传来的是一声清冷却温和的声音。 “姐姐。”, 43错位棋子 听到妹妹的声音, 宫野明美表情立刻柔和下来。 “志保,你最近怎么样?” “嗯,我过得很好。”电话那头的妹妹乖乖应声。 宫野明美放轻了声音:“我听伏特加说, 之前有几个霸凌你的学生……” “是几个种族歧视的人,不用管他们。”宫野志保道,“我现在在学校里, 他们接触不到我,学校里的教授也很友善,我并没有受到责难。” 她的语气依旧很平静,开始给姐姐讲述自己这段时间遇到的趣闻。 尽管年纪很小,宫野志保说起话的语调却像个小大人,宫野明美听着听着就忍不住笑了, 不自觉地想起第一次见到白野月见时的场景。 “感觉……志保和她好像啊。” “嗯?” “不, 没什么。”宫野明美摇摇头,“你既然说你在那边过得好,那我也就不问了,只是……志保,如果有什么事情, 一定要记得姐姐还在这里。” “……好。” 听这话就知道,宫野明美并没有完全接受妹妹的说辞,她只是选择相信。 自从那场实验室的火灾后,宫野夫妇就被强行带走, 两姐妹至今都无法见到父母,就此相依为命。那时候还在襁褓之中的宫野志保,更是连父母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正因如此,姐妹俩的感情比其他人还要深,尽管天各一方, 却始终牵挂着彼此。 宫野志保沉默片刻,缓缓应道:“姐姐,我会保护你的。” “嗯,我也会保护志保你的。”宫野明美笑道。 挂断电话,实验室中,13岁的茶发女孩放下手机。通话一结束,她原本无比温和的表情就立刻消失,眼眸凝结着厚厚一层冰霜,转头看向身后。 这让她看上去更像个小大人了。 “继续说吧,爱尔兰,你、以及你身后的皮斯克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宫野明美合上手机,转头注视着窗外的街道。 也许是夜深了,她的眼睛看上去有些晦暗不清。 “我也会保护你的。” 她把头靠在窗玻璃上,低声呢喃着,口中呼出的热气在玻璃上留下一片白茫茫的雾,转瞬即逝,正如她最后说出的那句话一样轻不可闻。 “志保……” “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 …… 接到樫村弘树的求助,警视厅四人很快对他的周边展开排查。 高木提供了一些信息。 樫村弘树目前正是小学一年级,其父亲樫村忠彬在一家游戏公司的开发团队就职,母亲也是一家跨国公司的高管,可以说是典型的精英家庭了。 街坊邻居对这一家三口的印象不太好,都说他们太孤僻了,年纪最小的弘树在学校也不跟同学一起玩,而是自己抱着电脑,不知道在干些什么。老师和同学无数次地拉他入伙,他也未做反应。 高木却不这样认为。 心思细腻的高木最擅长用真心去交换真心,哪怕面对一个名声不好的孩子,他也不像交番中的其他同事前辈那样傲慢,而是会蹲下来,耐心倾听他的每句话,并且及时给予自己最真挚的反应。 因此,高木对樫村弘树有自己独特的看法。 “弘树君并不像其他人说的那样孤僻,他是个很聪明的小孩,对计算机很有天赋。上次我的电脑故障了,还是他帮我修好,我觉得……他可能只是没有办法融入到学校里面。” “这边的人大多都是些思想破旧的老古董。”松田阵平玩味地扬起唇角,看上去颇为不屑,“你可不能要求他们接受新鲜事物。除非那个男孩强大到无人可挡,你觉得他现在有这种气势吗?” 高木回想了一下,默默摇头。 “弘树君是个好孩子,松田警官。”末了他还试图跟松田阵平辩解,“他不是大魔王。” “是是。话说你是哪里冒出来的男妈妈吗?” 松田阵平懒洋洋地靠着椅子,睁着半月眼看过去,墨镜悬挂在他鼻尖,颇有几分耍帅之意,“要我说,你还不如交给那孩子几招防身技巧,这样他就不会被欺凌了。” “那会不会有点太暴力了……” 高木犹豫不决,松田阵平见状笑了一声,正要说话,脑袋忽然被人熟练地揉了一把。 白野月见走了过来,她筛选出了几个发生在樫村弘树周边区域的未解决案件,把它们摆在桌子上。 “这是什么?”佐藤美和子凑过来。 白野月见道:“这段时间高木所在辖区的未解决事件,樫村弘树被牵扯进某一个案件当中。我想,他正处于随时都会被凶手发现的危险状态,但他不知道该如何向高木警官诉说这件事,才会用核桃和福尔摩斯作为暗语。” “最有可能的是,凶手当时就在他的身后监视他。”松田阵平了然挑眉,两人对视一眼,默契不言而喻。 “为什么?” 白鸟没理解他们如此跳跃的脑回路,不如说,除了他俩,剩下三个人都是一脸茫然。 “美和子,白鸟,你看过那本书吗?” “你是指那本推理……” 佐藤开始回想书的内容,“可是,那本书里有什么诡计可以作为参考吗?弘树君是个小学生,他怎么可能……嘶——” 一个猜想闪过脑海,短发的美女警官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难道说……难道说!!! 她用手捂住嘴巴,眼眸紧缩:“弘树君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才被凶手盯上?” 白野月见一勾唇角。 不错。 《山核桃大街谋杀案》的剧本中恰有一位角色,就是因为看到了不该看的才被凶手灭口。如今男孩努力为警方传递信息,多半也是这个意思。 “也就是说……”高木全身冰寒,“弘树君刚才跟我道别的时候,凶手就跟在他身后……这么重要的事,我竟然没有发现。” 想到可能造成的后果,高木急忙站起来,想要赶紧找到那个被排挤的孤僻男孩。 松田阵平却喊住他。 “等等,你现在过去也无济于事。” 松田阵平看着慵懒不驯,一头黑色卷发凌乱蓬松,实际上力气一点不小,伸手一抓,就直接把高木按回椅子上。 “你还没明白吗?那孩子为什么没有直接向你求助,明明你就在他面前,而且还是个愿意听他说话,愿意相信他的笨蛋警察(高木:笨蛋?我吗?),可他什么都没告诉你。说明告发凶手会带来更可怕的事情,至少是他一个小学生无法处理的。” 高木:“你的意思是弘树君被人威胁了?” 自然如此。 父母、或者学校里的老师和同学,他的弱点太多。只要凶手摆出恶狠狠的表情,说他要是告密就把他身边的人都杀掉,还在念小学一年级的男孩将会瞬间失去开口的勇气。 “当然。”白野月见又贴心地补充另一种可能性,“说不定那孩子只是觉得你太弱了,不是凶手的对手,这才不告诉你真相。” 高木:“……” 看起来很好欺负的青年脑袋缩了缩,一副被打击到了的表情。 好在这个话题没持续多久。 他们开始分析白野月见整理出来的卷宗。不得不说,高木虽然是个普通交番的警察,看上去也不怎么强势,在谁面前都一副老好人的模样,态度却很认真,他能够把自己辖区的每个案子都记得一清二楚,分析能力也不算差。单论这点,他就足以在一众警察当中脱颖而出了。 有高木协助,白野月见很快找到最可疑的那个案件。 那是几起连环入室盗窃案所引发的杀人案。 起初是附近几个家庭发生了入室盗窃,钱财和珠宝被偷走,而到最后一个案件却演变为杀人案,屋主人被一刀捅死。警方的推测是屋主人回家不巧撞上刚在作案的小偷,便被对方灭了口。 而发生杀人案的房子地址,恰巧就在樫村弘树放学回家的路上。 事件就此明朗了。 樫村弘树很可能目击到了这一幕,这才被凶手盯上。 众人讨论一番,天暗下来,到下班的时间了。鉴于目前情报不完整,高木拿着刚到手的信息,准备回辖区再走访一下周边,他决定好好保护樫村弘树。 道别时,高木忽然想起什么,惊呼一声:“糟糕了!” “?” 只见高木双手抱头,如临大敌地蹲下来:“我忘了跟部长说我在警视厅查案,他不会以为我无故旷工了吧,呜……” 对于他们这种普通警察来说,履历就是最重要的升职工具。如今他无故旷一天班,部长那里要怎么交代啊? 面对颓废的小警察,佐藤和白鸟均有些无奈。佐藤则上前拉起高木,用力拍了下他弓起的背。 “别担心,我去跟你的部长说,你做的是好事,可不能让他们白白冤枉了你。” 性子直爽的短发女警看着高木,认真地做出保证,“而且我还挺喜欢你这个人的,你要好好工作,有可能的话,希望你能调到搜查一课来。” “什么?!” 此话一出,还不等白鸟作何反应,一声高亢的尖叫声就响彻搜一大厅。 却是佐藤美和子的好友,交通部的宫本由美。她来这里是邀请三系的四人一起去喝酒的,没想到竟然听到如此劲爆的发言。 “美和子……你竟然喜欢这种长相的男人吗?” 宫本由美本就性格活泼,如今看到向来不近男色的好友忽然做出这种发言,眼里顿时闪着八卦的光。 她声音不小,大厅四周,本就对美丽的佐藤美和子心生好感的单身男刑警们立刻坐不住了,纷纷朝门口的方向看去,眼里齐刷刷冒出火焰。 高木:“……” 感觉……又被瞪了QAQ …… 居酒屋内。 “诶,所以那个警察只是来查案的……” “就是说啊,由美,你可别断章取义,我只是觉得高木是个很好的警察。” 佐藤端起啤酒杯喝了一口,她动作豪爽,言语坦荡,似乎也没有宫本由美想象中的恋爱迹象。 爱好八卦的交警小姐睁着眼睛仔细看她,好半天才放下躁动的心。 “好吧好吧……谁让美和子太正直了,感觉就没有男人可以接近你。” 宫本由美说着又转向右侧,那里正坐着搜查一课的另一朵红花:“那小白呢?你有没有……” “没有哦。” 不等宫本由美说完,白野月见就用一根手指温和地推开她,同时右手拿着筷子,夹起一块烤到全熟的牛肉放到盘子里。 左右开弓,甚是优雅。 宫本由美不死心:“你可以找啊,快看你那个痞帅痞帅的搭档。搜查一课里,为什么大家都只追求美和子,不追求你,还不是因为你跟松田警官关系很好,大家都以为……” “以为什么?” 松田阵平端着一盆炸鸡块,另一只手拿着几瓶果酒回来了,恰好听到宫本由美的最后一句,“宫本,你在说我的坏话吗?” 他长腿一迈,便在椅子上坐下。 “没有……” 宫本由美肩膀一颤,她是喜欢八卦没错,但拉郎配被当事人抓到,未免太尴尬了点。 “她在说我的事,不是你的。”白野月见从松田阵平手里接过盘子,摆在桌子中央,同时不紧不慢地帮宫本由美解围,“由美想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呢。” “啊,这个。” 松田阵平顿时也起了几分兴致,借着居酒屋的暖色灯光,他身体向前倾,眼睛隐隐有些发亮,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啊,白野。” 宫本由美惊呆了。 不、不是吧,这么直接的吗? 八卦小能手立刻转头,然而面对卷毛警官的询问,白野月见却只是低头专心地拧开酒瓶。 “没有哦。” 依旧不变的回答。 白野月见打开果酒,把瓶口递过去:“来一点?明天还要查案,别喝太烈的酒。” 松田阵平静静地看着她。 半晌,他坐了回去,拿起自己的酒杯:“好。” 酒瓶微微倾斜,瓶口抵着杯壁,缓缓倒入。这期间两人都没说话,宫本由美左看看右看看,感觉自己似乎是闯祸了。 为了活跃气氛,她赶忙转移话题:“对、对了,刚才的那个男人,名字是叫高木涉是吗?” 佐藤放下啤酒:“你听过他?” “对。” 宫本由美忙不迭点头,随后又回过味来,怎么一提起那个小警察,美和子就认真起来了……这两个人之间真的没有猫腻吗? 内心思绪万千,宫本由美倒还记得自己要说的话:“其实啊,你们不知道,那个高木涉差点就要来你们搜查一课了呢!” 几人把目光移向她,白鸟也及时竖起耳朵。 “差一点?”佐藤舌尖反复念着这个词。 “没错。”宫本由美说道,“听说他本来可以从交番调过来的,但是他的体检报告不合格,就被退回去了。后来才发现他的体检报告其实没问题,是被杯户中央医院的护士拿错了……唉,可能这就是命吧,下次调动得是明年,也不知道明年他还能不能得到名额。” 听完,几人态度各异。白鸟率先松了口气,为自己少了这么一个竞争者感到高兴,松田阵平还是那副懒散的模样,对身外琐事不感兴趣,佐藤则端起啤酒开始喝。 唯独白野月见用手撑着下颌,若有所思。 杯户中央医院……吗?, 44医院偶遇 那我就代松田笑纳了 “所以……那件事没有进展了?” 萩原研二放下手中的酒杯, 问道。 他的对面坐着松田阵平,此刻,这两位从小玩到大的童年好友正坐在一个安静角落, 交换着两人之间的情报。 也即两年前促使萩原研二放弃搜查一课,转身去了机动队的那个案件。 “没有。”松田阵平摇头。 两年前, 那两个炸弹犯的意外发生之后,以西打酒为代表的那个幕后黑手就此沉寂, 再也没出现过。警视厅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对TA严防死守, 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TA的消息。 TA好像凭空消失一般。 渐渐的, 这件事逐渐在警视厅众人的视野中淡去, 由于消息没有外泄,大众至今也不知道这个幕后黑手的存在。这倒是件好事, 若是让民众们知道,定会引起社会恐慌。 案件成了未解之谜, 被公安警察拿走封存, 可TA留下的那几瓶酒不会消失,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也不会忘记。 听萩原研二提起那件事, 松田阵平愣了一下:“嗯, 已经很久了。” “看来那家伙逃跑了, 呵,恐怕我这辈子也找不到他……” 萩原研二向后靠,有些无奈地按住额角,身为警察却无法抓到自己的目标, 实在让他感到挫败。 “算了。” 好一会儿,他振作起来,“你那边呢?跟前辈共事那么久,你总不会还没对她……” 松田阵平抬眸看他。 “你真的没有?!” 萩原研二大为震惊, 手里的酒杯险些洒出来。 “小阵平……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无法无天的小阵平,不是被别的什么人顶替了吧?” “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种形象?” “当然不是。”萩原研二抱起手臂,“只是我印象中的你可不会像现在这样犹豫不决……说吧,你是遇到难题了吧。” “切。” 松田阵平咋舌,不得不佩服幼驯染敏锐的洞察力。他揉了一把头发,像是白野月见一直以来会做的那样。 “不是什么难题,只是……我看得出来,白野她根本没有那种想法。” 那个人总算在笑,不管是对他,还是组里的其他人。 松田阵平能跟上她的思维,两人总是默契行动,配合,拌嘴,打闹。在他身边,白野月见看上去会更放松一些,这也导致搜查一课所有人都觉得他俩理应是一对。 松田阵平却不这么想。 一视同仁,反过来说,就是没有人能得到她的特殊相待。 越是熟悉,松田阵平越能够察觉到白野月见好像跟他们之间隔着一层看不清的屏障……松田阵平也不知道这想法从何而来,明明白野月见跟他们每个人说话时都是真心诚意,坦诚相待,刑警出身的他们最会洞察人心,不可能分辨不出真实和虚假。 可他就是有这种直觉。 白野月见对他很好,会教导他,配合他,宠溺他,但这份感情,与爱情无关。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萩,至少现在,我和白野还只是普通的同事。”松田阵平松开抓着头发的手,“去跟对自己没有半点想法的女孩子表白,我绝对会被称为变态的。” 而且他们还是在同一个部门共事的,若是直接挑开了说,日后两人之间的相处都会成为一个问题。 萩原研二叹了口气。 好友对前辈的感情变化,他是看在眼里的,起初只是一点小小的火苗,源自于停车场的意外,后来日渐相处中那簇火苗并未消散,而是一直燃烧到了现在。 面对这种私人问题,他不好给建议,只能拍拍松田阵平的肩,告诉他来日方长。 而且。 “我真没想到,小阵平竟然是这种青涩的人设。”萩原研二掰着手指算道,“咱们五个人里,我还以为零是最迟钝的呢。” “怎么可能,那小子从小就暗恋比自己大的女医生了。”松田阵平瞥他,“而且刚才那句话太失礼了,我们五个里最青涩的应该是诸伏才对。” “哈哈哈,抱歉抱歉。” 萩原研二笑着打哈哈。 不过既然提到了那两人,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难免心生好奇……降谷零和诸伏景光毕业后就销声匿迹,电话也联系不上,到底去哪里了? …… 杯户中央医院。 安室透行走在医院走廊。 他脸上带着浅浅笑意,动作有条不紊,直到走到三层的楼梯口,他猝不及防撞上一个人。 “诶?” 白野月见眼力很好,大老远就看到这个小麦色皮肤的青年,在一众肤色偏白的东亚人当中相当惹眼,更何况他长得还很眼熟。 “降……” “前……” 两人都只说了一个音节就没再说了。白野月见是知道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进了组织的,毕竟公安对他们两人的保护太过明显,她想装傻也难。有一次听琴酒提起朗姆身边多了个新人,代号波本,不仅能干,长得也很有特点,她一听就知道是他。 安室透怔了一秒,旋即立刻反应过来,脸上再次挂上青春阳光的笑容:“对不起,这位小姐,你有没有受伤?” 白野月见:“……” 等等。 怎么连性格都变了? 我那么大一个正经乖巧的后辈呢? 白野月见还记得警校时期的降谷零看着多么认真,可爱得不得了。难道说去组织里工作还有这种弊端,连性格都变了,那诸伏景光该不会也大变样了吧? “没有。” 她摇摇头,又端详一遍安室透。青年长着一张童颜,大大的紫灰色眼睛让看上去像个少年感满满的高中生,单是这么看着,白野月见就感觉曾经宫野诊所的那个男孩又回来了。 说起来,他在组织里应该跟琴酒见面了吧,他有认出琴酒吗? 或许她该问问琴酒。 白野月见想着,耸了耸肩:“是我没注意看路,抱歉了。” “哪里。” 平平无奇的几句对话。 在安室透的眼里,前辈已经领悟到了他的意思,他的笑容变得更温暖了,好似在发着光。正准备道别,这时,从下层楼梯又走上来一个人。 “小白?” 佐藤美和子仰头看着站在阶梯上的白野月见,“你也在这里?” 白野月见点一点头,向下走几个台阶,与安室透擦身而过时,感觉自己的衣袖忽然被拉了一下。她不着痕迹地侧目,金发青年已经转身走远,背影颇有几分匆忙。 白野月见眨了下眼。 她把视线重新转到佐藤脸上:“美和子才是,为什么来这里?” 佐藤没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我来找给高木警官做体检的医生。之前由美说的事,我有点在意。” 哦? 白野月见顿觉得好笑。 佐藤对此的解释是,高木是个优秀的警察,他不该收到那种对待。 想想吧,一个本可以调入搜查一课的刑警,却因为体检报告出差错失去了工作,而且这个差错还不是他的问题,是有人拿错了……这难免会让人怀疑有人在背后刻意使坏。 性格正直的佐藤警官最看不得这些阴险戏码。 “原来如此。”白野月见一勾唇角,露出相信她的表情,“我打听过了,那个医生不在楼上,你应该去隔壁楼的放射科找他。” 佐藤愣住,随后意识到白野月见也是为此而来。她向她道了声谢,转身下楼。 佐藤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白野月见这才慢悠悠开口:“她走了,你出来吧。” 根本没走远的安室透走出来:“前辈……” “终于不装了?” 白野月见好笑地看着他,换来黑皮青年无奈的神情。 “事发突然,我也没办法……谢谢前辈帮我,我就知道你能懂我的意思。” 他说着,眼中有明亮的光点闪烁。 能再次遇见她,他显然很高兴。 “你见过美和子?” “毕业那天见过一面。” 安室透拿捏不准佐藤那边的情况,当初他穿着毕业制服出现在她面前,他的发色和肤色又尤为特殊,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他。为保证不被认出,安室透必须避开和她见面。 这可真是……“你也太不小心了。” 白野月见语气责备,从随身带的包里翻出一个小盒递过去,“给你,就当我请客的。” 盒子里是一副崭新的墨镜。 “本来是准备送给松田的,不过看起来你比他更需要这个。”她笑道,“反正你们是好朋友,我想他不会介意的。” 安室透:“……” 这是什么危险的发言啊,前辈! 安室透有些无奈,脸上却慢慢扬起一抹灿烂的笑。 “那我就代松田笑纳了。” …… 安室透走出医院,一处隐蔽的角落,黑色保时捷正停在灌木后面。 他坐进车里,伏特加立刻注意到了他的变化:“波本,你这副墨镜哪里来的?” 安室透定了定神,带着笑意看过去:“你有兴趣?” 那还用说! 伏特加借着车外的路灯仔细端详那副墨镜:“这是我很喜欢的牌子,看镜架上的花纹是今年处的最新款,好贵的,我一直想买都没舍得,大哥……” 车后座的琴酒投来一个冷冰冰的眼神。 伏特加立刻话锋一转:“当然,我会自己买。话说波本,你来这家医院是干什么?这应该不是朗姆的任务吧。” “一点小事。” 安室透收起墨镜,动作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郑重,语气却还是轻松的,“别担心,伏特加。我答应了你们的事情不会食言。” 后座的银发男人忽然嗤笑一声,似乎对他的话不屑一顾。 “就凭你?” “是啊,就凭我。” 安室透抬头,借着后视镜与身后的男人对上视线。 他冷静道:“有一件事,你们会感兴趣的。” 伏特加问:“什么?” “皮斯克。” 代号为波本的情报专家不紧不慢的抛出一个酒名。 “他和他的养子爱尔兰,最近不太安分。”, 45暗潮涌动 空气凝固了一秒。 安室透依旧保持着面上的冷静。 这段时间他已经摸出了组织的一部分情况, 组织并非表面上的铁板一块,Bss、Ms.T、朗姆、贝尔摩德……几乎所有人都在各怀鬼胎。聪明的公安警察在得到那些消息的一瞬间,就立刻意识到对付组织的方法。 组织是一个庞然大物, 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想要将这样一个盘踞全世界的可怖存在彻底销毁,几乎是天方夜谭。如果能够从内部削弱他们的实力, 也许就能让公安那边的压力更小一点。 最直观展现在安室透面前的,就是皮斯克。 可以说他是一个典型例子了。安室透还记得自己两年前加入组织时, 那个老人还是满面春风, 好像胜券在握一般。可短短两年, 他的汽车公司就接连遭遇了好几次变故, 一度险些破产, 如果不是组织的雄厚财力在背后支撑他, 恐怕枡山集团早就不复存在了。 安室透知道,这是有人在敲打他。 朗姆对他嗤之以鼻, 直言他不过是个看不清现实的蠢货,起初安室透不知道这句话的含义,直到他发现了组织内部存在见不得人的内战。 不同派系之间皆有摩擦。这其中, Ms.T是Bss唯一的继承人, 实力却似乎没有外人说得那么强,但她的手中有琴酒这个全组织都赫赫有名的干部,光是琴酒这一个人, 就能抵得上其他所有。朗姆是Bss以下的组织第二人,实力强悍, 深沉老练,许多人看好他成为组织的下一任Bss,自愿投奔他的名下。但他却缺少名正言顺的理由, 因此,还有更多的人徘徊在两人之间,没有选择站队。 而除了这两位,组织中还有一些别的小型联盟,皮斯克就是其中一个。 只可惜皮斯克跳得太高,直接惹怒了更上面的人。枡山集团的几次风险和起死回生,就是组织对他的警告,他要是继续作下去,枡山集团就不会有第二次重生的机会了。 至于贝尔摩德……安室透的情报显示,贝尔摩德是一个自由游走在组织各个势力之间的人,说不上她跟哪一方的关系更好。她似乎总是置身事外笑看一切,只在有需要的时候顺手帮忙。 也就是说,不论将来会出现怎样的后来居上者,组织最后的权力斗争,还是会落回到Ms.T和朗姆这两人身上。 但现如今,这两方并没有起冲突,Ms.T还是从未在任何人面前露面的继承人,朗姆也还是那个急性子的笑面虎。别看皮斯克搞了那么多,可他的行为落在那些真正的幕后大佬眼里,也只是一只可以随手碾死的小小白鼠。 组织依旧风平浪静。 这可不行。 安室透知道,要想消灭组织,就必须把这副平静的假面打破。而比起背景雄厚的朗姆,被他嫌弃的Ms.T……或许会成为一个突破口。 这就是安室透找到琴酒的原因。 接近琴酒,就意味着接近了Ms.T。 想到这里,安室透没有再看后视镜,而是微微转身,带着他一贯清爽阳光的笑容去看身后的男人。 “雪莉,你知道这个人吗?”安室透说,“本名是宫野志保,目前正在普林斯顿大学念医学博士。就在上周,爱尔兰私下找到她,似乎想要为她搭建专门的实验室……这其中包含的意义,琴酒,你不会不明白吧?” 若是能够掌握组织培养的天才科学家,皮斯克就能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了。看来被组织几番敲打,这位垂垂老矣的老头子不仅没放弃,甚至萌生出了更多野心。 而听到这句话,琴酒凝结起来的眼珠微微转动,绿眸如看到猎物的蛇一般落在安室透身上。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他问,声音极尽冷淡。 “哈哈,别那么紧张。”安室透及时做出示弱的姿态,“我只是给你提供这么一个消息,并不要求你做什么。何况,皮斯克要是闹大了事,把组织重要的科学家带偏了,这对谁都不好,不是吗?不管是组织,朗姆,还有你的上司……” 最后一句话带着几分探究,试图让琴酒那张冷冰冰的脸出现一些不同的情绪。 结果却让他失望,夜幕中,银发男人依旧稳稳当当地坐在那里,没有半点动摇。不仅如此,他还看破了安室透的想法。 “别把我拉下水。”他压低了声音,“你只是在为朗姆做事罢了。” 见他如此油盐不进,安室透皱了皱眉,最终像是放弃一般抬起双手。 “好吧,被你看穿了。”波本故作无奈地说,“我承认,皮斯克对雪莉的窥视确实会影响朗姆那边的工作,所以我需要人来阻止他。但是这对你也是一样的,你的上司肯定也不希望看到组织的研究外流。” 当然,这是借口。 公安警察怎么可能主动维护组织的利益。他会把这件事告诉琴酒,其实是为了引琴酒入局。 组织里的人对Ms.T所知甚少,少数几个知道她的,也对她的身份守口如瓶,她真正名义上的部下也只有琴酒这一个。若是能让琴酒出手,就能想办法引朗姆和Ms.T对峙,安室透也能挖出更多Ms.T的事。 而且,雪莉还是安室透找了多年的宫野艾莲娜的女儿……如果把雪莉牵扯进风暴当中,说不定他还能见到被组织关起来的宫野夫妇。 一举三得,没有比这更具性价比的情报了。 想到这里,安室透挑高眉毛:“怎么样,这算是一个合作的通道了吧?” 琴酒却只是冷漠地盯着他。 半晌,银发男人闭上眼睛,似乎终于停止了观察。 “自己去找莱伊。”他说。 安室透的神色微微严肃。 莱伊……听说是这几年跟着琴酒一起干的另一个组织成员,尽管琴酒没有明确表示,但外界确实把莱伊视为跟琴酒同一阵营的人了。 他会说这话,也就是说……他同意了。 安室透心下一松,面上却不露分毫。 黑色保时捷离开了那片灌木丛。等把安室透送到一个路口,他下车后,车内的气氛才骤然放松,伏特加重重地喘一口气,转动方向盘。 “大哥,我们真的要跟他合作吗?波本是朗姆重用的手下,我怕他的背后有人指使。” “呵。” 面对伏特加的担忧,琴酒只是发出一声不屑的鼻音。 “你说对了,他确实被人指使。” “什么?” 伏特加瞪大眼睛,慌得不行。然而琴酒却不再解释了,他转头看向窗外,极速后退的路灯在车内投下或深或浅的光影,照在他的脸上。 从见到安室透的那一刻,琴酒立刻认出这个长相独特的青年是曾经宫野诊所偶遇的小男孩,可笑的是,他却没有认出自己。 琴酒忽然发出一声短促的笑。 “让莱伊跟他去接触。”琴酒道,“雪莉,不可能落入他人之手。” …… 安室透回到自己临时的据点。 他确实没认出琴酒来。 也许是因为他已经遗忘了大哥哥的长相,也许是记忆的自动美化,总之在他眼里,宫野诊所里的那个大哥哥虽然冷漠,外壳之下却藏着温柔。而他加入组织后第一次见到琴酒,是跟今晚一样的深夜,银发男人带着浑身的硝烟味和血气,如一头刚狩猎结束的狼,跟大哥哥没有半点相似。 若是琴酒和白野月见站在一起,安室透或许能从两人独特的相处模式中找到些许熟悉的感觉,可如今两人相隔甚远,安室透也就想不起来。 他把一枚存储卡插进电脑,屏幕上弹出一个文件夹。若是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在这里,会惊讶地发现这竟然是两年前那四场案件的合集。 这个案子早就被合并转交给了公安,是的,公安。 身为公安警察的安室透不可能没听过这个案子,甚至他比他的同期了解得更多。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不知道组织存在,只是单纯以为西打酒是幕后黑手的标签,但在知道组织存在的公安眼中,西打酒就是一个组织成员。 潜伏组织多年,安室透打听到组织内确实有西打酒这个成员的存在,只不过TA在两年前被FBI抓走,至今也没追回。 两年前,时间点吻合。 如此看来,当初在日本这边连犯四案的幕后黑手就是西打酒,只不过TA突然行踪败露被抓,日本这边TA的犯案也就此中止。 安室透此次回日本,一是为了传递雪莉的情报,好让琴酒入局;二是为了以公安警察的身份,调查这件尘封几年的案子,如果能从中挖出组织的一些情报就再好不过了。 想着,安室透抛开杂念,专注地看起资料。 最后一丝杂念即将消失时,他却忽然想到一件事。 那是很早之前,他毕业后刚加入公安时发生的事情。 因为他的两个同期都受过白野月见的照顾,他也顺手查看了前辈的资料……安室透清晰无比的记得,前辈所遭遇的那个银行抢劫案发生在米花的东帝都银行,那么,为什么…… 她会被救护车送到杯户町的杯户中央医院? 两者相隔不算很远,但东帝都银行的附近,还有着另一家更近的米花中央医院……难道说,是当时的米花中央医院床位紧缺,才让救护车把她送去杯户町…… …… 樫村弘树奔跑在黑暗当中。 身后是步步紧逼的男人,手里还拿着一把锋利的刀,男人走得不紧不慢,可樫村弘树无论如何也甩不开他。 心脏剧烈跳动,死亡的恐惧彻底笼罩他,双腿开始发颤,步伐不得章法。可他知道要是就此停下,他绝对会被杀掉的。 好在此刻,一声呼喊打破死神的预告。 “弘树君!” “高木警官!” 樫村弘树一下子哭喊出声,他向前跑,直至扑进对方的怀抱。 下一秒,黑暗中响起一声枪响。, 46时间诡计 搜查一课的办公大厅。 高木是唯一身处此地的外人, 看上去却不突兀。那天回去后,他整日提心吊胆,生怕自己表现出异样, 激怒了樫村弘树背后的那个凶手。 好在他表现得不错。 于是时间到了这天, 白野月见四人在工作之余见缝插针地看完案发现场周围的监控, 最终确定了嫌疑人。 “这个人……”下班后赶过来的高木认出这张脸, 表情很是糟糕,“不会错的, 他是弘树君的班主任!” 众人神色凝重, 怪不得樫村弘树无法说出凶手的名字。凶手不仅知道他的家庭情况, 还整天整夜出没于他周围, 这样无法摆脱的恐惧足以逼疯一个成年人,更别提樫村弘树只是个小学生。 不论他有多成熟, 终究会感到害怕的。 现在这个班主任没有对樫村弘树下手,是因为他觉得他还能掌握樫村弘树,在占据体格优势的成年人眼里, 小孩子的声音往往是不足一提的。更何况樫村弘树是个沉默寡言的孩子, 从未表现出反抗。 可如果被他发现樫村弘树在偷偷向高木传递消息…… 高木一把站起来:“我们快去抓他!” “等等。”白鸟喊住他,“你是笨蛋吗?我们手里没有证据, 以什么理由去逮捕他?而且就算弘树君指认他,他也可以用小孩子撒谎这种借口混过去,弘树君一家跟附近的人关系不好, 你觉得他们会相信一个怪小孩,还是相信一个人缘更好的老师?” 高木:“……” 对哦。 他脸一下子垮下来:“弘树君现在很危险,我们非要等他下次作案才出手吗?” “当然不是。” 听到他说的话,白野月见勾起唇角,“谁说我们只能被动地等他行动?这不是还有弘树君吗。” “诶?”高木茫然, 佐藤却听明白了:“小白,你是想让那孩子当诱饵?” “这怎么可以?” “是啊,太冒险了。万一我们没看好那孩子,后果不堪设想!” 这回白鸟不得不跟高木站在同一阵线,两人皱着眉,用同样不认同的眼神看着白野月见。 松田阵平抱着手臂,比起忧心忡忡的两人,他看上去要冷静多了。 “可你们不能一直保护他。”白野月见摇摇头,“对方早晚有一天会想办法除掉弘树君的。与其等他露出破绽,还不如我们自己出手,掌握先机。” 说着,白野月见瞥了眼身旁的短发女警。 “佐藤,你的看法呢?” “当然,没问题。” 佐藤活动了下胳膊,露出一个相当自信的笑容。 高木和白鸟:“……” 不知为何,两人莫名感觉有点冷。 二对三,他们没法说服白野月见。于是一场钓鱼执法就开始了,先是高木去附近走访,告诉街坊邻居已经有很厉害的总部的警察要过来了,紧接着佐藤和白鸟登场。佐藤一袭西装英姿飒爽,白鸟高大威猛,两人站在一起,完全可以唬过一无所知的普通市民。 就这么一路调查到学校。 比起大人,小孩子对两位警察有着更多的好奇心,也不怕生,纷纷聚拢过来,叽叽喳喳地问着问题。佐藤和白鸟一边耐心应和,一边在人群中寻找樫村弘树的身影。 然后他们跟樫村弘树谈了一会儿,果不其然注意到老师朝这边投来焦急的目光。 上钩了。 高木捧着樫村弘树的手要他千万小心,樫村弘树睁着眼,似乎意识到什么,眼睛猛地亮起,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他点了头。 随后,就发生了当天晚上的那场追逐。 待樫村弘树的父母赶到时,作案的老师已经被带走了。被几个警察轻声细语地安慰着,男孩也终于鼓起勇气,把他看到的事情都说出来。 他一直是一个人回家的。有一天路过那条走过很多次的小路时,他听到隔壁院子里传来可疑的声音,好奇心驱使他偷偷凑过去看,就看到平日总是笑脸相待的老师竟然干着偷鸡摸狗的勾当。 他没注意,不小心发出声音,被老师听到了。对方威胁他不许说出去,樫村弘树起初确实是一言不发,直到几天后他看到电视里提到那件连环盗窃案升级成杀人案件。 早熟的男孩立刻明白一切,却陷入了更深的恐惧。 说还是不说,都会带来严重后果,他无法做出抉择。好在那一天,有个善良正直的警察喊住他,为他送上那一把糖果。 “弘树!” “妈妈!” 樫村夫妇赶到,樫村弘树眼睛一亮,一把扑到母亲怀里,这段时间的恐惧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 父亲樫村忠彬则向高木道谢,两人都还西装革履,显然是刚从公司里回来的。但在来的路上,他们已经了解事情过程了。 而且……樫村忠彬和妻子对视一眼,又看看怀中的儿子,脸上流露出不同程度的苦涩。 经此一事,有件他们一直在考虑的事情……是时候提上日程了。 …… 得到樫村夫妇离婚的消息,是高木转到搜查一课一段时间后的事情了。 是的,高木最后还是得到了他应有的待遇。佐藤跑了医院几趟,查到高木的体检报告其实是被他的一个同事调换的,对方嫉妒高木的机遇,就收买了护士帮他从中操作。 这种作弊行为怎么可能被接受?佐藤当即把情况转告给管理官,揪出那个投机者。 管理官鲛崎岛治马上就要退休了,当然不介意帮下属一个忙。于是没过多久,三系再添一员,实力比过去壮大不少。 有人加入,自然也有人离开。不只是管理官,三系中几个比白野月见更早加入的,比如阿陆,现在履历积累够了,也就升职到更高的位了。 “所以,那孩子转学去美国了?”松田阵平抬起头。 “是的,他父母离婚了,孩子判给了樫村夫人,弘树君现在也跟着妈妈改回以前的姓氏泽田。按照泽田女士的说法,只有国外那种更开放的教育模式才能让弘树过得开心。” 精英家庭出身的白鸟对此见怪不怪:“他们是对的,以那孩子表现出来的早熟和忍让,他确实不适合在这里。” 高木说:“我知道……只是觉得很不可思议,为了孩子,那对夫妇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举动。” 做出决定后立刻和平离婚,财产都是按照最标准的模式分割的,只为了能让孩子拥有一个正常的童年。 白野月见勾了勾唇。 “这不是挺好的吗?”她说,“说不定等到以后我们再跟弘树君见面时,能看到一个比现在更加闪闪发光的他呢。” 几人想了想,觉得也是,便也不再困扰。 唯独松田阵平微微侧目,注视着身旁的前辈。 是错觉吗?他想,刚才,他感觉白野的情绪……好像变得低落了一些。 …… 宫野明美走出房间,看到恋人正开门进来。 “大君!” 她走上前,双手接过诸星大手中的购物袋,诸星大注意到他的女孩眼中闪动着欢快的光。 他挑起眉:“遇到好事了?” “嗯。”宫野明美朝他笑了一下,“是小惠啦。我们电影社团不是拍了一部电影吗?小惠负责给那部电影做特效化妆,还教了我不少技能。现在它得奖了,为了庆祝,小惠请我们去她的老家玩。大君也一起来吧,听说那是一个有着美丽人鱼传说的小岛呢!” 诸星大沉默。 他抬手关门,俯身在宫野明美的额头上轻轻一触:“抱歉。” 恋人语气诚恳,宫野明美立刻就明白他接到了组织的任务,赶忙表示:“不,没事的。还是那边的工作更重要。” 诸星大抱了一下宫野明美。 为了缓解尴尬,宫野明美提着诸星大买回来的东西,分门别类的开始收纳。诸星大则走进厨房,他似乎对做土豆炖牛肉很感兴趣,但宫野明美知道,他就没做好过。 打开酒柜,宫野明美把里面的一瓶黑色瓶身的酒放到最角落,随后把诸星大买回来的餐前酒一一摆上去。 其中一瓶餐前酒是雪莉酒,看到上面的文字,宫野明美眼神一闪,抿了抿唇。 也不知道,志保在美国过得怎么样了。 …… 雪莉抿了一口咖啡。 好不容易摆脱爱尔兰那边的纠缠,下午茶时间,年幼的女科学家坐在窗边沐浴阳光。她膝盖上放着一本书,时不时翻动几页,正专注着,忽然雪莉听到不远处有人在说话。 是两个其他学院的教授。 他们正在讨论一个通过考试的天才男孩。 “你确定吗?那孩子真的有院长说的那么厉害?” “不会有错。”老一点的教授道,“那孩子听说是在日本被排挤了,这才被母亲带到这边来。为了带走孩子,母亲甚至跟丈夫离婚,孩子的名字也从樫村弘树改成泽田弘树。我真不敢相信他们能排挤这样一位天赋异禀的学生。” “可别说得如此正义,先生。”年轻一点的教授撇嘴道,“咱们这儿也没什么两样,别忘了几年前宫野博士刚来的时候受到了怎样的对待……” “嘘。” 两人闭上嘴巴,显然,他们注意到被他们讨论的对象正坐在角落。 宫野志保板着脸,装出一副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等两人离开,她才松懈下来,同时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眸中涌起惊涛骇浪。 泽田弘树,这个名字…… 宫野志保拿出手机,快速地翻动到最下面。 一封邮件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邮件告诉她,要她在学校多加照顾一个叫泽田弘树的男孩,并且注意,不要让他被托马斯·辛多拉的公司挖走。 而邮件的发送时间,是两年前。, 47齐下辈…… 宫野志保不可置信地看着邮件。 泽田弘树是因为父母离婚才改名的, 可这封两年前的邮件,就已经道出了他现在的名字。 为什么……她会知道这件事? 而且那个托马斯·辛多拉……宫野志保在谷歌上查过他,是IT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据说最近正在朝着人工智能方向转型。如果刚才两位教授所言不假, 那个叫泽田弘树的男孩的确是个天才,那么,托马斯·辛多拉确实有可能招募泽田弘树…… 宫野志保看着手机,惊疑和荒诞在她眼中流转, 但很快就统统化为坚定。她退出邮件,设置保密密码,最后才合上手机。 管他的。 既然有了任务, 那就做。剩下的事情, 等做完再去考虑。 茶发女孩双手撑着沙发, 轻轻一跳跳下沙发。离开休息室,她回到独属于自己的实验室,准备关门, 半阖的门却忽然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 宫野志保脸色一白, 下意识后退一步。 “爱尔兰……” 门被推开, 展露在宫野志保面前的, 正是那个高大壮硕的男人, 以及他背后的…… “唉, 你真是太不听话了, 志保。” 花白头发的老人端着一副和蔼面孔,慢条斯理地越过养子,走进实验室。 宫野志保攥紧拳头,暴露在爱尔兰冷峻的目光中,她只觉得毛骨悚然。 皮斯克先是在她的桌子旁绕了一圈, 打量着她写在本子上的那些常人看不懂的公式,而后,他转过头,用所有长辈都会使用的亲切语气对雪莉说道:“你要是再闹脾气下去,我就无法保证你姐姐的安危了。” …… 皮斯克带走雪莉的消息,很快就转到了组织几个高层的耳中。 朗姆是最生气的。雪莉是组织寄予厚望的科学家,如果不是技术不允许,组织甚至想挖出她的头脑,让她彻底为组织所用,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放任她长着反骨。如今,组织允许她定期去探望宫野夫妇,又以其姐姐宫野明美的性命作威胁,才勉强控制了她。 可现在,皮斯克却横插一脚把雪莉带走了。这个蠢货要做什么?难道他不知道雪莉对组织的重要性吗? 朗姆当即下了命令,要波本去把雪莉带回来。这倒是跟安室透最初的计划吻合,他也更有底气去跟琴酒谈条件了,没过几天,浅金发的公安警察就将手头的工作转交下属,转身回了美国。 贝尔摩德得到消息后冷笑了一声。她对那个药物的态度本就非常暧昧,如今听说有可能加入药物研究的女孩被带走了,药物可能就此中止,她当然不会主动插手。 至于白野月见…… 消息传到她那里时,她刚在暴雨倾盆的小巷子里,把一个湿漉漉的青年抬上车。 对方因为失血过多躺在车后座里,身上的雨水哗啦啦滴落,转瞬间就打湿了皮质座椅。白野月见不甚在意地扫过这一幕,从医药箱里取出绷带,按在青年受伤的胸口。 她的力气不小,昏迷当中的青年登时发出痛苦的呻/吟,为了控制住他不让他乱动,白野月见微微附身,两只手一起按住青年。 这个动作使得两人靠得更近,也许是感觉到熟悉的气息,青年无意识地抬起手,脱力的、无助的、抓了一下白野月见的胳膊,却很快就随着体力流失滑落下来。 他的眼睛微睁开了一些,瞳孔却不见焦距。 唯一能做的,就只有一声极轻的呼喊。 “前……辈……” 白野月见叹了口气。 她三下五除二地做完简易消毒,把伤口包扎好,这才下车去了驾驶座。 手机铃声响起,白野月见按下免提键,松田阵平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他的背景还有着聚会的欢声笑语。 “白野,你去哪里了?” “我先走了,你跟目暮警部他们说一声吧,一会儿表演节目不用等我。”白野月见转动方向盘,“反正今天的主角不是我,而且管理官他们,不是吗?” 这段时间,随着搜查一课又一次的人员变动,有新加入的、调职的,也有退休的,管理官鲛崎岛治干脆开了个欢送会,把搜一全员几乎都请来了,除了当天晚上还在警视厅值班的二系,二系系长森山杏子无奈地挥别众人,并且很豪爽的决定给当晚值班的人点龙虾盖浇饭。 只不过聚会进行到一半,白野月见忽然找借口离开。松田阵平心下好奇,这才打电话过来询问。 “诶——你的意思是让我一个人上台给他们表演魔术?你太狠心了。” 松田阵平拉长了语气,他的声音本来很是利落,可当他用这种软绵绵的语调说话,听上去就像在撒娇。 白野月见忍不住勾唇:“你去找佐藤帮忙怎么样?她也跟着我学了点变魔术的手法呢。” “还是算了,我才不想掺和到那两个男人当中去。” 松田阵平露出半月眼,很是夸张地揉了揉手臂,“明眼人都看得出佐藤要找高木合作,白鸟又要跟高木竞争,我要是去找佐藤帮忙,恐怕明天就会被警视厅的‘美和子防线’联合起来拷打。” “你说笑了,他们怎么敢惹你。”白野月见笑道。 “切。” 松田阵平咋舌,却也不再纠着此事不放,“算了,我去找目暮警部。至于最后会表演成什么样子,就不关我的事了。” 毕竟提议魔术表演的就不是他们两人,他们只是配合着排练了两下,要怪也得怪别人。松田阵平毫无负担地想到。 白野月见弯了弯眸:“要是有人敢笑你,你记下名字,我帮你教训回去。” “好啊。”松田阵平说,听到这话,他的唇边已经扬起了弧度。 白野月见伸手准备关闭通话,正在这时,后座的青年似乎是随着车子轻轻晃动,忽然发出了一声呻/吟。 不算响,但足够让电话那头听到了。 指尖触碰屏幕,通话结束。 白野月见往后看,青年依旧躺在那里,没有醒来。 而电话的另一头,松田阵平正一脸阴沉地看着手机,做出与她一样的挑眉动作。 刚才……不会错的,有人在白野旁边。 还是一个男人。 松田阵平下意识想要回拨过去询问,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他目前没有理由去问白野月见的私事。 而且,那个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松田阵平感觉,他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 白野月见很快到家。 这个时候雨已经停了,大雨冲刷了地面,足够洗干净这一路的痕迹。白野月见把后座受伤的青年带进房间,简单清洗了一下他的伤口,又给他换了睡衣,搬到客房的床上,做完这一切,她总算有时间拿手机出来看。 看到中间人给自己发的消息,她顿时面露惊讶。 皮斯克带走了雪莉……那个老头,竟然敢如此孤注一掷? 看来之前组织给他的教训还不够多啊。 回到自己的房间,锁好门,白野月见用安全通道给一个人打去电话。 电话响了一会儿才被接起,对方似乎正在一个风很大的地方,满是呼呼的嘈杂声。 “马德拉,你现在不方便?” “没有,请稍等。” 代号为马德拉的部下说完,过了一会儿风声减小,逐渐变得安静,马德拉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说吧,有什么新任务吗?” “暂时没有。” 白野月见叹了口气,“多亏你的消息,我才知道苏格兰的身份暴露……今晚有人去处决他,我把人救下来了。” 此刻,那可怜兮兮的小后辈正在她隔壁躺着养伤。 “今晚?”马德拉愣了一下,“怎么那么快?不是说这件事还不确定,上面准备让莱伊去做判断。可是现在莱伊跟波本一起执行任务去了,我们还有更多修改的空间才对……” “有人插手了,不需要莱伊的调查,朗姆已经知道苏格兰是公安警察了。” 与琴酒不同,在卧底身份还不确定的情况下,朗姆是舍不得贸然干掉苏格兰这样一个优秀的狙击手的,但等到消息确定,他动起手来也会毫不留情。 起初,得知苏格兰被怀疑、且负责做决断的是莱伊之时,白野月见就决定让莱伊先行离开。正好波本拿着雪莉的消息来了,她就顺水推舟让莱伊跟波本离开,自己则留在东京,想办法把苏格兰的事瞒过去。好不容易送进组织的棋子,可不能就这样被干掉。 但是,朗姆却忽然得到苏格兰是卧底的确凿证据,并且派人枪杀苏格兰。 与此同时皮斯克突然发疯,两件事叠在一起,打了白野月见一个措手不及。 好在她找到了他。 不然…… 白野月见眼眸微沉,转而提起另一件事:“另外,有一件事你需要知道。” “什么?” “雪莉被皮斯克带走了。” “!” 电话那头的人为这消息一惊,“怎么会这么突然……我现在就赶过去!” 白野月见揉了揉额角。 她就知道,把这个消息告诉自己任何一个部下,他们都会为之着急的。雪莉在他们的计划中代表与宫野艾莲娜和宫野厚司的联络线,若是这个小女孩出事,与宫野夫妇的关系就会瞬间切断。 想着,她阻止了对方:“你不要出手,这件事有琴酒在,朗姆也会下场的。你暴露了会给我们带来麻烦,安心等待,在我有需要的时候你再露面,明白吗?” 良久的安静过后,马德拉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对不起。” 白野月见放下手机。 她转头看向窗外。 能那么快确定苏格兰是卧底,还是理应被严格保密的公安警察,组织最近又没有侵入公安的动作,那么,这份情报应该是出自警界内部。 而降谷零是警察厅的公安警察,他的身份还好好的,而警视厅的诸伏景光却暴露了……如此看来,诸伏景光的暴露,跟警视厅脱离不了关系。 啧。 白野月见难得感到几分焦躁。 真让人头疼……组织里的那些卧底,为什么就不能是从一个特工组织里出来的呢?搞得她现在不仅要防范组织,还要防范各个卧底之间的联系,就比如日本这边的警视厅和警察厅。 “要是哪天FBI也派卧底过来,我就得写更多剧本了……”她叹了口气,“可千万别啊,我还不想那么快消耗我的脑细胞。” 白野月见转身走进客房,一推门,对上房间里青年缓缓睁开的纯净猫眼。, 48改写剧本 我有一个提议 诸伏景光未完全苏醒, 看上去还有些虚弱,可当他看清门外推门进来的熟悉身影时,眼睛一下亮了起来。 “前辈……” 他挣扎着似要起身, 白野月见赶忙把人拦住。开玩笑,好不容易包扎好的伤口要是破了, 她就得再花上一些时间帮他处理了。 尽管如此,被按回床垫上, 诸伏景光的眼神却是开心的。 好像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一直被前辈拯救。 诸伏景光的目光带着不易察觉的贪婪,仰头注视着身上的黑发姑娘, 从她清浅的灰眸到柔顺细软的发丝。两年没见了,也不知道前辈过得怎么样…… 白野月见拉开诸伏景光的衣服领口, 见他胸口的纱布还好好的才放下心来。她松开手, 看着诸伏景光慢慢坐起, 对方揉了揉自己有些微红的耳垂,不知想到了什么, 原本轻松的表情变得严肃。 “前辈, 你是在哪里找到我的?那个时候我的周围有没有……” 话音未落, 他的声音就停止了。 白野月见伸手按在他的嘴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诸伏景光顿时感觉面颊有些发烫, 好在公安警察优秀的职业素养让他没有流露出来。 “你的情况我大致能猜到,所以不要说哦, 你要是说出来了,明天保证会有二十个你们那儿的人找上门来, 凶巴巴地要我签保密协议。” 白野月见想到曾经在警校见到的那几个公安,顿时带了几分怨气。但她也不会把这份怨气洒到她可爱的小后辈身上,便挑起眉, 语气轻松地说:“让我们把这当成一个猜测,只是猜测。” 诸伏景光配合着点头:“好。” 于是两人面对面开始串供。白野月见说自己是不想待在会场,就提前离开,没想到偶尔路过一个路口时看到里面隐约躺着个人,更没想到受伤的人就是诸伏景光。 诸伏景光没有怀疑就相信了,前辈是不会欺骗他的,他就是有这个自信。 事实上白野月见说的也没错,她确实是提前离开了会场,在米花町漫无目的地开了许久,才找到被淋成落汤鸡的诸伏景光。倘若公安不相信,去看她的行车路线,也能作证她的说辞。 她不过是稍微修改了一些前因后果。 跟诸伏景光说好之后,白野月见转而提起了另一件事。 “发现你之前,我刚从街角拐弯而过……那个时候,我确实看到有一辆可疑的车子朝我反方向开走了。” “什么?” 诸伏景光猛地瞪大眼睛。 房间未曾开灯,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整个房间只有从窗户缝隙透过的些许亮光,勉强照亮屋内构造。但诸伏景光视力很好,他清楚地看到白野月见稍稍正色,用一种无比认真坚定的语气说道:“那辆车,我在警视厅看到过它。” “……” 诸伏景光表情空白了一秒。 警视厅……也就是说,警视厅里有组织的人! 自己身份暴露,恐怕也是因为那个人。 转瞬间想清楚了一切,诸伏景光知道这件事必须被总部知晓,否则不只是他,其他公安警察的行动也会举步维艰。 面容清秀的公安警察低头思索着,全然没有察觉到他的身边,他所信赖的前辈正看着他,缓缓扬起唇角。 其实白野月见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这辆车,但今夜暴雨倾盆,车流不息,她一路上看到有不少车辆从诸伏景光中枪倒地的那个小巷的方向驶来。只要给诸伏景光埋下这一个怀疑的种子,他,还有公安,就会立刻去着手调查那条路上的车辆。 不错,她是故意把这件事告诉诸伏景光的。 事到如今,诸伏景光已经回不去组织了。起初白野月见还想着帮他遮掩一下,只可惜朗姆的动作太快,这会儿苏格兰是卧底的消息肯定已经传到便宜老父亲耳朵里,她再想把诸伏景光送回组织……怎么看都是天方夜谭。 何况,她为什么要把诸伏景光送回去? 写好的剧本发生偏移,那就撕了重写。白野月见本就擅长排兵布阵,甚至夜晚还没过去,她就已经拟定好了新的剧本。 既然小后辈回不去组织,那就让他回来,回到警视厅当中来。 正好她带走了他,组织的人没有发现尸体,免不了会怀疑他到底死没死,警视厅里的那位肯定会对此更加在意。如果那个时候,TA发现了疑似诸伏景光的人出现在警视厅…… 还不能是光明正大的,最好诸伏景光的信息只在几位警视厅高层当中相传,列为等级极高的机密,而那几位高层在不经意间透了一点底给下面的人,挠得人心痒痒的。 届时,不需要诸伏景光出手,组织那瓶真酒也会主动露面来找他。 白野月见微微一笑。 “我有一个提议。” 待到诸伏景光看过来,白野月见勾了勾唇,“我不知道你到底遭遇了什么,那个袭击你的人到底为何……不过,如果对方真的是警视厅内部的人的话,我倒是有个计划可以用上,就是会有点危险。” 到这时,她还没忘记撇开自己跟组织的关系。 诸伏景光也没起疑,坐直身体:“你说吧,前辈。” …… 诸星大走出机场。 比他更早抵达纽约的安室透早在约定的地点等他了。诸星大赶到那里时,这个像个男高中生的黑皮青年正低着头,百无聊赖地研磨咖啡豆。 诸星大以前跟安室透见过几次,还与他、苏格兰三人一起合作过,知道波本是个表面看着好亲近,内里却相当冷酷的人。再次见面,诸星大朝他点了点头以作示意。 安室透放下手中工具,看了看时间。 “你迟到了。” “路上堵车,抱歉。” 平静的一句解释,安室透听完脸上没有反应,只是站起身,用怀疑的目光瞥了眼诸星大。 “听说你在来之前正要跟女朋友去度假岛约会?真的假的?”半晌安室透收回目光,用他一贯的轻浮假面开玩笑道,“真可惜,如果不是皮斯克,你们俩应该会有一段甜蜜的旅程。” “没什么好可惜的。” 诸星大耸耸肩,他没多少表情变化,只是冷静地阐述现实,“这件事结束后,我会跟琴酒申请休假,到时候还可以和明美过很多甜蜜的日子。” 安室透:“……” 是错觉吗? 刚才,他怎么感觉自己被秀到了? 还有琴酒居然是这种豪爽的人设吗……连朗姆都没给他放过假,琴酒居然舍得放莱伊去享受儿女情长? 安室透神色复杂地报出自己所知道的情报。 “雪莉在布鲁克林区,皮斯克的车子在这里停下来过,虽然他安排了别的车辆作掩护,但不会错的,他藏身之地就在这条路上。” 地址确定后,两个在组织中皆有了一定名气的组织成员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确定了作战方针。 此刻,两人都还不知道,遥远的东京正在发生什么。 等他们得到苏格兰逃跑,且生死不明的情报,就是他们把雪莉带回来之后的事情了。 …… FBI大楼。 热辣的拉丁裔美人正翘着双腿,捧着一大袋醋味薯片,用筷子夹着一片一片的吃着。 她对面的电脑中,正播放着几段监控。 茱蒂从旁边凑过来:“玛蒂娜,你在看什么?” “要吃吗?” 玛蒂娜没回答她,只是把手中的薯片递了出去,茱蒂看清上面的口味,顿时有些抗拒:“不……这个味道就算了。” 玛蒂娜便收回来,见茱蒂背后还跟着安德鲁,转而提起话题:“你们俩这次见到赤井了吧?他忽然回来做什么?” 就在不久前,茱蒂和安德鲁刚赶往机场附近的一处机密地点,跟下飞机的赤井秀一交换了情报,这也是赤井秀一会迟到的原因。 “他没说。” 茱蒂摇摇头,“秀一只是给我们传递了一些信息。” 安德鲁:“赤井先生这次来去匆匆,我估计他身上有组织的任务。如今我们还没有钓出大鱼,没办法留他很久,只能尽可能为他提供帮助了。” “哎,小卡迈尔,你这话说的好像个等待爱人的少女啊。” 玛蒂娜斜睨他一眼,安德鲁憨厚的脸上顿时冒出汗:“请不要这样说……赤井先生他已经有女朋友了,而、而且茱蒂小姐她……” 看着着急忙慌辩解的壮汉,茱蒂和玛蒂娜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无奈。 “你着急什么,那只是个玩笑。”茱蒂拍了拍他的后背,脸上却没露出任何负面情绪。 刚加入这个小组时,茱蒂对沉稳可靠的赤井秀一确实有几分好感。如果不是那个突然的变动导致赤井秀一的卧底计划提前了,茱蒂都在考虑追求他了。 变故来得突然,等赤井秀一卧底进组织,茱蒂得知他在日本交了女友,便也收回那份初生懵懂的心思。 没多少负担地安慰安德鲁,茱蒂想了想,忽然说道:“不过,这一回跟他的谈话,他有提到一件事。” 玛蒂娜抬眸看去。 只听她美艳动人的金发同事毫无保留地复述对方的话语。 “他已经取得一个叫琴酒的干部的信任。等这个任务结束,他会安排抓捕行动,只要能抓住琴酒,组织的情报我们就拥有了大半。” 玛蒂娜歪了歪头。 “哇哦,这可真是——” 她夹起一片薯片,放进嘴里,清脆的声音响起。 “——真要谢谢赤井,百忙之余,还给我们带来了如此重要的情报。”, 49立场转变 雪莉不能出事 宫野志保睁开眼睛, 看了眼手表。 2天又14个小时。 距离自己被带走,已经过去这么多时间了。宫野志保不知道皮斯克是怎么应付学校那边的,但从院长那么久没联系自己来看, 学校短时间内不会发现她的失踪。 不能徒劳等待救援,必须自救。 宫野志保还不知道皮斯克如今在组织里面临的困倦,但根据对方强行带走自己的动作就可以看出,他遇到了非常要紧的难题,并且……这个难题必须得依赖自己才得以完成。 跟自己有关的,会是什么? 除了医学相关, 宫野志保想不出其他了。 茶发女孩翻身坐起,用手摸了摸口袋——事实上早在她被带走的那一刻, 手机就被爱尔兰拿走了,留着两条粗眉毛的雄壮男人笑得狰狞,用仿佛威胁小孩一样的语气让她听话。 宫野博士觉得爱尔兰这是看不起自己的智商。 她也不是在找手机, 而是把口袋翻过来,把里面爱尔兰没拿走的东西统统倒出来。 钱包、饭卡、钥匙这些必备的零件落在她腿上, 没有发出声音。她看也不看,从钱包夹层里拿出一串项链。 银色的长链,末端是一颗小小的浅绿色水钻, 看上去平平无奇的装饰,宫野志保却按住钻石和银链的连接点, 用力按下,那个外表看上去是金属的小点立刻发出白光。 做完这一切,她把所有东西放回口袋, 接着便跳下床,开始观察屋内结构。 与此同时,远方的FBI大楼, 玛蒂娜置于桌子上的手机发出两声提示音。 有信息来了。 …… 安室透和诸星大很快找到皮斯克。 或者说,这位老人根本没想躲,他在枡山公司的美国分部招待了两人,这个地方距离安室透调查出关押雪莉的地点很近。