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BG]与太阳犯冲的少女》 1 第一章 搬家 少女稍抬起头，眯起眼看向上空。 啊…太阳…… 低下头的那一瞬间，少女动作利落地从包里拿出了遮阳伞。 按了一下手中伞柄上的按钮，伞面随着“砰”的一声打了开来，一片黑色瞬间笼罩在了她的头顶。 如此，少女才满意地走出了自家屋檐。 夏季，一个石田凉井不太喜欢的季节。 无他，只是因为太热了。 【热】这个字，恰巧和她名字里面的某个字相冲。 因此凉井少女认为，厌恶夏天是她天生的能力。 这边她刚走出院子，一个少年突然就横冲直撞地出现了，嘴里还念叨着“完了完了要被制裁了”什么的。 凉井虽然有及时侧身免于正面撞击，但惯性的存在还是让她的伞面歪斜到了一边。 当意识到一部分的皮肤暴露在了一片灿黄的阳光之下，凉井连忙将伞柄扶正，这才看向那位冒失的少年。 “啊啊啊！！实在不好意思！” 宝石般碧绿的的双眼，一头乱糟糟的像是——海带？鸟窝？一样的黑色头发。 总之是个充满朝气又很杂乱的少年，凉井如此总结道。 “没关——” “啊啊啊啊！！要，要迟到了！” 完蛋了完蛋了第一次参加网球部的正式比赛竟然要迟到了，他一定会被那三个恶魔K.O的！ 切原赤也脑海中已然浮现出网球部三巨头围着弱小的自己站成一圈的场景。 因此他完全顾不上礼貌，话都没听完就继续飞奔。 …… “切、原、赤、也。” 石田凉井依仗自己优秀的视力，透过飞扬起的尘土，在切原赤也消失之前看清了他背后网球包上所署的名字。 嘛…算了，估计也就遇到这一次。 而且不管他人是谁，首要任务还是采购。 - 石田一家是很普通的一家四口——石田爸爸和石田妈妈，即将就读东大的哥哥以及石田凉井自己。 一家人本来住在大阪，但由于石田爸爸某一天突然调职到了东京，而石田哥哥正好又考上了东大，一家人便自然而然地搬到了距离东京不算太远，而房价却又正好能接受的神奈川来了。 用石田妈妈的话来说就是：神奈川挺好的，离东京也近，离箱根也近。房价便宜，还比东京清净。 总之百利而无一害。 凉井少女觉得没什么好反驳的——除了大家好像不太在乎自己的意见。 对于她就读国二却要转学以及自己那本来就已经小得可怜到不能再可怜的交际圈也会随之远离，单纯是这两点，就足以让她对神奈川这个地方失去期待。 想想得知自己要转学的时候，忍足谦也那家伙说什么来着？ “切，东京有什么好的？侑士那家伙去那也就算了，你干嘛也去那？” “……所以说，我去的不是东京，是神奈川。再说东京怎么了？你不是挺喜欢逛街的吗？” 凉井少女记得当时忍足谦也的表情好像不太美妙。 后来想想，可能是这个原因——东京之大，一天逛不完，对忍足谦也来说，这可能是一种侮辱。 或者也有可能是另一个再简单点的原因——【东京】等于【忍足侑士】。 不知是不是因为缘浅，总之凉井少女自从国小一年级认识忍足谦也以后，就没见过他所谓的这个表哥。 不过即使没见过本人，但从忍足谦也这位表弟对其的评论中，凉井少女不难得出，其人就是一个不折不扣只爱长腿美眉的关西腔大色狼。 凉井少女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已经来到了母亲大人口中据说是离新家最近的采购地点。 将妈妈写的一长串单子从帆布袋子里拿出来，凉井开始了超市之旅。 调料、衣架、桌布…… 几乎把整个超市七七八八摸了个遍，石田凉井才终于将单子上枚举的东西全部放进了购物推车里。 将商品条码一一在自助结账处扫好，结完账，再将东西全数放进帆布袋。 看着满满一推车的战利品，凉井少女后知后觉地郁结了。 虽然说妈妈很有先见之明的给了自己一个完全够大的帆布袋作为购物袋，可自己回去如果想要一手撑伞一手拎东西好像有些勉强…… 不，应该说是非常勉强。 稍稍眯着眼睛再次四十五度角望向天空，凉井少女不禁发出这样的疑问—— 啊，太阳你为什么还在？ 太阳表示自己很无辜，毕竟现在是上午十点，它总不能让月亮顶班。 本想着要不要打电话给家里请求支援，但回忆起自己出门前爸爸妈妈还有哥哥辛苦收拾的样子，手上已经打开的手机“啪”的一声又被合上了。 算是半拖着手中的帆布袋，凉井少女终于来到了超市门口TAXI扬招处。 所幸一路上都有房屋的阴影笼罩，凉井才不至于为手不够用的纠结局面而苦恼。 司机大叔是个热心肠的当地人，到了石田家门口还帮忙将看起来就很沉重的帆布袋给拎了下来。 “真是麻烦您了，这是车费。” 石田凉井将整齐的纸币从零钱包中掏出来，码好了在计价表上所看到的价格，习惯性扬起一个明媚的笑容，将纸钞双手递给了那个司机大叔。 【看来还是生女孩儿好啊……】司机大叔在收下纸币之余如此感叹。 当TAXI离去，石田凉井转过身正打算拿起暂时被放置在地上的帆布袋时，忽然一阵外力将她撞倒在地。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石田凉井蹙眉忍痛抬头。 好熟悉的声音，好熟悉的场景。 绿眼睛，黑头发。 又是他？ 石田凉井手撑着地站起身，她拍了拍身后沾上的灰尘，“海带同学，第二次了。就算是热爱跑步，也要记得看路。” 石田凉井说完，拎起地上的帆布袋扬长走进家门。 海带……哦不，切原同学就这么在石田宅的院门口呆愣了好几秒，直到听到手里的手机传来声音—— “喂？赤也，你还在吗？比赛要结束了哦。” “啊啊啊啊啊啊！！部长！！我还没有找到路啊啊！！！” 切原赤也听到部长那一片温柔似水的嗓音，哪儿还顾得上思考海带还有那什么第二次是什么意思了，继续开始按照柳前辈给他指示的路线狂奔。 - 石田凉井将一帆布袋的战利品拖进玄关之后，听到动静的石田哥哥——石田凉阳——出现了。 他接过东西的同时很顺便地揉了揉自家妹妹的发顶， “这么多东西，真是辛苦你了。要不是得和老爸搬家具，应该是我陪你一起去的。” “石田凉阳，我好歹也十四岁了吧？别总是摸我的头…会长不高的啊。”石田凉井拍掉了作祟的手，将鞋子放进鞋柜，蹬上家居鞋便走了屋里。 她环视一圈。 经过一个上午的时间显然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至少晚上可以安心睡下了。 先将一些速冻食品放进冰箱，再将其他的东西分门别类摆到各自应该摆放的位置后，石田凉井这才回到了自己二楼的房间。 摸出口袋里的手机，石田凉井思量了一下，想着还是应该和大阪那边的朋友们说一下自己已经安顿好了的消息。 于是她在名为【四天宝四宝】群组的聊天框里按下一行字。 一口很凉的井【成功入驻神奈川，大阪分部请放心。】 群中一时没有回音，凉井放下手机，开始观摩自己的新房间。 其实她的房间没多大变化，除了—— 石田凉井看着大了一个Size的床铺，开心得险些扑了上去。 要不是顾忌自己身上出了汗，她肯定已经在床上躺着了。 “小井！吃饭啦，妈妈做了咖喱哦！” “好~知道啦。” - 饭桌上摆着一大锅子咖喱，凉阳正在给每个人的盘中盛放着。 食物的香气总是可以给予人无限动力。 就比如懒散如石田凉井，在闻到了食物的香气后，脚步都不自觉加快了些。 笑意盈盈地接过自己的那一盘，凉井拿起勺子就迫不及待地挖了一口送到自己的嘴里。 唔——拌着咖喱的白米饭真的是人间美味啊！ “就一顿饭至于把你笑得那么开心？” 石田妈妈显然在为自己的厨艺被欣赏而开心，但嘴上却忍不住要打趣一下自己吃得正欢的女儿。 “母亲大人，我一下子买了这么多东西回来，真的很累的。” 凉井少女眼神中透露着委屈，但旋即又炫了一口饭。 她一边吃着一边又想起了那个一个上午撞了自己两次的海带头同学。 将嘴中的饭食咽下肚，石田凉井道，“妈妈，明天我想吃海带炖肉可以吗？” “嗯？怎么突然想吃这个？” “小井想吃什么就给烧什么呗，长身体的时候。” 凉井少女往帮自己说话的爸爸那边璀璨一笑，然后朝着妈妈的方向俏皮地吐了下舌头。 石田妈妈看着，无奈笑着摇了摇头。 她睨了石田爸爸一眼，用眼神传递信息：请不要把女儿惯坏。 一阵风卷残云，石田妈妈开始收拾餐桌。 餐桌上石田爸爸见女儿无所事事，征询道：“嗯……小井啊，是这样。学校的话，爸爸妈妈想帮你联系就近的立海大，你这两天如果有空就去看看熟悉一下环境？如果你觉得可以我会和校长先生申请让你入学。” “嗯，好啊。” 石田凉井点头答应。 她对神奈川并不熟悉，对她来说读哪一所都是一样的。 回到自己的房间，她看了眼被扔在床上的手机，呼吸灯正忽闪着。 谦也【大阪总部收到，我有空从大阪飞来看你，记得迎接我啊！】 阿介【在新的地方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京子【没有凉井的大阪，好无聊！QAQ！！】 哎…… 凉井抱着手机坐在床沿，双腿在空中来回踢腾着。 她总觉着心中郁郁，空落落的。 她想，新学校如果也有谦也他们在就好了。 - 次日，凉井少女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外面的太阳火辣辣地炙烤着可怜的大地——其实大地也许不可怜，这个前缀是凉井自己想要加上去的，毕竟太阳这么讨厌。 “妈妈……我就转去读立海大好了，不想去看了。” 凉井少女愁苦着脸坐在餐桌前剥着手中的鸡蛋。 一看到这么大的太阳，她哪儿还有心思去参观学校啊？ 学校它最好能自己走过来。 石田妈妈好笑地弹了一下女儿光洁的额头，“这怎么能行？你若是不喜欢那里呢，我们岂不是耽误了你？” “可是我昨天晚上查过立海大的资料了，感觉都挺不错的，校风严谨、环境优美、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各个社团奖项一个不落。” ——其实是阿介查的。 “哦！对了，立海大网球部很厉害，我们国一那会儿，立海大就拿了那一届的全国大赛冠军。” “听说当时他们网球部里面有几个正选和我们一样也才国一生呢，嗯，这个也很厉害。” 凉井少女见力度好像不够，再次添柴加火，“妈妈你想，谦也那时候都没当上正选呢！说明立海大网球部还是很厉害的！” 忍足谦也：喂！ “是这样说没错……”石田妈妈表情呆了一下，似乎是没想过女儿功课做得这么齐全，而且很少见她能在吃早饭的时候就说出这么多话来，“可是，你又不加入网球部，他们的优秀……和小井你没关系吧？” 过了几秒，石田妈妈温和补刀：“所以还是去看看立海大校园的好呢。” 石田沐vs石田凉井 第一回合-石田沐胜 妈妈和女儿之间的战争总是一局定胜负的。 于是石田凉井半小时后出现在了立海大校门口。 陪伴着她的还有她那把漆黑到可以吸走所有光芒的遮阳伞。 “好热……” 处在暑期的立海大，除了绿茵里的阵阵蝉鸣，稍显安静，至少没有四天宝寺热闹。 回想起四天宝寺，石田凉井嘴角微微弯起。 除了在家里，外面不必要的时候她其实很少笑。 只是这嘴角的弧度并没有能维持多久——热，实在是太热了。 这大太阳的酷暑天对于自己这种容易出汗的体质实在是太不友好了！ 石田凉井此生最大的愿望莫过于可以有一个伟大的科学家发明可携带空调。 她愿意双手双脚提名他入选诺贝尔奖。 凉井少女将伞往后仰了些，用手机拍下了立海大的校门的全景，然后发到了群聊中，附言—— 果然只有我们的校门是最寒碜的。 作者有话要说：　　四天宝四大门：首先，我没有惹到你们任何人。 -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旧文重发旧文重发旧文重发！！！ 2 第二章 入学测试 试想一下—— 一名身着白衣的少女，安静地撑着一把黑伞，步伐虚浮地走过一片又一片的树荫。 这个场景是不是有点诡异？ 不是在演恐怖片就是参加葬礼。 不过凉井少女需要严正声明—— 营造出这样的氛围并非她本意。 白色连衣裙是今天恰巧从衣橱翻出了这件。 安静是因为没人和自己说话。 撑伞是因为自己怕晒太阳。 树荫是因为——立海大的绿化实在是做得太好了。 维持着这缓慢不至于让自己出汗的频率，凉井少女就这么路过了教学楼、大礼堂、操场、网…… 嗯？网球场？ 【小井！既然去了立海大，你的首要任务就是刺探军情，只要到达网球场，那你就等同于成功打入了敌人外圈！】 凉井少女想起昨天电话时，远在大阪的好友凉宫京子对自己所说的话。 虽然知道是玩笑话，但石田凉井在看到网球场的时候还是不免放慢了脚步。 她撑着一把黑伞站在网球部的铁栅栏外。 因为在打量里面的情况，所以她并没有太大的动作，于是在外人看来，就好像有一个人在网球部外呆住了一样。 不过这种现象实属正常，毕竟在立海大网球部外面看呆的也不止这一个了。 这一片宁静本来应该是不会被打破的，直到—— “副部长！这个训练量真的会没命的啊啊啊啊！” 石田凉井被这阵哀嚎吸引，转过头看向发声处。 绿眼睛、海带头、朝气蓬勃、杂乱无章。 石田凉井是真的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在两天之内被同一个人撞到三次。 关键是这个人跑步的速度快到自己即使看到了，也根本来不及躲不开。 当石田凉井结结实实地被对方带着坐在地上的时候，她已经没有想法了。 两天撞她三次，这次竟然还直接肇事逃逸？ 至此，尽管石田凉井对立海大的期望值依旧不高，且还有越来越低的趋势，但她还是坚定了自己要转学进入立海大的想法。 原因只有一个——她要炖海带。 “同学，你没事吧？” 就在石田凉井满脑子都充满着炖海带的想法的时候，眼前忽然伸来一只白净的手，看起来骨节分明且修长有力。 石田凉井抬头向那只手的主人看去。 嗯……这片正好没有树荫，头顶就是太阳，有点刺眼，她看不清啊。 借着那只手的力量，石田凉井很轻松地便站了起来。 手上也有茧子，这个位置有茧子…他也是打网球的？ 石田凉井想起忍足谦也手上也在差不多的位置上有茧子，正想再好好比对一番，对方已经适时地把手缩了回去。 石田凉井和忍足谦也混惯了，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虽说抓着人家手不放的确有些不礼貌。 石田凉井弯身将伞捡起来掸了掸身上沾着的草屑，看向对面拉她起来的少年，礼貌道：“谢谢你。” “不客气，毕竟是我的部员撞到了你。” “你的部员？那个切原赤也吗？”石田凉井一想起那坨海带就没什么好脸色。 “嗯？你认识赤也？” “算不上认识。”石田凉井撇了撇嘴，脸色不霁地继续说道：“但有一定的恩怨情仇，下次我……” 幸村精市汗颜。 后面的那一长串暂且不说，但【恩怨情仇】这种词汇都用上了，你确定你们还算不上认识吗同学？ 幸村精市第一次产生了是不是自己国文没学好的错觉。 至于后面听见的什么，譬如下次遇见一定要炖了他什么的，幸村精市觉得自己还是当作没有听见好了。 嘛~赤也自己的事情还是让他自己去解决吧。 不过这女生……表情变化虽然不算大，但语气却意外地生动啊？ 幸村精市绝对没想到，他与女生的第一次见面就抓取到了重点—— 石田凉井的表情天生就很少，这是石田父母一直担心的问题。 - 当确定自己要进入立海大以后，石田凉井就干脆直接打道回府了。 常言道：能在空调房里度过的时间却在外面，那就是浪费时间。 石田家距离立海大约莫二十分钟的脚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该出的汗还是一点不少。 石田凉井总是能身体力行地证明一个事实，那就是女人是水做的 收到手机提示音，刚将手搭上门把的石田凉井从帆布袋中掏出手机。 忍足谦也【我们那是古老，不是寒碜！】 …… 虽说是在寺庙里，但也不至于说是古老？ 石田凉井快速回复完，打开了家门。 “妈妈，我回来了。” “辛苦了~先休息一会儿。”石田妈妈从厨房探出头来，手中还拿着菜铲，看起来是正忙着准备晚餐，“爸爸和小阳说是会晚点一起回来吃晚饭。” 石田凉井路过厨房门口时顺势吸了两下鼻子。 石田妈妈看到女儿这样就知道她这是馋了。 她温和着道：“先去洗个澡吧，等他们回来了就叫你下来吃饭。” “嗯，好。” - 因为得了女儿首肯，隔天石田爸爸就已经雷厉风行地联系好了校方。 “测试？” 石田凉井本来正在看电视，听到这个消息，她抬起头看向了给她带来这则噩耗的父亲大人。 石田爸爸将一叠刚复印好的习题递到了石田凉井面前，“不用担心，只是为了方便分班而已。” 看着那白纸黑字，石田凉井的心情瞬间Dwn了下来。 “嗯？立海大这学校入学还要测试？什么时候？”路过的石田凉阳问道。 “下周一。” “说起这个，爸爸最近交接工作有些抽不开身，陪小井去办入学手续这件事……”石田爸爸目光亲和地看向自家儿子，“就拜托你这个做哥哥的了。” 石田凉阳：他就活该多这张嘴。 见父亲离开客厅，休息日平白少了一天的石田凉阳叹息一声，抬手揉了揉凉井少女的发顶，道：“为了不让哥哥白白辛苦走这一趟，小井你可要好好复习啊，争取考出一个好成绩。” 石田凉井照常将那只手从自己的头顶拍掉，朝他做了个鬼脸后迅速返回自己房间。 …… 我亲爱的妹妹你做鬼脸的时候能不能有点表情啊！石田凉阳崩溃。 - 回到房间，石田凉井看着琳琅满目的习题，手不由自主地摸向了手机，然后不由自主地点进了某个群聊。 【求助：入学测试的习题好难。】 对话就此开启—— 谦也【你这学习能力怎么转去了神奈川也没有变好啊？】 凉井【我不觉得地域的转变和我的学习能力是否提高有丝毫联系。】 阿介【不知道我的课堂笔记能不能帮到你什么？如果需要我可以拍过来。】 凉井【阿介，你果然是四天宝寺唯一的天使。】 阿介【……天使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小春【学习什么的很简单呢~~就让小春给无敌可爱的小井补习吧~~】 裕次【小春竟然要抛弃我了吗？！我不准我不准！（泪奔.jpg）】 小春【啊！裕次我是永远不会抛弃你的！小井不好意思！我不能帮你补习了呢好可惜啊（泪奔.jpg）】 石田凉井：…… 京子【啊啊啊啊！小井你竟然出现了！我这两天忙着话剧社排练都没时间找你了！话说你在神奈川过的怎么样啊！！我好想你哦！】 京子【啊——你在问复习啊？……那你还是去抄抄阿介的笔记吧！四天宝寺圣经的笔记肯定很齐全哒！】 石田凉井：…… 于是最后的最后，这场聊天中最正经的，不过只有白石藏之介一人而已。 石田凉井的学习能力尚可，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她只是懒得自己动脑。 所以当她拥有了白石藏之介的笔记以后，学习这件事情就会变得意外简单。 - 在知识的海洋中遨游了整整一个星期，凉井少女在入学测试前一天几乎是沾上枕头就昏睡了过去。 于是当她被自家母亲大人从被窝里早早拉出来的时候，尽管睡满了九个小时，但脸上还是未消倦色。 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凉井少女再次来到立海大校门前，她的心情比上次更差了。 “好好考试，哥哥在外面等你。” “好……” 石田凉阳嘴角一抽。 妹妹你这游魂一样的状态，真的呆胶布？ 试卷难度并不高，再加之有白石藏之介笔记内容的加持，石田凉井几乎没有怎么卡顿就把这张集全部学科的精缩版试卷给解决了。 仔仔细细将试卷从头至尾检查了一遍，都能略估出分数的凉井少女满意地松了口气。 她将脸上略显严肃的表情撤了下来，取而代之的则是满脸轻松快意——尽管在外人看来，其实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约莫半小时后，监考兼批卷老师拿着试卷递给了过来并对石田凉井道： “欢迎你入学立海大，你的成绩很不错，入学后也要保持哦。” 凉井少女心道：那就得看有没有人愿意提供笔记了。 石田凉阳偷摸着在后边拍了拍自己妹妹的背部。 石田凉井接收到信号，提起一个明媚的笑容：“好的，老师。” 3 第三章 自我介绍 无论是有多么不情愿，开学日终究还是如约而至。 “小井第一天要和同学好好相处哦。” 当石田妈妈将早餐端上桌看见依旧满脸困意的凉井少女时，不自觉地叮嘱了两句。 正在看报的石田爸爸点了下头算是附和。 “哥哥呢？他不下来吃早饭吗？” “他呀，昨天晚上就没回来，住在东京租的公寓里了。” “公寓？” 早川爸爸将报纸放下，“对哦，小井你不还不知道这件事。” 凉阳竟然偷偷搬出去了？ 短时间内自己都见不到他了？ ……那以后，岂不就再也没人能辅导她作业了？？ 凉井少女想到这，起床气更甚了，连带着脸上的表情都越发呆滞了。 - 这样的表情一直维持到石田爸爸将女儿送到校门口。 “小井，记得要多笑笑。” 石田凉井扬起公式化的明媚笑容，“嗯。” 因为爸爸妈妈说自己表情太少，关于如何笑得清楚明白，石田凉井刻苦地对着镜子练习了很久。 石田爸爸看到女儿的笑容，放下心来，“那爸爸就先去上班了？” “好的，爸爸你路上小心。” 等到车子远离，石田凉井嘴角的弧度慢慢收敛了回去。 说实话她现在不太想笑，因为有些紧张。 新的环境、新的同学、新的老师。 她怕自己适应不了。 A组……B组……C组…… 就是这了。 凉井看到班牌，停住了脚步。 左右看不到一张熟悉的面孔，石田凉井不安地咽了下口水。 听着里面的一片热闹，凉井少女有些踟蹰，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走进去。 那种忐忑的心情就像是国小的时候被老师突然叫去办公室是一样。 “同学你……”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凉井少女忽然被搭话，心中一惊，转过头去。 幸村精市部活结束走到班级门口时，发现一个少女呆立在门前。 虽然他并不是非常在意她会在这里继续站多久，但她的的确确是挡住了自己进班的路了。 看到女生转过来的脸，幸村精市眉头一挑——是她？ 之前他还以为对方是外校的，因为是从未见到过的生面孔。 见女生看着自己，幸村精市Get到了一句话： 【你叫我是有什么事嘛？】 不要问幸村精市是怎么知道对方内心的想法的，只能说这头歪得真的算是挺明显。 “同学，能稍微让一下吗？”幸村淡笑着指了指班级门口，“你挡住我的路了。” 石田凉井这才意识到自己站的地方的确是有些尴尬。 她急忙侧身，但幸村却没着急走，而是难得好心多问了句：“同学，你貌似不是我们班的？是找谁有事情吗？我可以帮你叫他出来。” 凉井少女摇了摇头，刚想出声解释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幸村同学？你怎么站在班级门口不进去？” 结果这下挡在班级门口的变成两个人了，而被挡着的那个人俨然是一副老师的模样。 “欸？你是……？哦！新转过来的那个同学吗？叫——”那个老师模样的人翻了翻手中的花名册，继而又抬起头来，“石田凉井，是吗？” 凉井少女听闻，脸上绽开了笑容。 她那张娃娃脸一笑，无论是虚情还是假意，老师一个不过二十出头的女教师，本来也是少女心并未完全褪去的年纪，险些把持不住自己，差点伸手上去捏两下她的脸颊。 但是！ 嗯，她控制住了。 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她正经介绍自己道：“我是二年C组的班导兼英语任课老师，你可以叫我小泉老师。” “小泉老师您好~” “嗯，好好好。” 揪命，她快把持不住了。 “那个……快上课了，你先跟我进去吧。还有幸村同学你也进来吧。”说着，小泉老师已经走进了班级。 幸村精市在一旁听完了对话，饶有兴致地又看了女生一眼，这才跟着走了进去，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身边没了人，凉井少女就又开始紧张了，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收敛。 “石田同学？” 这声叫唤来自站在讲台上的小泉老师。 她已经对同学们说完会有一名转学生转进他们班的消息，可是她独自一人在讲台上孤独地等了半天，转学生也没进来。 石田凉井听到呼唤，急忙为自己打气： 踏入新的交际圈，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凉井少女闭了闭眼，再睁开。 有了这些前期准备，她这才迈开脚步，走进了二年C组的教室。 她本以为一切正常，然而很可惜，因为紧张她同手同脚了。 “噗——”班级里不知从哪里传来一个小声的喷笑。 凉井少女因此更紧张了。 她有个缺点，一紧张就什么表情都忘记做了。 偏偏紧张的同时，她本人还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于是拼命想要改正。 全体默然地看着这个长相十分可爱但又全无表情的转学生在讲台旁边做着疑似原地踏步的动作。 调整步伐对于四肢不协调的人的确很难，他们知道，但…… 调整太久了吧喂！ 这番折腾下来，凉井少女即使站到了讲台上，也显然是欲哭无泪的。 小泉老师猜到了女生或许会为此沮丧，站在一旁用鼓励的语气看着她说：“石田，自我介绍一下吧？” “……好。” 石田凉井答应完，做了个深呼吸，开口匀速地道：“大家好，我叫石田凉井。来自大阪，曾就读于四天宝寺。这学期我因为父亲工作调动的原因转学到立海大。平时喜欢吃的有拉面、冰淇淋、布丁、蛋糕还有各种零食，不喜欢吃的东西好像还挺少的，我暂时没有总结过。因为喜欢吃东西，所以厨艺不错，暂时没什么太大的缺点就是有点怕晒。嗯……” 应该没什么忘记说的了？ “——总之今后还请大家多多指教。” 九十度鞠躬。 …… 这一大串仿佛是全文背诵出来的自我介绍是怎么回事啊！石田同学！ 站在讲台一侧的小泉老师惊呆了。 然而当事人凉井少女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网上查到的就是这么写的，她不过是套用模板，而且说完这一大串她紧接着按照流程来了个九十度正鞠躬。 超级对，没有任何的疏漏。 但为什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此处不应该有一点掌声吗？ 于是—— 立海大的同学好像四天宝寺的大家那么好相处的想法不由得自己冒了出来。 【想回大阪】 来自凉井少女几近奔溃的内心。 “噗！” “哈哈哈哈哈不行，哎哟我憋不住了。” “我也哈哈哈哈哈哈，我靠你们干嘛要笑，不然我还能憋一会儿的！” 隔壁二年B组和二年D组：请问到底是什么事情可以让二年C组的人笑得这么不顾形象啊？很吵哎！ “好了石田同学你站起身吧，这样子会很累的。” 天知道自己花了多大的毅力才屏住了笑意没和这群小崽子一起哄堂大笑，小泉老师如是想。 凉井少女还有点懵。 她缓缓直起腰，她就看见讲台下面笑得东倒西歪的同学们。 “石田同学，你好可爱啊！有男朋友有了吗？”坐在前排的一个男生忽然举手提问道。 听到问题的凉井少女一边摇头，一边在心中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立海大……校风是这样的吗？ 她在大阪生活了这么多年也没人问过她这个问题啊？ “好了好了，虽然也很想让新同学和大家交流一下，但快上第一节课了。”小泉老师拍了拍手，“石田同学，你就先坐到那个空位吧？如果之后不习惯我们再进行调整。” “好的~谢谢小泉老师！”终于可以下去了。 又是这个！ 笑容暴击！ 小泉老师再次被秒杀，HP清零。 新学期的第一节课是国文。 明明很无聊的一节课，二年C组却难得在活跃的气氛中结束了。 搞得国文老师走出教室的时候满脸皆是疑惑。 他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教学方式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变得有趣生动了。 石田凉井的位置被安排在了靠近窗口的第二列第四个，刚巧是一个夏天可以吹到风又不会晒到太阳的好位置。 她对这个位置甚是满意。 将上节课的书本收回桌肚，凉井少女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前面一位女生的肩膀。“那个，请问——” 前面的女生转过头，友好道：“需要什么帮助吗？” “嗯，我想问下节是什么课？” “啊，你还没有课表吧？稍等一下——”女生转过身去从笔袋里拿出一张纸片，“下节课是…数学课。这是这学期的新课表，你抄一份吧。” “谢谢！同学你人真好！” 莫名被发了一张好人卡以及突如其来的笑容暴击……导致前排女生一时间有些呆滞。 呆滞之间，新来的这位石田同学已经快速从书包里捧出一沓新的便利贴。 只见她递给自己其中一包，笑颜道：“课程表的回礼，希望你不会嫌弃。” “自然不会。” 女生接下了小鹿模样的便签，仔细端详一番，头上挂下黑线。 怎么说呢…… 虽然不至于嫌弃，但是好像可爱过头了啊…… 她转过身撕下其中一张，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名字，递回给后桌。 石田凉井本来正在奋笔疾书抄写课程表，看到便签递进视野中一时愣住。 小鹿便签上字迹工整娟秀。 对方写道—— 【很高兴认识你，我叫沐川三云 ^ ^】 石田凉井从桌上揭过便签，抬起头。 看着对方的笑容，她瞬间推翻了之前的想法—— 这里的同学应该还是很好相处的。 4 第四章 烹饪社 如果一定要论个排名，理科可能是凉井少女继太阳之后第二讨厌的东西。 诚然她脑子不笨，一点就通，但她就是不喜欢动脑子。 “这位同学……”年纪看着稍大的数学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眯着眼道：“你看着有点眼生啊？” 石田凉井：“……” 感觉被盯上了。 “那这道题目，要不就由你来黑板上解？” 石田凉井看向黑板上的题目，心中一片苍凉。 偏偏是不能套用公式的几何题……阿介之前的那些笔记完全帮不上忙。 石田凉井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自己的座位，脚步沉重地走到了板书前。 “还有一道题就……幸村同学，你来吧。” 石田凉井哪有心思去管另一个人上来的人是谁，她拿着粉笔在黑板上点啊点，愣是连一条辅助线都画不出来，更别说写出一个完整的解题步骤了。 而反观幸村精市被点名之后，则是非常从容地走上了讲台。 老师趁着两人解题期间走到了下面去，开始观察其余同学是否遇到了困难并且针对看到的错误提点一二。 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凉井少女依旧一筹莫展地点黑板。 而旁边那人的粉笔却“唰唰唰”地在与黑板亲密接触着。 这多少让她有那么一点烦躁。 正当她想放弃和老师说自己不会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很轻的一句话： “在B和E之间做一条辅助线如何？” 凉井少女听了，尝试着在几何图形中浅浅地、试探性地做了一条辅助线。 再次感谢她的脑子并不笨，在转了几秒以后，齿轮忽然转动，眼前一下子便阔然开朗。 她感激地看向一旁，可那位仿佛被浸染了鸢紫色的少年却已经写完了自己的解题步骤走下了讲台。 - 下课铃打响，凉井少女偷偷往方才那个叫幸村精市的男生的方向瞄了两眼。 她刚才答对了题目被数学老师一顿好夸。 但只有她心里清楚，如果没有这个男生，她可能就得挨批了。 石田凉井正纠结着要不要过去道谢，一片阴影却挡住了自己。 “石田同学，我是C组班长中岛归原。”对方将一张纸递了过来，“是这样的，除特殊原因，每位同学都必须加入一个社团或以上，但不超过三个社团，然后这张是社团申请表。” “啊——好的，谢谢你，中岛班长。” 从中岛归原那略显僵硬的身躯来看，很显然地，又是一位受到暴击的“遇害者”。 前座沐川三云淡定总结。 待中岛归原离开，凉井少女将申请表在桌上摆正，从上至下地粗略浏览了一遍。 唔…… 除了烹饪社，好像没有什么适合自己的？ 运动类社团，PASS。 自己这么怕热又容易出汗，一旦到了夏天，人群中出汗最多的那个一定是她。 而且她一运动就全身泛痒，能坚持去上体育课就已经很好了，怎么可能主动去找罪受？ 至于文艺类社团…… 乐器的话，国小音乐课上学的口风琴应该……不能算在内吧？ 美术的话，自己好像除了在幼稚园画的“一家四口”被老师象征性地表扬过以后，就没有再画出什么值得夸奖的作品了。 为什么石田凉井会知道那是象征性表扬？ 哼—— 因为其他小朋友也都被一一表扬了。 至于下棋…… 嗯？好像可以？ “沐川同学，学校的棋类有什么呀？” “我记得有将棋、五子棋、国际象棋……”沐川三云看向社团申请表，“表格上应该都有写，还是说石田同学有什么其他的棋类社团想要参加吗？” 沐川三云这般问着，心下不禁有些欣赏。 难得会有女生喜欢如此沉静的活动。 但是石田凉井接下来的回答让她觉得是自己应该是误会了。 “斗兽棋没有吗？” 深深误会了。 …… 眼神如此期待，她竟然有点不忍心告诉对方【学校没有斗兽棋社团】的残忍事实。 但是斗兽棋什么的……为什么你会觉得立海大里会存在这种棋类社团啊！ 饶是沐川三云平时那么淡定的一个人，这会儿面部都有些崩裂的迹象。 沐川三云抬手扶额，试探性地询问道：“石田同学还有什么其他擅长的么？” “做甜品……可是我想试试看其他的社团。” 石田凉井说完，有些丧气地将下巴搁在了握成拳头的手上。 “呐呐！要不要来试试看加入立海大网球部的后援会？这也算是一个社团哦！” 沐川三云看见来人，选择继续扶额。 不说石田凉井刚从大阪过来可能连立海大网球部怎么走都不知道，刚刚数学课网球部部长可就站在她旁边，人家可是不为所动啊…… “网球部？后援会？” 四天宝寺怎么没有后援会？ 沐川三云听见石田凉井的疑惑，用手偷偷指向幸村精市的方向，道：“就是一个应援立海大男子网球部的团体，那边的幸村同学就是——” “我不能参加。”凉井少女坚定地摇了摇头。 “欸？？为什么？！”那个忽然过来插话的女生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因为我支持的是四天……四天宝寺啊……” 随着对方表情的越发狰狞，石田凉井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轻。 沐川三云听及此，默了。 脑内的吐槽不算多，但是有一句她必须划重点—— 【石田桑你在立海大的校园里说支持四天宝寺真的真的好吗……？】 还是当着网球部后援会副团长的面。 课间休息的时候教室里并不算安静，因此并没有几个人注意到了这里的谈话。 可幸村精市的听力一向很好。 他刚才虽然在看手里的书，但是在听到了自己名字被提到的那一刻，之后的内容他就不由自主地也稍稍关注了一下。 特别是那一句【因为我支持的是四天宝寺】，一字不落地全部都落进了他的耳朵里。 坐在幸村邻座的仁王雅治明显感觉周围的气压不止低了一点点。 可以说，他甚至还隐约闻到了那么一丢丢百合花香…… 那女生听到石田凉井这么说，自然是忿忿不平，她义正言辞地指责道：“作为立海大的一员，你怎么能支持其他学校的网球部呢？！其他学校的网球部怎么可能比得上我们王者立海大！” 石田凉井虽然不怎么会表达情感，但从某方面来讲，她也是分为护短的。 虽然在场没几个人发现她在不满。 石田凉井黑色的眸子定定看着对方，一板一眼地道：“四天宝寺的大家，很厉害。” …… 沐川三云见气氛不对，连忙轻咳一声。 她正打算说些什么，却听石田凉井又添了一句：“不过我的朋友说过，立海大网球部也很厉害。” 女生扁了扁嘴，“那你为什么不加入我们？” 凉井少女再次摇头，“因为我不认识他们。” “……我会让你了解到他们，并且心甘情愿地支持他们的！”对方憋了会儿气，拍了下桌子，“我叫江泉美麻子，网球部后援会副团长，我记住你了！石田凉井同学！” …… 对方撂下狠话，转身离开。 但并没有走多远，甚至只有一步之遥——江泉美麻子就坐在自己的邻座。 如此，凉井少女觉得自己还是得适当表达一下友好。 毕竟妈妈说了，第一天来学校要和大家好好相处。 “江泉同学，请你不要失落。就算我不参加，我相信还是会有很多人支持立海大网球部的。” “哼，那还用你说！”江泉美麻子傲娇地将下一节课的书拍在了桌子上，“你一定会见识到立海大网球部的厉害的！” 凉井少女点了点头，转而继续开始研究桌子上的那张社团申请表。 江泉美麻子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敷衍。 石田凉井一行行地扫着，突然感觉自己的眼睛亮了一下。 她捕捉到了三个字【园艺社】。 她觉得这种不需要展示才艺的社团好像非常地适合她。 除除草、浇浇水、施施肥，这些她应该还是会的。 于是她提笔在烹饪社和园艺社上面各打了一个勾。 向前座沐川三云询问了班长的位置以后，见其人不在，她便将社团申请表放在他桌上并用自己购买的动物便签贴心地压在上面。 为了体现自己的友好，她准备了很多很多便签。 这道理大家都懂。 但是中岛归原作为一位男性，在收到那一叠企鹅便签的时候，心里还是不免有些哭笑不得。 - 当第四节下课铃打响后，班级里的同学就以两到三个为一单位，或是拿着便当盒，或是直接空手走出了教室与同伴去享用午餐。 至于没走的，就是打算在教室内直接拼桌一起吃了。 凉井少女这时候便自然而然地又开始想念起了四天宝寺的大家。 没关系。 她才来学校第一天，一个人吃饭最正常不过了。 凉井少女在心里安慰自己。 拿出早上妈妈准备的午餐便当，凉井少女最后还是打算在教室解决自己的午餐。 毕竟外面太阳很大，她也不是很乐意出去。 “石田同学的便当很丰盛呢。”沐川三云本来已经站起身打算离开，但当看到偌大的教室就只有石田凉井一人是自己吃饭的时候，莫名有点于心不忍。 奇怪…… 自己平常会那么同情心泛滥吗？ 难道石田同学可爱的外表无意中触发了她内心的隐藏母性吗？ 那不得不说，外貌真是太影响人了。 “嗯，我也觉得。” 石田凉井将便当盒往前推了些，“所以沐川同学是想和我一起分享我的午餐吗？” 沐川三云：如果你不用警惕的眼神看着我，或许这句话会更受用一些。 至此，沐川觉得同情心这种东西还是不要轻易泛滥比较好。 当一个女生——记住前提：她长得很萌很可爱——面部表情可怜巴巴，却用一种很警惕的眼神看着你的时候，场景真的会很让人不知该如何是好，甚至有那么丢丢尴尬。 沐川三云觉得，今天一个上午自己内心的腹诽可能已经超过了自己平常一个星期的吐槽量。 “不用了。”沐川三云摆了摆手。 “那你想和我一起吃午饭吗，沐川同学？” 说着石田凉井已经夹起了一块玉子烧，递到了沐川三云的面前。 沐川三云这下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她总觉得倘若自己吃了，倒真像自己一开始就在觊觎对方的便当，但不吃……好像石田同学又很执着地在进行投食这个行为。 “三云你也太慢了吧？”江泉美麻子站在教室外，从窗户向内喊道。 沐川三云发誓，再不会有一刻会让她觉得江泉美麻子催促的声音比这一刻还要天籁。 “来了。”沐川三云向她招了招手，歉意道：“石田，不好意思我得先走了。” “没事的，用餐愉快~” 目送沐川三云和江泉美麻子一起走出教室后，凉井少女将戳在筷子上的玉子烧放进了自己嘴里。 她含糊地自言自语道：“唔……很好吃啊……沐川同学为什么不肯吃呢……” - 下午的课都是比较轻松的课程。 尤其最后一节，是石田凉井最喜欢的家政课。 因为擅长的原因，凉井少女的参与积极度可谓是十分地高。 制作甜点的过程会让时间过得很快，凉井少女感觉还没有过多久，一节课就已经要结束了。 好在班长告诉她说，家政课所在的教室就是烹饪社的活动专用教室。 因而下课以后凉井少女也没着急走，而是打算留在教室里等烹饪社的社员们来参加社团活动，顺便将还没做完的蛋糕装饰好。 这样今天就可以带回家了。 石田凉井正盯着烤箱发呆，教室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拉开。 凉井少女看过去，是一个嘴里正在嚼着东西的红发少年。 丸井文太看见石田凉井一愣，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他退出去看了眼教室的牌子。 没走错啊？ 他再次走进去，问道：“你是谁啊？我好像没见过你？” “我叫石田凉井，今天是我转学到立海大的第一天。” 石田凉井站起身，问道：“请问你是烹饪社的社员吗？” “啊，不是，我——” “那你就是社长咯？”石田凉井眼睛一亮，将一早准备好的入社申请表递了过去，“社长，我是来申请加入烹饪社的~” “我是没意见啦。”丸井文太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可——” “社长！我做的蛋糕很好吃的！” “欸？？真的吗？！” 显而易见，甜点误人。 只顾着听后半句的丸井文太完全忘了去解释自己根本不是烹饪社的一员。 5 第五章 “海带，我与你势不两立！”