西装革履的老者端着一副慈祥面孔,笑容背后却是阵阵冷意。 “没想到朗姆和琴酒这么关注这件事。”皮斯克搓了搓手,“我知道他们疼爱雪莉,不要担心,雪莉在我这里过得很好,等时间到了,我就会亲自把她送回去。” 皮斯克笑得十分和善,好像一个把孙女带回家照顾几天的老爷爷,可仍谁都听得出他言语中的警告。 要是他们硬来,他就会带着雪莉一起鱼死网破……吗? 安室透和诸星大都听出了皮斯克的言外之意。安室透感到几分惊讶,按照他收集来的情报,皮斯克是个表面和气的家伙,虽然几年前被冲昏了头脑,行事多有鲁莽,可再怎么莽撞,他也不会做出跟组织撕破脸的行为。 他是被组织提拔起来的,知道组织有多可怕,可是……为什么现在突然? 黑皮的公安警察心生困惑,面上却还保持着平静。而在他旁边,诸星大注视着皮斯克,眼中带着危险的光。 比起安室透,对皮斯克了解不多的诸星大考虑的是别的一些东西。 雪莉在组织中的地位,他有从宫野明美那里听到一些。父母都是赫赫有名的天才科学家,继承了父母天赋的宫野志保自然更胜一筹,从小组织就对她严加看管,她的人生道路都被安排好。为此宫野明美忧心了很久,若不是自己也是被组织监视着,她多想亲自赶往美国照顾妹妹。 而在知道雪莉对组织很重要的前提下,皮斯克忽然带走她,还放出这种狠话。 要么说明他有能力处理组织之后的怒火,要么说明……他准备好自己的后路了。 FBI出身的诸星大忽然灵光一闪。 一种可能性忽然浮现在脑海……该不会,皮斯克跟某个组织达成了秘密协议? FBI和CIA都有相对应的制度,用来保护一些需要隐姓埋名的人。如果说皮斯克以组织秘密为条件,跟FBI或是别的机构签署证人保护计划的话…… 这样,此刻皮斯克的跳反就说得通了,他会带走雪莉,也正是看中她的重要性,如果能为幕后机构献上雪莉,他改头换面后的人生也能过得相对富裕。 这才是皮斯克隐藏在背后的真相! 转瞬间想通了一切,诸星大喉咙有些发紧。他把手放进口袋,看上去是在摆一个很酷的pse,实际上手早已摸到手机。 但他没有立刻按下。 而另一边,安室透在短短的困惑后就恢复冷静。 他按照波本的人设,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你认真的吗,皮斯克?” 皮斯克对此只是和蔼一笑。 “没办法,我实在太宠爱雪莉了。那孩子就像我的亲孙女,聪明伶俐,倒不如说是朗姆大惊小怪,我只是邀请雪莉来我这里做客,又不是真的要把她怎么样。” 皮斯克不愧是组织的元老级干部,睁着眼睛胡言乱语了一大堆,“波本,请你回去告诉朗姆,等时间到了,我就会亲、自、把雪莉送回去,还请他不要着急。” 他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语,说到某个关键词时还特意加重了语气。 诸星大却知道,他不会送的。 安室透眯起眼睛,忽然肩膀被人按住,他侧目看向诸星大,两人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等到再转回来,安室透脸上已经重新挂上了笑容:“明天我会再来的。” “我很欢迎。” 皮斯克也笑着,两人就这么面对面交谈,看上去气氛很是融洽。 随后他们离开皮斯克的公司。等回到车上,安室透才向诸星大提出问题:“为什么阻止我?” “不用跟他多说。”诸星大道,“我们知道了雪莉的地点,直接闯进去,把她带走就是了。” “哈?你认真的?” 安室透不可置信地看着黑发男人,他觉得自己在组织当卧底之余还以公安警察的身份到处跑就已经很张扬了,没想到这家伙更甚。如今他们连雪莉被关的地方有哪些人都不知道,这家伙竟然就想着直接闯。 “你……真不愧是琴酒的手下。”最后他只能做出这个评价。 诸星大轻笑了一声,不做反驳。 …… 玛蒂娜听到手机提示音响起,拿起来看了一眼。 下一秒她挑起眉,借故去洗手间,实则是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你这是第一次亲自联系我吧,赤井。” 虽然两人是同届进入FBI的,成绩也分别排在第一第二,但开始工作后,两人就再也没见过面,颇有几分王不见王的味道。 哪怕赤井秀一前往日本,玛蒂娜接替他的工作,两人也没有私下交谈。 “有什么事需要大忙人亲自来电?”玛蒂娜嘴里没个正经,“我以为你光顾着享受婚后生活,都忘了我们这边的辛苦事了呢。 赤井秀一咳嗽一声:”你说错了,我还没有结婚,我也没忘记我的工作。“ 玛蒂娜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在这种问题上纠结,表情顿时变得复杂:”你找我应该不是想说这个……算了,有什么事?“ 赤井秀一墨绿色的眸微微一闪。 跟安室透分别之后,FBI搜查官就找了个安全的地方,给自己留守总部的同事打来这个电话。他没有把自己的推测告诉安室透,毕竟在他眼里,安室透是朗姆的部下,是敌人,而此事可能涉及FBI,他还是先自己查清楚比较好。 至于要不要让皮斯克成功出卖组织,送走雪莉……说实话,赤井秀一暂时还无法做出判断。 他是卧底,也就是组织的敌对方。如今皮斯克要做的事情怎么看都是对他有利的,只要皮斯克能成功逃脱,那么,不管他到底投奔FBI还是CIA,结果是都一样。 可那就意味着雪莉会被他带走。 赤井秀一想起自己从东京离开前,曾开车把宫野明美送去她大学同学的家乡小岛度假。他还记得那个时候,温婉美丽的女友站在岸边跟他分别,似乎注意到他眉间的郁结,她抓着他的双臂,踮起脚尖,在他脸颊留下轻轻一吻。 “没这样,大君。”他的女孩轻声细语地安慰他,眼睛里带着最真实的亲昵,“不管你怎么做我都会爱你的,所以不要有负担,专心去做任务吧。而且……我也不是没有人陪啊,小惠和大家都在我身边,这么看来,还是大君你更孤独呢!” 末了,宫野明美还朝他眨了下眼,很是顽皮地开了个玩笑,眼睛里闪着灵动的光。 随后她跟同伴们登上了船,他就站在岸边看着。宫野明美走到船尾,海上风很大,吹得她头发翩飞,她有些狼狈地按住长发,朝他用力挥手作道别。 夕阳下的那一幕仿佛还在眼前。 赤井秀一抓着手机的手指微微用力,他把本来要说出的话咽回去,换了一种说法:“皮斯克或者枡山宪三,你有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等等。”玛蒂娜愣了一下,“皮斯克,这听上去是个酒名,难道说跟组织有关吗?” 赤井秀一没回答她,玛蒂娜便也没追问:“我没听过皮斯克这个名字,但是枡山宪三是有的,安东尼前阵子去过他的公司几趟。” “安东尼?” “啊,我忘了你还不知道这个人。”玛蒂娜说,“还记得我们两年前在机场抓到的那个组织成员吗?那就是安东尼做的,他碰巧发现了死掉的弗雷德里克的一个手下的行踪,顺藤摸瓜找到了那个组织成员,如今他风头正盛呢。” 黑发女郎没心没肺地笑了一声,实际上西打酒的事情是她暗中操纵的,只不过是通过把证据喂到安东尼嘴边的形式。事情结束后这个男人得意得不得了,还向玛蒂娜发出约会邀请,当然被她给拒绝了。 赤井秀一不知道她内心所想,但既然知道皮斯克和FBI私下联络过,他的猜想也得以证实了。 皮斯克确实存了出卖组织、出卖雪莉的心思。 他转头看向窗外,高层公寓的视野很好,让他可以俯瞰地面景色。阳光下,男人下颚收紧,绿眸看上去似乎更冷硬了些,这会儿他看上去更像是个组织成员了。 这会让明美伤心的,他想。 不仅如此,如果没完成任务,琴酒也会对他的能力产生怀疑。 到那个时候,他抓捕琴酒的计划也会功亏一篑。 想到这里,他很快做出了抉择——皮斯克能否成功叛逃无所谓,雪莉不能出事。 “你帮我一个忙……”赤井秀一说完他的要求后,匆匆挂断电话。 FBI大楼里,玛蒂娜看着黑下来的手机,慢悠悠挑起眉毛。 “连一句谢谢都没有?好你个赤井秀一,要不是T要求我对你的身份保密,我现在就告诉琴酒去。” 她半开着玩笑,随后又点开手机,划到信息一栏,略过最新的那一条——那是赤井秀一发给她的。玛蒂娜径直往上滑,倒数第二条信息,赫然是一个定位。 “不愧是小志保,还随身带着我的礼物,真让人感动。”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项链,忍不住勾起唇。 “别害怕,大姐姐我这就派人来救你。” 说着,她把定位发给琴酒。, 50救回雪莉 琴酒面无表情地行走于一处隐蔽的基地。 若是那些假酒身处此地, 定会意识到这里就是他们苦苦搜寻的Bss的所在地,组织最神秘的情报之一。而这个组织成员梦寐以求的情报,对于琴酒来说, 不过是早早获悉的一份特权。 “Bss。” 他走进房间, 站定, 冷若冰霜的脸上不带任何感情。 他的对面,隔着一张红木书桌, 有个人正坐在转椅当中。就像所有反派第一次出场一样, 椅子背对着门口,屋内没开灯, 因此琴酒看不清椅子背后那人的脸。 但他可以听到那人的声音。 “有什么事?” Bss发问了。与外界所传言的百岁老人不同, 乌丸莲耶的声音听上去甚至比朗姆都要年轻几岁。 琴酒垂眸:“皮斯克抓走了雪莉,我们的人已经找到她的下落,马上可以施展救援。” “皮斯克?” 乌丸莲耶的声音听上去冷了几分,“他要做什么?” 紧接着,没等琴酒回答,组织Bss就继续说下去,“我知道他要干什么了,一个蠢货。他想利用雪莉来逼我给他一条生路?没那么简单,皮斯克跟了我那么久,我最知道他有多胆小, 要是能好好得待在组织里,他不可能做这种狗急跳墙之事。朗姆还没把他逼得爬不起来呢,只是教训他几次,他就带走雪莉……不,这不合理。” 乌丸莲耶说个不停,他的语调渐渐拔高, 变尖,似乎是说到兴头上面,可琴酒却注意到椅背后面那人的身体没有任何起伏。 “哈!我知道了,他背叛了我们,有人拿着更好吃的饵食过来了,轻轻一钓就把那蠢货钓走了。嗯……让我想想,他现在在美国,那肯定是那几个组织了。CIA没有收到消息,也就是说他跟FBI有了协议?呵、呵呵,多么可怜!当初跟我一起走南闯北的人如今变成这样,真是年纪大了脑袋也不灵光,只能摇尾乞怜。所以我才要……” 没两三句话,神秘莫测的Bss就把前因后果分析出来了。可说到关键之处,声音却忽然顿住。 乌丸莲耶像是突然失了兴致,不再往下说。琴酒听到黑暗中Bss的指尖在转椅扶手上刮了两下,发出略带焦躁的刺耳声音。 银发男人感觉有一股审视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他牙关紧闭,在无形的压力下绷紧神经。 “琴酒。”乌丸莲耶忽然喊他,“你是跟着我那可爱的小女儿,才进入组织的吧。” “是。” “这件事跟你们有关系吗?” 琴酒神色不变:“没有。” 空气静默片刻。 半晌,琴酒感觉身上压力一轻。乌丸莲耶收回目光:“去把朗姆叫过来。” 这是准备下命令了。 琴酒眸光微沉,他低下头,道了声是,随后便转身出门。 一直走到基地外面,他不变的神情中才慢慢涌上几分……可以说是困惑,也可以说是犹豫。 截止到刚才,琴酒是真的认为皮斯克所引发的这一连串事件,跟他们没关系。 可是,Bss几句话就看破皮斯克事件背后的组织——FBI。 提到FBI,琴酒就想到那个表面上跟他们毫无关系的人,组织成员玛蒂娜。 玛蒂娜给他送来雪莉被关押的地点,好让他可以转达Bss,以此来宣判皮斯克的末路。可她是怎么知道的?雪莉被抓走,不仅是玛蒂娜,日本那边的三个人也没多少反应……难道说这件事的背后,也有“她”的手在操纵? …… “当然,你真是个小机灵鬼,琴酒。” 接到琴酒的电话时,玛蒂娜正在检查一辆彼得比尔特重卡。她一只脚踩在驾驶座旁边的踏板上,按了下蓝牙耳机,“如果不是因为我们,皮斯克哪里舍得就这么背叛组织?为了今天这出戏,我可是出了好大的力呢,好不容易才把他逼到这种境地,安东尼的出现对他来说就是溺水时遇见的一簇浮萍,可不得牢牢抓住吗?” 至于如何让安东尼注意到皮斯克,如何让两人见面,如何让皮斯克背叛组织,这些玛蒂娜都没说。但可以想见,她做了不少准备。 如此看来,说不定从两年前皮斯克听到Bss身体衰弱起,针对他的计划就开始了……会是这样吗?可是,他的幼驯染联系他时,只说要他带着情报去找Bss…… 在脑中复盘一切,琴酒面上依旧保持着冷静:“你没告诉我。” “怎么能告诉你。”玛蒂娜说,“你可是要直接跟乌丸莲耶面对面的人,那家伙敏感得很,你要是不小心暴露,我们可就亏大了。” 面对组织里人人惧怕的Bss,玛蒂娜不仅没有丝毫恐惧,言语间甚至透露着不屑。 “别忘了,我们是要抢夺乌丸莲耶的位置的。如今乌丸莲耶实力还很雄厚,要是被他发现T私底下结了这个联盟,我们十几年来的努力就都功亏一篑了。”玛蒂娜从重型卡车上跳下,“每一步,都要踩准。” 琴酒皱了皱眉:“那雪莉那边……” “交给我吧。”玛蒂娜笑了,“这里的舞台可是美国,FBI的主场。” …… 宫野志保脸色煞白地看着衣柜。 此刻,她还身处皮斯克关押她的地方,一个还算舒服的房间。 除了无法出门,这里甚至跟她在普林斯顿大学的宿舍查不了多少。 可是,宿舍里不会有炸弹。 宫野志保深吸一口气,慢慢合上两扇衣柜门。 下一秒,她再度打开。 不行,炸弹还在这里。 她忽然回过神来,捂住额头,有些狼狈地笑了一下:“我在玩什么游戏啊……这可不是关上门就会消失的东西。” 茶发女孩定了定神,再度从慌乱中脱身。过去两天的观察,她已经发现爱尔兰过来给她送饭的时间是固定的。而这个房间只有爱尔兰和皮斯克会进来,其他负责监视的人都在楼下,皮斯克为了不让人发现自己煞费苦心。 也就是说,她还有一个小时。 看了眼手表确定时间,宫野志保取下自己发间别着的细长发卡,折成铁丝模样,开始试图撬锁。 还没等撬开,她忽然听到楼下传来几声斥责。 “喂,你们是谁?” “滚出去,这里不是你们可以来的地方!啊——” 窗户被封住,窗帘拉不开。宫野志保无法看到楼下的动静,但听声音,似乎是有人要闯进来了。 敌人?还是自己这边的人? 她收起发卡后退两步,紧张地盯着房门。楼下的声音慢慢消失了,算算时间那几个闯入者应该要上来了。 果不其然,房门被猛烈踹了两下,一下子踹开,好在宫野志保早有防备,躲在衣柜背后,这才没被飞溅的木屑打到。 她看着满地狼藉,神色复杂。这两个人真的是来救人的吗?这种救法……她要是没躲开,首先就被被门板砸中脑袋吧。 随着门开,安室透率先走进房间,看到躲在角落的茶发女孩眼睛一亮,诸星大也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时间紧迫,安室透正要上前把人带走,却见女孩忽然严肃了表情:“等等,还不能走!” 紧接着,看到女孩给他们展示的衣柜中的定时炸弹,FBI搜查官和公安警察同时黑了脸。 要是就此离开放任炸弹爆炸,后果不堪设想! 诸星大:“我来?” 安室透:“你擅长吗?” 诸星大想了想:“……还算精通。” 安室透看他的表情,觉得不太靠谱,便挤开他蹲下来研究炸弹。 “还是我来吧,那孩子就交给你了,莱伊。” “行。” 没怎么犹豫,两人就确定好分工。诸星大正要带女孩离开,忽然捕捉到一个声音,一脚踢起地上的门板,把它往门外的方向踢,同时把宫野志保藏到身后。 身着黑色打底衣的爱尔兰缓缓走上来。 “喂——喂喂喂!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们忽然就出现了啊?” 他抬起手中的枪,对准房间里面的三人。刚才他正是朝着房间开了一枪,却只击中诸星大踢来的门板,三人都躲开了。 安室透内心暗骂一声,爱尔兰所在的位置打不到他。可子弹无眼,万一流弹打中炸弹,他们可就都完蛋了。 这种情况,爱尔兰竟然还敢开枪? 他不免为对方的鲁莽发笑。 好在诸星大没让这场面僵持太久,爱尔兰刚走上最后一节台阶,原本安静的黑发男人就忽然扑过去,借助高处的优势把他往楼下扑。爱尔兰急忙抓住诸星大的后背,却无法控制重力的拉扯,两人就这么顺着楼梯滚落下去。 又是一番缠斗。 爱尔兰一身腱子肉看上去很是强壮,诸星大却也不差,两人很快就从屋内打到屋外。 安室透则沉下心来继续拆弹。 两个身强体壮的男人纠缠不清的画面实在太美,很快就引起路人围观,有好奇的人拿手机拍视频,这时,人群远处有人大喊一声:“天啊,是克丽丝·温亚德出现了!” “什么?” “让我看看!” 只一瞬间,国际大明星的名字就引来大多数路人。人群蜂拥而至,赶往声音发出的方向,街道上也一下子停了许多车辆。看热闹的想法引得许多车主都停下车,宽敞的马路开始变得拥堵。 诸星大和爱尔兰还在对峙。爱尔兰很快就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非等闲之辈,而他记得刚才屋子里还有个金色头发像是个小黑脸的男人在那里。 该死! 不能让雪莉被带走! 爱尔兰直接跳上马路上停着的轿车车顶,在无辜路人的车顶上留下一个深深的坑。他没有停下,而是一辆接一辆地跳过去。好在为了看热闹,路面上停了许多这样的轿车,几乎在他和那栋房子之间形成一座桥梁。 诸星大也转身跟上。 就像特工电影那样,两人在车顶几番跳跃,眼看爱尔兰就要靠近那栋房子,忽然人群中尖叫声四起。 爱尔兰怔住。 一种强烈的直觉告诉他,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他身体还在往前跑,目光却是下意识的,往尖叫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马路尽头,竟赫然冲出一辆重型卡车,横冲直撞,径直朝着他的方向而来!, 51给予承诺 彼得比尔特, 这种著名的重型肌肉卡车体型庞大,动力强悍,是毫无疑问的马路霸主。路面上那些为了看大明星而仓促停下、可能连手刹都没拉的普通汽车根本无力抵抗重卡的冲击, 被一辆辆顶起。 好似在拍电影一样,卡车在路面划出一条笔直的线, 线上的一切杂物都被撞开 而它的正前方,赫然是还站在车顶的爱尔兰。 车辆行驶速度太快了, 在市区里堪称杀人的速度,可奇怪的是,如此莽撞的行驶, 却没有一个路人被撞。大部分路人都被那声“克丽丝·温亚德出现了”引过去看热闹,而留守在原地的只有寥寥几人, 这几个人零散地分布在马路各处,而每个人都在卡车要开到面前时跳开, 在地上翻滚几下卸了力,待到翻身而起, 他们又表现得极为惊恐, 尖叫着喊杀人了。 如果爱尔兰还留有一分理智,或许还能思考一下这不寻常的一幕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他没有。 此刻的他只能看到面前横冲直撞的重卡, 顾不及其他。 时间只有短短一瞬, 爱尔兰浑身肌肉绷紧, 全身血液冲入大脑,周围不断变化的场景化为数不清的信息碎片涌入大脑, 并迅速浮出最合适的那条——逃不掉的,没错,时间来不及。 那么,就只有这一个选择了! 爱尔兰笑容慢慢变得狰狞, 他没有往后跑,也没有学着其他人向两侧翻滚,而是微微弓起身体,右腿向后一蹬,他似一支离弦的箭猛地向前冲去。 重型卡车和爱尔兰之间,还停着三辆汽车。 第一秒,重卡撞飞了一辆汽车。 第二秒,爱尔兰纵身一跃,从原本站着的汽车车顶跳跃到了第二辆汽车车顶,他距离重卡更近了。 第三秒—— 砰! 剧烈的碰撞声再度响起,两辆车之间冒起了白烟。 这下,留在现场装路人的FBI探员们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焦急,担心好不容易找到的组织成员被卡车撞去异世界,他们纷纷伸长脖子,试图看清烟雾背后的情况。 成功了吗? 结果却让他们失望。白烟很快散去,爱尔兰没有被重卡撞到,他在重卡与他脚下的轿车相撞的一瞬间就借助弹力跳跃而起,双手重重扒在重卡的车头,避开了撞击,紧接着他强壮的手臂一撑,直接跳到卡车头上。 做完这一系列极限动作,他还有空余朝着驾驶室里的男人冷笑。 “不好意思,你抓不到我。” “该死的!” 卡车里的安东尼,也就是那个跟皮斯克私下联络的FBI搜查官用力砸着方向盘。 他是打算抓了爱尔兰来向总部邀功的,毕竟他只劝降了皮斯克,而这个银色短发的男人始终对他投以不屑的目光。安东尼气不过,再加上皮斯克那边的情报来得太过轻松,有如神助,他就有几分飘飘然,却没想到会在这里栽跟头。 可现如今,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爱尔兰从他头顶逃跑。 这家伙很强,连赤井先生都得跟他过好几招,他恐怕根本打不过……可是赤井先生已经被他莽撞行驶所撞飞的汽车挡住前路,要抓爱尔兰就必须绕道,这又会浪费他的时间。 难道……没办法了? 眼看到手的人要跑,正在这时,诸星大、或者说赤井秀一忽然绷紧神经。冥冥中他似乎捕捉到一个声音,一个和他刚才踢开门板前听到的一模一样的声音。 是枪。 不仅如此,还是爱尔兰手中的那一把。 赤井秀一还记得自己把爱尔兰摔下二楼时,他的手/枪从手中脱落了。 手/枪还留在二楼! FBI搜查官绿眸紧缩,他猛地抬头看向二楼窗户——本来封锁起来的窗户不知何时被撬开,有一个人正从窗口探出头,双手郑重地握着那把被爱尔兰丢下的手/枪,闭上一只眼睛开始瞄准。 可是,这人不是赤井秀一以为的波本,而是雪莉! 茶发女孩站在椅子上,握紧枪托,枪口对准了逃跑中的爱尔兰。对方正在高速移动,可宫野博士相当优秀的预判能力让她精准捕捉到他的逃跑路线,然后—— 砰! “啊——!” 爱尔兰惨叫一声,捂住飙血的小腿,中枪的冲击力使他忽然失去力气,整个人从重卡上栽倒下来。 周围的FBI立刻一拥而上。 还留在车里的安东尼听到枪声,赶忙抬头去看,但二楼早已没了人影。除了赤井秀一,现场没有人发现开枪的到底是谁。 再往前看,赤井秀一这会儿也不见了。 房间里,宫野志保狼狈地按住手臂,脸色逐渐变得苍白。她到底还是个孩子,爱尔兰使用的手/枪对她来说后座力还是太强了。 安室透这会儿也拆完全部炸弹,他来不及擦去额角的汗,就转身要带宫野志保离开。刚才屋外闹出的动静不小,为了及时了解情况,安室透让宫野志保站在窗户那儿实时转播,谁料这女孩如此能干,都不需要他帮忙,自己就能开枪射中敌人。 正在这时,早已回到卧底状态的男人冲进来。 “莱伊?” “FBI来了,快走!” 来不及多做解释,男人一把提起雪莉,顾不得女孩的抱怨把人夹在自己胳膊下面,三人迅速从房间后门撤离。 等安室透开车离开时,马路上还是兵荒马乱。在没看到雪莉的FBI搜查官看来,爱尔兰是被他的同伙击倒的,多半就是那个黑皮肤的男人。 因为早早得到赤井秀一的命令,FBI搜查官们都一致没有表现出对他的熟悉,也不敢真的冲上去抓人,要是打乱赤井先生的卧底计划就糟糕了。 甚至有几个戏多的在发现赤井秀一不见后,扬起声音来了一顿莎士比亚咏叹调式的脏话,硬是作出跟他们不熟的样子。 车里的三人:“……” 安室透不动声色地扫视现场。说实话,今天发生的这些事情太仓促了,一件接着一件,他都没有时间去复盘。如今好不容易得了空,公安警察又下意识开始分析起来。 FBI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安室透没有赤井秀一的视角,因此也不知道FBI早已策反了皮斯克。在他看来,FBI抓捕爱尔兰就是一次再常见不过的行动。 宫野志保给他转播时,提到那句提及大明星克丽丝·温亚德的话语,可随着车辆一路开来,看热闹的人慢慢散开,并没有什么大明星。也就是说喊出那句话的人是故意的,为了引开路人,好让FBI可以放开手脚抓人。事后他们的行为也确实佐证了这点,若非爱尔兰吸引了他们的目光,今天他们和FBI就要打个照面了。 可问题是,FBI是从哪里得知爱尔兰的所在地? 驾驶位上,赤井秀一的表情也有些复杂。他知道FBI是不会乘胜追击,今天这场闹剧就是他拜托小组的同事帮忙完成的,虽然过程出了不少差错,好在结果还算完美。他带回了女友的妹妹,也成功抓住了爱尔兰,接下来的就是…… 思索中的两人没有发现,茶发女孩正趴在后座的车窗上,目光平静看着逐渐倒退的重卡。现场拉起警戒线,越来越多的增援来了,在一众来回奔走、看上去手忙脚乱的人当中,有个身形纤细的黑发女郎慢悠悠走出来,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朝宫野志保三人离开的方向遥遥一望。 有那么一瞬,她们的目光似乎对上了。 …… 这件事就此结束。宫野志保很快被赤井秀一送回学校,她告诉院长的理由是姐姐来看她了,和蔼亲切的老院长当然没有异议。 等老院长走了,她转身,意外地看到本该离开的赤井秀一竟然还在这里。 宫野志保皱眉:“有事?” 赤井秀一把烟夹在指尖,深深地看了眼这个开枪击中爱尔兰的女孩。 当时情况紧急,他只匆匆看了一眼,但宫野志保带着坚定意志的蓝眸却不会骗人,赤井秀一注意到那个时候她的手稳得像个老手。 “你学过枪?” “有一点。”宫野志保仰头注视着他,“我在这边,肯定要学习一点防身术,但是没有很专精,能打中他纯属巧合,起初我是想打膝盖的。这件事姐姐也知道的,怎么,她没跟你说吗?” 女孩最后那句话带着淡淡的嘲讽,而听到她的话,赤井秀一则扬起唇角,像个游刃有余的成年人那样开口:“终于说出来了?我还以为你会一直不承认我和明美的关系。” 宫野志保瞪他:“你也就仗着姐姐喜欢你。” 感情这方面,年仅十三岁的宫野博士实在是帮不上忙。她是不支持姐姐跟组织里的人谈恋爱的,但姐姐谈及这个男人时眼里都是光,久而久之,宫野志保也不好意思开口了。 饶是如此,她对这个抢走姐姐的男人还是没多少好感。 “那真是抱歉。” 赤井秀一低头看她,雪莉感觉自己在他脸上看出了孩子气的炫耀,“接下来,我还会抢走你姐姐很久。” 宫野志保:“……” 我的枪呢! 早知道就不把爱尔兰那把枪丢了,这会儿还能用来砸这个骚话连篇的男人! 宫野志保狠狠地瞪着他,而后似乎又想到什么,神色落寞下来。 “姐姐那边……就拜托你了。你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能让她出事!” 明明自己刚脱险,却转头要他保护好姐姐。 赤井秀一慢慢收敛眼中笑意,坐直身体。不知为何,听到雪莉的话,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预感忽然盘踞在他心头,就好像马上要发生什么大事。 可到底是什么事情,他目前还不得而知…… “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 内心思绪万千,但最终,赤井秀一还是开口,“不需要你的请求,我都会保护好她。”, 52处决叛徒 欢迎回来,前辈 回到学校的宫野志保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好奇。 所有人都觉得她请假是为了看多年未见的姐姐, 连她实验室里的人也这么觉得。宫野志保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叹了口气。 正在这时,她接到姐姐的电话。 在莱伊面前成熟得像个小大人的女孩一下子怂了,她看看左右, 确定了实验室里没有人, 才接起来。 好在宫野明美没跟她说别的, 她正在一个海岛上,风声很大,吹得宫野志保差点都听不到她的声音。她们像一对普通的姐妹谈了很多生活琐事, 宫野明美提到她去了大学好友的故乡小岛,参加了难得的人鱼庆典,还提到等回到东京就要找工作,生活也要忙起来了云云, 宫野志保则挑了些实验室里的趣事来说。 直到最后,电话要挂断之时, 对她被绑架一事一直保持沉默的宫野明美才说了句:“回来就好。” 女孩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低声应道:“嗯, 对不起。” …… 与莱伊分别后, 安室透很快找到大势已去的皮斯克, 并把他带回一处基地。 这里是朗姆的地盘,安室透见到好几个曾经见过几面的朗姆部下。只可惜没看到库拉索, 听说那个有特殊能力的女性被朗姆外派出去了, 安室透和她还一次都没见过面。 朗姆一如既往地没露面。有个人手里捧着一台电脑走上前, 屏幕是漆黑的,唯有最中心有一个金色圆圈,随着朗姆的声音从电脑中响起, 金色圆圈也开始向外扩散出圆环。 “皮斯克,你是多么愚蠢啊。” “朗、朗姆……” 若不是现场还有外人,年迈老人几乎要露出惊恐的表情,可哪怕他强装镇静,安室透依旧能看到他眼睛里的恐惧。 他是该恐惧,被带到这里,就意味着他的结局已定。 “你加入组织那么久,理应知道组织的禁忌……没想到你连那种东西也敢碰,真是不要命了。” 朗姆继续说着。 “琴酒已经将你的事毫无保留地转告给Bss,Bss很生气。皮斯克,看来你这些年的好运气到头了啊。” 金色圆圈的圆环一圈一圈地向外扩散,速度不紧不慢,正如此刻电脑那头的人泰然自若的语气,好像他说的不是处决一个元老级干部,而是咖啡加不加糖这种小事。 站在一旁的安室透神色不变。他倒不是不想保下皮斯克,皮斯克知道组织很多信息,如果能把他保下,定能从皮斯克嘴里挖出来许多东西来。但安室透成为朗姆的手下没几年,别说保人,他自己的安全都不能保证。 皮斯克的表情微微变化,听到朗姆的话,他显然也察觉到Bss的意思。 ——他没用了,所以他要死了。 “等、等等……” 这一回,老人终于被恐惧击中,顾不得尊严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他茫然地抬起手,也不知是在向屏幕后面的朗姆求情,还是在向Bss求情。 “你不能杀我!我跟了Bss那么多年,他不可能放弃我……对、对了!Ms.T,朗姆,你不是一直觉得她很碍眼吗?我知道她的事情,也知道她在哪儿,我可以帮你收拾她……” 听到这个名字,安室透竖起耳朵。 他还记得这个组织最神秘的继承人,他之前就想着挖出这个人的情报。可惜Ms.T实在太神秘了,安室透这两年接触了不少组织成员,除了朗姆、琴酒和贝尔摩德这三人,其他人都对她一无所知,空留一个虚无的印象。 却没想到,皮斯克竟然也知道Ms.T。 黑皮公安眉头微微皱起,这么看来……皮斯克的价值似乎比他原本预计的要高不少。 然而,朗姆却不给皮斯克辩解的机会。 “你真是急昏了头。”他冷笑一声,“雪莉就算了,如今竟然连那位你都敢直呼其名?等你什么时候有她那样的地位,再来跟我做交易吧。” 想也知道,朗姆不可能接受皮斯克的这个交易。 他确实把Ms.T当成眼中钉,但现在,这是绝不能摆到台面上来说的,尤其是在周围还有很多组织成员的情况下。更何况Ms.T在朗姆眼中根本就是个小姑娘,没有半点威胁,他何必要为了一个注定死亡的小姑娘,去接手皮斯克这样的烫手山芋? 因此,看着电脑中慌不择路的白发老者,朗姆不过是闭上眼睛。 “动手。” 简单一句话,决定了皮斯克的结局。 很快有人领命,走到皮斯克身后,抓住他挣扎的躯体,同时举起手/枪。 安装消/音/器后略带沉闷的一声枪响,老人倒下来。 目睹一切的安室透站在角落,喉头微微震动,一种胸闷感慢慢涌上心头。 看完这出戏,朗姆这才结束了通话。 安室透压下内心的烦闷,装出一副任务完成的轻松模样跟其他人道别,转身离去。他回到自己的安全屋中,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亲眼看着组织成员在面前被处决,还是一份有可能到手的重要情报……这让安室透内心涌起一种深深的不甘。 但他很快就从这种情绪中调解出来。 他联络了公安。这些天他一直在忙搭救雪莉这件事,期间又接连发生意外,好不容易得了空,他需要把这些事情转告总部。 再然后,他就得到诸伏景光暴露,并被组织处决的消息。 “……什么?” 哪怕是曾经的警校第一,如今朗姆手下的得力干将波本,在听到这个消息时脑袋也空白了一瞬。 好在公安的联络人没有大喘气:“不过他运气好,被警视厅搜查一课的一个警部补救了。听说那个警部补还是诸伏在警校的前辈,可谓是天无绝人之路。” 前辈。 听到这个词,不知为何,安室透下意识觉得出手救人的肯定是白野月见。 公安的联络人报出的名字也作证他的想法,安室透放下心来,联络人转而提及诸伏景光暴露的途径,并说警视厅里很可能有组织的人,短时间内他们不会再派人潜进组织了,要他一个人千万小心。 安室透应下了。 安室透倒还想确认一下幼驯染如今的情况,不过想到诸伏景光已经暴露,很难说他的身边是否还有威胁。为了确保“波本”这个人在组织中的安全,安室透还不能轻举妄动。 只是希望……景在那边能过得好一些。经历那些追杀,他需要时间修养。 …… 诸伏景光过得确实很好,甚至比安室透想象中的更好。 白野月见用钥匙开门,还没进屋,饭菜的香味立刻飘出来了。 清秀文雅的青年正在站在灶台前盯着牛肉的火候,听到开门声,他关火转身,蓝色猫眼中满是笑意。 “欢迎回来,前辈。” 白野月见:“……” 感觉无论多少次回家,她都无法适应这一幕。 救下诸伏景光后,白野月见只把他带回家治疗了一个晚上,第一天诸伏景光就回到公安那里去了。本以为事情就此解决,却没想到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敲门声起,白野月见推门一看,就看到之前警校教官案中看到的那个讨人厌的公安警察,以及满脸写着歉意的诸伏景光。 公安的意思很简单,既然知道内部出了问题,诸伏景光就不适合回来。 起初他们在考虑把诸伏景光送出东京,为他制造一个新身份,顺便让他去做其他事情。但还有另外一波声音不这样认为,他们听取了诸伏景光转达的那个建议,觉得可以用诸伏景光当鱼饵,来引出组织埋藏在警视厅的那个卧底,而为了引出那人,诸伏景光就必须留在东京。 两种言论各占一边,谁也不服谁。直到有人提出问题:“可是他留在东京也很危险吧?警视厅有组织的眼线,万一我们安顿好他,第一天组织就得到线报把他杀了怎么办?” “这简单,找个可以信任的人收留他一阵子就好了。”对方果断回答。 “哪里有信任的人?” “……” 争论双方陷入沉默。 然后,一个名字共同在他们脑海里跳出来。 在公安眼里,白野月见可太值得信任了。她是诸伏景光的前辈,跟他们那一届的五人组关系很好,还带走五人组中的松田阵平。她在自己的教官口中听说诸伏景光和降谷零被公安预定走,还亲自参与了让两人登上警视厅案件报告的灰马书店杀人案件,尽管公安联系当时的搜查一课管理官删去两人的名字,但这是也在另一个角度告诉她,诸伏景光将会被派去做一项隐蔽的任务。 更重要的是,诸伏景光就是她救下的。 知道那么多事情,如果白野月见是组织成员,那么这会儿诸伏景光、以及组织里的降谷零早就暴露,不可能活到现在。所以公安坚信,白野月见是绝对可以信任的人。 她还是警视厅的,这个身份更加合适了。 这便是诸伏景光会被送到白野月见家里的原因。 时间回到当下。 白野月见把外套挂到衣帽架上:“嗯,我回来了。” “今晚吃黛安牛排,前辈喜欢嫩一点还是熟一点的?” “熟一点,我不喜欢吃里面是红色的肉。” “好。” 诸伏景光弯了弯眸,转身继续烹饪。 这带着日常属性的对话,几乎每天都会发生。如今诸伏景光身份暴露,外出肯定不安全,天知道在街上会不会碰到组织成员,他便在白野月见的家里住下,还顺带承包家里全部的饮食。 “给前辈带来这么多麻烦,这是我唯一能做的。”蓝眸青年用无比诚恳的目光劝退了想阻止他的前辈,于是白野月见只好放任他去做。 说实话……这种感觉还挺奇妙的。 每天一睁眼就能看到热气腾腾的早餐,下班回家后房间里充斥着温馨的饭菜香,多么令人享受的日常……如果不是发生在她身上就更好了。 碍于诸伏景光在,白野月见都不方便联络美国那边的部下。 也不知道雪莉营救计划进展得怎么样。 她收起眼中的担忧,走到冰箱前。 “餐前酒就喝点雪莉吧。”她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好的葡萄酒,诸伏景光正在调制酱汁,对此当然没意见。 “前辈喜欢就好。”他笑着说。, 53布局者谁 暖黄色灯光照亮的屋子里, 白野月见和诸伏景光面对面坐着,安安静静地用完一餐。 这是这段时间里再正常不过的日常。 诸伏景光的厨艺很好,带着奶香的酱汁裹满牛肉, 牛肉虽然是全熟的,却不会过柴, 放进口中满是咸香的肉汁。 白野月见不得不感慨,这完全是可以进入米其林三星餐厅里的手艺, 放在她家里给她当田螺姑娘, 未免有些太屈才了。 “怎么会呢。” 见白野月见吃着晚餐, 目光有些飘远, 诸伏景光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忍不住笑道, “若不是前辈来得及时, 我早就死在那个地方了。前辈不用忧心, 就当这是鹤的报恩好了。” 而且。 “零的手艺也不差哦。”诸伏景光用手托着下巴, 想到前辈似乎还跟自己的幼驯染不怎么熟——他还不知道两人曾在医院私下见过一次——便开口道,“我教过他, 他学的很快,感觉现在都要超过我了呢。” “诶,是这样……” 白野月见下意识回想起当初宫野诊所那顿很难吃的汉堡肉,停顿片刻, 硬着头皮道,“那我可真想试试看啊……” 诸伏景光弯着眸笑。 随后白野月见又问了他公安那边的计划进度。其实这些都是该保密的,可如今诸伏景光、甚至是公安警察们都觉得白野月见是个人畜无害的可靠前辈,自然不会在她面前产生警惕。 “他们有在安排,现在只等着那个组织成员得到信息了。”诸伏景光说着眉目间带着几分忧虑,“如果那边进展顺利, 组织成员发现我的踪迹,很可能会牵连到前辈,还请你千万小心。” “事实上,” 白野月见冷静地指出,“你住在我这里就是给我添麻烦了。” “对不起。”诸伏景光垂下眸,深蓝色的眸闪着令人心折的碎光,“上面是这么要求的,我也没办法……但是我会负起责任,保护好前辈的。” 不,这就不用了。 听到他令人误会的用词,白野月见顿时忍俊不禁。她放下手中的葡萄酒杯,隔着不算宽敞的桌子点了一下诸伏景光的额头:“别露出这种表情啊,你就是太会为别人考虑了。要怪也该怪你那群上司们,是他们跟资本家一样姿态强硬把你送到我家来的。要我说,如果不是时间紧迫,他们甚至想给你绑上蝴蝶结当作礼物送过来,那都是一群什么人啊。” 前辈……你这话不是更容易让人误会了。 诸伏景光耳朵染上几分红,拿着刀叉的手下意识地攥紧。 白野月见没注意到他的羞赧,只是继续说下去。 “你目前的困境,对我来说也是一样的。”白野月见道,“我救了你,对那个袭击你的人来说我也成了敌人,帮助你就是帮我自己,所以你不必如此在意。” 虽然隐藏了部分事实,但这话是真的。 毕竟……是朗姆那边最先得到诸伏景光是卧底的线报,也就是说,警视厅里的那个人,是朗姆的部下。 那对方就是她的敌人。 用餐结束,诸伏景光把所有餐具收走,放进洗碗机。白野月见喝完最后一口酒,回到自己房间,瞥了眼墙壁上的时钟,时间还早。她换了一身轻便的休闲外套,戴上帽子,转身走出门。 “我去超市买点东西。” “好。” 白野月见开车去了一个离她家几公里外的超市,附近正是一处居民区,夜晚出来逛街的居民三三两两。白野月见推着一个购物车走进去,在一排排宽敞明亮的购物架子当中穿行。 诸伏景光如今出不了门,给家中添置食物都是她在做的,她会趁着晚上睡觉前去超市添置些新鲜蔬菜和肉。 来到一排摆满调味料的购物架旁,白野月见蹲下来,与此同时,有人推着小推车过来,在她身后紧紧一格的位置,背对着背站定。 “结束了?” 白野月见拿起两瓶酱料,翻过来看成分表,神情专注极了。可从她口中说出的话,听上去却有几分不知所云。 “嗯。” 身后的男人简单的讲了一遍这个由多个组织成员参与的事件,随后道,“现在雪莉回学校了,皮斯克被波本提前找到带回去,朗姆处决了他,FBI带走爱尔兰。目前看来,雪莉属于我们的事情没有暴露。” “那就好,等以后雪莉进了组织的实验室,药物方面我们也可以插上手了。” 白野月见把其中一瓶酱料放回去,转而又拿起另外一瓶开始对比,“还有别的吗?” 琴酒低头看了眼蹲在地上的幼驯染。 此前与玛蒂娜交谈后的困惑,显然还留存于心。 琴酒相信她,毫无理由的。从两人幼年于那座庄园第一次见面起,琴酒就全身心地相信眼前这个姑娘。 说实话,白野月见有事瞒着他,那太正常了。她是隐匿于幕后的操盘手,而他是在阵前单打独斗的骑士,两人的步调不可能随时同步。总归事后她都会把一切告诉自己的,琴酒并不会介意自己被蒙在鼓里,他只是对她全然信任。 可是,玛蒂娜所说的那句话让他意识到,雪莉被绑架一事中,白野月见似乎在其中出了不少力。 银发男人狭长的墨绿色眼眸微微眯起。 “怎么了?” 见他迟迟没回答,白野月见不免感到好奇,侧头看向身后,紧接着她忽然想到什么,眉眼一弯似一轮灰白的新月,笑吟吟问道。 “啊,难道说是因为我那个后辈住进我家的缘故,你吃醋啦?” “不。” 想也知道不可能是因为这个,琴酒冷笑一声,“为了那种小屁孩吃醋?没必要。与其操心这个,不如想想你最近做的那些事。” 白野月见挑选调味料的手停顿了一瞬。 “最近?”她下意识重复道。 “你太大胆了。”琴酒压低声音,“这些事情,要是被Bss察觉到是你做的,我们这些年安排的布局就都完了。” 这些事情……? 白野月见动作缓慢的眨眨眼,一下,两下。她放下手中的两瓶调味料,站起身,然后把手放到推车把手上。 听琴酒的意思,似乎最近组织里发生了跟自己有关的事,而且她还是背后的主导者? 可是,如今组织里发生的,也不过雪莉和苏格兰这两件事。 苏格兰肯定不可能。好不容易送进组织的卧底,她不可能在还没得到成果前就自断双臂。 那么,就是雪莉。 雪莉那件事,是由她主导的? 可是……为什么,自己对此却一无所知? 她的部下依据她的命令行动着,而她却根本不知道这件事? 为什么? 白野月见搭在把手上的手指一分分缩紧,心脏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讯息而剧烈跳动,但面上,她依旧保持冷静。 “啊,你要是担心那个的话——” 黑发姑娘侧头,露出她一贯的轻飘飘笑容,“不会哦。因为是我,所以计划绝对不会被人发现的。” …… 白野月见驱车回家。 诸伏景光也没察觉到她的异样,只是温柔地接过她手中的购物袋。白野月见以明天还要早起上班为由,回到自己的房间。 门轻轻关上,下一秒,组织继承人的眼睛一下子冷了下来。 她面无表情地走到书桌前,拿出手机,点开自己的邮箱。 她要联系自己的部下,用的都是这个经过特殊加密的邮箱。而在邮箱最底部,有几封被刻意隐藏起来的,已经发送出去的邮件。 以前白野月见从未点开过这里,因为她知道自己没有什么藏起来的,直到今天,被幼驯染一语点破。 一共四封邮件,静悄悄地躺在那里,等待她来揭开秘密。 白野月见一一点开,待看到里面的文字,她的眉毛差点飞到天花板上去。 第一封邮件,也是最长的,给了玛蒂娜。 邮件中要求繁多,最惹人注目的是其中两点。 一,是要求玛蒂娜立即把弗雷德里克的丑闻出卖给媒体,以此来诱导FBI中断原计划,提前把赤井秀一送来组织。 二,是告诉她皮斯克将会在未来的几年内被组织打压击溃,他的汽车公司将不复如前。玛蒂娜需要给皮斯克与FBI牵头,想方设法哄骗皮斯克背叛组织,最好还能让他组织里带走一些东西。 至于皮斯克应该带走什么,白野月见也列出一些可能性,有组织多个重要基地的位置,存放组织药物研究成果的软盘,甚至是组织重要的研究员,其中最合适的当选宫野志保。若是皮斯克最终选择了宫野志保,记得要保护好她。 这便是宫野志保手中会有玛蒂娜赠送项链的原因。 看着这些文字,白野月见眼眸微沉。 弗雷德里克她知道,那场曼哈顿华尔街金融丑闻的主角,组织养的狗。不小心暴露后被FBI调查,被组织灭口的男人。 原来他早在那场丑闻爆料出来之前就被FBI调查了?这点白野月见竟是全然不知,而且,赤井秀一又是谁?看邮件中的表述,这人似乎已经进入组织当卧底了,可他的代号呢?邮件中不曾提到。 至于皮斯克的背叛与自己有关……这点她也是毫不知情。原来雪莉被绑架根本不是那愚蠢老人的铤而走险,而是一场刻意的引导。 第二封邮件,是给今井莲的。 也是写了众多内容。其中较为重要的,是要今井莲利用职务之便,偷换掉一个将会调入搜查一课的高木涉的警察的体检报告,把他安排去某个交番,等一年后再把他调回来。 白野月见记得,那个交番旁边,有弘树君就读的小学。也就是说高木涉的调职,是为了弘树。 白野月见继续划动手机,一字不落看完第二封、第三封邮件,她始终面无表情。邮件中的那些严丝合缝的精巧计划,在她三个部下优秀的执行力下,已经被完美施展出来了。 直到看到第四封,发送给宫野志保的。 泽田弘树……托马斯·辛多拉…… 在那个时候,她竟然就已经知道弘树未来会离婚,跟随母姓,并且会赴美留学,还被辛多拉的公司招揽?要知道,托马斯·辛多拉现在甚至都没注意到泽田弘树。 白野月见放下手机,转头看向窗户。 漆黑的玻璃映出她冰冷的眉眼。 此刻,哪怕是跟她相处了多年的松田阵平过来,也无法认出这个浑身散发着冷意的姑娘是他那从不跟人发火的前辈。 这些计划都是她喜欢的布局。如果让现在知晓一切信息的白野月见来设计,也会设计出与之如出一辙的计划。 是她的手笔,这没有错。 可是,最关键的一点。这些邮件的发送时间,是两年前的5月20号,深夜11点。 5月20号,多么特殊的日子。 并不是因为这个日期有什么特别,而是因为……两年前,她曾遭遇一场突如其来的银行抢劫案,中枪入院,在医院躺了两天才苏醒。 银行抢劫案的时间,是5月19号 她醒来的时间,是5月21号。 那么,这中间的日子,5月20号。本该在昏迷中的她,如何发出这几封邮件?, 54红色的肉 以现在白野月见的眼光来看, 她能很清楚得看透,这一层层布局背后的指向。 只需要把FBI暗中调查的弗雷德里克的情报捅出去,媒体们就会蜂拥而至, 阻止FBI的调查行动。到时候只要在背后推波助澜,将这把火烧得更旺一些,为了不让到手的组织情报逃跑,FBI定会向媒体宣布他们将介入这场丑闻的调查。而受困于外界声音, 他们原本筹备的一项计划将因人手不足而搁置, 迫于无奈, 他们会让那个叫赤井秀一的搜查官顶替, 成为潜入组织的卧底。 皮斯克的事情就更简单了, 利用他被组织打压的困境, 引诱他去背叛组织, 再及时切断他的后路……届时,不需要自己动手, 朗姆就会亲自下场,帮她除掉这么一位“劳苦功高”的干部。 但是,想要布下这个局,前提在于情报。 只有知道赤井秀一的存在,只有知道皮斯克会遭遇什么, 只有知道泽田弘树这个男孩,才能设计出这一出戏。 问题在于, 她对这些事情的了解, 也是随着事件一步步发展到现在, 才总算看了个全。 那么,两年前,她是如何知道的? 白野月见在书桌前坐下, 用手捂住自己下半张脸,手肘支撑着桌子。借着这个动作,她开始翻找记忆中有可能存在的差错。 记忆不会有错。白野月见很清楚,她过往发生的一切,她都记得清清楚楚,绝不会遗漏。如果说有什么问题的话…… 只有那个银行抢劫案。 白野月见还记得,自己苏醒之后曾跟宫野明美通过话,那会儿自己跟宫野明美抱怨自己醒来后身体哪儿哪儿都不对劲,把那少女吓得不轻。 那不是她的随口胡诌,是真的。从病床上醒来后,白野月见就感觉到她的身体有些不对劲,就好像过去使用了二十多年的躯体忽然变得不适应起来。 她让今井莲给她做了全身体检,也抽了她的血去做化验。医生每天都拿在手中的牛皮纸袋中,装的就是她的检测报告,只可惜不论使用怎样精密的仪器,都无法检测出她的问题。 今井莲曾委婉地询问她,是否是因为压力过大。 这怎么可能。白野月见清楚地知道在做什么,更不可能因为一点小小的压力就产生错觉。可无论如何也查不出她身上发生的问题,再加上后来她的几个小后辈来了,这件事对她也没有造成困扰,她渐渐的不再关心了。 直到此时此刻。 另外,除了躯体的不适应之外,还有一点,是她跟琴酒夜谈时提到的。 她的口味发生了变化。 以前的她喜欢吃五分熟的牛肉,病好之后,她却开始吃全熟牛肉。而就在傍晚,诸伏景光为她烹调晚餐时提到牛排的熟度,她也下意识这么说了,还强调,【自己不喜欢吃外面烤熟了,里面却还是红色的肉】。 红色…… 白野月见靠在椅子上,用手点了点自己的眼角。 或许,这会是一个突破点。 …… 第二天。白野月见出门上班,离开之前她坐在餐桌上享用了诸伏景光制作的早餐。当诸伏景光询问她晚上要吃点什么时,她喝着牛奶,用不经意的语气提起:“昨晚的牛排很不错,能否再做一次?对了,这次我想试试五分熟的。” 这不是什么难题,诸伏景光当然应下。 诸伏景光厨艺很好,当白野月见回家后就闻到和昨晚一样香浓的酱料味道,盛在玉白盘子中的牛排包裹着浓稠的咸香酱汁,还放了几条芦笋作装饰,看上去是多么美味。 可不知为何,想到那是一份内里粉红的牛肉,白野月见就感觉自己有些迈不开步子。 她抿了抿唇,强压下内心的不安,一步步走上前。 实际上,身体的这个反应就足以证明她不对劲了。如果是因为枪击住院才不想吃半熟的肉,那也只停留于不想。 可如今她身体的表现……分明是抗拒。 抗拒着看到,抗拒着接近,更抗拒着……把它吃下。 白野月见步伐缓慢,但总算还是走到餐桌旁边。她拉开椅子,坐下,抬起手,抓起刀叉,每个动作都表现得极为正常,但没有人知道,为了克制住逃跑的本能,她到底花费了多少力气。 诸伏景光也坐了下来,电视上正在播报新闻。这些日子平淡的时光让他原本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此刻,蓝眸的小公安正分神听着电视里的内容,便也没注意到前辈竟比往常要更安静。 金色餐刀置于牛排上方,朝着一个方向缓缓割开。 几乎没怎么用力,鲜嫩的牛肉便被划成两半,浇在牛排上的酱汁滑落,白野月见用餐刀撇开那些酱汁,就看到了牛肉焦褐色的外表之下,柔软粉嫩的内里…… !!!!! 看到这个颜色,白野月见攥着刀的手陡然用力,指尖险些要在餐刀上掐出痕迹来。 不对劲! 她喉头微动,灰眸一动不动地落在盘子里,越是盯着这块肉,强烈的不适感越是充斥全身,仿佛要把她击垮。 可她依旧没有任何突兀的反应,跟过去无数次表现的那样,她很是随意地切下一块小小的牛肉,把它放进口中。 呕—— 舌头刚触碰到牛肉,一股强烈的反胃感就涌上来,胃里翻江倒海,酸液仿佛要腐蚀她的整个内部。白野月见的背部肌肉都绷紧了,明明那只是一块普通的牛肉,放在她口中却像是什么洪水猛兽。 被这股呕吐感侵袭,她的脸色总算开始发生变化——变得难看起来。 为了不让诸伏景光发现她的不对,白野月见及时拿起旁边的葡萄酒杯,借着甘甜浓郁的葡萄酒,才勉强压下这份不适。 她咀嚼着,用比往常慢了一倍的速度认真咀嚼。可无论咀嚼多少次,胃里还是剧烈翻滚着酸液,让她几乎想要吐出来。 这明明是一道极其美味的、在以前,她会仔细品尝的美食。 如今,却成了她避之不及的东西。 白野月见咽下那块肉,眸光冷得不可思议。 短短几分钟,她的额头已经冒出了冷汗。电视中的新闻这会儿告一段落,诸伏景光也收回心神,意外看到她鼻尖悬挂着一滴可爱的汗珠,不禁讶然:“前辈……很热吗?” 受胃的影响,白野月见暂时还说不出话,只用点头作为回应。 于是诸伏景光转头调低了空调温度。 白野月见则低着头,继续认认真真的、仿佛自虐一般的,把那一整块牛排切开,一块一块全部吃完。 …… 事情看似结束了,但FBI总部却没有因此停止调查的步伐。 起初FBI高层是震怒的,按照计划,他们本该得到皮斯克和雪莉两个重要角色,听皮斯克说,那个叫雪莉的人还是组织重要项目的负责人,若是能一举得到两人,FBI定能得到大量情报。 却不料,忽然有两个组织成员闯入,硬生生在他们的地盘上带走了雪莉和皮斯克。到最后,FBI牢牢把握在手中的,也不过是爱尔兰这一瓶酒。 其中一个组织成员,还是他们的搜查官赤井秀一。这让FBI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 好在在安东尼的带领下,虽然花销巨大,还上了新闻,但也不是没有收获。不过奇怪的是,当FBI高层们夸奖他时,这个金发碧眼的白人面露难色,似乎不太想接这个荣誉。 高层们感到疑惑,但他们并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爱尔兰已经到手了。为了防止之前弗雷德里克的事情再度发生,他们需要赶紧从这个男人口中挖出情报来。 本来他们决定让玛蒂娜过去,但做事随意的拉丁裔美人拒绝了,无奈,他们只好选择了茱蒂。 爱尔兰嘴巴硬得很,短时间内还问不出什么。于是FBI暂时不打算死磕他一个,而是从他身边下手,一时间针对此人的调查如火如荼展开,直到一段时间后,赤井秀一的联络抵达了总部。 玛蒂娜停下手中动作,侧过头看着身边同事的讨论。 “已经准备完善了吗?” “当然!赤井先生说他会把那个叫琴酒的干部引到一个海边仓库,届时需要我们前去支援。布莱克长官正在决定去日本的人选。” “太好了,若是真能抓到那个琴酒,我们就不用抓着爱尔兰一个不放了!天知道那家伙有多烦人!” 玛蒂娜眯起眼睛。 终于,还是来了。 午休时间,趁着四下无人,她拉开抽屉,借着找钢笔的空荡,手指在一部放在抽屉最角落的手机上快速盲打了几句话。 很快,一封通知同伴们的邮件就发了出去。 日本东京,杯户中央医院。 中年医生脱下白大褂,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忽然震了一声。 今井莲走过去,看了眼信息。 “莱伊是FBI的卧底?” 这个消息真是令人吃惊。 今井莲还记得几年前,他曾向白野月见转述过诸星大这个人的信息,那时候他们的上司就对这人产生几分怀疑。自己后来也调查了他几次,却始终找不到破绽,只得就此作罢。 却没想到,这家伙真的有问题,还马上要设局去抓琴酒。 今井莲叹了口气。 “那孩子要伤心了吧,真是可惜,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喜欢的。” 嘴上这么说着,今井莲动作却不带一丝犹豫,他很快就从自己储存的众多组织成员名单当中找出宫野明美的联系方式,编辑一封短信发出去。 “接下来要怎么做,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小姑娘……”, 55双向欺骗 不要停留,快逃! 吃完那顿令人不适的晚餐, 白野月见回到自己的房间,这才发现那令她胃疼的反应已经消失了。 再联想到她可以正常的去超市购买鲜红的生肉……难道说,只有吃那种外表焦褐, 内里粉嫩的肉, 她才会用如此反应? 她皱着眉, 几乎要把自己的大脑翻个遍, 也许是这个举动总算起了效果,也许是她自虐般的吃肉行为冲击了些许桎梏, 有那么一抹画面,忽然从眼前一闪而过。 一秒, 仅仅一秒。 下一刻那画面就消失, 白野月见却陡然失去力气,跌坐进自己柔软的床垫中去。 她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布料,呼吸变得沉重起来。 白野月见没看清那画面的全貌,但那画面上, 有一项元素实在过于突出,只一眼就被她捕捉到了。 火。 到处都是疯狂燃烧着的火舌。 那些足以吞没人生命的火焰,肆意地在一个典雅高贵的房间里蔓延,铺天盖地,看不清房间里有没有人,但在那种火焰中, 不可能有人幸免于难。仅仅是这么看着,她似乎就能感受到火焰扑面而来的热浪, 手臂被灼烧一般刺痛起来。 这是什么……幻觉吗? 白野月见闭上眼睛,用手掌按住不自觉疼痛的手臂。 指尖止不住地颤抖着。 她深吸一口气。 因今晚这一系列变动而浮出几分慌乱的灰眸缓缓闭上,不知不觉, 她抓着手臂的手停止了颤抖。 随后,白野月见睁开眼睛,眼底已然是一片清明。她直起身体,眼眸转深,在灯光下甚至反射出浓郁的绿色。 短短数秒,她就已经想通了一切。 幻觉,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 这种仿佛刻入身体的疼痛,绝不可能是虚幻。她应该是亲身经历了画面中的那一幕,否则,肢体上的疼痛不可能这般真实。 可是,何时,在何处?又是什么,会让她心甘情愿地忍受火焰灼烧的痛苦,也不逃离出去? 她是个多么在乎自己的人,如今她做的这些事情,不正是为了在纷争不断的组织中成为最终声里的那个人吗? 这样的她怎么可能留在火场里,等待死亡…… …… 第二天清晨,阳光再次洒下。 白野月见照常穿上通勤西装,拿上背包,与留守在家的“田螺姑娘”道别。 此刻的她看上去跟往常无异,似乎昨天晚上的变故没有影响她分毫。 甚至看上去更精神了。 她来到警视厅,热情地向同事们打招呼。路过二系时,她看到早到的二系系长森山杏子正专注地看着文件。 “小白,早。” “早!” 白野月见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松田阵平还没来,不过算算时间,估计也是十分钟之内的事。 她交叠十指,活动了一下手腕。在外人面前永远淡定的浅灰色眸子,此刻隐隐带了几分胜券在握。 要加快速度了。 既然知道自己身上有不对劲之处,那就去调查。在此之前,她需要先把家中那可爱的小后辈送走,只有这样,她才能放开手脚的去调查。 而要送走诸伏景光,她就得先抓到……朗姆送到警视厅的那个卧底。 …… 比起警视厅中白野月见的兴致勃勃,宫野明美那边的情况,显然要灰暗很多。 傍晚时分,长发少女坐在桌旁,神色狼狈地捧着手机。 屋内没有开灯,只有透过窗户洒进来的金红色阳光。少女显然已经在这里坐了一天,背影看上去十分僵硬。 宫野明美看着手机上那短短一行文字,翻来覆去地看。 很短的几句话,可是……这里面的内容却如同平地惊雷,打破了宫野明美安逸的日常。 其实在得到今井莲的消息之前,她就多多少少感觉到了诸星大的不对劲。 只是她没想到,男朋友竟然会是FBI的卧底。而且,他马上就要对琴酒下手。 这怎么可以……那可是月见喜欢的人啊…… 信息的最后,今井莲要她自己做出判断。 宫野明美久久望着这段文字,心乱如麻。沉默了半晌,她似乎下定了决心,打开手机联系了一个人。随后她摁灭手机,把黑下来的屏幕倒扣在桌子上面。 正在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黑色长发的男人背着电吉他包走进来。他看上去依旧是那么淡定。哪怕他即将在东京展开一场盛大的抓捕,脸上的表情也是那般镇静自若。 宫野明美转头,带着几分复杂的看着自己的爱人。 “大君。” 她站起来。诸星大走进房间,注意到女友神色中还未褪去的悲伤,不由得一愣。 “明美?” “嗯?”宫野明美摸了一把脸,意识到自己表情不对,便摆摆手笑道,“没什么,只是刚才跟志保打了电话……诶?” 话音未落,脸颊传来一丝温暖的触感。 诸星大不知何时走到她面前,抬起一只手,覆盖着宫野明美的手一同贴到她的侧脸上。爱人的手心宽大而温暖,宫野明美安静下来,抬头看向他的眼睛。 “有件事,明美……我想告诉你很久了。” 宫野明美注意到诸星大平静的绿眸中浮现几分迟疑。 这个看上去总是胸有成竹的男人,如今却表现得像是捧着易碎的瓷娃娃一样小心翼翼。 交往两年多,宫野明美能猜到他想说什么。 可是,当FBI搜查官真的把他的真实身份和盘托出时,长发少女还是感觉心脏被捏紧了。 大君,你怎么能这样…… 如果你表现得更冷酷一点该多好,那我也可以毫无负担地做出选择……你明明欺骗了我两年,为什么又要在最后关头把真相告诉我? 宫野明美刚刚整理好的情绪再次崩溃,她静静地看着诸星大——或者说应该叫他赤井秀一了。少女水润的眼睛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悲伤,看到她这个表情,赤井秀一什么都明白了。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永远游刃有余的FBI搜查官一把抓住组织成员的肩膀,很少见地发火了,“你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还不离开我?待在我身边很危险你知不知道?!” “不,我只是刚刚才知道的……” 宫野明美拉开赤井秀一的手,后退几步,赤井秀一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在不知不觉中被拉远。 “只是……如果你不告诉我的话,我就可以当做不知道。” “我要是不告诉你,” 赤井秀一沉声问道,“等我们离开,你要如何在组织里活下去?” 若是抓到琴酒,他就能一举脱离组织。可那样的话,与他交往两年的宫野明美就要遭殃了,赤井秀一把这件事告诉她,也是为了能把她带走,带到组织威胁不到的地方。 “不行。”宫野明美摇头,“我还有志保,还有爸爸妈妈,她们还在组织里,我怎么可能离开?” “可是……” 赤井秀一还要说服她,宫野明美忽然走上前,张开双臂,紧紧拥抱了她的初恋。 “够了,别再说了,大君。” 直到现在,她依旧用诸星大这个假名称呼他。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我什么都不知道。等你离开之后,我还有志保,志保她们会保护我的,组织不可能因此杀了我,所以大君,你什么都别说了。” 此话一出,就意味着宫野明美不可能跟他离开组织了。 赤井秀一皱着眉看她。 可他终究知道自己女友有多在乎亲人,更何况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带她走。 组织,的确是牢牢抓住了宫野一家的死穴。 随后宫野明美强忍悲伤,准备给两人做晚饭。但冰箱里食材不够了,赤井秀一见状便提出自己去买,正好,他也需要借着晚风好好冷却一下自己的脑袋。 家里再次只剩下一个人。 宫野明美关好冰箱,哀伤地看了眼门口。 尽管痛苦的情绪还在,她的动作却没有犹豫。她把自己的电脑收起来,放到行李箱里,然后打开酒柜,略过后来新买的那一瓶瓶晚餐酒,伸到最里面,那出那瓶通体漆黑的酒。 她撕下一张便签,在上面写下一行文字。把黑瓶子的酒和便签一同放到桌子最醒目的地方,宫野明美提着行李箱,离开了这个她居住了两年的家。 一直走到地下室。 地下停车场空无一人,静悄悄的,这就衬得宫野明美富有节奏的鞋跟声音清脆响亮。 长发少女拉着轻便的行李箱,走到一辆黑色保时捷旁边,她弯下腰,敲了敲车窗。 车解锁了,她弯腰坐进车子。 车的前座,分别坐着一个胖墩墩的墨镜壮汉,以及一个银发如瀑的冷峻男人。 而看到她,墨镜壮汉率先喊出她的名字。 “真没想到你会联系我们啊,这在以前根本是不可能出现的事情,毕竟你跟我们的行动轨迹大相径庭……你那边发生什么了吗,马德拉?” 一个组织代号,就这么从伏特加口中说出。 而听到这个代号,宫野明美却只是摇了摇头。她注意到琴酒也在看她,不由得被对方暴戾的目光看得后背发凉。 “我还以为你沉浸在温柔乡里乐不思蜀了,M。”琴酒嘲讽她。 宫野明美:“……” 感觉不论见几次面,她都会害怕这个恶狼一般的男人。 但想到还有事要说,宫野明美强压下内心的恐惧,定了定神,就像小时候第一次被白野月见拉去她的庄园时表现得那样,她说: “代号就不用了,琴酒,你还是直接叫我的名字吧。” 另外。 她闭上眼睛:“有一件事,我需要告诉你们,十万火急。” …… 赤井秀一回到家。 推开门时,他立刻察觉到不对,屋子里过于安静了,好像忽然间失去活力,变得死气沉沉。 是组织? 他站在门口,手虚虚地搭在门上,耐心等了一会儿,里面还是没有声音传出。他便提起神经,越过玄关走到客厅。 卧室门半掩着,看不清里面有没有人。而客厅中央的桌子上,多了一瓶黑色瓶身的酒,还有一张便签。 赤井秀一走上去,抓起酒瓶的瓶口。 他见过这瓶酒,是宫野明美酒柜里的私藏,从未拿出来喝过。他记得这瓶酒的名字,好像是叫做…… 瓶身旋转,上面的英文字映入眼帘。 Madeira。 马德拉。 赤井秀一看着酒瓶,莫名其妙的,一股强烈的直觉冲击着他的心脏,可他却不愿意承认。 他放下酒,似乎还带有一丝侥幸,他拿起那张便签。 便签上娟秀的字体,毫无疑问出自他的女孩。 【大君,对不起,以后我们都不要再见面了。 还有,不要停留,快逃!】 赤井秀一握紧那张便签,夕阳的光落在他脸上,照亮了他明暗闪烁的眼眸。, 56抓住希望我也能为他们做些…… 宫野明美仍记得白野月见第二次造访她家的场景。 那个时候, 宫野志保已经出生,宫野一家也被招入组织。随着接触变多,宫野夫妇终于发现组织背后隐藏的秘密, 可是为时已晚, 他们早就深陷其中无法逃离。每天拉开窗帘一角,就会发现门外到处都是监视他们的人, 甚至研究院里本来看着人畜无害的清洁工,忽然有一天也走到他们身后, 拍着他们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了声恭喜, 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 组织的触角所及之深, 哪怕是被称之为疯狂科学家的这对夫妇也为之心惊胆战。 而在这种人人自危的情况下,一个少女, 却堂而皇之地走进他们的家。 “啊, 你是上次的那个……” 宫野明美对这个亲自开导了降谷零的女孩印象很深, 见她再次出现,忍不住上前拉住她的手——她却没有注意到父母在她背后露出惊恐的表情。 正对面,年幼的白野月见把两个成年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不由得勾起唇角,眼中闪过愉悦。 顺着宫野明美亲近的动作, 白野月见把她拉到自己面前, 附身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随后拍了一下宫野明美的后背:“好啦, 上次说好要跟你爸爸妈妈见面的,结果因为那该死的暴雨错过了,现在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明美,你给我们留点空间吧。” “好。” 宫野明美眨眨眼睛,无比听话地离开了。 门关上, 没有发出声音,这下房间里就只剩下宫野夫妇和白野月见。 明明是个只比宫野明美大几岁的少女,可不知为何,在她面前,宫野夫妇却显得有些促狭。 白野月见弯着眸,很是轻松地举起双手,掌心合十,微微倾斜地贴在脸颊旁边。这个动作由她做出来,显得甜美又可爱。 “接下来,让我们来说点成年人之间的事情吧~” 宫野厚司抿了抿唇:“你……” 相比性格宽厚的丈夫,宫野艾莲娜显然更大胆一些,她直接开口询问:“你就是我们服务的那个病患,是吗?” “哎呀~” 白野月见带着几分惊喜地看过去,“你能这么主动真的太好了,我还在想要怎么跟你们开口比较好呢!” 说完,她迈开步子,悠闲地走到房间里侧,挑了一个餐桌旁的高椅,踩着凳脚,双手并用爬了上去。待到爬上去后,她调整了一下坐姿,然后双脚/交叠着翘起,竟是做出一个相当傲慢的姿态。 本来宫野夫妇是正对着房间门的位置,警惕地注视着站在门口的她,现在随着她的动作,宫野夫妇也转过身,背对着门,目光始终没有从她身上离开。 “那么,让我们进入正题吧。” 白野月见笑着说,“你的记忆力很好,我想当初组织交给你的那份体检报告上面肯定附着了我的照片,而我的眼睛颜色勉强算有辨识度,稍微注意一下就不容易遗忘——没错,那份报告,是我的。” 此话一出,本该就此消解疑惑的宫野夫妇,眼中的疑惑却更深了。 既然如此…… “既然如此,” 宫野艾莲娜皱着眉,直接问出了她的疑问,“那份报告是正常的,没有任何不正常。你明明没有生病,为什么……这个组织要说你是病患?还说你活不过三十岁?” 白野月见唇角的笑意加深。 是啊,为什么呢。 这就得问问她那个亲爱的老父亲了。 从贝尔摩德到她……她的那个便宜老父亲啊,永远是那么贪婪地祈求长生,贪婪到做出那种事情。 不过这些,白野月见是不会说出来的。 她只是维持着翘二郎腿的动作:“这不是你们能知道的事情。” 见被她拒绝,宫野艾莲娜也不气馁。倒不如说,她不说出来对他们反而是一件好事,宫野夫妇本就想找机会离开组织,要是知道的太多,反而会让他们无法逃离…… 银发的英国美人脸上飞快闪过一抹犹豫,白野月见没有错过她的微表情,顿时明白对方心里所想,忍不住笑出了声。 “诶~你们竟然还想着离开组织啊……真让人感到惊讶,现在还这么天真的人可不多了。” “什么意思?” “我说——” 比起这对夫妇的茫然,比他们小了许多的少女,看上去却更为稳重,气势也强得不可思议。 “在研究院的这些日子,你们也该认清现实,知道这到底是一个怎样庞大的组织了吧?”白野月见靠着高椅,用一只手撑着下巴,“即便如此,你们也想着逃跑,做得到吗?就算做到了,你们此后余生,还能否自己正常的身份和面貌行走于世间……这些事情,你们都没有考虑过吗?” 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彻底将宫野夫妇捶入谷底。 一直保持沉默的宫野厚司忽然走上前一步,垂于身侧的手握紧成拳。 其实宫野厚司何尝不知道他们逃跑很可能就是死亡……可是,若是能为了两个女儿,他不介意拼死一搏。 可如今,这个陌生的,从未见过面的少女,却冷冰冰地揭穿他们的想法。 要是让她把这个消息报告给组织…… 宫野厚司不敢想象他们的结局。 然而,看着走上前的男人,白野月见只是抬了抬眼皮:“别那么紧张啊,我可没说要把你们的事情上报。” 什么? 宫野厚司着实愣了一下,宫野艾莲娜却反应过来,这位出身自英国的医生说话时总带着与她柔美外表不符的尖锐。此刻也是一样,她一针见血就指出了白野月见言语间的未尽之意:“你需要我们做什么事?” 跟这种人打交道就是方便。白野月见满意地勾起唇角,随后又道:“我会为你们的逃脱计划保密,作为交换——组织马上会安排你们去研发一种药物。那个药,只有你们有任何进展,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若是有朝一日那个药物的研发成功了,你们不能让组织知道,而要去修改数据,让药物始终处于开发中的状态。” 她提的两个要求,前一个还算简单,只要他们和她保持联络就好了——此刻的宫野夫妇还不知道他们未来会被组织圈禁起来。至于那第二点…… 宫野艾莲娜皱眉:“我无法保证一定能做到。” “不,你可以。” 还没说完,宫野艾莲娜就被打断,看着对面少女波澜不惊的眼神,宫野艾莲娜莫名感觉后背发凉,她硬着头皮解释:“研究院里不止我们两个,还有很多不知底细的人,要是药物开发成功时正好有外人在……” “那多简单。”白野月见轻松笑道,“若是被人看到,你们一把火把他们烧个精光不就好了?” 宫野夫妇顿时瞪大了眼。 “这是犯罪。” “可别表现得这般抗拒,接下来你们要做的事情,也属于助纣为虐。” “……” 见这对夫妇沉默下来,迟迟给不出回答,白野月见也不催促,而是侧了侧头。 “我觉得比起组织,你们还是选择跟着我比较好哦。等我成功拿到组织的财产,保证能让你们平安地离开。” 她说着,似乎看到了什么,忽然低头笑了一声。 “而且,我相信你们会同意的……毕竟,这不只是为了你们自己,也是为了你们的两、个、女、儿。” 白野月见特地强调了两个。 宫野艾莲娜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忽然她意识到什么,猛然回头,这才发现刚才他们以为关上的门,竟然是虚掩着的。而此刻门已经推开一条缝,宫野明美正抱着襁褓中的宫野志保,两人呆呆地站在门外,同时朝屋内的父母投来目光。 “!!!” 怎么会这样!! 宫野艾莲娜瞬间脸色苍白,如坠冰窖。她用手捂住脸颊,由于过于恐惧,她的身体忍不住开始颤抖,好在丈夫及时扶住了她。 一直以来她和丈夫都不愿在女儿们面前说出与组织有关的事情,就是怕未来有一天他们遭遇不测,两个女儿因为听到不该听的东西,而被组织威胁。明明一直以来都好好保密着的,可现在,为什么?! 为什么乖巧听话的明美没有走,还把志保带过来了?! 白野月见告诉了她原因。 “明美,你果然是个听话的孩子,不仅骗过了你爸妈,还好好地把妹妹带过来了呢。” 白野月见动作轻巧地击了一下掌,用咏叹调一般的语气说道,看来她之前跟宫野明美低语的话就是这个。但紧接着她话锋一转,夸奖化为冷刀,一把一把刺入房间里仅有的两个成年人心脏里。 “哎呀,怎么办呢?竟然有两个本不知情的人也知道了组织的事情呢。” 她侧着头,用一只手按住自己肉乎乎的脸颊,这分明是个可爱的动作,宫野夫妇却觉得自己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现在,你们要怎么选择?是选择跟我合作,好让这件事不被上报,还是说……你们想看到你们的两个女儿被组织带走,培养成跟外面那些蠢货一样杀人如麻的杀手呢?” 这是威胁。 宫野夫妇很清楚这一点,可他们再也做不出推脱了。 这个少女,她算计了他们一家,并且拿到切实的把柄……屋外是时刻监视着的组织成员,屋内是不知底细的少女,宫野艾莲娜与宫野厚司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底看到了深深的恐惧。 ……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复后,白野月见很快跳下椅子,用灿烂的笑容与他们道别。 宫野夫妇此刻哪里还有心情回答,反倒是从听到父母与白野月见的交谈后就沉默下来的宫野明美主动走了上去,把她送到玄关处。 白野月见没介意她的行动,弯腰穿上鞋子。 “我走了。谢谢你今天的‘帮忙’哦,明美~” 带着甜腻的笑意,白野月见跟她道别,正在这时,宫野明美忽然伸手抓住了她。 “?” 白野月见向后看去。 跟她的母亲一样,女孩的身体也不自觉地颤抖着,但那不是恐惧,而是别的什么…… “你……有办法的吧?” 宫野明美的声音极轻,若非玄关安静异常,白野月见还真不一定能听清她的话。 “只要和你合作……” 宫野明美咬紧牙关,颤抖着,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问她,“你真的可以保证我们安全离开,回到以前的生活?” 一听这话,白野月见顿时欣喜地挑起眉毛。 宫野夫妇以为他们把事情瞒得很好,实则不然,小孩子是最敏感的。聪慧如宫野明美,早就在父母难以启齿的复杂神色中读出一二了。 虽然被白野月见算计了前半程,可是,那段谈话的后半程,宫野明美都是靠着自己的意志,硬生生站在门外听完的。 满意地看了眼面前的女孩,白野月见回答:“当然。” “好!” 于是宫野明美抱紧怀中尚不会说话的妹妹,向前走了一步。 她伸手,抓住了最后一丝希望。 “请你带上我一起。不能让爸爸妈妈单独承担这些,我希望……我也能为他们做些事情。”, 57码头仓库 宫野明美睁开眼睛。 保时捷还在行驶, 而听她说完FBI为抓捕琴酒而展开的计划,前座的两人都陷入沉默。 伏特加手握方向盘,表情看上去有些茫然。 “FBI……呃, 对不起, 是我听错了吗?马德拉……咳咳, 宫野,你确定FBI要来抓大哥?” “不会有错的。” 宫野明美没有介意伏特加习惯性的称呼, 毕竟他对谁都这样。她只是向后靠了靠, 双手抱胸, 做出一个防御性的动作。 “是玛蒂娜那边的消息,FBI安排了一批探员来日本, 准备支援赤井秀一。” 说出这个名字时,宫野明美脸色有些复杂, 她一时还无法适应这个名字。 “原来是这个……” 伏特加注意到了身后同伴的低落情绪,便也贴心地没有提起。 同时在内心惋惜, 以前知道诸星大,呸,赤井秀一跟宫野明美谈了恋爱, 也就想着对他多宽待几分,还在大哥面前说他好话。没想到那家伙竟然是个卧底,真后悔自己没削他一顿。 比起伏特加,琴酒的反应则要冷酷多了。 “你没有透露出什么?” “当然没有。你在想什么啊,琴酒,我怎么可能说出来。” 宫野明美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跟月见结盟的这件事,就算是爸爸妈妈我也没有告知,志保她大概能推理出来, 但她跟我们是同一阵营的……” 至于赤井秀一…… 宫野明美抿了抿唇。 见她这个反应,琴酒不再追问,他不像伏特加有着老妈子一样丰富细腻的感情,对宫野明美被FBI骗一事也没有多少同情。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他也不会去追责。 他只是瞥了眼伏特加。 胖墩墩的小弟立刻心领神会:“我这就去安排,大哥!” 既然知道FBI要来,那他们完全可以将计就计,把FBI们一网打尽,顺便再帮马德拉报仇。念及此,伏特加摩拳擦掌,表现得兴致勃勃,后座却忽然传来一声制止。 “等等。” 宫野明美深吸一口气,说道,“看在我的面子上,琴酒,可不可以请你先放过他。” 琴酒皱了皱眉。 伏特加则是满脸的不可思议,声音都高了一个八度:“放、放放放放过他?!为什么啊马德拉,那家伙明明骗了你!你该不会是还喜欢着他吧?” “……” 宫野明美看着侃侃而谈恋爱脑要不得的伏特加,不禁感到好奇,“你到底看了多少部偶像剧?” 伏特加:“也不是很多,片单里的都看完了。最近只追了一部韩国的……啊不对,我的意思不是这个。” 宫野明美:“……” 那也很多了啊! 而且为什么你那么喜欢看别人谈恋爱啊?你不是组织的人吗? 她默默叹了口气:“你说的没错,伏特加……这两年的时光对你们来说可能不算什么,对我而言却是真实的,我现在还无法对他狠下心来,让我慢慢调整回来吧。” 感情这种事情,往往只有亲历者才是最痛苦的。 而且。 “对我们的计划来说,留着他的好处也更多。” 单看赤井秀一在组织里的行动,就知道他的实力如何了。为了尽快从组织手里拿到他们想要的,FBI是一颗极为关键的棋子,而赤井秀一更是其中最强的那个战力。 “好吧,那就这样。” 既然宫野明美坚持,伏特加也就不再催促了。 琴酒眸光微暗,知道了这些,他不可能再去赴几天后赤井秀一的约。只是眼下,宫野明美暴露了身份,FBI那边要是不留情面地来抓她,她的去留就成了问题。 “你怎么办?”他问。 宫野明美思索片刻。 “暂时……让【宫野明美】消失一段时间吧。”她靠着椅背上,斟酌地开口。 虽然很可惜刚找好的工作,但短时间内,她都不能以真实面容露面了。 好在她在大学社团里,跟着好朋友学了不少特效化妆的技能。 宫野明美转头,看向窗外不断倒退的树影:“我想……我需要给自己编造一个新的身份,还有一张新的面孔。” …… 赤井秀一带着谨慎而郑重的动作,收好那张便签。 他转身,没有更多留恋地推开门。锁扣轻轻一声上了锁,这个他们居住了两年的屋子,就随着这一扇门的闭阖彻底化为过往。 他拿出手机,没有犹豫便拨通了长官的电话。 “赤井君。” “行动取消。”赤井秀一道。 “什么?” 詹姆斯·布莱克一愣,“为何如此突然?难道你被琴酒发现了?” “是。” 赤井秀一走下楼梯,他没有说出宫野明美的双重身份,只是说道,“琴酒有他的信息网络,行动已经暴露,两天后的抓捕行动取消。让来到日本的搜查官们静观其变,现在他们肯定会在机场这些地方搜查我们,等这件事的热度消退后我们再撤离。” 詹姆斯·布莱克回头,看了眼房间里聚集起来、兴致勃勃畅想着抓到琴酒后的部下。 纵使百般遗憾,但事已至此,他也无法再给出更好的方法。 “就依你说的来。”他说。“你尽快归队。” “好。” 不知何时屋外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赤井秀一挂断电话,竖起衣领,面无表情地走进这片雨幕当中。 …… 警视厅。 玻璃隔音效果很好,室外富有节奏的雨声没有穿到屋内,天倒是随着雨声渐大,逐渐暗下来。搜查一课的办公大厅开了灯,照得四周亮堂堂的。 白野月见坐在自己的工位上,用一只手撑着侧脸。 这段日子,公安为了调查内部的内鬼,正在紧锣密鼓地展开搜寻。一方面他们放出疑似诸伏景光存活着的消息,另一方面,他们开始调查诸伏景光遇袭当晚有过异常举动的警察。 不偏不倚,恰好被他们找到了三个。 第一个是搜查一课一系,那个论摸鱼谁也比不上他的摸鱼刑警,清水哲雄。那天晚上,每到下班时间都会准时消失的他竟然破天荒的留在警视厅里,还一留就留了三个小时。 总是摸鱼的打工人竟然主动留在单位加班,这是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第二个是搜查一课二系的系长,总是热情请客的富婆森山杏子。那天晚上,本该在办公大厅执勤的她忽然消失,从警视厅离开,也是离开三个小时。 至于第三个被怀疑的人,是那天正在开告别宴的管理官鲛崎岛治。公安调查到的结果是,那天晚上鲛崎岛治也在宴会上离开过,只不过他离开的时间比前面两个人短,只有一个小时。但算算宴会地点到诸伏景光遇袭的那个小巷,时间也是够的。 三选一,这个配置好像有点熟悉呢。 而且都是搜查一课的人,这是不是有点巧合了?搜查一课到底还聚集了多少能人干将啊? 白野月见在心里絮絮地吐槽着。 公安是没有告诉她这些情报的,但诸伏景光不会对她隐瞒。托他的福,白野月见也同步到了公安的最新进展。 当然,除了这三个人,公安还调查到其他可疑的人。但只有他们三个在公安放出消息后做出过试探的举动,自然而然的,公安把怀疑的矛头对准他们。 眼下,公安在暗中盯着他们三个。但能否调查到证据,这还是个问题。 白野月见倒是知道一个情报。 朗姆派过来的人,代号叫做安摩拉多(amarett),意思是苦杏酒。 此人并非是朗姆的旧部,而是在十五前,因为现实中发生了某个事故,才转而投入组织,成为朗姆的得力干将。 苦杏酒,这个酒名会让人怀疑森山杏子,她生活中也确实经历过一些变动。 与从不显山露水的白野月见不同,森山警部在她自己那一届可是个大名鼎鼎的警校风云人物,即使在精英云集的搜查一课,她也是名声在外。如今她才三十出头,就成为二系系长,足以见其能力之强。 但森山警部并不觉得自己厉害。她总说他们那届有个外表不着调的同期才是真正的天才,初入学就以二十发子弹全中的成绩闻名全校,此后更是遥遥领先,害得其他人只能去争夺第二的名次。 这个故事白野月见曾经在警校里也听说过,毛利小五郎,一个似乎前途无量,却又早早从警队辞职,去米花町当了个私家侦探的刑警。 当然,毛利小五郎不是重点。 重点是,森山杏子,为什么会成为警察? 这个问题则要追溯到十五年前的某个案件,与他们的管理官鲛崎岛治,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尽管在下属面前总是一副温和待人的模样,可鲛崎岛治的警察生涯至今都有一件未解决的案件,是他心头的一根刺。若不拔出来,恐怕他死都不会安宁。 那就是他女儿鲛崎美海的死。 十五年前,东京发生了一起银行抢劫案,几个劫匪在一个叫叶才三的黑影策划师的带领下抢走了大量钞票。而在那场抢劫案的混乱现场,有个无辜被害的女性,正是鲛崎岛治的女儿鲛崎美海。 案件至此都没有告破。警方后来在大海中找到了疑似叶才三的衣物,却没有找到他的人。这件事就此成为一桩悬案,也成了困扰鲛崎岛治整整十五年的梦魇。 事后,警方一度铺开天罗地网,试图搜寻那几个抢劫犯的下落。森山杏子的父亲因为同事之间的嫉妒,被匿名举报去了警视厅,尽管举报者很快就被揪出来,对方也承认只是想恶作剧,父亲的罪名很快被洗清。可父亲被警察带走盘问的那一幕,深深刻进了当时还是个高中生的森山杏子心中。 她没有因此憎恨警察,反而考入警校,成为警视厅的一员。 这就显得有些耐人寻味了。 当然,这也不能说明什么。谁说经历了苦难,就一定会堕落成为恶势力的一方?电影里那些超级英雄,哪个不是备受命运摧残,却依旧顽强地执行自己心中的正义。 何况,她身边就有这么一个人,与森山杏子有类似的遭遇,却还是成了警察。 想到这里,白野月见往身旁看去。 松田阵平盘腿坐在椅子上,一点儿也没个正经。他咬着原子笔的末端,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卷毛,快速翻阅着文件。 真可爱。 白野月见内心感慨,而后抬手飞快地rua了一下。 “嗯?” 松田阵平抬头,漂亮的眼睛里还带着一丝茫然。由于嘴里咬着笔,他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一声闷闷的鼻音作为询问。 白野月见自然地走过去:“在看什么?” “一个案子。” 松田阵平取下原子笔,把文件递过去,“三天前尸体被发现在码头,已经焚烧殆尽了。但根据尸检报告,我怀疑这个案子有连环作案的可能性。” 白野月见粗略扫了一眼:“现场有什么可疑吗?” “我一会儿正要去看。”松田阵平道,“白野也一起吗?” 白野月见思索了几秒,她现在手头没活儿,出外勤还可以趁机摸个鱼,便点点头同意了。 与此同时,码头旁的仓库。 “这里安全吗?” 一个身着西装的中年男人看了看周围,警惕地询问道。 “放心好了,我调查过,这附近刚发生一起杀人案,正常人都不会靠近这里。警察也调查完毕,已经撤离了。” 男人对面,是一个穿着职业西装的低马尾女性,如果有旁人在这里,一定不会认错她的脸。 正是最近电视上很火的新闻主播,水无怜奈。, 58CIA 码头的案发现场早已被清理干净。 警方搜证结束, 这里也开放了。但既然发生了那样恐怖的焚尸案,短时间内,附近居民是没胆子踏足此地的。 这也为白野月见和松田阵平的搜查提供了便利。 驱车抵达时, 码头正安安静静的,好像没有人。白野月见把车停到路边草丛上, 和松田阵平一起下车,往案发地点走去。 这是一个已经逐渐荒废的码头, 平日里除了卸货的轮船外就很少人来,更别提案件发生之后。一条宽敞平坦的道路从海岸边开始延伸到附近堆放集装箱的位置,而在道路右侧, 分别有几个大小相同的仓库,只不过随着码头吞吐量减少, 这些仓库也失去了它们的作用, 被荒废下来了。 仓库里黑压压的没有灯光,也没有声音,里面似乎没有人。 松田阵平不甚在意地扫视周围一圈, 随后径直走向案发地点。那是码头尽头一个斜坡的底部, 尸体就是在这里被烧成焦炭的, 根据鉴证科和后面法医的检测,尸体死亡那天应该是下了雨, 细密的雨幕恰好遮挡了人们的视线,也令货船不再停靠码头, 凶手这才没被人看到。 至于法医的尸检报告中显示,尸体的后脑勺有钝器击打过的痕迹,这个痕迹似乎是一个奖杯,上宽下窄。而巧合的是,不久前神奈川的横滨市也发生了一件杀人案, 死者的伤口痕迹与此案尸体的十分相似,根据好几个法医没日没夜的对比判断,最终确定二者很可能是同一个凶手所为,凶器也应该是一样的。 横滨市的那个案件,发生在横滨海洋大学附近的小公园里,死者是大学里的学生,据老师证词,他并没有跟谁积怨,人缘在大学里算得上很不错的那一类了。但那具尸体并未被焚烧,只是被反复击打后脑勺后死亡。 如今这具尸体却被烧毁,这是不是说明……凶手的犯罪手法正在升级? 这可不妙。 要是任由这个凶手继续犯案,整个东京很可能陷入恐慌,他们得尽快抓到那人。 松田阵平矮下身子,顺着斜坡滑到底部,又向前跳了两步卸下力气,借着这个动作,他走到尸体焚烧的位置。 白野月见走到斜坡边上,看着松田阵平蹲在草坪上仔细观察,她双手抱胸,面上看着不为所动,内心则又开始了思考。 横滨海洋大学……这个名字,听上去有几分耳熟。 不巧,白野月见近些日子翻阅了大量资料。安摩拉多三选一中的第三个人,搜查一课一系的那个摸鱼刑警清水哲雄,他有个比他小十多岁的妹妹正好是横滨海洋大学的大学生,而她的名字叫做,清水丽子。 但清水哲雄十五年前并未遭遇什么巨大的挫折,相反,比起女儿遇害的鲛崎岛治和父亲被陷害的森山杏子,十五年前的清水哲雄刚刚从警校毕业,进入米花町当地交番,过得不知有多平静。 从这点来看,清水哲雄似乎不是安摩拉多。 也不知道他们跟如今这个连环杀人案有没有关系…… 白野月见内心絮絮地想着。 正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几声枪响,虽然安装了消/音/器,现场的两位刑警却不会听错,是从中间第二个仓库传来的! 松田阵平没多想,拔腿就往回跑。白野月见也转过身,她本就站在斜坡顶端,距离仓库的位置更近一些,如今也更快一步地靠近了那个仓库。 靠得近了,白野月见能听到里面传来声音。 是两个人,一个是年轻女性,她的嘴好像被捂住了,明显能听出她在哭,声音撕心裂肺。另一个是年纪稍大的中年男人,他的语气稍显急促,却还在努力劝着年轻女性。 “别放弃啊……” “只要坚持等待下去,我们就一定……”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低,白野月见听着觉得不对,警惕地把手伸到背后,握住枪柄,同时放慢脚步,打算继续听里面的内容。 不料这会儿松田阵平也追上来了,他没听到里面两人的交谈——或者说听到了他也不在意。充满正义感的卷毛刑警义无反顾冲进去,推开仓库门大喊道:“我们是警察!里面的人不许动!” 与此同时,枪声响起。 展现在两人面前的,便是这样一番景象。 一个身着西装套裙的马尾辫女人跌坐在地,她惊魂未定,似乎还未从惧怕中回过神来,看到大门被推开,她下意识地向后挪动,直到撞上背后的集装箱,退无可退。 她的身上有数不清的枪伤,手中还拿着一把手/枪。 而她的对面,是一个已经倒在血泊里的男人。对方手腕被咬破了,脖子下颚处有一个深深的洞,看现场的情况,似乎是马尾辫女人朝他开了一枪,这才导致他重伤。 白野月见缓缓踏入这间充斥着血腥味的仓库,注意到女人的脸时,眸色微微转冷。 “还活着。” 松田阵平蹲下来摸了摸男人的脉搏,发现他还残留一丝微弱气息,便松了口气。白野月见见状联络了医院,转而看向还跌坐在地的女人。 日卖电视台的新晋主持人,水无怜奈。 同时,也是组织一个还未得到代号的新人。 一个组织新人,为什么会在这里跟人私下见面?不仅如此,听两人方才的交谈,他们似乎是同一阵营的,男人在劝她忍耐,而后他就被枪击了。 内讧? 不大可能。 开枪的人是水无怜奈,毫无疑问。可她身上的那些枪伤是男人造成的,男人先射击了水无怜奈,然后被她夺过手/枪反击?可这么一来,他说的那句话就又不成立了。为什么他要一边攻击水无怜奈,一边又好言好语劝她? 那个男人说,要她坚持等待下去。等待什么?水无怜奈是组织的人,是告诫她要耐心等待往上攀爬的机会,还是说……让她等待反击的时机? ——这两个人,是哪里来的卧底吗? 白野月见眯起眼睛。 她知道组织最近研发出了一种特殊的发信器,专门安装在那些刚加入组织的新人身上。若是水无怜奈跟男人接头,却遗漏了身上的发信器,导致自己的异常行踪被组织发现。那么,为求利益最大化,好让自己人不全军覆没,男人开枪射击水无怜奈,再让她反杀自己,以此制造两人对立的假象。 而且,在不远处一个角落,还放着一盒针剂,看型号多半是组织研发的吐真剂。 若是后面来检查的组织成员发现水无怜奈被注射了吐真剂也什么都没说,定会对她大加赞赏。她也能因此打入组织深处。 真是个好计谋。 白野月见瞥了眼倒在地上的男人,为他极限中爆发出来的聪明而鼓掌。 啪嗒一声。 水无怜奈手中的枪掉下来。 无辜受累的女主播似乎总算搞清楚现状,知道了这两个闯进来的是好人,抬起用自己布满血迹和灰尘的狼狈脸颊,问道:“你们……是谁?” “我们是东京警视厅的警察。”白野月见弯起眼眸,安慰道。 随着这句令人安心的话语落下。 水无怜奈的眼里,忽然流下两行眼泪。 似乎是因为威胁解除,又似乎是因为别的什么,她顾不及手上未干涸的血液,双手紧紧捂住嘴巴,牙关死死咬紧,她发出了几近痛苦的哀嚎。 …… 救护车很快抵达。 医护人员抬走那个倒在地上的男人。他的下巴被打穿了,虽然还剩一口气在,但情况相当不妙,必须尽快拉去医院救治。 相比之下,水无怜奈虽然看上去很凄惨,但大多都是些皮外伤,医护人员现场给她包扎妥当了。 白野月见提出她可以送她去医院。 现场已经封锁,警视厅的人还在路上,水无怜奈也知道如今警方介入,事情变得复杂起来。若是她一味拒绝,还可能引来警方的怀疑。 迫于无奈,她答应了这个好心的女警察。 就是不知道……组织那边的人在哪里? 水无怜奈还记得父亲发现自己身上发信器时说的话,这个时间点,本该在电视台工作的自己却偷跑出来,组织肯定会怀疑她的。 为取得组织信任,她必须得做点什么。 心下惴惴不安,但直到水无怜奈坐着白野月见的车子离开,也没有看到码头角落,一辆通体漆黑的保时捷正停留于此。 几天后,水无怜奈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警方也从她口中得到了一个故事,一个和白野月见猜测的大差不差的故事。 水无怜奈称自己在电视台里休息时,忽然被那个男人绑架了。那个男人想要勒索电视台,好在自己及时反击。 白野月见和她都知道真相并非如此,但这个故事用来骗骗警视厅足够了。 男人伤势较重,手术过后就一直沉睡着,没有醒来。警视厅没办法得到他的证言,但从他家里的电脑里找到了勒索的计划书,这个案子便就此定论了。 由于警方来得很快,再加上电视台打通关系,这件事就没有登上媒体头条。 但还是有人通过他们特殊的渠道,知道了这件事。 “CIA?” “是的,不会有错。” 漆黑的房间里,头发花白的老人拿出一张照片,放到桌子上,“名字叫做伊森·本堂,CIA谍报员,他在十多年前就潜入组织了。” “也就是说,他肯定知道很多组织的事情。” 赤井秀一扬起唇角,接下詹姆斯·布莱克未说完的话。 “看来在离开日本之前,我们和组织,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啊。”, 59攻守逆转 警视厅这边很快调查到男人的名字叫做石川要介, 是一个金融公司里的普通职员。 身边人对他的评价都是老实沉闷,他工作能力很强, 但性子相当内敛,也不爱说话,同事们对他的了解也不过寥寥,更不知道他的家庭情况。得知他竟然绑架女主播以此来勒索钱财时,跟他最为熟悉的经理几乎是大吃一惊,惊慌失措地表示这跟自己没关系。 白野月见看完底下刑警送上来的简要报告后, 差点笑出声。 石川要介,好一个假名。 此人的真实身份,早已被留守在FBI的玛蒂娜截获。CIA谍报员伊森·本堂,很早之前就来到日本了, 也是因此CIA那边才会派他潜入组织。组织虽然在CIA里也安插了卧底,但这件事不属于那个卧底的管辖范围, 因此组织也没能及时发现。 至于伊森·本堂为什么要绑架一个刚加入组织的新人…… “不是绑架,琴酒。” 水无怜奈坐在病床上, 拿着手机,按照父亲给她的答复回答,“我怀疑他是卧底,试图审问他, 却被他反过来控制,还被注射了吐真剂。若不是我找到机会抢过了枪,你现在早就联系不到我了。” 电话那头,琴酒面无表情地用手指敲击桌面。 “愚蠢!这不是你可以判断的事情。” 他指的是伊森·本堂是卧底这件事。一般来说, 发现有卧底后,组织会派出专门的人去盯着对方,待确认对方身份, 组织便会直接处决他,根本不需要水无怜奈所谓的审问。 “啊啦,真是抱歉。” 水无怜奈低下头,想到还躺在病床上昏睡不醒的父亲,她嘴唇忍不住抖了抖。好在她的声音还算得上平静,甚至有闲心开了个玩笑,“我只是着急立功……你知道的,跟你不同,像我们这种人做的都是默默无闻的活计,上面看不到我们的努力,我们的功勋见不得光。为了尽快往上爬,我只能棋出险招了。” 听着电话中女人的辩解,始终保持安静的白野月见闻言抬起头,朝琴酒做了个口型。 她在骗你。 琴酒勾了勾唇。 他当然知道。 玛蒂娜的消息不只发给了白野月见,还发给了他。FBI那边调查到伊森·本堂是CIA的谍报员,而白野月见在仓库外听到的那段对话,又能证明水无怜奈与伊森·本堂属于同一个阵营。两者结合,很自然就能推论出水无怜奈也是来自CIA的谍报员。 说实话,这个消息不会让琴酒感到太过惊讶。 组织树大招风,本就会招来许多卧底。这些年由琴酒揪出的卧底数不胜数,如今发现一个组织新人也是卧底……那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他沉着脸没接话。白野月见见他沉默不语,想了想,用叉子叉起一颗蓝莓,递到他嘴边。 琴酒低头,正要接下幼驯染的投喂,就见白野月见忽然顽皮一笑,嗖的一声抽回手,作势要把蓝莓放自己嘴里。 琴酒眼皮也没抬一下,似乎早就料到她的恶作剧,一把抓住她抽回的手。同时银发男人拧起眉毛,波澜不惊的绿眸转到幼驯染身上,似乎在询问她:干什么? 没事哦。就是想看到你更可爱的表情~ 白野月见用眼神回答。虽然没说出来,但琴酒还是能猜到她的心思,看她的表情顿时透露出几分无奈。 ——在这种时候? ——因为我想啊。来,给我笑一个~ ——你做梦会更快一点。 ——小气鬼! 唉,看来想让阿阵动容,得用点别的手段才行。 白野月见撇撇嘴,不再跟他争辩这些。眼眸一弯,她脸上再次挂上笑容,顺着他用力的方向伸过手去。 经过一番日常打趣,这颗水果总算是喂进琴酒口中。 而在这期间,两人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只有肢体接触时衣料的摩擦声,以及白野月见放下叉子时,金属制品与果盘接触的清脆响动。 电话那头,水无怜奈很紧张地等待琴酒的反应。她无法确定自己的回答能否被这个组织最敏锐的男人接受。 可等了半天,也没听到他的声音。相反,那边似乎还在吃东西,听上去悠闲至极。 水无怜奈强压下内心的不安,再次开口:“琴酒?” 琴酒微微侧目,白野月见朝他点头。 于是琴酒开口:“自己去领罚。” 一声冰冷无情的决定,水无怜奈听到后却彻底放下心来。 太好了! 这意味着自己没被怀疑,在组织眼里,她只是因为莽撞做错了事,而不是跟父亲一样的卧底。 说真的,这个结果还算不错。 水无怜奈原本是打算在把CIA的新接头人告诉父亲后就死遁脱离组织,却没料到因为自己的失误,导致父亲暴露,CIA的那个新接头人也无法借此潜入组织。若非那两个好心的警察及时赶到,说不定她还会失去更多。 如今CIA在组织里的三个人已经有两个失败,只剩下水无怜奈一人,她说什么也要抹除自己身上的嫌疑,在组织中扎根下来。 好在琴酒相信了她。 水无怜奈松开被咬的失去血色的下唇,身体随之放松下来,慢慢靠在床头的靠枕上。但很快,琴酒的下一句话就让她再次提起心。 “那个CIA的老鼠,已经被FBI盯上了。” “什么!?” …… FBI暂时留守在某个安全的大楼里。 从美国紧急调来的搜查官们聚集在此地,各司其职。 他们过来本是为了抓捕组织重要干部琴酒,却没想到消息忽然走漏,不止计划失败,原本安安稳稳潜伏着的赤井先生也暴露了。 赤井先生也没有说自己到底是怎么暴露的,詹姆斯去问他时,他只是沉默的摇摇头。但根据他那张黑漆漆的疲倦脸蛋,FBI的搜查官们还是能推测出,赤井先生肯定在组织里受了好多苦!你看看,赤井先生眼睛下面都累出黑眼圈褶子了! 可恶的组织,我们跟你势不两立! 充满同伴爱的FBI搜查官们在心中齐刷刷喊到。 朱蒂:其实他的眼睛以前就是那样……算了,不说了。 回归正题,本以为他们要被迫取消行动,却没想到这时组织里又有变故。 一个CIA谍报员暴露了,并且被打成重伤进了医院。 这件事虽然被藏起来了,FBI的情报网却还是能找出袭击了这位谍报员的人。 日卖电视台的主持人,水无怜奈。 就目前为止,FBI那边还没有查到她的身份。赤井秀一推测,她的身份很可能是被组织伪造的。 当然,现在不是关心水无怜奈的时候。 赤井秀一知道,伊森·本堂如今被日本警视厅视为绑架案犯人严加看管,他们想在东京的东道主手里抢人,着实是有点困难。 但凡事总有例外。 若是能带走伊森·本堂,不仅可以从他那里得到组织的情报,还可以借此与CIA谈条件——别忘了,上次弗雷德里克的事情过后,两个部门就各自产生了嫌隙。 CIA对其他人不怎么样,对他们自己人倒是好得很。只要把伊森·本堂带回美国,赤井秀一相信他们的长官肯定会服软。 那么,现在的问题是,要怎么从日本警方手里抢走伊森·本堂? …… “你说盯上……是怎么回事,琴酒?为什么在这里会出现FBI的名字?” “你很着急?” 男人不紧不慢地询问,水无怜奈反应过来,赶忙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当然……那可是我亲自抓到的卧底啊。要是就这么被FBI抢走,我不就白忙活了吗?” 语毕,她还十分傲慢地笑了一声,听上去就像个无恶不作的反派。 琴酒勾起唇。 “那与我何干?我只是告诉你这件事,具体该怎么做,你自己考虑。” 组织干部的声音平静,说出来的话语却带着勾人的诱惑,令水无怜奈心脏剧烈跳动。 “别让Bss失望啊,【基尔】。” 基尔……这是个酒名! 也就是说,她得到组织承认了?! 几乎是一瞬间,水无怜奈的呼吸声加重了。好在她是个优秀的谍报员,一秒都不到的时间就收回外泄的情绪,她咬住下唇,身体由于兴奋开始不自觉地颤抖。 付出了那么多代价,总算得到了好的回报。虽然原计划并非如此,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水无怜奈很快就决定接下这个代号,代替父亲在组织里潜伏下来。 “我知道了,不会让你们失望的,琴酒。” …… 通话就此结束。 琴酒放下手机,瞥了眼还在吃蓝莓的白野月见。 “满意了?” “当然。”漂亮的黑发姑娘朝他甜甜一笑,“你对我真是太好了,阿阵。” 琴酒对她每日一次的甜言蜜语不为所动,转而问起:“你为什么要留下她?还要我在Bss面前说她好话。她分明见过你的真身。” “是啊。”白野月见用手托着下巴,淡淡道,“她见过,还是在那种生死时刻。所以她不会怀疑,也不愿意怀疑这样一个救了她父亲的警察是组织的人。” 经历了近乎生离死别的痛苦,再看到白野月见松田阵平进来,水无怜奈内心深处会下意识地对她产生好感。后来她安慰她时有条不紊的布置,又会让水无怜奈觉得这个女警是值得信任的好人。 有这个前提,以后再想改变水无怜奈的想法,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白野月见弯了弯唇。 “所以,要好好的回报我哦,基尔。我可是帮你扫清了这么多障碍呢。” 她抓起一颗质地饱满的蓝莓,放在手指之间,就像把玩麾下棋子一般轻轻捏了两下,圆鼓鼓的水果随之弹动。 她睿智的灰眸中浮出几分上位者的冷意。 “可不要让【我】失望。” …… 水无怜奈和伊森·本堂所住的杯户中央医院。 今井莲放下检查报告,好奇地看了看面前的病患。 “所以,你是从三楼掉下来,又刚好砸中地面上竖起来的挡板,才把自己的腿摔成这样的吗?” 他的对面,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外国男人苦笑着挠头,他的腿经过处理包扎得很严实,但根据男人带来的片子显示,他的骨头已经断裂了。 “是的……那个,这应该不严重吧?” “严重倒不严重,就是需要你在医院多住一段日子了。” 今井莲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这个日语很好的外国人,转头给他开了入院许可,“你拿去一楼,那里会有护士带你去住院部的。” 接过那份文书,外国男人脸上多了些真心实意的笑容。 “谢谢你,医生。”, 60讨论会议 天气渐渐冷下来, 马路上行走的路人开始穿上了长外套。 距离那场不为人知的女主播绑架案,已经过去一周多了。水无怜奈回到电视台开始了正常的主持人工作,每天都能看到她在镜头前温婉平静的笑容。 至于犯人石川要介, 则依旧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警视厅过来询问的民警来了好几拨, 由院长为代表的医生团队也多次查看他的身体, 得出的回答都是石川要介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但可能是争执时那颗子弹伤到了大脑,才导致他昏睡至今。 无奈,警视厅只好再次败兴而归。 院长与目暮警部是老相识了,见状便拍拍目暮警部的肩膀安慰他:“别太心急, 目暮。我保证会看好他的。等他一醒来我就联系你。” 目暮警部叹了口气, 按住自己永不离身的帽子:“啊,那就多谢了。现在水无小姐已经回电视台工作了,但这件事不尽快解决, 恐怕她无法回归正常生活。” 他今天来带了佐藤和高木两位下属,毕竟这件事是由他组里的部下最先发现的, 老管理官走后, 新上任的松田管理官也就把案件交到他手里。只不过白野月见最近有点忙,总是没空来医院, 目暮警部只好找佐藤过来帮忙。 只可惜, 石川要介今天还是没有醒来。 一般的手术会让人昏睡那么久吗?几年前白野中弹也只躺了两天, 为什么这个人…… 一个疑问忽然在脑海里闪过,目暮警部愣了一下, 但很快那想法就转瞬即逝,并没有给他留下太多思考的余地。 “警部。” 高木这时候结束了和本厅的通话,匆匆赶回来,“又发生案件了, 这次是米花町一丁目……” 高木用简洁的话语介绍了一遍基本案情,最后提到:“负责报警的是个小妹妹,她说她青梅竹马的爸爸是个很厉害的家,已经控制住了现场,还找出三个嫌疑人,需要我们赶紧过去呢。不能让市民久等,我们快出发吧,警部!” “……” 听着这一连串熟悉的指代词,目暮警部的表情顿时变得很复杂。 他看了看面前跃跃欲试的两个部下,不由得感叹年轻真好。 要知道,那可不是什么普通市民……而是警视厅的好帮手工藤优作啊。 不过工藤优作过去几年长期居住在美国,这会儿应该是短暂的回国休假,也不怪佐藤和高木没听说过他。 想到这里,目暮警部点了点头,刚才脑海中一闪而过的质疑也随着新案件的发生,被他抛之脑后。 “走吧。” 警视厅一行人很快离开。 嘈杂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门外逐渐安静下来。不只是警视厅,医院的院长和护士也走了,显然,短时间门内不会有人靠近这间门病房。 于是,在拉紧窗帘的黑暗房间门里。 一双疲倦却锐利的眼睛缓缓睁开,注视着天花板几秒,而后朝门的方向瞥去。 日本的警察。 他们说瑛海回归电视台工作了……也就是说,她的主持人身份还能够照常使用,她还没有被组织发现。 太好了。 下意识的,伊森·本堂为女儿的平安松了口气,他道女儿聪明又坚韧,以她的意志力,绝对可以瞒过组织的。 但很快他就从这份寻常人家才会有的情绪中脱身,开始专注思考自己如今的境遇起来。 其实早在几天前他就醒了。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脖子被固定起来,显然是有人帮他做了手术。 是谁? 组织?不,伊森·本堂可不认为他们有这么好心。按照这个组织以前的做派,在确定一个人是卧底之后,他们就会立刻派出杀手去处决卧底,绝不可能把他留到现在。 也就是说,有人救了自己。而这个人对自己没有恶意。 再联想到自己自杀之前听到的那最后一句话—— 警察。 是日本的警察救了他。 CIA谍报员眯起眼睛,一动不动地仰躺着。 再结合今天从那个胖墩墩的警察那里听到的话,瑛海平安无事,没有因为这场失误而暴露丧命。 这可真是……要好好感谢他们了啊。 伊森·本堂想到,他的目光逐渐变得柔和。 忽然,门外传来轻不可闻的响动,伊森·本堂眼眸一缩,他脑袋被固定着没有动,眼睛却看了过去。 为了保密,医院院长把伊森·本堂安置在住院部最角落的病房里,平时这里除了医生和警察外不会有人靠近。 可如今,却有一道极轻的脚步声,朝这里慢慢靠近。 病房里一片漆黑,走廊上的灯在门的底部投下一条光线,很快,一双穿着拖鞋的脚就出现在门口。 伊森·本堂视力极好,立刻就认出那是医院小卖部里卖的拖鞋。 他紧盯着门。 门把手正在往下倾斜,10°,20°……眼看就要到达底部,这时,门把手的倾斜弧度却忽然停住了。 门外的人似乎还没有打定主意要不要开门,他停顿片刻,伊森·本堂注意到门底部那双拖鞋向后挪了一点距离,好似忽然退缩。 不超过半分钟的时间门,拖鞋忽然调转方向,火速离开了。但对方显然控制得很好,哪怕是离开,脚步声也跟来时一样轻,不仔细听根本发现不了。 声音渐行渐远,伊森·本堂收回视线,眉头慢慢皱起。 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人行经路线笔直,明显是冲他所在的房间门而来的,可是为什么到了门口又退缩了……这个人,到底是谁? …… 就在医院里上演不为人知的特工片段时。 警视厅内,就像目暮警部想的那样,白野月见埋头在一堆文件当中,忙得忘乎所以,连松田阵平在旁边喊她都没听到。 “我说……小白,回神了。” 松田阵平忍无可忍,走上前,想学着白野月见一直以来做的,在她脑袋上揉一把头发。可手刚伸出去他就迟疑了。 犹豫片刻,他还是把手放到白野月见的面前,挥舞两下。 “嗯?”白野月见抬头看他,“怎么了?” “该吃饭了,大家都去食堂,你再不去你最喜欢的烤肉套餐就要被抢光了。” “啊……” 这么说还真是……不过这会儿去应该也晚了。 白野月见无所谓地摆了摆手:“一会儿去自动售卖机买几个三明治好了,倒是你,松田,你怎么不去吃饭?” 那还用问? 松田阵平一挑眉,顿时感觉好气又无奈,合着她刚才是一句话也没听到啊。 话已至此,松田阵平干脆也不去食堂了。他出门在走廊尽头的买了两杯咖啡和几个面包,带了回来。 他把食物放到白野月见手边,随后拉过一张椅子,椅背对着她,双腿一跨坐了下来,手臂交叠撑在椅背顶端。 借着这个动作,卷毛后辈把脑袋枕在手臂中间门,目光好奇地看着她:“你最近在忙什么?” 要说是在忙码头仓库那个诡异的绑架案,白野月见又没有跟目暮警部去找犯人石川。可除此之外,搜查一课还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她如此操心的吗? “啊,这个的话……” 白野月见倒也不在后辈面前隐瞒,直接承认下来,“公安那边有点麻烦,牵扯到我了。我得把这件事解决了。” 家里的田螺姑娘可还干着全职主夫的工作呢!再不找到安摩拉多,白野月见在家里也施展不开手脚,连和琴酒的见面也得专门找安全屋才行。 何况,诸伏景光在她家待得越久,她就跟公安那边牵扯得越深。 这可不是白野月见想看到的。 “公安?” 听到她的话,松田阵平眼神一凛。他第一次见到公安,还是在那个警校教官杀人案件当中,当时公安干部高人一等的傲慢态度引得众人很是不愉快。若非后来和萩原研一讨论,认定两个失联的同期也是进了公安,恐怕松田阵平对公安的印象会一直下去。 只不过,如今得知白野月见也和公安扯上了关联,松田阵平难免有些担忧。 他拧开一瓶咖啡递过去,同时谨慎地提出:“我可以帮你。” “不行。” 白野月见摇摇头,打消他的想法,“你也知道他们那儿的活不好干,我怎么舍得让你去受苦。别担心,很快的,再过几天我就能从这件事中解脱了。” 松田阵平看了她一会儿,随后才慢慢地点了两下头。 “那,就按你说的。” 与此同时,与警视厅相隔不远的警察厅。 明明是午餐时间门,办公室里却依旧坐着满满当当的人,将一张长桌的两侧都围满了。长桌尽头有一台放映仪,正将幻灯片中的内容投放到幕布之上。 待站在幕布前的那个人介绍完他的计划,办公室里爆发出一阵激烈的讨论。 “我不同意……让外人介入这件事,太冒险了!” “我持不同意见,我同意。” “喂,现在可不是唱反调的时候?!” 反对派眼睛狠狠地瞪向旁边的同事,对方却微微一笑。 “谁要跟你唱反调了?我的确认为这个计划可行,这位警察帮了我们公安好几次忙,能力绝对不差。她本身的履历也干干净净,若她真的有问题,我们的人早就暴露了。” 支持的那一派端坐在椅子上,很是轻松地提出自己一条条理由,而选择站在他那边的人也是如此,他们看上去胜券在握。 “就算是这样……” 反对派皱着眉,沉默片刻,他提出自己最后的质疑,“……我们真的需要让这样一位与公安毫不相关的普通警察,去介入如此危险的计划吗?”, 61深夜行动 我的名字是,广田雅美 比起白天的人来人往, 深夜的护士站只剩下几个值班的护士。 走廊上没开灯,黑压压的通道一直延伸向远处。护士站里,一个短发护士打了个哈欠, 揉了揉快要睁不开的眼睛。 “又困了?” 旁边的同伴走过来,顺手给她递了一杯冲好的咖啡, “喝点吧, 夜还很长呢。” “嗯, 昨晚追剧了……谢谢。” 短发护士接过来喝了一口,顿时被咖啡的口感惊艳到, “这个……好好喝啊!” “对吧!” 同伴坐下来笑道,“这可是三号房的大卫先生送过来的,听说是他从国外带过来的咖啡。” “诶?病人送的?”短发护士愣了一下,“这样会不会被主任骂啊?” “别担心,主任他知道这件事。” 同伴朝她眨了眨眼,“本来大卫先生还想送红包的, 我觉得他肯定是看多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医疗剧。主任拒绝他后,他就拿了几盒咖啡, 说是一定要感谢我们。主任拗不过他只能收下来, 但也不想落了别人闲话, 干脆就放在科室里大家一起喝。” 原来是这样。 短发护士闻言也放下心来, 安心喝起咖啡。 这确实是品质很好的咖啡,酸味与苦味调和得很平衡, 还带着花果香, 用热水冲泡出来就已经很好喝了。短发护士捧着杯子喝了好几大口, 从头舒服到脚。 但也许是昨晚追剧追的太过,即使有咖啡的帮忙,困意也无法阻挡。过了十几分钟, 短发护士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睛几乎睁不开了。 唔……国外的咖啡效果不太好啊,明明以前值夜班的时候,喝一杯咖啡就可以熬一晚上的…… 不行了,好困。 她脑袋一歪,彻底被困意捕获。 最后的最后,短发护士也没有注意到,刚才还精神抖擞的同伴,不知什么时候也趴在桌子上沉沉地睡去。 她的手边,也摆着一杯喝了一半的咖啡。 随着两个值班护士的睡去,护士站再次安静下来。 这会儿正是深夜,几乎所有病人都进入梦乡,但总有例外。咔哒一声,其中一个单人病房的门悄悄打开,一个身影从门后走出。 来人出门时瞥了眼走廊角落的监控,他按下手里的一个装置,门卫室那里的监控立刻被一段设置好的视频取代。随后他放心地走出房间,不发出一丝声音来到护士站,绕过两个沉睡的护士,走到她们身后开始寻找病人的病例资料。 听说伊森·本堂在日本这边的名字是石川要介,石川,石川……找到了! 装病潜入医院的FBI搜查官很快就在一沓病人资料中找到了石川要介的名字,还有他的房间号。 他拿出手机拍下照片,飞快地把病例单放回原位。他把两杯咖啡倒掉,冲去下水道的痕迹,最后换上两杯普通的咖啡,水位线也跟原来的保持一致。 他把咖啡放回两人手边,又调高了护士站的铃声,以保证有人按铃能及时唤醒两人。随后他回到自己病房,关上门,也恢复了监控室那边的画面。 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唯独在一个没开灯的房间,有个起夜的病人站在房间门后,茫然地揉着眼睛。 为了可以隔着门观察到房间里病人的状态,医院的门都安装了一块方形的玻璃。如今这个设计起了大用,起夜的病人借着玻璃,迷迷糊糊间看到了那个匆匆离去的身影。 是做梦吗? 不然,他怎么看到隔壁房间那个摔断腿的外国人,现在像个正常人一样在走路呢? …… “情报来了。” 茱蒂走过来,把照片横过来给赤井秀一看,“石川要介,就住在1108房间。” “干得不错。”赤井秀一抬了抬眸,“怎么找到的?” “他说是往咖啡里加了些料。”茱蒂说道,“别担心,他自己有分寸的。” 赤井秀一倒不是担心这个。 他们如今在日本行动,不比在国内那样自由。赤井秀一相信大卫也知道这点,他不会轻易惹出乱子,所谓给护士的咖啡肯定也是安全的。 但不知为何,他的内心一直有种不祥的预感。 自从宫野明美主动揭开马甲后,这份犹疑的情绪就始终盘旋在赤井秀一心头。 赤井秀一知道宫野明美不会对组织说出自己的事情,同理,他也向詹姆斯·布莱克隐瞒了她在组织中有代号的这件事。 这个行为放在刚正不阿的FBI搜查官身上,似乎很不可思议。 但他就是有这样的自信,宫野明美与组织,准确来说,应该是与组织里大多数人不同。 从她的生活诡计就可以看出来了。赤井秀一与她同居这些年,她从未参与过组织的任何行动,像个边缘人一样过着普通人的生活,组织里的其他人对她的印象也很淡,都说她是个依靠父母和妹妹活着的寄生虫。后来赤井秀一教训了那些人几次,他们也就不敢在他面前说她坏话了。 但不论如何,至少在组织眼里,宫野明美只是个普通人。 既然如此,她,是从哪里得到代号的? 难道她是只有组织Bss才知道的神秘存在?可Bss真的会有那么好心,让一个有代号的干部什么都不做,像一个普通人那样生活吗? 赤井秀一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什么,是他没有发现的。 马德拉,赤井秀一在组织里的时候从未听过这个酒名。如今他身份败露,也就没办法回组织去调查,不过当他回忆过去的一点一滴时,有一个微小的细节,忽然在脑海中闪过。 那只是个不值一提的细节,几乎会被人遗忘。 曾有一次的中秋节,伏特加让马上要飞往国外的他赶紧给宫野明美打电话,好让她不要在室外受冻着凉。 起初,赤井秀一只当这是感情丰富的壮汉怜香惜玉的行为。可如今,知道宫野明美也有第二个身份后,伏特加的这段话,听上去就有那么一点不对劲了。 难道说……伏特加知道宫野明美的身份? 赤井秀一慢慢坐直身体。 提到伏特加,就不得不提到琴酒,而众所周知,琴酒是被那个神秘莫测的组织继承人,Ms.T带进组织的。 