…… 于是，当真·烹饪社社长以及部分社员来参加社团活动的时候，就看见了这么一个诡异的场景： 一名长相究极可爱的少女正端着一个卖相超级简单、完全不加装饰，就连奶油都没有涂抹的蛋糕胚，满脸严肃且虔诚——就好像刚参加完面试，在等待结果似的。 而坐在她对面的那个少年，则戴着一副一次性手套，拿了其中的一块，正在满脸幸福地品尝。 “丸井文太！你又来烹饪社偷食！！幸村学弟要是知道我一直给你吃蛋糕会削了我的！！” “欸——？”丸井文太被吼得全身一紧，忙道：“可我这次不是偷吃，而且这也不是小缘学姐你给我的嘛~幸村部长他不会怪你的啦！” 凉井少女：？ 来烹饪社偷食？？ 那—— 悟出了什么的凉井少女默默将蛋糕往自己这边收回，并且在丸井文太魔爪再欲伸来的时候迅速移到了另一个方向，“你骗人。” 被指责后一脸懵逼的丸井文太：“……？” “你不是烹饪社的社长。” 凉井少女感觉自己做的蛋糕胚误入贼口，嘴角都下垂了些。 “我也没说我是啊。” 丸井文太可怜地眨巴了两下耀紫色的双眸，目不转睛地盯着凉井手中的蛋糕。 这个女生做的蛋糕胚真的真的好好吃啊！超级松软，像是云朵一样！甜而不腻！ 如果吃不到下一块，他都不甘心就这么去参加部活了…… “……我刚刚想解释的，不过——看到蛋糕就给忘了。”丸井文太稍有些不好意思默了下后颈，然后指向方才为首进来的少女，“小缘学姐才是烹饪社团的社长呢。” 凉井少女听闻，顺着丸井文太的手指将目光转移向了他口中所说的小缘学姐。 就因为这一时疏忽，蛋糕就被丸井文太手快地全部抢走了。 石田凉井：“……” 只瞧见那个被称作是“小缘学姐”的人距离他们越来越近。 直至来到他俩中间，她伸出手，用指关节狠狠地敲击了一下丸井的额头，并且附赠其三个字——贪吃鬼。 在那之后她才将目光转向陌生的少女。 对视几秒后，她问道：“你好像不是我们社团的？” 石田凉井见对方这么问，连忙将社团申请表递过去。 此刻的凉井少女也顾不得丸井文太抢了她的蛋糕了，她脸上再次绽放笑容，道：“社长好，我叫石田凉井，今天第一天转学来立海大，想申请加入烹饪社。” 浦上缘接过单子，一边看着上面的申请资料，一边内心默默哭泣。 和这么可爱的小学妹站在一起，相比较之下她完全是一个糙汉子啊怎么破？ 她抬眉看了眼，忙又低下去。 淡定！ 虽然小学妹笑得这么甜，但她好歹是一个三年生，怎么可以被一个二年生诱惑！ “咳，那我重新自我介绍一下。” “我是烹饪社的社长浦上缘，三年B组。嗯……关于入社申请，既然你做的东西能让丸井这家伙吃这么开心，那手艺肯定是没问题了。” 石田凉井眨了眨眼，不明白这之中有什么因果逻辑。 看出了石田凉井的疑惑，浦上缘指着正如饕餮般享受着甜点的丸井文太，有些嫌弃地解释道：“毕竟——这家伙虽然贪吃，但好歹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食家，不好吃的东西入不了他的嘴。” 她解释完，马上就整理好了自己的表情，继续道：“我们的社团活动时间为每周一、四下午三点半之后，遇到特殊活动会再行通知。每次活动结束时完成一道成品即可，无论是甜点还是菜肴都可以，然后成品拍照发给我就行，这样解释OK吗？” “嗯。” “那——欢迎你加入烹饪社，石田学妹。” 浦上缘伸出手，其本意是想伸手去礼貌握手的。 而凉井少女也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两人手伸到一半，却“失之交臂”。 浦上缘保证，她的大脑很清醒，但奈何手不跟脑啊！ 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已经摸向了这个新入社的小学妹的发顶—— 呜呜呜！ 果然！手感和预想中的一样，超级棒耶！软软的！ 而这边，凉井少女的手在半空中伸着，孤独而又寂寞。 虽然她很高兴自己被认同并且成功入社，但是为什么她又被摸头了？ 凉井少女表示十分郁闷。 爸爸和哥哥喜欢这样也就算了，为什么仅仅大了自己一岁的小缘学姐也会莫名出现这种动作？ 难道……自己的脑袋上边有磁场？可以吸引大家的手掌？ 正奇怪着，旁边那少年突然发话： “所以小井以后就是烹饪社的一员了吗？好耶！又有更多好吃的可以吃了……啊！” 浦上缘一记敲上去，再次吼道：“丸——井——文——太！！！要三点半了你知不知道？要是再让幸村学弟在这间教室抓到你，我真的真的真的真的会死得很惨很惨很惨很惨的！！” 她希望这位丸井姓学弟可以理解一下自己作为一个三年生竟然被区区一个二年生威胁了整整半学年的苦衷！ 想想上次幸村精市亲自大驾光临来烹饪社领取丸井文太这只蠢猪的时候，对方与自己说的那句话，浦上缘真是欲哭无泪。 【浦上学姐不能只偏爱文太一个人呢？下次有机会的话，希望浦上学姐也能顺便负责一下网球部其他五十一名部员的甜点呐。】 五十二份甜点。 我不如把学校的烤箱炸了更省事。 陷入悲惨回忆的浦上缘脸色不禁越发地差了，最后的结果就是她忍不住直接提着丸井文太的后领将其丢出了烹饪社的教室。 “呼——世界终于安静了……”浦上缘拍了拍，换上笑颜看向凉井少女，“那石田学妹，第一次社团活动要加油哦！我很期待你的成品！” 学姐你变脸好快…… 凉井少女心里如是想。 走到了自己刚刚用的料理台前，凉井少女简单清理了下台面，开始思考自己这第一次的社团活动应该做些什么。 嗯……既然蛋糕没了，要不就做小饼干吧？ 带回去也方便些。 脑海里一经浮现出爸爸妈妈称赞自己的样子，凉井少女的眼睛里就忍不住绽放出了星星点点的期待，连带着手中的动作也加快了起来。 - 和家政课一样，社团活动的时间也像沙子撒进了风里，转眼就没了。 凉井少女将烘焙出来的小饼干分出一部分，按口味装进了简易塑料包装，正准备转身，她听见有人在耳边感叹：“好香！” 凉井少女听见夸奖，内心愉悦地将码着剩余小饼干的烤盘推过去。 “一共有三个味道，要尝尝看吗？” 听闻新来的社员如此主动，周围竖着耳朵的几个连忙道：“要！” 烹饪社人数其实不多，寥寥数下来也就二十人不到，但是做的小饼干还是有些供不应求。 大部分人都只吃到了一两块，有些人甚至只有半块的样子。 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要想抓住一个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一个人的胃。】 再加上凉井少女还长了一张极易让人沦陷的娃娃脸，她这下可谓是一举收拢了烹饪社所有成员的人心。 “真的好好吃啊！石田学妹你这个手艺都可以去参加美食大赛了！下次招新还有海原祭烹饪社的摊位不用担心了呢！” 说这话的是社团内的一名资深部员。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点头。 “大家能喜欢就好。”凉井少女不好意思地用指骨蹭了蹭鼻尖，“那……我今天就先走了？” 浦上缘还在回味，听小学妹要走了，只好恋恋不舍地道：“”好吧……下次社团活动记得要准时来参加哦~学姐等着你！” “嗯，一定不会迟到的。”凉井少女微微鞠了一躬，“各位再见。” - 家政教室所在的综合楼到教学楼之间的距离相隔不远，但中间需要穿过体育场地。 比如足球场、篮球场、网球场等。 碍于在上学期间撑着伞实在太引人注目，凉井少女只好被迫放弃自己的小黑伞，尽量选择在绿荫底下行走。 “同学！快让开！” 石田凉井听到这声转过头的时候，就看见一个篮球以一种很诡异的高度和弧度从十米开外的篮球场往自己这边飞了过来。 她的运动神经并不算好，而且这种情况根本移不动脚。 于是，尽管有人惊呼着提醒了她，这篮球还是不偏不倚地砸到了她的头上。 凉井少女捂着头部被砸到的区域，苦着脸蹲在地上，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甚至有灵魂被砸出身体然后瞬间归位的错觉。 “抱歉啊抱歉，你走在暗处，我没看到你，不然一定会更早些提醒让你躲开的！” 一名少年在石田凉井旁边蹲下，双手合十，抬过了自己的头顶。 但石田凉井可没有心思去接受对方的歉意，她现在脑子“嗡嗡”的。 缓了好一会儿，也没被对方搀扶起来的凉井少女只好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扶着自己晕乎乎的头自己站起身来。 她敢肯定，她刚睁开眼的时候有感觉到周围的变得不太清楚，甚至微微还带着些晃动。 等到终于觉得眼前可以看清楚些的时候，凉井少女才面无表情（仇深似海）地看向了用球砸到自己的罪魁祸首。 绿眼睛，海带头…… …… ………… 说真的，她真的得申请炖海带了。 不然她可能会死于非命。 石田凉井回想起自己决定转学进入立海大的主要推动力。 她明明是来报仇雪恨的。 结果如今别说是报仇了，她竟然又被对方狠狠袭击了一次？ 石田凉井临时决定，暂时将海带排在个人厌恶排行榜N.1 太阳都没有他可恶！ “切原，你不会是怕了吧？不和我们比了？” 就在凉井少女思考着炖海带的一百种方法时，另一个听起来比海带更加欠扁的声音出现了。 石田凉井往那看去，是一个学长样子的人正站在那边喊话。 “切！我可是立海大王牌，怎么可能会怕了你们？！”切原赤也听到这话立刻不满地瞪了回去。 今天部活结束的时候，他本来都已经打算回去了，谁知道会听见这几个人在讲网球部的闲话。 那他立海大王牌可不要出面争口气吗？ “你小子？还敢口出狂言？我ca我今天非得代替你们网球部的无能前辈好好教训一下你！快过来继续和我们比，看你输给我的时候还能有什么话说？” 石田凉井脑袋还晕乎着，但还是隐约看到对方在说话时比了一个不太文明的手势。 切原赤也——一个立海大网球部所有人公认的单细胞生物，且性子冲，一点就爆。 那家伙，竟然说自己的前辈无能？ 切原赤也被这句话点得脑子一热，作势就要冲出去。 可没想到他人还没走出去，衣摆就被人拉住了。 “干嘛？！放开我！” 切原赤也恶狠狠地转过头。 要不是顾忌对方是女生，他早就把人直接一把推开了。 这个臭海带，竟然凶我还瞪我？ 凉井少女后槽牙有点痒，更不肯放人了。 这个海带头，在她炖了之前，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给先炖了。 “你一个打网球的，去篮球部凑什么热闹？” “你管我啊？”切原赤也说着，将衣摆用力一扯。 凉井少女捂着自己生疼的指尖，再加之脑袋中传来的阵阵钝痛感，气到直接转了身。 切原赤也气势汹汹，不过这篮球场他终究还是没有去成。 “赤也的力气好像还剩很多呢？还有心思打篮球？” “部、部长？” 听闻声音，切原赤也看向来人。 他满身的戾气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冲冠的头发皆乖巧地耷拉了下来。 网球场就在篮球场的隔壁，部活结束后幸村其实不该往这走。 他本来正和真田还有柳在讨论事情，不成想远远地就看到了女生拉着男生衣角的一幕。 幸村精市本着关怀学弟（看热闹）的心思走过来，就看到了赤也满脸的怒意。 幸村精市见切原赤也几乎要瑟缩在一起，温和询问道：“赤也，看来我们这两天的训练量还是太少了啊？” 他又看向另一边，“还有……石田同学怎么会和赤也在一起呢？” 石田凉井看着自己那笑意盈盈的同班同学，出于人类自带的警觉，她莫名往后退了那么一小步。 “喂！海带头！你怎么还不过来？让我们做学长的等你，你这个一年级很欠扁啊？！” 凉井少女听闻叫嚣，转过头去看向切原赤也。 一年级？ 原来这个海带头是一年级？ 怪不得她今天在二年级的走廊上都没有遇见过他。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发的那章后面小半截被**吃了，如果觉得剧情断了可以去补一下~ 6 第六章 未来嫂嫂竟是海带姐姐？…… “可恶！” 切原赤也听到喊话再次炸毛。 石田凉井眼见他又要动身，心想着这回看来是谁也阻止不了了，不曾想下一秒幸村的声音便传进了她的耳朵。 “赤也。” “部长！你听听他们说的话，我今天非要——” “嗯？你现在是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那明天的社团活动看来也是不用来参加了。” 石田凉井看着说话的人。 和早晨那节数学课对方提醒她做辅助线的声音不同，明明依旧是温柔的声线，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威信。 凉井少女再度看向切原赤也，他果然不敢动了。 虽然不敢动，但这并不妨碍他握紧双拳瞪着篮球场的方向。 幸村精市用几秒钟消化了眼前的情况，虽然还是有些不明白石田凉井在其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但也大概知道了是篮球部的人在借用前辈名义挑衅学弟。 激怒对方，然后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击垮对方，以此来嘲讽其他社团皆是弱旅，这好像已经是他们的惯用伎俩了。 “好像很有趣啊……是吧？弦一郎，莲二。” 幸村精市勾起唇角，玩味地看着不远处的几个学长，其中一个还竖着食指，心不在焉地转着篮球。 幸村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被人瞧不起。 “竟然让人误会了网球部的人不会打篮球呢，真是让人头疼。”幸村精市左手抱着右肘，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一副苦恼的样子。 “话说那些好像是三年生，要是我们赢了，他们会不会太丢面子？” 跟在幸村后边过来的真田和柳互看一眼。 凉井少女理解为—— 妹妹头：你会篮球？ 棒球帽：大概。 当然，这只是凉井少女的脑内小剧场。 这两个人她根本不认识，怎么可能去洞悉他们的内心。 柳莲二翻出自己的笔记本看了一下篮球部的资料，默。 上面明晃晃地写着，县大赛冠军，关东大赛亚军。 不过这几位好像并不是篮球部的正选，所以得胜机率可能是……五五开。 - 当二十几分钟后，凉井少女看着场上先一步趴下的竟然是三年生的那些人，嘴巴都张大了。 反观那三人，气定神闲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经历了一场剧烈运动。 “原来幸村部长的灭五感和柳前辈的数据收集在篮球场上也能产生作用啊……” 凉井少女听见一旁的切原赤也的解说，歪了下头。 数据收集她还可以从字面意思上笼统地理解一下，但…… 灭五感？ 嗯？ “可恶！不要太狂妄自大了你们几个二年生！” 凉井少女还处在对于“灭五感”这个招式的疑惑中，其中一位被｜干趴下的篮球部学长已经缓过了劲来。 他手里的篮球被当成了泄愤工具，直直地扔向了场外。 谁都没办法确认那个投射方向是不是故意的，但那篮球的的确确是朝着石田凉井还有切原赤也这边而来的。 更加确切地说，是直直地朝着石田凉井去的。 石田凉井看着越来越大的篮球，愣是移动不了。 要不是身边的切原赤也反应及时将她推开，凉井少女可能就要真的要在转学进入立海大的第一天就去医院看看了。 还在篮球场上的三个人表情不约而同地产生了一定程度上的变化。 “太松懈了！”真田弦一郎黑着一张脸大走到那名学长跟前。 身高虽然输了些，但气势却完全不弱。 他稍稍抬起帽檐，看向对方，语气强硬：“这位学长，请你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一万字的检查加一周的校园卫生打扫，我明天会申请上去。” “就你？让我写检查？还打扫校园？”大个子学长嗤笑一声，抬手就要打下来。 真田弦一郎目光一凌，后撤躲了过去。 幸村精市走到场边拾起已经停落在地的篮球。 他随意地往地上了拍打两下。 正在所有人好奇他这是要做什么的时候，他快速地将篮球掷了出去。 一个折线的轨迹后，篮球巨大的球身精准地擦过那学长的脸庞飞去了篮球场的另一边。 大个子学长被球风刮得瞪圆了眼，脚下一绊，瘫软地跌坐在了地上。 一时间，篮球场内外除了篮球“砰砰”落地的声音，一片寂静。 “学长，我觉得你配不上篮球这项运动。”幸村精市走近了些，弯唇笑了下，“学长你觉得呢？” - 最后的结果就是那几个学长都答应了写书面检查，并且打扫一个星期的校内卫生。 石田凉井在一旁都看傻了。 这般对比下来，她在四天宝寺好像过得太安逸了。 立海大的学生，看起来都好厉害的样子？ “赤也，明天的训练量翻倍，没意见吧？” 幸村精市依旧温和的脸上，脸上的笑容比之以往更甚了一些。 切原赤也一脸纠结。 为什么受伤的又是自己？ 明明是守护网球部的荣誉，他没犯错吧？ 但碍于刚刚那个篮球造成的阴影，切原赤也压根不敢反驳。 而且部长现在笑得实在是太恐怖了！！ - 基于这个突发事件，石田凉井最后是跟网球部的人一起回的教学楼。 一年生和二年生虽然在同一幢楼但是并不属于同一楼层。 在即将分开的时候，石田凉井叫住了切原赤也。 “这包饼干，给你。” 切原赤也疑惑了一下，但看到是吃的，终究还是没忍住接了过去。 他正要道谢，凉井少女却没有他开口的机会。 “这是谢礼，感谢你刚刚拉了我一把，没让我再被篮球砸到。”石田凉井说完前半句，脸色一沉，“但是——前面的四次不会因此一笔勾销。你给我注意点，海带学弟。” 你能想象一个长相如洋娃娃般的女生在说前半段话的时候明明还笑意盈盈，后半句却突然转变成了面无表情的恐怖萝莉画风吗？ 切原赤也的道谢生生哽在了喉间，背后发凉地后退了一步。 除了刚刚不小心砸到了这位学姐，他什么时候还惹到她？ 自己……额，没有见过她吧？ 石田凉井说完就扭头走了。 幸村精市则是饶有兴致地看向了切原赤也手中的那包饼干。 新转来的这个女生，好像……还挺有趣的？ 真田弦一郎在A组，柳莲二在F组，于是一行人在楼梯口便暂时分开，各自回班级收拾东西去了。 由于刚刚那一场闹剧的拖延，石田凉井和幸村精市前后脚回到班级的时候，同学们差不多已经全部离开学校了，几乎所有的位置上都空空如也。 凉井少女走回自己位置上的时候路过了黑板。 啊，数学课。 石田凉井记起自己还没来得及道谢，快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之后，转而就走向了幸村精市的位置。 “幸村同学。” “嗯？”正欲离开班级的幸村听到叫喊，停下脚步，“石田同学找我是有事么？” “蔓越莓和原味，你喜欢哪一种？” 凉井少女一手拿着一包饼干递到了幸村面前。 幸村精市心中诧异。 有了切原赤也的前车之鉴，他一时不知该不该收。 自己应该……和她没有什么恩怨情仇吧？ “我……”幸村将目光从饼干上移开，看向女生黑曜石般的眼睛，“不太喜欢吃甜食呢，石田同学。” “那就是原味了，给你。” 幸村精市看着右手上突然多出来的一包小饼干，有些哭笑不得。 他说的不喜欢甜食并不是他喜欢原味的意思，他还以为石田听得出他的婉拒。 “上午数学课，谢谢你。那条辅助线很成功地完成了它的使命。” 看着在少女脸上的绽放出来的明媚笑容，幸村精市难得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真怕对方紧接着出现一个以“但是”作为开始的转折。 但是，没有。 幸村抿唇笑了一下，道，“这点小事不必记挂在心上的，这饼干……” “不用谢。”凉井少女打断道，随即摆了摆手，“那明天见了，幸村同学。” 幸村精市看着被对方合上的教室门，原地呆了两秒。 自己竟然没有能将饼干还回去。 …… 毕竟往日里好像还没有女生会这么大胆地将东西硬塞到他手上。 幸村低头看向手中的饼干，无奈收进了书包。 嘛……反正优子很喜欢吃甜食，就带回去给她好了。 想起每次回到家里都会用软软的童音缠着自己的妹妹，幸村脸上的笑意这才真实了一些，鸢紫色的眼眸中甚至蕴藏着独属于长兄的宠溺。 - 回到家里的凉井少女发现气氛不同往常。 妈妈没有在做饭，爸爸也没有在看电视，哥哥……哥哥怎么突然又回家了？ 他身边还坐着一个漂亮的姐姐。 “我回来了。” “小井回来啦？”石田妈妈听到动静，立马从沙发上坐起来，走到玄关处接下了凉井少女的书包。 石田凉井被妈妈引着走到了客厅，只听她对着自己介绍道，“小井，这是你未来的嫂嫂哦~” “伯、伯母！” 未来……嫂嫂？ 看着陌生女子脸上的娇羞和母亲大人满目的欣慰。 作为一个隐性兄控，凉井少女打从心里有些排斥这个未来嫂嫂。 “我是石田凉井，凉阳的妹妹。” 石田凉井难得做自我介绍的时候没笑，她木着一张脸，嘴角一点都勾不起来。 有嫂嫂了的意思是——哥哥以后不会只宠自己一个人了吧？ 所以哥哥他忽然住到东京去，也是因为这个未来嫂嫂？ “嗯，我知道，阿阳一直会说起你。”未来嫂嫂这时候已经站起身走近了些，“小井，我也可以叫你小井吗？” “可以不可以吗？” “小井！” 叫喊声来自蹙眉兄长。 “我开玩笑的，可以。”凉井少女面瘫式改口。 “没事啦，阿阳。”未来嫂嫂看了一眼石田凉阳，摇了摇头。 等到安抚完男友的情绪，她再次回过头，伸出手道：“你好，我叫切原珍也。小井你可以叫我珍也姐姐。” 切原……？ 凉井少女看着对方祖母绿的眼眸，象征性地握了一下，马上便松开了。 “请问，珍也姐姐你认识切原赤也吗？” “嗯？小井怎么会认识赤也？他是我弟弟。” 切原真也疑惑地歪了下头，转而明了，“哦对，听阿阳说小井你转学去了立海大。不过我弟弟现在是一年生。这么看来，小井原来已经认识他了吗？” 凉井少女表示，她现在十分非常相当后悔把那包饼干送给那个海带学弟。 如果时光倒流，她宁愿自己再被篮球砸一回，就算是进医院她都…… 算了，进医院的话还是亏了。 然而接下来切原珍也一句话让凉井少女对她提升了一丢丢好感。 “赤也那孩子性子直，可能会惹出很多麻烦，如果他在学校里闯了什么祸，还要请小井帮我好好管教他。” 相当乐意。 石田凉井首次对未来嫂嫂露出了一个官方化笑容，“怎么会麻烦呢？切原学弟这么可爱，在学校里很受欢迎。” 妹妹，你的笑容看起来有一些不对劲。 十分了解自家妹妹的石田凉阳如是腹诽道。 晚餐由石田妈妈主厨，未来嫂嫂打下手。 凉井少女无事可干，便回房去写今天布置下来的作业。 写到一半，她忍不住拿起一旁的手机，给远在大阪的好友凉宫京子发出一条短信。 【京子，你放弃我哥哥吧，他在外面有女人了。】 不一会儿，手机震动了一下。 凉宫京子【啊啊啊！你不要总是把我和你哥哥混在一块啊！！你这样会让别人误以为我对你哥有非分之想的啊！！！(╯‵□′)╯︵┻━┻】 凉井少女对着手机叹了口气，又噼里啪啦地按了一通。 【你知道吗？就算一定要有一个嫂嫂，我还是希望那个人是京子你。】 远在大阪的凉宫京子在收到这则消息后，嘴角一抽。 她大概能get到凉井的想法，肥水不流外人田。 至此，她不禁感叹隐性兄控的恐怖，并且深深地对凉井少女从始至终都在乱点鸳鸯谱的离谱想法感到无奈。 到底为什么，自己会被凉井将长了自己有足足五岁的石田凉阳扯在一起啊？？ 自己没对她哥表现出什么特殊情感吧？？ 他们甚至，都没见过几面好吧？？ 一顿疯狂吐槽之后，凉宫京子回复—— 【网球部的石田银他还没有女朋友。】 石田凉井：……？ 凉宫京子【所以你要不要考虑认他做哥哥？那你哥哥就又是一个没有女朋友的哥哥了。】 石田凉井【姓氏相同是构不成血缘关系的，京子你要好好学习一下生物学了。】 回复完，凉井少女把手机扔到了身后的床上。 听着外面的欢声笑语，她的内心越发烦躁起来，最后干脆趴在了自己的书桌上。 想点其他的事情。 这样就不会烦了。 明天去园艺社看看吧。 中岛班长说，园艺社周二应该是有社团活动的。 …… 啊！好烦！ 7 第七章 万恶体育课 晚餐之后，送走了切原姐姐的同时，也送走了石田哥哥。 原因是家里唯二的长辈不顾三位小辈的意见，将切原珍也和石田凉阳双双送出了石田宅的大门。 美名其曰——年轻人就应该多相处才有利于未来发展。 可—— 这么晚了，爸爸妈妈你是想让我们回东京还是住酒店啊？ 石田凉阳看着石田宅紧闭的大门，一时不知自己家在何方。 至于站在石田宅内的凉井少女，她对爸爸妈妈这种“长大了的儿子泼出去的水”的思想也同样理解无能。 回到房间解决了剩下的作业之后，凉井少女看了眼时间。 九点半。 不算太晚。 于是洗了个澡回来以后，凉井少女又偷偷看了会儿。 这种东西，凉井少女是从国一才开始接触的。 虽然起步晚，但不影响她中毒深。 就说短短一年，石田凉阳给他这妹妹买就花掉了自己三分之一的积蓄。 石田妈妈更是为快要堆不下各类的储物间而感到头疼不已。 她更头疼的是，这么多里，其中属于言情范畴的却屈指可数。 多数竟然都是悬疑探案类型，类似法医解刨、刑侦办案，甚至还有不少恐怖…… 有时候石田妈妈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家女儿喜欢的类型难不成是精通法医学或是沉迷探案的男人？ “小井，要睡觉了哦，明天还要上课呢。” 路过凉井房间，看见门缝中露出灯光的石田妈妈轻敲了两下门板。 凉井少女应了一声，恋恋不舍地将书签夹进内页，把放在了书桌旁。 - 次日，凉井少女出门才走了一小段就看到了好些个和自己同校的学生，其中包括了一个背影很熟悉的红发少年。 石田凉井还惦念着自己逝去已久的小蛋糕，因此并没有想要和甜点刺客搭话的打算，但不曾想对方竟然在认出了她。 “呐呐~小井！是小井对吧？今天你还会做蛋糕吗？昨天的蛋糕真的超好吃！虽然明明什么都没有啦…但就是很好吃！” “话说你能收到本天才夸奖可是你的荣幸哦~” “欸？你怎么不和我说话？你是不是忘记我的名字了？我叫丸井文太，昨天我还没来得及和你交流做蛋糕的心得就被小缘学姐赶出去了，真的是好可惜……” 凉井少女一开始还可以笑脸相迎，后来便慢慢把持不住，见对方丝毫没有停止攀谈的意思，凉井少女逐渐回到了往常面无表情的状态。 “丸井文太同学，我记性很好。” 只是大早上我还没睡醒，不是很想说话。 “有没有人提醒过你，你的话有一点点多。” 是很多。 “啊咧……是吗？” 凉井少女看了丸井文太一眼，见他表情不解，选择闭嘴继续往前走。 于是一路上，丸井文太蹦上蹦下喋喋不休，而凉井少女则在不断加快脚步，生生打造了一副你追我赶的局面。 迎着海风到达立海大校门的时候，凉井少女几乎可以确定，这一定是自己这两个月以来在外行走最快的速度。 看见有人拿着记录板站在校门口时，凉井少女感觉自己仿佛看到了救星。 她快步走到其中一人面前，“同学，有人跟踪我。” 柳生比吕士被忽然冲过来的女生吓到，见她语气惊慌——其实是因为走太快了——他抬手扶了下眼镜，拳头置于唇前咳嗽了一声，问道：“谁？” 凉井少女迅速指向了后面紧跟而来的丸井文太，“他！” 柳生比吕士的镜片白光一闪，对着在其后来到校门口的丸井文太说道，“丸井君，我竟然不知道你还有跟踪的爱好？” 被点名的丸井同学一脸迷茫。 说实话，他自己也不知道啊…… 石田凉井就在他们俩对话的时候成功溜之大吉。 不过经过这一遭竞走，她已经完全不行了。 等到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她额头上便开始不停地冒汗。 将书包挂在课桌旁的钩子上，凉井少女一边喘气一边将纸巾铺在了额头上。 几秒后，她干脆趴在了桌子上。 这时候教室里的人还不算多，但是有些位子上的书包已经在这放着，说明主人不过是暂时出去了。 不过凉井少女现在可没心思思考他们去干嘛了，她现在只想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不然上午的课她肯定要打瞌睡了。 这才刚刚转学过来，要给老师们留下好印象啊…… 睡前，凉井少女是这么提醒自己的。 然而，三十分钟后—— “石田同学？石田？真是……这是昨晚没休息好吗？怎么睡得这么熟？” 第一节课都快要开始了，身后的凉井少女竟然依旧把头埋在臂弯之间补觉，还是叫不起来的那种。 这让沐川三云很是焦急且无奈。 踟蹰半晌，沐川也只好选择上手了。 她伸出手推了推石田凉井的肩膀，继续喊道：“石田同学，第一节课是日本史，上课的老师——”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上课铃打响了。 教室的门被人从外快速拉开。 日本史任课老师的身影风雨无阻且十分准时地出现在了那里。 沐川三云身形一僵，见凉井少女还是没有转醒的意思，只好递给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之后转过身去。 任课日本史老师是一位年龄偏大的先生。 他教学方式可谓非常古板——每一节课他都会拿着他的戒尺点名，而今天，是这学期的第一节课，那把戒尺自然毫无例外地被他握在了手中。 于是结果不出所料地，凉井少女是被日本史的老师用【河东狮吼】以及【戒尺敲桌】双管齐下给叫醒的。 “唔……是魔鬼吗？” 这是凉井少女醒来以后，揉着眼睛说出的第一句话。 满脸迷茫的表情加上满脸迷茫的语气，虽然声音不响，但还是让全场寂静了。 老师脸上的表情白了，红了，黑了。 全班同学的表情红了，红了，红了。 二年B组和二年D组继昨天早上，今天早上再次奇怪，到底是什么事情可以让二年C组的人笑得这么不顾形象？？ “你！给我！站、起、来、听、课！！” 凉井少女站着站着，自然也就慢慢清醒了。 然后她的脸色白了，白了，白了。 所以说—— 想给老师留下一个好印象什么的，都是浮云啊。 - 等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当日本史老师走出教室的那一刻，凉井少女才终于完全解放。 她瘫软地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恹恹道：“好恐怖的老师……” “恭喜你，转学第二天就惹上了地狱级老师。” “……” 凉井少女生无可恋地用手撑着下巴。 她现在已经在思考怎么才能在这位老师面前挽回自己的形象了。 所幸，她日本史的成绩一向不错，应该不会被老师穿小鞋吧…… 至此，二年C组全体成员已经完全笃定【他们班转进了一个萌宝】的事实。 于是凉井少女就这么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了二年C组公认的吉祥物。 - 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 第三节下课铃打响的时候，凉井少女往窗外开看了一眼，发现自己祈祷下雨的心声并没有能被上达天听。 外面的阳光依旧十分强烈。 凉井少女麻了。 她记得昨天经过体育场的时候，校庭那边没有树荫。 沐川三云站起身，见自己那位萌宝后座依旧不动如山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表情中甚至有那么一丝……悲凉？ 她有些好奇地顺着凉井少女的目光看向窗外——蓝天白云，晴空万里。 “石田同学要一起去换运动服吗？”沐川三云邀请道。 “嗯……好……” 凉井少女缓慢地站起身来，脚步拖曳地跟着沐川走出了教室。 换好运动服站在操场上的凉井少女更加生无可恋了——她感觉太阳光直直地穿透了自己。 九月份的天气，神奈川的空气里充满了咸热的湿气。 以前在四天宝寺的时候，至少还有谦也他们可以无条件给自己遮挡一下太阳。 现在终究只剩下她一个人独自面对这个世界的残忍了。 “想不到你看起来挺可爱的样子，身材竟然那么好？” 同样是从更衣室换好衣服的江泉美麻子来到C组队伍里的时候，目光一下就被昨天转来的新同学吸引了目光。 沐川在一旁听着，甚至嗅到了那么点羡慕嫉妒的意味。 “多谢夸奖，那个——江泉同学。” “你是不是中间停顿了一下啊？石、田、同、学！” “因为…刚刚有点记不起来了……”凉井少女脚尖点地，有些不好意思。 和自己发生交流的大多都是沐川同学，这位江泉同学只有说过几句话，所以印象就变得有些模糊。 江泉美麻子听完回答，感觉自己心脏中箭，她昨天明明有那么正式地介绍过自己。 体育老师拿着花名册来到了操场上。 其中一个将挂在颈间的口哨衔在嘴里响亮的吹了一声，大家就都向他集合过去了。 C组的体育课和隔壁班的B组是同一时间，为了方便管理，C、B两组的女生由一个老师带，男生们则被带去了一旁。 负责女生的老师不巧同样也是一名女性，这下女生们一下子都苦了脸。 女老师显然没有男老师好撒娇，而且生理期这种借口对她不管用啊。 果然，在某部分个女生接二连三地悄悄对那位女老师说了什么以后，那个女老师终于还是忍不住发话了： “在特殊时期的女孩子们就慢走两圈吧，其他人跑步一圈。” 说完，女老师开始微笑。 女生队伍里顿时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的声音，比如—— “凭什么嘛，我们要走两圈……” “对啊对啊，早知道还是跟着队伍跑一圈好了……” “可是老师我真的是生理期QAQ！！” 不管怎么抱怨或不甘，在准备活动之后，女生的队伍依旧逐渐转移向了跑道上。 凉井少女是真的很讨厌且害怕运动。 她虽然没有以生理期这种蹩脚的借口来逃避跑步，但是却越跑越慢，跑到半圈的时候就已经完全和大部队脱离了。 等到好不容易来到终点，体育老师用心良苦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满脸的叹息，“同学，你要好好锻炼一下身体啊？不然测验可能很难达到指标啊。” 石田凉井抿唇，迟疑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是学生们的自由活动时间。 正当凉井少女天真地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躲到操场外的树荫底下去休息了的时候，江泉美麻子忽然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不由分地扯着她道：“走！我带你去看看我们王者之师的卓越风姿！” 恩？ 什么？ 被江泉美麻子拉着，两人女生简直可以说是用冲刺的速度来到了大部分男生集中的地方——网球场。 看到熟悉的场景布置的时候，石田凉井一边受不住地大声喘|息，一边内心崩溃。 难道在四天宝寺天天被京子拉着去网球场不够，到立海大了自己还是摆脱不了这种悲惨的命运吗？ “Puri~这不是我们班的石田同学吗？” “喂喂！仁王同学你这是直接忽略了我的存在吗？”江泉美麻子表示自己很不服气，“要不是隔着个铁丝网，我就——！” 仁王挑眉，“你就？” “……” 江泉美麻子突然想起来，自己作为立海大网球部后援团的一员，是不可以出手打网球部正选的。 如果她上手了，那她被踢出后援会的概率是100% 于是她改口道：“我就不给你喊加油了！” “……”好没有威胁力的威胁啊江泉同学。 仁王雅治耸了下肩膀，道：“我总得和新同学培养一下同班感情，Puri~” 凉井少女干站在铁丝网外听他俩掰扯，呼吸逐渐平复。 等到有精力环顾四周，她忽然发现，这里的树荫好像格外地多。 于是—— “以后体育课，我可以一直来网球部这边吗？”充满期待的语气。 “当然！”江泉美麻子一听，立马绽放了自己的星星眼，“所以你是要加入网球部后援团了吗？石田同学!” 石田凉井：……？ 自己来这躲太阳和自己愿不愿意参加网球部后援团有什么关系？ “我……其实只是觉得这里的树荫很多，可以遮住太阳。”石田凉井指着上面回答道。 “Puri~找到同志。” 有时候吧，革命性的友谊建立起来就是那么简单。 但不属于同一革命战线的，譬如江泉美麻子。 她满脸嫌弃地看着这一对毫无追求的男女，质疑道：“你们两个，是靠树荫覆盖率来提高生活幸福指数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石田凉井&仁王雅治：大抵是的。 8 第八章 “生硬”迎新 温度其实并没有因为有了树荫的存在而降低多少。 不过只要太阳光没有办法攻击自己的皮肤，石田凉井就已经很满足了。 可这种简单的满足，止步于某红毛少年出现的那刻。 “哇哇哇！丸井小天使往我们这里过来了耶！啊——果然小天使就是小天使，一如既往的可爱啊啊啊！” 凉井少女没眼看江泉美麻子这副花痴的样子。 加之不想让丸井文太发现自己的存在，于是她默默地开始龟壳转身。 然而石田凉井也不知道是自己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特征过于显著，对方仅凭背影竟然还是认出了她。 “本天才果然没看错，真的是你！” 丸井文太隔着铁丝网轻轻点了点石田凉井的肩膀，委屈道：“小井你早上为什么要跟柳生那家伙说我在跟踪你啊？害得我被他逮住教训了好一会儿。” 石田凉井不回头，却并不妨碍丸井文太发挥。 他见石田凉井不回自己的问题，便转而问道：“说起来你为什么会过来网球场呀？难道你也对网球有兴趣？” “我只是过来躲太阳。” 石田凉井回答完，一张娃娃脸上的表情越发呆板。 “啊——好吧。” 丸井文太遗憾地道：“我还以为你会带蛋糕过来呢……” 昨天自己就不该错认社长。 凉井少女背靠着铁栅栏，满心的灰暗。 她觉得自己以后都失去了体育课来网球场躲太阳的资格。 “哎呀~蛋糕还不容易嘛！小天使你要的话我分分钟给你买一百个！” 丸井文太撇嘴，“可外面买的蛋糕才没有小井做得好吃……” “额……那要不石田……你做一个给他？” 凉井少女偏过头看向一脸真挚的江泉，心里缓缓打出了无数个问号。 怎么？撒娇男人最好命？ 仁王雅治看着这位转校生脸上的无可奈何，难得慈悲大发，决定帮帮她。 他懒懒地将手插回口袋，道：“Puri——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事情？” 江天美麻子疑惑看向他，“嗯？什么？” “比如我们还在上体育课？” “对哦！”江泉美麻子一手握拳，敲在掌心。 于是她面色犹疑道：“那……丸井同学你还是之后再问石田同学要蛋糕吧……” 石田凉井：谁就答应要做蛋糕给他了呢？ 不过好在，丸井文太并没有太过纠结。 他见有场地空了下来，打了招呼便离开了铁丝网——他可不怕晒太阳，自然不会跟仁王一起一直躲在这。 “你好像不喜欢丸井？” “我为什么要喜欢他？”凉井少女被仁王问得匪夷所思。 因为本校的大多数女生都挺喜欢他。 仁王雅治心里这么想着，耸耸肩，附和道：“也是，没理由。” 石田凉井奇怪地看着仁王，最后将视线收回。 还是不要说话了。 各躲各的太阳，挺好。 因为体育课下课就是吃饭，所以大部分人换完了衣服就直接去了食堂或者小卖部，只有部分人回到了班级，石田凉井便是其中之一。 她拿出便当盒，正打算解开绳子，一旁的江泉美麻子却阻止了她。 “你就打算一个人在教室吃？” 石田凉井眨了眨眼，“……不行吗？” 难道今天午休不能呆在教室里？ 石田凉井这么猜测着，往周围看去，发现的确没有什么人留下来。 “哎呀~一个人吃饭多无聊，和我一起出去吃！” 这一切过于突然，石田凉井才刚发出一声疑惑满满的语气词，便被江泉美麻子拉离了座位。 “等、等下。”凉井少女挣脱了对方拉着自己的手，“和江泉同学吃饭的应该还有其他人，我贸然打扰不太好吧？” “你想这么多做什么？吃一顿饭不就认识了？”江泉美麻子说着举起了手中的便当袋，“而且你看，三云也和我们一起。” 凉井少女抿唇思量半晌，觉得江泉同学说得好像也对。 她将便当袋的袋口重新束紧，扬起一个笑容，道：“那我们走吧，江泉同学。” 看着面前扬起笑容的女生，江泉美麻子呆了呆。 她也是突然意识到，好像石田除了在做自我介绍的时候露出过这样的笑容，其他时候脸上的表情都还挺单一的。 这应该是第二次……她这么笑？ - 立海大校园内有一片人工湖，湖旁栽了棵巨大的榕树。 有湖有树可乘凉，因而即使是夏天这里也并不是很热。 江泉美麻子牵着石田凉井的手，对着榕树下已经坐在餐布上的两个女生遥遥地道：“不好意思~我来晚啦！” 沐川三云等到二人近了些，才回道：“不晚，我们也才刚刚布置好。” 石田凉井有些好奇地看向除沐川三云外的另一个女生。 对方留着栗色的齐耳短发，右耳上方夹着一个红色的蝴蝶结发夹，显得她很是俏皮。 而很显然，那个女生也对石田凉井充满了好奇—— “这就是三云酱说的，你们班新转来的女生？” “嗯嗯~就是她。”江泉美麻子拍了拍石田凉井的肩膀，“怎么样？超可爱吧！” 栗发女生双手紧握在一起，抵在下巴上，眼睛忽闪忽闪地感慨道：“真的耶——” 沐川三云笑了下，招呼道：“先坐下吧。” 石田凉井顺着她的意思和江泉美麻子一并坐到了红白格子的餐布上。 等到将便当袋安置好，她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进行一下自我介绍。 她伸手对着栗发女生道：“你好，我叫石田凉井，刚从大阪搬到神奈川，请多指教。” 唔！果然！ 在自我介绍的时候石田就一定会露出这样的笑容！ 江泉美麻子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被验证了。 “嗨~我叫高桥加奈！很高兴认识你~我能抱抱你吗？” 石田凉井一愣，“嗯？” “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好可爱啊！！” 她说着，身体竟然真的打算要扑过来。 一旁的沐川三云见她如此，及时拉住了她的后领，并对着石田凉井歉意地笑了笑，“她比较活泼，习惯就好。” 石田凉井：是……挺活泼的。 因为有两个自来熟的存在，石田凉井融入得可谓是非常火速。 或者说，她根本不需要说话，在旁边光是听江泉美麻子和高桥加奈聊天就能听很久。 直到话题不知为何突然又转移到了网球部后援会的事情上，高桥加奈的视线才重新投到了石田凉井身上。 “啊咧咧？四天宝寺没有网球部的后援团嘛？我记得他们今年也是入围了全国大赛的强队呢。” 高桥加奈在听说了凉井少女不愿意加入后援团的事情以后，还以为她是不愿脱离四天宝寺的后援团，可没想到四天宝寺根本没有这种组织。 “在我印象里……没有。”石田凉井顿了顿，“但是有人会去加油。” 说到这，凉井少女立马回想起国一那会儿，京子每次一到放学就拉着她往网球部狂奔的场景。 ……其实说实话，她一向不太能理解场内场外如此热情的原因。 不就是一颗小球被打来打去，值得大家这样吗？ “啊……其实我们学校的后援团也是学姐自发组织才有的，性质本身不过就是为了加油，只不过更加正规化了而已。” 凉井少女看向一旁寡言的沐川三云，不禁询问：“所以沐川同学也是后援团的一员？” 沐川三云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轻轻点了下头。 这让石田凉井成功默了。 她还以为沐川同学可以独善其身。 话说……刚才沐川同学是不是脸红了？ 石田凉井这么想着，仔细端详，却发现好像并没有什么异样。 - 一顿午餐结束，四人收拾好东西便往教学楼走去。 高桥加奈在F组，于是四人便在C组的班级门口暂时分别了。 石田凉井走在前边，因此便由她拉开了教室的门。 她前脚还未能踏进木地板，只听见耳边“砰”地一声。 这动静吓得她浑身一抖。 再然后她便看见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眼前落下——好像是五彩斑斓的彩带。 石田凉井一脸无措地往里面看去，只见教室内的人竟然分外齐全。 “欢迎你加入立海大二年C组！石田同学！！” “嘻嘻，你刚转来，班长大人看你有些拘束，所以就组织了大家想给你个惊喜。” 江泉美麻子见石田凉井愣在原地，遂靠近了她的耳畔轻声解释了一番。 她皆是完，还凑到了石田凉井的面前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怎么样？喜欢吗？” 石田凉井却没有动。 中岛归原作为江泉美麻子嘴中的那个策划人，见石田凉井没有反应，直接一整个尴尬住。 他轻咳一声，小心问道：“石田同学这是……被吓到了？” “……没。” 石田凉井摇了摇头。 沉默半晌，她道：“就是太开心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尽管如此开心，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鼻头好像有些酸。 这种奇妙的感觉让她怎么也扯不出那个自己对着镜子练习过无数次的笑容。 “Puri~有没有感觉石田同学要感动的哭了？” “哦？你又看出来了？” 幸村精市虽然也跟着大家站了起来，但是这种元气满满的煽情活动……显然不太适合他。 感受到肩膀上的重量，幸村精市不动声色地往旁边移了两步。 见仁王因手肘失去支点，身形一歪，幸村精市淡笑着看向对方，“你是不是对柳生做这个动作做惯了？” “Piy，我觉得柳生不会介意的啦。” 仁王雅治带着几分肆意笑着。 但嘴上这么说，他还是选择放下了自己的手，随意撑在了身旁的桌子上。 二年C组的大家就这么屏息看着站在教室门口一言不发的凉井少女。 然而被欢迎的主人公却面无表情，一动不动——殊不知其实她是在对抗鼻头的酸意。 …… 好尴尬呀…… 果然是你偷偷策划的这个欢迎活动太生硬了吧！中岛班长！ 同学A：“要不……散了？” 同学B：“咳咳，我觉得可以。” 同学C：“再不散可就不礼貌了。” 班级中刚响起这样的窃窃私语，凉井少女却忽然抬手蹭了蹭鼻尖。 随后她快速走回自己的座位，从桌肚中拿出一沓东西。 沐川三云看到那一沓东西就感觉不好。 然而当她见到石田凉井将便签摊在讲台上的举动，更是不禁扶额。 站在教室最前面的中岛归原马上领会到了石田凉井的意思。 他立马就发挥了班长职能，道：“既然石田同学都把见面礼拿出来了，大家也就别客气啦。过来挑一挑？” 有句话叫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而且他也是很好奇，除了企鹅便签还有没有更适合男生形象一点的便签…… 这么想着，他已经将视线飘到了讲台上。 ！！ 有只狮子！！！ 然而幸村精市这时已经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随意翻开了一本书。 “部长，你不去挑挑看吗？我觉得还是很可爱的。” 仁王雅治从讲台返回后，指缝之间夹着一只白毛狐狸。 “嗯——还挺适合你的。”幸村精市顿了顿，微笑道：“要不麻烦你再去帮我挑一个？” 仁王雅治：这个他懂，要是挑到不符合对方形象的，今天部活他就惨了。 于是仁王雅治选择闭嘴。 - 二年C组教室内因为班长临时起意的这场迎新活动而热闹了好一阵。 大家毕竟也就是十三四岁的少年少女，自回到座位便兴致勃勃地互相交流起自己拿到的便签是什么形象。 等到讲台上没人了，凉井少女的视线落在了台面上被留下的唯一一包便签上。 昨天得知班上人数以后，多余的便签她就已经拿回家了。 照理来说今天是可以全部送完的，但现在还剩余一个……那就是有人没拿。 石田凉井拿过便签环顾四周，最后将视线放在了那个叫做幸村精市的少年身上。 幸村其实有感觉到石田的目光，但他最终选择了无视。 既然他刚刚没去，那么现在再让他去拿就更不可能了。 毕竟方才的混乱早已不在，自己一个人去拿也太突兀了。 说实话，他并不是很想因为这种事情而成为班级里瞩目的焦点。 9 第九章 放学之后 自午休之后，一下午的时间凉井少女都处在一片叫做“幸福”的海洋中无法自拔，周围就差些粉红泡泡了。 所幸，下午除了一节数学课比较正经以外，剩余两节一节自习一节班会，沐川三云也就懒得管她了。 好在临了放学的时候石田凉井及时清醒，记起来自己是要去园艺社溜达一圈的人。 “园艺社？” 沐川三云正收拾着东西，听到后座凉井少女接下来的行程安排，不禁诧异。 “嗯……不是说最多能加入三个社团的吗？所以我想去园艺社试试看。” “欸？凉井酱还要加入园艺社吗？”江泉美麻子被话题吸引过来，“巧了不是？三云酱也是园艺社的哦！” 石田凉井重新看向沐川三云，用眼神询问：真的？ “我的确是……但——”沐川三云顿了顿，“我其实很少去园艺社。” “为什么？” “因为那里其实……咳，你去看了就知道了。” 沐川三云说完，略显神秘地眨了眨眼睛。 于是凉井少女怀揣着对于这份神秘的好奇，随着沐川三云的脚步离开了班级。 然后…… 然后就来到了一个疑似菜园的地方。 她还以为，立海大的大家书生意气，会比较喜欢绿植花草，没想到竟然是更偏爱瓜果蔬菜啊…… 沐川三云推开栅栏门走进那一方天地，介绍道： “基础的东西还是都有的，工具都挂在工具间的钩子上。想种什么东西可以用社团经费购买种子，自用的土地记得插上写着自己名字的木牌就行。” “……就这样？” 沐川三云毫不意外石田凉井的反应，但还是无奈点了点头。 石田凉井看了眼一片凄凉的菜地，问道：“那其他的社员呢？” 这个话题好像让沐川三云不太好意思。 她声音轻了些许，解释道：“园艺社人比较少。如果加上你，一共是六个人。” …… 石田凉井表示，即使是在四天宝寺，她好像也没听说过这么境况如此凄凉的社团。 她看向周围，园子的占地面积大概也就是自己前院加后院的大小。 而且还没有地方躲太阳。 那就是说……如果来参加社团活动，她就得一直站在外面晒太阳？ 石田凉井正要陷入悲观，忽然发现十米开外的木桌旁好像有一个束着防雨布的杆子。 遮阳伞？ “所以即使这样还要加入吗？” 石田凉井转过视线，“沐川同学是社长吗？” “……准确地说，应该算是代理社长。因为三位学姐已经不来社团了。” 对于学姐以学业繁忙为由，就这样把社长之位草率地扔给了自己，沐川三云表示非常无奈。· 但是一想起同作为二年生也常常见不到身影，就更不可能担任社长的某人，沐川也只得安慰自己，天将降大任必先劳其筋骨。 凉井少女：…… 所以说其实一共只有三个人？ 沐川三云要是知道对面的石田凉井在想什么的话，她估计会反驳一下——准确来说，社团活人的话，只有两个。 “那关于社团活动时间呢？” “这个……咳，没有规定，时常来看看打理一下就好。” 至此，凉井少女不得不佩服一下自己挑选社团的眼光—— 即使是加入了两个社团，她的社团活动时间加起来好像也没有其他人的一个社团来得多。 石田凉井指着自己刚才的新发现，问道：“如果我加入了社团，我能用那个遮阳伞吗？” 沐川三云眨了眨眼，不明所以地点了下头。 这前后有什么关系吗？没有遮阳伞她就不愿意入社了？ 还有，石田她要遮阳伞……能做什么？ “那我愿意加入园艺社。” 沐川三云一愣，哭笑不得地伸出了手，对着自己的后座道：“那——欢迎你的加入？” 沐川三云见石田凉井开始往里走，自己便蹲下身检查了一下插着【三云】木牌的那片土壤。 好像缺了点水…… 她这般想着，走到工具间拿出了花洒去水斗旁边接了点水。 等到石田凉井一圈兜完以后，沐川三云今日份的体力劳作已经结束。 石田凉井见她刘海因为汗水被黏在了额头上，于是拿出了随身的纸巾递给了对方。 沐川三云受宠若惊一般地接过了纸巾，笑着道：“谢谢你啊，石田。” “不用谢。” 沐川三云擦完汗，忽然想起自己忘记交代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她指着栅栏门口的盆景道：“钥匙在这个花盆的底下，如果你来的时候门锁着，你可以用这个开门。” 凉井少女点了点头，见沐川已经要去拿书包了，于是问：“沐川同学是要回家了吗？” 沐川三云摇了下头，道：“我去图书馆。” 等到头上的汗被擦拭得差不多了，沐川三云理完了刘海，对着还在观察园艺社内的石田凉井道：“那今天我就先走了？” “好，明天见，沐川同学。” 等到栅栏门被合上，凉井少女这才蹲下身拨弄了一下蔬果的绿叶。 其实她不是很懂这些，也根本分不清它们是什么，她只知道那个木头架子上缠绕的藤曼应该是小黄瓜来着。 应该……能吃。 - 由于园艺社制度自由到离谱的原因，凉井少女今天结束社团活动的时间比昨天早了要有一个多小时。 因此，她路过足球场、篮球场还有网球场的时间也自然同等变早了。 这个时间段，几乎所有运动社团现在都是一片热火朝天的场景。 吆喝声此起彼伏，中间还交杂着球类撞击地面的声音。 石田凉井在路过网球场的时候看到了江泉美麻子的背影。 对方正一脸春心萌动地看着里面，和自己远在大阪的那位好友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难道这就是网球部后援会的社团活动吗…… 凉井少女默默看了会儿，开始思考着自己要不要绕道而行。 可惜人生不如意十有**。 谁都没办法解释为什么江泉美麻子一直粘在网球部内的目光突然就注意到了离自己还有好几米远的石田凉井。 “凉井酱~！你来啦！你果然还是被我说动想要加入我们网球部后援团了吧!” “啊……不是的，我只是路过。” “哎呀~不要解释啦~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啊~” 石田凉井退了一步，内心绝望地再次反驳道：“不是……我真的只是路过。” 一个小时后…… 凉井少女面无表情地看着场内，表示自己的腿已经站麻了。 她耳朵里边充斥着—— 【幸村SAMA好帅~！！不愧是神之子！！】 【柳生同学真的好绅士啊好绅士！】 【仁王果然和柳生有一腿！！你看你看！】 诸如此般的尖叫。 听到熟悉的姓氏，凉井少女中间还问了江泉美麻子一嘴：“神之子？哪个神？” 江泉美麻子当时被问得一愣，呆呆地发了一声“啊？” 然后她转眼便再次投入了一片火热的呐喊声中。 凉井少女：…… 于是最后，凉井少女为了让自己不要无聊致死，她掏出手机给白石藏之介发了一则消息，内容如下—— 【你们的训练强度真是太松懈了。】 想想觉得应该再补充一点什么让他们意识到危机，于是—— 【立海大随便一跑就是个七八十圈。】 又是半个小时过去。 天空中已经泛起了晚霞，只剩下一些余晖。 网球部的部活也终于宣布结束了。 凉井少女看到后援团的女生正在慢慢散开，心想：这下她总算可以走了吧？ 手机此时振动了一下，她收到了对方的回复—— 【哦？其实我们的部活也只不过刚刚才结束哦，训练强度其实也很大的呐，小井。】 石田凉井正想回复，耳边突然炸响如惊雷般的喊叫。 “啊——！凉井酱你竟然刺探军情？！！” 对方说完，竟然还如同晚八点电视剧里表演的那般，带着不可置信向后退了几步，表情一脸受伤。 石田凉井快速合上手机，收回了上衣口袋。 她不是很喜欢被人窥探**的感觉。 碍于有一部分人的目光被这边吸引，尽管有一些不满，但凉井少女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你误会了，这只是正常交流。” 江泉美麻子见石田凉井面无表情，也反映过来自己的戏有些过了——虽然凉井酱平时好像也没什么表情来着。 尴尬之余，她干笑两声说自己是开玩笑的，然后就不知道应该把眼神放哪里了。 SOS！ 凉井酱现在的气场莫名强大。 “Puri~听学弟说刚才这里有人刺探军情？” 江泉美麻子急忙道：“误会误会，都是误会，我们闹着玩的。” 凉井少女见仁王往自己这边看过来，只得顺着意思点了点头。 她点完头，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网球部这种挥洒热血青春的地方果然不适合自己。 “我先走了，你们慢聊。” 看着凉井少女慢慢走远的背影，江泉美麻子轻呼一口气。 她扒紧了铁丝网，心有余悸地道：“没想到……凉井酱也是内在强大那款啊……刚才真是吓死了……” “所以在没有完全了解一个人之前，不要随意开玩笑啊，江泉同学。” 仁王雅治双手枕在脑后，开玩笑般地说道：“你想，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也亏你说得出来这个形容啊…… 江泉美麻子默默不作声。 回教室拿了书包准备离开的凉井少女在拉开门的那一刻，遇见了刚从网球部回来的幸村精市。 他估计是刚刚冲了澡，周身还冒着些水汽。 看到他，石田凉井难免就想起了刚才的事情。 在那之后，她很顺便地又想起了中午便签的事情。 两件事情加在一起，凉井少女发现自己的内心活动实在称不上美好。 “你先进吧。” 凉井少女侧过身子，不自然地用手带了一下挎在肩上的背包。 幸村精市虽然有些好奇气氛为何如此低迷，却也没什么心思打算深究。 他挂着一如既往地笑容颔首，应完声便走进了班级。 凉井少女将门合上，终于再也掩饰不住脸上的沮丧。 她突然想起，忍足谦也曾经对自己说过【长相可爱笑容讨喜只是成为朋友的先决条件】 她果然……不适合交朋友。 毕竟她是一个这么被动的人。 10 第十章 关于“朋友”这个议题 石田妈妈在女儿回来以后就发现她情绪好像不太对劲。 但是因为猜测可能是女儿进入了青春期，她也就不敢问得太多。 石田凉井关上房门，在把书包搁置以后，她整个人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软软地趴在了书桌上。 只要一闭上眼，她脑子里就全是刚刚在网球场边上的场景。 她知道自己什么也没做错。 但——今天就这么扭头走了……明天江泉或许就不会再想和自己搭话了吧？ “唔——” 石田凉井抓起桌上的玩偶将脸埋在了里面。 印象里，从小到大好像就是自己笑一笑，很多同龄人自然而然地就靠过来了。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真正留在自己身边的却并没有多少。 原因她其实多少明白，就和谦也说的那样——她除了敲门砖一无所有。 她天生就不是那种会主动和人联络、加深感情的性格，一般来说都是别人单方面对她热情有加，于是久而久之，大部分的联系就淡了。 至于谦也、阿介、京子，他们真的算是例外了。 “呼——” 被闷到的凉井少女将玩偶扔到了床上，背部靠着座椅，换了个姿势坐着。 可是她能怎么办？ 换了个环境，一切都太陌生了。 尽管大家都很热情，但她不会回应，也不会相处。 以前处在舒适圈内，大家还都惯着她，她自然不用考虑这些，可现在——这些就变成了她要考虑的问题。 【所谓青春期的烦恼，不过就是庸人自扰。】 但对于才只是十四岁的凉井少女来讲，这次她有点陷入死循环的意思。 - 于是在转入立海大的第二天的夜晚，石田凉井成功失眠了。 “昨天晚上是没睡好吗？” 石田妈妈将煎蛋放在凉井少女的盘子里后，担心地看着自家女儿眼下淡淡的青紫，“是学校里发生什么不愉快了吗？” 石田凉井摇了摇头，默默地吃着瓷盘里躺着的煎蛋。 很奇怪，明明昨天失眠到很晚，睡前最后一个念头是明天肯定要魂不守舍一整天，但没想到早上起来的时候，自己意外比平时还要精神抖擞一些。 难道这就是妈妈电视里所演的那种，所谓的回光返照？ 感受着跳动略快的心脏，凉井少女属实有点担心了。 “路上小心啊。” 看着自家女儿就这么恍惚地走出了家门，石田妈妈担心得双手都不禁交握在了一起。 她看着女儿的背影，心想，这个状态去上学真的没关系吗？ 石田爸爸正在穿鞋，看见自家妻子张望的样子，出声安慰道：“放宽心吧，怎么说我们小井也在慢慢长大了，有能力照顾自己的。” “虽然是这么说，但我还是觉得她这个状态不是很好……”石田妈妈收回视线，叹了口气，“可能是我多想了吧。” - 早晨的空气一般都比较清新，混杂着湿润的海风，凉井少女心中那点杂乱的想法也就被冲淡了不少。 直到—— “小井！” 随着这一声，凉井少女的肩膀被拍了一下。 她吓得转过头去，却没看见人。 再看向另一边，才看到了洋溢着笑容的丸井文太。 心脏跳动得更快了？ 凉井少女捂着心口，莫名就很想将昨天憋屈到现在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 “丸、井、文、太！！” 而事实是，她的确也这么干了。 这是石田凉井自从来到神奈川以后第一次用这么大的声音对一个人说话。 丸井文太一愣，随即后退了一点。 过了会儿，他跟在凉井少女身后道:“呐呐~不要这么容易就生气啊。来，挑一个颜色吧！” 丸井文太说着，在书包里掏了一下。 等到他的手心摊开，各色的泡泡糖就仿佛献宝似的躺在了上面。 石田凉井看了会儿，扭过头去，“不要。” “很好吃的！” “……说了不要。” “真的超级好吃！” “……” 石田凉井鼓着腮帮子往前走，但一边走着，还是不坚定地用余光瞥了一眼旁边。 她见对方依旧一脸真挚地捧着那些泡泡糖，终究还是被彻底打败，开始认真挑选口味。 “这个是什么味道？” “可乐汽水味哦，里面还有糖心！” 凉井少女半信半疑地撕开糖纸，将泡泡糖放进嘴里咀嚼。 嗯—— 好像还真的挺很好吃的，里面的夹心嚼着嚼着甚至还有点喝汽水时刺激的感觉。 “会吹泡泡吗？像这样。” 那边声音刚落，只见一个大大的、半透明的口香糖泡泡自丸井文太的口中被吹了出来。 泡泡越来越大，但久久也没见爆开。 石田凉井瞪圆了眼睛，叹服道：好厉害！ 于是她来回再嚼了几下，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吹—— 结果就是泡泡没吹出来，泡泡糖还差点从嘴巴里脱离出去。 石田凉井有些郁闷地看向旁边维持着泡泡岿然不破的丸井文太，“你怎么做到的呀？” “哈哈~这个问题你问本天才就对了!”丸井文太笑了下，指着自己的嘴部道，“像这样——” 于是—— 莫名其妙地，石田凉井满肚子的委屈忽然没了，就这样在路上边走着边和一旁的红发少年学起了吹泡泡。 在走到立海大门口附近的时候，石田凉井才终于成功吹出了第一个泡泡。 虽然不是很大——肯定比不上丸井文太的——但她也足够满足了。 丸井文太看着绽放在凉井少女脸上的笑容，忽然就感觉，今天一天都会很Nice。 “呐呐！小井以后可要多笑笑。” “嗯？”凉井少女卷回泡泡糖，疑惑地看了眼丸井文太。 “嗯……怎么说呢？如果你多笑笑的话，即使是没有蛋糕我也会很愿意一直和你交朋友的！”丸井文太皱着眉头顿了顿，感觉意思不太对，于是他又道。“……当然我现在也很愿意和你交朋友啦，不过如果你愿意多笑笑我就更愿意了。” 丸井文太说完，又吹了一个泡泡。 然后“砰”地一下，破了。 因为丸井的那番话，凉井少女一路懵到了教室。 她拉开教室的门，看着里面零星坐着的几个早来的同学。 琢磨着少年所说的话，凉井少女不知为何莫名想起了昨天在自己眼前落下的彩带。 好像的确…… 除非是她认为该笑了，一般是很少笑。 打招呼的时候应该笑。 别人表示友好的时候应该笑。 道谢的时候应该笑。 …… 通常都是因为妈妈说这样那样的时候露出笑容会显得比较礼貌，她才会笑一下，久而久之她也就习惯了这种行为方式。 凉井少女站在门口，第一次严肃思考，难道自己多笑笑真的会让大家愿意交自己这个朋友？ 于是—— “大家，早上好啊~！” 多笑笑，从现在做起。 …… ………… 嗯？ 正在二年C组里坐着，或闲聊、或抄作业、或正认真复习的同学们，说话的嘴，手上的笔，翻动的书页，都在那一秒停了下来。 石田同学，你这个生硬无比的开场白是怎么回事？ 是在回应昨天那场生硬无比的迎新会吗？ 那是班长的错啊，不是我们！！ 二年C组新学期开学的第三天，毫无疑问又因为转学生石田凉井同学，开启了一个不一样的早晨。 - 江泉美麻子今天一整个上午都没有出现在C组的教室里。 即，她没有来上学。 石田凉井对此一直耿耿于怀，生怕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导致对方不想来学校了。 只是前座沐川三云即使是下课也一直在奋笔疾书，导致她都不敢贸然打扰她学习。 于是上午第四节课的下课铃响，当凉井少女收到沐川三云的邀约时，没有多想，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日安，高桥同学。” “哇！可爱酱~！今天你也来了呀！快坐快坐。” 高桥加奈拍了拍自己的身侧的位置，表现得十分热情。 石田凉井依言坐下来。 在打开便当盒后，她终于忍不住问道：“请问，你们知道江泉桑今天为什么没来学校吗？” “欸？她竟然没来上课吗？”高桥加奈疑惑地歪了下头，“奇怪了，虽然美麻子不太爱学习，但从来没有旷课过啊……” 于是石田凉井又看向了沐川三云。 只可惜，沐川也摇了摇头，并道：“我从昨天放学以后就没有联系过她。” “我打个电话吧。” 高桥加奈说完，已经快速放下便当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拨通了江泉的号码。 短暂的等待后，提示音从手机传出，提示对方已关机。 “奇怪了呐……不应该啊？”高桥加奈盯着手机屏幕纳闷，“别是出事了吧？” 怀揣着这样的担心，这一顿午饭三个人都吃得食不知味。 - 而江泉美麻子今天到底为什么没来上学这件事，是小泉老师给的答案。 下午第一节课是英语课，小泉老师放下教案并没有露出以往的亲和笑容，而是道： “大家应该也发现了，今天班级里面有一位同学没来。” “小泉老师，所以江泉同学为什么没来啊？”一位靠近讲台的男生问道。 小泉老师叹了口气，回答道：“其实是江泉同学昨天回家的时候不小心被过路的车子擦撞到了。不过没有大碍，就是得休养几天。” 这个消息砸下，班级里瞬间炸开了锅。 小泉老师拍了拍讲桌，难得语气严肃地叮嘱道：“以后大家上学和放学的路上一定要小心啊。” “嗨——” 而就在全班答应着的时候，小泉老师忽然看见班里新转来的石田凉井忽然举起了手。 石田凉井举手这个动作纯属就是没有经过大脑，直接做出来的。 当她意识到所有人的目光因为她举手的动作陆陆续续都转了过来，她一下子就慌了。 石田凉井连忙将手放下。 然而这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所有人都看见了。 小泉老师好奇地问道：“石田同学是有什么问题吗？” 感受到各方视线越发关注起来，石田凉井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口水。 过了几秒，她才开口问道：“我……就是想知道江泉同学现在在哪儿……可以去看望一下她……么……？” 这一段声音中间轻了又轻。 就连坐在凉井少女前座的沐川三云听着都有些费劲。 好在，最前半句小泉老师至少是听到了。 啊—— 石田同学怎么能这么可爱的同时还这么懂得关心同学？ 老天是不是又在骗她生女儿啊！！ 收敛了内心的想法，小泉老师答道： “嗯……好像是金井综合病院，至于病房号老师也不太清楚啊，不好意思石田同学。” 石田凉井赶忙摇头，“没事的没事的。” “那好——”小泉老师拍了拍手，将同学们的注意力拉回到自己这，“我们现在开始今天的课程。” 幸村精市所在的位置在石田凉井的斜后方，自然可以看见对方的侧颜。 他偶然间发现，这位石田同学此时虽然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可苹果肌却意外的飞起了淡淡的红色。 所以说…… 即使是面无表情，也是可以表达害羞的？ 幸村精市这么想着，惯常的笑容扩散了些。 要是仁王看见了，一定会说：幸村，你是不是又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 虽然我也不是很喜欢过于自来熟的人，但是江泉对于凉井少女来说是融入立海大的关键人物。 所以……对她的接受度高一丢丢吧 （不过U1S1，有部分自来熟在接触下来以后会发现其实人还是很k的啦~就是一开始有些接受无能哈哈哈） 11 第十一章 有一个姑娘，她聪明又害羞…… 下课铃声响后，作为班级里少数今天没有社团活动的学生，石田凉井早早地踏出了立海大的校门。 坐上的士以后，凉井少女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松了口气。 现在路上应该不会太堵，应该赶得及探望时间。 靠在后座的靠背上，看着窗外的景色快速向后移动，凉井少女不由得开始在心里演练等会儿见到对方应该说些什么。 【很遗憾听到这个消息。】 不行，这好像太丧了。 【呐~早点康复我在学校等你回来哦！】 丸井文太的说话方式好像又太热闹了，不利于病人恢复。 …… “您好，目的地到了，车费一共是2180円。” 司机将车子靠边停稳，打了价格单据递给坐在后座的凉井少女，然后指了指车窗外的白色建筑。 交了车费，礼貌地道了声谢，石田凉井才拎起书包走下了的士。 因为想着早去早回，急着去找住院部的凉井少女没有发现，她前脚刚踏入医院大门，后面马上跟着就停了另一辆的士。 从上面走下来的人她认识，因为对方跟她同班。 “护士姐姐，请问‘江泉美麻子’住在哪个病房？” 正值班的护士抬头，看见是一个可爱的小女生，眉眼不禁软和下来。 “小妹妹你找她有事情吗？” “我是她的同学，想过来探望她。” “好的，稍等一下哦。” 护士低头在册子上确认着名字，过了会儿抬起头来，道：“病人在东区病房，516病房。就从这里走到底右拐第一间便是。” 石田凉井笑着道了声谢，往对方所示意的位置走去。 当看到【516】的时候，她停下了脚步。 她以前从来没有这样主动拜访过谁，难免生疏。 而且她的开场白也没有完全想好…… 正纠结着要不要扣响门板，病房的门却突兀地被打开了。 “嗯？请问你是……？” 一位妇人出现在眼前，显然对于门外站着一个小姑娘而感到了惊讶。 石田凉井几乎是瞬间立正，磕磕巴巴地打招呼道：“您好夫人，我、我……我是石田……” “妈妈？是谁啊？” 江泉美麻子活力四射的声音忽然从病房内传出，打断了石田凉井那蹩脚的自我介绍。 石田凉井听她这么有精神，心中的石头终于放下。 看来她真的没有什么大碍。 江泉夫人侧过身子，于是凉井少女便被躺在病床上的江泉美麻子看见了。 “呀！凉井酱！你是来看我的吗？妈妈，她是我学校里的新朋友，你让她进来吧。”后面半句她是对着江泉夫人说的。 “原来是美麻子的朋友呀？”江泉夫人侧开身子，“那快请进吧，我正好要去洗一点水果，你也一起吃一点。” “这——” 这怎么好意思，她连探病的水果都没带。 但话还没说出口，江泉夫人就已经消失在了病房。 “快来坐呀凉井酱~你能来看我，我真的好开心！” 石田凉井踟蹰半晌，还是走了进去。 江泉美麻子的右手打着石膏，如今吊了根纱布连在脖子上挂着。 江泉美麻子见石田凉井走近了却不说话，忙坐直了身体，用没受伤的左手轻轻拉了拉她，“凉井酱，你都来看我了，能不能不要为了昨天的事情生气了？” “……我没生气。” “你生气了。” “……” 就是有一点点变扭，只是一点点而已。 “对不起嘛……” 江泉一脸可怜巴巴地摇了摇对方的手，“你就别生气了。” 江泉美麻子从不否认自己就是个大大咧咧的女生。 主要是她最要好的两个朋友一个是百般包容她的沐川三云，一个是爱和她一起胡闹的高桥加奈，所以有些时候闹得过火了她也意识不到。 要不是昨天她亲眼看到石田凉井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有些无法言喻的阴沉，她可能会以为自己不过是在开一个很平常的玩笑。 江泉美麻子晃了好久，石田凉井才终于点了下头。 她看着江泉美麻子的手臂，抿了抿唇，轻声道：“其实我也不该那样直接走人，今天我本来想和你道歉的，可——” 江泉美麻子话都没听完，眼睛就已经瞪大了。 她道：“凉井酱你为什么要跟我道歉呀？明明就是我不对啊？你生气就是应该的，不生气才不应该！” 说话间，她激动得甚至用上了受伤的右手。 等到反应过来，她连声叫道：“疼疼疼疼疼——！” …… 凉井少女虽然努力想控制住，但最后还是被江泉脸上吃痛的表情给逗笑了。 江泉美麻子看着石田凉井脸上的笑容，明明上一秒还喊着疼，下一秒却也跟着笑了开来。 等到这阵笑完，江泉美麻子靠回到枕头上，左手却还是拉着石田凉井不放。 她眨着眼睛，语气明媚地道：“所以凉井酱还是愿意和我做朋友的，对不对？” 她好像是生怕石田凉井不愿意答应，赖皮似的道：“我都和我妈妈介绍你是我的新朋友了！” 石田凉井虽然有些无奈对方这样强买强卖，但还是“嗯”了一声。 其实她如果不想和美麻子做朋友的话，今天就根本不会来医院。 虽然昨天……她的确有一点生气，可是后来想着想着，好像也就没那么气了。 毕竟在她四天宝寺的朋友里，其实有一个人和江泉的性格还算是相似，所以她知道对方没有坏心。 “昨天受的伤严重吗？” “哎呀……其实是我的爸爸妈妈小题大做了，真的没什么事情，偏让我留院观察几天。” 江泉美麻子一想起自己被迫在病房里蘑菇了一天，就气得鼓起了双颊。 然而几秒钟后她马上就又变了一个脸色，羞涩道：“抱歉让我可爱的凉井酱担心了呢！” …… 凉井少女默默移开眼睛。 她觉得，如果有机会，她真的应该介绍江泉和凉宫京子认识。 她们俩真的很像。 热情得像是夏天，还特别喜欢演戏。 “话说，虽然我没大碍，但我的手机昨天不幸身亡了。这是我新的手机号，凉井酱要存一下吗？你是除了爸爸妈妈以外的第一个哦！加奈还有三云都没有的待遇哦~” 石田凉井愣了一下，从书包中拿出手机递了过去。 江泉美麻子现在看到石田凉井的手机就会想到昨天的事情，她摆了摆手，讪讪道：“哎呀……我报号码你直接输入就好啦。” “哦……好。”石田凉井将手机收了回来。 等对方一串数字报完，凉井少女确认过一遍以后才备注好了名字按了保存。 她看了眼时间，将手机合上，从包里又翻出几本笔记本，“这是今天的笔记。” “天——谢谢你！凉井酱你真的是小天使来着吧？” 石田凉井递过去的动作一顿，然后快速将笔记本塞进了对方的怀中，道：“……我要回去了。” 江泉美麻子盯着石田凉井看了会儿，忽然问道：“凉井酱你害羞了是不是？” “……” “哈哈哈哈哈你真的害羞了！！” “再见，江泉同学。” “啊不行，太生疏了，叫我小美！” “……” “不叫小美也行，美麻子也可以。” 石田凉井最后可以说是逃出的病房。 而即使是关上了病房的门，也依旧掩盖不住从里面传来的“噗哈哈哈哈哈哈”这样的夸张笑声。 石田凉井默默地看了眼走廊上的提示语，上面醒目地写着【请保持安静】。 - 回来晚了一步的江泉夫人看着只剩下女儿一人的病房，疑惑道：“你的朋友呢？” “嘻嘻，走了呀。” “可是她还没有吃水果。” “没事没事，之后我回学校了再给她带。” 江泉夫人看着女儿脸上非比寻常的灿烂笑容，不禁心道：女儿你现在看起来像是活在春天里。 - 住院部和门诊部的两幢楼之间是用空中走廊连接的。 虽然这和刚刚她进入医院时的路线不一样，但凉井少女还是选择了这一条。 幸村精市是在打开医生办公室房门的时候遇上的石田凉井。 两人险些撞在一起，以至于他即使想要装作看不见都不行。 “幸村同学？” 幸村精市习惯性地弯起嘴角，“真巧呐，能在这里遇见。” …… 能在医院巧遇，好像的确是……挺巧的。 “是来看望江泉同学吗？” “嗯。” 幸村精市的身量比石田凉井高一些，因此正好挡住了她看向办公室内的视线。 凉井少女其实一开始没有多想，但当看到对方将自己的视线挡得严严实实，也就猜到了对方有不想让自己知道的**。 关于这类问题，她倒是比情感上要更加敏感一些。 “幸村同学也是来看望江泉同学的吗？” 幸村精市：“……” 他很肯定，对方绝对看见了自己从这间房间走出来。 那既然对方这么问了，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她选择不想让双方尴尬。 但这个台阶实在是给得有些生硬，即使是幸村，他都差点没能顺着走下来。 “……江泉同学还好吗？” “哦，她挺好的。”石田凉井顿了一下，补充道：“她说马上就能回学校了。” “这样吗？”幸村精市笑了下，“那真是个好消息。” 石田凉井别开视线，顺着对方的意思点了点头。 “时间不早了，幸村同学探望好她记得早点回家。” “好的。” 石田凉井与他道别之后便从楼梯走了下去。 幸村精市看着对方的背影，不禁松了口气，靠在了身后的白墙上。 好在……石田她并没想要探究的意思。 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请求对方帮自己瞒下这件事情。 幸村精市重新站起身，瞥见走廊上的科室示意牌。 这东西无论他怎么挡，对方都不可能没看见。 幸村思及此，无奈地叹了口气。 也只能希望那个女生不要在学校里多嘴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该配合你演戏的我》 12 第十二章 海原祭我们班竟然办鬼屋？…… 拗不过江泉美麻子的软磨硬泡，再加上医生那边的确也说并没有什么大碍了，江泉夫妇就是再担心女儿的身体，也没办法生生拘着她，只好交了费用让其出院回归立海大的怀抱。 而尽管如此，其实江泉同学也已经在医院度过了有整整三天的时间。 “再不出院我都要赶不上海原祭了！” 面对沐川三云【你怎么不多休息几天】的疑问，江泉美麻子如此回复道。 石田凉井也是上周五才知道立海大会在九月份举办海原祭。 尽管之前没有参加过，但是她想应该是和四天宝寺的木下藤吉郎祭祀大会是差不多的性质。 不过从沐川三云的形容来看，海原祭的规模应该要比四天宝寺大许多，因为是国中部、高等部、大学部一起联合的活动。 江泉美麻子满脸期待地问道：“所以你们上周五的班会最后敲定了什么项目啊？我记得之前有女生提过想办反串咖啡屋，就是男生女仆，女生执事的那这种。” 沐川三云轻咳一声，回道：“鬼屋。” 江泉美麻子愣住：“……啊？” 她原地站了许久，依旧不敢相信，最后她一掌拍在桌面上，道：“班级里有幸村君、仁王君这么优秀的资源不好好利用，竟然办黑不拉几的鬼屋？” 她真的好想冲去和中岛班长理论一番——凭什么不办咖啡屋！反串它不香吗？？ 只是她没想到……其实咖啡屋的投票数就只比鬼屋低了两票。 二年C组的人员构造是这样的，男生13人，女生11人。 显然，男女想法迥异，并且有人数压制。 虽说本来也有个中男生想要倒戈到咖啡屋来着，毕竟鬼屋气氛太阴森压抑了，但是就冲着幸村精市在班级里面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他们想倒戈也没有那个胆子。 于是星期五的那场班会，最后以这两票之差敲定了此次的班级项目，并取名—— 【午夜迷宫】 为了采买和布置，加上准备时间，海原祭一共会持续整整一周的时间。 在中岛班长的安排下，周末有一部分同学已经出去采买过道具和服装了。 而今天是星期一，距离海原祭的正式开幕还有倒数两天。 早会之后，江泉美麻子一边拎着椅子往外搬，一边有气无力地道： “啊——鬼屋什么的，都没有布置的动力了……” 沐川三云路过江泉美麻子的时候无奈道：“所以都说了让你留在家里休息了。” “这不是急着来见我们可爱的凉井酱嘛~” 江泉美麻子将椅子放在了指定的空地，向身后的石田凉井抛了个自以为效果不错的媚眼。 石田凉井眨了眨眼：“啊——这样的吗？” 沐川三云轻笑一声，“你看，其实你可以待在家里的。” 江泉美麻子捂住心口，一副【我受伤了】的样子。 由于是迷宫式的鬼屋，男生们在女生们搬桌子的时候已经陆陆续续地抬进许多一人半高的黑色隔板进入教室。 听沐川三云说，隔板好像都是由男生们利用周末时间自行制作的。 至于迷宫内部图纸，则是由中岛班长亲自设计的。 中岛班长在早会上将地图分发给班级里各位的时候还特意叮嘱，该地图只能提供给本班人员自己看，千万不能弄丢。 因为上面详细写着哪个点位会钻出NPC，以及哪里又会放置整蛊道具，如果让别人看见了，那鬼屋的效果将大大减半。 “Puri~不得不说这个点位还是很闲的，我觉得挺适合女生的。” “但是仁王同学，你不觉得这个洞更适合你的身高?” 搬完最后一张桌子的石田凉井回到教室就听见这么一番对话。 现在的教室里面虽然立着很多的隔板，但因为特地为鬼屋而购买的强力遮光帘并没有被拉上，所以此时还算亮堂。 而仁王雅治和另一个女生此时正站在一块隔板面前，方才的讨论就出于他们之口。 凉井少女往那快隔板看去，上面果然有一个正好能容一人钻出头的洞。 “嗯？这个洞是用来干嘛的？” 跟着走进来的江泉美麻子好奇地问道。 “啊~你说那个啊。”中岛班长听见了以后满面骄傲地走上前来。 “墙和隔板中间不是会留有一定空间嘛？到时候负责这个点位的同学就躲在里面，等有人路过的时候就钻出来吓唬人。像这样——” 中岛班长解释完还特地去到隔板后边实操了一遍。 至于他做的那个鬼脸…… 别说，效果还是不错的。 至少周围一圈人都很默契地后退了一步。 “可是班长，你不觉得仁王同学比我适合这个点位？” 中岛归原站在圆洞后边，不明所以：“为什么？” “他肤色这么白，效果会更好。” 仁王雅治：…… 长得白就活该当鬼吓人？ 钉宫同学，你的逻辑果然很让人头疼啊。 此为和钉宫理央已经做过一年同学的仁王雅治的内心真实想法。 凉井少女听闻，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臂上的肤色，默默地再往后退了一步。 至于被钉宫理央问到的中岛班长…… 他默默推了下眼镜，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这问题让他怎么回答？要是给予肯定回答岂不是就得得罪仁王了？ 这种用来给人挖坑的问题可不可以不要抛给可怜的班长？这两天我很辛苦的啊！ 仁王雅治眼睛一眯，抬手枕在脑后，缓缓道：“让我站在这个点位也不是不行……” 钉宫理央看向他。 “答应做我舞伴，我就勉强答应你，如何？” 舞伴？ 凉井少女满脸问号地看向江泉美麻子。 她用眼神询问：还有舞会这种活动？ 江泉美麻子嘻嘻一笑，点了下头。 钉宫理央瞬间蹙起眉头，看了仁王雅治半晌，非常直接地道：“你不配当我的舞伴。” “说话这样直白会没有朋友的啊……钉宫同学。” 仁王雅治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一丝生气的表情都没有，他的眼中甚至有那么一丝奸计得逞的意味。 “不需要。” “嗯？是不需要我代替你的点位，还是不需要朋友啊？话可要说清楚啊钉宫同学。” “都、不、需、要。” 钉宫理央一字一顿说完这句，没再看仁王一眼，利落地转身走出了教室。 仁王瞥了一眼班级门口，笑着道：“归原，你看我帮你搞定了一个点位呐。Piy~” 你在骄傲什么啊仁王……钉宫同学明显是生气了吧？ 中岛归原觉得，今天他可能是不太适合说话，尤其是不适合回应别人的话。 