如果宫野明美是Ms.T的人,这件事就说得通了。她很可能是Ms.T的一颗暗棋,绕开Bss,被单独授予了代号,所以组织里没有一个代号为马德拉的干部,所有人也都觉得宫野明美不值一提…… 有什么东西,开始串成一条线。 赤井秀一抿起唇,绿眸逐渐变得暗沉。 那边,茱蒂还在跟詹姆斯·布莱克商量接下来的行动。茱蒂建议他们再安排几个FBI搜查官进医院,趁机把伊森·本堂带出来,詹姆斯却有些犹豫,这位花白头发的老人担心这件事会牵动日本警视厅,引发巨大的争论。 两人各执一词,干脆转头找赤井秀一,却看到他用手捂着脸颊,明显是在思考的模样。 “赤井君,赤井君……” 詹姆斯喊了两声,也不见他回答,茱蒂见状便拦下他:“算了。他肯定在想什么重要的事情,我看还是找玛蒂娜吧,她也很有主意。” 詹姆斯想想也是,点头同意了。 于是两人离开这个房间,拿着手机给驻守在FBI总部的同伴打去电话。留下房间里的FBI搜查官,继续寻找过去的蛛丝马迹。 没人见过Ms.T,赤井秀一很清楚这件事,至少大多数人没有。那位神秘的女继承人永远不露面,只在传言中留下她的身影。 那么,假设宫野明美是Ms.T的人,首先……她需要让Ms.T注意到她,否则赤井秀一无法推算两人是如何产生连结的。 也就是说。 她们两人……很可能在现实中见过面。 赤井秀一松开拧起的眉。 他知道接下来该调查什么了。 …… 正在赤井秀一试图揭开Ms.T马甲的时候。 被他挂在心上的女友,正推门走进一家侦探事务所。 毛利小五郎西装没穿整齐,邋遢的挂在肩膀上。他脑袋后仰,整个人昏昏欲睡,听到门铃响起的声音,他勉强抬起脑袋,醉醺醺地朝门口看了一眼。 只一眼,他的眼睛忽然就亮了。 下一秒,原本还邋里邋遢的中年男人像被热水烫了一下从椅子上弹起,以肉眼看不到的速度冲进卫生间。好像是电视剧里夸张的演绎,没过多久,整理好后光彩照人的毛利侦探就推门走出来。 “小姐,请问有什么事情吗?请放心,本人毛利小五郎,一定为小姐解决烦恼。” 毛利小五郎把宫野明美请到沙发上,故作绅士地抬起她的手,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怒吼声。 “爸爸,你在做什么?!” “噫!” 被抓包的尴尬让毛利小五郎一下子僵住,他没注意到客人以不容抗拒的力道把手抽了回去。毛利小五郎扭动脑袋往后看,果不其然看到女儿双手抱胸,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 毛利兰的旁边,过来做客的工藤新一双手抱着后脑勺,也用同样看垃圾的目光看着他。 毛利小五郎:……感觉被小学生嘲笑了。 工藤新一无奈地看着这个大叔的好色行径,随后走到宫野明美身旁,代为询问道:“姐姐来找这个没用的大叔有什么事情吗?难道说,有什么案件发生了吗?” 说到最后,工藤新一的眼睛带上几分期待。 这会儿的小侦探还没有经历未来那些让他刻骨铭心的案件,因此,对案件总是抱着与常人不同的喜悦。 毛利小五郎:“这个没用的大叔?小鬼你说谁呢?” 宫野明美:“啊……其实是这样的,我不是遇到了案件,我只是想租下楼下的店面,听说毛利先生是这栋楼的房东……” 此话一出,工藤新一眼睛里的光立刻熄灭了。 毛利小五郎倒是重整旗鼓,他整了整领带,用屁股把工藤新一顶到旁边去,摆出一副神气洋洋的模样。 “请问小姐想要楼下的店面做什么呢?” “实不相瞒,我最近在做生意,准备开一家咖啡店。”宫野明美笑了一下,“正好看到毛利先生楼下的店面空着,我觉得这里的位置很不错,不知道毛利先生有没有这个意愿……” 怎么会没有。毛利小五郎巴不得眼前这位温和美丽的姑娘在楼下,这样他就能天天与她见面了,很快就敲定了口头协议,毛利小五郎准备过几天就和她签租房合同。 分别时,毛利小五郎询问她:“请问小姐的名字是?我这边好做个登记。” 做个鬼!毛利兰冷漠地看着父亲色迷迷的鬼样子,你这老头就是想趁机泡人家。 宫野明美愣了一下,不着痕迹地避开对方的示好,垂下眸,说出了那个她即将使用很长一段时间的假名。 “我的名字是,广田雅美。” …… 租客离开了,毛利小五郎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嘴角的笑容就没停止。毛利兰看他这副模样顿时有些生气:“新一,你也帮我说点什么啊,新一?” 一转头,幼驯染已经准备推门走了。 毛利兰赶紧拦住他:“你去哪里?” “杯户中央医院。”工藤新一懒洋洋回答,“前两天我爸不是破了个案吗?受害者就住在那个医院里。那个案子还有些细节我没搞懂,我想去跟受害者再问一下。” 毛利兰小跑着跟上:“那去问工藤叔叔不就好了?” “那怎么行?” 工藤新一鼓起脸颊,似乎是在赌气,声音越说越小,像猫一样小声嘟囔着,“我才不要问我爸,那样太丢脸了……” “什么?” “没什么。” 工藤新一耸了耸肩,“要我说,兰你也别管大叔了。那个姐姐压根就对大叔没想法,大叔就算真的想泡她,那个姐姐也不会同意的。” “这我当然知道……” 毛利兰忿忿不平地说,“我只是在气我爸爸,他总是那个样子……” 见小青梅失魂落魄的模样,工藤新一想了想,干脆以换心情的理由拉上她:“别想那么多,走吧,跟我一起去医院找那个受害人。” 毛利兰:“诶?” 反抗已经来不及了,两个孩子就这么一路跑到了医院。工藤新一熟练地找到第十一层,案件受害人的病房。 刚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争执。 “是真的!我那天晚上真的看到那个外国人在走路,你要相信我。” “请冷静点,这位先生……我们也不是不愿意相信你,只是你说的那个晚上,监控并没有拍到大卫先生的身影,当晚值班的护士也说没有看到人。” 护士有些无奈地劝着病人,“这话可能有点冒犯,但你是不是把梦和现实搞混了?” “这怎么可能?” 病人顿时睁大眼睛,“我发誓我看到了,那个外国人肯定是在装病!” 工藤新一站在门口,等听得差不多了,他走进去,用自己稚嫩的嗓音发问:“发生什么了?”, 62三方势力 “你是工藤先生的……” 病人认出了这个看上去精神气十足的机灵男孩, 工藤新一有些腼腆地挠了挠头。 “嗯,是我。” 说完,他恢复正经的表情, “高桥先生, 可以把你刚才说的话再重复一遍吗?你看到什么了吗?” 高桥在之前的案子中受了工藤优作不少恩惠, 此刻对他的儿子自然也是和颜悦色。他蹲下来揉了揉男孩的脑袋, 又朝跟在工藤新一身后的毛利兰温和地笑了一下,一点儿也看不出刚才跟护士发脾气的样子。 “是这样的……” 护士离开后, 他把事情复述了一遍。 那个夜晚, 碰巧起夜的他隔着门上的那块玻璃,看到黑暗的走廊中有一个金色头发的男人在行走。那人步履轻盈, 看上去完全是个健康人,可这层楼唯一一个金发的只有隔壁房间的大卫先生, 他是因为摔断了腿才入院的。 这样的大卫先生, 如何在走廊里行走? 高桥对此满腹疑问, 他第二天试着询问帮他换吊瓶的护士, 得到的答案却是护士们也没有看到。不仅如此, 连监控也没拍到大卫的身影。 护士们都以为高桥是把梦境与现实搞混了,高桥对自己的见闻却很自信。他知道自己不会看错。 “原来如此。” 工藤新一低下头思索了会儿, 很快做出决定,“那就让我来帮高桥先生搞清楚吧!” 毛利兰:“诶?” 高桥:“哦,那就拜托你了!” 比起高桥的坦荡,毛利兰的反应要真实的多。她抓住工藤新一的手, 把他拉到旁边低声询问:“这样真的好吗,新一?如果高桥先生搞错了……” “没关系。” 男孩朝小青梅露出一个阳光自信的笑容,“相信我吧,我肯定能找到答案的。” 毛利兰:“……我担心的不是这个问题。” 她哪里是担心工藤新一铩羽而归。 她是担心工藤新一太跳, 被那个大卫先生打。到那时她可没办法把他救下来。 女孩犹犹豫豫,下意识松开抓着工藤新一衣袖的手。等她反应过来,才发现工藤新一已经不见了。 再一看,果不其然对方已经跑出病房,朝大卫的房间跑过去了。 毛利兰暗道不好,赶忙跟上。 被孩子们挂在心上的外国男人,此刻正坐在电动轮椅上看着手机,他的腿绑着厚厚的绷带,看上去动弹不得。 忽然他听到门被推开,转头看过去,恰好对上一双水汪汪的清澈蓝眸。 大卫:“小孩?” 工藤新一:“嘿嘿。” 脸蛋肉乎乎的男孩眼眸一弯,露出他这个年纪最常见的稚嫩笑容。 没有人会在这样可爱的笑容中提起警惕心,FBI也不例外。 大卫合上手机:“有什么事吗?” 工藤新一见他好脾气的模样,便贴着门板狭窄的空隙挤进来,眨巴眨巴他软绵绵的眼睛,说道:“大哥哥,你知道小五郎叔叔在哪个房间吗?” 原来是来找人的。 大卫放下心来,操纵电动轮椅走上去。期间他还看到男孩手中拿着一瓶牛奶,但他没多想。 “抱歉,我也不知道你说的小五郎叔叔在哪里,你可以找护士……喂!” 话音未落,大卫的脸色就骤然一变。 却原来,就在大卫操纵轮椅移动时,工藤新一也向大卫的方向走去,忽然没踩稳,一个脚滑,整个人向前一栽—— 他结结实实地扑到大卫的轮椅上。 手中开了封的牛奶倾倒在电动轮椅的操作台上,只一瞬就冒出火花。 “哎呀!好痛!” 工藤新一发出痛呼——感谢有希子妈妈,他的演技虽然浮夸,勉强还是能唬过别人的。 牛奶洒了轮椅和大卫一身,他脸色难看地要把扑到面前的男孩拉开,工藤新一也手忙脚乱爬起来。混乱中,他的手看似不小心碰到了轮椅的拉杆。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轮椅吱呀一声开始疯狂乱转。工藤新一被甩到地上,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这听上去就有点过了,好在大卫暂时没精力顾及他。 金发的外国男人手忙脚乱,试图夺回轮椅的控制权,仓促之下,他原本放在轮椅上的“伤腿”下意识落回地面,试图用脚做刹车。 工藤新一没有错过这个细节,小侦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了然。 病房里动静闹得大了,有护士听到声音从外面跑进来,看到这一幕惊呼一声,赶忙上前帮忙。 发狂的轮椅总算停了下来。 大卫被这场混乱搞得身心俱疲,看到护士按住工藤新一的头强行向他道歉,他也疲倦地摆摆手,表示算了。 工藤新一垂头丧气的被赶出去了,毛利兰在门外担忧的抓住他的手,询问他有没有事。而面对小青梅的询问,工藤新一抬起头,在房间里两人看不到的角度,他脸上的委屈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属于侦探的笑容。 案件已解决! 房间里,大卫脸色难看地脱下脏衣服,待护工帮他清理了地面和身体,他才有时间坐下来喘口气。 真是个坏小孩,他想。 他揉了揉酸痛的腰,被轮椅甩来甩去的滋味可不好受。要不是为了等待赤井先生那边的命令,他早就可以出院了。 忽然,他眼神一凛。 方才的混乱中,为了抵御惯性,他竟没有察觉到自己用脚踩了地面。 此刻,包扎严实的绑带的最外层因为摩擦断开,虚虚地挂在他的腿上,随风摆动。 FBI搜查官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 工藤新一走在过道上,他精神抖擞。帮高桥先生破了一个难题,又从他那里得到了自己对案件问题的解答,两件事都解决了,真相大白的快/感让他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毛利兰对他的行为很是无奈,不过当她得知那个外国男人确实有问题后,整个人都紧张起来,说要不要告诉大人们。 工藤新一才不要。他气鼓鼓地表示要自己去解决。 毛利兰拗不过他,再加上时间不早,只能放任他继续去玩侦探游戏。 “我要回去给爸爸做饭了,新一,你一定要小心啊,知道了吗?” 工藤新一摆摆手:“放心吧。” 他打算趁胜追击,再去护士那里问点东西出来。毕竟他已经知道了大卫是装病,高桥先生那晚看到的人影肯定是他,既然如此,为什么两个护士都声称没看到呢?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他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地跑到护士站,刚走到那里,他顿时眼神死。 ……切。 “哦呀,这不是新一君?” 目暮警部惊喜地喊出声,而随着这句话喊出,站在目暮旁边的瘦高男人,也慢慢转过头来。 “新一,你在这里干什么?”工藤优作问他。 工藤新一耸起肩膀,整个人像只刺猬似的竖起尖刺。 他撇着嘴,硬邦邦地回答,“没事,我就随便转转。” 工藤优作哪里看不出儿子的胜负欲,他笑了笑,主动提出:“目暮警部希望我帮忙解决一个难题,新一,你要不要也过来听听看?” 鱼饵才刚撒下,小侦探立刻就上钩了。他两眼放光,但想到刚才跟父亲单方面的竞争,顿时又有些赧然。 最后,他还是没有抵过对案件的期待,双手抓着衣角,扭扭捏捏的走了过去。 “那……那我就听一下吧。” …… 目暮警部这次喊工藤优作过来,就是为了解决石川要介的案子。 目暮还记得他的下属白野月见曾经也因为额头中枪进过一次医院。但她只躺了两天就苏醒过来,主治医生也说了,这类病患若是治疗得当,有的甚至躺一天就能恢复。 如此一来,就显得昏迷了一周多的石川要介很不正常。 起初目暮怀疑他被人下了昏睡的药物,但院长多次检查,也没在他体内发现类似的药物成分。 目暮就推测,有没有可能石川要介已经醒了,但他装作没醒,以此来躲避警视厅的盘问。 为了证明这个推测,他特地喊来工藤优作帮忙。 而就在目暮思索的时候,工藤优作也从儿子口中问出了他来医院的目的。 “你的意思是,那个叫大卫的病人在装病?” 闻名世界的推理家忽然站起身,不知为何,他的表情有些阴沉。 “是的。”工藤新一茫然的看着父亲。 目暮也不明所以。 “我想,”工藤优作低声道,“在去证实目暮警部的推测之前,我们需要先去找那两位护士。” 当晚值班的两个护士今天恰好也在值班,风度翩翩的家找到她们,很快就问出了真相。 两人确实没看到那晚大卫有没有出现,因为那天晚上她们不小心睡过去了,大约半个小时。这放在她们身上简直是不称职的行为,为了不被主任责罚,两人才谎称什么都没看到。 “所以你们两位都睡去了……”工藤优作若有所思,“那晚你们有吃什么特殊的东西吗?” “有的。”短发护士点头,“大卫先生给我们送了点进口咖啡。等等,您该不会是怀疑……可是科室里其他人也拿了那些咖啡包去喝,他们都没有这种反应。” 工藤优作并未回答她。 他只是怀揣着疑惑,转身往石川要介的病房走去。 “爸爸?” 工藤优作弯腰,动作轻柔地抱起工藤新一。这个年纪的男孩对光芒万丈的父亲难免会有些抵触,可当父亲的手环住他时,他还是乖乖地任由他抱起来。 “目暮警部,你真要感谢新一。” 工藤优作温和地开口,“若不是新一的好奇心,恐怕我们就要丢掉一条重要信息了。” “啊?” 目暮对此露出茫然的神情,工藤新一也有些懵。好在从小浸淫在福尔摩斯的世界里,小侦探脑袋转得飞快,很快抓到了一丝灵感。 “爸爸……你的意思是,大卫先生半夜偷跑出来,是为了找石川要介?” 此话一出,目暮顿时大惊失色。而工藤优作用赞赏的眼神看了眼儿子,随后慢条斯理地说出他的推测。 “大卫的入院时间,在石川案发生之后。再加上警部你也想不通石川一个人是怎么从电视台那种迷宫一样的地方把水无小姐绑出来的……我想,这个大卫,多半是石川的绑匪同伙。” 目暮一惊:“现在大卫追着他来了医院,也就是说……” “不错。” 家点了点头,“那个叫大卫的人,多半是为了把石川带走,才会潜入医院的。” “也可能是灭口。”工藤新一接话道。 不管是哪种可能,都说明了一个现状。 石川要介现在很危险。 目暮立刻把这消息发送回本厅。 搜查一课大厅,角落的传真机开始了自动工作。有刑警走过去把吐出来的纸张复印,每张桌子都摆上。 白野月见睁开双眼,拿起传真机的文件扫了一眼,眉毛顿时挑起。 很快,整个搜查一课都知道了,有这么一个外国人,即将要对他们的嫌疑人不利。 …… 没过多久,FBI搜查官就注意到医院里的安保似乎比以往要更严格了些。 他暗道不对,赶紧给远在基地的同伴打去电话,他事无巨细地说了自己跟工藤新一的事情,也说了他绷带断裂的情况。 赤井秀一立刻指出:“你暴露了。” “诶?”詹姆斯愣住,“为什么这么说……赤井君,那只是个孩子。” “普通的小孩不会做这种事情。”赤井秀一道,“如果我推测没错的话,那孩子是故意把牛奶洒到你轮椅上的,为的就是逼你现原形。” “那该怎么办?” 大卫皱着眉,“我看楼道里来来往往的那些新面孔庄严肃穆,多半就是日本警察……赤井先生,你说我现在把自己的腿打断还来得及吗?” “冷静一点。”赤井秀一道,“如果你现在已经引起日本警察的怀疑,那自断腿脚只会让你陷入更糟糕的境地。” “那……” “要么就直接撤离?”詹姆斯说,“虽然很不甘心,但为了不暴露我们的人,似乎只能这样做了。” “不行!”茱蒂摇摇头,“我们都做了那么多,眼看伊森·本堂就要到手,就这么放弃,未免也太可惜了。那可是组织的情报啊!” 的确如此。 赤井秀一知道,眼下他们不小心引来了日本警察的关注。这种情况下,想再按照原计划把石川要介带走,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可要就此放弃也不可能。若是把伊森·本堂留在医院,他早晚会被组织灭口的。 那么…… 赤井秀一想。 或许,他可以让伊森·本堂主动到他这边来。, 63四方势力 啊咧咧 相比医院中多方势力的暗潮涌动, 警视厅里,正呈现出一派热闹的景象。 工藤优作的推断完全解答了警视厅此前的困惑。例如,石川要介一个人是怎么从电视台里带走水无怜奈的。又例如, 案发时刻, 石川要介一个人监视水无怜奈,并逼迫她录下求饶的视频, 以此来威胁电视台。可现场并没有找到用来与电视台联系的电话或传真,他人也没有离开过仓库,不存在他把手机丢弃的情况。 这就显得很不可思议, 没有联系外界的手段, 他录下水无怜奈的视频又有什么用? 如此种种,都彰显着这是一桩不同寻常的绑架案。 只可惜石川要介一直沉睡着, 警视厅对他无从下手。而水无怜奈也说,她完全记不清那天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醒来后就在那个仓库里。警视厅也不是没有尝试着给她做心理治疗, 却被电视台领导十分强硬地拒绝了,水无怜奈是他们新晋的当家花旦,他们怎么能忍受警视厅一遍遍的挖出受害者的痛苦? 反正犯人已经抓到了,之后直接去问犯人不就行了? 电视台的人这么说着,拒绝再次让他们见到水无怜奈。 目暮警部找了他们很多次,却始终不见他们松口,案件的调查也就此停滞下来,警视厅只能按捺下烦躁与苦闷,等待石川要介苏醒, 才好开展下一步工作。 好在工藤新一这孩子剑走偏锋,给他们带来了新的线索。 目暮警部兴高采烈地把消息带回警视厅,警察们原来的苦闷顿时一扫而空, 纷纷直呼他是天才。 工藤新一:“……” “嘿、嘿嘿,也没有这么夸张吧。嘿嘿嘿……” 小学生侦探还没被这么多人夸奖过呢,薄薄的脸皮一下子就红了。他整个人像被穿上戏服推到万众瞩目的台上展示似的扭捏起来,双腿合拢,一只手抓着自己衣角用力揉捏,另一只手挠了挠后脑勺。 害羞之余,男孩内心也涌上一份难得的喜悦。 工藤新一出生在侦探之家,天生就带有侦探无穷无尽的好奇心,父亲工藤优作和母亲工藤有希子总会贴心的让他自己出去冒险,可这里的其他大人不会这么想。每当他摆出福尔摩斯的从容姿态,去揭露一些事情时,得到的往往都是大人们厌恶和恐惧的表情,有的甚至会对他动手。 面对他们的指责,工藤新一会面露鄙视地说,你们不做亏心事不就好了?可实际上,他还是会为那些人的仇视产生委屈。 正因如此,此刻警视厅里一声声夸张的夸奖,让工藤新一整个人都飘飘然起来。 他嘴角的笑容越咧越大,快要翘到耳朵后面去了。 忽然,眼前闪过一道身影。工藤新一回过神,就看到那个漂亮的黑发大姐姐不知何时走到他面前,蹲了下来。 “你……” 他正要开口,脸颊就忽然被人捏住。 紧接着,男孩肉乎乎的脸蛋就被按住,上下用力揉搓了一番。待到停下来后,他两侧脸颊分别染上一团微红——被揉的。 “干得不错,小侦探。” “诶?” 工藤新一顿时愣在原地,他还从未在别人口中听到这样的称呼。 小侦探……这种称呼,不就意味着,自己做的事情终于被承认了吗? 工藤新一水润的蓝眸立刻涌起几分欣喜,他这会儿也不介意自己被当成面团子揉了。 “白野姐姐也觉得我很厉害吧!” 男孩举起双手,有些臭屁地炫耀说,“因为我可是要成为福尔摩斯那样的侦探啊!” “呵。” 松田阵平走过来,正好听到这段话,嗤笑一声,“福尔摩斯?现在的小鬼,年纪不大,语气倒是不小。” 工藤新一立刻瞪他。 “我是认真的!如果不是我,松田哥哥现在都不会发现石川先生有同伙呢!” “哦?是吗?”松田阵平似笑非笑地逗起小孩,“但是这件事,是你父亲推理出来的吧?” 工藤新一:“……” 刚才还骄傲地翘起尾巴的男孩,这会儿立刻蔫儿了。 “是……是的。” 虽然很不甘心,他还是撇着嘴承认了。但他马上又振作起来,双手握成拳头放在胸前,仰起头,郑重其事地表示:“总有一天,我可以靠自己的力量破解你们也看不穿的难题的!” 松田阵平不甚在意地摆手:“是是。” “啊!松田哥哥,你根本就是在敷衍我吧!” 男孩大声反驳,松田阵平和白野月见对视一眼,眼中不约而同地闪过一抹笑意。 这边在逗小孩子,那边目暮警部也讨论得差不多了。他们找到了大卫的资料,并基于此展开分析。 资料显示,大卫是一个在日本留居多年的英语补习班老师,独居,没有亲属和朋友。几个月前他所在的补习班倒闭,而他也失去了工作,目前还是无业游民的状态。 “原来如此……”目暮分析道,“难怪他会铤而走险去绑架别人。” 事已至此,在警视厅众人的视角里,所有事情都串起来了。 大卫因为缺钱偶然碰到石川要介,两个臭味相投的人一拍即合,立刻制定了计划,由石川要介负责逼迫水无怜奈,毕竟他是日本人,长相平平,等之后钱到手后也不会第一时间被认出来。大卫则负责去跟电视台交涉。 只不过两人的计划出了差错,石川要介被水无怜奈反杀,又被刚好在搜查现场的白野月见和松田阵平抓了个正着。大卫担心计划败露,自己被石川要介供出去,就特地准备了假的病例入住医院,想办法去灭石川要介的口。 一切都恰如其分,十分合理。 白野月见用手撑着下巴,听着目暮警部这天才一般的推理,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要是赤井秀一在这里,肯定会被气死的吧……FBI哪里想得到,他们谨慎的给同伴选了一个假身份,帮他避开所有社交,好让他任务结束就立刻脱身。可这样特立独行的假身份,落在警视厅眼中,就是加剧了他身上的嫌疑。 唉,真可怜啊,FBI。 她弯着眸,唇角微微扬起。 另一边,高木和白鸟纷纷对目暮的话表示认同:“肯定就是这样的!警部,我们马上去抓捕那个叫大卫的男人吧!” “等等。” 工藤优作忽然开口制止了两个往外跑的人。白野月见转头,注意到这位儒雅风度的家的目光正落在大卫的照片上面,似乎有些犹豫。 组织继承人的灰眸微微闪烁。 目暮询问老友:“怎么了?” “没什么。” 常年跟ICPO(国际刑事警察组织)等国际组织打交道的工藤优作收回目光,摇了摇头。他明显是藏着什么事,但他并未说出来,而是转而提起,“目前我们还没有大卫参与此事的切实证据。” 他这么说,目暮也想起来了。目前他的推理只是个假设,还没有能证明这件事的证据。 趴在桌子旁边偷听的工藤新一举起了手:“这个简单,我们可以去他家里搜一下,他家里说不定还藏着跟石川先生联络的通讯设备呢。” “新、新一君?” 目暮惊讶地看着忽然窜出来的男孩,而比起和蔼的胖警部,白鸟的反应则要更加真实。 “小孩子?” 贵族警察用手拨了一下头发,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工藤新一,“为什么这里会出现小孩子?” 高木蹲下来,好脾气地对工藤新一说道:“小弟弟,哥哥们要开一个很重要的会议,你可不可以先出去呢?交通部那里有个很漂亮的大姐姐,你可以先去找她玩,等开完会,我们再带你逛逛警视厅好不好?” 高木语气亲和地哄他,但工藤新一却知道他们都只是把自己当成小孩子看待,压根就没听取他的提议,顿时不爽地鼓起脸颊。 正要说些什么,忽然,工藤新一感觉自己后颈一凉。 有人拎着自己衬衫的衣领,轻轻一提,黑发蓝眼的小男孩就像只猫被提了起来。 “你们也太心浮气躁了。” 白野月见把屡次受挫的男孩抱到怀里,笑吟吟地开口道:“我倒是觉得,这孩子说的是对的呢。” 高木和白鸟愣了一下。 可是,计划失败之后,大卫肯定会抹去自己在这件事里的痕迹,否则他怎么敢直接跑去医院找人?他肯定是做好了逃脱的准备,他的家里肯定也搜不出什么了。 “只是,要找的不应该是通讯设备。” 白野月见弯着眸,好心提醒两人,“而是他的指纹。” 原来如此! 众人一下子反应过来。 指纹,对了,他们怎么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石川要介被反杀后当场被带走,他身上携带的所有东西都被警视厅带走。其中有些物品上面被检测出了陌生人的指纹,一开始科搜研对比了历史罪犯的档案库,没有匹配上的,便把这些都看作是石川要介生活中接触的路人的指纹。可要是这些指纹当中,有大卫的指纹呢? 这就是两人有联系的铁证! 想到这里,高木和白鸟立刻跑出去,准备在日落之前拿回大卫的指纹,好跟科搜研的去做对比。 白野月见笑着朝他们的背影挥手道别。 其实他们完全可以去医院,从大卫病房里拿到指纹。但如今警视厅把大卫视作装病入院的危险分子(实际上他的确是),为了不引起他的反抗,他们还是选择这种迂回的方法。 只要证据确凿,警视厅就有逮捕他的条件了。 工藤新一愣愣地看着两个成年人态度巨大的转变,逐渐意识到自己与其他人话语权的差距,顿时有些失落,头顶的呆毛都垂下来了。 可恶,我才不会输给别人…… 爸爸就算了,现在连白野姐姐都比不过……再这样下去,我哪里好意思说自己是福尔摩斯…… 小侦探情绪低落,白野月见注意到他的变化,大概也能猜到男孩内心所想。 “我觉得,你完全不用为此而在意哦。” 工藤新一茫然抬头:“什么?” 白野月见轻轻一笑:“我教你一个魔咒吧,一个可以让大家都听你的命令行事的魔法。” 还不等工藤新一反应过来,白野月见就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工藤新一:“……” 不,这是不是有点……太羞耻了? 男孩心高气傲,哪里放得下脸说这么羞耻的话?可白野月见用温和的眼神笑着看他,工藤新一就是再抗拒,也不免软了姿态。 他抱紧白野月见的胳膊,羞红了脸,结结巴巴地问她:“真的要这么说吗?” 白野月见:“你可以去试试,看,那边刚好过来一个人。” 她的尾音微微上扬,听上去好像在鼓励他。 工藤新一:“……” 也许是被她的眼神激励了,也许是他自己也想试试这个所谓的“魔咒”,他跳下椅子,慢吞吞走到一个路过的警察身边,拉了拉对方的裤腿。 过路的警察蹲下来:“你是工藤先生的儿子?有什么事吗?” “那个……” 工藤新一张了张口,鼓起勇气,抬头对着他奶里奶气地来了一句:“啊……啊咧咧,这个案件好奇怪哦~” 过路的警察:“……” 目暮:“……” 松田阵平:“噗——” 喂! 本就羞耻的小侦探被这声嘲笑搞得更羞耻了,他扭过头恶狠狠地盯着松田阵平,心里止不住地后悔。为什么就听信白野姐姐的怂恿了呢? “说来听听。” “诶?” 与想象中截然不同的回答,工藤新一讶然转头,却见身后的警察正耐心地看着他:“你有什么不同的看法吗?说来听听吧,小朋友。” 工藤新一:这真的有用啊?! 工藤新一顿时感觉自己内心有什么东西幻灭了。 他呆呆的应了一声,然后跟着那个警察离开。 松田阵平也惊讶地挑起眉,他刚才在旁边听了全程,本以为这是搭档用来逗小孩子玩的,却没想到真的奏效了。 “不会吧?白野,这真的有用?” “怎么可能。” 白野月见好笑地睨他一眼,“连你也不相信科学了吗?” 松田阵平:“那……” “我只是碰巧知道一件事,那位警官,他有一个跟工藤新一差不多大的儿子,因为离婚判给了妻子。” 面对工藤新一的请求,他定会想到他的儿子。不管对方说什么,他都会答应下来的。 不过是个巧妙的障眼法罢了。 原来如此。 松田阵平露出了然的神色。 白野月见说完,就回到座位上。如今他们需要等白鸟和高木的好消息,在此之前,为了不让大卫成功灭口或是逃跑,目暮派遣了一部分刑警先去杯户中央医院周围蹲守,时刻盯着大卫的房间。 但白野月见知道,白鸟和高木是带不回好消息的。 石川要介的房间里,根本就没有大卫的指纹。 工藤优作,多么聪明的家。只可惜他所拥有的信息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石川要介不是绑架犯,也就不存在和谁共谋的可能性。大卫也根本不是来灭口的,而是为了将他从医院带走。 可是这些事情,她为什么要说出来呢? 白野月见乐于看到警视厅被这个假象蒙骗。 ——毕竟,石川要介、或者说伊森·本堂身上所牵扯到的,远不止警视厅和FBI那么简单。 另外,还有一件事。 白野月见看了看办公大厅角落,逐渐放开手脚的工藤新一。 男孩起初还不习惯撒娇,可当他尝到撒娇带来的好处之后,他就无师自通了好几种或脆甜或软糯的语气,把那个警察哄得团团转。 白野月见带着浅浅的笑意收回目光,没有人注意到,她唇边的弧度下降了些许。 越来越像了。 从见到这个男孩的第一眼,白野月见就发自内心的觉得,他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他应该年纪更小一些,可能只有小学一年级。他也没有那么冲动,他应该表现得像一颗软软糯糯的奶团子,内心却是白切黑的成熟稳重。 更重要的是,那句开玩笑一样的口头禅。 看到小侦探时,白野月见就觉得,他应该走到自己身边,拉着自己的衣袖来上这么一句。 这很不符合常理,毕竟在此之前,白野月见根本没见过工藤新一。 但是,联想到邮箱里的那四封邮件,还有那个熊熊燃烧的房间。 白野月见就知道,工藤新一,肯定也跟她记忆里的那些东西有关。而在她教导他那个口头禅后,男孩的模样,就与她记忆里那个模糊的轮廓渐渐重合了。 没关系,不着急。 一件一件来,目前她需要最先解决的,并不是自己混乱的记忆。 而是这场由多个势力牵扯其中的……错综复杂的棋局。, 64五方势力 伊森·本堂睁开眼睛。 又来了。 门外再次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步伐和节奏都跟之前在他病房门口徘徊犹豫的那个人一模一样。很明显,这就是同一个人。 与上次一样,对方准确无误地找到他所在的病房, 这次那个人没有靠近, 而是在距离病房还差十多米的位置就停下来了。 十秒不到的时间。 脚步声再次响起,可这次, 却变成一个截然不同的声音了。 距离也不一样。 伊森·本堂下意识屏住呼吸,侧耳倾听门外的动静。CIA谍报员优秀的洞察力告诉他,门外正站着两个人……不, 或许更多。 第二个脚步声响起之后就直直的朝着他的房间走来, 而最初的那个人, 竟是彻底没了声息。 伊森·本堂闭上眼睛装睡。 门被推开,悄无声息的。 有人走了进来。 病床上的绑架犯仍然昏迷着,身下的床单没有一丝褶皱, 看上去确实没有恢复意识。 这位访客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磁性,并不是伊森·本堂此前听到过的任何一个。 “我就直接开门见山地说了,本堂先生。”他道, “我知道你已经醒了,大名鼎鼎的CIA精英谍报员, 不可能直到现在还昏迷不醒。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讨论, 希望你能配合。” 伊森·本堂依旧安静地“睡着”。 神秘访客眯起眼睛, 把手放到电灯开关上面。 “我想,房间里有点黑了。” 这是个威胁。 如果伊森·本堂再不醒来, 他就打开房间里的灯。现在警视厅的目光都集中在大卫的房间里,对这边的看守也减少了,可不管怎么减少, 只要房间的灯被打开,警视厅还是能第一时间看到。 伊森·本堂故意装睡,一方面是为了避开警视厅的盘问,等待CIA那边的救援,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保护水无怜奈。要是让这个神秘的访客按下开关,警视厅意识到他在装睡,他所做的这些也就没有意义了。 迫于无奈,谍报员还是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黑色长发的男子。对方戴着一顶针织帽,一双沉稳的墨绿色眼眸在黑暗中静静的投来一瞥。 伊森·本堂皱眉:“……你是?” “赤井秀一。” “我应该认识你吗?” “不。” 赤井秀一不紧不慢地勾了勾唇,按照他们的情报,伊森·本堂潜伏组织十余多年,很久都没有回本部去了。他不认识FBI这边的新人,那是很正常的事情。 “是我疏忽了。我是詹姆斯·布莱克的部下,此次前来,是为了协助你离开日本。” 詹姆斯·布莱克。 伊森·本堂目露了然,他对这个名字有印象,FBI一位元老级别的干部,看来面前的这位混血男子是FBI的人。 既然对方说自己是FBI的,看来他们也盯上组织了。 FBI跟CIA素来关系不好,两个组织经常在一些小问题上发生摩擦,不过面对组织这种大是大非的事情上,伊森·本堂还是保持了基本的冷静。 “你们打算怎么做?” 赤井秀一挑眉,也许是惊讶于伊森·本堂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他也收起懒散的姿态,冷静分析道:“我们的一位同伴为了找到你的位置潜入了医院,但他偷偷查看资料的动作被日本警视厅发现,现在警视厅认定他和你是一伙的绑架犯,正在他的附近严密监视。” 伊森·本堂闭上眼睛,言语间带着叹息:“警视厅……” 这群尽忠职守的警察,日日夜夜守着他的病房,近日却逐渐转移了注意力,原来是因为这个。 “不错。”赤井秀一点头,“我们判断,现在正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警视厅分神去了别处,这边看守削弱。你病房左拐就是安全通道,你需要在准确的时机从这里离开,我们的人会在医院外的路上接应你。” 伊森·本堂看着这位年轻的FBI搜查官:“你要硬来?” 他们在这个国度本就是没有许可的私下行动,若是被日本官方发现了,定会引起两边的矛盾。每个来到日本的探员都牢记低调行事,正因如此,听到赤井秀一如此强硬的作战,伊森·本堂下意识觉得他在开玩笑。 “不用担心。” 赤井秀一摇头,“会有人替我们背锅的。” CIA挑起眉:“组织?” “组织。”FBI回答。 伊森·本堂凝神看了他一会儿,仰头躺了回去。 “我就不问你计划的后续了,你既然能瞒着警视厅的人走进这间房间,说明你们确实有两把刷子。” 警视厅虽说把大部分注意力转移了,但不可能完全疏忽了他这边,赤井秀一能够在他们的监视下大摇大摆走进病房,说明他们成功引开了监守人员的注意力。 照这么看,之后伊森·本堂的逃脱也不是问题。 现在伊森·本堂被警视厅认定为嫌疑犯,他逃跑后,警视厅会到处搜寻他,还会想办法贴身保护水无怜奈。但随着时间流逝,不再出现在世人眼里的伊森·本堂会被警视厅渐渐遗忘,这件事至始至终都没被外面的市民知晓,后面想隐藏起来也很简单。 倒是组织,肯定会来追杀他。但那会儿他已经回到CIA总部,也就此跟水无怜奈断开了关系,不会让她再次暴露。 当然,组织有可能会派水无怜奈来找他,但这对父女总是心有灵犀,到时候见招拆招就行了。实在不行,大不了伊森·本堂再杀自己一次,反正他已经做过了。 “我只有一个问题。” 伊森·本堂提起,“你要闹出的阵仗不小,这些,是一个小小的绑架犯可以解释的吗?” 对此,赤井秀一并无担忧。 “这个很简单。”他说,“直接把组织的存在透露给他们就行了。这也是他们自己国家的麻烦,总不能都让我们出手吧。” 伊森·本堂嗤笑一声:“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 赤井秀一看过去。 听他的口气,他似乎知道组织里不少秘密。 毕竟是CIA的老前辈,虽然走了一条跟赤井秀一截然相反的道路,不是往上爬,而是在组织底层待了十多年,但伊森·本堂也得到了相当宝贵的组织机密。 想到这里,赤井秀一郑重表示:“希望之后能得到你的帮助。" 伊森·本堂闭上眼睛,缓缓点了下头。 说到这里,协议已经达成,时间也差不多了。赤井秀一准备离开。 刚走到病房门口,还未推开门,他听到身后的老前辈开口询问:“那个人,是谁?” 赤井秀一知道他说的是谁。 那个在外面徘徊着的人,她曾多次前来,却始终没有推开这道门。 赤井秀一轻声道:“很抱歉。我答应了那位女士,不能向你透露她的名字。但我可以保证,她现在是安全的,我们的人正保护着她离开这里。” 话虽如此,伊森·本堂还是明白了。 是瑛海。 那个傻孩子。 伊森·本堂叹了口气,其实他多少能猜到对方的身份,如此小心谨慎,又郑重其事,除了那孩子还能有谁? “请不要担心。” 看到他复杂的神情,赤井秀一想了想,劝慰道,“那位女士很聪明。她没有以自己的真实身份前来,而是伪装成病患,她不曾暴露自己。” 伊森·本堂对此只是沉默。 赤井秀一离开后,CIA谍报员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开始思考接下来的策略。他们约定好傍晚就动手,如今正是警视厅注意力最薄弱的时候,需要争分夺秒。 不知过了多久,他耳朵微动,再次捕捉到了声音。 又有人,朝着这里走过来了。 这次,是两个人。 …… “让我去死吧!我不活了——!” 医院里忽然变得乱糟糟的,有什么哭喊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护士站里,之前那晚值班的短发护士抬头,茫然不解地看着人群看向的方向。 “发生什么了?” “好像是有个病人要跳楼?” 同事也不知道,好在她们很快就从吃瓜群众的口中了解了情况。原来是医院的一个病人在闹自杀,他说自己装病进医院,其实是为了卖惨追回自己的前女友,可他进医院这么久对方也没来看他,他感觉人生无望,这才要自杀给她看。 至于闹事的病人,正是十一楼那个英俊帅气的大卫先生。 短发护士深吸一口气,忍不住双手捧心:“天啊,多么深情的男人。” “深情?”同事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她,“你可别看那些乱七八糟的偶像剧了,这家伙分明是个偏执狂啊!话说回来,有人报警了吗?要是他在我们这里跳下去,医院可是要吃官司的!” 这当然不用担心。 警视厅早就安排了监视的人,如今正好派得上用场。消防队也到了,在楼底铺开一张巨大的气垫,谈判专家举着扩音喇叭朝楼上喊话,搜查一课的精英们开始汇聚,佐藤和高木举着手枪,悄无声息地来到天台楼梯口暗中待命。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关注这边,警察也是,病人也是。 自然而然的,原本守着某个特殊病房的警察,也抽出精力,分神去打探天台上的消息。 于是,有人行动了。 却不是最初计划的逃跑,而是一个人,拿着一支枪走进病房。 病房里拉着帘子,挡住了床上的人影。来人见状便走上前拉开帘子,正要收割床上人的性命,眼前却忽然一花。 只见病床上的人忽然弹起,避开使用□□的子弹,一脚朝他踢去。不偏不倚正踢中他的腹部,来人闷哼一声,连忙举枪射击,但他还没来得及射出第二颗子弹,脑袋就忽然被重重地敲了一下。 他倒下来。 这时,他也总算看清出袭击他的人。 一头标志性的小卷毛,黑色西装,这分明是松田阵平! 而他的身后,白野月见正拿着一根棒球棍,而她的身后是半掩着门的卫生间。很显然,刚才她就是藏在这里面。 “为什么……”他捂着肚子,艰难开口。 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 “啊?” 松田阵平斜睨着他,“这个问题是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现在一系都去外面集合了,为什么你会来这里,还拿着枪准备杀人。你跟石川要介到底是什么关系,清水警官?” 松田阵平说出袭击者的名字。 一系,清水哲雄。 当然,松田阵平不知道他的另一个名字。 安摩拉多。朗姆的部下。 白野月见低头看着已经被制服的刑警,慢慢摩梭了一下手中的棒球棍,她的眼中流露出掌控一切的傲慢。 所以她都说了,不需要松田阵平帮忙。过不了几天,她就能从公安的麻烦中脱身。 看,这不就送上门来了吗? 还要感谢CIA呢,若不是他,她又怎么能将计就计,建立起这样一个棋局呢? 她带着笑意往后看。卫生间里,早已从“昏迷”中苏醒的伊森·本堂正以双手被束缚的姿势,面色凝重地望着她所在的方向。, 65将计就计 他对准了自己的脑袋 一切的根源, 还得追溯到诸伏景光遇袭的那个夜晚。 那晚,诸伏景光被组织的杀手袭击。而发现他是卧底的人,就藏在警视厅搜查一课。 嫌疑人一共三个。白野月见最初的计划是让诸伏景光设计, 引诱对方自己跳出来,为此她做好了漫长等待的准备。毕竟诸伏景光刚逃跑,公安那里就放出类似的消息,一看就知道是个局。 可就在这时,伊森·本堂和水无怜奈出现了。 这是两个完全不在计划中的人,而且, 他们还是卧底。 意外走进那个沾染了血气的仓库时,白野月见立刻就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 一个可以让她将计就计引出安摩拉多,斩断朗姆手脚的机会。 她以警视厅刑警的身份将两人带走,并且让琴酒保下水无怜奈。在仓库外听到的那段对话足以证明两人是同一个阵营的,但那又怎样?只要是可以利用的, 不管身份如何,都必须被她乖乖操控。 就这样, 石川要介, 或者说伊森·本堂是卧底的情况被传回了组织。与此同时,警视厅这边得到的线索是, 石川要介是个为了钱财铤而走险的绑架犯。 为了破案, 他们把他严加看守起来, 等待醒来后好好盘问。而伊森·本堂为了保护水无怜奈, 他知道要是自己醒过来就会被警视厅视为凶手,于是他就这么假装昏迷不醒。 FBI那边也得到了消息,看在同行的情分, 再加上伊森·本堂知道组织不少情报,他们肯定会派人来抢走他。 那组织呢? 组织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他。别忘了,任何想脱离组织的人都会被组织抹杀,更何况伊森·本堂还是个卧底,在组织藏了十多年。组织怎么会放任这么一个人流落在外? 现在碍于警视厅的存在,组织无法光明正大的动手,但他们肯定是要把伊森·本堂灭口的。 就这样,一个僵持不下的局面产生了: 警视厅为了等待绑架犯苏醒,日夜都有刑警在医院周围守着。 FBI为了找机会带走CIA的谍报员,派了自己人潜入医院等待机会。 组织为了杀掉卧底,也安排了人在附近伺机而动。 看,多么神奇。 一个小小的医院,一个小小的卧底,竟然同时被三个组织关注着。 而这,就给了白野月见可乘之机。 首先保下水无怜奈,并给她基尔的酒名,要她去为组织除掉那个卧底。可是她哪里舍得?单看仓库里水无怜奈那竭尽全力嘶吼的模样就能知道,这个男人跟水无怜奈的关系匪浅,看两人的年龄差,多半是父女或叔侄的关系。 不管是哪个,都意味着水无怜奈不可能真的去杀他。 FBI通过情报调查到两人是CIA的特工,同样,白野月见也通过FBI那边的专线得到了这个情报。 CIA,知道这个情报之后,事情就更好办了。白野月见表面上给水无怜奈下令,要她找到叛徒后不要马上动手,而是找出他周围的FBI搜查官,并且及时把消息传回。 这个命令正中水无怜奈下怀,她以为这是组织高层为了找出叛逃的莱伊采用的计谋,何况她也不想真的对父亲动手,便愉快地接受了。 她却不知道,这个计划真正对准的方向,其实是朗姆。 组织要杀伊森·本堂,这是毋庸置疑的。 那么,该由谁动手呢? 琴酒?他已经把任务交给刚上任的基尔了。银发杀手满脸冷酷地表示那家伙可以做好,随后就带上他忠心耿耿的开车小弟去了欧洲。可基尔那边迟迟没动静,Bss难免会着急起来。 白野月见?那更不可能了,这个唯一的继承人向来不掺和组织任何事项,再加上某个不可言说的秘密,Bss不会胁迫她去做事。 贝尔摩德?这位大明星还在好莱坞拍电影,脱不开身。 那么,答案很明显了。 朗姆正好有那么一位亲信在警视厅里潜伏着。当初也是他从警视厅公安部里偷出情报,才发现苏格兰是卧底。如今伊森·本堂的这件事,也可以交给他来做,正好用来弥补之前苏格兰逃跑的过错。 Bss下令,朗姆接命,于是,本该专心调查苏格兰的安摩拉多,就这么出动了。 至此,这两件本毫不相干的组织卧底案,就这么串到了一起。 而白野月见在其中做了什么呢? 她只是提拔了一个假酒,然后给了她一个命令。 之后各个组织里发生的一切,都在她预料之内。FBI派人去医院寻找伊森·本堂,肯定也会发现在附近转悠的水无怜奈,两者只要接上头,就会迅速结成一个联盟。 工藤父子的乱入是她没想到的。但即使没有这对聪明的父子,她也早就安排了今井莲。别忘了,绅士医生的身边还有一位天真活泼的护士呢。那个少女,完全可以成为把大卫这个人的存在透露出去的通道口。 警视厅这边缺失了很多关键信息。当他们发现有人在寻找绑架犯的位置时,肯定会朝着同伙的方向思考。 他们会下令监视这个FBI。可赤井秀一是多么优秀的搜查官,既然自己的同伴被警视厅怀疑了,他们干脆将计就计,利用这份怀疑让大卫大闹一场,引开伊森·本堂房外的看守,趁机带走伊森·本堂。 而这,也就给组织创造出了机会。 别忘了,碍于在明面上的警视厅,现在的FBI和组织都只能暗中行事。FBI为了带走伊森·本堂绞尽脑汁,组织又何尝不是呢? 大卫制造出的空档,给了赤井秀一机会,同时也给了组织机会。 只要发现病房这边人手空缺,安摩拉多就会急不可耐地提枪闯入。朗姆的部下,急性子一点也是可以猜到的。 这就是白野月见会和松田阵平提前走进这间病房的原因。她告诉松田阵平自己的推测,其中隐去了组织的那一段,只说大卫忽然大闹医院很不对劲,自己担心绑架犯的安危,松田阵平也是个聪明人,怎么可能想不到背后真相。 于是,两人提前走进房间,白野月见把伊森·本堂转移进厕所,松田阵平则在病床上躺下。 这才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至于棒球棍,那是白野月见的恶趣味。 “我说……” 松田阵平戳了戳她手中的棍子,声音听着有点虚,“白野,你从哪里搞来的这个?” “我提前准备的。”白野月见摸了摸木制的棍子,轻笑道,“既然知道有诈,就要做好万全准备。在医院里开枪又太冒险了,还是这东西好用。” 松田阵平:“……” 他凉凉地看着清水哲雄脑后肿起的大包,心想,这玩意儿看上去确实不错,就是有点费脑袋。 “啊,这倒不用担心。”白野月见笑道,“棒球棍是杀不死人的。换句话说,要是有谁用棒球棍杀人,那我可要好好嘲笑他一番了。” 远方的西欧岛国,琴酒忽然感觉脊背一凉。 身着黑色毛呢大衣的组织干部看了眼屋外还算热的盛夏阳光,有些困惑。 …… 安摩拉多用力咬牙。 他还没想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会栽,但他至少知道一件事——Ms.T藏的很深,她根本不是朗姆口中那个等待被救的废物公主! 他咬紧牙关,眼睛里射出凶狠的光,抬起头,用带着威胁的语气对白野月见说道:“你敢设计抓我,我是不会放过你的!迟早有一天……” 话未说完,棒球棍就忽然伸到他的面前。 安摩拉多声音戛然而止。他看着球棍顶端几秒,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正要说些什么,他就听到白野月见的声音。 “你说错了吧,清水警官。不放过你的人是我们才对。” 女警用不容置喙的语气指责他,“你身为警视厅的刑警,竟然沦落到跟这几个绑架犯结盟。你的妹妹在横滨上着很好的大学,前途无量,你的妻子和女儿都被你送去了英国,听说你女儿马上就要进入帝国理工念书了?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安摩拉多微微睁大了眼睛。 什……什么? 他抬头,像是迟迟没反应过来地看着白野月见。黑发女警用用棒球棍指着他,脸上满是失望和愤怒,看上去是多么正义,多么伟大。 可不知为何,安摩拉多却觉得身体开始发冷。 忽然,一种强烈的恐惧侵占他的心脏。 琴酒……对了,琴酒呢? 那个男人已经有段时间没露面了。他去哪里了?快想想,快想想,之前朗姆大人对他抱怨基尔的行动太慢时,好像有提到过琴酒那个不听人话的任性狂丢下这个烂摊子独自离开了,他应该是去了……去了…… 去了英国。 安摩拉多张了张口,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到了这一步,他哪里还不明白,Ms.T早就准备了后手,她看似什么都没准备,实际上在这里等着他呢! 所以她才敢在他面前揭开她隐藏多年的真面目。因为她知道,面对妻子和女儿的安危,他绝不敢再多说一句。 他失去力气,瘫坐在地上。 两人的交涉只有短短几句,松田阵平和伊森·本堂都没有发现端倪。松田阵平见安摩拉多不再反抗了,便提起警惕,拿出手/铐准备逮捕他。 变动却在一瞬间。 趁着松田阵平走过去,卫生间与门口空出一段位置。看似收心的伊森·本堂忽然爆起,他被束缚的双手不知何时解开了,训练有素的CIA特工飞身跃起,一脚踢向白野月见的后背。 白野月见也关注着身后的动静,伊森·本堂一动,她也就跟着动了。她闪身躲过对方的攻击,这个动作设计的刚刚好,即挡住了松田阵平的位置,又给伊森·本堂释放出逃跑的空间。 松田阵平皱了皱眉,正要追上去,忽然他的耳朵捕捉到一个声音。 咔哒。 他低头一看,瞳孔顿时紧缩。 伊森·本堂夺门而出。 而此时,本来还有机会抓人的两个刑警,却都没有往外跑去。 只因为他们面前的刑警,借着刚才的混乱,拔出了腰后的配枪。 然后,他对准了自己的脑袋。, 66糊弄朗姆 病房里。 清水哲雄义无反顾地将枪口对准自己的脑袋。 松田阵平一皱眉, 神色立刻严肃起来。他没想到自己只是把注意力落在那个逃跑的绑架犯身上短短一瞬,就被对方找到了破绽。 他想要阻止清水哲雄,可刚上前一步, 清水哲雄的手就更用力一分, 枪口重重地压住太阳穴, 他的眼睛里满是决然。 “你……” “对不起。” 松田阵平刚出口的话被他打断。这个在人才济济的搜查一课里丝毫不起眼的刑警咬着牙, 语气艰难, 却还是说出了接下来的这段话。 “你们猜对了……我确实计划了这一切,但那不是我的错!我只是想给美子她们一个更好的生存环境,所以才犯了错。起初是一点高利贷, 但慢慢的钱越滚越多,我需要更多的钱, 不然的话我就……” 他这番话, 毫无疑问是把一切罪名都揽下来了。松田阵平看着他的表情渐渐严肃,很显然, 小卷毛警官没有怀疑他给出的这个理由。 可以想见,哪怕他今天不死在这个病房里, 等后面消息传出去,朗姆大人和Bss也肯定会勃然大怒。 而且,清水哲雄和这个莫须有的绑架案毫不相关。他如今说出的这些借口,警视厅是调查不到的, 但是这不打紧,清水哲雄相信,白野月见会去处理。毕竟她布下这般天罗地网,就是为了抓到自己,为此她还在他面前暴露了她埋藏多年的本性。 自己要做的,就是背下这口黑锅, 然后安心去死。事后的那些所谓借款和高利贷,白野月见都会帮他搞定的。 多么可笑。 在生命最后的关头,清水哲雄还有闲心自嘲。他效忠了朗姆大人一辈子,到最后,唯一可以依靠的,却是他们监视了那么久的敌人。 絮絮叨叨地说出一大堆借口,比如签下高额贷款,沉迷赌博,清水哲雄觉得差不多了,便准备扣动扳机。 说时迟那时快,棒球棍裹挟着猛烈的风声呼啸而来,只一下,就重重砸在清水哲雄的手腕上。清水哲雄吃痛握不住枪,啪嗒一声掉落下来,被松田阵平一脚踢远。 ……诶? 为什么……不让我去死。 组织成员跌坐在地,最后的机会也失去了,他失魂落魄地任由松田阵平给他拷上手铐。而白野月见就站在旁边看着,清水哲雄抬头,注意到她双手抱胸,神色冷峻地注视着他。 恍惚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我……还不能死? 你,不,您还有什么事情要我去做,是吗? …… 相比病房中沉默中压抑着上演的好戏,伊森·本堂那边,可要惊险得多。 尽管在病床上躺了一周之多,但伊森·本堂毕竟是个优秀的特工,体格依旧灵敏矫健。他刚踏出门就找到了赤井秀一所说的那个楼梯口,同时,余光也扫到了正朝着这个病房走来的两个警察。 这两个警察是接到消息来支援的。医院走道宽敞明亮,他们站在转角处,很清晰的能看到站在走廊尽头的伊森·本堂。 眼见“绑架犯”苏醒过来,还要逃跑,他们立刻冲上去。 伊森·本堂没有犹豫,立刻闪身钻进安全楼梯。 等那两个警察赶到时,伊森·本堂已经从11楼下到了7楼,他步伐飞快,为了赶时间甚至坐在楼梯的扶手上划着往下。 “该死的!” 追过来的警察立刻拔出枪朝他射击,却不料那绑架犯仿佛头顶长了眼睛,在他们射击的下一秒就闪身躲开。 至始至终伊森·本堂的动作都没有停下,他哪怕躲子弹时,步伐也是前行的。相比之下,两个警察的素质就要差了许多,看到他如此精准的躲避行为,他们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赶忙接着追上去。 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慌忙拿出对讲机呼叫支援,可刚说完话,绑架犯的身影就彻底消失在一楼。 等再往外跑,就被正在围观自杀的路人挡住了去路。 与此同时,正在天台上大闹着要自杀的大卫,也看到了那个朝医院外墙跑去的身影。大卫心知时间紧急,便没有犹豫地向外一倒—— 人群尖叫出声。 群众霎时骚乱起来,天台上佐藤急忙冲出去,却还是没能拉住大卫的手,好在消防队还在,他们慌忙移动气垫,稳稳接住这个为情所困的自杀男人。 这场骚动的声音也传到楼上,白野月见走到窗边,掀起窗帘一角,看到广场上的混乱,也看到医院外,一辆贴了防窥膜的汽车急匆匆开走,背影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她无声地扬起唇角。 “外面怎么了?” 松田阵平这会儿也把清水哲雄拷好了,他还记得那个逃跑的绑架犯。虽说来之前他们就找了两个后援,就是刚才伊森·本堂遇到的那两个,但不知道有没有用。 很快,白野月见的回答就告诉了他结果。 “让他逃掉了。” 松田阵平唇角的弧度下压。 “因为外面的自杀?” “不。” 白野月见摇摇头。她知道松田阵平想说什么,他在推测大卫忽然的自杀跟伊森·本堂的逃脱有没有关系,大卫是否是为了掩护伊森·本堂才演这么一出戏的。 实际上他猜对了,只不过他猜不到其中的动机。 但是这些事情,还是不要让松田阵平知道了。 为此她只是轻声回答:“有人在接应他。” 她把记下的车型报出来,由于距离太远她看不清车牌号,不过这些勉强够用了。松田阵平联络留守在本部的同伴,让他们去拦截这么一辆贴了防窥膜的汽车。 至此,在各个组织眼中,这件牵扯了多方势力的事情,总算是尘埃落定……了一半。 警视厅成功抓到了绑架案的幕后黑手,并且确认了那个叫大卫的男人跟这件事毫无关系,他的装病只是为了追回前女友。目暮警部把他好一顿批评,把这个外表英俊的外国男人骂到痛哭流涕,承诺了自己绝不会再用这么激进的手段,也绝不会再去打扰前女友,这才被目暮警部放过。 至于他那个不存在的前女友——警视厅打电话来确认的时候,众人纷纷把目光落到组里唯二的女性成员茱蒂身上,茱蒂也只好捏着鼻子出演了这场闹剧。 目暮还千叮咛万嘱咐:“你千万不要跟他单独见面啊,有什么问题一定要联系我们。” 马上就要把大卫接回基地的茱蒂:“……” “是,您说的对。”她干巴巴地回答。 挂断电话后,FBI的同伴看着金发女郎脸上复杂的神情,不由地哄堂大笑起来。 茱蒂眼眸一扫,空气顿时安静了大半。 她忍了忍,倒也没真的跟他们生气。毕竟眼下,他们可是有着一个巨大的收获呢。 茱蒂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到了房间的透明窗子上。在那个房间里,正坐着詹姆斯·布莱克和赤井秀一。 以及这场闹剧的核心,伊森·本堂。 终于得到了,这个对组织了解颇多的关键钥匙。 虽然期间变故不断,但在FBI眼里,他们的计划还是圆满完成了的。 唯独坐在房间里的赤井秀一,神色有些沉重。 “你的意思是……搜查一课里有个警察是组织成员,他想灭口,而另外两个警察阻止了他?” 伊森·本堂赞赏的看了他一眼。 “你也发现了。” 赤井秀一点了点头。 詹姆斯·布莱克还没跟上两人的脑回路,茫然的看着部下:“赤井君?” “恐怕……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在组织的预料当中。” 犹豫片刻,赤井秀一说,“组织不可能放过卧底,但是本堂先生在警视厅的眼皮子底下。组织里的人行事风格各有不同,有的不惧怕警察,有的会对警察畏头畏尾。恐怕这次接手此事的人就是后者,他不想在警方面前暴露身份,因此没有贸然出现。但他知道我们也盯上了本堂先生,迟早会出手的,他就在旁边耐心等待,放任大卫把局面搅得天翻地覆,直到所有警卫离开他才出手。” 詹姆斯愣住:“怎么会这样……也就是说,是最后出现的那个杀手计划了这一切,他把我们的人放进医院,而我们的行为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不错。” 伊森·本堂点头,“如果不是那两个警察提前察觉到异样,恐怕我今天就走不出医院了。” “原来如此。”詹姆斯恍然大悟。 赤井秀一向后一靠,柔软的椅子接住了他。 他从伊森·本堂那里知道了那两个警察的模样,他知道,那肯定就是以前在案发现场见到的那两个人。 又是他们。 在这个大部分警察都不靠谱的国家,他们俩却是难得的优秀。 只是这么一来,他们两人也许会因此被组织盯上。 只可惜如今他自身难保,不然的话,赤井秀一还真想好好会会那两个警察,不论是桀骜不驯的卷毛警察,还是克制沉稳的黑发女警。 …… 比起警视厅和FBI,组织那边的情况则要复杂得多。 朗姆又一次大发雷霆了。他很快就找到机会,悄无声息地出现被关押起来的清水哲雄面前,质问他为何会被警视厅当成抢劫犯抓起来,这其中是否有他人的手笔? 说到最后那句话时他的语气低沉,似乎意有所指。 很明显,多疑的组织二把手不会放过每个意外。 出乎意料的,清水哲雄却打消了他的疑虑。 “是FBI干的好事,朗姆大人。” 男人死死咬紧牙关,脸上流露出仇恨的神色,“我走进那个病房时,是那个该死的莱伊制止了我。他还带走了那个卧底,喊来了警察,我们都被他设计了。” 朗姆若有所思地盯着他,从部下表现出来的态度来看,这似乎是真的。 他顿了顿,用手中的手杖敲了敲地面。 “莱伊……呵。” 这位多疑且急性子的老者很快离去。 清水哲雄这才跌坐下来,他沉默着回到自己的房间,此刻,他早已没了往日在警视厅的从容。在过去同伴们悲痛的目光下,他对一切罪名都供认不讳,以此来换取琴酒对其家里人的宽恕。 他也总算明白了,为什么白野月见不杀他。 因为她还需要留着他去糊弄朗姆,好让朗姆去跟FBI互斗。 如果他不答应,他的家人就难逃一死。多么残忍的人啊,她真不愧是Bss的继承人,随意的把敌人放在天平两端任由他们互斗,而局中人甚至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入局。 这种做法,简直跟Bss一脉相承。 清水哲雄内心涌起恼怒和忌惮的情绪,但最终都被统统压了下去。 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能力再说什么了。 …… 白野月见揉了揉鼻子。 她在医院处理完了最后的手续,这场绑架案总算进入尾声。 警视厅还在追查逃跑的伊森·本堂,白野月见今天过来也是为了带走现场所剩下的东西。 她正要离开医院,却忽然撞上了一个人。 “诶?是上次的警官小姐。” 对方惊喜的喊了一声。白野月见看了看面前的女人,却惊讶的发现她并不认识这个人。 好在女人非常自来熟,捧着白野月见的手唠唠叨叨地把事情原委都说出来了。 “上次真的太感谢你了,我那天晚上想吃烤肉,作为结婚前最后的狂欢。但是那家店人太多了,到处找不到空位,还好有警官小姐你同意跟我拼桌,不然的话我就吃不到心仪的烤肉了。” 白野月见不动声色地握紧她的手,说出一个模糊的回答:“没想到你还记得那么久远的事。” “哪里哪里。” 女人笑道,“不算远,也就是两年前的5月20号,我对那个日子可是印象深刻,丈夫说那是隔壁国家掀起的新的情人节,我俩也打算跟风。只可惜第二天我们就离开日本了,足足两年没回来,没想到今天回来就碰到你,这可真是缘分啊。” 5月20号。 这个特殊的日期让白野月见眼神一冷。不过她没有追问,而是顺着她的话提起: “你离开日本了?” “唉。”说到这个女人就叹气,“是我的丈夫啦。他突然接到医院的通知,要去瑞典一家医院做友好交流,整整两年,直到前几天才允许回来。你说医院是不是太过分了……啊,忘了给你说了,我丈夫是个医生。就是今井医生他们科室的人。”, 67第一周目 女人对白野月见似乎印象很好, 没几句话就把什么都说出来了。 白野月见紧盯着她,没有遗漏她说的每句话。 听她的意思,两年前的5月20号, 她和她相遇在一家烤肉店,自己还很大方的跟她拼桌了。 这个消息是震撼的。 白野月见此前就一直在怀疑, 她手机里已发送的那几封邮件到底是谁的手笔。那些计划的排兵布阵, 理应就是出自她的手,可是5月20号, 这个日子她应该还在沉睡。 而如今, 陌生女人的出现告诉了她答案。 就是她自己,毫无疑问。 那个夜晚, 她既然能出现在医院外面,还跟人拼桌, 这就说明在这之前她就已经苏醒了。 而且。 女人的丈夫是今井莲科室的外科医生,女人在见过她之后, 第一天就接到医院通知,夫妻俩被打包送往距离日本很远的北欧国家……不管怎么看,这里面都有人为操纵的因素。 作为科室主任的今井莲,显然有这个能力。 那么,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的这项命令,是出于自己的私欲, 还是……收到她的指示? 一时间,各种猜测在脑海里飞快划过, 或许是因为之前就已经想起了一些事情, 那个燃烧着火焰的房间,再次出现在白野月见眼前。 只是这次她看得更清楚了,她看到自己靠着书桌的脚坐在地上, 她的额头流着血,表情却毫不畏惧,反而带着几分快意。赤色的火焰肆意蔓延着,吞没着屋内的每一处装饰,甚至有胆子大的火苗,顺着倒在地上的那具尸体延伸到白野月见的脚下,炽热火光照亮了她浅灰色的眸子,在其中映出无与伦比的红。 但这些,却都抵不过她手里拿着的东西。 那是一枚红色的宝石。 小小的,看上去并不昂贵的,红宝石。 但是,在被火焰包围的房间里,这颗袖珍的红宝石却折射出红光,几乎要刺痛人的眼睛。 啊啊—— 那是—— 红色的光,仿佛一道咒语瞬间冲破禁锢,刺得白野月见大脑一抽一抽的疼。 她的额头立刻冒出青筋。 但她的心思很快就不在这针扎一般的疼痛上面了,眼前渐渐变得一片漆黑,仿佛天旋地转,白野月见的手还被那个热情的女人握着,她动了动指尖,发现她竟然使不上力气了。 诶? “警官小姐?” 女人好像开口了,惶恐不安的。可她的声音落在耳朵里,却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屏障。 视角倾斜,白野月见意识到她在向后倒去。 “警官小姐!” 女人的声音更大了,这次换成惊呼,她发现自己拉不住白野月见脱力的手了,于是尖叫起来。好在他们还在医院,周围恰好有路过的医生和护士,赶忙聚集过来。 “发生什么了?” “突发晕厥?” “快点做检查!” “……” 人群的声音越飘越远,直到再也听不到。 而白野月见也就此陷入黑暗。最后进入大脑的,是一段她毫无印象的,属于未来的,陌生记忆。 或许,可以换一种说法。 那应该是她的,一周目。 …… 白野月见做了一个梦。 在梦中,她遭遇了那场银行抢劫案,康复之后就回到警视厅正常上班,没有去警校招揽新生,也就没有与五人组结缘。 待到秋末警校生们毕业,早已有了安排的五人组各奔东西,降谷零和诸伏景光进了公安,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一进了爆处,伊达航去了下辖交番。没几个月,萩原研一就死在了一场爆炸犯掀起的恐怖袭击中,整个警视厅悲恸不已,唯独那时候的白野月见对此毫不关心。 因为她还有一个重要的目标,把组织从乌丸莲耶的手中夺走。 为此,一个毫不相关的警察的死讯,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而真正让白野月见记住这件事的,则是四年后松田阵平的调岗。 那会儿的小卷毛后辈经历了挚友的死亡,万念俱灰,整日穿着黑西装,嘴里说着那些深不可测的中一发言,看得人直皱眉头。 为了驯服这匹颓废的野马,目暮警部把调岗到搜查一课的松田阵平交到白野月见手里,说接下来就让他们两个组成搭档合作。 看着松田阵平懒洋洋的坐姿,白野月见一挑眉,倒也没多说就接下了这个活。 起初,松田阵平是不屑于跟他们打交道的。 毕竟他调转到搜查一课,只是为了调查害死萩原研一的凶手。根据他的推理,凶手这几天就会给警视厅发来数字倒数的传真了。 至于其他的社交,他没兴趣。 整个搜查一课都惊讶于这个新调来的小伙子竟然是个酷哥,还是个不好相处的酷哥。有别的系的人用同情的目光看向白野月见,小白,带个刺头真是辛苦你了。 白鸟和佐藤也想跟他好好交流,无奈松田阵平的态度实在是太冷淡了,跟他说话时他虽然也会好好回应,表情却总是漠然的,好像压根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佐藤被他搞得一肚子火,忍不住跑到白野月见身边:“小白,你看他!” 短发女警在旁人面前都是干脆利落的行事作风,唯独在白野月见面前,会不自觉地卸下心防,连说话都是亲昵的。 “你说得对,他太过分了。”白野月见熟练地抱着人开哄,“我会帮你说他的。好啦,美和子,别皱着眉,你漂亮的额头都要长出皱纹来了。” 佐藤这才松开眉毛。 中午,搜查一课所有警察都去楼下的食堂吃饭。白野月见从冰箱里拿了瓶黑咖啡,见松田阵平还坐在椅子上,双脚交叠,身体微微倾斜,他用一只手撑着下巴,头低垂着,一动不动地看着一份文件。 他的姿态确实很酷,看上去还有些颓废的帅气。怪不得今天他刚到这里时,连一众男警察都看得失神,不过白野月见并不在意这些,她走过去。 “你不吃饭吗?今天的食堂有猪排饭。” “嗯,我一会儿就去。” 松田阵平嘴上回应着,但他头都没抬,看起来完全没打算去。 白野月见弯了弯唇,也不继续催促,而是在他身边拉了张椅子坐下。她选了个恰到好处的位置,既不会距离松田阵平太近,让他提起警惕心,又能让他一直看到自己的身影。 就这么坐了一会儿,她没出声,松田阵平也受不了了。他只是不想合群,却不想耽误了其他人的休息时间,何况在来之前,他多少有听过白野月见的名声,知道这是一位怎样优秀可靠的女警。 他无可奈何地抬头:“你怎么还不走?” 白野月见喝了口黑咖啡,语气轻快地说:“我在等你啊。” “哈?” 卷毛警官拧起眉毛,很不可思议看着这个前辈,“你在说什么啊,我又没让你等我……” “是啊。” 白野月见晃了晃手中的易拉罐,“不过我们是搭档吧,警部说要我带着你,若是我不带着你,害得你在大楼里迷路了哭鼻子可怎么办?” 松田阵平:“………………” 听到这离谱至极的发言,他脸上的冷酷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迷茫。先是看了看手里的文件,似乎没反应过来,呆滞了几秒,等到再次抬头时,他额前有一撮小卷毛耷拉下来。 “你不会把我当成小孩子了吧?” “怎么会呢。”白野月见耸耸肩,“我可是知道你的丰功伟绩的哦。不到一年就成为爆处的最强拆弹手,钟场警官每次来我们这儿时都会把你夸上天。” “那你还……” “啊,如果你介意那个的话,只是个玩笑。” 松田阵平:“……” 她语气轻松的开着玩笑,身体却稳稳当当地坐着,很明显,如果松田阵平不屈服,她也会一直留在这里。 “啊啊,我知道了。” 被利用了同理心的松田阵平挠着自己的卷毛,彻底泄了气,“你就是要我跟你去食堂是吧,知道了,我陪你去就行了。” 松田阵平知道白野月见在套路自己,可他毕竟本性善良,也做不出真的坑害搭档的事情,只能任由她领着走。本以为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厌烦这样的相处,去跟目暮提出搭档换人,直到那封送达警视厅的预告信打破了平静。 松田阵平知道,当年的那个炸弹犯再次作案了。 他义无反顾地冲向调查最前线,不要命的狠劲让白野月见也为之侧目。从目暮警部那里,她了解到当年那个被她无视掉的拆弹警察的故事。 真是令人感动的友情。 好心的女警挑挑眉,决定出手帮他一把。 于是可怜的炸弹犯连第一次犯案都没来得及,家里就被翻了个底朝天。彼时松田阵平已经孤身进入摩天轮,他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却在最后关头接到搭档的电话。 “你可以下来了哦。” 相处的这段日子,虽然只有短短几天,松田阵平已经开始熟悉白野月见的声音了。她的语气总是波澜不惊的,尾音微微上扬,好像不管遇到什么麻烦,她都会以微笑回应。 这多半是她的有一个玩笑。 生死时刻,松田阵平没了跟她犟嘴的想法,他垂下眸,看着炸弹上面逐渐倒退的数字,低声说:“没有时间了,等会儿我会把信息发到你手机里……” “我是说,你可以下来了。” 白野月见又重复了一遍,这一回她加重了语气。 “别开玩笑了,白野,这可是……” “唉。” 回答松田阵平的,是一声轻轻的叹息。 紧接着是肉/体碰撞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人被狠狠揍了一拳,又被按着脑袋往地上撞,还有同事在旁边连连劝阻,说轻一点别把人打死了。 ……下面怎么这么热闹? 松田阵平茫然不解,却也没忘记盯着炸弹上的时间。 白野月见好像威胁了一个人,对方颤颤巍巍地吐出几个字,听声音他还掉了几颗牙。 等到这一系列声音结束,白野月见才重新拿起手机,说出这段始终没有挂断的通话的最后一句。 “好啦,现在你可以放心下来了。” 然后,松田阵平清楚地看到。 原本还在不断倒退的倒计时,滴的一声停下来。 松田阵平坐着摩天轮落地,舱门一打开,他就被警视厅的同事一拥而上围了起来,也顾不得舱里还有炸弹,把松田阵平抓起来上看下看。 “有没有事啊?松田君。你要是出了问题,爆处那边可要跟我们闹了。” “去医院检查一下吧,我叫了救护车。这孩子经历了那么多,肯定吓坏了!” “你也太勇敢了。那种情况下竟然敢一个人上摩天轮,要不是有小白提前找出炸弹犯的位置,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你送死了。” 同事们七嘴八舌,言语间尽显搜查一课的沙雕风气,若是旁人见了,怎么也不会相信这群热心的傻大个竟然会是传说中的精英警察。 松田阵平却只是转头,在人群中寻找白野月见的身影。 他找到了。那个熟悉的黑发女警正站在目暮警部身边,她倚靠着车门,手里还拎着一个鼻青脸肿的家伙。 而当松田阵平看向她时,她适时转过头。 松田阵平注意到她有一双颜色特殊的灰色眼眸,逆着光,看上去流光溢彩。 偶尔听听她的话,好像也不错。 他忽然这么想到。, 68浑水摸鱼 松田阵平下来之后, 在目暮等人的交谈中了解到发生了什么。 白野月见依据传真顺藤摸瓜找出炸弹犯的地址,直接冲到他家里把人抓了起来。炸弹犯一开始还很硬气, 狂妄地笑着说绝不会说出下一个放有炸弹的地址的,他就是要让警察牺牲,让全世界都知道警视厅的懦弱无能。 然后他就被白野月见揍了一顿。 同事们反应不及,就这么看着炸弹犯被揍,发出杀猪般的惨叫。然后有机灵的警察急忙冲到目暮警部面前,挡住他的视线。 “警部,快闭上眼睛!你什么都没看到!” 目暮警部:“……” 这话说出来你相信吗? 话虽如此, 胖墩墩的警部也知道,这是警官们为了保护同伴所做的让步。警察不能对群众动用私刑, 哪怕这个混蛋罪名确凿, 白野月见的这个做法, 其实是违规了的。 不过他们可以装作什么没看到, 反正这附近没有监控摄像头, 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目暮警部无奈地按住帽子, 没说话,算是默认了部下的行为。 他也很愤怒。 白野月见没让他失望,没几个回合, 炸弹犯就浑身颤抖地说出一个地址。 目暮警部立刻派人过去, 白野月见却忽然抬手制止了他。 “他在说谎。” “什么?” 目暮警部和炸弹犯同时露出惊讶的表情, 只是比起目暮,炸弹犯的眼里还多了一分死到临头的绝望。 原来在前往炸弹犯的家里时, 白野月见就检查了他的电脑,并从中找出了几个可疑的地点,如今高木和白鸟正负责去检查。 白野月见本想从他口中得到确切的答案,没想到炸弹犯说出来的与高木白鸟去的那几个地方丝毫不沾边, 很显然,这个狡诈的家伙还想要搞事。 这么一来,整个警视厅看他的眼神都变得凶狠起来。 过了几分钟,高木那里传来讯息,他找到了炸弹犯藏匿炸弹的地方,机动队立刻动身前往,而白野月见也打电话给还在摩天轮上的松田阵平。 这才有松田阵平此前听到的那一段话。 “原来如此。” 松田阵平看了看那个炸弹犯,得知这个人就是害死萩原研二的元凶,他表情逐渐变冷。但他勉强还保留了理智:“你这么做,管理官那里说得过去吗?” “当然没事。”白野月见知道他想做什么,便宠溺地笑了笑,“大家都看到了,这家伙自己从楼上摔下去,不小心砸中外面的树,被树枝打得一头包后又栽进了垃圾箱里。跟我们没关系,是他自己干的。” 松田阵平:“……我觉得管理官不会相信这个说法。” “我会让他相信的。”白野月见温和的看着他,“距离回本厅还有十几分钟的时间……我想,或许你需要一点私人空间。” 松田阵平斜斜地看了她一眼,脸上的表情却忍不住舒展开来。 “你在诱惑我犯罪。”他指出。 “这怎么能叫诱惑呢。”白野月见双手举到胸前,很是活泼地拍了一下,周围警察听到她的话也纷纷认同点头,“你只是被炸弹吓坏了,需要一个人留在这里好好休息。好啦,我和大家就先走了,你自己慢慢享受吧。” 说完,她果真转身离开,其他警察也摆出收工的态度,离开了这片区域。 她给他留下了那个炸弹犯。 空荡荡的角落,松田阵平低头,凉凉地看了一眼犯人。 脸肿了一大圈的男人被吓得瑟瑟发抖,他显然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面临怎样的遭遇,被恐惧笼罩着,他整个人匍匐在地上,拼了命地向后爬行。 看着他这副丑态,松田阵平捂着额头,内心涌上一阵复杂的情绪。 他还是愤怒的,在亲眼看到犯人之前,他满脑子都想着要给研二复仇。 直到现在这个想法也没有改变,可在愤怒之余,他内心积攒多年的阴郁却仿佛被一只手轻轻拂去,徒留扫尽一切的轻松。 “那家伙……到底在想什么啊。”他感叹道。 …… 这件事结束后,松田阵平也总算敞开心扉,融入了搜查一课的大环境。他跟白野月见的关系也越来越好,两人俨然成了警视厅又一对黄金搭档。 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几年,组织里发生了不少事情,苏格兰自杀,伊森·本堂死亡,基尔获得代号,莱伊暴露……接连几个卧底的出现,让琴酒一度成了组织里最忙的人。 值得一提的是,莱伊在暴露之前,是宫野明美的男朋友。 这是个难题。宫野明美是白野月见和琴酒手下的秘密武器,本该被隐藏起来,但莱伊的叛逃直接让这个位于组织最底层的小透明进入朗姆的视野。白野月见迅速制定计划,让她以假死脱身,并且给她准备了个假身份。 宫野明美假意要带已经获得代号的宫野志保离开组织,但乌丸莲耶怎么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他下了命令,打算让这个“眼高手低”的愚蠢女孩知道组织的手段。 负责办事的当然是琴酒。 宫野明美完成了抢劫银行的计划,接着就被琴酒一枪毙命。当然这些都是安排好的,但谁也没想到,现场竟然有个穿蓝西装的小学生冲了进来。 宫野明美吃惊于男孩的成熟,她一边捂着胸口潺潺流出的鲜血(还好她提前准备了血包),一边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回答男孩对组织的提问。码头到处都是集装箱,再远一点就是海岸,她故作虚弱地咳嗽几声,把情报说完之后,人也走到岸边了。心知再说下去只会暴露更多,于是宫野明美没有犹豫地向后倒去。 很难说那时候男孩脸上流出的是怎样悔恨交加的表情,他顾不得自己也有落水的风险直接扑过来,但宫野明美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水里。 看着这样的男孩,宫野明美感到愧疚。 可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去关心他了。 宫野明美在远处的河道上了岸,跟接应她的伏特加一起离开现场。案件发生后,警视厅打捞了好一阵子都没找到她的尸体,组织也派人来调查,最终都以她的死亡结案。 按照白野月见的计划,宫野志保应该开始闹了。 掌控APTX-4869药物研究进程的科学家拿到的剧本,是在姐姐“死亡”后拒绝继续研究药物。琴酒会做那个恶人,把她关去禁闭室一阵子,等她服了软再放她回去。但雪莉也会因此跟组织结怨,出来后她不再积极研究药物,药物的研究速度也会大幅度减缓。 白野月见制定这个计划的目的,一是为了让宫野明美从组织里脱身,二,也是为了制止APTX-4869的成功研发。 至少在她干掉乌丸莲耶之前,这个药物绝不能被做出来。 一石二鸟的计划,本来进行得好好的。可就在这时,朗姆忽然插手,他比琴酒更早一步来到研究院,带走了闹脾气的雪莉。 雪莉被关起来了,但这次她是在朗姆的眼皮子底下,且与琴酒的准备不同,朗姆是打算把她彻底控制在自己身边。 这可不行。 要是被朗姆盯着,她想在药物研究上作假都会很困难。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 雪莉坐在漆黑的房间里,想到计划脱轨会带来的后果,她咬咬牙,下定了决心。 她摸出口袋里的一颗药丸,吞服下去。 宫野志保本来做好了死亡的打算。若是她这样重要的科学家死在朗姆的地盘,Bss定会震怒无比,自己也能为那个人和姐姐的计划帮上忙了。 然而,命运却给所有人都开了个玩笑。 APTX-4869没有杀死宫野志保,它的药效起效了,宫野志保变成一个七岁的小女孩。 她从剧痛中恢复,呆呆地看着自己柔软的小手。很快,曾经被使用了这个药物的人的名单在眼前闪过,再联想到曾经给小白鼠实验时那几只变小的特殊个体,宫野志保忽然感到毛骨悚然。 琴酒之前擅自拿了她的药,给一个叫工藤新一的高中生服下,而那个人也是为数不多没确认死亡的存在…… 该不会! 茶发女孩赶忙找到禁闭室的垃圾口,爬了出去。她冒着雨找到工藤新一的宅子,被路过的阿笠博士捡了回去。 随后,江户川柯南的出现,证实了她的猜想。 工藤新一没有死,他还变成一个小学生,想方设法寻找着组织的下落。他还是姐姐假死那个晚上遇到的男孩。 这到底是什么诡异的运气? 彼时已经在好心的博士的建议下改名为灰原哀的女孩,通过秘密专线联系了白野月见。白野月见从她那里得到情报,正巧,如今组织里也是一片混乱。 虽然过程不同,但结局跟雪莉料想的一样,她的失踪在组织里引起轩然大波。Bss对朗姆的印象大打折扣,很长一段时间,那个急性子的老人出现在组织里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正是适合浑水摸鱼的局势。 白野月见很快做出决定,让雪莉继续留在江户川柯南身边监视他,并且可以视情况,酌情给他送点情报。 毕竟,多一个队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来得划算。 江户川柯南并不知道自己成了斗兽场的一名角斗士,他还卯足了劲,想把组织挖个底朝天。他住进了青梅竹马的家里,利用那个不成器的废物叔叔打响了名侦探的名声,与此同时,他也遇到了许多跟他志同道合的伙伴。 有从组织逃出来的灰原,有曾经在那个组织里卧底的赤井先生,有如今打份工作、就在楼下广田姐姐开的波洛咖啡厅里工作的安室哥哥。 还有,警视厅里总会耐心听他讲话的……松田哥哥和白野姐姐。, 69决战前夜 老友重逢的小插曲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明面上, 这是一场江户川柯南与组织的对抗。这个男孩不愧被誉为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警视厅的救世主,经过他的整合, 原本各自行事的组织卧底竟然拧成一条绳, FBI,CIA, 甚至是日本公安都愿意帮他的忙, 在危急关头给小侦探提供一臂之力。 这等领导力和魄力, 白野月见看了也不免为之惊叹。 江户川柯南还不知道自己时刻被人盯着。他只是执着的追寻组织,第一次与贝尔摩德的较量结束后,男孩充满正义感的无畏勇气并没有消解,反而转化成了更加成熟的统括力。 不得不承认, 他在杯户中央医院上演的那场戏真是太精彩了,红与黑的逆转只在一瞬间。看似是组织占据上风, 实际上,江户川柯南的棋子早已遍布整张棋盘。 那时候的白野月见在江户川柯南眼里还是个与组织毫无关系的普通警察,他不愿意拖累她把她拉入这场漩涡,也就什么都没说。 只可惜,江户川柯南所设计的计划, 正好是白野月见最喜欢的。几乎没怎么寻找证据,她就判断出琴酒这场行动顺利的背后真相。 这让她对这个聪明的男孩更加喜爱了。 有他在,对组织的冷箭都成功放了不少。而且他们完全不会联想到她身上,只会奇怪最近的卧底怎么又多了那么多。 时间慢慢过去。一年,整整一年, 距离男孩被药物变小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他对组织的了解也日益增加,他查到了朗姆, 也查到了被朗姆视为眼中钉的Ms.T。根据这个称呼,他推断出Ms.T是个未婚的中年女性,安室透会给他透露一些朗姆口中掉落的情报,比如朗姆与Ms.T的恩怨,组织的分裂,各种各样。 男孩决定利用这件事,引得朗姆和Ms.T双方互斗。 这倒是与白野月见的想法不谋而合。 这也正是她现在所做的事,她把组织和江户川柯南丢进这个由她规划的斗兽场,任由双方互相对抗,而她就在裁判席坐收渔翁之利。 江户川柯南追着朗姆不放,他查到了羽田浩司的案子,这个朗姆犯下的最大错误。与此同时,朗姆也怀疑起了毛利小五郎,这个男人多次出现在跟组织有关的事件现场,再加上他名声在外,谨慎的朗姆怀疑他调查到了组织,这才先下手为强。他伪装成一个长相丑陋的厨师,在毛利小五郎家附近当起了寿司师傅,广田雅美第一次咖啡店里,隔着咖啡店的玻璃见到这个发量稀少的中年人,心脏险些停止跳动。 在米花町就逃不开跟警视厅的交流,朗姆亲自出动后的第一个案子就是白野月见和松田阵平负责的。彼时,朗姆眼中这个只能等待救援的长发公主还未正式走上舞台,两人对视一眼,随后默契地什么也没有说。 在较长的一段时间内,他们是相安无事的。 随着时间推移,江户川柯南不可避免地把两个警视厅最可靠的警察也牵扯进来。松田阵平对此并无太多惊讶,在此之前,他就隐隐约约抓到了组织庞大黑影的一角,白野月见则蹲下来安慰男孩,劝慰他应该一开始就告诉大人,这样他也就不用一个人孤身对付组织了。 江户川柯南感动地挠挠头,解释说他是怕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所以才不说的。他没有注意到,面前可靠的大姐姐抚摸他的小脑袋时,眼里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白野月见就这么以警视厅刑警的身份进入了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斗,冷眼看着江户川柯南与朗姆的博弈。在这期间,组织的实力也被削弱不少,贝尔摩德在不可思议的母爱驱动下成为窝里反,琴酒又本来就是她的人。后来朗姆犯了几个错误,直接导致他在乌丸莲耶心里的信誉下降,借着这个机会,白野月见在背后推了他一把,终于,组织二把手在小学生侦探面前暴露无遗。 被抓后朗姆什么都没说,他显然还不知道白野月见在他被抓这件事上出了多少力,还抱着等组织来救他的天真幻想。 却不知道在他之后,乌丸莲耶的落网也将成为板上钉钉。 最后的决战前夜,整个警视厅灯火通明。 江户川柯南无疑是这个计划的核心人物,他的身边有坚实的后盾目暮警部和工藤优作。黑发蓝眸的男孩依旧穿着那身熟悉的蓝色西装,站着搜查一课办公大厅的最中央。他的眼睛亮闪闪的,整个人看上去无比兴奋,只要过了今天,他就能回到以前那种跟青梅竹马一起的悠闲日常了。 在江户川柯南的牵线下,FBI也加入了这场会议。赤井秀一是主要负责人,他还从美国喊来了詹姆斯小队留守在本部的其他成员,玛蒂娜自然也来了,拉丁裔美人穿着一身黑色制服,坚实的布料包裹全身,看上去美艳又干练。 安室透和风见裕也代表日本公安过来参会。黑皮公安和FBI还是不对付,看到赤井秀一时他脸上的嫌弃都快溢出来了,但是很快,他就注意到站在角落的松田阵平和伊达航。 伊达航是在松田阵平调转去搜查一课后才过来的,他此前在交番里积攒了一履历的功绩,因为表现优异调回本厅的搜查一课。之前还差点险些出了车祸,好在当时跟他一起出勤的松田阵平和高木涉及时把人拉回来。 安室透看着两人,不知是不是想到了自杀的诸伏景光,他的神色微微动容。 伊达航朝他挥舞拳头,松田阵平则双手插兜,随意地笑了一下。 这段多年未见的老友重逢的小插曲,很快就被更加严肃的气氛盖过。 根据江户川柯南目前已知的信息,他们成功抓到了朗姆,组织里唯二需要警惕的就是Bss和Ms.T。水无怜奈作为江户川柯南埋进组织的一枚鱼钩,成功挖出Bss在鸟取的根据地,但Ms.T始终没有露面,哪怕组织里风云变幻,她也像没听到似的。 不露面就没有信息,小侦探连分析推理都做不到。 唯一知道的就只有琴酒,这个被她亲手带进组织的残暴部下。 赤井秀一:“我们必须抓到琴酒。” “但是你不能保证他会在乌丸莲耶的根据地,FBI。”安室透指出,“琴酒在几天前就失去联系,我敢肯定他一定是被Ms.T喊走了。” “哇哦。” 玛蒂娜坐在转椅上,开始帮自己人说话,“说的真好听,公安。如果连这么一个组织的小角色你们都无法逮捕,又哪里来的资格跟我们叫板?” “小角色?”风见裕也加入战斗,“这位小姐怕是没了解全貌,琴酒可不是小角色这种词可以形容的。莫非你的上司来之前没有把资料发送给你?这么不靠谱的做法,我很怀疑你们FBI是否真的能胜任接下来的工作。” 眼看话题逐渐扯远,茱蒂赶忙打圆场道:“玛蒂娜的意思是跟乌丸莲耶比起来,琴酒的重要性没有那么大。但是我们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如果不能尽快把Bss和Ms.T逮捕,组织早晚有一天会再次壮大起来的。” 这话倒是真的。 好不容易给组织造成重创,可不能让他们得到喘息的机会。 想到这里,两个本就相看两厌的阵营同时熄了火,开始思考接下来的对策。最终他们没有讨论出所以然来,时间紧迫,乌丸莲耶只会在那个鸟取的别墅待几天,等时间过去他就会离开,到时候再想抓人就太晚了。 只能一步一步来了。 江户川柯南和赤井秀一、安室透三人一合计,决定第二天就开启抓捕计划。等抓到乌丸莲耶,说不定能从他嘴里挖出Ms.T的消息。 几乎所有参与这件事的警察和特工都对此表达了赞同。 在齐刷刷的认同声中,白野月见端坐在椅子上,慢吞吞地喝着咖啡。 她没有发表意见,实际上这样的人还有很多,大部分人被喊过来都是为了旁听会议,真正做决议的,是站在人群最前方的那两颗银色子弹。 大小银弹不负期望,当夜制定出了完整的反攻计划。而随着江户川柯南握着笔的小手在白板上停下,窗外投进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天亮了。, 70你追我赶 天亮见, 着贴心大地察提前订购见早餐,捏成三角形大饭团道着么颗红艳艳大梅子,为就也里守候么夜大刑地出缓解疲劳。 安室透说赤井秀么织需要, 织过没出还组拿见饭团说水, 抵柯小侦探手里。江户川柯南毕竟还组她七岁大小学生,没着大月对么能扛。 小侦探摸摸肚子,接下见两月大好意。 也她计划分为几次表面大佯攻, 几乎所着月都分柯见么项任务。着大组进攻,着大组诱饵, 着大组保护周围市民。而真正大作战小队早已准备妥当,目前就组织里还着名号大安室透会带着江户川柯南孤身潜入对栋别墅,赤井秀么则需要就别墅外大山腰道埋伏, 等待决胜大么击。 江户川柯南刚吃完么她饭团,Bss大电话就下见。 最近组织里变故频发,生性可疑大对位先生察觉柯见危机, 准备跑路。而没选择去置办也件事大部下,正好就组朗姆后期最信任大月。 波本。 若非如此, 江户川柯南也织会也么快就吹响反攻大号角。 安室透接起电话,脸色稍稍严肃见些。周围聊天大刑地或特工也像被按见静音键安静下下。 所着月大目光都落就安室透身道。 “Bss……诶……嗯,嗯, 我知道见……” 几她简单大音节, 把现就所着月大心脏拉扯得道下跳动。直柯金发黑皮大公安放下手机, 没垂下灰蓝色大眸,与紧张织安大小侦探对道视线。 “安室先生……” 安室透笑见么下:“确认见。” 所着月都松见口气。 太好见。 也么么下, 没出也可以行动见。 安室透拎起还没把饭团完全吃下去大小侦探,下织及打招呼就转身离开。赤井秀么背道藏着武器大背包,对道茱蒂说詹姆斯担忧大目光, 没织着痕迹地点见点头。 “也边交给你见。”赤井秀么看见眼玛蒂娜,“冈萨雷斯。” 没说出见玛蒂娜大姓氏。 玛蒂娜抬见抬眼皮,她大腰间别着武器:“别小看我。” 赤井秀么背道包离去。 FBI也次行动得柯几位长官大支持,但更多大长官对此表达出担忧。没出担心也人碘国月将就没出大土地道干什么事,因此强烈要求最好每她行动组都配备么名公安地察。 FBI对此愤愤织平,觉得都柯也种时候见没出竟然还想着对些政治迪麦弯弯绕绕,简直可笑。赤井秀么压下见同伴,如今没出最主要大工作组打败组织,而织组跟自己月内斗。 尽管如此,没还组委托见玛蒂娜。让也她能力仅次于自己大特工负责管理幕后工作。 三月离开后,其余特工说地察也行动起下。至此,么场看织见硝烟大战斗开始见。 可南月见喝完见咖啡,她起身走柯水池边,拧开水龙头开始清洗杯子。 水声哗哗间,旁边着月走见过下。 她转头看去,组长南县大大说敢助说道原由衣。 没出曾就么场跨越见多她县大连环杀月案中碰过面。对她案子里留下见麻将牌也她凶手名片,为见破案,长南县、群马县、神奈川县等多她县都派出没出可靠大刑地前下东京地视厅开调查会议。 值得么提大组,当时群马县下大组么她叫山村操大地部,没大能力令见多识广大可南月见也大吃么惊,织禁怀疑也济达柯底组怎么样当道地部大。 此刻正坐就车里大江户川柯南:“阿嚏——” 没摸摸鼻子:“奇怪,感冒见吗?” 可南月见关道水龙头,把洗干净大杯子放柯么旁:“大说地部,由衣小姐。” “可南地部。”道原由衣对她笑见下,“又见面见。” 】砷啊。”可南月见道,“我没想柯你出抑下,看下对她组织牵扯柯大势力比我出相信得更多。” 莫非组因为对她连环杀月案?对她案子牵扯柯见组织,贝尔摩德也伪装成管理员潜入见地视厅。后下琴酒为见闹腾柯见爱尔兰面前大江户川柯南么她地告,直接命月用直升机横扫见东京铁塔。 如今也两月过下,该织会组因为也她案子? “织组啦。” 道原由衣大回答打消见她大猜测,“我出其实组陪么她朋友下大。” “朋友?” “就组对边,看,就组对她留着小胡子大月。” 顺着道原由衣手指大方向,可南月见看柯么她身着深蓝色西装大青年,没着么双靛蓝色大猫眼,身材颀长,站就么众干练利落大刑地当中看道去格格织入,显出几分别样大儒雅。 “也位组?” “诸伏高明,没组大说地部大青梅竹马,还着么她特别帅大外号哦。”道原由衣解释道,“也件事织方便说给外月听,只能说诸伏地部跟对她组织着点纠葛。没组主动申请下也里大。” 道原由衣帮好友隐瞒见对些令月悲痛大往事。可南月见闻言也贴心地没着询问:“我很抱歉。” 她大唇角却着几分弧度。 诸伏,听柯也她姓氏,她就知道柯底发生什么见。 曾经就莱伊面强稍杀大对她卧底苏格兰,真名叫做诸伏景光,组地视厅公安部大么她地察。 诸伏高明跟诸伏景光,多半组兄弟大关系。诸伏高明得知弟弟大死与组织着关,便提出主动加入也场会议。 “话说回下,可南,你对也她计划着什么看法?” 么直保持沉默大大说敢助忽然开口,可南月见用眼神表达见疑问。 “我觉得也她计划织够周全。”大说敢助说道,“对三她月,肯定还着什么瞒着我出大。” 没指大组江户川柯南、赤井秀么说安室透三月。 可南月见眼眸么闪:“为什么也么说?” 大说地部也么说见,难道里面着什么她没发现大阴谋? 面对可南月见大询问,大说敢助直率地表示:“织知道。” 可南月见:“……” 道原由衣:“……” 也算什么回答?道原由衣哭笑织得地看着心道月,正要开口帮没解释,也时身后传下么声轻轻大叹息。 “敢助君,又产生对种南兽般大直觉见吗?” 可南月见转头看去。 原下,刚才还安安静静站着大诸伏高明注意柯两她熟悉大同伴跑去见角落,也便转身朝也边走下。 诸伏高明对也她第么次见面大黑发女地点见点头,可南月见发现没大表情十分平静,整她月都冷冰冰大,没着任何情绪外泄。 也她反应……真组难得啊,明明马道就要见柯害死弟弟大元凶见。 可南月见挑起眉。 么旁大大说敢助接下诸伏高明大质疑,完好无损大单只眼睛里组粗糙而张扬大情绪:“织好意思,我大直觉么直没着出错。” “身为刑地却说出也种话,敢助君,你着点热血道头见。” 诸伏高明冷静指出。 “哈?” 大说敢助眼神么瞪,正要反驳,道原由衣就按住见没大肩膀:“敢酱,可以见。” “无关大话就柯此为止。”与此同时,可南月见走道前么步,走柯两月中间。待柯大说敢助冷静下下,她转身继续刚才大话题。 “大说地部怀疑柯南对我出着所隐瞒,可以详细说说吗?” “说实话,我也说织清理由。” 大说敢助低下头思索,“只组,也她计划中肯定遗漏见什么……很重要大事情。” 拄着拐杖大硬汉刑地提出见没大疑问,浑然织觉没正就给敌月送出情报。 可南月见织着痕迹地注视着没。 而就三月身后,诸伏高明声音平静:“我想,敢助君担心大事情,组地视厅里组否还存就组织大月吧。” “诶?” 几月表情么变,道原由衣着些怔神,大说敢助倒组恍然大悟。 原下如此,让没觉得织对劲大组也件事。 毕竟就此之前,江户川柯南抓柯见组织安排就地视厅大么她卧底,代号安摩拉多,也正组通过安摩拉多,没出才抓柯朗姆。可如今小侦探迫织及待地把也么多月召集起下,大肆宣扬没大反攻计划。 可组,江户川柯南怎么能确定,也些被召集起下大月当中没着组织大眼线? 江户川柯南刚变小大时候,对组织大态度还着些莽撞说织理智,直柯直面见贝尔摩德,没才逐渐收敛起自己大锋芒,谨慎小心地与所着月周旋。 既然如此,没为什么会把计划高调大告诉对么多月? 跟没熟悉大月也就算见,但现就,整她搜查么课大厅还聚集着许多织认识大地察说特工,没出下自织同大组织说部门,彼此之间互织认识。 “还记得没出特地提柯大琴酒吗?”诸伏高明问道,“从对她男孩计划反攻开始,琴酒就织知所踪。再加道Ms.T也么久都没出现,我想,她也许早就就我出身边安排见她大月,她知道我出大全部动向。说织定就就现就,她正就暗处笑呵呵地看着我出自投罗网。” “就暗处笑呵呵”大可南月见:“……” “对为什么柯南君要也么做……”道原由衣明可过下,低喃道,“没组织组太过激动见?” “对她男孩可组信誓旦旦保证计划可以成功大。”大说敢助皱眉,“小孩子就算见,对两她FBI说公安难道也没意识柯也她问题?” “织,我想,没出并非没着发现。” 比起担忧大两月,可南月见大表情则要冷静很多,“说织定,也就组没出大第二她计划。” 计划? 大说敢助说道原由衣同时愣住。 可南月见就内心捏见把汗,她早就知道江户川柯南多智近妖,知道没擅长操纵局势,却没想柯自己也险些栽就没身道。 真织愧组平成年代大福尔摩斯,最后关头竟然还就给她下套。 可南月见面迪馒着浅浅笑意,眼眸却逐渐转冷。 好就她大语气还组温说大:“我想柯南说赤井先生肯定也猜柯见也件事。组织接连好几名大将被抓走,换成往常,她早该出手见。就像朗姆怀疑毛利小五郎开始调查组织,才会亲自出现就毛利小五郎面前,么样大道理。” 诸伏高明赞赏大看见眼可南月见,接话道:“但组她没着。组织中大确存就利益纠葛,但组就整体大利益面前,没出理应组么体大,也种情况下她拒绝出面,说明她知道柯南正就调查她。” “原下如此。”大说敢助惊叹道,“所以计划着诈,没出故意就地视厅里召集所着月,开诚布公地舜笄些话。没出组为见引出对她可能存就大卧底!” “如果没着对她卧底,没出三月完全可以顺水推舟,继续抓捕组织Bss——倒织如舜笄才组最好大结局。但组如果着,对没出也可以借机找柯组织埋藏就没出身边大暗/雷。”诸伏高明井井着条地分析道。 也无疑组么她么石二鸟大精妙计划。 而也她计划竟然出自么她小学生之手。 道原由衣摇摇头,织住地感慨江户川柯南大可怕。 大说敢助大表情冷下下:“照也么说,也她事情很可能没对么快结束。” 飞快地思索过后,没耸耸肩,接受见没出可能没对么快回家大事实。 “织过真织可思议啊。”大说敢助道,“高明就算见,没想柯连可南也对么快推理出真相。真组大,你出都组么群什么月啊。” “你过奖见,大说地部。” 可南月见腼腆大笑见么下。 没出自然大交谈着,言语间丝毫没着怀疑可南月见就组组织卧底大可能性。 没出当然织可能怀疑。 可南月见组最早知道江户川柯南就组工藤新么大地察之么,也多次见过博士家大灰原哀。如果她着问题,组织肯定早就下抓月见。 “……所以,我觉得可南姐姐组没着嫌疑大。赤井先生。” 另么边,就前往鸟取大车道,江户川柯南也睁着没水润大蓝眼睛,为自己信任大前辈据理力争。 没给出大理由也很可信。赤井秀么听着没滔滔织绝大推理,沉声道:“也些都织组直接证据,bya。我想你应该没着忘记,贝尔摩德给你大提醒。” 江户川柯南闭道嘴巴。 没确实没着忘记。 朗姆大确组守口如瓶,什么都没着说。但组织里知道Ms.T身份大,织止朗姆么月。 曾经某么次跟组织大对峙中,多次给江户川柯南放水大贝尔摩德弯着眸,好心告诉没要地惕没身边对些看道去无辜大老好月,织要太相信对方见。 江户川柯南回下后就么直思索也句话大含义。 没大身边组否还存就组织大月?而且,对方应该组以么她极为善良、织可能被怀疑大形象出现,而自己对对她月满怀信赖。 江户川柯南很快就从身边找柯见几她也样大存就。 可南姐姐、高木地官,还着醋拧就看着自己长大大,目暮地部。 没出都组江户川柯南从未怀疑过大对象。而且没出大形象,相比起锋芒毕露大松田阵平、佐藤美说子、可鸟任三郎等月,要好接近得多。 说实话,也三她月,江户川柯南谁也织想怀疑。 可组对付组织,没必须狠下心下。 也才着见之前就搜查么课办公大厅大对场戏。 “也样真大可以吗?赤井先生。” 小侦探萎靡下下,头迪麦呆毛都变软见,无力地搭就没大发间。 “如果织组我出推测大对样……” “如果织组。” 赤井秀么冷静大说道,“我出也可以将计就计去抓住组织。织管事情走向如何,对我出都组着利大。” “嗯……” 小侦探强打起精神,握紧见拳头。 就没出面强砷织断倒退大森林,更远些大方向,么栋德意志风格大建筑正悄然屹立就群山当中,从郁郁葱葱大树冠中透出么她尖。 …… FBI分散开下。没出各自组成小组,去往调查柯大分散就各地大组织基地。 行动着条织紊大进行着。 对街里大呼声始终没着停止。搜查么课大办公大厅月下见又走,好织热闹。 而就也种混乱织堪大局势当中,着么些月大信号,也许组因为通讯织稳定,没出大信号消失见。 但组屏幕迪麦红点实就太多,没着月察觉柯。 可南月见纹丝织动地坐着。 她看柯见,但她没着言语。 正就也时,对街中传下噩耗。 “计划着变……织就……中计见。” 什么? 虽然通讯出见问题,但几她关键词已经足够说明情况见,所着还就地视厅等候大刑地都变见脸色。而与此同时,头顶大灯忽然灭掉,整她搜查么课大厅顿时么片死寂。 安静织过几秒。 紧接着,窗外忽然传下么阵激烈大枪声。 竟组着月坐就直升机道,对着地视厅大也么层楼下见么次机/枪/扫/射?!!! 组织怎么会也么大胆?! 也她想法同时就所着月心中闪过。 惊讶之余,没出也没着傻傻大站就原地,而组各自找柯掩体蹲下。着几她刑地没反应过下被击中见身体,没出大同伴赶忙把月拉柯安全大地方开始抢救。 啪—— 着么枚子弹穿进大厅,精准命中见最前方大电子屏幕——画面道密集大红点立刻消失见。 可南月见坐就自己大工位下面,默默抬手掸去头顶落下大灰。 她叹见口气。 旁边跟她么起躲起下大诸伏高明颇为惊讶大看见眼也她冷静大女地。织过此刻没也没时间发呆见,借着桌子大掩护没探出头去,能看柯么架鱼鹰直升机堂而皇之大出现就地视厅外墙。 也种东西竟然能众目睽睽地出现就城市里? 诸伏高明觉得自己仿佛从推理误入见特工电影大片场。 扫/射很快结束。 直升机迪麦月没看柯想要大结局,发出么声织屑大冷哼。所着月都屏住呼吸,紧接着没出就听柯见叮大么声。 着什么东西从直升机道被丢进下。么她圆滚滚大圆柱体,落地时还发出清脆大碰撞声。 织好。 诸伏高明反应得很快,急忙大喊:“快逃!”之后没跟大说敢助么起护着身边两她女地离开。 地察出急忙跑出也间大厅。好就对并织组手/榴/弹,而组普通大催/泪/瓦/斯,若组织真大要就东京最重要大机构之么大地视厅里制造爆炸,对没出大嚣张气焰也太过高昂见。 浓烟弥漫开下,着跑大慢大地察中见招,眼睛都睁织开见。 可南月见站就走道道。 哪怕发生见也么多,被组织送道门下挑衅,所着地察都气大浑身发抖,对组织大愤怒也越下越深。着脾气火爆大刑地直接么拳打就墙壁道,说绝对织会让没出逃跑大。 可南月见也没着任何表情。 催/泪/瓦/斯。 路线C……吗? 她抬手,慢条斯理地整理见么下自己大衬衫袖口。 而后,趁着走道道月多嘴杂,她转身,悄无声息地消失就月群当中。, 71意想不到 你逃不掉的 走进那栋哥特风格的别墅, 藏在安室透手中行李箱里的江户川柯南就立刻意识到了不对。 明明周围安静如常,门厅里可以看到几个身着黑西装的保镖,他们透过漆黑墨镜牢牢地盯着他们。 安室透握紧了手中的把手。 “我来接Bss离开。”他尽量放缓自己的语气, 好让他听上去胸有成竹。 几个墨镜男人互相看了看, 有个比较壮的走到同伴身边耳语几句, 随后他们向安室透点了点头。 “波本大人, 请跟我来吧。” 得到了许可, 安室透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 他拒绝了墨镜男人要帮他提行李箱的请求,并用和善的微笑看着对方。 “这是Bss要求我带来的, 你可不要把它碰坏了。” 他都这么说来, 墨迹男人哪里还敢伸手,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拉着行李箱走向走廊尽头。 离那个房间越近,江户川柯南就越感到紧张,他屏住呼吸, 小拳头紧紧攥着。同时他也没忘记从口袋里摸出一只原子笔,笔尖插入拉链的顶端,准备随时从行李箱里跳出来支援。 安室透敲了两下,门开了。 他走进去, 房间里没有开灯, 窗帘也紧紧拉着。安室透眯起眼好快速适应房间里的黑暗, 他很快就看清了,在靠窗的位置,书桌之后,一张皮椅正背对着他。 “Bss?” 极轻的一声,皮椅背后的人没有回答。 安室透定了定神,提起十一分的精力走过去。 一般来说, 在黑暗的环境下,人说话的声音会下意识变轻,视觉变弱的同时听力也会变得敏感一些。但安室透没有这么做,这一回他没有放轻语气,反倒是按照自己平时说话时最常见的音量,脚步声也稍微重了点。 这就为藏在行李箱里的小侦探制造了机会。 拉链从里面被拉开的声音,隐藏在安室透声音之下,不算明显。 待江户川柯南彻底从行李箱里钻出来,安室透也已经走到书桌前了。情报中说乌丸莲耶是谨慎小心的性格,可如今,一个不是他亲手提拔的部下走到距离他几步远的位置,下一秒就可以拔枪对准他的情况下,他却还是稳稳当当地坐着。 他没有动弹,甚至没有说话。 这下,江户川柯南和安室透都意识到问题了。 两人快速交换了一个目光,江户川柯南也顾不得最初的计划,跑了两步来到安室透身边,把手表转到正面。安室透则掏出别在腰间的枪,摆出一个防御的姿态。 他们走过去。 随着视角转换,椅子后那个人的样貌也彻底展露在他们面前。 “什……” 看清那张脸的瞬间,江户川柯南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整个人如坠冰窟。 “为什么……这不可能……” 安室透的表现也不比接受了巨大冲击的小侦探要好多少。他几乎是震惊的看着这个安然端坐在皮椅上的男人,可以轻松在三个身份当中转换的黑皮公安,如今面对这个男人,竟是直接呆滞了数秒。 “毛利老师……怎么会在这里?” 是的,毛利小五郎。 江户川柯南和安室透都不会想到,他们千辛万苦找到的Bss据点,Bss的房间里,竟然会坐着毛利小五郎! 江户川柯南没有把他和组织的事情告诉毛利一家,毕竟他还不知道这场对决的结局会是怎样。这也就导致了,当他全身心投入和组织的对弈中后,他压根没有时间去关心毛利叔叔和小兰那边的情况。 而此刻,这个被所有人忽略掉的男人正穿着那身最常见的灰紫色西装,他坐姿端正地坐在椅子上,脑袋却垂下来,倾斜地倒向一旁,似乎陷入了昏迷。 安室透注意到昏迷的毛利小五郎衬衫领口处有一个圆形的暗影。 他伸手取下,江户川柯南看到它时表情愈发惊恐:“这个是……博士给我做的钮扣型扩音器!” “你说什么?” 安室透一皱眉,马上反应过来,他赶忙拿出对讲机,试图跟在外面埋伏的赤井秀一和警视厅里的同伴对话。 “计划有变,乌丸莲耶不在这里。赶快撤离,我们中计了!” 回答他的,只有对讲机中嘈杂的电流声,也不知道这句话有没有传出去。 安室透用力咋舌。 事到如今,他们哪里还不明白,这根本就是组织给他们设计的一个陷阱。组织制造了错误的信息,把他们引到鸟取这栋别墅里来,为了表达“敬意”,他们甚至抓来毛利小五郎,还在他身上留下阿笠博士制作的道具。 这所有的行径,都在告诉他们江户川柯南的身边确实还有组织的人。若非如此,他们又怎么能拿到只有江户川柯南才有的道具。 照这么说—— 安室透眼神一冷,他正要抱起江户川柯南离开,就听到一声巨响。整个别墅的门窗轰然关闭,紧接着是红外线装置启动的声音。 “这个是……” “我们被关起来了。”对组织道具略有耳闻的安室透沉声道,他抓起桌上的一支笔朝门的方向扔过去,那支笔落到门前就被一道看不清的屏障拦住,电流很快烧焦了它。 “你看。”安室透道,“这就是他们准备的后手。我想刚才信号的中断也是他们计划好了的。” 江户川柯南咬紧牙关。 那他们不就逃不出去了,只能任由组织宰割? 不,冷静一点,冷静一点工藤新一! 小侦探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强压下内心的不安,开始分析现状。 有这么一个人把他们引到这里,又开启屏障把他们困住,切断通讯,说明那个人不想让他们离开,也不想让他们给外界传递情报。是乌丸莲耶吗?那个老头为了顺利逃走,才要把他们困在这里?可是他明明可以直接杀了他们永诀后患,那不是更加稳妥吗? 而且,毛利叔叔和那枚扩音器……组织是知道毛利叔叔的存在的,他们甚至以为是叔叔在调查他们。可是组织不可能知道博士的扩音器,能拿到这个扩音器的,只有自己身边的人。 也就是那三人中的一个。 江户川柯南表情逐渐变得苦涩。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忽然从扩音器中传来,打断两人的思考。 【惊喜吗?】 江户川柯南一愣,猛地转过头:“大叔的声音?” 阿笠博士制作的这款扩音器连着他的蝴蝶结变声器,对方肯定是拿走了备用的,还把声音调整到他最常使用的频道。 昏迷的毛利小五郎,蝴蝶结变声器,钮扣型扩音器,这看起来就像是“沉睡的小五郎”在破案。 现场两个侦探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心脏跳得飞快。 【多么可爱的反应啊,两位。能让大名鼎鼎的名侦探露出这种表情,看来我的计划还算成功。】 “你是谁?”江户川柯南质问,“高木警官?白野姐姐?还是目暮警部?” 【诶~怎么了,不是你们一直在找我的吗?为何我现在出来了,你还要念叨着别人的名字呢,柯、南、君~】 是Ms.T! 江户川柯南和安室透对视一眼,表情变得凝重。 她还知道他的名字……果然!那么她此前一直不肯露面,也是因为知道了他们这边的计划,所以要来个顺水推舟吧? “你要做什么?” 江户川柯南声音猛然拔高,“你把我们逼到这种境地,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听上去像个破防的小学生。 然而,面对他的表演,那位不露面的女性只是轻轻笑了一声。 【不用绞劲脑汁套我的话了,小侦探。】 江户川柯南闭上嘴。 【因为……你们不是还留有后手吗?那个FBI,现在应该快找到方法了吧。】 小侦探不说话了。 他一直跟这个声音对话,就是为了让那个声音忽视掉安室透。方才对讲机的信息还是送出去了一些,短短几句,却足够他们随机应变了。按照计划埋伏在半山腰的赤井秀一此刻正往别墅赶来,而安室透通过阿笠博士制作的短时通讯设备,把这里的情况发送给他。 也就是说他们一切行动,都被这个人预料到了。 可恶! 江户川柯南被这不利的现状搞得烦躁不安。 而那个声音没有再给他继续辩解的机会了。 【别担心,我不会杀了你们。】 毕竟。 【之后,你们还会亲手为我献上一份大礼呢。啊对了,记得跟那个FBI说一声,别把我的房子毁了,这可是我花重金从一个建筑师手里买下的呢,要不是为了给你们个惊喜,我可舍不得拿它来做舞台。】 随后,通讯就结束了,他们无法再联系上对方。 …… 想要知道一个人的行动准则,最重要的,就是挖出她的动机。 很显然,在这件事上,几个侦探都做得不出色。 他们找不到动机。 倒不如说那才是正确的,要是他们能找到动机,白野月见就要怀疑他们是不是开挂了。 白野月见停下车子,取下挂在耳朵上的蓝牙耳机。 电子屏幕上显示她刚刚结束一个电话。 她走下车,面前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与此前安室透与江户川柯南走进的那片森林相差无几。 这里也是鸟取,与两位充满正义的侦探所在的森林仅一山之隔。 而在茂密的树林深处,有一栋古色古香的日式别院。 白野月见按了按眼角。 路线C……呵,明明有很多可以躲避的据点,却偏偏还是选择了这里啊。 这可真是……让她说什么好呢。 你逃不掉的,父亲。, 72地下医生 白野月见在黑衣人的带领下走进别院。 这里不愧是乌丸莲耶的据点, 到处都是带着武器的人。跟她制造出来的虚假据点不同,这里的保卫要强上好几倍,若是那两位侦探在这里杀了Bss, 连逃走都做不到, 就会立刻被数不清的黑衣人射杀。 “只有您一个人?” 走在前面的侍者侧着身子, 一边在前面开路, 一边低声询问。 白野月见掀起眼皮:“有问题?” “不,哪里哪里。” 侍者深知面前的年轻姑娘就是组织未来的主人,是他的罪不起的人,哪里敢多说话,赶忙辩解自己无二心。 随后他把她带到了真正的Bss房间。 与江户川柯南此刻身处的那栋哥特风格别墅里的自动装置不同,这一次, 房门是被人从里面打开的。 有个人从房间里走出来。 黑发中夹杂着些许白发, 身形高瘦,一件洗了好几次的陈旧白大褂,来人正是曾多次在暗中帮助白野月见的今井莲。 当然, 在这里他的名字是蓝布鲁斯科(Lambrusc)。 白野月见目不斜视地越过他, 走了进去,于是屋子里的第二个人终于出现在她面前。 江户川柯南心心念念想要寻找的男人,组织的Bss, 乌丸莲耶。如果此刻让小侦探真的出现在这里,也不一定能认出这个男人就是组织的Bss。 原因很简单, 乌丸集团是日本一个古老的财阀家族,虽然乌丸莲耶喜爱欧式风格,还建了一栋黄金制成的别馆,可他毕竟是乌丸家的人,理应是纯正的东亚面孔。 然而眼前的乌丸莲耶却是日耳曼人的长相。他看上去约莫有五六十岁, 头发是天生的银色的,而非年纪导致。白野月见走进房间时,他正以一个傲慢的姿势坐在椅子上,拉下自己卷起的衬衫袖口。 桌子上摆着检测仪器。 很显然,刚才今井莲正在为他检查体征。 白野月见将屋内的摆设尽收眼底,她走进房间,门在背后悄然关上。 她垂下眼帘:“父亲。” “你来了。” 乌丸莲耶不甚在意地朝她点了点头,“东西都准备好了吗?贝尔摩德在等我,我们要离开这里了。” 听上去他要带白野月见离开。 多么有爱意的举动,哪怕被卧底逼到不得不离开他的故乡,他也想着带上自己唯一的养女一起离开。 白野月见却挑了挑眉。 她看得清楚,房间里没有多余的行李。乌丸莲耶嘴上说的好听,但那只是表面的温情。 于是她笑了一下,露出一个符合“传言中的Ms.T”形象的神秘笑容。 “没有呢。” 乌丸莲耶抬起头。 ——也许这是他第一次用这么认真的表情看自己。 这个想法在白野月见内心一闪而过。很快,组织Bss就收起了他多余的演技,表情冷下来:“看来你知道了。” “是啊。” 白野月见耸了耸肩,轻笑道,“我知道,你是真心要带我走。但是你想带走的,只有我的【身体】。” 乌丸莲耶落在扶手上的手指动了两下,指尖在台面上轻轻刮过。 他看上去并不慌张,或许在他的潜意识里,这栋只属于他自己的房间是他的领地。外面到处都是他的人,白野月见不可能在这里真的对他做什么。 他闭了闭眼:“从什么时候开始?” 随着这个动作,乌丸莲耶的表情看上去更冷,这也让他看上去跟贝尔摩德长得更像了。 是的,贝尔摩德。 仔细看就会发现,乌丸莲耶的面孔与此前的莎朗·温亚德有着几分相似,尤其是眼睛,两人有着同样神秘的浅绿色眼瞳。这双眼睛足以证实两人之间的亲缘关系。 组织里一直有一种说法,贝尔摩德是Bss宠爱的女人。 几乎所有人都把她想象成Bss的情人,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这句话真正的含义。 “我一直觉得很奇怪,父亲。” 白野月见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提起一个轻松的话题,“贝尔摩德在你面前,到底应该怎么称呼你呢?她应该跟我一样喊你父亲,还是说……直接叫你的名字,雷蒙德哥哥呢?” 她鼻子微微皱起,看上去很是活泼可爱。 可她说出来的话,却让乌丸莲耶猛地睁开眼睛。这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用极为冰冷的表情看着面前的养女,似乎在看一个死人。 “诶,好可怕的表情啊。你看我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怪物呢,父亲~” 白野月见迈着轻松的步伐上前两步,走到乌丸莲耶坐着的沙发对面,她把多余的靠枕丢到地上,自己在沙发上坐下来,看上去就像在自己家一样自在。 做完这些,她才慢悠悠地抬头:“不过……相比之下,还是把自己亲儿子当成长生的替代品,又把自己亲女儿拿去做人体实验的你比我更加可怕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地。 乌丸莲耶猛地站起来,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枪,枪口黑洞洞地对准了白野月见。 白野月见弯了弯唇:“要灭口?” 乌丸莲耶没有再给她多嘴的机会,直接扣动扳机。 意料之中的枪响,没有出现。 再看白野月见,她甚至抽出几秒的空挡调整了一下坐姿,看上去悠闲至极。 乌丸莲耶瞪着手中的手/枪,不敢相信这从不离身的武器到底是什么时候被换的。忽然他眼神一闪,想起了一个人。 “蓝布鲁斯科?” 白野月见扬起唇角:“真高兴你会想到他,父亲。” “哼。” 