凉井少女和江泉作为吃瓜群众，见戏目已经散场，自然也功成身退。 毕竟还有一大堆的眼珠啊，骷髅头什么的道具等着她们放在班级的各个角落——关键是她们也不想被拉去站在洞里做鬼脸吓人。 等布置了一会儿，凉井少女突然提问：“刚刚那位钉宫同学的全名是……？” “钉宫理央，我们班的班花。” 凉井少女默了一下，“……原来我们班还有班花这种东西，投票选出来的吗？” 这种东西……怎么投票啊我的宝。 默认选项啦这是默认选项！ - 虽然说学校给了两天的时间去布置班级，但经过一整天的齐心协力，二年C组的鬼屋在布置的第一天就已经大致成型。 活动那几天只要拉上遮光帘，再加上BGM以及各个点位的NPC就大功告成。 不过—— 石田凉井站在黑洞洞的班级门口，嘀咕似的道：“是不是太黑了点？” 中岛归原此时正站在旁边，就恰巧听到了。 凉井少女这一句话对他来说可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中岛归原以拳敲掌，道：“我终于知道缺些什么了！” 现在里面太黑了，走进去会撞墙……不是，会撞隔板的。 “缺什么？” “荧光棒！” 既然缺东西，那么就需要采买。 而最终，提出修改意见的凉井少女很是光荣地成为了第二波采买人员。 不过因为这次采买就单单只是荧光棒，所以加上她在内，同行的人一共只有两个人。 而那个人，正是班花钉宫理央同学。 “呐，钉宫同学，这里应该可以买到一些发光棒。”凉井少女在一家店面前停下了脚步。 钉宫理央抬头看去—— 油漆破落的店牌上写着【阿四爷爷的杂货铺】 …… 这里看起来快倒闭了。 钉宫理央心里其实并不觉得这里可以买到她们需要的东西，但还是跟着石田凉井的脚步走了进去。 而事实证明，凉井少女的选择是对的。 这家店虽然从外面往里看的确是有些破旧，但是走进店门就会发现从墙壁到天花板，无一不挂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可以说是整个店铺里没有一处闲置的地方。 石田凉井见东西实在太多，干脆径直走向了正坐在摇椅上晃着看报的老先生，“爷爷，您这里有发光棒么？” 头发花白的老先生听闻，停下晃动摇椅的动作。 他扶着老花镜凑近看了石田凉井一会儿，这才走到一处翻找了一会儿，问：“嗯……小姑娘是要什么颜色的？” “嗯……绿色，或者蓝色也可以。” 恐怖里面的鬼火好像就是这个颜色。 说起来红色好像也行…… 毕竟在黑暗里看什么颜色都会觉得挺恐怖的。 未来即将拿着这些荧光棒走进鬼屋的同学：真的会谢。 作者有话要说：　　问：是什么让幸村精市成为了背景板？ 答：谁叫他不愿意反串女仆？ 幸村精市 ：） 13 第十三章 关于烹饪社的活动~ 将采买的两袋子发光棒交付给中岛班长之后，凉井少女动身去了烹饪社。 之前社长有给她发消息，说是社团也要准备活动，如果有空的话可以过去一趟。 石田凉井拉开家政教室的门，发现好多人已经到了，正围在其中的一张桌子前商量着什么。 听到动静的浦上缘转过头，见到是自家新入社的小学妹，惊喜道：“石田呀~快来快来，正好一起和我们一起研究研究摊位的事情。” 然而真当凉井少女走到桌前的时候，首先开始的却不是针对社团活动的讨论，而是一系列针对凉井少女班级的题外话。 首先是浦上缘随意问了句他们班级是什么活动。 当凉井少女面不改色地说出【鬼屋】的时候，或有人汗颜，或有人期待。 “怎么会弄鬼屋啊……听起来很麻烦的样子，而且这么恐怖的项目会有人去吗？”参加讨论组的其中一位很好奇地问道。 “其实我觉得很不错，至少现在还没班级和我们重复。” 好像……也有点道理啊？ 是个新奇的角度。 凉井少女补充道：“而且不用晒太阳。” …… 甚至可以说是光线稀缺。 所幸，大家还是及时地回归道了正题。 刚才大家在讨论的问题是【怎么样才能吸引过路的大家来烹饪社的摊位】 “虽然说很想用玩偶服来吸引同学们，但这个季节……恐怕会中暑。” 凉井少女深有其感。 点头。 “那免费试吃呢？可以用一些比较简单的材料。” 凉井少女觉得可以。 点头。 “这个的确得有，那大家有什么好的意见吗？” 浦上缘问完看向在座各位，她最后将目光定在了凉井少女的身上，“石田学妹有什么想法吗？” 石田凉井眨了眨眼，道：“我想——” 简单约等于便宜。 那便宜就最好不要花钱。 这让石田凉井几乎是一下子就想起了园艺社藤架上那类似黄瓜的物种。 上次看着应该是能吃的……要不等会儿去吃吃看？ 如果确定是小黄瓜，或许能用来做点什么。 毕竟黄瓜在夏天吃还是很解暑的。 浦上缘见小学妹思考得如此认真，中间还一度张开了嘴巴，她还以为会是什么绝妙的好点子，于是耐心地屏息等待着。 然而凉井少女是一个习惯周全的人。 在没有确定那不是是黄瓜之前，她觉得还是不要贸然提议为好。 于是—— “小饼干怎么样？社团活动上做过的那种。” 并不是什么很有新意的东西…… 浦上缘对此有一点点失望。 虽然那个饼干的确非常好吃啦。 “那——这部分就交给你啦？石田学妹。” “好~”凉井少女露出一个笑容，“我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浦上缘看着小学妹信心满满的样子，心里的那些失望瞬间丢到了乌哈拉国。 她拍了拍凉井少女的肩膀，一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样子，并鼓励道：“加油加油！” 浦上缘说完，转头开启了下一个话题。 可她却不知，石田凉井脑子里其实还有点问题。 譬如—— 这部分交给她，是指免费试吃的这部分全部交给她，还是说只是小饼干的部分交给她？ 凉井少女本来还想再问，然而大家跟着就进入了后面的话题，并没有给她留下开口的机会，于是她只好作罢。 等之后确认能做了再提吧，到时候也是一样的。 “我们的菜单里面要放什么呢？” “肯定要有甜点！这绝对能把丸井学长吸引过来。”说话的是一年生，她眼睛里不断地放着光芒，“丸井学长如果过来了，肯定能帮我们吸引很多人过来的！” 浦上缘点头，“有道理，怎么也得让他之前在我这免费吃的都还回来。” “关东煮也不错啊，放在杯子里给大家拿起来也很方便。” …… 菜单的讨论异常激烈，也异常顺利。 最后浦上缘记录的本子上写了这几样打算放在烹饪社摊位的菜单上—— 【外貌与内在都十分甜美的水果蛋糕 】 【尽管在夏天也会很好吃的关东煮】 【喝一口就感觉十分清爽的冰镇水果茶 】 【宇宙世界中巨无霸美味的寿司】 …… 那个巨长无比的前缀，还有后面那些看着就让人犯尴尬的颜文字，譬如【(??v??)ノ】是怎么回事啊社长！！ 浦上缘：人家都快要退社了还不能让人家任性一回了吗？！ 众社员：……你是社长你说的都对。 作为吃瓜群众的凉井少女好像已经预见了自家摊位被无数人围观的未来。 - 第二天再来学校的时候，大家都没怎么再去班级忙活，而是去了各自的社团。 凉井少女见今天的太阳被云层遮住了，于是自告奋勇去室外和大家一起搭建摊位场地。 首先是凉棚。 由于烹饪社大部分都是女生，力气都很小，所以在搭建凉棚的时候行动就变得十分缓慢，最后还是隔壁摊位围棋社的几位男生实在看不下去了，过来搭了一把手才算大功告成。 搭凉棚的活动量可不算小。 这么一番劳作下来，尽管太阳不见踪影，但大家的身上还是不免出了一层细密的薄汗，更别说本来就爱出汗的凉井少女了。 她两鬓的头发都已经黏在脸颊上了，黏黏腻腻的，很难受。 “石田学妹麻烦你去文印室打印一下菜单吧？回来以后我们把它贴上。”浦上缘将一个小巧的优盘递给了石田凉井，“你看起来有点累，桌椅什么的就我们去搬吧。” 没有再被分配到体力活的凉井少女心中喜悦地点了点头。 虽然……搭凉棚貌似是她主动要来帮忙的。 - 当文印室的老师打开图片文件，看到那张无论是排版还是菜名都十分——嗯……夸张到让她一个中年人感到尴尬的海报时，额头上不禁掉下一排齐刷刷的黑线。 再三确定是打印这个无误以后，文印室老师才终于把一张A3大小的铜版纸放进了打印机。 “老师，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再打印一些A4大小的？方便我发给同学们。” 虽然小缘学姐没有说，但她一路走来已经看到了不少类似的传单了。 所谓别人社团有的，他们社团也不能缺。 石田凉井觉得毕竟是自家社团，怎么也应当适当帮忙宣传一下，不然到时候没人来，自己的小饼干岂不是就得浪费了？ “100张够吗？” 石田凉井颔首笑道：“嗯~谢谢老师~！” 母性忽然泛滥的文印室老师：“小同学真可爱啊，我再给你多打点。” 石田凉井被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再次道了声谢。 在那之后，一张张A4纸被打印机吞下再吐出，循环往复。 在等待期间，石田凉井环视了一下四周。 不得不说，这里肯定比四天宝寺的文印室要高级太多了，先不说其他的，四天宝寺的文印室肯定不能打印A3尺寸的海报。 远在大阪的四天宝寺校长突然打了个喷嚏。 他看了眼空调的方向，心下奇怪，难道是他温度打得太低了？ - 回到摊位的时候，桌椅什么的已经被布置好。 连成一排的课桌上铺了格子布，看起来还有点野餐的气息。 将海报平整地贴在摊位前面，凉井少女满意地点了点头。 浦上缘将最后一台制冰机搁在桌面上，抹了抹头上的汗，道：“今天辛苦大家啦~班级里还有其他事情的各位可以先去忙了。” 缓了一会儿，浦上缘的视线落在凉井少女手上抱着的那一大堆A4纸上。 她走过去，“这是……？哇！这不是迷你版海报吗！” 石田凉井递过去一小沓，道：“可以用来宣传。” “哇！小学妹你是什么机智小宝贝啊！这么聪明又可爱的小学妹竟然是我们社团的，这让我怎么舍得退社呀呜呜呜——” 一旁，社长的同伴汗颜道：“浦上，该回教室了。” “啊——我还想和我的小学妹多温存一会儿~” “……” 石田凉井被浦上缘抱着，见周围许多人频频看过来，有些不自在地红了脸。 而且—— 实话说，有点热。 - 浦上缘最后还是被同班同学无情拽走了，凉井少女自然也就重获了自由。 她回到班级，却发现室内一片漆黑。 这难道是已经开始试运营了？ 凉井少女小心地将头往教室里面探去。 除了几个会发光的白色骷髅头什么也看不见。 果然还是需要发光棒才行…… 满脑子都是骷髅头的凉井少女转过身，看见一张脸跃然呈现于眼前。 忽如其来的惊吓让石田凉井一下子失去平衡跌坐在了地上，手里的菜单也因此散落了一地。 嘶—— 好疼…… “石田学姐！你没事吧！” 切原赤也见石田凉井忽然就跌到在了地上，人都吓懵了。 他只是上来找幸村部长的，看见学姐在教室外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这才好奇凑上前来也想一睹究竟。 可没想到…… 切原少年感觉自己有点不妙。 不——非常不妙。 他赶紧将跌坐在地上的的石田凉井扶了起来，并且去捡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纸张。 “哎？外貌与内在都十分……甜美的……水果蛋糕？”切原赤也可能是第一次读到这么长的名字，“学姐，这……” 还没说完，凉井少女就已经气呼呼地凑到了他的面前。 她蹲下身，摊开手掌伸到切原赤也的眼前，难得语气激动道：“五次！五次了！” 切原赤也：“……？” “再加上你姐姐抢了我哥哥。” “哈——？！” 凉井少女不管切原赤也有多么惊讶，只顾着继续斥责：“我觉得我受到了巨大的伤害，你需要赔偿我。” 明显还停留在刚知道自家姐姐被其他男人拐跑这件事情而大脑宕机的海带少年：“……” “赤也？还有……石田同学？”来人顿了顿，“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幸村精市总觉得这两个人在一起好像总是会被自己遇上。 照理来说，他这个学弟和石田同学应该是八杆子打不着关系吧？ 所以，难道他们俩……？ 幸村精市想到这，眉目间突然有了种叫做欣慰的东西。 石田凉井仰头看向自己的同班，面无表情道：“幸村同学，我正在要求切原学弟对我造成的身体以及心理上的伤害作出合理补偿。” “啊啊啊！幸村部长你听我解释，我没有！！是我吓到了学姐，可是我不是故意吓到她的啊！我是来找部长你的！” “哦——？所以赤也的意思是怪我咯？那真不好意思呐。” “哈？不是不是！幸村部长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的啊！” 幸村精市挑起单侧眉毛，随后笑弯了眉眼，打趣道：“嗯？我应该知道什么？” 看着部长脸上充满善意的笑容，小海带身上的冷汗开始噌噌往外冒。 自己这是怎么又莫名其妙地惹到部长了啊……QAQ 作者有话要说：　　来自作者的警告：幸村你可不要乱嗑CP 14 第十四章 幸村同学，或许你也想来一根…… 幸村精市见切原赤也满脸委屈，决定还是先不逗弄自己的后辈了。 他看向石田凉井，问道：“所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呢？” 石田凉井维持着仰头的姿势，面无表情地回复道：“我被他无故袭击五次，并且就在不久前我还失去了自己亲爱的哥哥。” 幸村精市本以为解释原委这种事情其他人总归会比赤也更靠谱一些。 然而当听完石田凉井的回答以后，他深以为自己的期待貌似错付了。 听君一席话，呆滞五秒钟。 被控诉的切原竟不知自己该从何处反驳。 幸村精市将视线从切原处收回。 他虽然知道自己这个后辈行事作风有时候会莽撞些，但是因血腥暴力而致人死亡这种事情，对于一个国中生来说，着实不太可能。 但如果不是死亡，那石田同学所说的失去了哥哥又是什么意思？ 正当幸村百般不解的时候，石田凉井继续说了下去：“地上的传单是他第五次袭击我的证据。” 幸村精市：“那石田同学的哥哥是……？” 石田凉井站起身来，理直气壮：“凉阳那家伙被他姐姐抢走了，这难道还要证据吗？” 幸村精市默。 即使如此，那好像也不关赤也这孩子什么事情吧？ 幸村精市脑子里忽然想起了之前见过的四天宝寺选手。 所以……石田同学多少还是有被四天宝寺的校风影响到了吧？ 可是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啊…… 幸村精市有点头疼。 等过了会儿，他蹲下身子将地上的其中一张传单拾起。 他粗略浏览了一下内容。 作为至今唯一一个面对这夸张海报面不改色的人，他笑意温和地提出建议：“这是烹饪社的传单吧？我让赤也帮你发掉，算是补偿你如何？” 凉井少女仔细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也行。但是——” 她指着一旁的切原赤也道：“他欠我的，没完。” 一言都发不了地听完了全程，最后依旧处于宕机状态的切原少年彻底风中凌乱了。 所以最后的最后就是，他不但要帮烹饪社发传单，而且这事情还没完。 这真的不亏吗！！ 尽管被迫签订了如此不平等的条约，但切原赤也还是很乖地把传单分发了下去。 其中自然逃不了网球部的各位，无论是正选还是非正选，无一例外都拿到了烹饪社的宣传单。 至于石田凉井哥哥的那件事情…… 幸村听柳说，赤也这孩子回家询问他姐姐是否抢了石田同学的哥哥，最后被痛扁了一顿。 - 翌日，海原祭正式开幕的第一天。 凉井少女被闹钟吵醒，摁掉以后伸了个舒服的懒腰。 “小井？今天既然是校园祭，难道不是可以晚点再去学校？” 石田妈妈看见凉井少女的时候明显有点惊讶，顺带还有些苦恼——她以为女儿会比平时晚起一点，早餐都没做好呢。 “虽然是这样，但是答应了社团要早点去学校帮忙。” “可是早饭——” “没关系的妈妈，我可以在家政教室随意做一些。”洗漱好的凉井少女说完已经走向了玄关，“而且社团应该准备了很多吃的，我可以蹭一点。” 浦上缘：石田学妹，那些是用来售卖的喂！明码标价啊！ 石田凉井到达立海大时，已经有不少人在陆陆续续进入学校了。 校门在前两天被学生会特意装饰了一番，主要是为了表达欢迎外校学生的意思，也增添了一点活动的气氛。 “哟！小井~” 背后一个重击袭来的时候，凉井少女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人是谁。 “丸井同学，我妈妈说过，男女授受不亲。” 凉井同学板着一张小脸，手臂直直抬起，硬是隔开了自己和丸井文太的距离。 最近因为丸井同学过于亲近的表现，时不时就有人来询问自己和他之间的关系，真是让她十分苦恼。 “啊咧啊咧？小井你怎么忽然又对我这么冷淡啊？本来今天还想去你们烹饪社的摊位捧场呢，看来还是算了？” 丸井文太说完，假装出一副自己要准备离开的样子。 “浦上社长说，就算全地球的人都不来，丸井文太也会来的。”凉井少女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他的谎言，然后继续转身向校庭内走去。 丸井文太跟在石田凉井的后边，险些因为这句话一个不稳摔倒，幸亏他的反应神经足够灵敏。 咳—— 虽然是事实，因为他对那个【外貌与内在都十分甜美的水果蛋糕】的确很感兴趣，但是什么叫作全地球的人都不来，他也会来啊！ 这也太掉价了吧！ - 当石田凉井来到家政教室的的时候，浦上缘还有几位学姐已经到了。 也许因为已经是国三生了，所以她们对于国中时期最后的一次海原祭十分看重。 浦上缘正在专心配备食材，而其他人要么在调配关东煮所需要的汤汁，要么就在切配水果茶需要的水果切片。 凉井少女见大家如此专心，打了招呼之后也不敢怠慢，立马加入了队伍。 考虑到各种人的口味不同以及今天太热不能吃得很腻，凉井少女准备制作柠檬曲奇和蔓越莓饼干。 她先将黄油拿出软化，然后开始准备蔓越莓干、柠檬汁…… 一步一步井然有序，直到凉井少女将准备好的饼干团放入长方形的磨具，她才再次观察起了周围的人。 大家依旧看起来十分忙碌。 接下来要等面团发硬，估计需要一个小时。 既然待在这里没事……要不去园艺社看一下？ 跟浦上缘打了声招呼，凉井少女暂时离开了家政教室。 园艺社其实就在综合楼的侧边不远，没有多少路程就到了。 凉井少女将手摸向花盆底下拿钥匙，却没想到钥匙竟然不在。 嗯？难道被偷了？ 凉井少女看着半人高的栅栏，陷入沉思。 周围虽然没人，可自己到底穿的还是裙子，爬过去显然不是非常美观的行为。 于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凉井少女推了推栅栏的门。 她想，如果进不去，她就放弃小黄瓜。 可没想到的是，栅栏门被轻而易举地推开了。 正在石田凉井感到意外的时候，从工具间中走出来了一个让她更加意外的人——幸村精市。 幸亏刚刚自己没有爬栅栏啊…… 凉井少女如此庆幸道。 幸村精市明显也是一愣。 他站在原地与石田凉井对视了几秒，才重新挂上得体的笑容：“看来石田同学加入了园艺社？” “嗯……” 见石田凉井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幸村精市主动解释道：“我也是园艺社的一员，只是不常来而已。” 所以园艺社的神秘第六人竟然是幸村同学？ 凉井少女不知道能回复什么，点了点头，应和道：“的确。” 的确是不常来。 毕竟在最近这段时间，她可是连那三位快撂挑子不干了的学姐们都见到过了。 事实再一次证明，自己加入的这个社团还真的是很水很散养啊…… 石田凉井跟自己这位同班没什么话可以说。 字面意思上的没什么话可以说。 她绝对不是在计较，至今属于幸村同学的那一份便签至今还完好地躺在她桌肚里这件事情。 凉井少女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意外地对没有把见面礼送出去这件事而执着。 “那……我先忙了？” “嗯——” 幸村本来是不想去在意石田要去忙什么的。 可当他眼看着少女从工具间拿出剪子移步到藤架旁，且明显对自己当初抱着尝试心态种出来的小黄瓜很有兴趣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开口说话了： “石田同学，你……” 还未等说完，幸村精市就看见少女手上已经动作利落地剪下了一根黄瓜。 “嗯？”石田凉井看向幸村精市。 “……没什么，你继续忙。” 以后还是种一些浦上菊一类不容易被人摧残的观赏性植物吧。 幸村精市如是想着，脸上的笑意也变得越发“灿烂明媚”。 毕竟怎么说也是自己浇灌了两个月的小黄瓜。 尽管中间因为全国大赛而拜托沐川同学照看了一段时间，但到底来说还是有一点点感情在里面的。 不然他今天也不会特意过来一趟。 相对于劳动成果被别人摘走，他还是更想自己摘了拿回家。 但现在……好像说的话有点晚…… 幸村精市移开目光。 他觉得为了自己好，还是不要继续看这个“残忍”的画面比较妙。 只是短短几分钟，凉井少女手里已经捧了一摞黄瓜。 “幸村同学——” 【你还不走吗？】 石田凉井本来想问这句。 但当她看见对方的目光好像时不时地关注着自己手里拿着的小黄瓜，她便换了个问题：“难道你也想要一根吗？” “……不用了，多谢石田同学的好意了。” 凉井少女莫名觉得，幸村同学的笑容好像和平时的不太一样了。 但是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呢？ 凉井少女与之道别后，一路走去家政教室的时候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在准备走进教室的时候，她突然间知道怎么形容那个笑容了。 勉强。 非常勉强。 15 第十五章 鬼屋之旅 凉井少女走进教室的时候因为抱着一摞黄瓜，因此备受关注。 她对着投来视线的几位笑了笑，然后便走到了自己的料理台，开始一根一根认真清洗。 “那个……石田呀，寿司要用到的黄瓜刚才已经切好了。”浦上缘指了指另一张料理台上已经处理好的黄瓜。 “嗯，我看到了。” “那……你这……？” “这个是用来免费试吃的。” “试吃？”黄瓜吗？ “嗯。”石田凉井说完，已经开始给黄瓜削皮，“我之前做过黄瓜凉粉，应该很适合这个天气。” “黄瓜还能做凉粉？” 浦上缘想：意外，真是太意外了。 不过这真的会好吃吗…… 浦上缘抱着这样的疑惑，站在一边看着石田凉井一步步操作。 直到她将黄瓜倒入了榨汁机，这才真的确认，自己的这位学妹是认真的。 “石田，你的饼干已经定型了，我帮你拿出来啦。”一名社员忽然走过来，手上拿着石田凉井之前放进冰箱的托盘。 “好，谢谢~” 石田凉井接过，将已经硬了的饼干面团放在桌上开始切片。 又是黄瓜凉粉，又是饼干制作，在石田凉井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寿司以及水果茶也一一完成了。 至于水果蛋糕嘛，学姐们昨天就已经做好放入了冰箱保存，今天直接拿出来摆到摊位上就可以了。 虽然凉井少女的东西还没有做完，可海原祭已经快要开始了，外面甚至已经听到了热闹的人声。 因此在浦上缘的提议下，大家决定将已经完成的食物先放到摊位那边去。 所有的东西加起来数量比较多，大家分了几波回来又过去。 期间听回来的社员说，这次烹饪社的摊位比以往都受欢迎，感觉食物可能会供应不足。 可能也是因为这个，浦上缘每次回来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毕竟摊位如此热门的话，也算是她在离开之前为社团造福了~ 就在浦上缘面色红润地开心舞动着时，烤箱的提示音响起，烤炉内的暖橘色应声而灭。 凉井少女戴上隔热手套将托盘取出放在台子上。 “哇！这也太香了！”浦上缘凑上前来迫不及待地从中拿了一块，“呼——好烫好烫！” 另一个社员道：“你也太着急了吧社长，这才刚拿出来。” “哎呀！不准嘲讽你伟大的社长！” “是是是……” 冷却过后，石田凉井将柠檬曲奇和蔓越莓饼干分别放在两个造型不同的玻璃罐内，并插上了昨天提前做好的，写有饼干名称的小旗子。 看着两罐饼干，凉井少女露出了今天早上的第一个笑容。 希望大家都喜欢吧。 正这么想着，石田凉井的独自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 嗯……说起来自己好像忘了吃早饭了。 - 石田凉井抱着玻璃罐来到烹饪社的摊位之后，经亲眼所见才知道大家口中的人多是哪种意义上的人多。 竟然开始蛇形排队了也是很厉害。 “石田学妹，你的黄瓜凉粉意外的……很受欢迎啊。” 这个世界是玄幻了吗？浦上缘开始用一种审视的态度质疑起了自己的口味。 还是因为除了她，大家都喜欢吃黄瓜？ “那就好。” 松了口气的凉井少女脸上难得泛起了稍许红晕，连笑容都比平日里更加自然灿烂了些。 备受欢迎的结果就是，经好几位同学大力推荐而来到烹饪社摊位的幸村精市亲眼看到了最后一份黄瓜凉粉被人取走。 所以……那个就是用自己种出来的黄瓜做的？ 看起来销量还不错？ 幸村叹息一声，也只能将这当做是物有所值了。 “幸村学弟？你是来吃东西的？” 说话的浦上缘自然是意外的。 她可从未想过自家摊位竟然能把学校里的风云人物给招过来。 幸村笑了笑，并没有否认：“同学们都说味道不错，所以有点好奇。” 尽管刚刚随意扫了一眼，其实摊位上并没有什么他想吃的东西，但来都来了，场面话自然还是得说一些的。 “这么热的天，学姐辛苦了呐。” “哈、哈哈……幸村学弟，我告诉你丸井学弟已经走了，你在这捉不到他的，千万别祸害我的烹饪社！” 突然的关怀以及熟悉的笑容让浦上缘条件反射张开双手护住了自己的摊位。 见此，幸村的微笑稍僵了些。 这位学姐的脑回路也是很清奇。 今天又没有社团活动，他来抓文太干什么？ “我知道的，而且就是文太他推荐我来的。” 幸村说起这个，便想起方才对方手上拿了两个蛋糕的场景——一个芒果一个蓝莓。 而旁边作为保姆的胡狼也没有幸免于难，一手拿着草莓味，一手拿着……榴莲味。 蛋糕加榴莲，这个热量…… 看来海原祭结束以后得和莲二重新制定一下文太的训练计划了啊。 “哈……这样啊。” 松了口气的浦上缘心下忽然倍感委屈。 要不是平日里被欺压得太过，她怎么会如此谨小慎微，战战兢兢。 依照着“来都来了”的四字真理，幸村终究从摊位上选择了一份较能接受的食物——寿司。 但也因为如此，凉井少女再次郁结了。 她在一旁看着的时候，发现所有人都会把手伸进玻璃罐顺走几块饼干，只有幸村同学是个例外。 他就这么不喜欢自己做的东西吗？ 陷入郁闷的凉井少女忘记了极其重要的一点——幸村根本不知道这饼干是她做的。 她更不知道，对方其实只是单纯不喜欢甜食而已，并没有任何针对她的意思。 - 鉴于不能让大家把所有的时间都被耽误在烹饪社的活动上，所以看守摊位的人员是轮班制，两小时换一波。 凉井少女被换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午餐时间了。 碍于早饭没吃，她步伐匆匆地捂着有些抽疼的胃，打算去小卖部补充一点能量。 今天的立海大尽管到处都是人，但平时人满为患的小卖部却显得比以往冷清了些。 凉井少女点了一份炒面面包，一边吃着一边往教学楼走去。 她打算看看自己班级的鬼屋运营的如何。 毕竟除了布置阶段，她自己都没有亲身体验过，所以多少是有些好奇的。 走上楼梯，刚转弯，凉井少女就停下了脚步。 人怎么这么多？ 鬼屋原来可以这么受欢迎的吗？ 然而过了一会儿，凉井少女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看着不远处勾着紫发少年肩膀的仁王雅治，凉井少女忽然觉得美麻子说的网球部地下恋情传闻或许的确是可以有所考据的。 所谓，任何八卦都不是空穴来风。 不过看起来应该是仁王雅治在盛情“邀请”紫发的那位同学进入鬼屋。 至于其他人…… 走廊上此时女生占大多数，而男生纯属被堵着了只好滞留在此。 “嘛~搭档进去体验一下嘛，好歹也得给个面子啊。” “我并不觉得这是作为你搭档的义务。”柳生淡定地扶了一下自己的眼镜，隔着镜片，谁都不知道他此刻的情绪到底如何。 “Puri~里面很有趣的哦。而且副部长都进去过了，作为部员怎么能不跟随副部长的脚步呢？” “这两者存在什么逻辑关系吗？”说着，柳生转身就想离开这里，“我还得校内巡视，你这样会让我很困扰。” “哎……真可惜啊，看不到搭档你被吓到的样子。” 走近的石田凉井可以肯定，仁王雅治的脸上并不存在任何可以称之为惋惜的表情。 柳生比吕士表示他一点都不想了解自己被吓到会是什么样子。 …… 只是正常巡视却被缠上什么的，用真田的话来说就是——太松懈了！ 大家无戏可看，自然该散就散。 过了一会儿以后，走廊上就只剩余一部分人继续留下来排队想要进入鬼屋。 仁王失去了调戏搭档的乐趣，只好开始正经工作。 他扬起标志性的慵懒笑容，将手上的发光棒发给准备排队进入鬼屋的同学们，“道路狭窄只能两两进入哦。友情提醒，切记不要殴打工作人员，如果实在忍不住，也请手下留情。Puri~” “石田？你也要进去试试看？” 在看到下一位要进入鬼屋的同学是凉井的时候，仁王问道。 “不可以吗？” “怎么可能？请吧。”仁王雅治将一根蓝色的发光棒递给了凉井少女，并在她一脚踏入黑暗的时候，用略显阴森地语调说了句，“迷路愉快……可爱的小姐……” 鬼屋里面是真的很黑。 如果没有发光棒的话，或许前路在哪都犹未可知。 凉井少女没有拿着东西的那只手握紧置于身侧，小步摸索地向前走着。 其实照理说亲自参与布置的她应该是不会害怕的，只是当时不时地听见前面几组进入的同学因惊吓而发出的尖叫声，她还是多少受了点影响。 发光棒蓝色的灯光幽幽地泛着，但可视范围却依旧不是很多。 入眼之处不是堆着骷髅头，就是泡沫做的墓碑，隔板上每过一段距离就粘着各种骨头、眼珠等道具。 凉井少女不断安慰自己——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自己可是见过他们在光明之下只是死物的样子，只是道具而已，道具而已。 正当凉井少女觉得自己的自我安慰起到了作用的时候，一只手突然拍上了她的肩膀。 虽然及时掩住了嘴巴，但凉井少女还是没忍住小声地惊呼了一下。 她将发光棒照向身后，看见了一张“惨白”的脸。 蓝色的发光棒照映着那人的头发，五官却看不清晰。 是到了点位？所以被吓了？ 可是她记得……没有点位是有人从后面走出来吓唬人啊…… 脑中虽然有在分析，但凉井少女明显感受到自己浑身都在哆嗦。 “别怕，是我。” ……？ 声音有点熟悉。 这样想着，凉井少女才鼓起勇气将发光棒向上移了些。 竟然是幸村精市。 “你吓坏我了啊……幸村同学。” 想着反正那人应该也看不清，隐藏在黑暗里得凉井少女不满地撇了下嘴角。 “不好意思呐，石田同学。” 他也不是故意吓人的。 可谁叫仁王不肯给他发光棒呢？ 偏说什么规定两人发一个发光棒，刚进去的那个也是单个人，自己走几步就能遇见了什么的。 幸村精市无奈道：“石田同学，我没有发光棒，所以可以和你一起吗？” 凉井少女本来不想答应，但又觉得自己就这样丢下他走了的话，对方好像又有点可怜。 在外头偷笑的仁王雅治表示：其实不会。 毕竟下一个进来的女生如果发现可以和幸村同行，一定会十分乐意，并且做梦都会笑出声。 女生在朦胧的蓝色灯光下小幅度点了点头。 幸村也不知为何，自己好像看出了那么一点勉强的意思。 只见对方转过身，继续小心翼翼，以可称之为挪动的速度往前行走。 既然这么怕的话，提出让自己这个男生走在前面不就好了？ 幸村精市虽然这样想，却终究还是心安理得地缓步走在女生的后面。 但此时的凉井少女怎么可能会想到这些？她现在只求自己可以快点找到出口罢了。 一路走下来其实并没有什么障碍，要说实在有什么的话，就是化了特效妆的中岛班长突然跳出来的时候实在过于惊悚。 当凉井少女将手中的发光棒砸向班长的时候，她忽然有点理解仁王同学的那句提醒是为什么了。 …… 刚才她用的力气好像还不小。 要不是及时意识到这可是自己的同班同学，她可能还会再多砸两下。 而另一边被重击了的中岛捶墙哭泣。 被其他人砸砸也就算了，为什么连自己班的人也要凑这个热闹啊…… 当前方终于出现光亮，凉井少女感觉自己看到了新希望，脚步都不由得块了些。 于是，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她在继中岛班长之后，又被点位位于门口的钉宫给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等到终于脚步虚浮地走出了教室，凉井少女只听身后地男生这么对自己说道： “石田同学真是勇敢，我跟在你后面都没怎么吓到就走出来了。” 石田凉井：……幸村同学，你真好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主上是真的腹黑究极。 PS：等隔壁文完结，这篇一周可以至少五更！Trust me！（来了来了这个女人开始画大饼了） 16 第十六章 网球部活动 本来幸村精市打算就这么离开，然后去真田或者其他部员的班级那里凑凑热闹。 然而当他看见新同学没什么血色地站在出口之后，出于最基本的同学情谊，亦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总之他终究没有直接离开。 “石田同学需要找个位置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吗？” 凉井少女虽然听见了幸村精市说话，但是一时半会儿却不知怎么回复。 她迟钝地摇了摇头，又缓了一会儿，才将手中的发光棒关闭，归还给了依旧坚守岗位的仁王雅治。 她才不会承认自己被吓到连说话声音都已经是抖的地步。 看见仁王雅治脸上调侃的表情后，选择闭嘴的凉井少女默默觉得，柳生同学方才坚持离开的选择才是正确的. 自己就不该进去。 石田凉井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目测距离自己下一次接管摊位还有很长时间。 江泉美麻子在自己进鬼屋之前好像有发消息让自己去找她。 好像她人是在…… 网球部？ 石田凉井看向一旁的同班同学：“幸村同学，你们网球部这次是什么活动？” 为什么有人可以在那里玩了要将近三个小时还没有离开的意思？ “类似套环游戏吧。用网球击中的物件可以拿回去，不过限定距离是五米之外。” 这个项目可以说对于精准度的要求很高，如若是没有专门针对此项去练习的话，即使是对于网球部的后备队员来说，可能也是有一点小困难的。 “怎么？石田同学去看看吗？” “并没有，我只是好奇到底是什么活动能让美麻子深受其害。” 深受其害…… 幸村精市倒是很希望面前的女生可以换一个词。 譬如流连忘返，就算是深陷其中也行。 丸井文太从自己班忙完出来，就看见了正站在走廊间对话的两人：“小井还有部长，你们在商量什么呀？” 当石田凉井回答以后，丸井文太毫不犹豫地毛遂自荐，申请带路。 凉井少女无语道：“我又不是路痴。” “哎呀~客气什么？走吧。” 石田凉井：我没跟你客气，我是只是单纯不想跟你一起走。 然而石田凉井按照以往经历深知，自己是拗不过丸井文太的。 于是—— 走在热闹的校园道上，凉井少女表示自己压力很大。 丸井文太同行也就算了，但为什么幸村同学你也跟我们一起走啊？ 凉井少女实在不喜欢被人注目的感觉，下意识地和旁边的目光收割机器拉开了一些距离。 她在学校好说也已经呆了一个多星期，再加之旁边坐了一个身为后援团副团长的江泉美麻子，网球部这些人的名字对她来说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是耳熟能详。 而幸村精市在那一群人中，无疑就是最亮眼的。 听美麻子的意思，他就好像是天上的太阳那么瞩目，却可望而不可及。 作为一个有常识的女生，凉井少女很清楚自己如果离这个男生太近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而另一边，发现女生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幸村精市：我看起来有那么可怕吗？ - 网球部外理所当然地排起了长龙。 除了早上，幸村精市还未曾来过网球部，因而他也是直到亲自来了才知道，这边人是真的多，是挤都挤不进去的程度。 仿佛就像是回到了每年招新的时候，所有人都兴奋地等待着进场。 石田凉井走到那一片在体育课用于乘凉的树荫。 由于这里不是活动区域，因此人并不是很多。 至于幸村精市—— 他实在懒得麻烦别人让开，因此并没有执着进去。 而他跟着来到树荫底下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仁王他平日里貌似也一直会在这里偷懒休息。 幸村精市看着一部分遮盖在网球部内部场地的树荫，指节在下颌出摩挲了两下，微笑着想： 学校的绿化看来是时候跟柳生说，需要修葺一下了呢。 不知一旁男生心中“恶毒”想法的凉井少女，此刻已经找到了江泉美麻子所在。 对方的脚边置放了一箩筐的网球，手上拿着球拍，这时正做出发球动作。 随着“砰！”的一声，黄绿色的光束与场地内的其中一个物件失之交臂。 好快！ 凉井少女眼睛不禁亮了些。 她国中那年每天陪着京子看四天宝寺网球部的训练总不是白看的。 美麻子的动作和击球速度一看就是有练过一段时间网球的。 如果她的精准度再高一点…… 石田凉井这么想着，看向一旁作为工作人员的网球部学弟。 他显然是一脸欲哭无泪的样子。 啊——看来网球部差不多已经被掏空了。 不过场地里面的东西…… 好像都是些随身物品？ 玩偶、、黑色护腕、绿色止汗带、口香糖…… 凉井少女模糊记得那个止汗带应该是—— 她眼睛不由自主地瞥向了一旁的男生。 “那个不是我日常用的，是新的。” “嗯……嗯？” 幸村同学你是有读心术吗？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在想什么？ 凉井少女再次默默移开两步。 真是个恐怖的存在。 “幸村同学，你不进去吗？”此为赶人明赶的石田凉井。 “嗯——忽然感觉站在这里看里面好像也不错。而且，为什么文太可以，我就不行？”此为话里有话的幸村精市。 丸井文太：？ 石田凉井立即转移开自己的视线，并在内心腹诽：这个人有没有一点自觉？没看见周围的女生都不在乎场内的奖品了吗？ 又是半个小时，江泉美麻子才终于舍得抱着满怀的战利品从网球部走出来。 那几个网球部学弟看见这位学姐终于走了，脸色不约而同地轻松了许多。 “咦？幸村同学？还有小天使！你们怎么在这里？” 江泉美麻子的脸上红扑扑的，不知道是因为运动还是因为人。 “哦对~幸村同学我拿到了你的止汗带！不过小天使你的口香糖太小了，我没拿到，好可惜啊……” 丸井文太看着江泉美麻子表情好像陷入了失落，没忍住安慰了一句，“这种东西只有天才如我才打的到啦，很正常。” 石田凉井看他一眼。 这好像并不算是安慰，丸井同学。 “这么说起来的话……好像突然不觉得遗憾了耶！” 石田凉井：……？ “呐呐！凉井酱~你看你看，我还拿到了柳同学的笔记本哦！虽然是全新的，但是三云看到也一定会很喜欢的！” 幸村精市站在一边，嘴角的弧度暗自扩大了些。 站在这看来并不是错误的选择，他刚刚好像听见了什么很有趣的事情呐…… 三云的话，应该是同班那个身为学生会书记助理的沐川三云吧？ 既然是同班同学，幸村精市作为网球部长认为自己更是得为了对方照顾网球部生意而做出一些回报。 于是他道：“江泉同学的网球看起来打得还不错。” “真的吗？” “自然。” 凉井少女眼看着被幸村夸了的美麻子双颊好像更红了，一心只想拉着她快点离开这里。 总之，最好不要让她看见已经有一条新的止汗带被放在了一模一样的位置上。 “幸村同学还有丸井同学应该还有其他地方想去的，我们不要耽误他们了。”凉井少女牵上了美麻子的手决定先发制人，将其拉走，“我可以请你去烹饪社吃东西。” “嗯？真的吗？你请客吗？” “……社长应该会提供友情价。” 浦上缘：我可没说。 - 石田凉井带着江泉美麻子来到烹饪社摊位的时候，摊位上所剩的食物已经没有多少了。 此时的校园里人走了大半，而即使有人路过也都是餍足的样子，根本就不会再来买食物。 石田凉井收拾着摊位，将最后的一份小蛋糕递过去：“给你。” “哇~谢谢！”江泉美麻子说完就咬了一口，“唔！好吃耶！” 石田凉井挂起笑，道：“这是浦上学姐做的。” “学姐真厉害，去参加甜品大会一定是第一名。” 江泉美麻子一通海夸之后，继续开始享用美食。 等到差不多吃完，她忽然道：“呐~怎么样？立海大的海原祭是不是可热闹了？” “嗯——”石田凉井点了点头，将最后一个纸杯扔进垃圾袋中，“但美麻子你为什么看起来满脸骄傲的样子？” “因为我要让你意识到我们立海大有多——么——好，这样你就不会天天想回四天宝寺了。” 石田凉井不解道：“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回去了？” 毕竟就算是她想，无论是飞机票还是新干线的车票，都不是她一个国中生可以负担的。 江泉美麻子叉腰往前走了一步，“可是你现在还是更喜欢四天宝寺啊。‘你们立海大没有四天宝寺搞笑。’这句话难道不是你对我说的？” “……这是实话，我不接受反驳。” 凉井少女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垃圾袋准备离开此地。 的确是实话…… 江泉美麻子看着石田凉井走远的背影，忽然惊醒—— 重点搞错了啊！凉井酱！！ 我的意思是，你不应该说你们立海，而应该说我们立海啊啊！！！ 江泉美麻子重重叹了口气。 看来想让凉井酱彻底身心都归于立海大，真是任重而道远啊…… 她要努力努力再努力！这样凉井酱加入网球部后援会才能指日可待！ 这也是为什么江泉美麻子的书包里会常备一本书名为【如何让人觉得搞笑的一百种方法】的书。 至于这本书的效果如何嘛……还是得问亲身体验过的石田凉井了。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祝大家中秋节快乐呀~ 17 第十七章 网球部那烂透的舞台剧…… 要说海原祭第一天的主要重点位于吃喝玩乐，那第二天的目的就是宣传。 毕竟海原祭也不是白办的，总要起到一点宣扬学校多样化的作用。 石田凉井专心守着一方摊位的时候，见大家三三两两地路过时都会提到【礼堂】这个地方。 等到问过身边的浦上缘以后，她才得知，今天的礼堂会排整整一天的演出。 比如网球社、音乐社、棒球社、篮球社等，这些大社都会有演出的节目。 于是午餐时间的时候—— “网球社的演出时间是……一点至一点半。” 江泉美麻子看完节目单上的安排，暗搓搓地勾上了石田凉井的手臂：“凉井~你会陪我们去的吧？反正下午你也不用看摊位。” 坐在对面的高桥加奈看见江泉美麻子递给自己的眼神，立马也热情地凑过来勾上了石田凉井的另一只胳膊，“凉井肯定会去的呀！对不对？” 此刻两只手都被束缚住的石田凉井：…… 真的还有拒绝的余地吗？ 看着两双泪眼汪汪、满目恳切的大眼睛，石田凉井眼看着便当放在面前不能吃，终究是没辙，点了点头。 反正大礼堂没有太阳还能坐着享受空调和演出，这么看着，貌似也不亏。 不过…… 网球部演出的节目是什么？ 石田凉井眼睛瞥向节目单，上面白纸黑字清楚写着——【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 打开便当盒的手一顿，石田凉井心里开始纳闷。 这节目单打印错了吧……？ 网球部哪儿来的白雪公主？ - 用完午餐，四人同行去往礼堂。 而不愧是校内人气第一名的网球部，尽管这时候才十二点半刚刚超出，林荫道上却已经有许多人开始往大礼堂赶了。 周围，热闹的议论声源源不断地传进石田凉井的耳朵里。 “不知道饰演公主的人是谁啊？我希望是幸村学长欸！” “我觉得真田学长也很好啊，你们不觉得越有男子气概的人去饰演反串就越让人感兴趣吗？” “你们太普通了吧？我还是更好奇七个小矮人是谁。公主王子什么的角色太平常了，小矮人这样的角色若是能驾驭那才叫厉害！” “那这么说起来，还有恶毒继母和魔镜我也很好奇！” 石田凉井听到这，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忽然就冒出了自己那位同班同学身着代表暗黑势力的黑色连衣裙，看着镜子，笑容高傲又笃定地问： 魔镜啊魔镜，谁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石田凉井脑中想象完，莫名抖了一下。 【大礼堂】 - 第一幕 - 【故事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 【传说，城堡里有一位红唇如樱、肤如凝雪的公主。可她虽贵为公主，却不被继母善待。甚至有一天，当其继母发现白雪公主竟然拥有比自己还要出色的样貌时，竟然产生了杀心。】 【这夜……】 巨大的帷幕慢慢拉开，黑色的舞台中央突然被一束银紫色的光束照亮。 “魔镜啊魔镜，我问你，谁是这世界上最……最、最美丽的女人？” 听出来了，这台词烫嘴。 石田凉井眯着眼看着台上的黑发“女人”，可不就是频频给自己带来灾祸的海带学弟。 “我尊敬的王后，最美丽的女人有百分之百的概率不是您。” …… 好直接的台词。 任是哪个爱美的女人听见这句话，想不起杀心都很难吧？ “……是谁？” “据我推算，世界上只有百分之零点一的女人比你美丽。她，就是您的女儿，我亲爱王后。” “什么？！呜哇哇哇哇哇哇！气死我了，猎人！你快给我去杀了她！并且把她的心脏挖回来带给我！” 只见台上的王后表情狰狞（其实是由于女装），单脚跺地，极其气愤的样子。 - 第二幕 - 【猎人奉命将公主偷偷带出了城堡，但是由于公主的纯真和无辜，他心生怜悯，最终还是偷偷将其放走。】 此时场景是一片树林之中。 登场的是—— 幸村精市和胡狼桑原。 场内在光打到幸村精市身上的时候，登时发出了阵阵唏嘘。 “啊啊啊！幸村SAMA也太——美——了！！！”江泉美麻子隔着座椅握着石田凉井的手，激动得仿佛是无骨动物。 所幸，她虽激动成了这幅样子，声音却还算是收敛，否则石田凉井肯定自己现在已经伙同沐川三云一起捂她嘴巴了。 “不要再回来，城堡对你来说已经非常危险。” “为什么？这里是我的家。” 凉井少女这时候耳边已经充斥着【啊啊啊啊！我可怜的幸村SAMA！！】这样激动的叫喊声。 “从今天起，这里已经不再是你的家了。”胡狼桑原拿出了腰间的道具匕首威胁道：“你快走，不然我就得杀了你。” “请问您这是在威胁我么？猎人先生？” 不知为何，幸村这话一说出口，台上瞬间变了个画风——本应该处于劣势的公主一下子气场强了几个level。 部长！ 按剧本走啊按剧本走！！ 胡狼桑原光滑的脑壳上滴下几滴冷汗。 “我不会杀你的……你快走吧……” 胡狼桑原：求求你快走吧部长 ORZ “那好吧。”幸村微笑退场。 - 第三幕 - 【在森林里迷路了的公主看见了小木屋，心中满是欣喜，并且礼貌地敲响了木屋的门。】 “请问，有人吗？” “有人。” 台词落下，木屋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不久之后，七个人一次从道具门走出，来到了舞台的中央。 “欧！你们长得真可爱，但请问你们是……？” 柳莲二：“公主您好，我是无所不知的万事通。” 切原赤也：“怎么样都会生气的爱生气。” 丸井文太：“超级天才的开心果。” 胡狼桑原：“我是糊涂蛋。” 仁王雅治：“真吵啊大家。嗨~美丽的公主，我是瞌睡虫。” 柳生比吕士：“……在下是喷嚏精。” 真田弦一郎：“害羞鬼……” 因为凉宫京子也算是看过许多正经舞台剧的石田凉井默了。 海带学弟这个爱生气是恶毒继母那继承来的吧？ 还有，那位妹妹头男生，你之前不还是魔镜吗？怎么变成万事通了？ 以及刚刚那一幕才退场的猎人同学……他换衣服好快。 石田凉井现在十分怀疑，那位黑面同学一会儿或许会从害羞鬼摇身一变，成为面瘫王子。 【因为相处得十分愉快，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开始了幸福安乐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王后再一次询问魔镜。】 “魔镜啊魔镜，谁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最美丽的女人？” “我的数据暂时没有更新。不过在这个城堡里你现在是最美丽的女人，我亲爱的王后。” 【知道了白雪公主还没死的王后再次心生妒忌，于是这次她决定自己亲自上阵。】 乔装改扮成老奶奶的切原赤也敲响了小木屋的门。 幸村精市从道具门内走出来：“请问有什么事情吗？老奶奶。” “部——不……公主，啊也不是。孩子这是我给你的苹果。” 切原赤也交完苹果本就能功臣身退，可没想到，因为台词背错，他一下子有些紧张，苹果还没放到幸村的手上就已经放开了手。 于是—— 苹果自己麻溜滚到了舞台的另一边。 幸村精市：“……” 全场观众：“……” 为了把戏演下去，就在幸村精市心中问候完自家后辈，想要救场的时候，仁王雅治忽然从幕后冒了出来。 仁王雅治穿着“瞌睡虫”的表演服捡起苹果，囫囵在身上蹭了蹭，走到了幸村精市面前： “亲爱的公主，我是苹果精灵。只有当上帝选中的人拿到这个被上天选中的苹果我才会出现哦，Puri~” 他说完，将苹果递了出去。 幸村精市第一次觉得自己脸上的笑容可以这么僵硬。 他很想说，这个场不如不救。 “你一定要吃下去这个被上天选中的苹果啊，上天选中的姑娘，Piy~” 幸村精市微笑看着那在地上滚了不知道几圈的苹果，从容接过。 他抬眼看了仁王雅治片刻，在全场的注目下在苹果表面上啃了一小口。 仁王，你惨了。 看着幸村假装晕倒的网球部所有人的内心想法。 - 第四幕 - 【公主昏迷了足足三天三夜，小矮人们悲伤欲绝，以为她再也不会醒来了。小矮人们为白雪公主准备了水晶棺以及美丽的鲜花，而这时从另一个国度游历经过的一位王子恰巧看到了这一幕。】 “这是怎么了！”作为王子的真田走到舞台中央的水晶棺旁。（凉井少女：我就说……） “她被她恶毒的继母害死了，我们正在为她举行葬礼，欧……我可怜的公主，呜呜呜。”饰演开心果的丸井文太佯装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泪。 “太松懈了！”真田王子一个巴掌拍在了水晶棺的边缘上。 【这时，奇迹出现了！】 棺中的“公主”配合着旁白咳嗽了一下。 坐起身来的幸村眼中好像真的盛满了迷茫。 他环顾四周，目光最终定格在了真田身上：“你……是谁？” 真田单膝跪在棺旁，语气正经到像是朗读课文一样道：“我是邻国的王子，你未来的丈夫。我将带你去我的城堡，娶你做我的妻子。” 伴随着小矮人们的欢呼和祝贺，以及道具花瓣的飘落，帷幕被缓缓拉上。 台下响起了如潮的掌声。 被冷到的石田凉井靠在椅背上，抬手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一定是她的错觉。 她现在竟然主动想要晒太阳。 “他们一定会很相爱的。”江泉美麻子双手合十，抵着下巴满脸陶醉。 石田凉井心中错愕地看向发出如此观后感的好友。 她还以为要不是台上那群人的颜值撑着，这场舞台剧满分一百可能连三十都没有。 演职人员拆东墙补西墙也就罢了，竟然还能忘记台词。 可没想到…… 这竟然还能有人回味的？？ 18 第十八章 会长针眼吗？ 网球部的舞台剧之后，礼堂便是属于篮球部的时间。 石田凉井对于篮球部的人印象并不好，本来是打算直接走了的，可是吧……人有三急，凉井少女也是站起身的时候才突然意识到这一点。 凉井少女见江泉等人已经准备要往外走，轻轻扯了扯沐川三云的制服：“我想去一趟卫生间。” 这么大的一个礼堂，内部自然是有卫生间的。 只是它被设置在内部走廊。 沐川三云回首看去，见石田凉井面无表情的脸上好像隐晦地表达着窘迫，于是道：“那我也去一下好了。” “你们俩呢？”她问向江泉美麻子和高桥加奈。 她们二人对视一眼，一齐摇了摇头。 江泉美麻子：“我们就在这里等你们好了。” 高桥加奈：“嗯，你们去吧。” 于是沐川三云走在前面，带着石田凉井开始往内部走去。 身后—— 高桥加奈翻着手机的相册：“真的太帅了，真的太帅了，幸村大人就算是吃苹果也全身充满了贵气。” 江泉美麻子：“躺在水晶棺里真的绝了。哦你看这张，真田同学其实也挺帅的，突然get到了。” 还未走远的石田凉井和沐川三云：…… - 礼堂的走廊设置在舞台后侧，要去卫生间就需要先经过后台候场的地方。 虽然石田凉井不知道具体位置，但沐川三云却是知道的。 只是她以为演出既然已经结束，那么那边现在应该空无一人才对。 然而并不是。 石田凉井见引路的沐川三云忽然停住脚步，好奇地走上前去，透过她的肩膀看过去。 哇——哦—— 被沐川三云拉着转过身去的凉井少女小声问道：“他们怎么在这里换衣服啊？” “这里是候场区，失策了。” 沐川三云难得皱起了秀气的眉头。 而显然，网球部的各位也注意到了他们两人的存在。 “学、学学学姐们为什么会在这？！”切原赤也一脸惊恐地用还未来得及穿上的制服上衣挡住了自己并且躲到了眼下最能给他安全感的真田弦一郎身后。 处于相同境地的丸井文太也被这状况弄得很懵。 要不是胡狼桑原及时挡住了他，他可能还要这样裸|着上半身再继续呆立几秒。 幸村精市看着一时陷入混乱的后台，不由得感慨——幸亏自己换衣服的动作比较快啊。 他心中松了一口气，用眼神示意真田让切原还丸井速度快一些，而不是傻愣愣地到现在还呆若木鸡地拿着衬衫不知道往身上套。 “据我推测，她们俩特意窥视的几率为19%，无意路过的几率为80%。”柳莲二说完手指指向了墙上的卫生间告示牌。 “哦？那剩余1%呢？”幸村精市好笑地瞥向友人的笔记本，可惜，上面密密麻麻一片，饶是他视力极好，一时也根本不知道应该看向哪处。 柳莲二单手合上了本子。 他看了一眼沐川三云的背影，沉吟片刻，道：“可能是来找人，不过现在看来应该不是。” 幸村精市饶有兴致地勾起唇角。 来找人…吗？ 谁找谁呢？ 凉井少女实在是有些憋不住了，于是闭着眼往后转去，问道：“你们穿好衣服了吗？” 网球部众面面相觑。 一时不知这个问题到底该不该回答。 石田凉井小心地将右眼睁开一条缝。 所有人都穿戴齐整。 于是她睁开了眼，戳了戳沐川三云的手臂：“呐，他们好了。” 殊不知，沐川三云此时的耳尖红得都快滴出血来。 石田凉井以为沐川三云是拉不下面子开口解释，于是对着男生们道：“我们不是有意冒犯你们的，只是想去卫生间而已。” 冒犯……倒也没有。 反倒是真说出来了，才觉得有点奇怪。 沐川三云：忽然好想叹气。 “沐川同学，不走吗？” “走……” “那——” “那你们倒是快去啊小井！”丸井少年说话时红着脸，刚才那阵他还有些缓不过来。 唔——他刚刚可是连裤子都才穿到一半 T T 沐川三云可能是生怕有人还没穿戴整齐，小心侧着身子，掩着石田凉井一步一步向卫生间指示牌所在的方位挪去。 “Puri~害羞了。”仁王雅治看着两个女生离开的背影，指尖绕着后脑勺的那撮白毛，玩味地勾起了笑容，“靑春呐~” “我并不觉得你年龄能大到哪里去。”柳生比吕士瞥了一眼自己的搭档。 - 石田凉井和沐川三云几乎是闪现进的卫生间。 一个是因为内急，一个是因为害羞。 当石田凉井解决了人生大事走出隔间时，见沐川三云脸上都是水珠。 她洗完手顺带抽了张纸巾递给她：“你的脸怎么湿了？” “……我洗了把脸。” “……”石田凉井歪头不解。 过了会儿，她恍然大悟似的道：“哦，我知道了。” “嗯？” “沐川同学是不是觉得会长针眼？” 沐川三云愣住，讷讷地回问：“什么？” “妈妈说了，看见不该看的东西，会眼睛不舒服。” 沐川三云手捂着纸巾盖在脸上，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石田凉井，一时无语凝噎。 “我觉得你们这个礼堂的区域规划得不是很好。” 沐川三云听闻，见她没在纠结上一个话题，松了口气的同时将纸巾揉成团扔进垃圾桶。 等到折回石田凉井面前，她抬手捏了捏对方软乎乎的右脸颊：“不是你们啊，是我们。” “那我们校长室有意见箱吗？” “你好像是很认真地在考虑这件事情。” “有不足就要改善。”石田凉井顿了顿，疑惑道：“难道不是吗？” “嗯……也对。” - 当两人原路返回的时候，网球部的人已经离开了。 回到礼堂，大片的位置都已经空了下来，只剩下江泉还有高桥依旧坐在位置上一脸激动地YY各种舞台剧的衍生剧情。 “咦？三云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石田凉井：“因为我们——” “凉井！” “欸？”沐川同学怎么忽然叫自己的名字？凉井少女不解地看向她。 但也正因为此，沐川三云算是成功打断了石田凉井的热心解答。 高桥加奈和江泉美麻子因为沐川三云的反常，好奇追问了一路，也没从当事人嘴巴里撬出哪怕一句话。 石田凉井看出来她想隐瞒，自然也就闭口不答。 于是等到快要走到校门口的时候，她们俩终究是放弃了盘问。 “啊……明天就是海原祭的最后一天了，好快啊。”江泉美麻子踢着路上的小石子，满脸都写着不情愿，“怎么这么快嘛！！” “教会你且行且珍惜。”沐川三云走在后面一些，对着前面的好友说道。 江泉美麻子不满地回过头，撇嘴道：“三云！你这样会未老先衰啦！！美少女就要有美少女该有的活力！” 沐川三云表示自己活力不起来。 至少今天是不可能的。 石田凉井跟在后面，见三个人回家的方向好像与自己不同，于是道：“我往这里走。” “啊……不顺路啊。”江泉美麻子笑容又散了一半，“那小凉井一个人回家要小心哦。” 石田凉井听闻，嘴角提起弧度，“好的。那大家明天见。” “拜拜~” - 走回去的路上，石田凉井忽然觉得自己有必要向远在大阪的好友分享一下今天的故事，于是掏出了手机。 石田凉井【我今天才发现，你们排练的舞台剧效果还是很棒的。】 手机震动了一下。 凉宫京子【吼？你才发现啊！】 石田凉井【嗯。】 凉宫京子还未来得及吐槽好友没眼力见，忽然又收到了这么一条—— 【你说，看到了不该看的，真的会长针眼吗？】 凉宫京子【欸？？？你看到什么了？鬼？！】 石田凉井【也没什么，就是看到了肉|体。】 凉宫京子【这！还！叫！没！什！么！！！！！】 后续还有很多感叹号，以至于手机的震动险些将石田凉井的手给震麻了。 看着一连串感叹号和花里胡哨的震惊表情包，石田凉井感觉自己眼睛都被闪得有些不舒服。 无奈，她只好先将手机揣进兜里，用手揉了揉眼睛。 黑暗之中，她听见不远处传来了询问声—— “妈妈，前面的那个小姐姐哭了吗？” “不要指着人家呀，这样很不礼貌的小优！” 石田凉井睁眼看去。 迎面而来的那位母亲面容姣好，气质温婉，显然是保养得当。小女孩更是因为强大的遗传基因而长得十分惹人怜爱，就像是瓷娃娃一样。 “姐姐，你要手帕吗？”女孩跑上前两步，从自己背带裤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帕，“优子的新手帕，不脏的。” 石田凉井见堪堪到自己腰部的小女孩抬头踮脚，努力想把手中的手帕递给自己。 她好像是下意识就伸手摸了摸对方柔软的发顶：“我没有哭，只是眼睛不舒服，谢谢你。” 凉井少女后知后觉地感慨道： 这个手感，好像真的会上瘾啊…… 怪不得哥哥他一直对自己动手动脚的。 忽然想起什么，凉井少女将手探进书包，拿出一包小饼干递给面前的小妹妹，“这是我今天做的小饼干，送给你。” 优子回过头看了看自己的妈妈，用水汪汪的眼睛请示自己能不能接受。 夫人笑着点了下头。 优子兴冲冲地转回头，将自己的那一方鹅黄色的帕子塞进了石田凉井的手中：“优子和姐姐交换礼物！” 石田凉井：好可爱。 - 傍晚，幸村宅。 “哥哥！哥哥！优子今天遇到了一个超级超级超级喜欢的姐姐！”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幸村精市摘下眼镜，侧头看向门口，一个小小的身影正蹦跶着跑进来，双手张开示意自己需要抱抱。 幸村精市对自家妹妹自然是百般宠爱。 他撤离书桌，弯下腰，将优子抱起放在自己的腿上。 “那优子和她说话了吗？” “有说~而且姐姐她还给了我一包小饼干！超级好吃！”幸村优子手指点着下巴，好像在想一个最符合的形容词。 等过了会儿，她的眉头忽然松解开来，道：“就和哥哥上次从学校拿回来的那包一样好吃！” “那优子今天一定很开心。” 幸村精市用指节刮了下自家妹妹小巧的鼻尖。 可他并不知道上次从石田同学那拿回来的饼干到底是什么味道。 他甚至很怀疑，是不是对于自己的妹妹来说，只要是甜甜的东西在她那里其实就都是好吃的。 饼干……难道还能尝出来不一样的味道吗？ 明明应该都很甜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掐指一算，该更新了。 19 第十九章 幸村精市也有被拒绝的一天…… 海原祭的第三天，听闻是立海大学生所最期待的一天。 可对于石田凉井却是相反。 唯独今天，她不太想去学校。 因为晚上的舞会。 说实在的，她想破脑袋都想不通为什么学校要搞舞会这种上流社会的活动？ 要是在四天宝寺的话，大概也就是一群人在一起闹闹，最多也就来个篝火晚会而已。 去舞会就代表着需要准备一套礼服，还得提前预约舞伴。 因此在石田凉井的心中，舞会就是一件十分麻烦的事情，特别她还有那么点社恐。 然而大家其实只是忘记告诉她，这个舞会非常不正规，至少相对于冰帝来说，真的就是大巫见小巫。 也就是说，即使你穿校服来也不会有人多说什么，跳舞什么的更是可以不用参加，在周围吃吃喝喝根本没人会来特地管你。 只不过在立海大有个不成文的规定—— 当天第一组滑入舞池的男女或会成为今年最幸福的一对情侣。 比如前几届的某对好像就考到了同一所大学至今还在一起；还有另一对，听说都已经结婚了。 相同巧合甚多，这也是为什么江泉美麻子会说，舞会那天很多女生会打扮得漂漂亮亮。 嘛……不过这些都不关凉井少女的事情就对了，毕竟先不说她男朋友都没有，她现在就连可以穿的衣服都没有。 石田凉井在衣橱里左翻翻右翻翻。 然而可能是她日常注重防晒的原因，一时竟然不能在衣橱里找到哪怕一条裙子——校服下装另当别论。 “小井，你——” 石田夫人本是进屋来叫自家女儿去吃早饭的，但推开门的瞬间她噤声了。 不稍一会儿，她的脸色转而变得暧昧，神秘兮兮地轻声问道：“难道小井也终于要到这个时候了吗？” 石田凉井手里拿着一件衣服站在全身镜前，满脸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妈妈：“什么时候？” 石田夫人讪笑摆了摆手：“……你不知道就算了。” 妈妈，你这样会让我很好奇。 回想方才自家妈妈无比八卦的眼神，石田凉井明显感觉不对。 她将衣服铺到床上，为眼前的狼藉解释道：“学校今晚有个舞会。” “啊……原来这样啊，所以你是在找适合的衣服？” “嗯……” 说着，凉井少女又将视线转回了凌乱的衣橱开始苦恼起来。 “说起这个，妈妈上次和隔壁邻居青川太太出去逛街的时候正好给你买了一件裙子，不过想着等你过生日再说，所以就没给你，我去拿过来给你看看哦。” 石田凉井看着母亲离开的背影陷入了沉默。 首先，她的生日从今天算起还有五个多月。 其次，为什么生日礼物要送裙子给一个不穿裙子的人？ 最后，妈妈你什么时候和邻居阿姨这么熟了？ 无法为自己解惑的石田凉井看着床上的一摊，决定还是先下楼去吃早饭。 待石田夫人找到自己所准备的惊喜时，凉井少女已经快把桌上自己那份早饭解决得差不多了。 她正吃着最后几口面包，听见妈妈喊自己的名字，于是转过了头去。 看着那条主色调是鹅黄色的小裙子，石田凉井拿着面包的手抖了一下，还有半口面包噎在喉咙口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她回过神，喝了口牛奶，缓了缓。 衣橱里向来只有T恤和各种长裤的凉井少女着实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的妈妈会拿出一件这么这么可爱的裙子。 但在石田夫人看来，这条裙子其实已经很普通了。 鹅黄色的裙面上零散配了一些清新的白色碎花，领口则是纯白的皮得潘领，十分符合现在还是学生的凉井少女。 中间的收腰处是白色系带，可以绑成蝴蝶结的造型也可自然垂挂，而下半身就是很普通的蓬蓬裙，长度刚巧及膝。 “这真的是给我的吗？” “是啊——哦！对，还有一双鞋子。” 石田夫人说完，又急匆匆去了玄关，将一个装有鞋盒的纸袋递给凉井少女。 接过纸袋，凉井少女没忍住问了一嘴：“妈妈你是不是还藏了很多东西？” “啊？没、没有啦，怎么可能？就这些了。”石田夫人配合着自己所说快速挥了挥手，然后闪身进了厨房。 好可疑…… 于是，凉井少女这日出门的时候手上拿了两个纸袋，一个装着衣服，一个装着鞋子。 对于她出门必撑伞的她来说，这属实是相当累赘——可是如果要让她现在就穿上这套装束，她可能会原地变扭死吧。 - 走在路上，凉井少女很庆幸地发现，穿着校服的自己并不算异类，虽然也有不少穿便服去学校的学生，但大家还都是挺正常的样子。 那是不是说，晚上自己其实也不用换上这条裙子？ 正思考着这个问题，凉井少女突然感觉自己的右肩被人拍了一下。 她向右转去，没人。 于是她再看向左边，果然看见了丸井文太那个幼稚鬼。 本来她想说些什么教育对方两句，但不知怎么就忽然想起了昨天下午那个尴尬的场景，顿时没了开口的兴致。 “小井你怎么又不说话了？” 凉井少女瞥了他一眼，“热，不想说。” “你不是撑着伞么……”丸井丸井指了指此刻同样也笼罩在自己头顶的黑色遮阳伞。 “撑伞又不能降温。” “也对。” 丸井文太附和完，嘴里吹出一个绿色的泡泡。 过了会儿，他突然收起了泡泡问道：“呐呐~小井，昨天我们的舞台剧是不是很赞？” 不提不要紧，这一提，石田凉井就回忆起了最后那一幕假哭的丸井文太。 明明连一滴眼泪都没留，却博得了大片同情。 石田凉井平声道：“你自己演得什么样心里没数吗？” “哈哈，我觉得还行吧？” “……论喜剧效果的话，以后你们或许可以和阿介他们切磋一下。” “阿介？是谁啊？” 不怪丸井文太好奇。 毕竟他从来没听过石田凉井这么亲昵地叫一个男生的名字。 难道是男朋友什么的？ 那他可真开心呀……天天都有小井做的甜点吃。 “四天宝寺的白石藏之介。” “啊，就是这次全国大赛决赛被我们打败的那个四天宝寺吗？我记得他们的部长好像是叫白石……什么的……就是你说的那个名字。” 凉井少女听着皱起眉头。 说实话，她不太喜欢自己的朋友或是以前的学校被打上这样的前缀。 “是白石藏之介。”石田凉井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没有什么太大的起伏，继续说，“还有，四天宝寺就是四天宝寺，不是什么被立海大打败的四天宝寺。” “啊？哦……四天宝寺的白石嘛，我知道了。” 看到丸井文太一副不在意的表情，石田凉井想，自己这么斤斤计较看起来好像完全没有必要。 - 因为已经是海原祭的最后一天，石田凉井来到班级以后，那个被黑暗覆盖了整整两天的二年C组终于重见光明。 一部分同学甚至已经开始收拾各个角落的道具。 “你来啦小凉井~”江泉美麻子抱着一手的骷髅头对着凉井少女打招呼道。 石田凉井默默后退一步。 她现在暂时不太像接触这些东西。 “早，美麻子。” 问完安，石田凉井看向班级里面。 里面的同学拆隔板的拆隔板，搬道具的搬道具，一眼望去，好像已经没有什么自己可以干的活了。 “这里还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的吗？” “教室里快清空了，可以把里面清扫一下，比如黑板和地面什么的，这两天因为活动都没有管过这些灰尘。”中岛班长这时候正好经过，手里还拿着一块黑色隔板，“这件事就麻烦你了。” 凉井少女摇了摇头，扬起笑容回了句不麻烦，然后便和江泉美麻子一起去找了周围几个正巧无事可做的同班同学去拿清洁工具了。 将抹布浸水拧干，正打算往回的走的凉井少女看见钉宫理央也拿着一块抹布。 其实她很想说擦黑板这种事情自己一个人来就行了，但碍于对方周围的空气充斥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凉井少女决定……自己还是不要搭话了。 毕竟干活这种事情，人多力量大。 而且钉宫同学的身高看起来的确比自己更有优势。 那自己就负责擦下半部分好了？ 于是当钉宫理央带着抹布回到教室的时候，就看见黑板上下泾渭分明地画了一条用水迹擦出的横线，而石田凉井正在用自己手中的抹布将下面的那一部分填满。 所以说，上半部分就这么自然而然地留给我了吗？ 钉宫理央很想告诉凉井少女，自己拿抹布不是为了擦黑板，而是擦窗台来着。 但现在这样的状况，她仿佛被赶鸭子上架，不得不擦了。 哎……对这种可爱的女生，自己的包容度好像还是高了点。 钉宫无奈地看着楚河汉界的上方。 话说其实自己也不是很高，最上面那部分即使是她其实也是有些勉强的。 “站在黑板前不动会让绅士的我误会小姐你需要什么帮助哦？” 仁王雅治显然是忙完了他的部分，不然不可能有闲工夫调侃别人。 钉宫理央扫了他一眼，下一秒便将抹布扔向了他所在的方向。 仁王雅治一个条件反射，就—— 接住了。 钉宫理央假笑了一下，收回嘴角的弧度道：“那就拜托你了，仁王同学。” “Puri~”仁王雅治碧绿色的眼眸光华一闪，仿佛狐狸偷了腥一般笑了笑，“那如果我帮了这个忙，钉宫同学会不会考虑当我的舞伴呢？” 得到了一声预料之中饱含着轻蔑的“切”，仁王雅治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还真就抬手开始擦起了黑板。 然而擦到一半，他忽然感觉自己被某道视线盯上了。 往旁边看去—— 石田凉井正看着他。 “石田你……也要帮忙？” “不，我只是好奇，仁王同学你为什么要对钉宫同学死缠烂打。” 仁王雅治：“……石田，话不能乱说的。” - 教学楼经过一个上午以后已经完全恢复了立海大往日里一贯严谨的做派。 此刻的二年C组里，课桌椅已经全部摆放整齐。 凉井少女趴在桌子上休息，感受着从窗外吹进来的习习微风。 江泉美麻子隔着课桌间的过道戳了戳石田凉井的肩膀，好奇地询问关于舞会她有没有什么特殊期待。 “特殊期待？” “哦——小凉井你还不知道，海原祭的舞会每年都有特殊节目。比如去年是全场熄灯，要求大家自己随意寻找一个身边的人作为搭档，开灯后不管找到的对方是谁，都要和他完成一曲。”江泉美麻子回忆完，语气中忽然充满期待，“所以不知道今年会是什么节目啊？” 凉井少女兴致缺缺地看着江泉美麻子不停地絮叨，渐渐感受到了困意。 沉入睡眠前她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我不会跳舞，谁也不要找我跳舞。 …… 绚烂的灯光、华丽的舞池。 骨节分明的手、诱惑的声线。 那个人好像穿着黑色的燕尾服。 “可爱的小姐，我有荣幸与您共舞一曲吗？” “不要，我不。” 此时是下午五点半，凉井少女已经在桌上趴睡了足足有两个小时。 大家都已经准备更衣或者直接去舞会现场，幸村精市回到教室也是因为网球部的训练刚结束，他需要回来取东西而已。 当看到独自一人坐在教室，睡得正香的少女。 他合理怀疑，如果自己不去叫醒这位石田同学，对方极有可能会保持这个状态一直到舞会结束。 “石田同学，该醒醒了。” 幸村精市收拾完东西，本着同学情谊敲了敲凉井少女的课桌。 “不要，我不。” …… 有些许的直接。 如果记忆没有发生什么错误，这好像是他平生第一次被一个女生拒绝得如此彻底。 20 第二十章 两个不想跳舞的人 这可真是头疼了，完全是熟睡状态啊…… 幸村精市抬手点了点太阳穴，表情有些无奈。 虽然他倒也不是很在意要不要参加晚上的舞会，但是真田他们应该已经在现场等他过去了。 话说她的朋友呢？ 江泉同学或沐川同学按理来说没道理丢下她一个人去舞会吧？ 正犹豫着自己要不要敲一敲女生的桌板，教室的前门被人“哗”的一声拉开了。 “欸？江泉美麻子呆愣愣地看着站在凉井少女身旁的少年，幸村同学你怎么还在教室？” 幸村精市微耸了下肩膀，头往石田凉井的方向微微偏去。 “我的天呐……她竟然还在睡？！” “那既然江泉同学你来了，我就先去舞会现场了。至于石田同学……我觉得你还是快点叫醒她比较好，这样子睡觉对脊椎可不太好。” “好的好的，幸村同学你快去吧。” 见对方离开了教室，已经换上了一身小礼服的江泉美麻子十分无语地看了一眼已经快睡到乌拉哇国的凉井少女。 等到走到石田凉井的座位旁，她伸出了自己的魔爪，开始晃动石田凉井的肩膀。 “唔……地震了吗？” “都世界末日了！你可快醒醒吧！”江泉美麻子捏了捏凉井少女的肩膀，“你这样睡也不怕把脊椎睡坏了？” 江泉美麻子一边催促着石田凉井快点站起来，一边将她挂在书桌一侧钩子上的书包等物拿起。 她本想催促对方快点跟自己去舞会现场的，但当看见纸袋里面的衣服时，她眼睛一亮：“原来你有准备衣服啊？那我们快去更衣室换衣服啦，不然都赶不及舞会开场了！” 江泉美麻子一向是说干就干的性子，当下就拉上了还未完全清醒的凉井少女奔去了平时体育课换衣服的更衣室。 - “能不穿吗……” “不穿你带这两袋子东西过来学校干嘛？” “……穿。” “那不就得了，快换！加奈还有三云已经等我们好久了。”江泉美麻子说完，单手叉腰用另一只手将凉井少女推进了更衣室。 被逼上梁山的凉井少女站在长椅前，满脸不情愿地将衣服从纸袋取出。 啧……这裙子…… 怎么看怎么变扭。 江泉美麻子在门口等了约莫有十余分钟，等到快不耐烦了，石田凉井才终于磨磨蹭蹭地打开了更衣室的门。 听到开门声，江泉转过头去。 等到看见扭捏着从门后走出来的石田凉井，她的眼睛比刚看到衣服的时候更亮了。 石田凉井不太习惯地抚了抚蓬起来的裙摆，“很……很奇怪吗？” “说什么呢？”江泉美麻子用力摇了下头，“超级适合你！” 江泉美麻子绕着石田凉井走了一圈，将人和衣服夸了个遍，这才想起该拉着她赶去舞会现场了。 再不去可就真的连第一支舞都要错过了！ - 舞会的地点放在礼堂。 里面的座位早就已经被一清而空，只留下了空阔的场地供学生们充当舞池。 被江泉挽着手走进舞会现场的凉井少女发现有目光看向自己，手不由得紧了紧。 是因为她们来得太晚了吗…… 石田凉井有些不安地往江泉美麻子的身边靠去。 “小井……你这不会是在害羞吧？” 石田凉井还来不及回答，舞会现场突然黯淡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集到了此刻唯一还亮着光的礼堂正前方。 仗着江泉看不清自己的表情，石田凉井撇了撇嘴，道：“谁说我害羞了。” “好好好……你没有你没有。”江泉敷衍回复着，目光向周围看去，“加奈刚刚发消息给我说她们在会场的右侧有甜点桌的地方等我们……嗯……应该在那。” 穿越了道道人墙，石田凉井终于被江泉美麻子顺利带到了彼岸。 在甜点桌旁站定，正巧饿了的凉井少女被阵阵香气诱惑，眼睛时不时瞥向离自己最近的甜点。 台上的主持人是柳生比吕士和另一个石田凉井不认识的女生。 他们正你一句我一句地顺着开场词，所以应该没有人会注意到自己这里。 就拿一个…… 应该不要紧吧？ “今天的特殊活动是，幸运连连看！” 快要够到了。 “拿到相同号码牌的双方会成为今天的第一个舞伴哦~大家期不期待呢？” 在女主持人激昂的问话声中，石田凉井的指尖终于碰到了纸杯蛋糕。 她眼中方闪过喜悦，却觉得手心里被人塞了什么东西。 嗯？ 石田凉井拿起一看，是一个泡沫质地的手牌。 昏暗的灯光下，模模糊糊可以看见上面写着【26】 “我进场的时候帮你们多拿的哦！感谢我吧~！”高桥加奈一脸【我是不是很棒？】的表情让凉井少女一阵无力。 “另说明一下，寻找搭档的时间限制为五分钟，五分钟之后如果没有找到属于自己搭档的话，那么很可惜，今天的特殊活动可能就要与你擦肩而过了。” “那么——计时器响起的同时，舞会的音乐也会同时响起。接下来！就让我们期待一下今天会有多少人在舞池中央翩翩起舞呢？” 柳生比吕士等台上的共事者说完，手放上了启动键，举着话筒道：“计时开始。” 并不打算参与其中的凉井少女只见周围的各位行动迅速地就移动了起来，本来四人的组合转瞬间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还坚守在甜点桌旁边。 虽然依照她日常的了解，沐川同学极有可能是被人群推搡着挤走了。 不过应该也不会出事。 那么—— 石田凉井看向无人问津的甜点桌。 那么自己就只好吃东西了。 虽然有些对不起那个未曾谋面的搭档，但说实话，就算是那人真的能找到自己其实也没有用，毕竟她又不会跳舞。 凉井少女为自己的偷懒找了一个充分的理由后，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将号码牌放在桌面上，拿起了那块觊觎许久的小蛋糕。 只要五分钟，五分钟以后这个活动就彻底与自己无关了。 石田凉井用小勺子挖了一口蛋糕放进嘴里。 唔—— 这个味道，难道舞会的甜点是浦上学姐制作的吗？味道好像有点相似。 她正这么想着，耳边忽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石田同学，这个号码牌是你的吗？” - 幸村精市其实是无意寻找和自己手上号码牌数字相同的女生的。 说来能遇见石田凉井属实是凑巧。 网球部正选聚集的地方被“群起而攻之”，他只好抽空脱身。 可没想到，他即使不想找，却还是看到了那个与自己手上数字相同的号码牌被毫不在意地搁置在了甜点桌上。 而至于那个手牌的主人……显然也对这场活动并没有兴趣。 可往往这种所有人都凑热闹，偏偏有一人独善其身的情况，反而能勾起幸村精市的兴趣。 “唔？” 女生看了眼桌面上的号码牌：“嗯？奇怪…这是谁的号码牌？刚刚还没有的呀……” 幸村精市见对方装傻，默不作声地将自己的号码牌藏进了裤子的口袋里，“原来不是你的啊？” 石田凉井见幸村精市好像是信了，忙态度肯定地点了下头。 总而言之，一定要将【装傻】二字贯彻到底。 她又不会跳舞，才不要去舞池里面出丑。 幸村精市本来也不想跳舞，自然懒得戳穿对方的谎言。 他看了眼石田凉井手上的小蛋糕，问道：“石田同学刚睡醒就吃蛋糕不会觉得很腻么？” “……嗯？” 凉井少女满脸疑惑。 他怎么知道自己刚睡醒？ 难道自己脸上有什么睡觉时留下的印子吗？ 这么想着，凉井少女连忙将勺子夹在了指缝之间，然后用空余出来的手来回摸了摸自己的脸。 好像没有摸到什么很明显的痕迹啊？ 幸村精市看着女生的动作，心中产生了些许异样。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这个女生的脸上明明没有什么表请，但偏偏他每次都能猜到她心中的想法。 比如现在，她一定在好奇自己怎么会知道她刚睡醒。 还有，她可能是觉得自己脸上有压痕。 难道是因为肢体语言过于明显了？ “时间到。” 台上的声音打断了幸村的思绪。 柳生比吕士那方话音刚落，随着女主持人的一声“Music起”，舞会现场的音响奏起了今天的第一首曲目—— 贝多芬的《G大调小步舞曲》 嗯？竟然是华尔兹吗？ 幸村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 总感觉不太适合立海大舞会的气氛？ 嘛……不过反正也不关他什么事情。 毕竟自己以及自己的这位搭档都没有跳舞的想法。 “哎？” “嗯？” 听闻一旁的女生发出了疑惑的语气词，幸村精市下意识地就回了另一个语气词。 他本来以为依照对方在平日里少话的性格应该不会回复自己，可女生却意外地继续又问了个问题：“站在舞池中央的，是我们班的钉宫同学吗？” 幸村精市看过去。 可不就是吗？ 不过……看起来有些奇怪。 钉宫同学她好像没有舞伴？ 而与此同时，听着熟悉的舞曲，钉宫理央却茫然不知所措。 她站在舞池中央，一瞬间感觉今天真是糟糕透了。 按理说她明明应该避开这场舞会的，可还是禁不住诱惑过来了。 后来她想，在旁边站着，看看就好。 可没想到最后竟然会被人推搡着来到了灯光绚丽的舞池中央。 就自己一个人…… 又是只有自己一个人。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是为什么？所有人都有舞伴，却只有自己没有？ “这位小姐，或许…你愿意和我共舞一曲吗？” 将手伸出去的仁王雅治在此之前从来没想过，他会为了一个高傲得像是天鹅一般的女生把自己搭进去。 明明之前都只是抱着开玩笑的心态想看她变脸色而已，从国一到现在，一如初始。 但当他方才注意到钉宫站在舞池中央茫然无助的眼神时，有什么东西好像一夕之间变了质。 啧—— 这很危险啊，他明明是一个欺诈师不是吗？怎么就被他人左右了呢？ 石田凉井看着眼前这一幕，默默觉得这个场景好生熟悉。 只不过主角换了人。 她倒也不在乎那个主角是不是自己，毕竟自己站在舞台中央什么的，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但是不得不说，这一刻的仁王同学莫名脱离了平日里狐狸先生的气质，仿佛变身成为了常年幽居于古堡中的王子。 由于感慨发自内心，凉井少女的嘴巴不由自主地就跟着说出了心中所想。 尽管她此刻嘴里含着蛋糕，发音有些模糊不清，但一旁的幸村精市还是听懂了。 他将目光从钉宫的身上移到自己临时救场的队友身上。 狐狸…… 王子……？ 幸村精市嘴角一勾，好像还是狐狸更适合形容仁王呐~ 21 第二十一章 被护送回家的凉井少女…… 已经要将近晚上六点半，舞曲更换了一首又一首。 时而轻快时而悠扬时而热情，但这一切并不关站在舞池外享用美食的凉井少女什么事情。 现在依旧还穿着小裙子的凉井少女表示，她只想快点回家。 如果能快点去更衣室把校服换回来就好了，虽然说本质上都是裙子，但心理上总会舒服些。 还有…… 石田凉井看向一旁的同班同学。 他明明什么都不吃，到底为什么要赖在这里不走啊？ 而且！