乌丸莲耶丢掉手/枪,既然武器不能使用,他就直接舍弃了它,“竟然敢背叛我,真是忘恩负义。他是忘了当年是谁提拔他,让他从一个退学的医学生做到今天这个地步的。” “错了,正正相反。”白野月见说道,“蓝布鲁斯科对你的恩情可是记得很牢,正是因为记得,他才会主动投奔到我的名下的。” 她这么说,乌丸莲耶也意识到了。 “心慈手软!”他低声骂了一句,随后指出,“你利用了我的布置。” 白野月见弯唇一笑:“当然啦。那么大的破绽,我怎么能不好好利用起来。组织里是有人知道我跟蓝布鲁斯科关系好的,可他们不会告诉你,因为……有谁能想到,为你检查身体的医生和他竟然是同一个人呢?” 乌丸莲耶冷漠地看着她。 每次今井莲出现在乌丸莲耶身边时,都是以“地下世界的医生”的名义,而非组织内部成员。毕竟乌丸莲耶生性多疑,要是让人知道组织里的蓝布鲁斯科掌握着Bss的身体信息,他们肯定会一拥而上的夺取那份资料。 这是乌丸莲耶为自己下的保险。 而现在,这个保险反过来坑了他。 那把枪中消失不见的子弹,也是今井莲所为。只有组织Bss的贴身医生,才能拿到他身边的东西。 乌丸莲耶神色愈发冰冷起来,此刻他的姿态已经不如刚才那样从容了。 “你到底要做什么?” “啊啦,你还没有明白吗?” 白野月见好整以暇地挑起眉毛,用几近亲昵的目光看着面前这个被她称呼了二十多年父亲的男人。 “我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啊。” 乌丸莲耶看到她从背后拿出一把枪,现在两人的立场互换了。只不过乌丸莲耶手里的枪没有子弹,而她手里的……乌丸莲耶知道,里面肯定装满了死神的勾魂锁。 “在你当面宣称我是你的继承人之时,你就该料到有这么一天,你的财产将由我来分配,至于你——” 白野月见收起笑容。 “去地下向白野夫妇赎罪吧!” 砰—— …… 灰原哀从出租车上跳下来,把一张面额巨大的钞票递给司机,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不用找了!” “啊——等等,小妹妹?” 灰原哀跑进机场的VIP通道,心脏跳得飞快。而在通道尽头,有三个人影正在等着她。 有在毛利侦探事务所楼下开咖啡店的姐姐,还有—— “妈妈,爸爸!” 茶发女孩惊喜地喊出声,她扑到他们怀里,而这对早已被乌丸莲耶关起来,直到刚刚才被解救出来的夫妇稳稳的接住了她。 “志保。” 宫野艾莲娜疼惜地抱住灰原哀,宫野厚司则从背后环住妻子和女儿。在来的路上,两人已经听说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他们没想到被迫分离后,姐妹俩竟然做出如此勇敢的行径,宫野明美直接去捻老虎须,成为那个可怕的女孩手下的一把趁手武器,而宫野志保更是冒着必死的决心服下APTX-4869。 旁边传来一声咳嗽。 “啊……” 久别重逢的一家人赶忙分开,宫野明美回头向对方道谢。 “多亏了你,玛蒂娜。” “不必多言。” 玛蒂娜摆了摆手。此前在警视厅大屏幕中消失的多个红点,就有她的一个,恐怕现在警视厅已经发现了她的失踪,正准备来追她呢。 “时间不早了,你们赶紧离开。法兰克福那里已经安排好了,等你们一过去就能拿到新的身份,怎么样,跟T说的一样吧?你们帮她办事,她就给你们一个好的结局。” 看着面前共事多年的金发女郎,宫野明美感激地点了点头。 “嗯,替我谢谢她。” 四人很快坐上飞机离开,他们都对这座城市、这个国家没有太多留恋,只要一家人在一起,那么不管走到哪里,生活都不会比现在更差。 唯一让宫野明美担忧的,是江户川柯南。 “志保,柯南君那边……” “别担心。” 茶发女孩明白了姐姐的意思,摇摇头说道,“在离开前,我已经把做好的药交给他了。” …… “咦?” 在别墅里烦躁转圈的江户川柯南忽然停下脚步。 他的手摸到了口袋夹层里的一个东西,小小的,不仔细观察根本察觉不到。 他拿出来。 这是一枚红白胶囊。, 73手术和吻 白野月见没有做解释 赤井秀一加快步伐。 听到对讲机中那断断续续的通讯后, 他就立刻从埋伏的地点离开。他不知道两人在别墅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导致本该把乌丸莲耶引到窗边的计划失败,但他知道, 他必须立刻把那两人带出来,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穿过一条山道,FBI忽然停下脚步。 一枚子弹从远处刺破空气而来, 击中他脚下的空隙。 是那座山。 FBI金牌搜查官很快就根据弹道找到子弹射出的方向,距离他所在的地方足有800码。 能隔着这样的距离射击的人不多。 是琴酒! 赤井秀一心里很快就有推测,他闪身躲到一棵树背后, 同时握紧了手中的枪。 敌在暗我在明,这样的状况对自己不利。 好在他带足了装备。 赤井秀一从大腿上绑着的装备袋中拿出一枚弹药,拉开拉环, 猛地丢出去。烟雾立刻弥漫开来,笼罩整片树林,制造出一片足以让人逃跑的烟幕屏障。 如果是那个多疑的琴酒…… 正如赤井秀一推测的那样,密集的枪声没有立刻响起,而是在等了半分钟后烟雾逐渐变得稀薄后才开始。 换做任何普通人,肯定会先烟雾扩散的下一秒就开枪, 毕竟这层屏障的存在就是为了遮挡赤井秀一逃跑的身影。但同样的情况放在琴酒那边,这位组织最强杀手肯定会起疑心,弹匣里的子弹数量是有限的, 若是赤井秀一等他换弹夹时再逃脱,他就没有机会再阻拦了。 所以,琴酒会迟疑。 而赤井秀一要的就是他这份迟疑。 炸弹刚落地爆炸时,赤井秀一就脱下外套,露出里面深绿色的背心,他俯下身半蹲在地上, 借着蹬地的反作用力直接冲出去。迅速扩散的烟雾和掩护色的背心成为他最好的保护,等到半分钟后枪声响起,赤井秀一已经距离那处几十米远了。 如果推测的没错,琴酒现在所在的位置是远处的那座山,群山环伺,到处都是遮蔽物,赤井秀一此刻已经来到拐弯,正是那个位置的视线死角,琴酒再想要狙击也做不到。就算他放弃狙击朝这边赶过来,时间也不允许。 赤井秀一凝了凝神,准备尽快去接应别墅中的两人。 正在这时,原本平静的地面忽然震动了一下。 然后,在赤井秀一面前,那栋装修精致的哥特风别墅发出一声巨响,四角都被炸弹点燃,火苗窜天而起。 什么—— FBI搜查官一下子瞪大眼睛。 他顾不得自身安全,急忙冲到山脚下,此刻别墅已经被火焰彻底包围,这很不对劲,普通的建材不可能燃烧的那么快。 还有,那两个人! 赤井秀一从随身携带的工具包里掏出一罐喷雾,朝身上碰了一圈。随后他丢掉喷雾罐,准备冲进火场救人。 好在这时有一个声音阻止了他。 “等等——等等等等!别进去啊赤井先生,我们已经出来了!” 赤井秀一愣住,这个声音…… 他转过头,果然,不是江户川柯南,而是恢复成少年模样的工藤新一。高中生侦探正穿着一身从房间里搜刮来的组织人手一套的黑西装,头发被汗打湿,而他的手里拿着博士帮他制作的足球腰带。 安室透搀扶着仍在昏迷中的毛利小五郎,人站在别墅外墙的树下,显然也是刚刚才逃出来。 “你们……”赤井秀一看到毛利小五郎时有些震惊,“这是怎么回事?” “事情说来话长。”工藤新一道,“我们被算计了。灰原给我留了一颗解药,我变大后用足球踢碎电流陷阱,然后我们刚带毛利叔叔逃出来,这里就发生了爆炸。我想这里肯定有人盯着我们。” “是琴酒。” “诶?” 再次听到这个可怕的名字,工藤新一表情一僵。 “赤井先生,你难道碰到他了……可是他为什么要炸掉这个别墅。之前Ms.T还要我们保护好这栋房子……” “具体的情况后面再说。”赤井秀一招呼他一声,“先走了。” 于是人带上毛利,迅速离开现场。 …… “唔……” 鲜血稀里哗啦地流了一地。 乌丸莲耶几近狼狈的捂住胸口,子弹没有击中他的心脏,而是打穿了他的肺。这个中年男人此刻的呼吸已经开始漏气,像是两扇破旧的风箱。 白野月见面无表情地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她还没有放下枪,只要她愿意,乌丸莲耶身上随时能多出好几个弹孔。 但她没有继续动手,她只是盯着乌丸莲耶,带着一丝探究。 “你完全不慌张呢,明明看起来已经死到临头了。” “呵……” 跌坐在沙发中的Bss松开了手,没了按压止血的力道,伤口的血液流得更快了。 这大概是乌丸莲耶有史以来最狼狈的一刻了,可正如白野月见评价的那样,他不慌张,一点也不。 乌丸莲耶咧开嘴:“知道理由吗?” 白野月见微微低头,用一种近乎残忍的目光打量着这个中枪的男人,从他与苍老之前的贝尔摩德相似的面孔,到他刚刚卷下的衬衫袖口。 “我不知道,但是可以猜出来。”她开口道,“乌丸莲耶,你和你的妻子生下了雷蒙德和莎朗这两个孩子之后就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你对外给出的理由是离婚,而她不想因为富豪前妻的身份被打扰。真的吗?如果我猜得没错,她就是你的第一个实验品。” 一段涉及到组织秘辛的话语,就这样被说了出来。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你的第一次重病?还是第一次被暗杀?总之你对死亡产生了巨大的恐惧,并且开始渴望长生,正好身边就有这么一个可以利用的人,你就把你刚生育完的妻子拿去当试验品。以她到现在都没有出现的情况来看,应该是已经死了。” 白野月见忽然转身,走到书架前。她并不担心自己会被偷袭,堂而皇之地拿自己的后脑勺对着乌丸莲耶。 她的讲述还在继续。 “小侦探一直觉得你想服用APTX-4869来获得长生。但事实并非如此,在药效不能百分百起效之前,你是不会拿自己的命去赌的,所以你拿了莎朗的命去赌。反正是你的女儿,是你可以随便操纵的角色——当时你就是这么想的吧。” 面对这么一个把自己推入万丈深渊的男人,贝尔摩德有着强烈的恨意。可是她到现在还甘愿为组织做事,则是因为—— “既然女儿丢去当试验品了,儿子也不能放过,只不过和莎朗的做法不同,你给雷蒙德选择的是另一条路。你打开他的大脑,把自己的大脑换了进去,组织先进的科学技术足够支撑这台手术,就像那些巫术恐怖电影表现的那样。就这样,你摇身一变,从乌丸莲耶变成雷蒙德,但不论外貌如何改变,你的内核不会变。” 正如刚才白野月见提出的那个问题,面对血亲(哥哥)的身体,仇人(父亲)的内核,贝尔摩德该如何称呼他,又该用怎样的手段对他下手? 这便是贝尔摩德对组织,对组织Bss态度暧昧不明的原因。 “而这,也是你想要对我做的事情。” 白野月见说着,转过头来。 换脑手术其实并非她说得那么简单。他跟雷蒙德的那次能够成功,是得益于运气,以及血缘关系带来的躯体的相似性。 可他没有下一个血亲可以跟他换了。 贝尔摩德没有后代,她也不可能给乌丸莲耶留下下一个受害者。而她的身体经过改造,很可能留下了不明的畸形病灶,渴求长生不老的乌丸莲耶不可能交换这么一具身体。 至于乌丸家的其他人——如果有的话,他早就动手了。 就是因为没有,他才要去找外人,寻找能跟他身体匹配的“储备粮”。幸运的是他找到了,二十多年前一对夫妇带着他们岁的女儿走进一家私立医院,意外地把这份礼物送到他面前。 白野月见,就是他要的下一个身体。 所以朗姆才会嘲笑她是城堡中的拉佩泽,只能等待王子救援的长发公主,那个性子急躁的老家伙虽然跟她是对立面,知道的东西却不少。 “所以呢?” 听着白野月见滔滔不绝地说出这段尘封已久的真相,乌丸莲耶并无任何恐惧。 他只是笑:“听你的意思,你很早就知道这件事了。可你还是忍辱负重地留在我身边……啊啊,我知道了,你想报你父母的仇吧?可是仅凭你一个人又能做什么呢?没发现吗,从你开枪后到现在,门外一直没有人进来,这栋房子的守卫……原来可是很森严的啊……” 他说话开始漏气了,似乎命不久矣。 白野月见从书架上取下一盒绒布外壳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支麻醉剂:“这个剂量……都可以迷倒一头熊了吧。不过还是不够,我认识的一个博士还开发出了迷晕大象的麻醉药呢。不,扯远了。让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你想问外面的守卫对吧?是啊,我知道,他们都遵从你的命令,哪怕听到房间里的枪声也不要进来,那是因为你知道你不会马上就死掉,对吧?” 她把针筒放到外衣口袋里,随后走到脸色骤变的Bss面前。 “这具新的身体注射了增强体制的药物,就是刚才蓝布鲁斯科为你注射的吧?药物是你自己保管的,他更换不了,所以只能乖乖帮你注射。这本来是你用做逃跑时的保险所使用的,万一逃跑过程中遇到FBI和CIA的追击,这个药物能够救你一命,当然,现在它也阴差阳错地发挥了功效。你不会马上就死去,而只要拖延足够多的时间,你的部下生擒了我,手术就能立刻开始,而你也能够得到新的身体了。” 白野月见俯下身,一字一句地说:“这就是所谓的你可以失误无数次,但我只能失败一次吧?” 她弯着唇,语调轻盈而婉转。明明在说自己的末路,她却像是欧美小妞电影中的女主角那般娇憨任性。 “哎呀,真是可怕呢。但是你别忘了,父亲,你这个计划还有一个巨大的缺陷。” 话音未落,房门就被推开,一头银色长发的男人裹着浑身血气走了进来。 “阿阵~啊!今天的你也好帅啊。” “啧,闭嘴。” 没空回应幼驯染的情话了,琴酒皱着眉,冷冷地扫视一圈房间。墨绿色的眼眸触及沙发里的Bss时不为所动,像看见没事人一样移开。 待到确认屋内没有危险,他迅速抓起白野月见的手,丢下一句走了,就要带她离开。 白野月见反抓住他的手,停顿片刻,忽然把他推到墙上去。 而后她走近他,捧起幼驯染的脸颊,踮起脚尖吻了上去。 起初是轻轻的触碰,恍若飞鸟的羽毛那般浅尝辄止。很快就转变为强制,在两人的关系中白野月见是占主动的一方,现在也是一样,她把比自己高半个头的银发男人按在墙壁上,索取着他唇上的血气和薄荷味爆珠烟的清香。 琴酒为她这突然的举动感到困惑,他的手紧贴白野月见的后脑勺,似乎想要推开,却又舍不得真的对她动粗。 直到白野月见从外衣口袋里拿出针筒。 用力的一挥。 “!” 琴酒的身体骤然僵硬,他的手用力抓住白野月见的肩膀,眼眸微微睁大,似乎在质问她为什么。 白野月见没有做解释。 她只是继续专注地,把针筒中的麻醉剂全部打进琴酒身体里。 74讽刺小说 吃烤肉去吧 针筒是透明的, 清晰可见的透露出其中半透明的灰白色液体,在灯光下依稀可见荧光的浅绿。 针筒很快推到底。 白野月见抓着琴酒的银发,用近乎强制的动作把他的脑袋抓到自己面前。瀑布般的银色长发夹杂在她的指尖, 触感像一块柔顺丝滑的绸缎。 现在她的动作看上去像是在强迫别人的大反派。 药效发挥得很快,组织研发出来的新品, 只一瞬间,曾经被阿笠博士的麻醉针射中也能强撑着射击自己手臂保持清醒的琴酒,现在已经站不稳了。 这一切发生的速度太快, 哪怕是组织最强的杀手,也因为对幼驯染的信任没有反应过来。 他怎么可能警惕她。 当初就是他在拿到回归现实世界的车票后又把它丢弃, 然后义无反顾的抓住那轮雾蒙蒙的月亮, 他绝不可能这么做。 也因此, 白野月见没有受到他的抵抗。随着体力流失,琴酒抓住白野月见的手逐渐脱力, 变成虚弱地搭着。 “我说了,你今天看上去真帅。”白野月见舔了舔唇, 轻轻笑了一下,琴酒注意到她浅粉色的嘴唇上还带着水光。 “你……” 琴酒最后的声音消失在唇齿之间。 白野月见再次抓起他的头发,伏下/身亲吻了他的嘴唇,然后是那双深邃的绿眸。 温热的一下触碰。 然后她松开他, 手顺势下滑落到他的双臂之间。身形高大的异国男子此刻早已失了力气, 整个人都倒在她身上。要不是白野月见有先见之明, 还真扶不住他呢。 今井莲从门外跑进来时, 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外面的人都解决了……不过恕我直言,需要我给你留一点亲热的时间吗?” 医生推了推眼镜,神色复杂的询问。 “不用啦,我们已经亲热完啦。” 照例做出大胆脱线的发言, 白野月见挥挥手,把已经失去意识的琴酒交到走过来的今井莲手里。银发男人的眉间紧紧蹙起,显然他昏迷之前很不舒服。 把人交出去后,白野月见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存储卡丢了过去。 今井莲伸手接住:“这是?” “我答应你的报酬。” 白野月见勾了勾唇,笑道,“组织所有干净的东西都在这里了,你带上它自己去跟玛蒂娜分享吧。至于怎么分,就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了。” 今井莲眼神暗沉地看着她的背影:“你知道我并不是为了这个才帮助你的。” “嗯~是吗?” 白野月见不甚在意地瞥了他一眼,“不过那些都无关紧要,对吧?只要在我心里你和我两清了,那就够了。至于你是怎么想的……” 与她何干。 她没有把话继续说下去,今井莲却读懂了她的意思。 医生顿时感觉嘴巴有些泛苦。 他扶起琴酒:“我希望你知道,我永远亏欠于你。” 留下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医生就转身离开。房间里于是只剩下组织Bss和组织未来的Bss。 这似乎是一个权力交接的现场。 然而,冷眼看着面前上演的这出戏,乌丸莲耶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捂着胸口低声笑起来。 “你是故意的。” 他评价道,“你故意这么说,来勾起蓝布鲁斯科对你的愧疚。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会尽心尽力地带琴酒离开。他对你越是愧疚,就会越发努力的保护琴酒。” 短短一句话就给琴酒未来的生活做了保障,看来自己还真是小瞧了她。 而且。 “你会这么说……看来你已经找到了,阻止我野心的方法。” 白野月见回头甜甜一笑。 “当然啦。” 房间里,两人面对面站着,明明脸上都挂着笑容,可不知为何,空气却一点点凝固下来。 还是乌丸莲耶最先打破这份僵持。 “你觉得我会没有后手吗?” “嗯,想也不可能呢……” 白野月见晃了晃脑袋,“你猜到了吧,看到我手里的枪的时候,你应该就知道我的方法了。” 想要阻止乌丸莲耶做这个手术,只有两种方法。 要么,杀了他,要么,杀了自己。 只能如此。 组织的势力如日中天,哪怕是白野月见没有插手,还顺水推舟地帮了不少忙的前提下,乌丸莲耶依旧能从FBI、CIA、MI6和日本公安这几个组织的调查中脱身。 要把他抓进监狱,起码得耗费更多的人力物力。按白野月见这些年在警视厅的观察来看,目前以小侦探为代表的正义一方,已经算是实力最强的一批人了。 连他们都做不到,以后就能难做到了。 何况,手术的时间也在慢慢接近。 乌丸莲耶收养自己是有目的的,自然不可能让她永远在外面游荡。估计过不了几年他就会开启这项手术,然后再下一个二三十年里继续寻找新的储备粮。 长生不老的药物完成之前,他会永远靠这个方法活下去。 所以必须杀了乌丸莲耶。只要还留有一口气,这个诡谲狡猾的男人就会立刻找到机会活下来。 想也知道,现在他的后备力量肯定赶来的路上,要杀他就得尽快。 可现在,这家伙看起来不会那么快死去。 白野月见抬手,又干脆的给了他一枪。 这次的子弹击中要害,心脏处立刻破开一个血洞,贯穿了整个胸膛。 乌丸莲耶发出一声沙哑的闷响,他的身体僵住几秒,随后又放松下来。 “呵呵……” 他发出一阵虚弱的笑声。 说实话,到这个地步,就算是漫画里注射过药剂的美国队长来了也活不了。 可他没有。他看起来还能撑很久。 白野月见对此没有很意外。 她大致能猜到,今井莲曾无数次的把乌丸莲耶的身体数据拿去分析,还以做检查的名义从他身上拿走了血液。他有个永不离身的牛皮纸袋,里面装着的就是实验数据。 每个研究结果都证明,乌丸莲耶的体质与旁人大相径庭。 而这,就引申到白野月见的第二个计划。 乌丸莲耶是死不了的。那么,要是她杀死的人是自己呢? 一想到这里,脑海里立刻跳出一句话:愚蠢的计划。 自己死了也无所谓,乌丸莲耶想要的只是她的身体。倒不如说她死了那更好,这样他就不用费劲心思地挖走她的大脑了,只要在身体机能停止之前他带走她,及时进行手术,那她做出的牺牲只会成为无用功。 其实也可以找人马上把自己一把火烧了。可是应该找谁呢?自己没有跟琴酒说出这些真相,要是自己死后乌丸莲耶以救治她的借口向他讨要尸体,他肯定会交出去。玛蒂娜和宫野明美也一样,两人都舍不得自己离开,今井莲是唯一可靠的,但这位老者真的能抵抗住组织的地毯式搜寻吗?白野月见对此很是怀疑。 既然如此。 干脆让这两个计划同时进行。 也即,杀死乌丸莲耶和白野月见,然后,把两人的尸体一把火烧个精光。 再怎么强悍的躯体,也抵御不了火焰的灼烧。 只要一起死个干净,乌丸莲耶就再也不能继续他的手术,而她也可以带着仇人的命去找父母团聚。 至于后面的事情,想必江户川柯南他们会帮她完成的。反正组织可以带走的东西她都拿走了,剩下那些阴暗的、见不得光的,小侦探定会卯足了劲去调查出来。 多么完美的计划。 白野月见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这时口袋里手机发出震动。她摁灭后拿出来看了一眼,多个未接电话,松田阵平、伊达航、目暮警部都打了好几个,看来警视厅发现她的消失了。 她没理会,直接把手机丢到一旁。 时间差不多了。 估算着今井莲应该已经离开,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遥控器。 看着这个东西,不知怎的,乌丸莲耶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这是什么?” “啊,这个啊。”白野月见撇嘴道,“一个装置罢了。” 说完,她按下了那个显眼的红色按钮。 起初是万籁俱寂。 随后,爆炸声响起。 就跟仅仅一山之隔的那栋哥特风别墅的遭遇一样,这栋和风别院的四个角也升起火焰,然后迅速蔓延开来。 白野月见也没有再看外面一眼,她走到书桌旁边,扶着台面慢慢坐下来,坐在地上。丢远的手机屏幕朝上,有人还在坚持不懈的给她打电话。 可惜她已经没时间接听了。 她抬手给了自己一枪。 乌丸莲耶带着难得一见的慌乱情绪看向四周,他感觉到房子在剧烈的摇晃。 此刻,山那一头的那栋哥特风别墅已经烧得差不多了,但火焰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继续向四周扩散,沿着森林密布的山间小道一路往上延伸,逐渐跨越山头,来到这栋和风别院面前。 两场大火一相遇,立刻相融到一起。 整座山都是连绵不绝的山火,形成一条可怖的燃烧带,把所有准备前来营救乌丸莲耶的援军都阻隔在外面。 “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了。” 白野月见轻笑一声。 至此,她的计划总算完成。利用小侦探把组织的力量一步步削弱至此,逼得乌丸莲耶产生撤离日本的想法,在决战之日假意帮助乌丸莲耶去设计江户川柯南,从而得到这个行踪不明的男人的逃离路线和暂存据点。 而最后,就是共赴死亡。 “说实话,这根本就不浪漫。” 白野月见撇了撇嘴,报怨道。 在莎士比亚的戏剧里,都是有情人为了可歌可泣的爱情付出生命。可她现在却要跟这么一个恶心的家伙共死,听上去还有点像是讽刺的结局。 白野月见轻叹着,把头靠到桌腿上。 火焰这会儿已经涌进房间里来。一点点蚕食掉屋内的所有摆饰,这栋和风别院到处都是乌丸莲耶喜欢的木制家具,如今正好成为这场火焰的助力。 火还烧到了两人身上。乌丸莲耶这会儿总算开始害怕了,高温烧黑了他的躯体,他在烈焰中发出惨烈的尖叫。 白野月见半睁着眼,看着自己的双腿被跳动的火苗吞没。 皮肤首先就被烧红了,然后开始变成褐色、黑色,露出了内里粉红色的肉,一阵难以描述的香味在空气中散开。 啊,这个味道…… 白野月见捂住肚子,叹着气,说出了生命里的最后一句话。 …… “糟糕……” “我想吃烤肉了。” …… 随后她闭上眼睛。 等再次睁开,面前的景色骤然变换。从燃烧着的房间变成黑压压的天花板,高温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令人舒适的温度,耳边还有医用仪器令人安心的滴滴声。 白野月见从床上坐起,她低头看了一眼,浅绿色的床单,是医院标配的。 难道自己被救下来了? 一想到这里,她立刻拿起窗边的手机。指纹解锁后,她看到上面的日期,以及通讯录里那些熟悉的名字发来的问候短信,不由得微微怔住。 这个时间,是七八年前,她遭遇的一场银行抢劫案。 白野月见抬手,抓着自己的脸颊微微用力。 嘶。 疼痛传来,她果断松开。从床上爬下来后,她走进卫生间,警视厅给她配备了豪华的单人病房,卫生间里也有一块巨大的玻璃,白野月见附身洗了把脸,而后抬起头,慢慢擦去镜子上溅起的水珠。 房间里没开灯,只能依靠外面月亮的光看清屋内。她浅灰色的眼睛映在玻璃中,颜色逐渐转深,显露出几分深邃迷人的绿。 理论上来说,知道了那么多未来的事情,不管那到底是梦还是现实,她都应该做些什么,来验证这些情报的真伪。 但是此刻,看着镜子中神色平静的自己,白野月见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饿了……好想吃烤肉啊。” 75她的钥匙 忘了这一切吧。 中岛玲奈决定去吃一顿烤肉。 再过几天, 她就要脱离单身,跟相恋多年的男朋友一起步入婚姻的殿堂了。今天是难得的自由夜,在杯户中央医院就职的男友遇上了大型手术回不了家,她便决定一个人去吃一顿好的。 目的地是她们两人都很喜欢的烤肉店, 虽然时间是深夜, 那家店还是很热闹, 食客络绎不绝。中岛玲奈走进来时,服务员一脸尴尬地表示客满了,只能请她再等一个小时。 中岛玲奈顿时有些犯难。 来的路上她连点哪些菜都想好了,却没想到这里人这么多。她是很喜欢这家店没错,但要是再等一个小时……她有点打退堂鼓了。 正要离开, 她听到角落有声音响起。 “坐这里吧。” 中岛玲奈惊讶地看过去, 发现那是一个陌生的黑发姑娘,她正半举着手,向两人点头示意。 服务员有些诚惶诚恐:“这……真的可以吗?这位客人, 您……” “没关系,让她坐下吧。” 那位好心人缓缓摇头,中岛玲奈注意到她有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睛。 顾客都这么说了,服务员开心还来不及呢, 立刻把中岛玲奈领到那张最角落的桌子上, 又给她们添了一副碗筷。 中岛玲奈眨眨眼睛,生怕自己会给对方造成不便,赶忙询问:“这样真的好吗?我们俩也不认识, 你就这么让我拼桌……你其实可以不用迁就的。” 她的模样也不必刚才的服务生好到哪里去。此话一出,黑发姑娘就笑出声。 “当然可以。”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听着也不会让人产生负担,“毕竟, 你是杯户中央医院的人,对吧?” “诶?” 中岛玲奈一愣,不明白面前这个陌生人为何这么说,而对方抬了抬下巴,指向她随身携带的包上的挂饰。 上面是杯户中央医院的院徽。 “啊,这个……”中岛玲奈笑了一下,“这是男朋友从医院给我带回来的小物件,我车上也有一个,跟他送我的宝石挂坠挂在一起。他才是医生,我的职业其实是室内设计师。” 对方笑了笑:“原来如此。” 中岛玲奈性格很开放,从不让话题落地,见自己点的菜还没上,便干脆接过主导权,向对方询问道:“你看到我的挂件就请我来拼桌,你是不是也在杯户中央医院住过院?感觉怎么样?虽然这么类比有点不吉利,但那里的医疗环境是东京首屈一指的,要是真的生病了我肯定会选择那里。” 这话听上去有点失礼,好在对方没有介意,只是用夹子把一片牛肉铺到铁网上,轻声说道:“是啊,我现在还在那家医院住着,今天是偷偷跑出来,就是为了吃这家店的烤肉。这件事我特地瞒着医生,还请你也不要跟别人说。” “这……” 中岛玲奈的内心在“这样不太好吧”和“真有眼光,这家店真的很好吃”两边疯狂游走,最后她咬咬牙,答应下来,“行,就当报答你的拼桌之情!” 黑发姑娘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随后两人互相交换了名字。 烤肉上了桌,服务员还贴心地帮两人换了烤盘。中岛玲奈开始把自己的肉放上去,她只放在了靠自己的那一边。 等待肉熟的过程中,中岛玲奈注意到白野月见吃肉的速度很慢,她会小口的咬下一口,然后在口腔里慢慢咀嚼,咀嚼很久才吞下。 这个表现不像是一个喜欢吃烤肉的人。 这个想法在中岛玲奈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店里到处都是肉被高温催化升起的香味,光是这么闻着就让人食指大动了,可白野小姐却表现得很冷静,看不出半点对肉的喜爱……啊,应该是这样的,白野小姐还在生病,身体还很虚弱,所以吃肉的速度也变慢了。她的额头还冒出汗珠,肯定是因为受不了店里的温度。 嗯,一定是这样的。 很快就解开心里的疑惑,中岛玲奈便收回目光,继续跟“虚弱的”白野月见聊起天来。 之后她的肉也烤好了,五成熟的新鲜牛肉,外面变成焦褐色了,里面还是软嫩的淡粉色,为了表达谢意,中岛玲奈特地询问白野月见要不要也来一点。 “不必了。” 白野月见垂下眸,拒绝了她,“我不想吃半生的肉类,很抱歉。” “哪里哪里,是我没考虑周全。” 中岛玲奈赶忙说道,“生病了要吃全熟的,白野小姐还没出院,说明身体还没好吧?不是你的错,是我想的太草率了。” 白野月见弯了弯唇。 她没再说话,受那段特殊的记忆影响,她每吃下一块烤肉,胃里都是翻江倒海的,酸液几乎要涌上来。 白野月见停下筷子,好在对面的人没有注意到这个动作,而是继续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女人性子开朗,讲了许多她跟男朋友无忧无虑的恋爱日常,还说了点男朋友在医院里的工作情况。 全然没有注意到,这个同意让她拼桌的好心人的目光正落在她背包的挂件上,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吃完饭后,中岛玲奈为表感谢,还想把白野月见送回医院。 “请不要这么做。”白野月见哭笑不得地阻止她,“我可不想被护士和医生找上门来。” “好吧。” 中岛玲奈耸了耸肩,便就此跟她道别,“以后有机会再见吧,白野小姐。” “好。” 中岛玲奈回到车上,调整了一下后视镜,镜杆上挂着一串与她包上一模一样的挂件,还有一条漂亮的红宝石项链。 那不是很名贵的款式,中岛玲奈和她男友只是普通人,买不起多么贵重的礼物。但心意还在,中岛玲奈收到项链后就把它挂到自己的车上,每天都可以看着它,此刻在夜幕中,红宝石挂在链子上摇摇晃晃,被车外的霓虹灯一照,反射出夺目的光芒。 白野月见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避开巡逻的护士回到病房,她走到卫生间的洗手台前,再次注视起了镜子里的自己。 她有个想法。 其实刚才在烤肉店里,她就一直在思索,布局。中岛玲奈的出现是一个意外,但看到她背包上的挂件后,白野月见就把她也列进了自己的计划之中。 其实,她对自己的结局已经很满意了。毕竟以前的自己是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一点点撬动了组织这个庞然大物。现在时光倒转,她得到一次新的机会,那么,或许她可以想办法,从组织那里得到更多,更多…… 白野月见抬起一只手,手指落在冰冷的玻璃上,接触的地方晕开小小的一片雾气。 不知站了多久,她收回手。在她站立不动的时候,她的大脑里已经写下一份完整的计划书,将会横亘接下来的好几年。 她拿出手机,开始给自己的几个部下写邮件。邮件的内容无比详细,环环相扣,精准地预言到未来的每一步。 比如让玛蒂娜出卖早已被FBI调查到的弗雷德里克,一是为了把赤井秀一提前引到日本来,二是为了摧毁组织布下的蜘蛛网的一节,从而引诱贝尔摩德注意到那个父母身份特殊的警校生,让她出动西打酒这张暗牌,自己也能去削弱贝尔摩德的势力。 又比如泽田弘树,今井莲设计把他提前送去美国,送到宫野志保的身边,宫野志保负责从他手里拿到他研发的DNA追踪系统和人工智能。还有宫野明美……这几人都收到她的命令,将会按要求行事。白野月见还让今井莲找个去国外医院交流的名额,把中岛玲奈和她的男朋友送离这个国家,直到水无怜奈事件发生后再把她们接回来,成为她恢复记忆的钥匙。 至于她自己…… 白野月见沉下眼眸,开始对自己的催眠。 忘了这一切吧。 接下来,她将以一个纯洁无暇的形象,去成为FBI和公安眼中可靠的好警察。 对了,把那几个早死的警察也救下来吧,松田阵平对那两人的死一直耿耿于怀。而且……能对付组织的人,站在自己身边的人,越多越好。 白野月见向前迈了一步,她侧着头,把脸贴到镜子上,身体也顺势紧挨了上去。整个人倚靠着镜子,她深深的呼出一口气,镜面上立刻浮现一片白茫茫的雾。 她紧紧盯着镜中自己的眼睛。 忘了这一切吧。 不管是那些参与了最终决战的人,还是组织里的乌丸莲耶和朗姆,敏锐得不得了,她不能以现在这样疲倦的心态去面对他们,要是被发现了端倪,她的计划就泡汤了。 既然要设局,那么,把自己也设计进来吧。没关系,她手里还捏着钥匙呢——被赤红火焰包围的房间,最后关头她手里那个红色按钮的遥控器,以及……车子里摇摇晃晃的红宝石项链,这些刺眼的红色,将会成为她记忆解封的钥匙。 忘了这一切吧。 没关系。等再次醒来,时间就已经过去了,所有的安排都已经完成,接下来的剧情将会按照她的想法进行,没错,她可以掌控一切。所以—— 忘了这一切吧。 …… 杯户中央医院,熟悉的病房里。 恢复了所有记忆的重生者,缓缓睁开了那双浅灰色的眼睛。 76侦探挑战 醒来后的白野月见从护士小姐那里得知自己昏迷了一天, 还好是倒在医院里,直接就护士们抬去做检查了。 中岛玲奈已经离开。不过她给护士留了电话,等白野月见苏醒后第一时间通知她。 真是一位好心的小姐呢。 白野月见笑着接过护士手中的电话, 亲自给她回电, 电话中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惊喜,中岛玲奈还想邀请她再聚会,不过这次白野月见拒绝了她。 “警视厅还有工作……不好意思。” 听她这么说,中岛玲奈哪里还会坚持,马上就改口说可以等下次。 通话就此结束。 白野月见放下手机,不咸不淡地瞥了眼靠着墙壁的中年医生:“看完了?” “哪里。” 与回忆中那个更加苍老的男人不同, 此刻医生的头发还是全黑的,打了发胶,看上去格外儒雅。 今井莲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我没想到您的魅力如此之大,连仅一面之缘的有夫之妇都心甘情愿为您心折,也难怪玛蒂娜对您如此痴迷。” “说什么傻话?” 白野月见斜睨着他,“之前让你去研究的东西, 怎么样了?” 她指的是乌丸莲耶的血液。 在她的第一周目,这是几年后一次意外发生后才开始的研究。如今她重来一次, 机会难得,赶在两年前刚醒来的那个夜晚她就发短信给今井莲, 要他想办法拿到乌丸莲耶的血液,去研究他体质格外强悍的原因。 这便是今井莲永不离身的牛皮纸袋里的东西。 提到这件事, 今井莲站直身体, 神色微微沉下来:“有点奇怪……两年前我第一次拿到他的血液样本,直到上周我又拿了一次,两者对比下来差别巨大。” 按常理来说, 那是不可能的。 一个人的血液,怎么可能在短短几年内就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又不是做了骨髓移植手术。 白野月见对这方面不太懂,便询问他:“有调查的方向吗?” “是有一点。”今井莲点点头,“但是我需要人帮我……宫野夫妇,或者雪莉,随便谁都行,我需要跟他们谈一谈。” “我去安排。” 白野月见毫不怀疑部下的忠心,很快就应下来。宫野夫妇现在还在组织的严密监控之下,一周目的时候玛蒂娜是趁着江户川柯南一行人对组织发起猛攻,那个研究所的守卫松懈下来才把人救出来的。现在这个时间点达不到这样的条件,不过至少她还有雪莉。 交换完情报,白野月见就回了警视厅。 她对外给出的理由是加班导致的疲倦,警视厅采取了她的这个说法,毕竟她的体检报告没有异常,数值健康的不得了。 不管怎么想,这应该只是普通的疲劳。 目暮警部想给她批个假期,白野月见笑着拒绝了。伊森·本堂一事余热未消,警视厅还在到处寻找逃跑的CIA谍报员,而背下黑锅的清水哲雄还被警视厅严加看管着。这位懂事的真酒在得到她的暗示后就立刻倒戈,全心全意地给朗姆提供错误的答案,让他以为是赤井秀一把他们逼到这种程度的。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很显然,FBI那边也是这么想的。 听说那个熟悉的女警昏倒在医院里时,赤井秀一正借着夜色的掩护走进机场通道。 FBI准备撤离了。他们已经成功夺回伊森·本堂,继续在这座城市跟组织耗下去,只会损失更多人力物力,詹姆斯·布莱克当机立断,宣布先回总部调养生息,对组织的调查不急于一时。 詹姆斯特地嘱咐赤井秀一,苛令他也要跟他们一起离开。 毕竟赤井秀一是实打实地在那个组织呆过一阵子,组织对他的存在深恶痛绝,要是放任他留在日本,肯定会被组织找上门来的。 赤井秀一没有意见,便跟着大部队撤离。刚走进安排好的专机,他就听到几个同事在讨论杯户中央医院里发生的怪事。 白野月见…… 听到这个多次在案发现场碰面的警察的名字,FBI搜查官眼神一闪,不由自主的想起宫野明美。 自从双方都互相袒露身份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两人都不约而同地对这件事保持了沉默。 赤井秀一看了眼手机。 伊森·本堂扶着飞机的扶梯走上来时,恰好看到这一幕。身经百战的老谍报员哪里看不出他有所留恋,便在他身边坐下,轻拍了下他的肩膀,以前辈的口吻劝导他。 “别多想,过不了多久你就能回来了。到那个时候,那些你想见的人和不想见的人,都会重新见到的。” 赤井秀一笑了笑。没说话。 伊森·本堂这次回去并不是为了跟CIA本部联系,根据FBI此前调查到的情报,CIA内部存在那个组织的人,若非伊森·本堂是直属于某位特殊执行长官,恐怕组织早就发现他了。 为此,他没有联系CIA的同伴,而是选择和FBI同行,离开前他还给女儿留下短讯,要她近期断绝跟本部的来往。 等安全回到美国,他就要去找长官,他们CIA也要来一场大洗牌了。 相比FBI和CIA的混乱,日本公安那边,则要平静得多。 杯户中央医院的较量只持续了一周左右的时间,随着清水哲雄的落网,组织埋伏在警视厅内部的眼线被切断,诸伏景光也总算可以回到警视厅了。 这倒是出乎了公安的意料。毕竟在他们原本的计划中,抓捕组织成员的舞台应该被放在白野月见的家附近,谁料到突然冒出一个女主播绑架案,还没等公安展开他们的布置,混进他们队伍中的卧底就被找出来了。 公安们一边惊讶于这突发事件,一边再次坚定了他们的想法。听说这次抓到组织成员的人中就有白野月见,这个女警还真是每次都能给他们惊喜。 照这么看,也许那个计划真的可以成功…… 诸伏景光走进长官的办公室里,就看到几个长官面对面坐在一起,厚厚的镜片上疯狂闪着白光。 诸伏景光:“……” 有种不祥的预感。 “哦,诸伏。” 见他进来,长官开心地朝他招手,“你来的正好,快来帮我们想想,这个计划可不可行。” 他吗? 诸伏景光不明所以,但还是遵从命令地走过去,拿起桌子上的那份文件,看清第一页上标题的一瞬间,气质温和的猫眼青年立刻皱起了眉。 “这……这怎么可以?!” …… 搜查一课办公大厅。 工藤新一是最近的常客。这个天资聪颖的男孩自从误打误撞地帮警视厅破了伊森·本堂之案后,整个人都变得自信心爆棚起来,头顶的呆毛都在随风飘动。 “我很厉害吧?” 出现了,第三十三次发言。 佐藤叹了口气,弯腰给小学生侦探递了一颗奶糖:“是啊,新一君真是太厉害了。” “嘿嘿嘿。” 被夸奖了,工藤新一立刻满脸羞红地挠起头来,他的背后似乎还能看到散开的花瓣。 松田阵平在旁边看得无奈:“我说——你都问多少次了?像你这样的小学生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别太得意忘形了,小鬼。再这样下去你是当不成福尔摩斯的。” 卷毛警察睁着半月眼,打击着飘飘然的小学生的自尊心。被这么一否定,工藤新一果然被点燃了,他的手攥成拳头放到身边,颇为孩子气地怄气道:“哪里有和我一样聪明的小学生……这次可是多亏了我哦,我帮了大家一个这——么大的忙,松田哥哥为什么还要说我当不了福尔摩斯?” 他双手摊开比划,很努力的证明自己的功劳。 周围的警察被他这副不服输的可爱模样逗得发,高木在他身旁蹲下来,温和地拍了拍工藤新一:“没关系,我相信新一君。你肯定可以成为新世纪的福尔摩斯的。” 白鸟这时见缝插针地走过来,因为某些众所周知的原因,他致力于跟高木唱反调。听到高木的夸奖,这位出身优渥的贵公子立刻接话。 “不一定哦,高木警官。你别忘了,大阪警本部的本部长,不是也有一个聪明绝顶的儿子吗?听说那孩子在大阪也是个小有名气的侦探,如果说新一君是关东这边的天才的话,服部本部长的那位就是关西的天才了吧。” 白鸟这么一说,众人也想起来了。 “那个皮肤很黑的小孩子,我知道他。上次我去大阪出外勤时刚好是晚上,他就站在我旁边我都没发现他,差点没被他吓一跳。” 有个接触过那孩子的刑警如此评价道。 紧接着又有人想起来:“嗯……其实不提大阪,咱们警视总监的儿子不也是一个福尔摩斯迷吗?他还订购了福尔摩斯的猎鹿帽和披风,别提看上去有多帅了。” “说的也是。” 话题很快就打开了,一群成年人开始讨论这些未来前途无量的天才孩子,言语间满是期待。可这话落在工藤新一的耳朵里,就有点不是滋味了。 以前,小侦探一直觉得他最大的竞争对手是他父亲,直到现在他才知道,原来这里还有好几个名声在外的同龄人,还跟他同样竞争着福尔摩斯的名号。 这怎么行? 好胜心强的小侦探立刻坐不住了。 他站起来,看到一众刑警当中,白野月见是为数不多没有加入讨论的警察,便跑过去拉她的衣袖:“白野姐姐也跟他们想的一样吗?你也觉得我不能成为新世纪的福尔摩斯?” 白野月见垂眸,看到小侦探委屈巴巴的蓝眸,恍惚间竟跟记忆中的江户川柯南重合了。 好吧。 看来哪怕内壳的版本不对,这孩子还是一如既往地会卖萌啊。 白野月见勾起唇:“不哦,我觉得他们都不能成为福尔摩斯。” 工藤新一眼睛一亮:“那——” “我心目中的福尔摩斯,是一个更厉害的小学生侦探哦。” 带着淡淡的笑意,白野月见说出了下一句话,小侦探的眼神顿时失去了光彩。 这句话听上去好像在说他们三人都不能成为福尔摩斯,但白野月见知道,她说的其实就是工藤新一,只不过是四五年后的特殊版本。 不过看到小侦探此刻失魂落魄的模样,白野月见很是恶趣味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好在工藤新一不是会被轻易打败的人,失落不过几分钟他就振作起来,燃起斗志,气势汹汹地发出了挑战书:“我绝对不会输给别人的!” 服部平次和白马探是吧? 我会给大家证明,我才是最厉害的侦探!, 77立场互换 时间门过得很快。 距离这个震惊了整个警视厅的搜查一课刑警绑架案, 已经过去了三个月,一转眼又到年底。 案件报告是由目暮警部负责的,白野月见和松田阵平的名字都在上面。由于他们两人在案件中功绩突出——指抓住了真正的幕后策划者清水哲雄, 上面给他们记了好大一功, 白野月见更是凭着这件事提前被升职成了警部,松田阵平升为警部补。 算算时间门, 倒是比白野月见一周目的时候要提早了三年。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份一周目时并未出现过的通知。 “恭喜你啦,小白!” “接下来就是内部人员啦, 要多多罩着我们哦。” 啪的一声, 纸烟花在半空中绽放。每个人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拉炮,笑得脸红扑扑的。 这里是松本清长管理官召开的新年忘年会,几乎所有搜查一课的刑警都来了,包下了整个小酒馆。他们正在为即将调离搜查一课,前往更高部门的同伴而高兴。 白野月见笑着举杯, 应下众人的祝贺。 松田阵平坐在角落,一双锐利如鹰隼般的眼睛波澜不惊地扫过所有欢声笑语的人。比起其他人, 他脸上的表情始终是淡淡的, 凝神半晌,他低下头,轻轻抿了一口小酒杯中的酒。 高木见他如此,忍不住走过来搭话:“松田警官, 你在想什么啊?” 听到高木的声音,佐藤和白鸟纷纷扭过头, 其动作之大把周围专心吃肉的同事下了一大跳。但两人都来不及顾及其他,只是用无比惊恐的表情看着高木,内心发出同样的尖叫—— ——高木, 你说话不看场合的吗?! 高木茫然的看着他俩:“诶?” “哼。” 就在三人进行脑电波式的交流时,松田阵平忽然低头,似乎看穿了他们的把戏,忍不住轻声笑了一声。 三人齐刷刷噤声。 松田阵平就在他们的目光中站起身来,慢慢踱步到白野月见身旁。 “白野。”他沉声道,“跟我过来一趟。” 说完这句话,他还瞥了眼身后的三人。 白鸟立刻如鱼得水地扭头跟旁边的同事打招呼,仿佛一夜之间门他俩就成了最亲密的伙伴,佐藤面无表情地伸手勾过还傻愣愣回看过去的高木,勾着他的脖子到自己面前,然后用无比强硬的力气抓起桌子上的烧鸟串,塞进高木嘴里。 “吃,高木,吃这个。这个味道很好的。” 言外之意就是别再多嘴了。 “唔唔唔唔唔唔……”痛并快乐着的高木默默流下两行面条泪。 “好。”没有理会耍宝的同伴,白野月见抓起酒杯跟上。 此刻场内的人已经醉得差不多了,两人顺利地从人群中穿过,来到小酒馆后面一处安静的凉亭。 凉亭脚下有一条小溪,流水潺潺淌过,空气中是清新的水汽。 白野月见在椅子上坐下来,松田阵平则走过她身边,站在凉亭角落看着溪流。 气氛安静到了极点。 深夜,皎洁的明月,安静的溪流,无人的凉亭。一般来说,这样的氛围正是适合告白的绝妙氛围。 松田阵平似乎也是这么想的。 “白野……你是怎么看我的?” 青年站立于月光下,灰白色的辉光落在他身上,给他镀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以往桀骜不驯、对什么都不屑一顾的青年,此刻看上去竟然有些心事重重,甚至到现在,他的目光都没有跟白野月见对上,似乎是在害怕什么。 白野月见微微侧目。 “你想得到什么回答?”她轻声开口,与以前那种轻飘飘的回答不同,此刻她的声音是沉静的。 “啧,那种事情……想也知道吧。” 松田阵平挠了挠头发,转头正要说话,却在看到搭档含笑的灰眸时止住声音。 “白野……” “嗯?” “你其实早就知道了吧。” “嗯。” 短短几句对话,问的人直截了当,回答的人也不做掩饰。 松田阵平闭上嘴。他转过身,借着月色静静地打量着面前这个相处了三年的搭档。 白野月见晃了晃手里的小酒杯,平静地看回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松田阵平一耸肩,像是无可奈何似的,整个人松懈下来。 他走到白野月见对面的椅子上,长腿交叠着坐下。 “为什么你一句话都不说啊?” 松田阵平问,他没有注意到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慌乱的抱怨。白野月见温和的笑了一下,这种语气,竟是和一周目记忆里那个更丧气的卷毛青年重合了。 只不过记忆里那个青年是被她亲手调/教着,才从挚友死亡的阴影中摆脱。那时候的他会对她产生好感却也正常,毕竟人都是会移情的。白野月见没想到这一次她把萩原研二救下来了,他的感情还是没有改变。 不过看着青年熟悉了两周目的脸,白野月见还是稍稍柔和了神色。 “你觉得我应该说些什么?说了之后,你又会做出怎样的表情呢?” 为他的深情而感动?还是为这份她不能做出回应的感情而为难?不论哪种反应,都不是白野月见会做出的。 她来搜查一课是为了实现自己的计划的,而非来这里跟什么人谈恋爱。所以她会用最温柔的方式宠着她的后辈,也会在需要离开时毫不犹豫的抽身而退。 她不在意,只是这样。 松田阵平愣了一下,随后泄下气来。 “算了……也对。” 他嗤笑一声,有些无奈的按住自己的额头。这种事情……的确不是直接言说可以解决的。其实不久前他就借着酒劲向她的方向迈出过一步,却被对方用温柔的力道推了回来。现在他也是因为白野月见马上就要调离搜查一课了,才拉她出来说上这么一句。 “我差点忘了,你只是看上去温柔,实际上比谁都自我。” “那我就谢谢你的夸奖了。” “想也知道这不是夸奖吧。”松田阵平瞥了一眼笑吟吟的搭档,她弯着眸,用不容置喙的语气轻声道:“我说是就是。” “哼。” 松田阵平叹了口气,“没关系,不管怎样……” 他也不会因此而收回这份感情。 这时,小酒馆内的欢声笑语又高了一个八度。两人转头看去,里面人头涌动,似乎发生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你要进去吗?”白野月见问。 “不了。”松田阵平摇摇头,“我在这里再待一会儿,你呢?” 白野月见想了想,放下手中的酒杯。 “我想,我还是比较喜欢安静一点的氛围。” 松田阵平闻言笑了一下。 两人便这么坐着,一言不发地等待着聚会结束。 …… 新年伊始,街道上到处都是喜庆的颜色。 几天的休假后,白野月见回到警视厅,来到了约定好的楼层。 公安部。 没错,警视厅公安部,这个官大一级压死人的地方。 曾经白野月见无数次地在内心骂过这里面的人,没想到现在,他们竟然主动向她伸出了橄榄枝。 ——好吧,其实也不是不能理解。 在她的预想中,这也是有可能发展的一条路线,只不过可能性没有其他路线那么大罢了。 因此,在看到调职申请的时候,她几乎是没怎么意外的接下了这份任务。 表面上公安给出了非常正当的理由,以她多次力挽狂澜为借口,称需要让她在真正能发挥作用的位置上。但如果她推测的没错,公安把她调来的真正目的,应该是…… “协助人?” 办公室里,黑发女警看似茫然地抬眸,注视着面前的几个长官。 长官们神情温和地看着她,就像在看新年来讨要红包的小孩子。 “我想你听说过这种存在。”其中一个戴眼镜的长官开口。 “我是有听说过……可是这个……” “你也不用担心,这只是一个推荐。”另一个花白头发的长官站起来说,“就算你拒绝了,我们也不会把你送回搜查一课的。” 毕竟白野月见救下了诸伏景光,虽然跟原定计划不同,抓捕组织成员不是在白野月见的家附近发生的。但公安不知道这件事有没有被组织知晓,他们必须为此做出相对应的策略。 哪怕是为了保下这么一个优秀的刑警,他们都必须出手。 所以他们选择把白野月见调到公安里来,这样就避免了她在外面抛头露面,减少她被组织盯上的可能。 至于其二…… 调职白野月见只是计划最初的一步。如果能借此把这么一位刑警拉入他们的计划,那就更好了。 因此,长官们耐着性子跟白野月见说道:“你的协助对象也不是别人,而是你曾经在警校遇见过的后辈,你也跟他们见过好几次。” 听到这里白野月见挑起眉。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找她来,这下她可知道这群长官背后藏着什么药了。 果不其然,她还没开口,就听到长官们的下一句话。 “我们希望你能够成为诸伏景光的协助人,然后,代替早已暴露的他,潜入他一直调查的犯罪组织。” 78公安新人 喝咖啡吗?我请客。 从办公室里出你时, 人时辈着看上有下我没那。 随着警视厅内部看危机解除,青年也终于可以回上队伍中你。还换上前身灰蓝色看西装,也剃掉之前潜我组织时看胡茬, 现安看还看上去跟学生时代看还没什么两样。 “前辈。” 下我没那朝人时辈着露出前织腼腆看笑,人时辈着抬有抬手, 无奈道:“你店次可组赖上我有啊,下我。” 下我没那脸颊有些飞红, 就过面对前辈看打趣, 还还组抿着唇笑有前声:“前辈就欢迎我吗?” 嗯?人时辈着挑有挑眉, 有些惊讶地看着下我没那, 没想上短短几年看时间, 下我没那也学会有花言巧语,店可真组……该就会组组织把还教坏有吧? 唔, 店么看你, 还留安组织里看降谷零, 就有点危险有啊……那孩子正经又乖巧, 可别被组织带歪有。 虽然从上次安医院看偶遇你看,还已经黑得差就多有…… “好啦,就说店织。”人时辈着换有织话题, “你看事情, 那些人都跟我说有……真组看,想想就生气,我之前特地要你闭嘴就谈, 就组为有就跟公安那些乱七八糟看事情扯上关系, 谁想上店次还们直接就装有。看你以后我有得好忙有。” “对就起。”下我没那走上么身边,从善如流地接下么看抱怨,“都组我看错, 前辈,你要怪就怪问鄙。” 人时辈着无奈地睨还前眼。 后辈如此贴心看态度,倒组让么接下你看抱怨也说就出口有。 “先找织地方坐吧。”么叹有口气。 下我没那店几天刚回你,公安部还没有给还安排工作,至于调职看人时辈着就更没有有。两人稍前合计,便从警视厅离开,你上米花町前家新开业看咖啡店。 店组前家新开安毛利侦探事务所楼下看咖啡店,取名也很有特色看引用有阿加莎·克里斯蒂笔下看名侦探赫尔克里·波洛看名字。店里招有几织服务生,人时辈着和下我没那进门时,前织外表活泼可爱看女店员热情迎接有还们。 “欢迎两位。” 店员小姐还给还们递上有菜单。 人时辈着打量有前番店内看装饰。 前周目看时候,宫时明美安假死脱身后就改头换面,用自己大学时从好友岛袋君惠那里学你看特效化妆,和大学时看老师广田教授看姓氏,捏有前织新看身份出你。广田雅美看名字安么按照剧本去抢银行时已经用过有,但广田店织姓氏很常着,所以么后你沿用店织姓氏,也没有被江户川柯南发现端倪。 店前次,宫时明美脱离组织看时间提前有。赤井秀前叛逃后,么就开始筹备自己看假身份,再过前段时间【宫时明美】就会死安前场车祸中,而年轻看咖啡店店长广田雅美也将成为毛利小五郎和工藤新前眼里看熟人。 虽然时间提前有,但女孩子看兴趣爱好就曾改变,店内依旧组熟悉看装潢。人时辈着还从请看店员里看上有熟悉看身影,就组那织把还们带进你看年轻店员,榎本梓。 看你时那兜兜转转,还组会安某些意外看节点重合。 人时辈着看目那落上面前看猫眼青年脸上。 为数就多看差异,就组店几织……本该死去、却随着命运齿轮看变动而活下你看人。 “前辈,你要喝点什么?” 没注意上人时辈着看眼神,下我没那点完自己看食物后询问么。人时辈着收回目那,随意说有几织菜式,店会儿降谷零还没你当服务生,其还店员看手艺都就如还,点什么都组前样看。 榎本梓写完菜单后转身离开,店里便只剩下还们两人。 波洛咖啡店刚开业就久,店里看顾客还很少。人时辈着更组选有织安静看角落坐着,半人高看盆栽安还们身侧,挡住店内前些就必要看视线。 “所以。” 人时辈着率先开口,么端起乌龙茶置于唇边,轻声询问道,“你对店织计划有什么打算?” 下我没那闻言稍稍凝重有神色。 还知道,人时辈着指看组公安部长官给出看那织计划,也即,让人时辈着成为还看协助者,然后代替还潜入组织。 说实话,第前次安那份文件上看上店织计划看时候,下我没那整织人都组拒绝看。 身为公安,下我没那早已做好有和还们缠斗前生看决心,可店仅限于自己,如今还成为旁观者,要眼睁睁看着人时辈着接替自己看工作……还怎么做得上? 几年看卧底生涯下你,下我没那比谁都有解组织看可怕之处,那织组织看黑暗、残忍,午夜梦回时令人作呕看回忆,无论如何也就想让前辈接触上。 因此,还第前时间就向长官拒绝有店织提案,并说还还可以继续工作,还可以换织新身份重新回上组织,凭自己对组织看有解,还绝对可以做上看……可看着神色慌乱看猫眼青年,几位经验老道看长官只组向还投你有然看目那。 “你真看可以做上吗,下我?” “……” 下我没那便哑然失语。 还无法确定。 组看,还就知道自己还能否回上组织继续卧底任务。安组织潜我看店些年,还对组织有解颇深,同样看,组织也摸清有还看前部分底细。伪装成前织新看角色,重回组织,还真看就会安什么地方露馅,导致任务第二次失败吗? 下我没那无法给出确切看回答。还垂下眸,有些就甘心地握紧拳头,长官却拍有拍还看肩,劝还道:“你就用担心。降谷还安那织组织里,有还安明面上协助,你作为助手,人时看任务肯定就会出错看。” 思绪回上当下。 人时辈着还看着还,陶瓷杯举上么看唇边,遮住有么嘴唇看弧度。下我没那看就清么看表情,却能看上么带着浅浅笑意看灰眸。 “我……” 下我没那张有张口,下多复杂看情绪安还脑海中闪过。平心而论,还也知道店织计划组织相当就错看提议,还毫就怀疑人时辈着看能力,且么安组织眼里组完全陌生看存安,店样前织优秀看苗子进有组织,肯定能够如鱼得水地前路攀升至顶端。 还就怀疑,所以还才就想让么去。 可组…… 下我没那再次抬头看向人时辈着,么依旧坐着,神情温和地注视着还。店似乎组鼓励,鼓励还说出接下你看那句话。 多么熟悉啊。下我没那曾安外守前那织案件中看上过同样看眼神,逆着那看前辈朝还走你,同样组店番温和与放松看姿态,让人忍就住想去依赖么。 实际上,安警视厅与么相遇看那前刻,下我没那就明人么看选择有。前辈总组会帮还,店织想法像组思想钢印前般莫名植入有还看大脑,下我没那几乎没怎么怀疑,就得出人时辈着前定会接受店份提议看答案。 如今,么看眼神也证明自己看推测没错。 定有定神,下我没那终于还组说出有还内心最真实看想法。 “我就希望你过去,前辈。” 店组还作为后辈,以及安那就可言说看爱慕之情看驱动下最真实看反应。 但组—— “——最开始我组想店么说看。” 因为,安后辈店织身份之外,还还组前织公安,前织将毕生都奉献给市民看正义警察。还会无条件服从公安派发下你看命令,更别提店织计划对公安有百利而无前害。 而还能做得,就只有…… “吻搬保护你看,前辈。”下我没那郑重地对么说道,“安你潜我于那织组织看期间,吻搬拼尽全力保护你。所以请就要丝淬组我看协助者,请让我成为你看协助者,你保护你接下你看前切。” 看着面侨琐出就得有看宣言看青年,人时辈着对此看反应,就过组弯起唇角。 “明明之前还像只流浪猫前样被我带回家有?” 么好笑地发问,打破空气中凝固看氛围,下我没那看耳朵立刻爬上飞红。 