他占着的那块地方其实有自己想吃的东西…… 凉井少女有些委屈地腹诽道：他手上拿着一份甜点不吃真的不觉得铺张浪费吗？ 这般想着，她郁闷地凑近旁边吃得比自己还要欢脱的丸井文太。 “你们部长是不是哪里有问题？”石田凉井在丸井文太惊诧的目光中继续问，“他看起来像是想吃但是吃不了。牙口不好？还是胃口不好？” 丸井文太听了，默默地把手上第三盘吃空的塑料碟子扔进垃圾桶，第一次主动离石田凉井远了些。 他敢笃定，部长肯定听到小井说话了。 救命，他还不想被部长在球场上灭五感。 见远离了之后，石田凉井依旧执着地看着自己，丸井文太欲哭无泪，低声答道：“我觉得吧……部长他……可能就是觉得站在这安静点。而且部长好像不是很喜欢吃甜食，我记得。” 凉井少女听着周围此刻震耳欲聋的3D环绕音响声，陷入了沉默。 这里，安静？ 然而当事人可以证明，丸井所提供的答案也不完全是错的，至少对了一半。 幸村精市并不是真的想就这么干站在这里不动，只不过他现在站在这，别人会默认他的舞伴就是身旁的石田凉井，所以不敢轻易靠近。 倘若他冒然转移，谁知道会不会被周围的女生们追着跑？ 他遥遥看向不远处。 那边站着尽管黑着脸却还是有不少女生围在周围的好友。 他的只有境地都狼狈如此，幸村精市觉得此刻的“安静”，不可为不难得。 至于另一半的原因…… 幸村精市的洞察能力一向极强，自然不是没有发觉身着鹅黄色的少女一直在窥伺自己面前桌上所放置的食物。 自从前天的鬼屋，他莫名觉得能看到这个女生变脸还蛮有趣的。 所以他站在这的另一半原因，单纯就是很想知道如果自己一直不让开，这位石田同学会如何表现。 会赶他走吗？还是忍气吞声？ “小井小井！！”江泉美麻子的声音由远及近，“你——！啊真是气死我了，穿得这么好看竟然就干站在这做背景板？” 她明显是已经在舞池中间活跃了好一会儿—— 尽管舞会现场开着空调，她的脸上依旧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可我不会跳舞，而且这里还有很多人没有去跳舞。” 比如丸井文太，比如幸村精市。 凉井少女虽然没有指向他们，但是幸村精市几乎是一下子就反应过来，所谓的“很多人”的其中一个，定有自己那份。 “嗯？”幸村一脸无辜地摊开手，“石田同学忘了吗？不是我不想去呐，是我的搭档【26】号，现在在这里吃东西啊。” “丸井同学，幸村同学喊你去跳舞。” “唔？” 正吃着东西忽然背锅的丸井文太一脸茫然。 他明明是【108】号啊，什么时候就变成【26】号了？ 他看向自己嫌麻烦放在桌上的号码牌，上面赫然写着大大的【26】。 丸井文太：欸？？？ - 所以直至最后，凉井少女都没有参加这场舞会。 同样坚持到最后也没踏入舞池的，还有丸井文太和幸村精市。 丸井一直到舞会结束都同她一起守护着甜点桌的半壁江山。 至于幸村，他则以“我的搭档正在吃东西补充体力”为由拒绝了所有女生的邀约。 八点的钟声想起，学生们虽然不舍海原祭的结束，却还是陆陆续续地离开了舞会现场。 “小凉井，你今天穿得这么好看，我有点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家欸？”江泉美麻子最近总能在晚间新闻上看到什么失踪人口的报道，有几起甚至就在神奈川附近，“你要不打车回去吧？” 凉井少女在对方的担忧中，于校门口停下步子。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暗示的原因，校园外沿海的路灯之间，那一段一段的黑暗区域忽然让她觉得有点瘆得慌。 “打车吧，我们陪你打到了再回去。”沐川三云附和道。 “昂，这样稳妥些。” 可是晚上的的士有些难打，即使有路过的，上面也已经显示载客。 “小井！” 石田凉井回首看去，是刚才才在舞会现场分开的丸井文太。 恩……还有幸村同学以及那个看起来就很严肃的真田同学。 话说这位真田同学明明长得如此严肃，为什么也会有这么多女生找他去跳舞啊？ 难道—— 他有什么别具一格的魅力？比如说京子所说的那种坚硬外表下有一颗柔软内心的男人？ “那我们可以一起走啊。” 听完江泉担忧的丸井文太说道。 他常常能在上学路上遇见石田，所以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和她是顺路的，说不定他们的家距离还很近。 凉井少女对于丸井文太的提议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抓住主语，重复道：“你们？” “对啊，还有部长和副部长。” 果然…… 石田凉井少见地执拗地再次看了看空阔的道路两头，依旧是一辆车的影子都没有。 “走吧~再不回去就太晚了。”丸井文太拍了拍石田凉井的肩膀催促道。 “……好吧。” 算了，和他们一起回去也不会少块肉，这会儿路上也没有什么其他女生围观他们了。 “哎呀真是便宜我们小井了。”江泉美麻子搂着石田凉井的肩膀，语气中有那么几丝调侃。 她说完，这才挥了挥手：“那就拜拜啦~下周见。” 石田凉井道别的时候发现，此刻除了江泉依旧热情高涨，其余的两位好像有些精神不足。 奇怪…… 沐川同学平时就是这样安静也就算了，可高桥同学怎么好像也恹恹的？ “小井，走啦！” “哦，好。” - 石田凉井万万没有想到，距离自己家最近的不是丸井文太，不是真田弦一郎，而是幸村精市。 当丸井文太在某一个岔路口先行离开的时候凉井少女就已经很拘束了。 毕竟真田弦一郎她不认识，幸村精市虽然是同班同学，但她也不熟悉，这以至于后半段同行的时候，她一句话都没有。 然而直到真田弦一郎也在某一个岔路口和他们道了别之后，凉井少女彻底懵了。 真田同学尚且可以是外表坚硬但内心柔软，只不过是未老先衰的耿直少年。 但是幸村精市在美麻子的介绍下，就是一个外表柔软内心腹黑百毒不侵的千年老妖。 咳，不是……是神之子。 可在凉井少女看来，对于幸村此人，她就该像是对付太阳一样，该避则避。 哎…… 太阳都下山了，她还要和疑似阿波罗之子待在一起，日子可真是难熬。 “石田同学——” “嗯？嘶——” 自从丸井文太离开以后，除了往前看就没变过姿势的凉井少女忽而听到身旁的少年开口，扭头时用力过猛，听到了“克拉拉拉”的声音。 她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脖子，表情难得表现出了几分惊恐。 唔……差点以为自己的脖子要断了。 幸村精市见此情形，忍不住从鼻腔中发出一声闷笑。 他可能是觉得如此当着人家的面笑不太礼貌，于是稍稍将头侧了过去。 然而这对于石田凉井来说其实并无差别，因为人在憋笑的时候身体多少会跟着颤抖。 【幸村同学！难不成你以为自己转过头我就不知道你在偷笑了吗？！】 心中用尽全力吐槽的凉井少女抿唇片刻，最后声音略闷地问道：“幸村同学刚刚想要说什么？” 幸村精市勉强克制了自己的笑意，重新将头转了回来。 “嘛~其实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问题。” 幸村精市说到这顿了一下。 说实话他也就是看石田凉井和他一起走路时总保持着一米距离，所以单纯好奇为什么。 但这个问题由他问出口还挺奇怪，毕竟他其实很少去在意别人的想法。 不过话都说到这了，想问也就问了： “就是总感觉石田同学好像习惯性地躲着我？” 石田凉井也是很少能遇见这么直球的人了，一时无言。 倒也不是躲。 只是觉得离这个男生太近会发生不好的事情，这从周围女生不善的目光中就能体会出来。 而且幸村精市这个人本身对她而言看起来就有些危险，这种危险来自于他让她捉摸不透。 还有就是—— 明明是他先一步拒绝了自己的所有好意不是吗？ 便签、饼干，他一个都不喜欢。 凉井少女将揉着脖子的手放下，语气不太自在地回道： “哦，我一直以为幸村同学你不喜欢我来着。” 惹了别人不喜欢，就应当离得远一点。 这是基本逻辑，不是吗？ 22 第二十二章 喜欢、不喜欢 立海大的校花突然变人了。 “班花默认，校花也能默认的？”这是石田凉井听到来自“校园八卦站”江泉美麻子同学的消息以后所说的第一句话。 江泉美麻子“额”了一声，解释道：“这次还真不是，校花都是校园论坛投票投出来的。” 石田凉井：…… 立海大的同学们好像比她想象中的更闲一些。 “所以——”石田凉井指向班级门口乌泱泱的人头，“这些男生都是来找钉宫同学的吗？” “很难说不是，你看这一个个满眼红心闪耀的样子……啧啧——” 江泉美麻子说完，嫌弃地摆了摆手。 要不是钉宫，她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原来立海大的隐藏痴汉竟然和网球部后援会的成员是成正比的。 沐川三云被教室外的噪音扰得看不进书，叹气道：“应该是因为那晚的舞会吧？钉宫同学她跳舞一直不错。” 至于三人口中所讨论的女主角钉宫理央，她现在眉头紧皱着，且眉心中的沟壑有越发深的趋势，显然也是不堪其扰。 仁王雅治手撑着下巴，心里默默竖着数。 在数到第一百零一的时候，只听钉宫理央将手往桌上一拍，走到教室门口“唰”的一声把门给拉上了。 他嘴角一勾，想：钉宫同学的耐力好像变好了些。 “你看起来心情不错？” “嗯？”仁王将视线从教室门口收回来转移到了自家部长身上，“哪有？我不是一直这个表情？” “是吗？”幸村精市像是同意了这个说法，点了点头，意有所指道：“不影响训练就好。” “三连霸嘛~我知道的。” 仁王雅治姿势不变，整个人都显得懒洋洋的。 幸村精市看了他一会儿，嘴角的笑容一如往常地绽放开来，温声道：“那就好。” 此番对话结束，双方都撇开了视线。 而在看不见的地方，仁王青玉色的眼眸不自觉又看向了已经坐回位置上的钉宫理央，而幸村的指尖却捏紧了书本的单页，掐出了皱痕。 会影响团队势气的因素实在太多，他们心高气傲，都不容许自己成为立海大的漏洞。 - 用过午餐之后，沐川三云照常去了立海大的图书馆自习，而江泉美麻子和高桥加奈则说后援团需要开一个临时会议，所以也先行离开了。 于是凉井少女继开学第一天以后久违地体会到了一个人的午休生活。 她透过树荫仰头看向天空。 刺眼的阳光让她眯起了眼睛，同时在心中决定了今日的午休地点。 拉开教室的门，石田凉井本以为里面应该空无一人，但是不然。 幸村同学正坐在他的课桌前书写着什么。 在这种单独相处的空间下，石田凉井的思绪倏而跳回到了舞会结束那天的晚上。 在她说完那句“我一直以为幸村同学你不喜欢我来着。”以后，这位亲爱的幸村同学的反应是—— 笑了。 少年笑得异常明媚，石田凉井当时看着甚至恍悟产生了一种自己刚才讲的其实是一则笑话的错觉。 而对方在笑完以后，给出的回复是：“没有哦，我并没有不喜欢石田同学。” 然后对话就进行不下去了。 太诡异了不是吗？ 不喜欢的反义词是什么？ 喜欢。 “石田同学？” 石田凉井的思绪被抽离回来，她看向幸村，不明所以地发出了一声代表疑惑的语气词。 “你站在教室门口做什么？” “哦——我在想事情。” 那天为了转移那个诡异的话题，石田凉井问了另一个问题—— “那幸村同学喜欢吃饼干吗？” “实话说……不是很喜欢甜腻的食物。” 石田凉井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犹疑半晌，拿出了桌肚里被冷落了许久的便签。 她有点好奇，幸村同学说的话到底是不是都是实话。 如果他不讨厌自己，应该也不会讨厌这份见面礼。 可偏偏他的确是当时唯一没有收下的那个人。 - 幸村精市察觉到光线被人遮住，抬头看向不知为何忽然走到了自己这边来的石田凉井。 看到对方背在身后的双手，他提起惯常的笑容，问道：“石田同学，请问是有什么问题需要请教吗？” “这个——”石田凉井将藏在身后的东西递了过去，“是送给你的那份。” 崭新的塑封袋中装着Q版的白狼便签。 好在不是情书。 幸村精市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不禁感慨女生的执着——她竟然把这件事情记到了现在。 石田凉井见男生迟迟没有伸手接过，语气坦率而好奇地问道：“便签也不喜欢吗？” “没，不是。”幸村精市摇了摇头，嘴角勾起稍许笑意，赞许道：“很可爱。” 白狼，美丽的外表下隐藏的是来自于高级掠夺者的强势。 他伸出手，指尖触及了塑封袋光滑的表面。 正常流程应当是一个递，一个接；一个拿住，另一个人便放手。 然而下一秒，便签却进行了一个自由落体的运动，径直落到了地上。 “啪”的一声，在安静的教室内显得清脆而又突兀。 两人皆是一愣。 石田凉井看着落在地面上的见面礼，双唇抿起。 正当她内心已经笃定对方其实并不喜欢这份见面礼却在勉强自己收下的时候，却见男生弯下了腰，从地上捡起了便签。 只见他将塑封袋上的灰尘轻轻掸去，等到擦拭干净，才抬头对自己解释道：“不好意思，我刚刚分心了。” 这个人…… 真的好奇怪。 说话向来直来直往的石田凉井放弃琢磨对方的玲珑心思，摇头道：“没事的，你收下我就很开心了。我先去休息了，幸村同学。” 幸村精市看着女生离开的背影，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话听着，怎么都不像是开心的样子啊…… 他心思回笼，重新提笔开始写字。 过了几秒，他泄气地将笔杆放下。 如果真田或者柳此刻站在这里，定然会问他怎么会将字写成这副样子。 他的身体到底是怎么了？ 医生检查以后明明说没什么大碍，只是最近太过疲惫了而已。 可他自那以后明明已经刻意减少了日常训练量，为什么这种肌肉无力的症状却未见好呢？ 而在幸村精市困惑焦虑的时候，凉井少女的心情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她趴在桌面上，背对着幸村精市将侧脸埋在臂弯中。 在不自知的情况下，她嘴角难得下垂，竟然显出了几分委屈。 - 九月份因为海原祭而带来的那点悠闲，在经过十月份一整个月的洗礼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国三生忙着各种刷题和模拟考试，国二生则在因为即将到来的各个社团的比赛而加紧训练。 只有一个人，她且算是个异类。 那个人就是石田凉井。 在别人抓紧一切时间训练或者学习的时候，她不是在烹饪社专心致志，就是在园艺社鼓捣研究如何种植蔬菜。 有时候她也会被江泉拉去看网球部训练，偶尔碰见海带学弟的时候，她还不忘珍也嫂嫂的叮嘱，对他进行一番“爱的教育”。 如此一来，虽说学习上难免也会苦恼，但从总体趋势来说，凉井少女的日子不可谓不平淡。 然而在十一月初，却发生了两件值得言说的事情。 一是关于江泉美麻子。 石田凉井在她某日的哀嚎中得知，她被强行填补到了舞蹈大赛的双人赛席位中。 而这件事直接导致石田凉井的午休地点从室外来到了舞蹈教室，且她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在午休时间欣赏江泉那略显生硬的舞姿。 二是关于园艺社。 园艺社的三年生正式宣布退社了。 学姐们这么快就宣布退社的理由是：石田学妹你把这里打理得很好，我们也能安心离开了。 如此一来，十一月份的园艺社就只剩下三个人了。 确切地说，是两个人外加一个是常年失踪人口。 至于为什么幸村精市至今也没有被退社，凉井少女对此的解释只有——没人敢请退他。 可是园艺社总得有个男的干一些女生干不了的杂活。 而作为部员的幸村精市不来，石田凉井自然得去抓一个人帮自己做事情。 在校园兜遍以后，石田凉井总算是抓到了一个“幸运儿”。 站在栅栏前的切原赤也神色纠结地挠了挠头发，“可是石田学姐，我不会除草啊，而且我放学还要训练呢。” “我当然不会占用你的训练时间。你只要抽空来施一下肥、除一下草就可以了。”凉井少女一脸【我很开明】的表情让切原少年感到一阵苦哈哈。 “可是——” “你最近的英语成绩是不是都没有汇报给珍也姐姐？” 切原赤也惊得后退一步，脸色变差：“你竟然拿这个威胁我？” “还有你最近玩得那款……” 已经预感到恐怖未来的切原赤也立马缴械投降，“啊啊啊啊！我来我来!石田学姐你可千万别和我姐姐告状。” 于是，石田凉井凭借着三言两语获得了免费劳动力一名。 这才致使沐川三云能有幸看到切原赤也埋头除草的场景。 她在得知了前因后果后，一脸汗颜。 怪不得前几天柳在图书馆和自己说起过切原学弟最近看起来一直很累的样子，明明训练强度并没有增加。 看着依旧在田里奋斗的切原，沐川三云不忍心地道：“咱们这样真的……不算是欺负学弟吗？” 也不怪沐川会心疼切原赤也。 任谁在高强度训练以后被抓来种田，她都会心疼一下的，更何况对方可是柳看重的后辈。 “嗯？”石田凉井站在遮阳伞下，理所当然地摇了摇头，“现在是放学时间，切原弟弟算是我的家里人。” 切原赤也回过头，眼睛差点红了。 谁和你是一家人啊喂！！ 23 第二十三章 幸村，你有毒吧……？…… 听闻切原赤也训练结束以后常会被拐去园艺社除草的消息后，幸村精市脸上的笑容较之往常更盛了一筹。 正当柳莲二以为作为部长的他可能会提出和园艺社的社员交涉让切原不要再去那里当志愿者的时候，他家部长这样说道： “不觉得挺好的吗？反正他回去也不会马上写作业。” 而且……作为园艺社的一员——虽然不是常驻——无论帮理还是帮亲，他都觉得让赤也去园艺社没什么不好的。 “你不会是因为自己没空去园艺社，才愿意让石田同学这么使唤赤也吧？” “嗯？莲二你怎么会这么想？” 柳莲二：所以事实就是如此吧…… 不过幸村精市终究是有些好奇，切原这么频繁地被叫去充当免费劳动力，说是除草，可真的有这么多草可以让他除吗？ 于是，终于在某一天，他忍不住亲自去了趟园艺社。 石田凉井看见幸村精市的那一刻，险些以为是领导来视察了。 因为他披着个外套站在那里，气势着实斐然，甚至比教导主任看起来还要威严几分。 凉井少女蹲在地里看着他的那个片刻，莫名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农民。 至于对面，可能是什么微服私访的君主吧。 哦不对，神之子。 …… 话说神之子大人，这般睥睨天下的气势能不能不要带到园艺社来啊？吓坏了瓜果蔬菜可怎么办？ 凉井少女站起身，努力让自己的身高和幸村持平——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不说这个阶段的男生普遍都长得很快，就像是春日的竹子似的，她自己的身高多少是有些差强人意。 石田凉井看向站在幸村身侧表情僵硬的切原赤也：“海带学弟，你把你们部长带来干嘛？” 切原赤也两只手一起疯狂摆动，“不不不不不，部长他怎么可能是我带来的？” 他一结束训练就往园艺社赶，哪儿会知道部长会跟着过来？ “的确不是赤也叫我过来的。我只是很久没来，想着怎么也得尽一下作为社员的本分。”幸村精市见石田凉井脸上的神色，不由道：“石田同学看来并不是很欢迎我？” “欸？？？部长你竟然还是园艺社的吗？” 作为一个只报了一个社团还天天累成狗的人，他完全无法想象部长竟然还主动加入了其他社团。 然而如果幸村知道了切原此刻内心的想法，一定会说： 赤也你看起来才更像是参加了两个社团的人。 “海带学弟你是不是也觉得他很过分？” “啊？” “你看你都来过这么多次了，都不知道他是我们社团的，这个出勤率难道不过分吗？” 切原赤也左右为难地看着将自己夹在中间的石田凉井和幸村精市，只见他们二人一个满脸期待，一个饶有兴致。 救…… 切原赤也就算是再怎么单细胞，此刻也知道这个问题他一旦开口回答了，今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 但是呢…… 这么听石田学姐说完，好像的确是部长比较过分哦…… 切原赤也心虚地看了眼此刻正好也看着他的部长。 等这么一对视完，他立马甩掉了心中的想法。 他可还得留着一条小命去打败他们！可不能现在就一命呜呼。 于是，他对着石田凉井道：“部长很忙的，石田学姐你要体谅一下部长。” …… 你真的活该被炖。 看着女生明显憋了一肚子气，幸村精市的嘴角不自觉上勾了些。 他此刻心情颇好，临时决定至少今后的一个星期他应该不会再给切原赤也增加训练量了。 他瞥了眼自己之前一时兴起种下的黄瓜藤，果然上面的果实一个不落全被摘完了。 “赤也既然能这么体谅我，那你的这位学姐我就先借走一会儿，这里……”幸村精市看着院内才翻到一半的土，“就拜托你了。” “哦……”切原赤也一愣，瞪大了眼睛，“欸？？？” 石田学姐都走了，那我为什么还要被留在这里啊部长！ 至于忽然被借走的凉井少女此刻内心也异常疑惑。 她有答应幸村同学和他一起离开吗？ “可以走了吗？石田同学？”幸村转向凉井少女，笑魇如花。 石田凉井本来应该是要义正言辞地拒绝对方的。 可是话到嘴边，她却鬼事神差地点了下头。 …… 难不成这个笑容还有蛊惑人心的能力？ 不愧是神之子。 总之，等到石田凉井反应过来的时候，海带学弟已经成了孤寡儿童，独自一人留守在园艺社里辛苦耕耘。 -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怎么还来到综合楼里面了？ 室内也就算了，还要往楼上走？ 根据在立海大呆了两个月的地图信息判断，立海大综合楼一共五楼，此时她已经跟着男生走到了三楼。 而显然三楼并不是终点，但四楼和五楼大多都是艺术社团的教室啊…… 难不成幸村同学是想带她来接受一番艺术的熏陶？ “别急，就快到了。” 石田凉井跟在后面，在幸村看不见的地方撇了下嘴。 石田凉井不喜欢运动，甚至因为某些原因，可以说是讨厌运动，与她熟悉的人都深知这点，而爬楼梯显然也是运动中的一项。 可谁能知道，幸村这一趟一下子就给她带到了综合楼的最顶层。 迈上最后一阶台阶，看着天台此刻闭合着的铁门，石田凉井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来天台干嘛？ 晒太阳吗？ 她能不能现在立刻回家？ 幸村精市不知石田凉井此刻的想法，他拉开插削，推开紧闭的铁门。 石田凉井随着他的动作，自然而然地往外看去。 然而当看到外面的景色，她一时有些愣住，本来毫无波澜的眼中浮现出几分赞叹。 她还以为天台上会是一片空旷的平地，却不曾布置着两个长方形的花坛。 十一月，这里却是花草满园。 这才是园艺社该有的样子啊。 不对，等下…… 难道这里才是真正的园艺社？ “幸村同学，你背着其他社员藏私？”石田凉井讶然道。 藏私也就算了，竟然还藏了这么大一片花园？ 幸村听闻少女的控诉，笑容僵硬了一瞬。 最后他不得不勉强维持着嘴角的弧度，尽量温和地道：“石田同学……你真的觉得‘藏私’这个词是这么用的吗？” “不然这里的空中庭院要怎么解释？” “这里可不是园艺社的区域哦，只是别人托我照料罢了。” “帮别人？你不来园艺社，却天天帮别人照看花草？” “如果一定要有一个无法出勤的解释的话，你可以这么想。” “所以……你带我来这里，难道就是想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能常来园艺社参加部活的原因？” 幸村没想到对方这么轻易就猜到了自己的意图，他摊开手，笑道，“不然一直被石田同学误以为我是偷懒才不来部活的话，我也是会很伤心的。” 看不出来你哪里伤心…… 凉井少女默默吐槽着，再次将视线转移到了花坛里各色的花草上，“照顾这些很费时间吗？” “多少需要一些时间，而且每种植物习性不同，土壤的湿润度、光照都需要区别对待。” 石田凉井听着对方这么说，有些好奇地蹲下身子。 她看着万花丛中唯一自己认识的那一丛——曼陀罗，心里不禁继续吐槽下去： 这真的是一般人能够在花园里面会选择种植的品种吗？ 她往旁边看去。 大多都是些挺漂亮的花花草草，不过很多她都不认识。 好看的事物总是能够轻易吸引人类亲近，凉井少女也不例外。 可当她凑近观察其中一株植物的时候，自己那位同班同学的声音忽而从上空传来： “要小心哦，这个品种是有毒的哦。” 方才还觉得这植物上结的果实像是蓝莓的凉井少女默默把手缩了回来。 “这个叫颠茄，因为果实具有甜味且多汁常被儿童误食，据说两个果实好像就能杀死一个小孩。” …… 所以说，你自己也不过就是个十四岁的少年，到底干嘛要种这种危险的东西？ 石田凉井看向幸村精市，一脸【你难道不想活了吗？】的表情。 幸村精市看起来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石田凉井放弃与之沟通，继续看向其他植物。 她指向另一从：“那——这个呢？” “夹竹桃。” 凉井少女听名字便反应过来这东西自然课上有学过——从叶子到花，可以说全身上下都是毒。 “……这个？” “铃兰。” 她当然知道这个是铃兰，但—— “铃兰总没有毒了吧？” “铃兰虽然是观赏性植物，但其实各个部位都含有毒素，特别是叶子。中毒后轻则产生幻觉，重则昏迷甚至死亡 。” 凉井少女听完，决定转移阵地。 这个花坛里的花全部有毒，在附近时间待久了，她都担心自己小命不保。 另一个花坛那边几乎是一片绿色并没有什么花朵，不知道本来就是绿色植物还是没有到达花期。 凉井少女刚想询问这里种的是什么，跟着她过来的幸村已经开口了。 “这是种的鸢尾花，别称是爱丽丝。不过花期是四到五月，所以现在没有开放。”幸村精市有些可惜地看着满目的绿色，“这些孩子其实很好看，只是近期应该是看不到了。” “它是什么颜色的？” 幸村精市在说到自己喜欢的事物时，难免话就会多点。 此时此刻，他甚至忘了自己与对方并不算是很熟络。 “颜色的话其实有很多，比如蓝紫色，宝蓝色，小部分也会是白色或者明黄色。至于鸢尾花的花语是——” 随着话音源源不断地从嘴中蹦出，意识到不对的幸村眉头轻蹙。 自己是不是不自觉说得有些太多了？ “花语是什么？” 凉井少女见幸村突然不说话，转头看向了他。 “每个国家对不同颜色都有不一样的解读，石田同学如果好奇可以自己回家查查看。” 幸村顿了一下，又提唇补充了一句：“哦对了，毒性，微毒。” 虽然药用效果应该相较于毒性会更多。 凉井少女听闻，面色僵硬。 自从幸村介绍完这两个花坛里的植物，她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充满毒气的空间。 她沉默了许久，站起身道：“幸村同学，我该走了。” 她现在恍惚种世界上所有的花草都是有毒的错觉了。 而且，还是越美丽的那种越危险。 凉井少女这么总结完，看了一眼笑得灿烂的幸村同学。 遂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人也是。 甚至按照这个逻辑，幸村同学可能已经百毒不侵了。 至此，石田凉井已经彻底断了让幸村精市来园艺社出勤的心思。 她可不希望对方在田里面种了什么有毒的东西最后还被自己拿回家烹饪。 食物中毒可是要洗胃的。 至于幸村…… 他在达到了即使不常去园艺社也不会被石田同学抱怨的目的之后，很是开明地将切原赤也部活后的时间留给了凉井少女自由调用。 怎么说呢？ 还算是两全其美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只有小海带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24 第二十四章 来自运动废柴的疑惑 除了幸村精市这个特殊人物的存在以外，十一月份的日子过于安稳，导致石田凉井深以为在立海大的日子和从前不会有什么差别。 正在她心中暗自窃喜着只要少和幸村此人接触，自己就可以安生地度过国中时期时，班导小泉老师在班会上的一个消息瞬间将她打入了无间地狱。 “今天班会主要的内容——”小泉老师在黑板上唰唰唰写下【运动会】几个大字以后，笑眯眯地转过身来，“下星期的运动会。” 全班一阵欢呼，唯有凉井少女苦着张脸。 运动会…… 应该不会是强制性参加的吧？ “具体时间定在下周的周四和周五两天，项目依旧是分为团体和个人。报名表格我会交给中岛同学，大家记得要踊跃报名哦！” 因为这件事情，班会结束的时候，中岛班长的课桌旁边一时间被围得水泄不通。 “你怎么还在座位上？”江泉美麻子此时已经突破重围返回了自己的座位，“你现在不去，到时候剩下的项目肯定都是很累的那种。” “……一定要参加吗？” “嗯……好像也没这么要求过？”江泉美麻子显然是被问懵了，看向了沐川三云。 沐川三云想了想，道：“虽然也没有强制这个说法，但是不参加的话最好是有一个充分的理由，比如身体不支持一类的。” 石田凉井：麻了。 正如江泉美麻子所预料的那般，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类似五十或是一百米冲刺，跳高跳远这种简单的田径项目已经被全部选完。 中岛班长拿着打满勾的表格，也同石田凉井一样苦了脸。 剩下的项目除了男女混合接力，都是大家不愿意参与的，特别是女子八百和一千五…… 看着真是鸭梨山大啊…… 中岛归原流着老父般的辛酸泪，默默在男子一千五那一栏勾了一下，然后站起身走向了剩下几个还没有来报过名的学生。 比如—— “仁王，你今年报什么？”中岛归原将报名表递到仁王雅治面前。 仁王雅治这会儿正弯着腰看着一本名叫《欺诈师的乐园》的书。 他听到中岛的问题以后，抬头看了一眼报名表，满脸漫不经心地回复道，“班长，我那天可能发烧。” “运动会以后可还有部活哦。”邻座的幸村不合时宜地插了一嘴，眼中明晃晃地写着——你不会是想翘部活吧？ 仁王雅治瞬间心领神会，挺直了腰板，接过报名表仔细扫了一遍。 在左右思量之后，他报了一个还算是轻松的项目—— “男女混合接力，额……第三棒这个位置。” 中岛再看了一眼报名表，现在全班只剩下几个女生没报名了。 这几个不在教室，估计是去卫生间了，还有一个…… 中岛归原环视一圈，最终将视线定在了正坐在位置上和江泉还有沐川对话的石田凉井。 “石田同学，你有想要报的项目吗？” “……没有。” 中岛归原脸上的笑容瞬间石化，心想：这和我想象中的对话不一样。 石田凉井看出来了中岛脸上的表情并不算愉悦，遂改口问道： “班长，我们学校有比定力的项目吗？就比如那种——面对面坐着，看谁先动的那种项目。” “……没有。” 石田同学你这是在为难我还是为难运动会。 “其实也还有轻松一点的项目，比如接力赛里面就还有女生的位置。”中岛归原看了眼报名纸，继续道：“第一棒和最后一棒。” 一个负责赢在起跑线，一个负责最后的胜利，那肯定是不适合自己。 凉井少女果断摇了摇头。 “那剩下的……一千五、借物跑、蛙跳一百米……” 中岛归原眼看着石田凉井脸上的表情越发呆滞，项目终究是念不下去了。 他们看起来就像是在互相为难。 凉井少女实在想不出来自己能报名哪个项目，逃避一般地拿起桌上的课本掩住自己的面部。 过了几秒以后，她放下来，语气和表情都颇有真诚地问道：“班长，你如果不介意我走完全程的话，我报名一千五可以吗？” 中岛归原：我惊呆了。 可以……吗？ 不可以……吧？ “班长，你应该看得出来，我是运动废柴。而且我运动以后真的会身体不舒服。”石田凉井顿了一下，补充道：“不是仁王同学的那种普通的发烧。” 仁王雅治忽然被扯进这场对话，不可置信地扭过头看向凉井少女。 人在教室坐，锅从天上来。 中岛归原无语凝噎。 他通过四四方方的玻璃镜片看着石田同学娃娃脸，终究是败下阵来，在一千五那一栏给她打了个勾，“也不要走的太过分啊。好歹，也跑一点……” 凉井少女自然是听出了对方的有气无力。 尽管她也很想体谅一下中岛做班长的难处，但她的身体是真的不允许。 江泉美麻子和沐川三云就在邻座，自然听完了整场对话。 她们体育课是和石田一起的，因而也知道她的体育天赋几乎为零，但她们万万没想到，选择比赛项目这件事情在她这竟然会是这个发展方向。 一千五，用跑的？ 他们班会被其他班级的同学笑死吧？ - 在立海大，大部分的人都至少有一个体育社团或者艺术社团。 平时这两类社团没什么太大差别，毕竟大多都是一周五次社团活动，但在运动会期间就不一样了，因为艺术社团的同学在放学以后就要抽出额外的时间为即将到来的比赛进行准备。 毕竟，在立海大这种胜者为王的地方，排名几乎是所有学生心中对于强者的衡量标准。 于是这日放学的时候，石田凉井便发现逗留在田径场的人数比以往要多得多。 但这些与石田凉井无关，毕竟她打从一开始已经决定要走完全程。 因此，在所有人都在挥洒汗水的时候，她每天都很淡定地路过田径场地，直到—— “不能再偷懒了啦！换上运动服和我们去训练！怎么也不能是最后一名啊。” 石田凉井双手紧紧扒拉着课桌两边，嘴里执拗地道：“不去。” “你真打算走完一千五？” “你看过我跑步的，我真的跑不动。” “所以才要训练啊。”江泉美麻子一脸的理所当然。 沐川三云见石田和江泉争执不下，开口帮衬道：“其实我也觉得石田你至少把前两百和后两百努力一下。中间跑跑停停或者走路倒是也没大碍，但如果全程都走路……的确不太好。” 江泉美麻子点头：“对啊，三云她体力也很差，不也报名了两个项目？” 沐川三云觉得这种比较的说法可能会让石田凉井心里不舒服，连忙拦着江泉美麻子，语气轻柔地解释道：“其实只要你努力了，大家都不会为了名次而耿耿于怀。但如果——” 江泉美麻子一掌拍在了桌子上，接茬道：“如果从一开始就决定放弃，不论是你还是我们二年C组都会很丢脸的，凉井你有想过这件事情吗？” 两人一句接着一句，石田凉井扒拉着桌子的手力度也越来越轻，到了最后她干脆收回了手，一副听话的样子。 是啊，这里终究不是四天宝寺。 没人会迁就着她了。 她一定是被宠坏了，因为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国小的道顿崛，亦或是之前的四天宝，都没人会逼迫自己去参加什么运动项目，运动会她只要负责打杂就好。 “可是……我跑步真的不行……” 石田凉井心里有些难过，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所以要练啊！”江泉美麻子性子本来就急，这会儿见石田这说不通道理，声音彻底没了分寸。 石田凉井被她吼得全身一抖，垂下眼睛解释道： “可就算练了，跑步也不是一个星期能速成的吧？一千五我肯定跑不完的。” 沐川三云听完，轻叹了口气。 她摇了摇头，对着江泉道：“我们先去练习吧，跑步……的确比较考验耐力。” “可是——！” “走吧走吧，一会儿操场上该都是人了。”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以后，教室便只剩下了石田凉井一人。 她看着课桌板沉默了许久，最后拿上了自己的书包。 今天烹饪社有社团活动，她已经迟到了。 - 石田凉井拉开家政教室的门时看见了丸井文太。 她好像继承了浦上学姐的口头禅，开口便是：“你又偷食？” “我这是在补充体力，一会儿就要部活了，没体力可怎么行？” 石田凉井看着他狼吞虎咽，有些费解：“既然体力不足为什么还这么努力？不累吗？” “嗯？”丸井文太皱起眉头，像是不太赞同这个说法，“可大家都在为了三连霸而努力，我不能因为体力问题就轻易认输！” 他吃完最后一口蛋糕，将碟子放进水池冲洗干净。 “我得赶去部活啦~小井拜拜！” 看着被关上的门，石田凉井双手撑在台面上，难得没了往日烹饪的兴趣。 大家……都好努力。 体力不行的丸井会为了弥补不足提前补充能量，沐川明明也不擅长运动，却强逼着自己去操场练习。 想起江泉的那句话，石田凉井捂住了耳朵。 没听见就好了，就不会在意了。 因为心事重重，石田凉井今天在做甜品的过程中频频出错，而且都是些不该出现的新手错误，比如没有筛粉，面团软硬不对，烤箱温度过高。 当浦上缘收到石田所发来的疑似是烤焦了的华夫饼成品照片时，她扭头看向石田凉井，只见她神色迷离。 看来并不是巧克力口味的华夫，是真的焦了。 …… 话说这个状态真的能放任她一个人回去吗？ 不会出事吧？ 25 第二十五章 运动什么的，真的很累…… 石田妈妈觉得眼前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女儿她又低气压了。 尽管在表情上没有什么具象的体现，但她可以感受到女儿现在很不开心。 回到房间后，凉井少女照常拿出了回家作业，本打算快速解决掉，可笔头悬在纸上始终落不下一个字。 【很丢脸】 这三个字像是回声一般在脑海里被重复了好几十遍以后，房门突然被敲响。 凉井少女从漩涡中暂时解脱，看向门口，是自己好些天没见到面的哥哥。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想你了呗。”石田凉阳习惯性地用手揉了揉凉井少女的发顶。 凉井少女满脸写着不相信，无情拍开了石田凉阳肆意作乱的手掌，“你是不是又有东西忘在家里了？” 石田凉阳的真正目的被戳穿，嘴角一僵，尴尬地将手缩了回来。 哎呀，妹妹说话还是一如既往地直球啊…… “妈妈和我说，你心情好像不是很好？”石田凉阳将话题转移，坐到了凉井少女安置在地毯中央的懒人沙发上。 “还行。” 凉井少女眼神忽闪了一下，垂眸问道：“哥哥在国中的时候，运动会一般报什么项目？” “搞笑相扑大赛，搞笑接力，嗯……有时候也会有长跑一类的。” 石田凉井稍歪了下头，语气有些疑惑：“我在四天宝的时候怎么没听说过有搞笑相扑大赛？” “那是你哥哥我那个年代才有的。” “所以是老一辈才有的项目？” 石田凉阳仿佛心脏中箭，气急道：“你给我闭嘴！”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妹妹她只是说话直球，不是冲着自己的痛点来的……才怪！！ 石田凉阳冷静下来，问道：“所以——你心情不好和运动会有关？” “……我没有心情不好。” 你看，该直球的时候又这么扭捏！石田凉阳气得想要立刻返回东京自己的公寓里待着。 石田凉阳凑过去借着身高优势戳了戳自家妹妹的小脑袋瓜，“你和你哥还藏着掖着？我是能把你的心事捅出去不成？” “……” “怎么不说话？” “不是你刚才让我闭嘴的？” 这是一件事情吗！ 石田凉井见石田凉阳眼睛里已经快要蹦出火星，双手乖巧地放在膝盖上，开始一本正经地叙述放学时所发生的事情。 “所以，你报名了一千五，打算全程走完，然后被你的同学说教了，是这个意思吧？” 凉井少女手指在膝盖上点了点，感觉自己有些没底气，“……嗯。” “为什么不和他们说呢？” “没有用的，我那个病又不是不能运动。” “那倒也是。” 石田凉阳双手撑在懒人沙发上，思衬了好一会儿后叹了口气：“说到底，你不该报一千五的。” 凉井少女撇下嘴角，声音闷闷地应道：“嗯。” “但既然报名了，努力克服一下吧，你的同学不也说了，只要努力了没人会说你的。” “可是……” “小井，你已经十四岁了。即使在身体方面的问题上的确是你的同学不理解你，但是这件事情是你有错在先。” 石田凉阳这会儿难得有了一副做哥哥的样子，挺直了身板，语气认真。 “你的同学在意的是集体荣誉，而小井你现在的态度会让不了解你的人觉得你在敷衍这件事情。” “我没有这么想。” 说这话的时候，石田凉井的声音听起来过于轻了，不过好在石田凉阳耳朵好，还是听清楚了。 石田凉阳看了妹妹好一会儿，最后笑了下，声音温和地宽慰道：“我知道的，我是你哥哥啊。” 石田凉井没有立即回话。 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膝盖，表情说不上好，甚至眉眼都有些耷拉。 “小井你知道吗？你现在的情绪叫做委屈。” 石田凉井这回总算有了反应，重复着问道：“委屈？” “嗯，就是因为别人不理解你才会产生的某种情绪。”石田凉阳摸了摸后颈，他也难得这么正经地和妹妹对话，多少有些不自在，“总之……有些情绪你迟早会体会到，我们作为家人也不能一直保护你，所以你要学会自己去处理。” 石田凉井从小就很难体会到过于复杂的情绪，因此时常反应慢半拍。 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有些好奇地问道：“所以我该道歉吗？” “这还是看你自己，如果你觉得你错了，那就道歉，这个爸爸妈妈可都是教过你的。” “好。” 石田凉阳道理说通，颇感欣慰地笑了下，随后想起什么又补了一句：“但小井，运动什么的以你的情况还是要循序渐进，不要勉强自己，知道了吗？” “嗯。” - 这夜，石田一家的晚饭吃得特别安静，完全贯彻了“食不言”的铁律。 凉井少女吃完了自己的那一份，将碗筷拿去池子里默默清洗完便回了房间。 见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剩下的三人才敢轻声说话。 石田夫人凑近了长子，问道：“小阳，你刚和小井说了什么啊？这也太安静了。” “没什么。”石田凉阳爽朗笑了声，又接了口菜到自己的碗里，“国中嘛，我那时候事情不是也很多？” 石田爸爸：“的确，你们班导天天把我叫去学校。” 石田凉阳：“……” 也没有天天吧老爸！ - 第二天在学校的时候，凉井少女很明显地发现美麻子的话少了，平时一分钟可以说一长串的人，今天即使是她主动搭话，对方只是简单应和过去。 课间如此，中午吃饭也是如此。 