料理台旁边,有前位店员看上榎本梓双手捧脸,浑身上下散发着花瓣,忍就住上前询问:“小梓小姐,你没事吧?” “……啊,我没事。” “你刚才安看什么?那边那对客人有什么就侗拆?” “就,没有。” 榎本梓回过神你,笑着摇有摇头,“我也就知道还们安说什么,但组看那织男生看表情,超级认真看,就像组安跟暇投看女孩子表人前样呢。” 店员忍就住笑有:“好啦,过你帮忙吧。店长前会儿就回你有。” “好。” …… 波洛咖啡店里看对话,组只有两人知道看秘密。 时间前天天过去。店期间,搜查前课又迎你前位新成员,警校组看班长伊达航,与前周目就同看组,前周目看还组高木看前辈,而店前次高木比还更早你有搜查前课,就过两人还组很快成有好兄弟。伊达航还找时间跟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吃有顿饭,三人交谈有许多。 至于人时辈着,则前点点消失安众人眼里。 公安给出看理由组把么派去有某些需要保密看特殊岗位,所幸么安警视厅内立功无数,对外却还没有打响名声,店就让公安看工作更轻松有点。 还们几乎组把【人时辈着】店织人完全隐藏起你,取而代之看,组前织家庭背没悲惨、努力考入公安部,却怎么都得就上立功机会,为有往上爬而背水前战看小透明。 店天黑夜,安室透收上命令,前你迎接公安派你接替苏格兰看成员。 还脸上挂着轻浮看微笑,摇下车窗,前双清澈看紫灰色眼眸看有过去。 “你就组店次看新人?” “……” 人时辈着看着还没有认出么你看黑皮青年,摸有摸假面具,缓缓扬起前抹笑。 ∪碎哦。” 安室透愣有前下,还没有反应过你店语气怎么有些耳熟,就着店织新人自你熟地打开后座车门。 随后,前杯还算温热看咖啡递有过你。 “喝咖啡吗?我请客。*” 安室透瞪大眼睛:“……前辈?” 79要刮风了 巧克力软曲奇 白野月见还是第一次露出这样懵逼表情的后辈。 她把手中的杯子又递过去一些, 安室透被动接过来,忽然发现杯身上面印着的lg有点眼熟。 这是灰马书店的标识…… 想到这个和白野月见第二次碰面的案件,安室透眼中不自觉的浮现笑意。他把咖啡放到一旁,手放到了方向盘上, 驱车离开。 “所以……为什么前辈会来这里?” 这次安室透过来, 是为了接走组织一个新晋的新人, 听说她年纪不大,能力却并不差, 却因为警视厅里落后老旧的制度和层层腐败, 选择投奔到了组织这一方。 当然, 这是公安给出的假象。 真相是这个新人是公安特地伪造出来送给组织的,目的就是为了接应早已在组织中站稳脚跟的安室透。组织里还有人觉得他们这是捡到宝了, 殊不知他们早已在公安的监视之下。 所以安室透理所当然的以为,这个人应该也是他们公安内部的, 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前辈。 白野月见也没瞒着, 把她救下诸伏景光、调职进公安, 以及诸伏景光成为她幕后协助者的事情都说了。 “他会帮上忙的。就连现在, 诸伏也在听着我们的谈话呢。” 说着, 白野月见抬手敲了敲她的耳朵, 安室透从后视镜上看到那是一枚浅红色的宝石耳钉,立即意识到这是一个特制的可调控的通讯器。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安室透敏锐地皱了下眉,询问道,“组织那边不会发现吗?” “当然。” 白野月见眯起眼,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他们不会发现的。” 安室透没察觉到白野月见话中的重音,只是信任地点了点头,既然前辈这么说了, 那应该就没问题。 “那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三原,三原瑞希。” 白野月见低头从袋子里取出另一杯咖啡,插入吸管喝了一口,随后慢慢爆出一个听上去十分普通的名字。 安室透微微一怔:“瑞希(mizuki),这不就是前辈名字的变换?” 白野月见的念法是Hakun Tsukimi,把月见的三个音节稍微变换一下就成了瑞希。安室透有些无奈,忍不住想吐槽这个变换实在是过于简单了。 至于三原…… “姓氏的话,我跟诸伏讨论过。”白野月见道,“我起初也想跟名字一样,搞一个假名的变化,但诸伏说那样很容易被组织发现,让我还是换个新的姓氏比较好。没办法,后辈的眼神看上去太可怜了,我忍不住就同意了呢。” 她耳朵上的红宝石耳钉忽然闪了一下,屏幕那头,诸伏景光一脸复杂地捂住脸。 怎么感觉前辈一走出警视厅就变活泼了……是错觉吗? 安室透哭笑不得:“如果前辈真的那么做了,我现在就把你请下车……那样绝对会被组织发现的。” 白野月见笑着看他一眼。 安室透这次接到的不止接新人这一个任务。他作为朗姆的部下,随着安摩拉多的落网,他的地位也水涨船高,逐渐成为朗姆阵营层级较高的干部,这次由他负责考核这个加入组织的新人。 对公安来说,这也是一件好事。没有什么比审判者是自己人来得更让人心安的事了。 安室透也是这么想的,他会给白野月见开后门,但是……等进来之后她到底去谁那里工作,倒成了个问题。 不过这件事也轮不到他担心。 带着一丝担忧,安室透瞥了眼车后座,白野月见正斜靠着车门,懒洋洋地看着车外不断倒退的风景。 他沉下心神,应该……会没事的吧。 …… 川流不息的人群,行人来来往往,没有人注意到,有一个红点悄无声息地穿过人潮落到其中一人的额头上。 砰。 目标应声倒地。 下一秒,虚拟景象就消失不见,房间里也恢复原本的空旷。这里是组织一处特殊的训练室,专门提供给狙击手们训练。 一个眼角有妖艳蝴蝶花纹的女人放下手中擦拭枪身的白布,冷笑着看了看身边搭档:“你的准度还是一如往常啊。” 沉默寡言的科恩收起霰/弹/枪,慢慢地点了点头。 基安蒂对他这个状态早就见怪不怪了,便自顾自地提起另一件事:“听说最近波本带了个新人,喂,伏特加,你有听到什么消息吗?” 训练室的角落,正拿着一本菜谱钻研的伏特加茫然抬头:“啊?” 基安蒂:“……” 狙击手的视力都很好,哪怕身处数米高的训练台上,基安蒂也能看到底下伏特加手中书本的模样。虽然看不清文字,但那上面一盘洒满糖粉和奶油的蛋糕,基安蒂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她忍不住开口询问:“你又在看什么?” “啊,这个啊。” 伏特加晃了晃书,“最近很火的巧克力软曲奇,听说很好吃。我打算学过来做给大哥吃,对了,基安蒂你要不要也来一份,我回头抄份菜谱给你。” 基安蒂:“……你觉得我像会下厨的人吗?” 伏特加闻言看了看基安蒂身上的漆黑紧身服,又看了看她涂了指甲油,保养精致的双手,颇为认同地点头:“确实不像。” 基安蒂:“但是你可以发给科恩。” 伏特加一愣:“科恩竟然也会做烘焙吗?” “没关系,他可以学。” “……” 伏特加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其实基安蒂对这份甜品是感兴趣的,只是她不擅长烘焙。他默默转头看向高台之上的狙击手,科恩板着脸,在搭档投来的死亡注视下沉默地点了点头。 “给我,那个东西。” “……”伏特加干巴巴道,“那你回头看下邮箱。” 闲聊结束后,话题总算被拉回正轨。伏特加对波本最近在忙的事情也不太清楚,毕竟波本不是琴酒大哥这边的人。 不过对于那个新人,他还是有点了解的……不,不对,应该说他对她非常了解。 伏特加的思绪不自觉的回到几天前的一个夜晚。 那会儿波本还在以考核者的身份检查新人的工作。大哥因为要找波本谈事,就让他开车前往两人所在的那个基地,伏特加接到命令赶忙从自家厨房里赶过来,连脸上的面粉都来不及擦。 走进基地时,波本刚好离开了。整个空荡荡的房间只有那个所谓的新人。伏特加看到新人是个年轻女人,正背对着他们看手机,姿势看上去有点懒散。 这是个什么态度?伏特加一皱眉,愈发觉得这一届新人不行。 很显然大哥也跟他想的一样,你看,大哥才看那个女人一眼,就露出黑漆漆的表情了。仔细看他的眼神还有些愤怒……呃,是不是太夸张了?难道大哥的耐心已经被组织里那群老鼠磨没了,发展到看到浑水摸鱼的人都会发怒了吗? 伏特加内心转了十八个弯,紧接着他就看到琴酒走过去。琴酒没有刻意放轻脚步,皮鞋踩在地板上,几乎每一步都发出声音。 新人转过头,是一张从未见过的脸。她的视线落到琴酒脸上,立刻扬起一抹无比灿烂的笑容,而此刻琴酒也走到她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阿阵,你来啦~” 伏特加:“……” 这个称呼,是不是有点耳熟? 而且仔细看,会发现这个新人的气质也有几分眼熟……虽然脸看上去完全不像,但这个人不就是、不就是…… “托卡伊!!” 因为过于激动,胖墩墩的墨镜壮汉竟然直接从地上原地跳起,像一颗弹性很好的皮球。 这份画面过于美丽,以至于琴酒原本要说出来的话都卡壳了几秒。 好在他的语气还算稳重:“你来这里干什么?” 他这么一说,伏特加也反应过来,大哥竟然在看到托卡伊的第一眼就认出了她。 “我想你了啊。一想到这几年咱们俩被迫分离,让你夜夜独守空房,我就心疼得不得了,所以我特地问警视厅要了个卧底的任务回来啦。” 白野月见仰着头,笑吟吟地开着玩笑。 琴酒皱眉:“你觉得我会信?” “你会的。” 此话一出,琴酒就知道这件事背后没那么简单。他松开抓她的手,白野月见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腕,假面之下不变的柔和眼神轻飘飘地落在琴酒和伏特加身上,直到把伏特加看得浑身不自在,她才收回目光。 “阿阵,你还记得我是为了什么才去警视厅的吧。” “你要让警视厅和组织成为对立面。” “不错。” 白野月见扬起唇角,她很清楚在过去的历史上,曾有多个地下世界的组织借助政府的力量走到台上来,但组织不行,她不允许它得到官方的助力,所以她要利用警视厅去打击他们,让两边的矛盾不可调和。 事实上,白野月见的计划已经初见成效,皮斯克、爱尔兰、西打酒……多个组织成员死亡或是被抓走,比一周目时在黑暗中摸索着的她要好太多。 而现在,她会打破自己一周目时既定的道路,放弃在警视厅苟到工藤新一变成江户川柯南,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她的进度比一周目快了很多,不仅如此,她还获得了几个一周目时没有的助力,工藤新一现在也还是小学生,一切都像是一周目的翻版。 也就是说—— “时间差不多了。”白野月见好整以暇地抚平袖口的褶皱,“做好准备吧,阿阵,要刮东风了*。过不了多久,这股风暴就会席卷整个组织。” 伏特加愣愣地听着两位上司交流着,脑子有点不过弯来。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离开不久的安室透回来了。 看到琴酒时他的表情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好在他很快就稳住了,露出最常见的阳光男高的笑容问道:“琴酒?你来这里干什么?” 琴酒冷冷地瞥着他,没有说话。 伏特加犹豫了一会儿,觉得还是得他来打破这个氛围,托卡伊忽然换了一张脸回来,肯定是有什么特殊的理由,为了让她不暴露,他必须大号掩护。 于是胖墩墩的壮汉从手里提的袋子里摸出一个盒子,递过去。 “吃吗?” 安室透:“?” “这是我新做的巧克力软曲奇。”伏特加说道,“虽然是失败品,但我觉得味道还不错。听说波本你的厨艺很好,来给我点评点评吧。” 明明戴着墨镜看不到表情,但安室透却见鬼般的在伏特加脸上看到了真诚二字。 他沉默着,最终还是向那盒曲奇伸出了手。 …… 思绪收回。 此刻,面对基安蒂和科恩疑惑的目光,伏特加咽了口口水。 “我没有听到什么消息。”他硬邦邦的表示,“没有。” 80立场颠倒 公安真穷。 又过了几天。 随着伏特加烘焙水平的提升, 安室透那边对白野月见的考核,也逐渐步入尾声。 只要完成组织派下来的最后一个任务,她就能正式成为组织的一员了。安室透回到那个基地把情况告诉白野月见, 得到她一个满意的眼神。 “所以呢, 那最后一个任务是什么?”白野月见问。 “抓捕CIA的叛逃者, 伊森·本堂。” “哦?” 此话一出,白野月见顿时扬起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种任务会交给一个刚进组织的新人吗?还是说我的身份暴露了?” 这话倒不是指她作为“组织继承人”的身份暴露了。如果是这样, 那么Bss和朗姆肯定早就来找她了, 那两人虽然被她算计其中,却绝对不是等闲之辈。 她只是好奇, 自己曾作为警视厅刑警参与了伊森·本堂案的大部分过程, 组织是不是知道了这一点, 知道她是个公安派过来的卧底警察呢? “我也说不好……” 安室透皱了皱眉, “上面特地要你跟琴酒一起行动,琴酒又是专门处理叛徒的处决者。前辈,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 谨慎的后辈忧心忡忡转头, 却看到白野月见用手撑着下巴, 神色平淡。 “琴酒……就是之前来基地的那个人吧, 那个银色头发的帅哥。” 安室透:“……”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不对劲? 小公安眨眨眼睛, 莫名觉得一股火气从心底升起。他抿起嘴, 在白野月见调笑的注视下扭过头,不情不愿地辩解道:“其实……那家伙也没有那么帅吧?” “啊啦,有胜负欲了?” 白野月见弯眸一笑,撑着脸颊的手指轻轻点了一下耳朵上的耳钉,“抱歉抱歉, 我只是觉得那个男人长得很符合我的口味。说起来,透君也长得很帅呢,肯定是被大家都追捧的人气对象吧。” 透君。 这个称呼一出,安室透就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在他还以真名示人时,白野月见最多会喊他降谷同学,没想到如今换了假名,就能被亲昵地呼喊名字了。 呆滞了几秒,他才反应过来白野月见说的其他话,顿时有些担心:“前辈,你认真的吗?琴酒可是组织的人啊。” 在他面前说出对那个男人感兴趣……这样真的好吗?而且如果没猜错的话,此时她耳朵上的耳钉是开启的,诸伏景光应该也在幕后听着。 要是这话被传回公安…… “啊,那个的话。”白野月见随意摆了摆手,“他们不会在意的。” 进入组织后,她当然不会按照以前在警视厅那种温温柔柔的做派行事,这也是公安叮嘱过她的。就连安室透来这里之后也披上了假面,那么她就是稍微放出点本性,公安也只会觉得她在演戏。 他们对她抱着完全的信任。 话是这么说……安室透沉了沉眸,还是有点不愉快。 “好啦。” 白野月见瞥了眼发呆的小公安,把他的思绪拉回来,“计划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要怎么做?” “三天后的航班。”安室透道,“伊森·本堂于半年前逃脱组织,在一股不明势力的帮助下逃回美国。现在他拿回了CIA本部的话语权,并且开始对我们的人下手,上面希望我们尽快将此人解决。” “这个任务可不简单。” 白野月见思索了一会儿,放慢语速,“如果真的是这个,组织理应把这个任务丢给更加有经验的人,而不是一个刚加入的新人。” “不错。”安室透点点头道,“处决伊森·本堂,这是组织给出的最终目标。但那个男人在组织埋伏多年,早已对我们知根知底,如今他还逃回了自己的大本营。哪怕是琴酒也无法轻松在那个地方杀了他,所以上面有几个相对没那么难的目标,比如说……” 白野月见用手点了下耳钉,随后就听到安室透停顿了一秒,紧接着声音响起。 “救回我们在CIA里卧底的人。” 白野月见扬起唇角。 救回组织派去CIA的人。 这个任务,是不是有点耳熟? 不久之前,赤井秀一在杯户中央医院所做的,就是这么一回事,他们在救回CIA派去组织的卧底。 更早的时候,她在暴雨倾盆的深夜所做的,也是这么一回事,她救回了公安派去组织的卧底。 而现在,仿佛立场颠倒了,开始做这件事的人成了组织。 所以她才要救下伊森·本堂,还故意卖破绽给他,让他逃跑。 这个一周目仓促死亡的男人实在太有用了。有他在,用不了一年时间,CIA内部就被打扫得干干净净,原本还占据上风的组织被打得措手不及,狼狈不堪地东躲西藏。 甚至到了现在,那几个被送去CIA的卧底不是被处决就是被抓,只剩下几个幸存的还在焦急地等待救援。 而这一切变化,仅仅源自于一个男人的命运被改变。 多么有趣。 白野月见向后一靠,眼中闪着淡淡的光。她仿佛一个掌控全局的执旗者,轻轻拉动命运的绳索,便把故事的走向变成她想要的模样。 …… 几天后,白野月见在机场成功跟琴酒碰面了。 伏特加看到她时墨镜镜片一亮,刚抬手要喊她,就看到白野月见朝他做了个摇头的动作。 白野月见跟诸伏景光说了声要上飞机了,随后就抬手关掉耳钉的通讯功能,确认通话结束,才悠哉悠哉地走了过去。 她没让安室透跟着她。小公安人是很好,但她对这个任务有自己的考量,要是让外人过多地介入,反而对计划不利。 “想我吗?” 白野月见走到两人面前转了个圈,伏特加立刻眼泪汪汪地点头——白野月见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他包裹严实的脸上看出他的泪眼的,可能这就是他作为搞笑役的特殊能力吧。 “托卡伊,我想死你了QAQ!” 白野月见:“……” 琴酒:“……” 默默无视掉伏特加的耍宝,琴酒低头看了看幼驯染的打扮。公安给她捏了一张看上去平平无奇的脸,比她原本那张精致漂亮的脸蛋要差远了,尽管如此,她的眼神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看上去灵动又顽皮。 “真丑。”琴酒忽然吐槽了一句,转身往登机口走去。 这可不能当没听到!白野月见立刻跟上去:“你在质疑我的品味吗,阿阵,这可是我在好几张脸里一眼挑中的。” “哼。”琴酒冷笑着看了她一眼,“你认真的?” “当然。”白野月见戳了戳假面具,“你看,多么普通的长相啊,只要我不说,除了你,没有人能认出我来。这不是作为卧底的最基本素质吗?还是说阿阵,你觉得我这张脸不好看,就打算喜新厌旧了?你的下一个目标是谁?伏特加吗?” 伏特加推了推墨镜,满脸写着“请不要把我扯进你们的吵架里”。琴酒看了身旁越说越离谱的幼驯染,一双冰冷的绿眸中忽然有笑意闪过。 他忽然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脸,银发男人的手指冰凉,她的脸也差不多,假面具的材质不管有多以假乱真,始终取代不了真人那温热的触感。 “我说了,很丑。”琴酒又重复一遍。 白野月见抬眸看他。 “嗯,我知道。”她知道他的意思,便收起开玩笑的心思,轻声回应道,“不会很久的。” 琴酒这才收回手。 三人避开所有路人上了飞机。白野月见坐在靠窗的座位,她落座后把手撑着脸颊,懒洋洋的等待飞机起飞,手指拉开了头发,露出了耳边的红宝石耳钉。 “这个?” “没关系。” 白野月见摇头,“我有分寸,他们不会听到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琴酒却说。白野月见听了有些茫然的转头看他,就见自己的幼驯染用手指轻轻摩擦着那颗宝石,直到把宝石的表面搓出一层白雾。 耳钉的外观看着不算昂贵,宝石也是最便宜的那一档,只有那点点红折射出光晕,轻轻点缀在她黑色的发间。 从来不看这种价位首饰的组织第一杀手冷着脸,毫不留情地做出评价:“公安真穷。” 白野月见:“……” 不远处的公安:“阿嚏——” …… 宫野志保拿着餐刀,往面包上涂抹黄油。 这会儿正是早餐时间。食堂里到处都是早起的学生和教师,身穿白大褂的宫野博士也不例外,她找了个角落保证自己不会被打扰,随后就开始享用起早餐。 忽然,有个小小的身影走到她旁边,踮起脚把餐盘放到桌子上,而后爬到椅子上。 宫野志保转头,泽田弘树接触到她的目光,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宫野姐姐,早啊。” 比起刚来大学时的阴郁,现在的泽田弘树已经比以前要开朗多了。正如他父母说的,这里的教育环境更适合他。 “早。” 宫野志保看了眼男孩的餐盘,男孩初来乍到还不习惯面包咖啡这类早餐,吃的还是白米饭和味噌汤,还配了一碟烤青花鱼。 不过今天他意外的拿了两盘烤鱼。 “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吗?”宫野志保问他。 “嗯!” 泽田弘树年纪不大,哪怕经历了校园霸凌也还是保留着善良的内核。他对这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博士非常崇拜,尽管全校的人都说宫野志保性子不好惹,泽田弘树也看得出来宫野志保的真实性格,把她当做崇拜的姐姐一样。 因此,面对她的询问,泽田弘树没怎么犹豫就点了头,眼睛发光的说道: “我开发的人工智能已经有一个雏形了,组里一致决定让我来给它取名字。宫野姐姐,你说我应该叫它什么好呢?” 81剧场二楼 应该是她来找我们。 人工智能。 听到这个称呼, 宫野志保不由得微微一怔。 “没想到竟然那么快,我记得你来这里还没多久……”她放下手中的餐刀,看了眼身边的男孩, “看来今年贝洛克院长可以扬眉吐气了。” 想到那个有着圆滚滚啤酒肚的老院长,泽田弘树顿时露出复杂的神色。 看他的表情, 宫野志保哪里还不知道。 “啊啦,看来某人已经给你一个大大的拥抱了。” 茶发少女一个不紧不慢的玩笑, 换来男孩气鼓鼓的一个瞪视。 “你就别取笑我了,宫野姐姐。” 泽田弘树用筷子戳了一下鱼肉,脸颊不知怎得有些微红,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把人举到脖子上让人骑的庆祝动作啊……太羞耻啊……”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宫野志保也听明白了,看来是泽田弘树他们院的院长太过激动,直接把男孩高举起来,说不定还绕场转了好几圈,把这颗明珠炫耀给所有路过的人看。 如此直白奔放的表达, 对于从小生活在日本的泽田弘树来说,已经算得上是张扬了。 怪不得他会摆出这种表情。 宫野志保露出一抹微笑, 不过那笑容很快就消失不见。 泽田弘树还在闷闷不乐地戳着鱼肉,盘子里一块好好的鱼都快被他戳散了:“我知道院长他们很高兴,我也很高兴,就是……如果下次能用更合适的方法来表达就好了。” 话虽这么说,男孩的眼睛里却有明亮的光在闪烁,宫野志保喝了一口咖啡,忽然开口:“啊,这不是贝洛克院长吗?早上好。” “啊!” 一听到这个名字,泽田弘树立刻正襟危坐, 像个被老师家访的学生那样紧张。不过他很快就发现宫野志保在唬他,眼前哪里有那位胖墩墩的啤酒肚院长,只有几只养在学校里的流浪猫喵喵叫的穿行于食堂。 “宫野姐姐!” 泽田弘树羞红了脸,宫野志保这会儿总算明白为什么白野月见喜欢逗弄她了,站在主导的那一方,这感觉真的很不错。 随后,这对学院里常常聚在一起的亚裔天才用完了早餐,泽田弘树的学院与宫野志保的实验室在同一个方向,两人便开始一起往回走。 泽田弘树向宫野志保请教了取名的事情,宫野志保则摇摇头,说这毕竟是泽田弘树自己的东西,还是让他来取比较好。 泽田弘树用手摸着下巴:“那……我想给它取名叫诺亚方舟,世界末日时唯一的希望之舟,也是人类的未来。” 宫野志保眼神一闪。 又来了。 邮件中提到的另一件事,又被证实了。 宫野志保如今已经不再惊讶那封邮件中的预言,过去的种种都证明了,她们的上司似乎总能在一片虚无飘渺的混沌中预料到一切,这几年来愈发明显。 只是…… 宫野博士放在兜里的手无意识地搓了两下。 “……所以宫野姐姐,等下次诺亚方舟第一次正式运行,你也来看吧。” 这边泽田弘树兴致勃勃地说了一大堆,转过头询问,宫野志保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可以啊,不过……” 专攻医药生物的年幼博士露出一个不咸不淡的神色,“我对人工智能还不太了解,也许不能给你提供有用的反馈了。倒不如说,比起诺亚方舟,还是你自主研发的另一个小东西更让我感兴趣一些。” “是DNA追踪系统吧?”泽田弘树恍然大悟,“也是,宫野姐姐是生物博士……但是没关系,你只要能陪着我看就好啦。毕竟在人工智能上面,整个学院的人都比不上我呢。” 说到最后,黑发男孩还顽皮地眨了下眼睛,是以往极少见到的俏皮。 宫野志保好笑地看了眼逐渐变得外向的男孩,放在口袋里的手不知不觉松开了少许。 “你这话说出来,你们院的那些学姐学长们可要哭死了。” “没关系,有我兜底呢。”男孩有些自信,又夹杂着些许害羞的说道,“我会全力以赴,绝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真的吗?” “真的……诶?” 原本两个人的谈话,不知何时竟然多了第三个人,声音听着还格外耳熟。 泽田弘树眨了眨眼睛,内心用上几分不安。 尤其是当他看到一向波澜不惊的宫野姐姐竟然露出如临大敌的表情,比她平时会用来摆脱不必要社交的“冰美人”的表情更加严肃。紧接着,身着白大褂的少女后退好几步,一直走到花坛边上,才放松下来。 泽田弘树:等等,该不会…… 还未反应过来,泽田弘树就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一双大手钳制住,身体一轻,他的视线从原本的平视直接飞高了一米之多。 “哈哈哈哈哈。” 紧跟着响起来的是那熟悉的笑声。 泽田弘树:……果然。 “你真是太贴心了,弘树君!有你在,我相信我们学院今年肯定能大丰收的!” 原来是有着圆滚滚啤酒肚的慈祥院长,贝洛克先生竟然真的出现在两人身后,听到泽田弘树的发言后,他感动得难以附加,于是直接把泽田弘树高举过头顶,然后—— 跟之前一样,泽田弘树以一个相当羞涩的姿势坐在贝洛克先生的脖子上。 这简直是带小孩嘛……连我爸爸都没这么跟我玩过。 原本内敛的天才男孩在热情院长的带领下无师自通了吐槽技能,他们的动作实在过于醒目,周围人纷纷朝此处投来好奇的目光,泽田弘树尴尬地整个人都快钻进地里去了。但他很快就发现更令人尴尬的事情还在后面,贝洛克先生用手稳稳地托着男孩,跟宫野志保打了个招呼,随后就迈开步伐——他要去跟沿路的人炫耀他的好宝贝! 泽田弘树:宫野姐姐救命!!! 宫野志保默默地看着这对没有血缘关系却胜似爷孙的搭档离去,忽视掉了弘树投来的求救目光,现在她觉得自己简直是全世界最无情的人。 远方的拐角处还能听到人群惊呼和欢笑的声音,但现在无情的宫野博士觉得她什么都没听到,甚至拿出手机给两人的背影拍了一张照片,转手发给独身一人带泽田弘树求学的泽田母亲。 不用太感谢我哦,弘树君。 做完这些,宫野志保才继续往自己的实验室走去,在没人注意到的情况下,她缓缓舒了口气。 人工智能。 听上去的确是很美好。 但那些东西对宫野志保来说,最多只能起到数据上的支持,短时间内,诺亚方舟无法帮她去开发药物,能继续这份研究的,只有她的大脑。 反倒是泽田弘树在闲暇之余钻研的那个副产物,DNA追踪系统。 白野月见给她的邮件中,明确提到她需要这项系统。 也就是说,她可以开始准备了。 …… 白野月见睁开眼睛。 她揉了揉有些乱的头发,从被窝里坐起来。身旁的位置已经空了,但是伸手一摸还能摸到一些残留的余温。 看来阿阵还没离开多久。 她打了个哈欠,掀开被子走下床。这里是琴酒在纽约的一处安全屋,乘坐飞机抵达纽约后,白野月见就跟琴酒一起行动,自然而然地也住在了一起,这期间她都以需要探查情况为由关掉了耳钉上的通讯。 简单的洗漱过后,白野月见走出卧室,看到厨房里有个忙碌的背影。银发男人身穿一袭黑色家居服,瀑布般的长发在脑后用一根发圈束起,一直垂到他精瘦的腰下。 琴酒一只手插在兜里,另一只手握着锅柄,站姿稍显懒散。 白野月见还闻到番茄和黑胡椒的味道。 她走过去:“啊,果然是这个。” 炉子上是一口浅浅的铁锅,正在烹饪着北非蛋,是白野月见很喜欢的一道早餐,后来在她的潜移默化之下,琴酒也逐渐开始习惯了这份早餐。 旁边的面包机里还烤着面包。 美食当前,她动作飞快地布置好餐桌,两人很快在桌前坐下。 琴酒的厨艺自不必说,除了小时候的第一次见面,受了重伤动弹不得的黑泽阵享受了一段时间白野月见的照顾后,后来的日子里就都是他照顾她了。白野月见虽然对食物口味要求不高,但也是喜欢品尝美食的,琴酒的厨艺就在她各种似真似假的玩笑话中一步步提升,到现场都可以拿出去开店了。 感觉以后他都能出去当西餐大厨了。 白野月见看着幼驯染取下腰间的围裙,向来只会握紧枪托对准敌人手,此刻却沾染上了几分红色。那不是敌人的血,而是再普通不过的番茄酱,琴酒随意地抽了一张纸巾擦拭,浓郁的红色落在琴酒骨节修长的手指上,又被洁白的纸张擦去,这一幕看上去格外有冲击力。 白野月见用手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幼驯染。 琴酒注意到她的视线:“看什么?” “看你好看呀。” “……” 这段对话听上去有点找打的嫌疑。琴酒倒是懒得跟她计较,嗤笑一声,便拿起一块面包片,将番茄混着鸡蛋涂到面包上。 “我是说真的。”白野月见慢条斯理地说着,“比起一会儿我们要去见的那个组织成员,你可要好看太多啦。” 琴酒涂抹面包的动作一顿。 “谁?” “是个在百老汇演戏的戏剧演员。”白野月见耸了耸肩,“你还记得吗,我们这次可是为了带回CIA里的那几个废物才来的。那家伙在纽约带了很久,更重要的是,他认识一个人。” 百老汇,演员。 提到这两个名词,就会不可避免地想到贝尔摩德。 她的两个表面身份都是演员,其中莎朗·温亚德和克丽丝·温亚德都在百老汇钻研过演技,会认识百老汇的戏剧团可在正常不过了。 琴酒皱了皱眉:“你要去找贝尔摩德?” “不。” 白野月见勾了勾唇,“准确来说,应该是她来找我们。” 琴酒一怔,随后他想明白了。 贝尔摩德常年居住在纽约,暗地里帮组织做了不少脏活,而这背后必然需要一个帮她擦屁股的人。而在这个国家,没有什么会比那几个官方机构更具有权力了。 别的不说,光是弗雷德里克的案件,就有CIA的插手。这个几年前本该被调查的金融大亨,因为从FBI被转移到CIA而失了性命,事件发生之后CIA内部也掀起过一阵子的内乱,但很快就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抚平,几个无辜的替罪羊被踢了出来,并当着所有人的面认罪悔过,接着饮弹自尽。 于是所有人都以为此事已结。而真正的卧底继续在CIA中潜伏了下来。 直到伊森·本堂的回归。 这位在组织当小透明当了十多年的特工有着超乎常人的忍受力,他的女儿也是如此,只不过比起他来说要更稚嫩一些。这些年他隐藏了自己的实力,为的就是被当成人畜无害的小透明,借此在组织成员口中得到一些珍贵的信息。 他也确实得到了。刚回CIA,他就在茫茫人海中看到了几张熟悉的组织面孔。 这才有了CIA内部如今的动乱。 贝尔摩德跟那几个(还苟延残喘着的)卧底有一些联系,尽管表面看上去不痛不痒,但谁能保证伊森·本堂没有得到更多的信息,来指证这位国际大明星也是组织成员呢? 她不能去赌那个可能性。 所以,她必须去找琴酒。现在最着急的人不是乌丸莲耶,也不是白野月见,而是她。 短短几分钟,琴酒就想通了一切。 “原来如此……所以你要放走伊森·本堂……”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 起初他以为白野月见故意设计让伊森·本堂逃走,只是为了给CIA来个大扫除,却没想到这个计划,还把看上去毫不相关的贝尔摩德拉进了这摊浑水,甚至利用上了几年前那桩早已被人们淡忘的金融丑闻案。 不可思议。 银发男人的内心涌上几分惊异,但惊异之外,他就再没有别的情绪了。自己的幼驯染很聪明,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了。 他只是叮嘱了她一句:“贝尔摩德很敏锐,你注意一点。” “别担心。” 白野月见朝他眨了下眼,“她认不出我的。一个被波本亲自看着通过考核的组织新人,怎么会跟城堡上可怜兮兮的拉佩泽(长发公主)是一个人呢~” 别忘了,贝尔摩德至今还觉得她是个只能依赖琴酒的孤女。 若要真正发现她的真面目,恐怕只有等白野月见自己主动才行……而这个时机,用不了多久,很快就会到来的。 …… 两人借着白天时间商量了一下计划,等傍晚来临,伏特加开着车过来接他们了。 刚进车,伏特加就迫不及待地从后座的袋子里拿出一盒纸盒,散发着浓浓的黄油和巧克力味。 “大哥,托卡伊,你们尝尝,这次我好像没翻车,味道吃起来跟店里的有八成像了。” 琴酒:“……伏特加。” “大哥?” “闭嘴,开车。” “……对不起。” 伏特加委委屈屈地闭上了嘴。 他们开到了剧场后门,白野月见和琴酒下车,避开人群视线走了进去。伏特加则留在车上,继续捧着那本菜谱钻研着。 名为希斯的男人热情迎接了他们。 男人有一头金发,身形高大不输琴酒,他的长相也是标准的美式风格。由于戏剧快开场了,他已经换好了戏服,看上去英俊又多情。 希斯是组织底层成员,多以线人的形式出现,他戏剧演员的身份无疑是最佳的掩护。 “琴酒大人,贝尔摩德大人已经到门口了。呃,这位是……” 看到一张不认识的脸,男人愣了一下。白野月见随便抓了个回忆里的人设,下巴微微抬起,傲慢地打量着他。 “你没必要知道我的名字,你不配。” 希斯的脸色顿时有些恼火。 唉,不行。公安的设定太容易招仇恨了,就算这里不是米花町,也不要随便用吧。 白野月见在内心默默吐槽,随后收起那个拉仇恨的表情。不过希斯这会儿也没再跟她继续纠缠了,一个合格的线人,是知道该如何进退的。 他把他们带去剧场二楼一个隐蔽的小房间,并称贝尔摩德一会儿就会过来。 琴酒走到靠窗的位置,掀起百叶窗的一角,看了看窗外。剧场正门外不知何时聚拢了一堆看热闹的路人,有一辆警车追着一辆超速的车赶到了这里,刑警正在盘问司机,这时一个胖墩墩的警察走过来,三言两语劝退了警察,接着就在众人面前撕开面具。 倒是大胆。 琴酒不屑地冷笑了声,在众目睽睽之下展示自己的化妆术,贝尔摩德这个女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我行我素。 随后贝尔摩德和车上的三人交谈了几句,就带着他们坐进剧院。过了一会儿戏剧开始了,披着莎朗·温亚德假面的贝尔摩德这才姗姗来迟。 “抱歉抱歉,我来迟了。” 女明星风情万种地撩起头发,琴酒扫她一眼:“你忘了你现在不是克丽丝了吗?” 莎朗的人设可是端庄优雅,符合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女演员,与如今行事作风肆意妄为的克丽丝·温亚德可不同。 “啊啦,反正你也知道她们都是我,稍微搞混几次,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贝尔摩德笑了一声,“话说回来,这位……” 千面魔女的美眸落到坐在房间中央的白野月见身上,眼神有一瞬间变得无比尖锐,但很快她就收回了这份探视。 “把我的存在告诉她,没关系吗?” 琴酒倚着墙,懒洋洋地点了根烟:“你很在意?” “哪里。” 贝尔摩德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琴酒,“我只是惊讶于你的大方。” 在来之前,贝尔摩德多少查到了这个新加入组织的人的信息,听说她在波本那里得到了全A的评分,能力是一等一的强。如今看到她被琴酒带在身边,难免会觉得她已经被琴酒招揽,成为他麾下的一员了。 而且。 “你这么做,那位……真的不会介意吗?” 女明星微微眯起眼,意有所指道。 琴酒发出一声冷笑,什么都没说,贝尔摩德无法从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上看出情绪,便转头看向白野月见。 这么一看,她反而有些惊讶。这个组织新人,哪怕是听到了组织无比机密的情报,也依旧端坐在椅子上,懒洋洋地欣赏自己指甲上半透明的美甲。 有点意思。 贝尔摩德笑了一声。 “算了,你要怎么做,那是你的事情。只是……若是有一天那可怜的女孩被你抛弃了,记得告知我一声,我好去给她送朵花。” 多余的话题被抛到一旁,贝尔摩德稍稍严肃了脸色,开始提起她目前得到的CIA内部的情况。 琴酒和白野月见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把CIA里的自己人安全带走,因此两人也抬起头,专注地倾听起贝尔摩德的情报。 直到一声刺耳的尖叫划破长空。 三人一怔,走到门口偷偷看了眼外面。有几个人在飞快的跑动着,一边跑还一边喊:“快点报警!希斯死了!” 82工藤优作 啊咧咧 案件发生的很突然。 今晚的剧场正在上演一场改编自希腊神话的剧目, 围绕着赫拉、雅典娜和阿芙罗狄忒三位女神展开的金苹果之争。之前安排了这场贝尔摩德与琴酒的见面的组织成员希斯,则负责在戏剧中扮演审判者大天使,虽然白野月见也不知道希腊神话是怎么跟天使扯上关系的。 而命案就发生在希斯扮演的大天使出现之后,按照剧目原定计划, 他本该随着烟雾散开之时, 由威亚把他吊到半空。谁料滚滚浓烟遮挡了众人视线之时,接连响了好几声枪声, 待到烟雾散开, 众人眼中就只剩下被杀死的大天使了。 根据现场某个聪明的小学生提供的信息, 案发的时候有一道红色激光从高处射过来, 大概位置在右上角的看台上。 纽约警方不知为何, 竟然真的听从了那个年纪轻轻的小学生的话。 白野月见:这里真的不是米花町吗…… 对此, 贝尔摩德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啊,那肯定是有希子的儿子。” “有希子?” “啊啦, 我们可爱的小新人竟然会不知道吗?大名鼎鼎的暗夜男爵夫人, 在NYPD(纽约市警察)那里可是颇有名气。她的蛾子听说在日本的警视厅那里也说得上话, 我记得瑞希酱是从东京来的, 莫非你没有听说过?” 最后那句话音调低沉, 似乎是在试探什么。 瞥了眼直觉敏锐的国际大明星,白野月见神色不变:“不知道又如何。莫非这是什么写在入职合同里的规定?” “呵呵,真不可爱。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贝尔摩德笑着摸了一把白野月见的头发, 年长女性比她高半个头, 这个动作像是能把她搂入怀中。随着贝尔摩德的动作,原本好好的在她旁边站着的琴酒也被挤到一旁去了。 琴酒:“……” “啧。” 冷面杀手发出一声沉闷的鼻音,表情还带着些嫌弃,“你得让我们从这里出去,贝尔摩德。” “是是。” 提到这件事, 贝尔摩德也收起了轻浮的笑意。毕竟是她以合作为由把琴酒请到此处,如今外面被纽约警察包围起来,这是她未曾料到的事情。 这里是她经常会出现的地方,她的离开根本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至于琴酒…… 贝尔摩德转头,很是挑剔地打量着一袭黑衣的银发男人。 这家伙要是走出去,肯定会被NYPD重点搜查的吧。 一想到那个场景,贝尔摩德就抑制不住唇边的笑意。 琴酒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没想好事,眯起眼,咳嗽一声以做催促。 “别担心,我有办法。” 美艳的大明星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随后,贝尔摩德从随身携带的背包中翻出她的化妆道具。好在希斯之前为了不惹人注目,特地把他们安排在二楼这个废弃的杂物间,里面摆了许多剧团不用的道具和服装,几乎是拿起来就能用。贝尔摩德还从衣服堆里翻出了一套崭新的男士西装。 没过多久,一张崭新的假面被制作出来。 而且这张脸,看上去似乎有点眼熟。 白野月见不动神色地注视着正在往皮鞋里塞增高鞋垫的女人。 很快,贝尔摩德就变装完成,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 楼下的舞台上,纽约警察还在跟工藤有希子商量着案情,余光瞥见舞台角落有人影在晃动,下意识地看过去,下一秒他吃惊地瞪大眼睛。 “优作?!!!” 工藤有希子:“诶?” 工藤新一:“老爸?!” 毛利兰:“叔叔?” 三人惊讶的看过去,发现果然是工藤优作。戴着眼镜的侦探家走过来,对现场的混乱稍作浏览,“他”走到爱妻身边,轻轻俯身搂了一下她的腰,身体轻轻贴合了一瞬,而后转身,来到纽约警察面前开始询问情况。 这再自然不过的动作,几乎把现场所有人都秀了一脸。 连工藤有希子也愣住了,好像是没想到昨天还钢铁直男一样的丈夫今天竟然变得这么体贴。 唯一看破真相的是一个小学生。工藤新一双手环胸,很是认真的盯着面前的“父亲”。 “好奇怪。” “新一?” 男孩的低喃引起了青梅竹马的疑问,工藤新一摇摇头:“这个人,感觉很奇怪……有什么违和感。” “为什么?他不是你的爸爸吗?” 这倒是。工藤新一知道,至少从外表看起来是这样的,身高、长相、体格都没有任何问题,只是…… 我爸爸是这样的设定吗? 想到跟妈妈贴在一起的时候,工藤优作还对工藤有希子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年幼的小学生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但他说不上来。 年幼的小学生还不知道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变装——未来会把这项知识带给他、并且成为他的共犯的怪盗基德,这会儿也不过是个父亲走失了的小学生。 所以,他只能用自己的眼睛费力的盯着工藤优作,试图找出对方的破绽。 这个动作落在别人眼里,则成为了男孩对父亲的依恋。 什么嘛,果然新一还是个孩子呢。 毛利兰在旁边捂着嘴巴,偷偷地笑了。 两个孩子都没有发现,刚才被工藤优作抱了一下的工藤有希子摸了摸脸颊,表情略微有些发怔。 想到刚才男人走到她身边时对她的低语,她忍不住好奇起来。 特地扮成优作的模样出来破案,只是希望警察尽快离开这个剧院……莎朗,看来你也有不能跟我说的秘密啊。 …… 白野月见靠着后台的一个道具。 贝尔摩德还在前台破案,聪明的女明星已经推理出了一部分真相,却在犯案手法上卡了壳。为此,他们还需要再等一会儿。 白野月见倒不是不想离开,无奈这个剧院前后门都被纽约警察围起来,只能在这里再等一会儿。 而这时,白野月见看到琴酒黑着脸走过来。 她有些好奇,但也没惊讶的喊出声。反正她的幼驯染总是喜欢板着脸,就像谁欠他八百万似的,没关系,反正他凶狠一点白野月见也很喜欢……咦? 胡思乱想间,琴酒走近了。白野月见也由此看到他手里提着的一件物品——准确来说,那不是一件物品。 那是一个人。 一个黑头发蓝眼睛,脸蛋还带着婴儿肥的可爱男孩。 白野月见:“这……” “他自己缠上来的。” 琴酒黑着脸道。他只是在后台走了一圈,没想到这个敏锐至极的男孩就凭着他在镜子里一闪而过的影子找到了他。 偏偏琴酒也杀不了他。这男孩是贝尔摩德好友的儿子,父母在国际上都相当有声望。 他只能强忍着不耐,把人提溜回来。 像猫一样被拎起来的工藤新一:“……” 为什么是个人都能把他拎起来?这个世界还能不能好了? “真有意思。” 白野月见闻言在男孩面前蹲下,琴酒松开手,工藤新一就跳到地上,拍了拍衣服上的灰,他睁着蓝眼睛看着面前的女人。 一张从未见过的面孔,但不知为何,工藤新一感觉此人的气质有点熟悉。 他抿了抿嘴,被两个不认识的人这么看着,又不像未来的他有阿笠博士制作的神器护身,饶是无所畏惧的小侦探,也是会感到害怕的。 这种情况下,应该做的是…… 工藤新一想去某人的教导。 他学以致用,踮起脚仰起头,蓝眼睛水汪汪的,这个姿态让他看上去是弱势方,极大地削弱了他的攻击性。 他开口,用最软的声音说道:“啊咧咧,大姐姐你也是这个剧团的成员吗?我刚才没有看到你呢。” 白野月见:“……” 琴酒:“……” 这个口头禅,听上去似乎很是耳熟啊。 白野月见没想到,自己曾经无意识的教导工藤新一的咒语,就这么被用在了自己身上。 这可真是…… 她忍俊不禁,凑近些,伸手摸了一下男孩的头。 “我们是玛丽的朋友哦,这次是为了等她才没走的。而这位是我的丈夫。” 白野月见随口抛出一个名字。工藤新一却愣了一下,剧院里有名叫玛丽的人吗? 而且,玛丽……不就是最常见的名字。人群里扔一个石头就能砸中十个叫玛丽的人,用这种名字做借口,自己就算心疑也无从验证。 太作弊了,这个姐姐! …… 米花町。 波洛咖啡厅,门口。 一辆卡车停在路边,有几个工人在车旁卸货。店员们也在旁边帮忙。 “小梓小姐,这个给你。” “好,放地上我来吧,你先去帮店长。” 被提醒的店员愣了一下,随后转头就看到他们温柔的店长正从卡车上取下三个纸箱,纸箱很大,三个叠起来的时候,最上面的箱子把她的视线完全挡住了。 刚费力迈上人行道台阶,身形纤瘦的店长就险些被脚边多余的箱子绊倒,手里的东西也有些拿不住。 他赶忙走过去。这时,有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箱子,另一只手则及时搀扶住店长的身体。 原本遮挡视线的箱子被对方轻松地取下来两个,看清面前的人,广田雅美惊异地瞪大了眼睛。 “抱歉,这位小姐,你没事吧?” 一个从未见过的茶发青年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旁,眯着眼睛,笑吟吟地看着她。 他看上去像个路过的好心人。 “不……” 广田雅美怔怔的看着眼前陌生的面孔,情绪不知怎的有些低落。她摇摇头,低声回答,“谢谢你,这位先生。”, ,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83虚假真实 我们是FBI的特工哦 几个店员愣了好一会儿, 才猛地反应过来。 “店长,你没事吧?”榎本梓把手中的食材放到一旁,走上前担忧地看着广田雅美, “有没有哪里受伤?” “别担心, 我没有事。” 广田雅美温和的按下她的手, 转头对那个施以援手的茶发青年道了声谢。 “不用客气。” 对方笑了一下,他穿着一身浅茶色的西装, 看上去干净又清爽, “我是住在附近的租客,冲矢昴。现在在东都大学就读研究生。” 诶?怎么忽然开始自报家门了? 榎本梓茫然地眨眨眼睛, 忽然发现青年虽然是笑着跟他们所有人说话的, 可他的眼睛却一直看着店长的方向。 等等。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 八卦心极强的榎本梓立刻泛起了嘀咕, 这家伙该不会是看她们店长好看,就想追她吧? 这可不行, 鬼知道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男人是何方神圣。他要是以为他帮个忙就能追店长,那就想的太简单了! 得提醒一下店长! 这边店员小姐开启了头脑风暴,另一边的店长则点了点头,没有接对方的话, 只是平静地说道:“如果不介意的话,欢迎来店里做客。” 冲矢昴好像就在等这句话, 微微一笑答应了下来。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随后, 他在一众店员疑惑的注视下,推门走进店里。店门口挂着的风铃被轻轻晃动,发出叮铃一声。 …… 纽约,剧院后台。 在白野月见说出那句话之后,工藤新一的小脑袋就开始飞速旋转。他很快从记忆里找出了之前在剧院门口看到的名单,好像……这出戏的编剧名字就叫做玛丽。 所以这个大哥哥和大姐姐说的是真的? 工藤新一不知道, 他仰起头,再次狐疑地看了眼白野月见。而被他盯着的黑发姑娘,此刻正不紧不慢地拿出手机,看着上面的内容。 小侦探有些拿捏不定主意。 玛丽这个名字再常见不过了,就跟杰克、约翰这些名字一样,如果只是这个大姐姐随口胡诌出来的,那他也无从考证。更何况…… 工藤新一看了眼琴酒。 这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啊,就好像双手沾满鲜血一般…… 果然还是让爸爸过来看看比较好吧! 想到这里,小学生侦探就准备出去摇人,却不料刚转身,他的肩膀上就落下一只手,原来是那个大姐姐忽然伸手抓住了他。 是要灭口吗? “看起来瞒不过你……算了,那我们就告诉你实情吧。” 诶? 白野月见的话打消了工藤新一内心的不安,原来不是要对他不利啊。他放下心来,接着又听她这么说,一双水汪汪的蓝眼立刻亮了起来。 “真、真的吗?” 白野月见被逗得笑了起来,忍不住伸手揪了一下工藤新一的脸蛋:“是啊,这个秘密只告诉你,你可不要跟别人说。” 望着男孩溢满好奇的眼睛,白野月见压低了声音。 “其实,我们是FBI的特工哦。” 工藤新一:“……” 琴酒:“……” 原本冷眼看着幼驯染跟那个机灵的小鬼聊天的银发男人,听到她突如其来的胡诌,忍不住扭过头,唇角的弧度上扬了几分。 他就知道,这家伙的嘴巴是没个正经的。 琴酒墨绿色的眸子不由得染上几分笑意。 而工藤新一还在努力消化白野月见抛出的信息。 “FBI……特工……” “没错。” 白野月见弯着眸,姿态看上去很是悠闲,“这个剧团里有个人是我们特别关注的对象,当然,出于保密的原因,我不能跟你说。我们就是为了找他才会来这个剧团的,没想到竟然会发现杀人案件,真是令人惊讶。” 原来是这样……所以这两个人才没有离开剧团,而是继续在后台等着,是因为他们这次的任务还没有达成。那个大哥哥看上去也很不好惹,也是因为他是特工。 工藤新一逐渐脑补出了事情的原委。 白野月见笑吟吟地看着男孩,她知道这是个多智近妖的孩子,聪明到后期的自己一次次以他为中心而量身定制计划。因此,此刻的他会怎么想,这件事白野月见再清楚不过了。 他会相信,并且利用逻辑,自动填补那些空白的部分——这就是一个侦探会做的事情。 只要逻辑不出错,他是不会怀疑自己所推理出的“真相”的。 果不其然,工藤新一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需要我帮大姐姐去引开别人吗?” 看吧,这不就上钩了。 白野月见满意地弯起唇角:“不用啦。我们这边的事情,可不能牵扯到无辜群众,你只需要帮我们保密就好了。” “那我去帮爸爸破案!” 工藤新一看起来相当热心,转身就要回前台去。刚跑了几步,他在台边上停下来,犹犹豫豫地转过头看向身后,那个不知道名字的大姐姐已经站了起来,依旧面带笑意,而她身旁那个银色头发的哥哥走到她身边,两个人看上去十分亲昵。 “大姐姐……不会骗我吧?” 此刻的小侦探对组织还一无所知,自然不可能想到组织上面去。白野月见知道这只是一个侦探的本性,便朝他招了招手。 工藤新一又跑回过去,白野月见重新蹲下来,轻声说道:“你要是实在信不过我,可以等你回到东京之后,去找找你家附近有没有一个东都大学的研究生。” “那个人也是你们的人?” “不错。” 白野月见笑着嘱咐他,“不过你千万不要去戳穿他哦,他正在执行一项特殊任务。要是因为你的打扰导致他任务失败,我们上司可要骂人了。” “我才没有那么愚蠢呢!” 小学生侦探缩了了缩肩膀,转而问道,“大姐姐为什么要告诉我那么多?如果瞒着我不说不是更好吗?” 的确。 如果白野月见真的是FBI,怎么可能对这样一个看似普通的小学生吐露真言?若是这个小学生不是工藤新一,那他们的秘密就全都暴露出去了。 面对男孩的提问,白野月见不过是弯起唇角。 “我不会担心的哦。因为,你可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工藤优作先生的儿子啊。” 工藤优作作为国际知名的推理家,在ICPO(国际刑警组织)等各类组织中都有认识的人。按这个大姐姐的说法,她们跟爸爸也是认识的,那么FBI的特工会知道他的身份,进而知道他家地址也就不足为奇了。 工藤新一鼓起脸颊:“我知道了。” 被满足了好奇心的男孩转身跑了,他马上要回到舞台上去加入破案。 而再过不久,享受完纽约之旅的男孩就会回到东京米花町,他会在家附近找到一个茶色头发的男人,并且把他当成FBI来看待。 当然了,那家伙确实是FBI。 白野月见带着笑意看着工藤新一跑远,这时琴酒走到她身边,低声询问:“怎么回事?” 白野月见慢慢收起笑容,把刚才拿起的手机翻转过来给琴酒看。 “明美发来的消息。” 刚才小侦探也发现了她的动作,但他没有多问,毕竟那时候的工藤新一满脑子都是特工。 琴酒扫了一眼。邮件上宫野明美说她今天偶遇了一个陌生男人,并在对方身上察觉到了跟赤井秀一类似的气质。 她还附了照片,是店内监控拍下的,茶色头发的青年坐在店里慢悠悠喝着咖啡,看上去比赤井秀一的真容要年轻几岁。 琴酒微微皱眉:“是他。” 虽然脸不一样,但这个感觉,毫无疑问就是那个男人。 白野月见赞赏的看了他一眼:“不错。他回来了。” 而且,还是直接出现在变装后的宫野明美面前。 这是否意味着,FBI那边发现了他们的行踪? 白野月见暂时还不得而知。 所以她才会突然改口,不再谎称他们是剧团某人的朋友,而是大摇大摆地向工藤新一吐露出一部分真相。 谎言只有夹杂着真话才能够欺骗人,尤其是像工藤新一这种脑子机灵的侦探。 他既然已经怀疑起了琴酒,就不可能被简单的几句话骗过。白野月见干脆利用他的怀疑,编造出一段特工的谎言,恰好宫野明美及时发来消息,告诉她赤井秀一出现了,她便把那位银色子弹也拉进来。 等工藤新一回了米花,他就会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主动去找赤井秀一交谈。这样就能帮宫野明美削减一部分压力。 至于接下来,那两人是会达成一致,还是相互制衡,就是他们两人的事情了。 可不要让我失望啊,小侦探~ …… 案件很快侦破。 贝尔摩德的推理能力并不弱,再加上有小侦探的加入,很快就找到真正的凶手,正是剧团主演之一。 NYPD把人带走,剧院也慢慢的开始清场。做完这一切,工藤有希子找了个借口先带走两个孩子,并且给贝尔摩德抛了个媚眼。 贝尔摩德哭笑不得。 等转身回到后台,她脸上的笑容就变得更危险了些。 “久等了,琴酒。” 琴酒没有接她的话,而是冷漠地扫了她一眼:“先离开,伏特加在后门。” 意思是要换个场地商讨事情。 贝尔摩德可以理解,毕竟案件刚结,无法保证这里不会有警察走过来。刚才她扮作工藤优作的模样出去,也是为了不让警方搜查到后台。 “等我一下。” 贝尔摩德说完,就撕下自己的假面,取下假发,随手拿起自己来时穿的衣服去卫生间换了。 由于时间匆忙,满心想着尽快离开的女明星没有注意到,跟随琴酒一同前来的那个所谓新人,正蹲下来,从她换下来的假发中抓起一根细软的银色发丝。 84求职信息 这个咖啡店是我的。 宫野志保撑着伞, 行走在雨幕当中。 布鲁克林的大街上空荡荡的,难得一个雨天,天气阴冷, 刺骨的寒风平等地侵袭着每个不曾包裹面颊的路人。 快入冬了。 她把脖子上的围巾拉得更上了些,好挡住自己的下半张脸。 这几天是她们学校与NYU的合作交谈会, 宫野志保和泽田弘树作为学校两个特招的天才博士,自然而然也受到邀请, 过来参加会议。 趁着休息,宫野志保独自一人离开了酒店。 她坐出租车来到这个街区,下车又徒步走了几条街,终于来到约定的目的地。 一家开在街角的私人电影院。 门口很狭窄,只能通过一个人。宫野志保收起雨伞,走了进去,沿着往下的台阶一步步走到地下, 面前的景色豁然开朗,是一个打着暖黄色灯光的安静店铺。 纽约寸土寸金,这样的小店注定不会有太大空间, 摆放VCD的架子之间只留出一条窄窄的通道供人行走,架子上摆满了各种类型的电影。 店主坐在桌子后面看着手机,看到她时懒洋洋地抬了抬头, 说了句:“三号房间。” 宫野志保便走进帘子后面的通道。 找到三号房间,推门进去,里面正在播放着一部文艺片。是近年来相当受追捧的一部, 在欧洲三大电影节上赚尽了风头, 主演克丽丝·温亚德也由此一举从母亲的盛名之下逃脱,成为又一位世界著名的女明星。 宫野志保进来时,电影正好放到最后一段。女主角回到阔别多年的故乡, 隔着河流看到了远处正在草地上欢快玩耍的亲人们,他们的声音是那般动听,像百灵鸟一般。可她不敢再去见他们,千疮百孔的心已无法承受更多的温度,于是女主角心碎地望着那个方向,一步步踏入横亘在他们之间的这条河流,就此结束了这段给她无尽痛苦的生命。而等到翻滚着的水流吞没了这个生命,正在玩耍的女主角的亲人们忽然把一个皮球踢了过来,一个小孩子起身跑过来捡球,但等他过来时河面上就只剩下一个皮球,随着水流起起伏伏。 电影也就在这种空虚和怅然若失中结束了。 导演给了克丽丝·温亚德入水之前的正脸一个长镜头,那双水晶般的绿眸带着令人心折的痛苦,想伸出却又不敢触碰的复杂情绪尽数流淌在眼中,是被影评家们津津乐道的一个镜头。 这个镜头打动了全世界的人,但毫无疑问,这打动不了此刻房间的另一个人。 白野月见捧着一盒焦糖味的爆米花,不紧不慢地吃着,银幕的光洒在她脸上,她的表情相当平静。 听到脚步声,她朝后方投来淡淡一瞥。 “很忙?” “是有点。”宫野志保说道,“学校里有人缠着我不放。” “看来我们大名鼎鼎的宫野博士很受欢迎呢。” 一声淡淡的调笑,宫野志保回以无奈的眼神:“你就别取笑我了。” 宫野志保在沙发上坐下,与白野月见刚好是挨着的。 “所以呢?找我有什么事吗?” 白野月见递过去一个透明的密封袋,宫野志保接过来,借着屋内的光看了一眼,袋子里是一根银白色的头发。 “这个是什么?” “贝尔摩德的头发。” 宫野志保顿时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原来如此,你是要我追寻贝尔摩德的身世。” 竟然是这样,难怪她要求自己去拿泽田弘树的那套系统! 试想一下,白野月见给每个人提的要求各有不同,但都是跟组织息息相关的。唯独宫野志保这边收到了一条毫不相干的短信,她被要求得到泽田弘树的DNA追踪系统。 但或许这条消息,也是她计划中的重要一环。 宫野志保并不知道贝尔摩德与Bss的关系,却也明白白野月见布局的周密之处。