一天下来，石田凉井和前座的沐川三云所说的话反而比平时多了不少。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下午放学时，凉井少女主动提出要一同去操场的时候才得以解除。 被拉住的江泉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你要和我们一起？” “嗯，我昨天回去以后想了想，走完全程的确不太好。”石田凉井说完前半段，微抿双唇，迟疑了一下以后接着说，“没有考虑到别人的想法，我很抱歉。” 石田凉井做什么事情都很认真，就连道歉也是。 江泉美麻子看着石田鞠躬时头顶的发旋，瞬间消声，有些不知所措。 沐川三云见江泉半天没有应声，忙将石田凉井扶了起来，“美麻子昨天也是有些着急，话说重了，你不用放在心上的。是不是啊？美麻子。” 被沐川三云拍了两下肩膀的江泉反应过来，连应了声“嗯”。 石田凉井看了江泉美麻子一会儿，见对方好像的确是接受了自己的道歉，心里终于轻松了不少。 - 十一月份的气温明显降低了许多。 走出更衣室，秋风吹拂而过的时候石田凉井的身上瞬间起了一层疙瘩。 她正想搓一搓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身后突然挂上了一个人。 “小——凉——井！” 是江泉美麻子的声音。 跟在后面走出来的沐川三云无奈道：“美麻子，你这样会把凉井吓到的。” “啊——可是人家一天没和可爱的小井好好说话了，怪想的嘛~” “也不知道是谁一整天都在那自己跟自己赌气。”沐川三云揭穿江泉的时候可谓是一点面子都没给她留。 她今天因为担心石田会受昨天放学时的对话影响，课间有意无意便和她说会儿话，防止她一个人坐在位置上胡思乱想不开心，这期间，美麻子好几次头都转过来了，又生生转了回去。 说到底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一着急就口无遮拦的。”江泉美麻子说着抬手拍了自己得嘴巴一下，“下次你们监督我，这样可以不？” 沐川三云和江泉美麻子相处的时间比石田凉井长了一年，她听完江泉说的话耸下肩膀，表示自己对这句话保留意见。 “呜呜三云你不信我。” “毕竟前科太多。” 被打入了失信人员名单的江泉美麻子：…… 三人来到跑道上。 石田凉井站在起跑线上，看着地上的白线，已经生理上开始不适了。 立海大的操场是四百米，那么一千五就是三圈半还要再多一百米。 石田凉井一想到这个，感觉自己危在旦夕。 做完了拉伸，江泉美麻子对着石田凉井道： “小井，你不用紧张的，跟着我跑就好。我会告诉你怎么调整呼吸和跑步节奏，三云之前按照我说的去跑步，这两天已经觉得轻松了很多了。” 石田凉井看向一旁的沐川三云，只见她点了下头。 江泉美麻子说完，先一步迈出了起跑线，石田凉井和沐川三云则跟在后面。 “一千五百米是耐力跑，第一圈的时候你就跟着大部队，实在跟不上就适当再放慢一点，不要落太多就行。呼吸的话两步一吸两步一呼，用鼻子吸气，嘴巴呼气，像这样。” 江泉美麻子说得简单，但凉井少女刚跑过半圈，呼吸就已经开始凌乱了，总感觉肺里面的空气不够用。 可以说她能跟上前面的脚步就已经很费力了，更别说分出精力去控制呼吸了。 好累…… 跑过起点线就代表四百米过去，石田凉井本想撑着膝盖休息一会儿，谁知道江泉热情不减，拉着就想开始第二圈的征程。 石田凉井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力气，脚下生根，江泉硬是没有拉动她，反而是被扯了回来。 凉井少女松开手，喘了会儿气，虚弱道：“我……我得休息一会儿。” “可是这才一圈呢。” 沐川三云拍了下江泉美麻子的肩膀，提醒道：“凉井之前在体育课上跑一圈最少也五分多钟，现在才三分半，已经很好了。” 沐川三云看起来也很累，但至少比石田凉井的状态要好一些。 她看得出来，石田凉井的嘴唇已经有点发白了，勉强下去可能会出事。 石田凉井大脑此时是放空的，模糊间听到沐川三云的话，心里不禁松了口气。 然而此时的她已经没有力气去道谢了。 她想，她这一圈下来，估计是体育老师看到都要感动的地步。 休息了一分钟以后，沐川三云已经缓了过来，说自己要去练习一百米了。 石田凉井心中警铃作响，抬头看向江泉美麻子，果然她也看了过来，并热情询问道：“还有两圈半，我们继续？” 两圈半…… 今天可以就这么到此结束吗？ 江泉美麻子见石田凉井那一双盯着自己的杏眼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下眼泪，配合着那张我见犹怜的娃娃脸，她不忍心地退了一步：“那咱们就……再跑一圈？” 石田凉井：“……” 总比两圈半要好。 然而石田凉井多少还是高估了自己，第二圈还没有到一半的时候，她几乎已经是被拉着跑了。 正当她觉得自己意识快要涣散，两条腿只是在机械地跟随着迈出步子的时候，第二圈终于跑满了。 江泉美麻子毕竟也不是体育生，八百米跑下来也是有些呛。 她气喘着道：“休息吧……明天再继续。来，我们走一圈，然后——哎？凉井你怎么坐下了？不行不行站起来快站起来。” 石田凉井听到休息的时候就已经坐在了地上。 她感觉自己的小肚子都快抽筋了，这会儿是真的一点都站不起来了。 江泉美麻子一边拉一边说运动完了就坐下休息的隐患。 石田凉井双目无神地听她絮絮叨叨着，有种自己回到了综合楼天台听到幸村介绍花草时，生命受到了威胁的错觉。 反应了几秒，石田凉井一手撑着地面，一手被江泉美麻子拉着慢慢站了起来。 她跟着江泉美麻子走了一会儿，大概过了半圈，她渐渐能感觉大腿至脚踝的皮肤从内而外地开始火烧火燎。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石田凉井抿起了唇，脚步也慢下了许多。 “美麻子，我有点累了，今天能不能就到这里结束了？” 江泉美麻子显然没有意识到石田凉井有什么不对，她单纯以为对方就是跑步跑累了，于是道：“那好吧，你记得要拉伸哦，不然明天肌肉会很酸痛的。我去看看三云~” “嗯。” - “精市，你在看什么？” 幸村将视线从铁丝网外收了回来，“没什么。找我有事？” 柳莲二：“就是这周周末……” 幸村精市听着柳将话，余光却分神注意着场外。 方才蹲着的女生此时已经站了起来，看样子应该是打算回教学楼。 “你觉得如何？” “既然是冰帝邀请，那就去吧。” “好。” - 许久没有那么正经地运动过，导致石田凉井停下来以后就开始疯狂冒汗。 即使是在十一月，她依旧感觉身上黏糊糊的。 于是这日，她回到家以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浴室放水。 很意外地，石田凉阳并没有离开家。 他见自家妹妹抱着浴巾和换洗衣物，脸色异常红润，不禁调侃道：“嗯？真跑步去了？” “你怎么还不回东京？难道和珍也姐姐分手了？” “……喂！有你这么诅咒自己哥哥的吗？”石田凉阳本来神态慵懒地斜靠着墙壁，听到这句话身子板立刻就挺直了，“洗澡洗澡，快去洗澡。” 26 第二十六章 太困了 在浴缸里泡了大约有四十多分钟，凉井少女才觉得自己身上的疲劳有所舒缓。 但她依旧有预感，明天还是会全身酸痛。 至于是轻微还是严重……这就是个未知数了。 用浴巾擦干水珠套上了睡衣，由于受不了浴室闷热，凉井少女头发都懒得吹，用毛巾随意裹在头上就从浴室里出来了。 去房间的时候她其实有点心虚，别看妈妈平时不拘小节，甚至有些迷糊，其实她非常注意生活里关乎健康的小细节—— 像是头发就这么湿着进房间，如果被她看见那肯定会被数落的。 可她今天实在没力气，可以说现在累得只想瘫下来。 于是乎，凉井少女前一秒人还坐在床上，后一秒就已经躺了下去，没过一会儿，她头发还湿着就已经进入了酣睡状态。 半小时后，被委派上来叫自家妹妹去吃晚饭的石田凉阳敲门许久无人回应，只好自己打开了一条缝。 当看到眼前的场景，他唯有感慨幸亏没有让母亲大人亲自上来。 他去浴室拿了条吸水的干毛巾，折回石田凉井的房间中，仔细给她擦拭头发。 擦着擦着，睡熟了的石田凉井忽然往侧边翻动了一下身子，导致本来藏在睡裤底下的小腿都露出来了一部分。 石田凉阳寻思着这样睡会着凉，正想给她盖个薄被，却发现自家妹妹腿肚子上正微微泛着红。 这都已经睡这么熟了，那应该就不是泡澡造成的。 “小阳，你们怎么还不下来——”石田夫人走进房间，看见女儿睡得正香，瞬间降下了声音，“睡着了啊？” “嗯。”石田凉阳这会儿也差不多将石田凉井的头发擦干了，便拿着毛巾站起了身，“估计是真的累着了。” “哎……怎么就这么睡着了呢这孩子，也不怕头疼？” “好啦，我已经帮她擦过了。我们先吃吧，亲爱的母亲大人。”石田凉阳这么说着，轻声将房门掩上，还给了石田凉井一个安静的房间。 - 因为没有人打扰，凉井少女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里，满眼都是充斥着黄沙的田径场以及白线画出的跑步赛道，可以说是一望无际，甚至看不到尽头。 她就这么一个劲地顺着其中一条跑道拼命跑着。 她很奇怪自己为什么要一直跑，梦里难道自己是个爱跑步的人？ 出于好奇，凉井少女回头看了一眼。 这不看还行，看了一眼之后顿时冒出了一头冷汗。 身后竟然有好多花花草草正在追着自己跑，张牙舞爪地，而这之中首当其冲的就是一蹦一跳的颠茄。 这要是被追上了，岂不是得被毒死？ 石田凉井感受到了威胁，逼着自己加速，等跑了一段时间，当觉得应该已经把身后的怪东西甩掉了，她才再次回头看了一眼—— 深蓝色，像是蓝莓一样小巧的果实依旧成群结队地追着她不放。 闯在最前面的那只果皮上甚至长出了一张笑脸，语气兴奋地邀请着：“来吃我吧！来吃我吧~” ！！ 吃什么啊！会死人的！ 凉井少女就这样不知疲倦地跑啊跑，终于看到了跑道的终点线——上站着的幸村精市。 “啊——！！” 石田凉阳就在隔壁房间，此时夜深人静，这么大的动静自然听得清楚。 他快速推门进到自家妹妹的房间，只见她正睁着眼睛一脸惊恐地盯着天花板。 他走近了些，轻声问道：“这是怎么了？” “我……我好像……做噩梦了。” 凉井少女半坐起身，抬手用手背蹭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上面都冷汗，凉凉的。 她迷茫地眨了眨眼睛，看着自家哥哥，表情又恢复了以往。 说实话，醒来以后的她有些分不清这到底算不算噩梦。 梦的最后幸村同学他好像在自己闯过终点的时候说了什么，只是还没等她听清，她就被自己惊醒了。 也不是因为幸村精市这个人，单纯是因为那个颠茄——它竟然想跳进她的嘴里，要不是她醒得够快，估计已经把它吃下去了。 说到吃—— “我有点饿了。” 石田凉阳一脸无奈，递过去一张纸巾给她擦汗，“……那下来吧，我帮你去热一下饭菜。” 待石田凉阳从房间出去，凉井少女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以后招惹谁也不能招惹幸村，太恐怖了。 - 第二天醒来，因为前一晚的睡眠质量着实算不上好，再加上肌肉酸痛，凉井少女真的很想让自己就这么躺上一天。 只可惜，终究是没有累到爬不起来的程度。 凉井少女认命地叹了口气，换上校服出了房间。 “早……” “小井起来啦，早饭已经好了快坐下吃吧。” 凉井少女看向桌上，母亲大人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早餐。 今天竟然有自己喜欢的奶油蘑菇汤！ 还有一盆颜色鲜嫩的……蔬菜沙拉。 石田凉井几乎是一下子就联想到了昨晚疯狂追逐着自己的花草们，胃部控制不住地有些翻腾。 她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内心抗拒地将自己的那一份沙拉推得远了些，这才开始小口喝汤。 注意到这个小动作的石田爸爸又将碗推了回来：“小井，不可以挑食。” …… 我不是挑食，我只是得了绿叶菜恐惧症而已。 - 因为父亲的视线始终紧盯不放，石田凉井不得不吃完了自己的那一份沙拉，导致她出家门的时候，小脸苍白得差点就达到了可以装病在家的程度。 当她踏着缓慢的步子进到教室的时候，沐川三云已经在温习功课了。 当听见沐川与自己问好，脑子有些混沌的石田凉井只能机械性地挥了挥手，下一秒便趴在了桌子上，并说： “沐川同学……第一节课开始的时候记得叫我……” 这熟悉的对话将回忆拉到了这学期开学的第二天。 沐川嘴角僵硬。 她可还没有忘记自己上次没叫醒石田以后所发生的事情，也幸亏今天的第一节课并不是日本史。 这是……昨天太累了？ …… 所幸，凉井少女这次睡得不是很沉，在沐川和江泉的共同合作下，她没一会儿就转醒了过来，只不过面色谈不上好就是了。 江泉以为她是昨天跑步累到了，不免担心：“是不是昨天跑太快了？还是运动量一下子太大了？” 凉井少女摇了摇头，依旧是有气无力。 她揉着眼睛，语气呢喃着简单解释了两句，险些又趴回了桌子上，要不是沐川三云即使扶住她的肩膀，估计她这一个上午就这么睡过去也是可能的。 好不容易熬过了两节课，在第三节课时，由于国语课的内容的确有些枯燥，凉井少女终究是挡不住困意，眼前的景物开始不断晃动，眼皮也不自觉向下耷拉。 她头一点一点的，突然惊醒，过了几秒又开始一点一点。 如此几次周而复始，老师都看不下去了： “石田同学是不太舒服吗？要不去医务室休息一会儿？” 石田凉井感觉好像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她试图让自己清醒了些，这才勉强回了声“到”。 老师：“……”石田同学，你在到什么。 石田凉井：刚刚老师说了什么来着？ “要是真的不舒服，还是去一趟医务室吧？”这小脸的确是白得不像话。 “……好。” 照理来说，一般的同学到这一步已经清醒得差不多了，然而凉井少女却直接顶着全班【你真的就这样睡觉去了？】的眼神下，游离一般地离开了教室。 老师和全班同学看着被石田凉井贴心拉上的后门，一时陷入了沉默。 过了几秒，老师愣神回来，拍了拍手道：“好了，其他同学继续上课。” 此时也很困的其他同学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老师，你偏心！ - “凉井……” “石田凉井……” “石田凉井！！！”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凉井少女终于是忍不住睁开了眼睛想看看扰人清梦的声音到底是从哪里传来的。 等到适应了光亮，石田凉井看见江泉的脸正对着自己，眼中揣着担心。 “哇——你终于醒了，你再不醒我都要让医务室老师帮忙把你送医院去了。” 石田凉井抬手揉了揉眼睛，稍稍伸展了一下筋骨，声音有些迷糊地问道：“我睡了很久吗？” “你觉得呢？”江泉把手腕伸过来，点了点表盘，“你看，今天周五，这都放学了。” 凉井少女穿着鞋子的动作一顿，大脑直接当机。 她不是上午第三节课来睡的吗？怎么已经放学了？ 殊不知，江泉美麻子和沐川三云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其实有来医务室叫过她。 可当时她的面色还未转好，她们试图叫了两声也没醒这才由着她去了。 但谁也没想到，石田凉井这一睡竟然睡到了下午放学。 “小井，你真的没事吧？” “没事，就是有些累。” 石田凉井说完，为了表现自己一切正常，还特地在原地蹦跶了两下。 这下江泉美麻子也总算是安心了。 “我看你今天就先别练跑步了，周末那两天我们再约。” 石田凉井一瞬间看向了江泉，棕褐色的眼瞳中写满了不可置信：“周末？” “嗯哼，周末校门也开啊~”江泉美麻子拍了拍石田凉井的肩膀，“下周就是运动会，拉拉队和接力跑周末都会在学校练习，我们当然要抓紧啊。” 凉井少女险些想要重新趟回床上。 怎么会这样？ 哪儿有人周末还要出门练跑步的？ 美好的周末，大家不应该都窝在家里的吗？ “你能不能把刚才的问题再问一遍？” 江泉美麻子一脸迷茫：“什么问题？周末我们再约？” 石田凉井摇了摇头，提醒道：“你问我有没有事那句。” “有没有事？” “有事。”她已经感觉到疲惫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改得我也好困…… 27 第二十七章 钉宫理央，你好帅啊！…… 周六。 习惯性以为自己能睡到自然醒的凉井少女被一阵铃声惊醒。 迷迷糊糊地拿起枕边的手机，按下接听键，只听电话那头传来了江泉美麻子充满活力的声音。 随着声音源源不断地灌进耳朵，石田凉井的眼睛也慢慢转变为一片清明。 跑步…… 跑步！ 石田凉井看了眼时间，上午八点半。 她将手机帖回耳边，声音还有些刚睡醒的微哑：“……你不会已经在学校了吧？” “对啊，我在校门口等你呢。你还有多久到呀？” “我……我快到了。” 石田凉井有些心虚地说完以后，挂下电话就掀开被子去到衣橱扒拉出了一套黑白配色的运动套装穿上。 等到刷牙洗脸吃早饭这一套流程结束，总共也就花了差不多十分钟的时间。 这可以说是她自从搬到神奈川这个家以后起早最快的一次了。 紧赶慢赶地来到操场，已经有很多人聚在一起练习团体项目。 譬如接力跑、四人五脚还有啦啦队等等。 总之就是，人很多。 “嗨！我们在这呢小井！” 石田凉井循声往江泉招呼自己的地方看去，发现站在那的不止是她和沐川三云，还有钉宫理央和C组的其他几个女生。 石田凉井走过去，有些疑惑她们怎么会凑在一起，便问道：“你们也要练习四人五脚？” 江泉美麻子掩着嘴道：“啦啦队。” “哦……”石田凉井瞄了眼气氛不太对的那几人，也随着江泉压低了声音：“为什么要偷摸着说话？” “因为——” “我觉得不需要去排练室吧？走来走去还浪费时间，再说排练室也不一定是空着的。” 江泉正要解释，一个女生忽然出声。 “那就找一间空教室。” 另一个女生也不是很情愿地反驳道：“为什么就一定要转移呢？操场上练练不是挺好的？” 已经拉着小型音响准备离开的钉宫理央回过头看向一唱一和的两个女生。 她耷拉着的眉眼看了两个女生许久，张口道：“在这里排练，你们确定自己可以不被影响？” “……” “真是的……运动会也没几个人会认真看啦啦队跳操吧？钉宫你这么在意细节干什么……” 钉宫理央轻嗤着冷哼一声，“按照你们的动作来跳，不如当天即兴发挥。” 虽然石田凉井在海原祭之前就已经见识过钉宫对待仁王时那倨傲的态度。 可是仁王同学貌似心大并不在乎，然而现在好像就有些微妙了。 在场的都是女生，仅仅几个人心里面却可以有一百多个心眼子的雌性生物。 江泉美麻子感觉到气氛不对，拉着石田凉井和沐川三云往后了一步。 等到撤出了可能会被波及的范围，她才道：“嘛……大家各退一步，去就近人少的地方练，怎么样？” 钉宫理央的眼睛是那种外眼角比内眼角略低的下垂眼。 平时没什么表情的时候，乍一眼看着甚至会觉得这人满是慵懒，再加上她不多话，因而不接触她的人就会觉得这个女生攻击性极低。 然而并不是这样。 就像是现在，她眸光扫过一圈的时候，周围甚至升腾起了一股不可名状的阴冷气场。 即使是慢半拍如石田凉井，也意识到了钉宫理央不好惹。 几个啦啦队队员显然是不敢硬刚，半晌没人敢上前说话。 面面相觑过后，总算是有一个人站了出来。 “钉宫，你……你这样看着我们干嘛？难不成，我们就一定要顺着你的意思练习吗？” 石田凉井不知怎么，此时竟然屏住了呼吸。 她眼见钉宫理央放开了拖着的音箱，几步走了回去。 就在江泉美麻子握紧了石田凉井和沐川三云的手，心中低呼着完了完了的时候，只听钉宫深吸了一口气，道： “既然你能这么不负责地对待跳舞这件事情，那何必叫我来学校浪费时间？” “你——！” 钉宫理央目光短暂地在女生微红的眼眶处停留了一下，弯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放着音箱没有再管，径直离开了操场。 石田凉井看着钉宫理央远去的背影，也不知是还没完全清醒还是真心想要感慨，反正当江泉美麻子听到那一声“好帅”的时候，都没眼看其他拉拉队成员们脸上的表情。 “哈哈——”她干笑着道，“既然人都不全了，队形也不好练，那……今天就先到此结束？” “切，不练就不练。就钉宫这脾气，怪不得找不到舞伴呢，活该。”眼眶微红的女生双手叉腰，气不过地念叨着。 石田凉井看了她一眼，觉得她这话说得不对。 钉宫同学并不是找不到舞伴，而是找不到合适的舞伴。 毕竟…… 那场舞会的开场舞，尽管仁王同学舞步踩得稀烂，也没有阻止钉宫理央在舞池中央熠熠生辉。 - 今天依旧是先跑了两圈。 与之前那次不同的是，这次走了一段时间以后，石田凉井在江泉美麻子的鼓励下又慢跑了一圈。 可能是有了前次的教训，江泉今天是万万不敢跑快了，生怕又让石田凉井累得睡上一整天。 “怎么样？感觉怎么样？” “……”不太好。 石田凉井弯腰撑着膝盖，感觉自己连喘气都很艰难。 不过的确比第一次跑步的时候适应了些，而且身上至今也没有起什么反应。 被江泉牵着手走了半圈以后，石田凉井抬手用手背抹了下从额间滑落的汗水，道：“我得去洗个脸。” “好，那我去看看三云，一会儿你回来就去起跑线那里找我。” “嗯。” - 洗手池就设置在操场旁边的水泥空地上，离综合楼并不是很远。 凉井少女拧开水龙头，洗干净了双手以后，掬起一捧清水拍到脸上。 唔——好舒服。 石田凉井拍了会儿脸，等待自然风干的间隙，她看着前方开始发呆。 正对着水池的是综合楼一楼的某间教室，貌似就是家政教室隔壁的那一间。 盯着窗户看了会儿，石田凉井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间教室里面好像有人。 可是……家政教室旁边的空教室不是一直被闲置着吗？怎么会有人进去？ 出于好奇，石田凉井离开水池靠近了些。 踮起脚，视线掠过窗台往里面看去，那人竟是不久前才离开操场的钉宫理央。 原来，她没有回家啊？ 窗户的缝隙中传出了手机播放着的舞曲，里面的少女跟随着节拍变换着动作。 石田凉井虽然不懂跳舞，但这明显不是啦啦队的舞，因为音乐实在是太慢了，可以说没有丁点活力。 “谁在那？！” 两人在一瞬间对视上。 一个目光警惕，一个满脸迷蒙。 钉宫理央推开窗，语气不咸不淡，却难得是个问句：“你怎么在这？” 对于石田凉井，钉宫理央的印象还停留在上次为了班级活动与她一起出去采买那次。 不得不说，石田凉井和其他女生不一样。 表面看起来很可爱，有时候还有些呆呆的，比如现在。 但很多时候她好像又很活络，想问题的方式也和普通人不太一样。 “我来洗脸，凑巧看见你。打扰到你练舞了吗？” 石田凉井直觉自己应该礼貌些，为了缓解此时的局面，她露出了惯常的笑容。 朱唇皓齿，笑容明媚。 钉宫理央看了她一会儿，摇了下头，嘴唇微张，最后又抿了起来。 她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相处，虽然石田凉井这个女生暂时并没有引起她的反感，但是她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钉宫同学跳舞的时候很好看。” “……谢谢。” 石田凉井忽然凑近让钉宫理央吓得不轻，慌忙间甚至后退了半步。 就在此时，另一个声音插|入了两人的对话。 “Puri，石田，你这样踮着脚和钉宫聊天不觉得累吗？” 凉井少女不用转头就知道说话那个人是谁。 毕竟这个说话语气和惯用口癖，自己认识的人里面，只能是仁王雅治。 钉宫理央脸上冷淡的表情本来已经出现了裂痕，在意识到仁王走近的时候瞬间修复。 “仁王同学，我不记得我和你之间已经熟悉到可以去掉敬语了。” “好歹有缘做了两年同学，不至于吧？” 仁王雅治双手插在运动裤的口袋中，脸上又露出了那种凉井少女觉得很痞的笑容。 “幼稚。” 钉宫理央抬手扶上窗框，对着石田凉井道：“我先关窗了。” “好的。” 石田凉井刚答应完，才放下脚尖，窗子就被迅速合上了，这次还从里面落了锁。 …… “仁王同学，你为什么总喜欢惹钉宫同学不开心？” 对于凉井少女的问题，仁王雅治思考了一下，反问道：“有吗？” “有吧。” “那我反省一下。”仁王雅治耸了耸肩膀，看起来并没有反省的态度。 他转移话题道：“话说，石田你怎么也还用着敬语？” “……我觉得，我们好像也不是很熟吧？我们才认识了两个多月。” 听及此，仁王雅治嘴角僵硬。 你也知道两个多月了？ 每节体育课都和他躲在同一处树荫下的人，竟然说和自己不熟？ 虽然这中间的确总是隔了个铁丝网吧，但好歹同是怕太阳星人，说抛弃就抛弃的吗？ “那石田同学——” “不要紧，其实我不是很在意这些。” “……” 这是仁王雅治第一次在同龄人间觉得无话可说。 作者有话要说：　　改文改到这我发现…… 这篇文我之前写的时候真的好多副CP线哈哈哈哈哈哈哈 （导致幸村都出不来了乌鱼子 28 第二十八章 拉面店的邻座 仁王雅治出来其实就是觉得今天太阳有点过于晒了，真田又不让人在网球场里偷懒，只好出来躲一会儿顺便洗把脸。 谁知道就这么点时间，他竟被两个性格完全不同的女生嫌弃至此。 这直接导致他回网球部的时候都忘记去隐藏自己的行踪，直接就被正在场边指导的幸村给抓包了。 “偷懒回来了？” 仁王雅治脚步一顿，身形僵住。 “仁王雅治！太松懈了！去跑五十圈！跑完再加入练习赛！” 喂喂…… 不是吧？ 正副双打也不是这样子玩的吧？ - 另一边，凉井少女回到操场的时候，江泉美麻子正在场边认真做拉伸。 “你终于回来啦？洗个脸怎么这么慢？” “太阳太大，所以躲了一会儿。” 江泉美麻子正打算站起身，听见这句险些一头栽下去。 “哈……？” 十一月份的太阳对她竟然还有杀伤力吗？ 她站在太阳底下都觉得有些冷耶。 无法感同身受的江泉干脆放弃与对方讨论无辜的太阳，转而提议道：“我们再跑个一圈，试试看冲刺？” “……”早知道就再多休息一会儿了。 石田凉井心中轻叹一口气，认命地被江泉重新拉回了起跑线上。 …… 因为有这么一个尽职尽责的教练，十四年来，双腿在运动上一向被视为装饰物的石田凉井第一次将整整一上午的时间耗费在了跑步这件事情上。 虽然在江泉美麻子看来，这应该根本没有达到跑步训练的目的，因为休息的时间远多于跑步的时间，而即使是跑起来了，大多也是慢跑。 不过至少石田凉井愿意跑了，这对江泉来说就是最大的安慰。 江泉把从贩卖机买来的矿泉水递给坐在操场边休息的石田凉井和沐川三云，“怎么样？运动完是不是神清气爽？” 而被问到的两个人显然都没有什么力气去回复她。 石田凉井拧开瓶盖，咕咚咕咚喝了几口，这才算是勉强体会到了气爽。 但神清什么的……不可能的，她现在只想回去好好泡个澡然后暗无天日地睡一觉。 又休息了一会儿，石田凉井捂着被灌满了凉水的肚子，忽然道：“我饿了……” 沐川三云提议道：“学校附近好像刚开了一家新的拉面店，我记得你开学自我介绍的时候说过自己很爱吃拉面吧？要去吗？” 听到拉面，凉井少女眼睛总算是重现了高光。 她的脑海里已经开始幻想着拉面的口味，装满了拉面的碗甚至已经开始在头顶盘旋。 番茄拉面、豚骨拉面、叉烧拉面…… 带着这份对于拉面的渴望，凉井拉着江泉和沐川离开学校的速度都变快了。 江泉美麻子表示，刚才练习跑步的时候好像都没见她有过这个速度。 要不…… 跑一千五的时候直接在终点摆碗拉面得了？ 这样岂不是赢在了起跑线上。 拉面店距离学校不是很远，出了校门只走了十分钟不到就到店门口了。 店铺外挂了两个写有“面”的红灯笼，还摆放了一个自动售卖机。 在贩卖机那投币买了拉面的牌子，凉井少女眼中带着喜色将店门拉开。 …… 然后再迅速关上。 “欸？怎么不进去？不是买好牌子了吗？” 江泉疑惑着，正打算拉开店门，那推拉门却忽地被人从里面拉了开来。 “唰”的一声吓了江泉美麻子一跳。 “小井！真的是你啊！” 丸井文太确认完毕，回头对着店内的人道： “部长！真的是小井！还有她的朋友！你没看错欸~” 幸村同学，有时候眼神真的不必这么好的。 石田凉井回头看了眼被秋日晒得一片金黄的街道，终究是直接走进了店铺。 只是吃一顿饭而已，她和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看着拉面店吧台前坐成一排的几张熟悉脸庞，凉井少女勉强提起一个笑容问好，随即姿态僵硬地看向身侧的美麻子。 不料，某人已经是一副花痴形象。 至于沐川三云……她也噤声了。 石田凉井快速打探了一圈店内。 可能因为此时正是饭点，店里面的座位几乎都已经坐满了，为数不多剩下的几个空位还都被隔了开来。 其中有两个分别在店铺里面的普通双人座位上，还有一个…… 在幸村精市的旁边。 吧台那里，幸村隔壁的空位靠墙，此时还没有人荣登“宝座”。 碍于之前幸村在天台那番植物科普所留下的负面影响至今还未消泯，石田凉井唯恐自己消化不良，正打算往店铺里面走，却发现两位好友已经先她一步往里面走去。 江泉美麻子路过石田凉井的时候还特意丢下一句：“坐在幸村君我肯定犯花痴，小井，还是你坐那吧。” “……” 这个福气…… 石田凉井又看向沐川三云，只见她满脸歉意，却还是坚定地走向了里面。 这么看来，原来大家都不是很愿意接近幸村同学——此为深深误会了的凉井少女。 眼看着空位只剩下了那一个，石田凉井眼中的高光都快消失了。 最后的最后，石田凉井是在众人的注目以及拉面店老板的招呼下，不得不走向了最后的空位。 看着一如既往笑意温和的幸村同学，石田凉井撇过眼去，胃部诡异地开始难受起来。 此刻的她现在甚至开始有那么点心疼海带学弟。 一想到他竟然还要在幸村手底下被生生折磨整整两年，她觉得自己都有点不舍得剥削他了。 等待的时间总是难熬的，石田凉井一双杏眼紧紧地盯着正在做拉面的师傅，甚至连余光都不敢瞟向正坐在旁边吃面的幸村。 幸村自然也是察觉到了身旁的女生绷得有点紧，暗叹自己上次好像把人给吓唬过头了。 其实吧…… 那个天台里还种植有很多一点毒性都没有的花草，只不过当时石田同学没问，他也就没说。 不过现在弥补，显然为时已晚了。 分针转了一圈又一圈，热腾腾的拉面终于在凉井少女内心那接近疯狂的祈祷下被搬到了面前。 一大碗中兜着满满的番茄红汤，上面还铺着好几片香气扑鼻的豚骨，闻着就十分开胃。 “石田同学看起来好像真的很喜欢拉面？” 正当凉井少女拿起筷子打算开始吸面的时候，邻座幸村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 石田凉井愣了一下，慢半拍地扭过头看向他。 因为吧台两个座位之间的距离偏近，扭过头的的瞬间，幸村那张毫无瑕疵的脸就这么直晃晃地倒映进了她的眼睛里。 石田凉井也不知是害怕还是怎么的，兀自咽了下口水。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距离幸村同学……这么近。 “嗯——很喜欢。” 停顿了一秒，她小心问道： “幸村同学，我可以吃了吗？” 幸村见女生小心翼翼试探询问的样子，难免被逗到，话音间带着笑意回道：“当然，请便。” 呼—— 好在这次他没有再科普什么让自己接受不能的植物知识。 松了口气的凉井少女用汤勺先舀了一口汤底喝下去开胃，这才筷子捞起了一大口拉面送进了嘴巴里。 凉井少女吃拉面一般埋下头直到汤汁见底才会重新抬起来。 中间的过程她不是在吸面就是在喝汤。 石田凉阳曾评价，她妹妹吃面的时候就像是仓鼠，呲溜呲溜的，会让旁边的人看着食欲大增。 一碗拉面即将吃完的时候，石田凉井忽然意识到什么，转过头去。 幸村同学明明也在吃面，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吃拉面……不就是应该像自己这样吃才会很满足吗？ 注目了半晌对方文雅的吃相，石田凉井看向自己已经见底的汤碗，陷入了沉默。 就剩一点汤和两片被特意留下到最后享用的豚骨了，她本来想直接端着碗喝的。 算了，还是用汤勺吧。 …… 凉井少女将留到最后的一片豚骨也吃下肚以后满足地叹息了一口气。 这家店的分量真的很足，不仅如此，老板上面的时候还特意提醒过可以续汤续面。 本来凉井少女是心动的，然而等到吃完，她才发现根本吃不下第二碗了。 “老板！续面！” “稍等啊稍等，马上就来。” ……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海带学弟你那应该已经是第三碗了。 就算是正在长身体，食量也不该这么离谱吧？ 凉井少女不自觉看向幸村的碗里。 他也续了面，不过这会儿他的第二碗里还剩了一些。 “怎么了？” 凉井少女连忙收回视线然后摇了摇头，“没什么。” 她下意识寻找自己熟悉的人，转身看向江泉美麻子和沐川三云所在的方向。 谁知，某江泉氏女生现在正一脸花痴地看向吧台这边。 没有一个定点，可以说是饱览群像，雨露均沾。 …… 既然这么想看，干脆坐这边不就好了，让自己在这如坐针毡算是怎么回事。 江泉扫到幸村那边，顺带就注意到了石田凉井那满脸的怨念。 见对方口型说的是【快吃】，她看向自己还剩大半碗的拉面，歉意地双手合十，随即麻溜地低下头开始快速解决碗里的食物。 ……看来还要再坐一会儿。 “呐呐小井！你下午有什么安排吗？” 向石田凉井发起聊天的丸井文太是越过中间三个人对着凉井少女喊的话。 一瞬间，好几道视线跟着他就看向了全程默不作声的凉井少女。 是不是网球部所有人都看向了自己，刚转过身的石田凉井自然不知道，但至少坐在丸井和她中间的幸村、真田还有柳是这样的。 这纯属是条件反射，真田和柳意识到这个的时候不约而同就将头转了回去，唯独幸村。 为了转身而前倾了些身子的石田凉井眨了眨眼，鼻尖那抹不属于拉面店的味道令她下意识往后靠了些。 然而即使是身体坐得板板正正，她依旧控制不住地在内心感慨道： 幸村同学衣服上的味道，闻起来很舒服。 作者有话要说：　　**的后台真是太容易抽风了…… 29 第二十九章 论如何正确使用激将法？…… “小井？” “什么？哦——”石田凉井愣神回来，想起了丸井文太刚刚的问题，“我一会儿直接回家。” 吃饱以后最是容易困顿，何况她一个上午都在操场上奋斗，现在是真的很想念自己的大床。 “啊——？” 他看起来很遗憾…… “学校附近新开了一家甜点店，还想约你一起去尝尝味道呢。” 石田凉井现在胃里满满的，即使是甜点也丝毫无法引起她的兴趣。 何况—— “别人不能陪你一起吗？” 丸井文太难得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吐槽道：“他们都不懂甜点。” 切原赤也和胡狼桑原听闻此言，惊讶地看向了丸井文太，心想自己之前陪他去吃的那些甜点到底都是什么。 “可是……” 石田凉井下意识看向了幸村精市。 可不知何时他已经将手肘撑在了桌上，抵着侧脸，这会儿正在用汤勺舀着汤喝。 他每一口都喝得很浅，石田凉井如果能多想些，或许就能看出来他是在让出空间给她和丸井文太对话。 见石田凉井看向了自己，幸村精市直起了身子。 用纸巾擦拭了一下嘴角后，他语气温和道：“文太难道不知道，今天下午还安排了其他的训练计划吗？” “欸？下午有训练？” “没有吗？莲二？” 接收到信号的柳莲二动作稍顿，他微微偏头递给了幸村一个疑惑的表情，表情的大概意思可以概述为—— 我们下午有训练？ 柳莲二看着对方丝毫没有打算放下的嘴角，败下阵来。 他转过头，对邻座的丸井文太道： “是这样，来吃饭前我和精市临时商量了一下，觉得近期大家还是需要针对体能进行专项训练。”柳莲二说到这停顿了一下，补充道：“……从今天下午开始。” 看着丸井文太瞬间低落下去的表情，柳莲二内心叹息。 其实他下午本来也是有事情的，失策了。 对于增加训练这件事情，真田弦一郎作为副部长自然不会说什么。 柳生比吕士则是淡定地扶了下眼镜，不反对也不赞同，反正下午他即使回家了也没事。 至于他的搭档仁王雅治……狐狸君单手撑着下巴，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勾起唇角来了句“Puri”。 胡狼桑原早就已经习惯被牵连了，他十分淡定地给自己又加了一碗面，为下午的训练做足准备。 如此一来，一群人中反应最大的那个就会显得非常地突出，比如吸面吸到一般忽闻噩耗的切原赤也。 “加训？今天下午？！” 切原赤也瞪大了眼睛。 今天爸爸妈妈还有姐姐难得都不在家，他本来还计划要酣畅淋漓地打一下午的游戏呢，如果加训，那岂不是泡汤了？ “赤也是有什么意见吗？” 切原赤也看着自家部长脸上的笑容，莫名察觉到了危险，脖子一缩：“没……” 凉井少女看着瞬间低下头吃拉面的海带学弟，不禁感慨——就炖海带而言，幸村同学的招数好像的确比自己要多一些。 - 过了约莫二十分钟，江泉美麻子终于解决了属于自己的那碗霸王级海鲜拉面。 站在店门外，她捂着自己肚子“哎哟哎哟”地叫着，好像多走一步都能让她吐出来似的。 凉井少女有些无奈，她看向正搀扶着江泉的沐川，问道：“要不要帮你们打个的士？” “不用不用。”江泉美麻子忙摇了摇手，“我得走一段消消食……哎哟，这霸王级也太多了吧？” “不然人家干嘛叫霸王级……”沐川三云语气不善地熟络着，“觉得饱了就该停了，怎么还胡吃海塞的？” “哎呀，这家太好吃了嘛，不吃完都觉得可惜了，哈哈。”美麻子不好意思地干笑两声，“凉井下午也回家吗？” “嗯，你们都回去了，我肯定也回去了。” …… 看着绿色铁丝网外一圈圈跑着的网球部成员们，凉井少女深深叹了口气。 事实证明，有时候话不能说得太满。 想起一小时前在拉面店门口的那段对话，石田凉井就后悔自己到底为什么没有阻止江泉美麻子继续说下去。 如果不是美麻子提出她下午应该趁着有空再多练习一会儿跑步的建议，幸村精市等人就根本不可能带着她来网球部。 说来也是偏巧，美麻子脱口而出的那句正好就让幸村精市听见了，不止如此，听到的还有网球部的其他个别人。 “石田，要不你下午就跟着我们一起练习？正好我们的热身项目就是跑步。” 仁王雅治显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但他如此提议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能拉一个人下水就拉一个。 而且如果要计较起来，这次加训有部分原因还是因为石田凉井，所以怎么也得拉着她一起“享福”才对。 “是啊是啊，训练好了我们还能一起去吃甜点。” 石田凉井回忆完毕，看向站在场边监督着在场所有人的幸村精市。 如果说怂恿者不是重点，附和者也不是重点，那么这个最后一锤定音的人一定就是重点。 他作为部长竟然同意了仁王雅治的提议，并善解人意地说了句—— 反正也是周末，如果你们想要邀请石田同学做客，我没什么意见。 你怎么能没有意见？ 网球部难道不是不让外人进入的吗？怎么能因为是周末就放松管理？ 看着已经第六次从网球场外围经过的跑步队伍，石田凉井越想越觉得这事儿很针对她。 六圈…… 虽然网球场没有操场大，但是六圈也相当于操场两圈了，他们怎么能做到连气都不带喘的？ “消化得差不多了吗？他们还有十四圈，石田同学或许要试着跟着一起吗？” 石田凉井嘴角不太明显地一抽：“……等一会儿吧，我现在还挺饱的。” “那等到他们跑最后五圈的时候再一起吧。” 放过我吧，求求了。 石田凉井觉得这次都不用对方给自己科普植物小知识，她就已经有点胃部不适了。 也可以说，她的胃除了在吃饭那会儿就没有好过——多半是被幸村此人的热情吓的。 十五圈跑下来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幸村精市抱臂站在石田凉井坐着的长椅边，余光注意到女生越发鸵鸟的身形，心中好笑。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女生真的很抵触跑步啊。 “石田同学，跑步……或者说运动这件事是不是会让你很排斥？” 石田凉井本以为幸村精市出声是为了催她跟着外面的人一起跑步，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 她心中松了口气，坦诚答道：“有点。” 幸村精市的手指在小臂上点了点，继续问：“我听中岛说起过，你报的项目是女子一千五？” 可以说石田凉井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这件事。 如果世上有后悔药，她一定不会为了选项目而选项目的。 报名一千五……一定是她至今为止做的最错误的决定！ “其实如果真的跑不了，可以解释的。如果合理，我想大家不会不接受。” 石田凉井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幸村精市。 这是她第一次和他对视这么长时间，而整个过程中，她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毕竟自从报名了一千五以后，好像无论是谁都在劝说她应该为自己所做的决定负责。不仅仅是江泉亦或者其他同学，就连她的哥哥也是这个想法。 所以她才会觉得自己现在做的事情就是在弥补之前的错误，尽管过程十分痛苦。 