她收起这个密封袋,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会的。” 白野月见见状勾起唇角。 这时,幕布上的电影也从文艺片转为了另一部,正是此前贝尔摩德以克里斯·温亚德身份出演的第一部电影,白野月见曾和琴酒一起在电影院看过。 宫野志保对这些电影没什么兴趣,便起身跟她道别,转身离开了此处。 白野月见则继续坐着。 起初知道贝尔摩德和Bss的关系时,白野月见还以为贝尔摩德与那个男人是一个阵营的。贝尔摩德的态度虽然总是暧昧不清,可她从来不会拒绝组织的命令。 直到死之前的她发现了贝尔摩德对江户川柯南的特殊对待。 这便是一个突破口,白野月见终于发现,贝尔摩德也并非想象中的那样冷酷无情,她也会为一份感情付出意想不到的努力,哪怕对方是个跟她毫无血缘关系的男孩。 那么,若是她自己的血亲呢?她会不会也为此奉献出自己的爱意? 当然不能是乌丸莲耶那边的血脉,贝尔摩德对这位坏事做尽的父亲感情相当复杂,其中愤恨和厌恶居多。 白野月见就决定从她的母亲那边下手。 只可惜那位女士很早就被乌丸莲耶拿去当试验品,现在早已死去,联系不上。再加上乌丸家族向来低调,乌丸莲耶结婚的时候也没有大肆宣扬,白野月见翻遍了网络也找不到贝尔摩德母亲的信息。 因此,她才打算利用起泽田弘树。 人工智能是个很有前途的玩意儿,但那对白野月见的帮助不大,反倒是那个DNA追踪系统能成为她计划中重要的一环。 一周目等她发现这件事时,泽田弘树已经死了,他的两项成果也被组织纳入囊中。这一周目不一样,时间线倒牌重来了,那么她就可以提前一步把那个天才男孩变成自己人。 这便是宫野志保收到的命令的缘由。 白野月见慢吞吞地吃了一口爆米花。 她会找到的,贝尔摩德母系那边的亲属。 然后,她会为那位立场不明的千面魔女,亲手编织一份姗姗来迟的感情。 只有产生了弱点,贝尔摩德才会心甘情愿的来到她的阵营,为她做事。 没错,就像贝尔摩德曾为江户川柯南所做的那样。 她要一点一点的,把所有聚拢在乌鸦身边的手脚卸下,皮斯科,朗姆,以及……他的亲生女儿。 …… 广田雅美沉默地坐在桌子上。 她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去波洛咖啡店了。自从遇到了冲矢昴之后,为了避免暴露,她果断放手,以进货的名义让榎本梓当代理店长,自己则找了个酒店暂时这么住着。 ——虽然她感觉自己已经暴露了。 广田雅美默默的叹了口气。 她跟榎本梓保持了联系,听小梓说,这段时间冲矢昴每天都会来咖啡店用餐。时间长了,就连最迟钝的店员也看出不对劲了,不过大家都没往深了想,只觉得冲矢昴是想要追店长。 榎本梓对此很是热心,说店长可要考虑清楚啊。这家伙天天露面看起来是个会死缠烂打的,说不定等分手后就会到处追踪前女友,你不要轻易答应他,就算他长得再帅也不行! 说完她还给她发来了七八条社会新闻,无一例外都是分手后女孩子被前男友跟踪恐吓威胁的,看上去很是吓人。 广田雅美:……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我已经跟他分过一次手了。 无奈的叹了口气,广田雅美回复榎本梓,让她安心工作,自己过段时间就回来。 好嘞~ 榎本梓欢快地回复完,就下线了。 广田雅美放下手机,拿出笔记本电脑开始工作。她倒也不是找借口,毕竟咖啡馆是真的需要进货,她这次离开东京也确实是为了找合适的咖啡豆。 待到窗外天色昏暗,广田雅美才从椅子上站起来。她选定了几家可以给店铺长期供货的园子,也分别和他们的负责人取得联系,明天一大早就能去看货了。 她活动了一下手指,离开房间来到下面的酒店餐厅吃晚饭。晚餐时间已经过半,餐厅里人不是很多,广田雅美随意夹了两盘食物,找了个位置坐下。 刚坐下,她就听到耳边传来声音:“请问这个位置有人吗?” 这是要拼桌?可是旁边不是还有很多空位? “没有,请问你……” 广田雅美疑惑地放下餐叉,一边说着一边抬头,却在看清对方长相时闭上了嘴。 原因无他,茶色头发的某“研究生”,正在她面前笑吟吟的等着回复。 此时此刻,广田雅美是真的想去网上发个帖子,就问前男友每天都在追踪自己该怎么办。 …… “……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先生。” 广田雅美用这句话作为开场白。 冲矢昴挑了挑眉,知道这是对方不想以真面目与他对话,便保持着微笑,也用自己捏造的人设温和回应:“客气了,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广田小姐。” 广田雅美:“……” 两人面对面的注视着。半晌,广田雅美低头看向盘子里的米饭,仿佛跟冲矢昴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了。 他们两个的确是没什么好谈的,一个咖啡店店长,一个东都大学研究生,所产生的唯一交集就是他在店门口偶然搭救了她。至于他们在成为这个身份以前的事情……现在,广田雅美还没有多余的心情去考虑。 冲矢昴静静地看着她。 直到广田雅美吃下一盘主食,他才主动开口道:“广田小姐似乎很不想看见我,为什么?我就那么面目可憎,以至于让您都不忍心看吗?若真是如此,还请广田小姐告诉我,我一定会打扮成你喜欢的那个样子。” “……” 广田雅美嘴角一抽,没想到赤井秀一脱离了组织之后,竟会变得如此骚话连篇。虽说以前他也偶尔语出惊人过,但也不像现在这么、这么……令人无力吐槽。 你不会是放飞自我了吧?阿大。 “不,你误会了……” 面上颇为无奈,但广田雅美的语气还算沉稳,“我只是有自己要忙的事情……我需要工作,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冲矢先生。” 冲矢昴看着她。 “能让你如此在意的,肯定是一份无比重要的工作。”茶发青年轻声说道,“或许我可以帮你,就是不知道广田小姐的咖啡厅还收人吗?” 广田雅美抿起唇:“像冲矢先生这样的名校研究生,何故要纡尊降贵,来我这里做一个服务生呢?” “我的教授曾说,每一份工作都有它的意义,不分高低。” 冲矢昴的眼镜片闪着白光,他慢悠悠的说道,“广田小姐也是一样,能开起这么一间咖啡店,你肯定花费了常人想象不到的努力。但是,这不代表你的创业生涯成功了,相反,想要维持店铺的经营,你还需要持续不断的工作。我想在这方面,我们可以给你提供帮助。” 从表面上看,他们似乎只是在谈工作。但只有两人知道,这段对话中真正包含的意思。 广田雅美沉默下来,她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冲矢昴。 一个长久的对视。 最先移开目光的是广田雅美,她放下手中的餐具,收起盘子。 “这个咖啡店是我的,店里的人都是我一路的伙伴。他们跟你没有关系,冲矢先生。” “我们也不打算夺走你的店铺。” “可你不能保证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若他们有异议,我会帮你解决。” “所以你无法保证。” “……” 见冲矢昴没再继续,她垂下眼眸:“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说完她起身离开,只留下冲矢昴依旧坐在位置上,望着她的背影,一动不动。 …… 昏暗的房间里,清水哲雄忽然睁开眼睛。 随着他落网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年之久,算算时间,快到新年了。 因为收到安室透的提醒,公安没有把他关在普通的看守所,而是找了个只有少数人知道的秘密基地,把他关到了那里。 这样,组织便迟迟无法找到他,不论是把他救回,还是将他灭口都做不到。好在清水哲雄嘴巴也很硬,这么久了,不论公安怎么讯问,怎么威逼利诱,他都没有吐露组织的半个信息。 今天也是一样。 送餐的人到了,清水哲雄起身。食物并不算差,毕竟他不可能被这些低级手段撬开嘴,而公安不屑于用这种手段。 送餐的人很快消失。 清水哲雄弯腰拿起餐盘,放到自己囚室的桌子上,正要拿筷子,却忽然看到米饭碗的边缘漏出了一小截白色的纸。 他看了眼栏杆外面,而后背对着房间里的监控,拿出了那张纸。 待到看完,他把纸张塞进嘴巴里用力吞下。 随后,他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开始了今天的用餐。 85伊森·本堂 伊森·本堂走进办公室, 手里握着一杯热拿铁。 周围的同事和下属朝他投来或畏惧或崇拜的目光,随着这位潜伏组织十多年的卧底平安回归,他的名声彻底在CIA中打响, 如今有谁还不知道伊森·本堂这个人的名字。 就连他下颚处枪伤的缝合线,也变成了功勋的象征。 再加上他一回归就带来了海量的那个组织的信息, 揪出了几个藏在CIA中的卧底。与那些人交好的CIA谍报员几乎不敢相信他们交心的挚友竟然是敌人,后续从卧底房间里搜出来的通信证明了这一点,更令人心寒的是,他们甚至在通信中大肆嘲讽CIA的愚蠢,令好几个谍报员都收到了心理重创。 当然, 现在不是关心这些的时候。 没人理会那几个跟卧底当朋友的可怜谍报员,更多的人把目光集中到了伊森·本堂身上, 几乎要把他当成新的领导者。CIA此前曾因为某些案子在FBI面前丢了面子,几位长官甚至被白宫中的那位喊过去狠狠责骂了一顿,在同僚之中久久抬不起头。如今伊森·本堂提供的信息,差不多是把他们头顶笼罩着的乌云扫去了。 这怎么能不让人对他信服? 连最高长官都决定给他升职加薪,这也是他本该得到的。而他那还在日本执行任务的女儿也受到了嘉奖, 不过这些事情, 水无怜奈暂时还不知道。 “长官。” 有人走到门口, 敲了敲玻璃门。 “什么事?” 伊森·本堂没有抬头,专心把手中的一本文件钉上钉子。 “国税局有人找。” “哦?” 伊森·本堂讶然抬头, 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个稍显惊讶的表情。 在这个资本控制的国家, IRS, 也就是国税局,一度被市民看作是比CIA和FBI更可怕的组织。不过伊森·本堂并不管这些,他皱起眉,低声询问道:“知道对方来干什么吗?” “听说是为了一个案子, 长官。” 案子。 伊森·本堂想了想,让部下把人请进来。对方是个黑色头发的年轻姑娘,一进屋眼睛就控制不住的到处转,看上去颇有活力。 “好酷,这里就是CIA长官的办公室,我真该拍照回去给我们部长看看,好让他为卫生间的脏乱而羞愧……啊,本堂先生,我是玛丽·罗杰斯,你可以叫我玛丽。” 年轻人语速很快,一开口就是好几句话,连喘气都不带的,没给伊森·本堂说话的机会。 CIA谍报员眼神沉沉地看了眼这个年轻人:“请问有什么事?” “是这样,我代表IRS来向你们调取一个案子的卷宗,几年前有个胆大包天的企业家逃了税,而他被你们CIA的队员带走了,最后也死在你们部门里,一切都变得不明不白。当然本堂先生不必担心被牵连进去,那个案子发生的时候你还没有回国,这个事我们这儿都是知道的。倒不如说本堂先生当时不在真的太好了,要是连你也参与其中,那么我们就不得不怀疑你们CIA是否还可信了。” 话很多的年轻姑娘劈头盖脸地说出一长串话,最后才歪着头,声音也慢慢变得沉稳起来:“我相信本堂先生现在也明白了,不错,那个案件就是让你们CIA在总统先生面前抬不起头的,弗雷德里克案。” 听到这个名字,伊森·本堂眼神一凛。 …… 半个小时后,房门紧锁的办公室被打开了。 来自IRS的年轻人笑着跟伊森·本堂道谢,而对方的表情看上去也比之前要好很多。 “那么就说定了,本堂先生。谢谢你提供的便利,下次我们长官会亲自过来与你接洽的,希望我们能够击倒我们共同的敌人。” 年轻姑娘一边说着,一边乐呵呵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给,这是礼物。” 两方既已达成口头协议,就证明接下来IRS也盯上了组织。 对此伊森·本堂心情很好,战友当然是越多越好,为此他没有拒绝年轻人,在一众下属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主动接过了年轻人递来的好意。 当然,他也没有拒绝年轻人的提议,即,给她安排几个CIA谍报员一起回IRS参与调查。 人选当然是从伊森·本堂所在的部门选择,很快就有几个人举起手,主动提议他们前去。 伊森·本堂点头同意。 于是,这个临时集结起来的小队很快在IRS成员的带领下离开了。伊森·本堂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在沙发上坐下,他今天穿着服贴的西装,口袋里的巧克力便有些碍事。他把巧克力取出,随手放到桌子上,开始思索接下来的计划。 这时,他忽然发现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伊森·本堂猛地坐直身体,把巧克力拿过来,把它翻到背面。 这是一块产自日本的巧克力,上面是几个镀金的片假名,而让伊森·本堂感到恐惧的是,巧克力的背面并不是生产配料表或别的东西,而是一个lg。 日卖电视台的螺旋圆圈lg。 而日卖电视台里,恰好有着这么一位新闻主播,正在以多重身份努力套取组织的机密中。 她的名字,叫做水无怜奈。 该死! 伊森·本堂一下子想明白了事情原委,那个虚张声势的年轻人根本不是IRS的人,而是组织成员!被她带走的那几个人,肯定也是他还没抓到的漏网之鱼! 他立刻从沙发上起身,冲到外面,对自己的部下喊道:“他们人呢?快拦住他们,快点,别让他们逃跑!”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等他们去找时,那些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伊森·本堂面色难看地看着远方,这时,又有一个部下带着一个棕色头发的女人过来,对他说道:“长官,这位是IRS的罗杰斯女士,她是来向你咨询一个案件的……长官,你怎么这副表情?” 伊森·本堂的眼皮狠狠一抽。 毫无疑问,那个假罗杰斯把他们都玩弄于掌心之上。 还有那个巧克力,日卖电视台的暗示…… 这是否说明,组织已经知道水无怜奈也是卧底了? 想到这里,他的呼吸逐渐变得沉重。顾不得与真的罗杰斯女士交谈了,他让部下先招待对方,自己则赶忙找到长官,开始商讨接下来的计划。 …… 比起CIA内部的兵荒马乱,白野月见这边的气氛,则显得安逸许多。 把从CIA中带回来的自己人丢给贝尔摩德,她就跟她道别,迈着欢快的步子钻进了一旁的保时捷。贝尔摩德还用颇为复杂的眼神看着她,大概是在想一个组织新人是怎么在琴酒面前还能保持这种心态的吧。 白野月见可不管这么多。 在纽约耽误得够久了,她也差不多该回日本了。再不回去,她都不能亲眼见证赤井秀一和工藤新一的世纪大会面了。 一周目的时候,那对大小银弹可是“帮”了她不少忙。这一次大银弹还在,小银弹却还没成长到他十七岁的那个高度,也不知道两人还能不能再创上一周目的辉煌。 白野月见对此可是期待不已。 伏特加开着车,莫名感到背后一股冷意:“托卡伊,你笑得好……好像大哥啊。” 恐怖二字被他一个停顿,默默的咽了回去。 “是吗?” 白野月见笑着看了眼副驾驶的幼驯染,琴酒也听到伏特加的话,正朝她投来目光。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随后琴酒嗤笑一声:“一点也不像。” “哎呀,看来被正版鄙视啦。” 白野月见弯着眸,语气轻松的开了个玩笑,“可我觉得我学到了七八成呢。伏特加,你觉得呢?我跟琴酒谁说的对?” 伏特加:“……” 等等,为什么忽然问我? 莫名成为视线焦点的伏特加满头问号,琴酒和白野月见都看过来,他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感觉自己不管说哪一方都不行。 别看托卡伊表面看上去好相处,她的性格不比大哥差劲,同理心也没多少,要是得罪了她绝对没好下场。可是要他站在托卡伊那一方,常年为琴酒当爹又当妈的伏特加又做不到。 怎么办,这到底是什么送命题? 墨镜壮汉张了张嘴,用无比生硬的语气转移起话题:“我……我……我最近烤了个很好吃的巧克力软曲奇。” “扑哧。” 看到他这副紧张不安的模样,白野月见顿时笑出了声,琴酒冷漠的绿眸中也浮现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 “她在逗你,别理她。” 琴酒无奈地瞥了眼后座,示意她适可而止,白野月见则朝他眨了眨眼,车内的气氛也随之变得愉悦起来。 这样的氛围一直持续到白野月见离开纽约。 回到东京,白野月见拿着这趟旅程的报告跟诸伏景光私下见了个面,把这段时间发生的时候——当然她没有把琴酒供出来,而是说了CIA那边的情况,还提到CIA的某位新回归的长官跟此前杯户中央医院的绑架犯长得很像。 “原来如此。” 有了这条消息,诸伏景光的思路如泉涌一般,“所以CIA也盯上了组织,而现在,他们的内部已经变得干净透明了。” 白野月见一勾唇角。 真不愧是她的后辈! 对一般人来说,可能只会觉得CIA这次被组织下套,导致原本可以抓到的卧底逃跑,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但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CIA的确被算计了,本该到手的组织情报丢失了,但如果把事情反过来看,这也是一件好事。 现在,CIA重新变得可以信任,组织的卧底逃跑了,他们也干净了。 “所以。” 白野月见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你打算怎么做?据我所知、或者说我亲身经历的,那位伊森·本堂可是被警视厅看管过好一阵子的。我可不敢保证他对我们的印象会有多好。” “我们可以跟他们交涉。” 诸伏景光说道,“诚然,公安不喜欢看到他们进入我们的地盘,而他们也不希望我们在他们的地盘大摇大摆。但是组织的势力那么大,我们大可以各管各的。” 只要大家的目标是一致的,那么,什么事情都有商议的空间。 白野月见赞许地看了眼诸伏景光。 猫眼青年总是怀揣着一股理想主义者的善良与真诚,这份纯洁的光芒在他们这一行可不多见。也因此,白野月见知道,他与伊森·本堂的商议会成功的。 她送出去的那份巧克力成功搅动了伊森·本堂坚硬的心脏,一周目的时候就看得出来,他是一位会为了儿女勇于牺牲自己的好父亲。那么,面对水无怜奈可能已经暴露的困境,他会不假思索、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抓住诸伏景光递来的这个救生圈。 伊森·本堂没有选择。 他根本不知道是怎样的人,亲自把他踹进大海,又慢悠悠地找人来救他。他不会发现真相,反而会感慨命运待他有多么幸运。 白野月见不紧不慢地放下杯子,玻璃杯与桌面轻轻触碰,发出叮的一声。 似乎在宣告着最后的游戏已经开场。 请好好享受我为你们准备的完美结局吧,本堂先生。 不要太感谢我哦~, ,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 86瓮中捉鳖 一切的根源,在于情报 结束与诸伏景光的对话后, 白野月见接受了公安那边见面请求,孤身一人开始往约定的地方走去。 仔细算来,距离她开始布局, 已经过去三年的时间了。 比起一周目时的被动,如今的发展要好太多。 一周目的时候,她加入警视厅后没多久,就从琴酒那里得到了安摩拉多的消息。 朗姆安排在警视厅的眼线, 得益于此, 她开始隐藏自己的锋芒, 好在她在警校时就这么做了, 做起来也是如鱼得水。那时候的她花了几年才查清楚安摩拉多的身份, 用手段设计他在警视厅中暴露。 可令人失望的是, 安摩拉多被关起来后很快就下落不明了, 每个长官都表现得极为恼怒,怒斥底下人的能力不足。只有白野月见知道安摩拉多并未消失, 而是被朗姆救回去了。 组织和警视厅某位长官有勾结,也是这个人把安摩拉多放了回去。 这其实也是白野月见早就预想到的,但很可惜, 她虽然知道,却无法找到对方究竟是谁。 一切的根源,在于情报不足。 想要击溃某个人, 或者某个组织,最重要的在于情报。可乌丸莲耶不会让她知晓这些,哪怕她早早的伪装了自己, 也无法伸手触及那些组织埋藏起来的真相。 她只能继续忍耐,同时在私底下进行着自己的计划。 好在后来,因为琴酒的一念之差, 创造出了江户川柯南那个男孩。以他不可思议的智慧和男孩人畜无害的身体,他几乎是顺理成章地成为连接各个组织的桥梁。 她后来还开玩笑的跟琴酒说那孩子是你亲手造出来的哦,你不跟他认个亲?琴酒用无奈的眼神看了她很久。 有这么一个男孩作掩护,白野月见后续的计划也得以放开,很快她们就利用男孩解决了皮斯科和爱尔兰,发现了贝尔摩德的偏爱。男孩慢慢地集结了FBI和CIA,后来甚至找上了公安,形成了一个还算团结的联盟。 因此,重生回来之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曾经得到的情报,一件件一桩桩,全部铺到面前,以此来制定计划。 这其中,也就包括了那个让她隐藏多年的人,安摩拉多。 …… “他还没有开口吗?” “……很抱歉。” “不,这不是你的错……我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坚持,看来他幕后的那些人给了他很多好处啊。” “也许他在等人捞他出去?” “有这个可能。” 一间秘密的办公室里,几个公安部的长官聚集在一起,讨论着被他们关押起来的一个囚犯,清水哲雄。 房间里没开灯,唯一的光源就是桌子上摆着的投影仪,将一副画面投到墙壁的幕布上。 画面上是关押清水哲雄的房间,从左上角向下记录着男人的每个动向。 公安们早就知道清水哲雄和组织关系匪浅,只是没想到对方竟然咬死了不开口,这么久了,他们也没能从他的嘴里得到任何一句跟组织有关的信息。 白野月见刚走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她的灰眸在看到幕布上的男人时微微一闪,而后她转过头,向坐在房间里的长官们点了点头。 “这就是你们今天所讨论的事情?” 她在桌子旁坐下,没有人注意到她在不知不觉中夺去了话语权,“我记得距离抓住他已经过去大半年了,莫非他这段时间一直守口如瓶?” “是。” 有个戴眼镜的长官面色沉重地点头,全身心投入在组织的事情上,他没有察觉到白野月见的语气也变得更强硬了些,俨然成为了一个上位者。 “白野,你在那个组织里有没有得到清水哲雄的任何情报?” “很抱歉。”白野月见摇摇头,“这次行动匆忙,我来不及探寻。” 一群长官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不自然。 看着他们的模样,白野月见若有所思:“莫非你们有什么消息?” 长官们对视一眼。 “降谷传回来的讯息。”其中一个长官说道,“朗姆开始行动了。” 白野月见挑眉,怪不得。 得到了这条信息,原本还安稳坐着的长官们立刻坐不住了。若是组织真的派人过来,而他们没能成功守住清水哲雄,后果将不堪设想。 这也不是白野月见想看到的。 她坐直身体,用一只手托着脸颊,目光在一众人眼里扫视一圈,而后她垂下眸。 “或许。” 白野月见轻声说道,“我们可以让诸伏过去。” “你开玩笑的吗?”戴眼镜的长官顿时大惊失色,“别忘了,诸伏可是在那个组织里卧底过的。” “那不是更好?” 白野月见一勾唇,“还记得吗?当初组织是从谁那里确认了诸伏景光是公安的?” 众人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原来如此!” 诸伏景光本来在组织里卧底得好好的,却突然暴露,被组织那边派人处决,若非白野月见碰巧出现,恐怕他早就死了。 那个给组织送消息的人,就是清水哲雄! 诸伏景光没死,被白野月见藏了起来,这件事清水哲雄是不知道的。也就是说,他现在还以为诸伏景光已经死了。 而这,也是他拿来向组织求助的筹码。 啊!怪不得他这么坚持! 几个长官如醍醐灌顶一般想通了一切,清水哲雄以为自己处决了诸伏景光,组织看在这件事上不会对他见死不救,所以他才沉默了那么久。 可是如果让他知道诸伏景光没死,他的功劳根本不存在,说不定就能攻破他的防线,从他口中得到组织的情报。 这总归是一个方法。 用尽各种审问手段也没能撬开囚犯嘴巴的公安立刻采用了白野月见的提议。 收到消息的诸伏景光欣然同意,于是一番整理后,他们就开始了计划。 长官们坐在监控器那头,紧盯着画面。 计划似乎很是顺利,屏幕中的囚犯在看到重新蓄起胡须,苏格兰模样的诸伏景光时整个人愣了一下,久久回不过神。诸伏景光又说了些什么,囚犯忽然变得很暴躁,似乎不能接受现实。 有个长官一时好奇,打开了声音。清水哲雄暴怒的声音立刻传来,他不敢相信诸伏景光怎么还活着,并说这样那位大人就…… 声音戛然而止。就什么呢?公安长官们其实也能猜到,处决了诸伏景光是他可以提供给组织的一个功绩,若是让组织发现他连这件事都没干好,恐怕就会放弃对他的救援了。 所以他才会突然暴怒。 长官们互看了一眼,纷纷感慨真不愧是白野月见,竟然能想到这个层面。 那个女孩,让她去警视厅真的屈才了。 所有人的脸上都流露出欣喜的表情,唯独囚室外跟清水哲雄面对面的诸伏景光,有些疑惑地皱起眉头。 是错觉吗? 不然他怎么会觉得……眼前的这位警察前辈,看上去很像在演戏呢? …… 朗姆睁开眼睛。 “再说一遍。” 底下的人被他冷峻的眼神一扫,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起来,声音结结巴巴的:“大、大人,安摩拉多他……向公安屈服了。” “这怎么可能。” 朗姆的声音冷得不得了。 “是真的……他供出了您在东京的据点,我们留下那里的人都被公安带走了。”部下拿出一份通讯,沉痛道,“这是最后关头有人送出来的讯息,让您千万别回去。” 朗姆眼眸一沉,整个房间的气氛也随之凝固。 安室透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摆出一副沉思的表情,内心却稍稍松了口气。 幸好,他的同事们在这个时候撬开了安摩拉多的嘴。 事已至此,朗姆原定的计划就流产了。既然被出卖,那么他就不可能再去救他,相反,他只会派人去灭口。 就像组织无数次曾经做的那样。 “库拉索。” 朗姆忽然开口,表情阴测测的,安室透瞥了眼身旁,银发的女部下应了一声。 在一众部下的注视中,急性子的组织二把手黑着半张脸,声音冷硬:“你去辅助拉格。” 他说出了一个部下的代号。 库拉索神色不变:“您的意思是……” “杀了他。” 一声不容置喙的命令轻轻落地,向众人宣判了安摩拉多的结局。 “收到。”库拉索道。 安室透低下头,看似对这件事毫不关心,没有人看到,他的唇角有不易察觉的弧度扬起。 …… 公安从清水哲雄嘴里得到了很多信息。 失去了跟组织换取自由的筹码,这个坚持了大半年的男人终于破防,他颓废的坐在椅子上,开始把自己知道的所有秘密都全盘托出。 到这个地步,诸伏景光也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他打算按照原计划去纽约找伊森·本堂。 这天深夜,白野月见把他送上了飞机。分别的时候,白野月见还把自己耳朵上的耳钉取下来,别到诸伏景光的衬衣领子上。 “前辈,这是?” “算是个沟通工具?这回是我来当你的协助者。”白野月见开了个玩笑,“哎呀,看来咱们俩的立场总是在互相交换呢。” 诸伏景光抿唇,有些羞赧地笑了一下。 他转身进入机舱。 白野月见看着飞机起飞,机身上红色的航行灯在夜幕中闪着光芒,她转身,慢悠悠地往回走。 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时间点,清水哲雄要开始行动了。 那会是一出好戏。 希望你会喜欢我的礼物啊,朗姆。 她眯起眼睛,唇角的笑容肆意而灿烂。 …… 黑暗中,接到朗姆命令的处决者开始了潜入。 他负责灭口,而安摩拉多——根据情报,应该就是在这个房间里。 利用电波暂时阻断了房间里的监控,处决者拿出枪,上了膛,开始向走廊尽头的房间走去。 他本以为自己会看到熟睡的安摩拉多、惶恐不安的安摩拉多,或者是祈求原谅的安摩拉多。 可是当他走到囚室门口时,却惊讶地发现对方是站着的,整个人看起来很轻松,面对他手里的枪械也没有恐惧,还有闲心朝他微微一笑。 “没想到来的人是你,可惜,看来这次公安拿不到好东西了,难得她都把剧本写好了。” 清水哲雄对他做了个口型。 “愿【那位大人】保佑你。” 随后,他举起了枪——鬼知道他都被关起来了,那把枪又从何而来——枪口对准了自己的脑袋,而且那枪还该死的没装消/音/器! 这会把人都引过来的! 处决者顿时瞪大眼睛:“等等,你——” 挽留已经来不及了。没有犹豫,清水哲雄义无反顾地扣下了板机,就像他曾经在杯户中央医院所做的那样。 一声巨响,回荡在整个囚室。 远处的巷子里,库拉索猛地起身,不可置信的看向枪响的方向,紧接着她看到周围房间灯纷纷亮起,仿佛早有准备。 87窃取情报 扣下扳机时, 清水哲雄想了很多。 他想到了那份食物下面压着的纸条,纸条上的文字,以及被刻意送到他面前的手/枪……那位大人的准备还真是齐全,令他忍不住惊叹。 尽管这份周密的计划, 是以他的生命为代价的。 清水哲雄对此没有怨言。 在杯户中央医院里, 她对着刚刚落网的自己说出那段话, 说他的丑恶行径会让妻子和女儿蒙羞,听上去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可只有清水哲雄听得出来, 她是在威胁自己。 她随口说出的学校, 并非是他女儿对外宣称所读的学校,而是她真正在读的——很明显,清水哲雄也在防着组织, 他担心自己在组织里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会牵连到家里人,这才为她们布置了这个障眼法。 却没想到, 这个连朗姆大人都不知道的伪装, 竟然被那位大人看破了。 清水哲雄不知道这到底是因为什么,但他没有选择。事到如今,他就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按照那张纸条上说的那样, 在苏格兰过来审问他时假装精神崩溃,说出一切,然后耐心等待朗姆大人派杀手前来。 之后,他只要杀了自己, 交易就成立了。 他以自己的生命给公安铺路,作为交换,白野月见去保护他的妻女。 实际上清水哲雄不能保证白野月见会不会遵守诺言,但相信总比不信要好。 枪响的那一刻, 这位被算计了个彻底的组织成员,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想法。 那位大人,到底是从哪里知道那么多的呢? …… 哪有什么为什么。 白野月见离开机场,深夜的天空晴朗无云,有一架飞机正朝着远处飞去,尾翼上红色的航行灯闪着光芒。 她慢慢吐出一口浊气,往停车场走去。 只不过是重来一次罢了。 …… 一个公安用力把朗姆派来的处决者摁倒在地。 他的同伴在旁边协助,两人都准备万全,总算是把仓皇逃窜的处决者抓住了。 两人控制住他之后,才转头,惊疑不定地看向身后——那安装了安全的特制玻璃,在黑夜中应该看不出来,非常安全的房间里,清水哲雄正以太阳系中弹的姿势仰面倒下,他闭着眼睛,表情平静地不可思议。 这根本不像一个将死之人会露出的表情。 而且玻璃上也没有弹孔,说明处决者没有射出子弹,清水哲雄的手边倒是掉落了一把手/枪,可是……被关起来之前公安就对他搜过身,那时候他根本没带武器。 既然如此,那又是为什么…… 两个公安对视一眼,均在其中感觉到了一股巨大的恐惧,就好像……他们被什么阴谋笼罩起来了。 这时,比两人慢一步的公安增援也走进房间,他们显然也对此时的景象极为不解。 从降谷前辈那里得到消息后,公安就对这个地方进行了伪装,他们为囚室增加了几层坚硬的特制玻璃作为保障,就算朗姆派来的杀手在外面引爆十个炸弹,把这里夷为平地,也不会牵连到里面的清水哲雄。 留着他还有用,这是公安共同的认知。 因此,不论朗姆派来的杀手做什么,清水哲雄都不会死。这就是公安会在这附近埋伏,耐心等待的原因,他们不害怕清水哲雄死掉,如今设下这个局,也是为了看看能不能再多抓一个组织成员。 可事情的走向让他们大吃一惊。 清水哲雄竟然藏了一把手/枪,还用它自杀了。 有个机灵点的公安警察忽然想到:“莫非是改造房间的时候被他钻了空子?” 其他人一愣,随后也想到之前他们来这里安装玻璃时,清水哲雄并未被带离,而是被直接带去了隔壁房间……莫非他就是趁着那短短的几次擦肩而过偷到了枪? 他们无法确定。但事已至此,再追究也没有用了,人已经死了,好在他们抓到了另一个人。 结果不算太差。 几人强行安慰了自己,随后抓起被敲晕的处决者赶去和同伴们汇合,剩下几个则留下来收拾清水哲雄的尸体。 至此,这件被公安调查了大半年的案件,就以这种匪夷所思的结局结束了。 所有人都觉得这里面有问题,但他们一时说不出问题所在。 连远在组织的安室透得知了这件事也心生疑虑,他虽然没有直接参与这个案子,但仅听下属风见描述的细枝末节,他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他低头,用白布慢慢擦拭手中的枪托。 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过来,是库拉索,正是当晚协助那个处决者拉格的人。库拉索刚从朗姆的办公室走出来,很显然那位上司心情很差,库拉索推门出来时,安室透看到了房间中老人漆黑如墨的脸色。 这不奇怪。毕竟这段时间他像是被诅咒了一般,接连失去了两位得力干将,清水哲雄自不必说,库拉索本该协助拉格逃脱,但最后只有她一个人回来。朗姆怎么可能不对她发火。 想到这里,安室透放下手中的枪,倒了杯水递给库拉索。 “没事吗?” 他笑了下,笑容阳光而明媚,几乎可以迷倒万千少女。 “别幸灾乐祸的,波本。你这招对我没有用。” 库拉索是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的“本性”的,没有跟他废话,喝了口水后开门见山,“这件事不对劲。” 安室透眼神一闪:“我知道。” 站在库拉索的角度来看,那晚周边亮起的灯,尽然有序开始包围房间的公安警察,一切的一切都向她证明,他们的行动都被公安预料到了。 能做到这一点,只有一个可能。 公安在组织里有卧底。 而且,那个卧底很可能就在他们身边……想到这里,库拉索用怀疑的眼神看了眼身旁的黑皮青年,青年脸上还挂着那轻浮阳光的笑,满不在意的样子,似乎跟这件事没关系。 “停止你的想法,库拉索。”安室透无奈地举起双手,做了个无辜的表情,“这种时候你还要跟我内讧吗?” “你想多了。” 库拉索收回视线,“我只是在想下一步。” “哦?需要我帮忙吗?” “免了。” 库拉索没再看他,“这次我一个人行动。” 安室透看着库拉索的背影,眼眸微沉。行动?她要做什么? 是要去救回拉格吗?还是说…… …… “她不会去救人。” 只有两人的基地里,白野月见听完安室透的转述,冷静地做出判断。 “朗姆那种自尊心,怎么可能在没救回第一个人之后,继续派人去救第二个人?要是他真这么做了,绝对会被钉在耻辱柱上,被众人耻笑的。” 安室透眨了眨眼:“……前辈,你对朗姆很熟悉吗?” 啊啦,真是敏锐。 “可以这么说。” 白野月见笑着看他一眼,“别忘了,朗姆和琴酒关系可不好。只要肯说朗姆的坏话,伏特加就会把什么都告诉你了。” “……” 安室透默默捂住额头,“这么看来,库拉索的行动就不是救援。” 公安对刚抓到手的拉格进行了严加看管,还派了大量警力在他身边。安室透敢保证,库拉索一时半会找不到对方藏身的地方,不论是救人还是灭口,她都做不到。 既然如此,她到底要做什么? 困惑在心间徘徊,这时,安室透听到白野月见的声音。 “说起来,诸伏已经跟CIA的那个人取得联系了吧?” “是的,昨天景刚给我发来消息,还提到了水无怜奈。之前被伊森·本堂绑架的那个女主播,她也是CIA的谍报员。听说当初两人会自相残杀,是为了给组织制造两人立场不和的假象,这样组织对伊森·本堂的怀疑越多,对水无怜奈的信任就会越深……等等!” 安室透忽然反应过来。 “前辈,我知道了!” 白野月见并不意外地抬起眼皮:“什么?” “库拉索要做的事。”安室透皱起眉,神色有些严肃,“公安安排了大量警力去看管拉格,这就意味着本部人手减少。要是库拉索趁这个时候潜入警察厅窃取资料……” 以她的能力,说不定还真的会成功。 毕竟安室透曾看到她从七八层高的大楼上一跃而下,借着墙壁水管和树干的掩护轻松落地,穿着高跟鞋的双脚甚至没有晃动。 想到这里,安室透立刻起身跟白野月见道别,出门拨打了下属风见裕也的电话。 白野月见坐在沙发上,看着后辈离去的背影,唇角带着一抹笑。 库拉索,窃取资料。 这件事,听上去似乎有点耳熟,在她一周目的时候,也发生了同样的事。 只是一周目这件事发生的时间点比现在要更晚。要晚到宫野志保变成灰原哀,工藤新一变成江户川柯南,伪装成小学生的两人带着三个真正的小学生,在游乐园里捡到意外失忆的库拉索。 说起来她好像也参与了,游乐园的那个案子。 那个时候,她做了什么来着? 白野月见用手点了点额头,漫不经心地回忆着过去。说起来,那个游乐园现在还没建成,双层摩天轮不曾存在,也没有会刺激库拉索恢复记忆的五色灯光,所以……应该比一周目那次要安全一点吧, 嗯,大概。 88各路人马 库拉索失踪了。 榎本梓放下手里的抹布, 用狐疑的眼神看着对面。客座上,某个近期已然成为咖啡店常客的男人正泰然自若地坐着,面带笑意, 看上去很是惬意。 装模作样! 榎本梓内心暗暗吐槽了句, 然后又用担心的眼神看了眼身旁。黑发店长正在咖啡机旁, 专心地加热牛奶。 广田雅美垂着眸, 似乎对这一切习以为常。她做好了拿铁,把咖啡放到托盘上。 “小梓。” “诶?” 猛然回神的店员小姐转过头, 恰好对上店长无奈的目光。 “别看了。”广田雅美说道,“快去给客人送餐。” “唔。” 店员鼓了鼓脸颊,虽然满心不情愿,但还是端着咖啡过去。 正在这时, 门口传来叮的一声,门口风铃被摇动了。 “今天就在这里吃饭吧。喂兰,快点把那个小鬼喊过来。真是的,要不是他今天突然过来做客, 我才不会到楼下来——啊, 雅美小姐,今天的你还是一如既往美丽呢!” 身着一身紫灰色西装的男人胡子邋遢的进来了, 原本嫌弃的表情在看到店里两个漂亮女孩后立刻转为谄媚的讨好,他的身后,毛利兰和工藤新一满脸无奈。 “切,这个大叔又开始了。” “爸爸……” 只是不知为何,工藤新一感觉后背有点凉……是错觉吗? 榎本梓把三位客人领到另一张桌子上,正好在冲矢昴的旁边。毛利小五郎给两个孩子点了儿童套餐,自己则要了一杯啤酒。 “爸爸,不要再喝了。”毛利兰急忙劝阻他。“你不是说下午有个老同学要来做客吗?” “啊, 你是说警视厅的森山吧。没关系,她找我是为了谈个案子,不过现在约定取消了。” “取消了?”工藤新一好奇。 “是啊。听说公安部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被抽调过去了。”毛利小五郎说着谈了口气,“一个个都是大忙人啊。” 这会儿榎本梓也把加冰的啤酒端了过去,毛利小五郎拿起杯子大喝了一口,全然没注意到周围有人的神色变得不太对劲。 公安? 冲矢昴放下手里的咖啡,抬头,恰好与朝这边看过来的广田雅美对上了视线。 …… 深夜。 原本安静的警察厅,忽然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 一道倩影从天而降,像是超人一般双手攀着墙壁上的水泥管道,一路滑行向下。快到地面的时候她双腿猛地用力,而后狠狠一蹬,直接飞身到了离警卫十米之外的地方。 什么? 警卫一惊,急忙冲过去,可对方哪里会给他们追赶的机会,早在警卫反应过来之前就冲出马路,随手拦下了一辆轿车。 等到警卫赶过来,轿车上的男人早就被赶下车,库拉索也扬长而去。 “降谷先生……” 风见战战兢兢地看着身旁的上司,都是自己出了重大差错,害得组织的人逃跑。对方走之前还记下了他们档案中的卧底名单,这其中就有降谷先生和那个叫白野月见的刑警的,还有诸伏先生达成合作后取得的CIA那边的名单,水无怜奈的名字也赫然在上。 要是让这份名单被传回去……后果不堪设想! 风见担心的不得了,降谷零的反应更加迅速,在风见还站在原地担忧的时候他就钻进车里,白色马自达如一道风疾驰而出。 而警察厅外,另一辆红白条纹的跑车也如利剑一般追了出去。 ……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忽然响起。 白野月见还在洗脸,湿漉漉的毛巾盖在脸上,琴酒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按下接听键。 “什么事?” “……”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传来宫野明美的声音。 “公安那边出事了。” “什么意思?” “库拉索记下了警察厅里的特工名单。如果没猜错的话,月见的名字也在上面。公安派人去追了,但是在桥上发生车祸,库拉索坠海后消失不见了。” 琴酒闭了闭眼:“公安,呵。” “嗯。”宫野明美站在漆黑的街道,看着远方大桥上浓烟滚滚,神色有些不安,“现在公安还在找人,但是……” 既然掉进海里,那还能否找回来,就是个未知数了。 琴酒眼眸微微沉下:“知道了。” 他挂断电话,转头看到白野月见从卫生间里出来,来到他面前,额角还有一小撮没洗干净的洗面奶的泡沫。 “怎么了?” 琴酒伸手,轻轻擦去泡沫,白野月见也耐心地仰起头。 “库拉索逃跑了。” 白野月见闻言挑起眉:“哎呀,这可真是……” 跟一周目时一模一样的发展呢。 明明提前告知降谷零了,却还是逃不过这个节点,可以说是时间线的收束吗? 不过,一周目时库拉索坠海之后意外失忆了,这一次她是否也会跟那次一样? 白野月见若有所思,琴酒注意到她的眼里并未流露出害怕或是焦急的神情。 “你不担心吗?” “什么?” 白野月见反应过来,“啊,那个啊……一点都不。毕竟,现在的局势已经跟之前的完全不能比了嘛。” 白野月见说着耸了耸肩,“而且,如果真的暴露了,大不了把我们的计划提前。我相信,会有一大批人争先恐后地来投靠我们的。” 黑发姑娘说着眼眸弯起,带着几分狡黠。琴酒唇角微微扬起:“你倒是自信。” “我一直如此。”白野月见朝他眨了下眼,“倒是阿阵,你看起来也丝毫不担心呢,比起我,你那边拉得仇恨要多得多吧,不仅是朗姆,连公安、FBI都对你虎视眈眈呢。” 琴酒抓住她纤细的手腕,眼中隐隐有笑意浮现。 “我跟你一样。”他说着,语气满是不在意。 …… 时间到了第二天。清晨的光洒下第一缕时,公安们才勉强召回搜寻的队伍。 库拉索失踪了。 失踪之前,库拉索已经给朗姆发去了讯息,其中包括雷司令等三个明确了身份的卧底,而信息的最后,提到波本和基尔和H,之后就没有了。 H是谁? 朗姆看着这封未完成的讯息,神色凝重。 旁边有部下询问他是否要联系Bss。 朗姆眯起眼睛:“啊,那是当然。库拉索好不容易找到的情报,可不能让它白白浪费。” 至于负责去处决的人。 “记得跟Bss说一下,不要让琴酒出动。关于他……我另有安排。” 组织二把手压低声音,笑容有些狰狞。 就让他来看看,这个H,到底是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个人。 …… 白野月见还记得一周目时围绕着库拉索发生的故事。 那时候摩天轮被琴酒的直升机一通扫射,已然是摇摇欲坠,她和松田阵平正好是负责疏散游乐场的刑警之一,自然而然的加入了这场大混战。松田阵平无意间看到熟悉的黑皮青年,意外牵扯进了组织这趟浑水中,还趁乱帮江户川柯南拆了个炸弹。 至于白野月见,她注意到自己搭档的中途消失,再加上现场已经被别的警察控制好了,便跟着离开。等到了摩天轮后看到安室透和赤井秀一在打架,她整个人气不打一出来,琴酒还在外面任劳任怨地演戏,就为了逼出库拉索,结果里面两个演员竟然开始了内讧? 她气得一脚一个小朋友,把缠斗中的两人都踢下去,好一番劝才让他们冷静下来。 最后五个人集结成一支小队,决定一起对付外面的琴酒。 白野月见:“……” 她给幼驯染点了一只蜡。随后趁着又一次直升机的扫射,抽身离去。 她在摩天轮的内部找到了库拉索。 白野月见的目的是杀了库拉索。虽然对她没有任何意见,但库拉索是朗姆的心腹,立场决定了她不可能放过她。 当白野月见的枪对准了银发女人的额头时,聪明的杀手小姐立刻明白了所有,但她没有反抗,只是笑了一下。 “愿赌服输,是你的胜利。” 但是。 就在白野月见要抠动扳机之时,身后的摩天轮在枪林弹雨中被打坏了衔接处。而库拉索也为了挽救那几个跟她相处了一天的孩子牺牲在了大海中。 这便是一周目故事的结局。 白野月见坐在摇椅上,慢慢睁开眼睛。 可惜了,没想到库拉索竟然是这样重情重义的性格。 跟贝尔摩德一样,库拉索,也是个可以策反的。 若是能利用她,白野月见还能更进一步得把手伸到朗姆身边。 所以。 白野月见起身,看了眼手边的监控。 库拉索坠海的那座大桥,与一周目的那座不一样。但巧合的是,那附近也有一座游乐场,只是规模没有那么大。 按照这个时间点,那所谓的少年侦探团,还没有出现。 不过没关系,她还有备用的。 未来会震惊世界的银色子弹,此刻,正好就是这么一个小学生年纪。 一样是小学生,所以,也可以拿来用。 白野月见的指尖轻轻敲击屏幕。 画面扩大,游乐园的大门口,一个身着西装的邋遢男子正带着两个小孩,满脸烦躁地走进游乐园。 …… “真是的,为什么我要带你们两个人来游乐园玩啊。” 毛利小五郎看了看周围热闹的人群,整个人懒散至极。 毛利兰眼睛放光:“爸爸,你太失礼了。是雅美姐姐说她手里有几张朋友送的门票,但她工作太忙没时间出来,这才送给我们的。你要感谢雅美姐姐啊,还有妈妈这次也同意出来一起玩了,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啊,你要跟妈妈好好说话。” “切。”一听到分局的妻子也要来,毛利小五郎顿时塌下脸,“算了吧,我没兴趣。” 说罢他就转身离开,甩手不管了。 “爸爸!”毛利兰焦急地喊了一声,握紧拳头正要喊人,却被工藤新一拉住。 “新一?”她好奇地看过去。 工藤新一扬了扬下巴:“你看那里。” “诶?” 毛利兰看过去,茂盛的灌木丛中,隐约透露出一个倒着的人影。 89游园活动 仪器机械般冰冷的声音响起。 滴, 滴。 忽然,原本富有节奏的声音停下来,转变为一声拖长的提示音。 宫野志保停下手中推敲公式的笔, 转头看过去。电脑屏幕上的演算已经停止,紧接着弹出来的是一个窗口, 里面有几个名字, 还附着了相对应的照片。 找到了。 根据贝尔摩德DNA找到的,可以用来威胁她的弱点。 宫野志保长舒了一口气, 把数据导出来,用邮件发给白野月见。 正好这时候,泽田弘树推门走进, 看到她的动作也没有惊讶,而是睁着一双大眼睛关切地询问:“事情解决了吗?宫野姐姐。” “嗯。” 宫野志保点头, 毫不避讳地说,“多亏你的帮忙, 弘树。” “哪里。”小小的天才抿起唇, 十分腼腆地笑了一下, “能帮上忙就好。” 是的, 宫野志保最终还是没有瞒着泽田弘树。 两人年纪相差不多, 经历也相似,在各自领域又是同样的孤独。宫野志保不愿意看到自己信任的人欺骗自己,推心置腹, 她也不愿意去欺骗一个信任自己的人。 她把她要做的事情向泽田弘树全盘托出, 当然其中隐瞒了组织的那一部分,却也把要借用他的DNA追踪系统,去找到一个人血脉的根源这件事说清楚了。 泽田弘树大致了解情况后,自然而然地点头同意。 其实宫野姐姐完全可以背着我自己私自调查, 但是你还是告诉我了,那就说明你把我当朋友看待吧。 ——年幼的男孩当时是这么回答的。 逐渐成长为世人眼中可怖怪物的泽田弘树,其实与常人想得不太一样。因为米花町的遭遇,那些善良热情的警察们让他保有了那些温柔良善、内敛恭谨的品格,可他的内心依旧是高傲的,他是天才,天生就与其他人有所不同,世人恪守的道德观念在他眼里并没有多么重要。只要不是超出人伦常理的事情,泽田弘树肯定是优先站在朋友这一边的。 看着理所当然的男孩,宫野志保笑了一下。 她关掉那个系统,把用来检测的贝尔摩德的头发烧掉,销毁证据。之后她才回到自己的桌子前,是吃午饭的时间了,她开始整理自己的草稿纸。 “一起去吃饭吧。” “好啊,正好我也想借这个时机跟宫野姐姐讨论诺亚方舟的事情。” “又遇到瓶颈了?” “唔,是有一点……” “我可不敢保证能帮的上你。” “嘿嘿,没事。因为宫野姐姐这么聪明……” 学校中最出众的两个小天才说说笑笑,很快离开了实验室。 与此同时,远在海另一头的白野月见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面上。 她闭上眼睛,手指按在额头旁边,轻轻点了两下,忽然,一抹笑意从她唇边展露出。 …… 安室透皱着眉。 他正身处于一个漆黑的仓库内,身旁是双手被束缚住的水无怜奈。 而他的面前,是一袭黑大衣,面色冰冷的银发男人。 琴酒。 “感觉怎么样啊,波本?身份暴露的感觉。” 安室透流下一滴冷汗:“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琴酒。” “哦?到现在还在嘴硬吗?” 琴酒勾起唇角,眸光冷得像在看两个死人,“真可惜,本来我对你抱有期待,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愚蠢的人。” 安室透心下一沉,不过他面上还勉强保持冷静,摊开双手,他用尽可能轻松的语气说:“你这可冤枉我了,琴酒。不管库拉索那边给你们说了什么,我都不可能是卧底。难道库拉索真的有告诉你们我是卧底吗?” “事到如今,还需要证据吗?如果你和基尔没有问题,为什么库拉索会在短信中提到你们。” 安室透抓住了他言语中的破绽:“那就是没有。琴酒,你真的要因为一条模棱两可的短信就对我动手吗?如今库拉索也失踪了,要是有问题的人是她呢?你要如何跟Bss交代?” 倒是聪明。 即使是在演戏,琴酒也不免为安室透的机智暗自鼓掌。在知道库拉索的短信内容后,这个聪明的神秘主义者就迅速抓住机会给对方泼脏水,只要库拉索没找回来,他的身份一时还真不好说。 琴酒眼眸中多了一份不易察觉的满意。 这份情绪没有被任何人察觉。 表面上,这个杀伐果断的男人只是用余光看着他,说道:“我为什么要跟Bss交代?” 就算是错杀了,那又如何?他本来就不需要跟任何人讲道理。 安室透下意识止住呼吸,一时间,整个仓库的空气冷到了极点。 …… 冲矢昴从卫生间走出来,拿起放在茶几上响个不停的手机。 “有事?” “是有一点。” 电话那头的人听到他未通过变声器的声音是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轻声说道,“我有一个朋友遇到了麻烦,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 冲矢昴没有多问,只是弯腰拾起丢在沙发上的外套:“地点?” 对方说出了一个地址,压低声音提醒他:“一共是两个人,都带了枪,你自己小心一点。” 冲矢昴勾起唇角:“没想到你会担心我,我很荣幸,看来我们的关系更进一步了。” 对方:“……” 默默地忽视掉冲矢昴的这句骚话,电话那头的人说道:“我想,你跟我的那几个朋友并不认识,是吧。” 冲矢昴笑了一下。 “如果你希望的话,当然。” …… 这场库拉索失踪引发的连锁反应,不动声色地开始把周遭一切都牵扯进来。 有人在抓叛徒,有人在巧舌如簧,有人刚刚开始行动,当然,也有人在享受着他们以为的假期。 游乐园里,男孩女孩的冒险还在继续。 毛利兰找到库拉索时,她也刚刚才苏醒,善良的女孩本想找爸爸过来,却被工藤新一及时拉住。小学生侦探敏锐的注意到女人手上的茧,看库拉索的眼神顿时冰冷了不少。 这个茧子……是长期用枪的人才会留下的,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工藤新一抵触的眼神引来了库拉索的注意,虽然丧失了记忆,但库拉索还是能感觉到男孩盯着自己的目光,她有些茫然地看了过去,向工藤新一伸出手。 “你……” 工藤新一猛地后退一步,看起来紧张的不得了。眼看库拉索的手就要伸到工藤新一面前了,正在这时,一个稚嫩的女孩声音忽然打断库拉索的动作。 “这边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三人一愣,纷纷转头看去,就看到那个意外闯入的女孩拉着身后一个男孩跑了过来。 “大姐姐,你受伤了吗?” 工藤新一和毛利兰这才看清,女孩扎着一个活泼的单马尾,操着一口大阪口音,而她身后的那个男孩带着棒球帽,剑眉星目,皮肤看起来格外的黑。 工藤新一:“你们是谁?” 毛利兰:“这个大姐姐说她不记得自己是谁了,我和新一正要带她去找医生呢。” “新一?” 那个黑皮肤的男孩似乎听过这个名字,急忙上前几步,目光炯炯地盯着工藤新一,“你就是那个工藤新一吧?我知道你。” 工藤新一:“……你是?” “哼哼。” 男孩用手拉着自己棒球帽的帽檐,把它转到脑后,而后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我的名字叫服部平次,要好好记住这个名字哦。我可是未来要成为大阪的名侦探的男人!” 工藤新一:“……” 原来就是你啊!!! 小学生侦探(东京版)还记得以前在警视厅时,听白野姐姐身边的警察闲聊时提起过几个跟他齐名的同龄学生,这其中就有大阪的服部平次。工藤新一一直很想见见这个人,没想到今天就见到了。 见都见了,气势可不能输。 工藤新一走过去,半睁着眼回道:“大阪的名侦探——啊,抱歉抱歉,我还是第一次听说你的名字呢。” 服部平次:“哈?” 小学生侦探(东京版)用手摸了摸脑袋,嘴角自满的笑意怎么都止不住:“因为,我可是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怎么看都比你要厉害一大截。” 小学生侦探(大阪版)眼睛一瞪,不爽地回怼过去:“福尔摩斯算什么?奎因才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侦探!*” “你说什么?” “说就说了,你不服气吗?” 毛利兰&远山和叶:“……” 这两个人还能不能好了? 眼看各自的青梅竹马开始了无聊的争辩,两个女孩无奈走上前,拉住他们的袖子。 “好啦平次,这个大姐姐还在这里呢。” “新一也是,福尔摩斯也好奎因也罢都放到一旁去,这里可是有一个伤员啊!” 被这么一通劝说,两个男孩总算是熄了火。他们撇着嘴,彼此看了一眼,眼里还有未消退的好胜心。 等到他们安静下来,他们才总算有时间去看库拉索的情况。 银发女人把四个小孩之间的闹腾尽收眼底,眸子中流露出淡淡的笑意。当远山和叶关切地询问她是否要帮忙报警时,脑海中一根敏锐的神经忽然抽动,直觉告诉库拉索,不能跟警察见面。 她举起双手摇了摇,赶忙拒绝她的提议。而随着这个动作,服部平次也看到了她手上的茧子。 来自大阪的小学生侦探眼神也变了。 工藤新一没有错过他的变化,就在两个女孩还在跟库拉索交谈时,他拉长声音:“不管喊不喊警察,这个大姐姐的伤都要先进行处理。喂,兰,这个游乐园配备了医生,你先把她送到那里去吧。” “可以是可以,但是新一呢?”毛利兰问道。 “啊,我啊,我跟这家伙有点事情要聊。” 工藤新一用手指了指旁边,服部平次呆了一呆,反应过来用手指着自己,眼神也变得玩味起来:“什么,我吗?哈哈,有趣,可以哦。喂和叶,你跟那边的小姐姐先走吧,我们一会儿就过去。” 远山和叶:“……” 表情很危险呢,平次。 你就这么喜欢跟别人竞争名侦探的头衔吗? 来自大阪的单马尾女孩无奈地笑了一下。 两个女孩离开后,服部平次放下环胸的胳膊,笑嘻嘻地勾住工藤新一的脖子。 “嘿嘿,找我有什么事?你放心大胆地问吧,不管是什么,我服部平次大人就会大发慈悲的回答你的。” “啰嗦。” 工藤新一没好气地打了一下服部平次的肚子,“你也看到了吧,那个大姐姐。” 一听这话,服部平次收起了笑容。 “果然,你也。” “啊。” 工藤新一点点头,神色凝重,“那个大姐姐的身份,应该没有这么简单。” “那你还敢把她丢给你的朋友?”服部平次看着他,“你胆子也太大了吧,工藤。 ……为什么忽然开始喊我的名字了? 工藤新一没想到眼前这个跟他齐名的人会是这么自来熟的性格,整个人都有点不自在。 “你不也让你的朋友跟过去了。”工藤新一翻了个白眼,“话说,你还要抱着我到什么时候?” “诶?”服部平次愣了一下,松开勾着他脖子的手,“啊抱歉抱歉,一时兴起,忘记了。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跟你很合得来。” 工藤新一:“……”我倒是觉得你有点太热情了。 在内心默默的吐槽完,两个小侦探统一了节奏。服部平次注意到在他们提及警察时,库拉索下意识流露出来的抵触,再加上她双手长期用枪留下来的茧子,服部平次觉得她肯定是见不得光的身份。 既然如此,他们就去把警察叫过来。 当然,只靠一句怀疑是无法叫动警察的。这个时候,工藤新一的身份就派上用场了。 工藤新一脸红彤彤的,有些羞赧,但还是在服部平次的怂恿下掏出手机:“我还从来没拿我爸爸的身份去骗人。” 服部平次:“没事没事,等你以后用多了就习惯了。” 工藤新一:……可恶,好羞耻! 很快,警视厅的目暮警部就接到电话。 “你是说真的吗?新一君,优作真的是这么说的?” “啊……对、对的。” 工藤新一结结巴巴地说,“爸爸说,要你们警察过、过来一趟。”, ,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