幸村精市见石田凉井看着自己，却良久没有回复，以为她是有难言之隐。 他轻耸了下肩膀，将注意力重新放回了场外跑步的队伍身上，并语气自然地道：“我只是随口一说。” 说到底，他其实不是很爱管闲事的人。 今天能在这里说这些，只是因为上次女生在网球场外蹲着的身影实在让他记了太久。 当时的她看起来是真的很不舒服，而她第二天的状态也证明了忽然增加的跑步训练的确不适合她的体质。 运动这种事情，本来就该循序渐进，为了运动会的名次而临时起意去训练，对她来说只能起到负面效果。 “班长都已经把报名表交上去了，还是算了。” 石田凉井说完这句沉默了一会儿，撑在长椅上的手心在木质的触感上磨蹭了两下，又道：“我想试试看，说不定我可以呢……” 其实这句话她说得有些犹豫。 只是她不擅长拒绝，也不擅长争取什么，去找班长说临时退赛这种事情……她开不了口。 “她好奇怪哦……都不说话。” “而且不会笑，也从来没哭过耶。” “我们还是别和她一起玩儿了，面无表情的，看着好害怕。” …… “他们是不是还剩四圈？” 幸村精市见女生忽然站起了身，面色透出不解，但还是点了下头。 “我觉得我消化的差不多了。” 幸村精市：…… 自己刚才用的好像不是激将法吧？ 幸村精市看着女生走出网球部的背影，再一次对自己的语言表达能力产生了质疑。 30 第三十章 有点失落的凉井少女 石田凉井跟着网球部的那群“非人类”跑完步就彻底躺尸了。 那四圈对于网球部的那群少年来说可能只是热身的收尾阶段，但对凉井少女来说，几乎就得贡献出全部的体力——不过很意外的是，她到最后竟然只落后了他们一圈的距离。 跑完最后一圈，停下脚步的凉井少女左手手指扒着网球部外围的铁丝网，呼吸节奏紊乱到不行。 她有预感，但凡现在放手了，自己极有可能会因为体力不支而直接滑坐到地上去。 “给。” 听到声音，石田凉井有些费力地抬头看去，原来是自己那位“可亲可敬”的同班同学幸村精市从网球部内走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 他将盖子拧开，递到了少女面前，“别喝太多，小心呛着。” 石田凉井抿了下干涩的双唇，抬手接过了瓶身。 她感觉自己现在的心跳很快，连手都是颤抖的。 刚刚还是跑得太快了。 “你……还好吧？” 幸村精市虽然不认为绕着网球部跑的这四圈可以将普通人怎么样，但就近期观察来看，石田凉井的体力值的确是远低于常人。 还有就是，女生现在看起来真的算不上是很好，仿佛时刻会晕厥过去。 这样子的体力，去参加一千五真的没有事情吗？刚刚那四圈统共加起来也就八百米的样子。 谁知，石田凉井听到幸村这么问，反而打起了精神，回道：“谢谢关心，我还好。” 幸村精市：明显不太好。 “那我就先回去了。……如果石田同学想休息的话可以进来坐会儿，长椅正好空着。”话说到这里，幸村精市觉得自己表达的意思像是在主动邀请，随即又补充了一句，“顺便等文太训练结束。” 见幸村背过身走了，石田凉井才又弯下了身子。 她也不知道自己刚刚莫名其妙的是在逞什么强，但她下意识不想让幸村精市将她看扁。 等到肺部的空气再度被补足，胸腔也不再生疼，石田凉井才缓缓站直了身子，就着瓶口将水灌倒了嘴中。 清凉的液体顺着喉管流进身体里，仿佛一下子滋润了五脏六腑，整个人都感觉好了许多。 她偏头透过网格的空隙处看向网球场内，方才还在与自己对话的幸村同学正站在某个队员旁边，手里拿着计时器。 或许……幸村同学并没有那么让自己避之不及，有时候……只是有时候，他人其实还是不错的。 …… 幸村按下计时器的时候扭头看向方才石田凉井所休息的地方，发现她貌似打算直接离开。 看了眼正在认真做体能训练的丸井文太，他想，文太今天的甜点之约怕是要泡汤了。 - 周三，艳阳高照，秋高气爽。 饭搭子五人组难得从江泉的舞蹈教室脱离，再次去了榕树下聚餐。 石田凉井饭吃到一半，感受着习习凉风，终究是没忍住叹了口气。 看来明天是下不了雨了。 江泉美麻子听到这顿饭的第六次叹息，有些无语地拍下了自己的筷子。 她终止了和高桥加奈的对话，与石田凉井说道：“凉井你在愁什么呀？你说出来，我帮你解决！” 石田凉井回首看向自告奋勇的江泉，语气缥缈地道：“我希望……明天下雨。” 江泉美麻子抬头往树冠外看了眼晴空万里的样子，重新拾起了筷子，“那你还是继续叹气吧。” 石田凉井听闻，心中更加灰败了。 她用筷子往嘴里送了块厚蛋烧，鼓着腮帮子，面无表情地自鼻腔叹出了今天的第N+1次气。 要说这两天她明明每天都在许愿来几片乌云，可是天上的太阳它不但听不到她的祈祷，甚至还有点故意作对的意思，将所有的云都赶跑了。 太阳神，实话说吧，你果然不够喜欢我。 因为一想到明天就是运动会，没什么胃口的凉井少女慢吞吞吃完了今天的午餐，收拾好东西，就往后靠到了老榕树粗粝的树干上。 她一边心如死水，一边旁听着江泉和高桥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关于过些天立海大可能会进行练习赛的内部消息。 等等——和谁？ 捕捉到重点的凉井少女忽然坐直了些，有些突兀地加入到了两位后援团主力成员的讨论组中，“你们说立海大和谁要进行练习赛？四天宝寺？” 江泉美麻子点了点头，开始继续共享自己所知道的消息内容：“准确地说应该算是合宿，听说这回是幸村同学亲自向校方提出的。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选择四天宝寺，以往好像都是和东京或者周围附近的学校打友谊赛来着。” “会不会是因为之前刚结束的全国大赛里，正好和四天宝寺交过手？嘛……怎么说人家学校也是亚军，所以综合实力肯定比较高吧，虽然曾经也是我们立海大的手……唔！” 【手下败将】四个字还未说出口，高桥加奈的嘴巴忽然就被江泉美麻子捂住了。 经过这两个月的接触，她已经深刻意识到凉井这家伙最讨厌别人说四天宝寺的不是了。 江泉保持着手上的动作，有些紧张地注意着石田凉井的表情，却发现她的眼神比之以往貌似更加无神了些。 ……这是怎么了？ 高桥加奈气急地用手拍了拍江泉美麻子的，江泉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放下了手。 “你干嘛呀美麻子！我差点喘不过气了！” “哈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江泉美麻子笑着讨饶道，“我就是看加奈你的脸好嫩，所以想摸一摸嘛~” “你那是摸？你那是谋财害命！” “哪有啊？冤枉啊大人——” 两个女生转头便开始笑闹起来，而相对于她们来说比较安静的沐川三云则是持续留意着石田凉井的情绪。 她直觉不太对劲。 虽然她也说不出具体到底是哪里不对，但好像能隐约察觉到她并不是很开心。 “怎么了吗？”她轻声问。 被沐川三云关心的石田凉井眨了眨眼，语气里好像灌满了迷茫： “他们……不用上课？” 江泉美麻子以为石田凉井是在担心网球部正选们的成绩，笑闹间扭头趁空道：“哎呀，合宿期间的学习任务肯定都会在之前就安排好的，凉井你就安心吧！而且这才是国二的第二学期，进行合宿不过也就一个星期，对成绩没大碍的。” “嗯，而且他们的成绩都还不错。”沐川三云补充道。 “不，有一个人除外。”高桥加奈给出了否定意见。 下一秒，【切原赤也】的名字便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脑海中。 “切原学弟那个英语成绩……的确是……” 沐川三云曾有幸在图书馆见识过柳帮他补习英语的场景。 当时听完全程，饶是年纪排名稳居前十的她也只能感慨，切原学弟的学习天赋并不在此。 “之前后援会有部分女生给他准备了补习资料，我记得第二天就被退回来了。” “听说还一直在英语课被老师罚站。” 照理来说，好不容易又有了可以打击海带学弟的黑料，石田凉井应该会很感兴趣，然而这回她只是自顾低下头拿出了手机。 说到底，她并不关心切原赤也的英语如何，甚至网球部内任何一个人的学习状况都与她毫无关系。 她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低落，但没有人能告诉她原因。 还有就是，现在的她莫名急切地想要去求证自己刚刚听到的消息，然而在她指尖上下翻找聊天记录，再三确认的期间，四天宝寺的那个群内始终没有任何人提到过会来神奈川这件事情。 可以说除了一些日常琐事以及小春和裕次即兴编写的搞笑小剧场，群里这几天就没出现过其他的话题。 京子她不知道也就算了，阿介作为新晋的网球部部长，没道理不知道这件事情吧？ 还有谦也……他们一个人都没提起过这件事。 “啊~我也好想不上课和他们一起去合宿啊。” “可不是嘛，七天耶，可以说是能够一饱眼福了！！” …… 下午，所有学生的情绪都格外高涨——除了石田凉井。 她侧着头趴在课桌上，乖巧地与周围的同学们可以说是格格不入。 小泉老师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些猴孩子们心已经不在教室里了，纤纤玉手一挥，干脆恩准了提前放学—— 反正最后一节是自习课，看着他们在教室里心不在焉，不如放他们自由。 “耶！小泉老师万岁！” “切——一个个的就知道拍马屁。想报答我的话就拿期末的英语成绩说话。” 全班顿时偃旗息鼓。 不过好在大部分都是些及时享乐的性子，转眼就又开始兴奋起来。 小泉老师收拾完教案就离开了教室，于是班级里就更加热闹了。 许多人收拾好东西就往外跑，就连江泉也不例外。 她拍了拍邻座石田凉井的桌板，道：“小凉井，今天后援团有点事我就不去操场了~” 石田凉井点了点头，“嗯，好。” “那拜拜啦，还有三云，明天见~” 看着那活蹦乱跳离开的背影，石田凉井再次叹了口气。 沐川三云听闻转过身，有些担心地问道：“没事吧？我看你自从午休以后心情就更差了。” 石田凉井将下巴搁在左右手交叠的拳头上，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 “是怎么了吗？” “我……”石田凉井抬眼看了下沐川三云，呼之欲出的心事又给憋了回去，“有点紧张。” 沐川三云信以为真，伸手摸了摸早川世安的发顶，“没事的，别紧张。” 难得没有计较被摸头这件事的石田凉井轻声回应道：“……谢谢你，三云。” “这有什么好谢谢的？”沐川轻笑一声，将手收了回来，“回去记得好好休息。” “好。” 石田凉井垂着眉眼收拾课桌的时候想，她或许知道自己心里为什么会难受了。 之前在四天宝寺的时候大家明明也像是三云这么关心她，可是现在……她好像被他们渐渐淡忘了，否则为什么来神奈川这件事谁也没记得要告诉她一声？ 这种感觉…… 总之就像是心里生了病，整个人都恹恹的，比练习跑步还让人难受。 31 第三十一章 找海带 运动会的第一天大部分都是团体项目，例如拔河、绑腿走、男女混合接力、金字塔堆人以及啦啦队舞蹈比赛。 和四天宝寺不太一样的是，这些团体项目不仅仅是可以以班级为单位参加，听说还能以社团为单位。 譬如男女混合接力，去年音乐社就是每人负责一个乐器，一边演奏一边进行接力，荣获了全场的注目以及最后一名。 凉井少女听江泉美麻子述说这段趣闻时，不由得就想到了四天宝寺。 怎么说呢……每个学校的运动会好像都会有些特殊项目。 就像四天宝寺的跑步比赛，跑到第一名的不一定是赢家，让观众笑得最大声的才是。 - 石田凉井来到班级的时候，二年C组的椅子已经差不多被男生搬到田径场去了，其中也包括她的。 坐的地方都没了，她只好直接去了操场。 “石田，早啊~” 在凉棚下排列着座位的中岛归原见石田凉井走过来，直起身子边擦汗边打了声招呼。 “班长早。” 中岛归原现在已经对石田凉井的笑容近乎免疫了，他叉着腰休息了会儿，忽然想起了什么，从身后的袋子里抽出了一根布条。 “这是你的。” …… “绑在头上？” “额……手腕上也行，就是为了区分班级用的。” 石田凉井往周围看了一圈，班级里的男生大部分都把带子在脑门上绕了一圈，有几个甚至还用记号笔写上了大大的【C组必胜】，显得中二又热血。 定神看了会儿摊在掌心的布条，石田凉井将其贴在额面上往后系了个结。 “这样？” 中岛归原见石田凉井这么实诚，委婉提醒道：“其实女生大部分都是绑在手腕上。” 石田凉井眨了眨眼，摸了摸自己额上的面料，问：“那我可以用来当发带吗？” 中岛一愣，显然没想到这布条还能起这作用，“可以试试？” 等到将头发用发带系好，她抬眼看向自家班长，“这样可以吗？” “好像还不错？” 中岛作为一个实打实的直男，属实夸不出什么，但是不得不说石田同学难得把头发束成高马尾好像的确和往常不太一样了——应该是更活泼灵动了些。 中岛移开眼睛，有些局促地看了一圈，道：“我们这里差不多也快收拾完了，石田你要不也先去换运动服？等等开场仪式开始了再回来。” “好。” 其实石田凉井不太乐意离开凉棚，因为外面金秋的阳光已经很大，看起来就有些刺眼。 只不过她待在这的确无事可做，去换衣服的确是现阶段最适合的选择。 走出凉棚的那一刻，清晨的光便前赴后继地笼罩到了石田凉井的身上。 她的发色平时看着会以为是黑色，但只要在阳光下，那黑色的发丝就会泛出仿佛来自深海里的蓝。 中岛看着石田凉井离去的背影，越发觉得用这个黄色布条系在马尾上意外地还是很好看的。 “看什么呢班长？椅子还理不理了？” “哦哦哦，理理理。” - “小井！” 石田凉井对于丸井文太总喜欢从背后“袭击”她的行为可以说是已经麻木了，她转头看向来人，“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找赤也那家伙，不知道又跑哪里去了。” “会不会是在班级里帮忙？” “我去找过了，都说没看见他。”丸井文太皱起眉头，显得有些烦躁地挠了挠自己那一头红色的头发，“运动会还要找他，真是好麻烦。” “电话呢？” “柳他给打过了，没接。”丸井文太秉持着不抛弃不放弃的精神，往周围敷衍地探看了一圈，“呐呐，小井，你要不和我们一起找找他？” 凉井少女指了指自己，“我？找他？” 我炖他还来不及。 虽然上次看到他被自己的同班同学幸村精市折腾得太可怜时的确想着算了，但后来—— 一想到园艺社那几株烂透了的番茄，凉井少女立马黑了脸色。 那可是自己好不容易才等到的果实。 “我要去换衣服。” “哦……”丸井文太这才注意到石田凉井身上还穿着学校的制服，“那你快去吧，我再去周围找一圈。” 丸井文太说完，塞了两颗糖在石田凉井的手心里，没一会儿就跑远了。 - 更衣室里面只有寥寥几个女生正在聊天，看起来也是刚来的样子。 石田凉井走到其中一个柜子前，一边换衣服，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开始思考海带学弟这次会迷路到哪里。 因为想事情想得太仔细以至于她都没有意识到旁边的女生笑闹着距离与她越来越近。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石田凉井已经一个条件反射接住了撞到自己身上来的女生。 只可惜，两个人平衡力显然都不算好，石田凉井的后背更是直接撞到了更衣柜打开的门上。 刺痛几乎是一瞬间从肩胛骨传到了神经系统内，仿佛报警器一般叫嚣着。 “啊——天！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注意到后面有人。”那女生意识到不对，连忙弯腰道歉。 石田凉井站在原地缓了会儿，摇了摇头。 “没事吧？需要去医务室检查一下吗？” 石田凉井试探着活动了一下肩膀，“应该没事。” 两个女生一再确定石田凉井的确无恙，这才安心离开了更衣室。 等到更衣室内安静下来，石田凉井垂眸看向刚才女生站着的地方。 在一片白色的瓷砖上，突兀地平躺着一个黑色的方块，她莫名觉得这东西是导致刚才那个女生摔跤的原因。 估计是谁不小心落下的垃圾。 石田凉井这么想着，将东西拾起扔进了垃圾桶里。 等到换好衣服，她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距离运动会开场还有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时间。 要不……就帮忙找一下海带学弟？反正现在她也没什么事情。 只是立海大的校园那么大，而且任谁都知道，切原赤也迷路总是容易偏离目的地特别远，听闻之前他就有迷路到高中部的网球部，顺便以一人之力单挑了十几个学长。 结果怎么样石田凉井自然不知道，但江泉美麻子说，那段时间切原赤也被真田他们管得不轻，几乎是天天去教室提人，让他认清班级到网球部的路线。 石田凉井先去园艺社兜了圈，没人。 综合楼太高了，不过一楼她也看了一圈，没人。 会不会是去器材室了？ 石田凉井脚下方向一变，往操场后边的器材室走去。 放置体育器材的地方是一个类似仓库的屋子，石田之前因为体育课要做仰卧体做，和同班的女生去那取过软垫。 铁质的大门此时虚掩着，看起来好像是有人在里面的样子。 凉井少女走近了些，从门缝中往里面看去。 的确有人，但好像不是切原赤也。 “石田，你在偷看什么呢？” 石田凉井猛地转过身，铁门闭合在一起，发出了“哐啷”的声音，突兀而又刺耳。 来人一头银发，标志的小辫子让她意识到这个人是自己的同班同学。 “外面是谁？！”里面的声音从闭合的铁门里传了出来，与之同时传进石田凉井和仁王雅治耳朵里的还有急促的脚步声。 石田凉井深知自己刚才的行为的确让人误会，情急之下藏到了墙边的阴影处。 她一双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仁王，心脏怦怦地跳着，显然是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来。 铁门在支呀声中被人从里面打开，刚才质问的声音再次响起：“仁王？怎么是你？” “柳生会长刚托我过来看看器材室的门有没有锁。Ma……幸亏没锁上呐，不然学长们不就被锁在里面了？” 仁王的手指上还挂着器材室的钥匙，这会儿还神态悠闲地绕了两圈。 “原来是这样——”那人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的确没人，松了口气，“现在可以锁了，我们刚刚在这放东西来着。” 仁王点了点头，正打算锁门，另一个留着一头利落半寸的学长忽然又问：“话说仁王，你刚才有看到或者听到什么没有？” “嗯？我应该听到什么吗？”仁王停下了转钥匙的动作，利落地将其收在了手掌心。 他向着那两位学长的方向又走了两步，笑容深了些，一双狭长的眼睛就好像是想要挖掘什么秘密。 “没没没，我也就是随便问问。” 那半寸学长摆了摆手，先一步离开了器材室。 呼…… 好在没有被发现。 出了一身冷汗的石田凉井走出阴影处，被秋风吹得打了个寒颤。 等到好不容易缓和过来，她深切地表示自己现在真的很想一脚踢到仁王身上去。 仁王看出了女生的怨念，半退了步，嬉笑着问：“所以你听到什么了？这么紧张？” “我什么也没听到，我是来找切原学弟的。” “那你躲什么？”仁王不解挑眉。 “……下意识。”刚刚那个学长的声音实在太凶了，以至于她本能地想要躲开。 …… “你门锁好了？” “一起去操场？” 两人沉默片刻以后同时问向对方。 仁王好笑地将手上的钥匙摊开。 银色的钥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器材室大门的钥匙。 “这是我家的钥匙。比吕士他一个学生会会长怎么可能会管到器材室大门有没有锁这种小事上来？” 石田凉井：“……” “哦，还有，赤也那家伙刚刚已经到网球部了，现在正在罚跑呢。” 石田凉井听完，莫名觉得…… 海带学弟他好像怎么总是在被罚或者被罚的路上？ 32 第三十二章 今天是名侦探石田凉井…… “仁王，石田。你们两个……站在器材室门口做什么？ ” 石田凉井看了来人一眼，注意到他的手腕上也正系着黄色的带子。 显然单手不好操作，这一圈圈绕在手腕上，就连他这个校园明星都难以使其美观——可以说再多绕几圈就跟阿介那个缠着绑带的手臂有的可以一拼了。 既然幸村同学都已经离开网球部了，就说明海带学弟的罚跑已经结束了。 看来今天罚跑的圈数并不算多。 石田凉井根据以往对于网球部的罚跑圈数作出合理猜测。 “本来想直接去操场，正好遇见了。”仁王简单解释了一句，又说：“我跟她说过了，赤也那家伙已经找到了。” “嗯。” 石田凉井有些诧异地看向仁王，不知道为什么他要特意和幸村说这个。 仁王无奈，只好继续解释：“是部长听文太说跟你提过一嘴，担心你帮忙找人错过运动会开场。” 原来是这样…… 石田凉井点了点头，心里对于幸村同学主观性的偏见短暂地又减少了些。 - 来到班级区域的时候，观赛区已经坐满了人。 江泉美麻子看到石田凉井的时候便立马开始大幅度地挥手，好像生怕她看不见自己似的。 因为考虑到石田凉井不喜欢晒太阳，她帮忙石田和沐川占的位子都偏后。 走到位置上坐下，石田凉井正打算道谢，身旁忽然又坐下了一个人。 那人不是别人，就是和自己一起走来操场的幸村精市。 …… “你坐这？” “嗯？石田同学不欢迎？” “……也不是。” 石田凉井看了一圈，的确也是没其他空位了，只能作罢。 运动会开场是校长先生讲话，然后是裁判员代表和学生代表，这一番下来，已经过了有半个小时。 这期间，石田凉井打了六次哈欠。 “要啦啦队——！比赛了……”江泉无语地看着石田凉井眼角的泪花，“小井，你不是吧？运动会都能这么困？” 凉井少女非常实诚地点了下头：“校长先生的讲话有一点催眠。” “……”那倒也的确。 江泉美麻子听罢算罢，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继续刚才的话题：“要啦啦队比赛了！我快要上场了！” “加油加油。”石田凉井抬起双手握拳，公式化地鼓励道。 语调之平，让江泉美麻子嘴角一抽。 “小井你这样看着很不走心耶，三云你说是不是？” 沐川三云显然是没想到自己会被扯进来，“啊”了一声，难道和石田凉井比起了谁更呆。 “那……加油？” 江泉美麻子：有你们，是我的福气。 就如同之前听闻那般，大家看起来对啦啦队这个比赛项目的确是不太上心，一开始的几个班级倒还勉强能看，可越是到了后面就越是失去了观赏性。 这舞跳得……不可以说是不行，基本可以说是没跳。 站位乱走不说，动作稀稀拉拉，好多人都是两眼一抹黑地在操场中心瞎跳，闹出了不少的笑话。 “好了！我要上场了！” 这次石田和沐川好歹算是异口同声地喊了加油，听起来至少像个意思了。 江泉美麻子应了一声，心满意足地拿着花球和钉宫几人上场了。 因为之前周末那次的不欢而散，石田凉井本以为他们班的啦啦队应该也就这样了。 可没想到等音乐在场上播放以后，二年C组的啦啦队竟然是至今为止动作最利落划一的一组。 好棒——！ 石田凉井那双本来盛满了困倦的的眼睛此刻总算是透亮了些。 至少当幸村因为注意到旁边女生忽然坐直了身子而偏头看过去的时候，女生的眼睛里仿佛缀满了星光，就像是看到了什么非常喜欢的东西。 ……有点像是自己妹妹路过橱窗看见心仪的小裙子时的表情。幸村内心如此评价道。 而并不知道自己也收获了别人目光的石田凉井这会儿在想，她好像真的挺喜欢看别人跳舞的，特别是钉宫理央。 不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她能够通过舞蹈给石田凉井带来不一样的感受。 比如之前的华尔兹是优雅而灵动的，这次的健美操则是充满活力和热情的，平时情绪嫌少波动的她总是能被钉宫理央的舞蹈带动。 这种感觉……很神奇。 - 一整个上午，九点半点开始的运动会，除了讲话和宣誓便是各年级的啦啦队比赛。 可尽管如此，依旧是延迟了吃午饭的时间。 等到终于能吃饭的时候，江泉美麻子不知已经在底下嚎了多少遍自己的肚子已经扁得不行了。 “走吧走吧，我快饿死了。” 石田凉井正打算答应，抬眼却看见江泉美麻子的额头上多了一根布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偷偷绑上的。 但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上面用记号笔写的字。 “柳莲二……加油？” 沐川三云听到，立马也转头看向了江泉美麻子。 当看到布条的时候，她一下子换了表情：“你——你怎么把这东西绑在头上？快拿下来啊，多丢人！” 只见她速度极快地摘下了写着【柳莲二加油！！！】字样的布条，脸上越发地红了起来。 一边将其整齐折好，沐川一边小声嗔怪：“你怎么还能想出扎着这个走来走去……” “哎呀~上面的字也不知道是谁写的呐？虽然说感叹号是我加的吧……”江泉美麻子说着，还揶揄地用肩膀撞了撞沐川三云。 “真的是三云你自己写的？”石田凉井有些怀疑地问道。 “是美麻子昨天一定要让我写的，我一开始都不知道她要用这个来干嘛……原来是想让我丢脸。” 沐川说到这，也不知是不是被气的还是被闹的，兀自笑出了声。 她虽然知道好友这是在帮自己，但这个……不是在帮倒忙嘛。 “石田！有人找！” 石田凉井转过头，只见刚才在器材室外看到的那个寸头学长正站在不远处。 他怎么会来找自己？ 难道……是发现之前站在器材室外面的人是自己了？ “谁啊？”江泉遥看向那人，“追求者？” 格外喜欢看悬疑的石田凉井表示，这位明显更像是追杀者。 而且，谁家追求者表情是这样的啊？ 石田凉井收回视线，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他。” “不认识那叫你过去干嘛？”江泉美麻子诧异地又看了那寸头学长一眼，总觉得他的面相让自己很不舒服，“别去了，跟我们去吃饭。” “嗯。” - 那个学长并没有跟过来，但他的眼神让石田凉井记了很久，以至于吃午饭的时候她都有些心不在焉。 “胃口不好？” 听见沐川三云的关心，石田凉井停下了手中糟蹋着饭菜的筷子。 她很诚实地道：“沐川……我觉得我好像惹上麻烦了。” “嗯？” 今天大家都没有拿便当，因此是在食堂吃的饭。 此时周围都是学生，格外吵闹，沐川三云即使是凑近了也有些听不清石田她说了什么。 石田凉井默了下，改了说法：“我没事。” 她想，或许是自己看的太多了，总喜欢把戏剧性的情节搬到生活里来。 但这里只不过是学校，应该不至于……真的会有那种事情吧？ 可是如果不是那样，刚才那两个学长为什么要来找自己呢？ 石田凉井往嘴里塞了口菜，终究还是觉得不安，扭头对着沐川三云道：“我想去一趟更衣室。” “嗯？弄脏衣服了？” “不是，有些事情我想要去确认一下。” 沐川三云见石田凉井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难得透出了认真，也搁下了手中的筷子：“正好我也吃得差不多了，陪你一起吧。” 不等石田凉井回复什么，江泉美麻子也被吸引了注意力：“什么什么？有好玩的事情吗？我也要去！” 石田凉井眨了下眼睛，看了眼江泉此时已经空了的餐盘，没多说什么，点了下头。 …… 更衣室这会儿肯定是没人的。 石田凉井几个人去到门口的时候，负责打扫卫生的阿姨正打算离开。 江泉和沐川两人都不知道石田凉井来更衣室到底是要做什么，但等她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凉井少女已经拦住了对方。 “怎么啦？找阿姨有事？” “我……”石田凉井脑子里快速转了一圈，想了个比较妥帖的理由，“阿姨，我有东西不小心被弄丢了，想看看是不是在垃圾袋里。” “垃圾袋？啊呀……不巧了，我上午趁你们运动会的时候已经扔过一次了，同学你要不去学校后面的焚烧处找一找？” 扔了？ 石田凉井往里面看了眼，垃圾桶内的垃圾袋果然已经换成了新的。 江泉美麻子拍了下石田凉井的肩膀：“你丢什么东西了？重要的话我们帮你一起找。” 石田凉井走出更衣室，心里纠结了一会儿还是直言说出了心里的猜测。 这不说不要紧，一说把另外两个女生都吓了一跳。 “摄像头？！” 石田凉井表示，这估计是自己第二次想要将她的嘴给捂上。 “我只是有这样的怀疑，可当时我没多想，就没有仔细看那个东西。可是……后来那两个学长的态度的确有点奇怪。” 沐川三云方才一直在想这件事情的可能性，此时才终于说了第一句话：“你的逻辑不是说不通……可如果想要确定这件事到底是不是和我们猜测的一样……” “去焚烧处！” 江泉美麻子话说到一半，看懂了石田和沐川两人目光里的警示，自主将声音弱了下来。 “……哦，我的意思是，今天的垃圾肯定还没有处理。”江泉顿了下，“这回声音小点了吧？” 石田凉井、沐川三云：……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誓我昨天想更新的，但是真的来不及改 T^T 33 第三十三章 人形金字塔 捏着好不容易翻出来的黑色方块，石田凉井盯着正中心那个像是LED小灯泡的东西看了好一会儿，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理。 翻出来只是为了确定，但是视频应该早就已经都存储到另一个地方了。 拿着的话……可能还更危险。 “这么小的东西，真是摄像头啊？”江泉美麻子凑近了些。 她看了会儿，看不出名堂。 不过仅管如此，却并不影响她显露出眼中的嫌恶，“那我今天早上也是去更衣室换的衣服，岂不是也被拍到了？” 沐川三云：“不一定吧？更衣室那么多柜子，就算这个真的是摄像头，应该也只能拍到一部分区域。” “哦……也是。”江泉美麻子附和着点了点头，又猛然摇了摇头，“不对啊！不管是拍没拍到，这东西也都不该出现在更衣室啊！” 凉井少女没有答话，兀自蹲下身，拧开了自己带了一路的矿泉水。 这瓶水是校方为了运动会派发的，此时还剩下小半瓶。 将液体倒进了一旁的排水沟中，凉井少女转而将摄像头扔进了瓶中。 沐川三云有些担忧地看着石田，问：“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我觉得还是交给老师比较妥当吧？” “可如果交给老师了，那两个学长会不会来找小井的麻烦？” 石田凉井站起身，晃了晃手中的塑料瓶。 她看着瓶底随之晃动的物件，没什么感情地道：“我觉得即使我不交给老师，他们应该也会来找我麻烦。” 更遑论对方已经找上门一次了，只是中午人多，她才侥幸能够躲开。 沐川三云和江泉美麻子听完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等走出了垃圾焚烧处，沐川不由得感慨道：“不过凉井你真的很厉害，如果是我遇见这种事应该不会想这么多。” “是啊，要是我看到这东西，估计转眼就给忘了。” 石田凉井看着面露好奇的两位好友，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说：“里，这样的事情很多。” 只是她也没想到竟然真的能在现实生活中遇到这种事情。 “？我也看啊，我就想不到。” 沐川三云无奈地道：“因为你看的都是校园言情啊……” 她说完，扭过头对着石田凉井又道：“走吧，我们先陪你去校务处。” “对对，一起去。” 然而当三个人步履匆匆去到教务处的时候，迎接她们的却是紧闭的大门。 可是如果对方不是老师，这东西交给谁都很尴尬。 “这怎么办？”江泉美麻子不信邪地又扭了两下门把，还是推不开，“平时抓常规抓那么紧，怎么偏偏今天一个都不在啊？” 沐川三云抬手看了眼手表，语气也染上了些焦急的情绪：“下午的运动会要开始了。” “那、那我们先去操场？” 凉井少女见两人都看向自己，显然是在询问意见。 无措下，她捏了两下矿泉水的瓶身。 瓶子发出了“嗑拉拉”的响声，却没能告诉她一个答案。 “沐川？” 沐川三云转过头去，看见来人以后声音好像一下子放松了下来：“柳。” 柳莲二走到近处，对着石田还有江泉的方向点了下头，这才继续问：“你们怎么会来教务处？找老师有事？” “这……” 沐川三云看向石田凉井，一时不笃定自己该不该说。 柳莲二看出了沐川三云的犹豫，视线也移到了石田凉井那处。 江泉美麻子拉了拉石田凉井的袖子，附耳轻声提议道：“柳同学人还是挺靠谱的，要不……我们问问他怎么办？” 柳莲二此人为人细心，发现女生们这应该是有难言之隐，便道：“如果觉得这里不方便说，可以去学生会的秘书处，我正好要去放一份文件。” 他扬了扬手中的蓝色文件夹，随即又补充了一句：“那里不会有别人经过。” …… 黑色的小方块最后连同矿泉水瓶被暂时放在了学生会所属柳莲二的那张桌子里，明了了前因后果的他表示自己会代替她们跟老师说明情况。 只不过在那之前，他需要进一步验证这的确是个摄像头，否则到时候如果搞了乌龙，可能会造成很多人的不愉快。 石田凉井对此没有意见，毕竟这一切都是她凭空猜测，而且她之前的确也没有见到过真的迷你摄像头，所以如果柳莲二能帮忙的话，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走出办公楼，江泉美麻子拍手“呀”了一声，扭头慌张道：“下午的比赛是不是已经开始了？班长说是金字塔来着，我们C组估计一会儿就轮到了！” 沐川三云看了眼时间，的确距离下午的运动会返场已经过去了十多分钟。 所幸，办公楼就在综合楼后面，距离操场也不算很远。 为了节省体力，石田凉井一路上走两步跑两步，最后被江泉还有沐川带着来到操场的时候一年生的金字塔已经差不多快比完了。 金字塔，顾名思义就是比哪个团体堆得高，堆得稳的合作项目。 每个班自行决定多少人参加，人弓着背一层堆一层，从底座开始一直到最后一个人。 人数参与最多，金字塔最高最稳的班级为获胜组，中途金字塔坍塌则视为出局。 不过这规则虽然听着简单，可无论是当底座还是中间层亦或者站在最高处的人其实都担当了很大的责任。 石田凉井完全没参与过这种活动，见班级里其他人都跃跃欲试，莫名不知所措。 “男生谁力气大、底盘稳的，来七个做底座，剩下的男生自动上第二层，女生力气小就往上爬！” 中岛归原难得有了班长的样子，大声指挥着大家。 石田凉井不自觉看向正在商量着的男生们，其中幸村精市站在外围，一副参与度不高的样子。 …… 有点想象不出别人踩在他背上的情形。 “啧啧，要是让加奈看见这场景……估计要和踩在幸村同学背上的那个女生大战一场。” 凉井少女听到江泉这句，移开目光看向远在G组的高桥加奈。 此时的她已经成为了他们组金字塔里的一员，根本无暇顾忌C组这边。 “加奈喜欢幸村同学？” “对啊，你原来不知道啊？” 石田凉井有些不解，道：“我们聊天的时候，吐槽幸村同学最多的不就是加奈吗？一直说他腹黑不好惹什么的。” “咦——”江泉美麻子一脸“你不懂”的表情摇了摇头，“你要记住，真爱粉才是最大的‘黑子’啊。” 石田凉井的确是不懂。 她点了点头，没再纠结，把注意力再次转回了班级。 男生们此时都已经就位，这么一来，第三排及其以上就都是女生了。 班级里女生一共是十一人，既然是越往上人越少，那么依照逐排递减的规律来算，第三排就是五个人。 五……四……二？ “顶端好像规定了只能是一个人。” 不知哪个女生忽然说了一句。 石田凉井掰着手指头重新开始算。 五……三……二……一？ 石田凉井乌龟地想，自己可不能轮到最后一个…… 虽然没有参与过这种团体活动，但是很显然，站在最上面的人无疑是最风光也是最危险的。 尽管凉井少女并不恐高，但如果被这么多人看着，她难保自己不会因为紧张而出岔子。 可世界上就是有那么一个定律，叫做墨菲定律。 石田凉井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沦落到了第五排去，然而事实就是如此。 眼下只剩下来了三个位置，石田凉井看向除了自己唯二还站在地上的两位——江泉美麻子和钉宫理央。 钉宫理央此时蹙着眉头，显然也在担心安全问题。 虽然下面垫了软垫，但是如果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 如果腿部受伤了就没办法跳舞了。 “快快快，我们要坚持不住啦。” 江泉美麻子一听，本打算商量的心思被截断，只好开始往上爬。 钉宫理央看了眼石田凉井，叹了口气，道：“我平衡比较好，你和江泉做第二排吧。” ……真是败给了石田凉井这张可爱的脸。 然而尽管是如愿没有做顶端，石田凉井往上面爬的时候还是小腿肚子控制不住地发抖。 “安心往上，不用担心摔下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抖得太厉害了，在往上爬的时候她忽然听到谁对着自己说了这么一句。 她低头一看，是第二层站在最外面的幸村精市。 他这是……在安慰自己？ “石田，虽然幸村是安慰你了，但我真是快坚持不住了，你快点！”最底层的某个男生忽然喊道。 石田凉井心中一激灵，连忙继续往上。 所幸，全程有惊无险。 二年C组的人显然都很能熬，钉宫理央到达最顶端没多久，旁边几个班的人形金字塔已经开始了“坍塌”。 下面的小泉老师一边看计时器一边为大家加油，等到时间过去了五分钟，隔壁D组终于撑不下去迅速垮塌了下去。 “我们是不是赢了？”江泉美麻子听见动静小声问道。 “我不知道，我不敢看。” 石田凉井这句刚落，下边就传来了小泉老师的声音：“好了好了，大家小心点下来吧！” 坚持了这么久，再加上之前小腿肚子就紧张，往下撤的时候凉井少女的右腿不可避免地抽了筋。 眼看着人就要往下倒，在一片惊呼声中，幸村撑着下面同学背部的手快速拉了石田一把。 有了这么一个缓冲，尽管最后还是摔倒在了软垫上，却也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感觉。 “没事吧石田同学？”小泉老师赶忙走上前来查看。 “没事的，就是突然抽筋了，谢谢小泉老师关心。” 石田凉井一边回复着，一边坐在原地用手揉着方才抽筋的地方。 她余光看向幸村，此时他人已经撤了下来。 嗯…… 刚才那种情况……自己是不是欠了他一个人情？ 34 第三十四章 关于安全问题的解决办法…… 二年C组一部分人离开了位子去看热闹，一部分人则留在了位子上聊天玩游戏。 当然也有不说话的，比如凉井少女这一排就基本没有人说话。 沐川三云不多话，江泉美麻子则单纯是因为刚刚站在第二排被紧张的情绪折腾得不想说话。 至于幸村和仁王嘛……幸村不说话，仁王想说话也没处说。 “接下来的比赛项目有男女混合接力、绑腿赛跑，请参赛选手在金字塔项目结束后尽快去签到处签到。” 休息了才没一会儿，广播里忽然传出了这么一则通知。 “仁王你是参加男女混合接力的吧？”江泉一个扭头，问话隔着凉井少女和幸村两人递到了仁王那边。 仁王懒懒地点了个头，目光瞥向了坐在斜前方的钉宫理央。 说巧不巧，这位有些讨厌自己的女士正好是自己的前面一榜。 然而在今天之前，他们只练过一次接力——就这还掉棒了。 实在是令人担忧的合作。 正想着会不会在比赛场上丢脸，听到江泉说后援团会组织加油，仁王无奈转回视线：“……这个就别了吧？” “可是有几个学妹已经把横幅都做好了欸？” 仁王：…… “不是挺好的吗？都没人给我加油呐。” 仁王看着自家部长那瞧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心道： 部长，那是因为今天都没你参加的比赛项目。 但凡是有，你看到底是给你加油的人多还是给我加油的人多。 “既然都有人给你加油了，运动会以后的部活仁王你应该能多表现表现了。”幸村笑意更胜了些，“毕竟状态摆在那里。” 仁王身形一僵，狭长的双眼瞪大了些，里面只写了一句话：我没犯事吧？ 另一边，江泉美麻子可能是恢复了精神头，话一句一句地往外丢，不仅如此，为了跟仁王对话，她人都凑得越来越近了。 凉井少女眼看着因为要给她腾空间，自己都快挨到人幸村的身上了，干脆站起来提议和她换了位置。 再次坐下的时候，凉井少女看见沐川三云正捧着手机，界面上显示着的应该是聊天软件的窗口。 “三云……” 沐川三云抬起头来，“嗯？” “是在谈恋爱吗？” 沐川三云显然是没想到石田凉井会问自己这个，嘴角的笑容倏然收了回去，惊得手机险些离了手。 她脸上泛起了一层嫣红，有些结巴地道：“怎、怎么突然这么问？” 凉井少女坦诚道：“只是有些好奇。” “好奇？” “我在大阪的朋友京子跟我说，女孩如果对着手机笑，多半是谈恋爱了，我想知道是不是真的。” 沐川三云听闻连忙摆了摆手，失笑地对着石田凉井解释道：“我刚刚只是在和柳聊点事情。” “原来是这样。”石田凉井恍悟般地点了点头，“所以三云没有在谈恋爱？” “没、没有啦。” 凉井少女显然是不知道为什么沐川忽然变成了这般扭捏的样子。 她本意真的只是好奇，谈恋爱的女生是不是真的会对着手机笑。 “真的没有啦，你看。” 生怕石田凉井不信的沐川三云将手机摆到她面前。 凉井少女没有窥探别人**的喜好，简单扫了一眼，就看见了备注是【柳】的人发来的其中两条消息。 一条消息是【不用担心】 还有一条是【我会尽快查清楚】 虽然只是短短两句，但石田凉井看得出来，这位叫柳莲二的同学真的是个很负责任的人。 那么这件事情交给他，自己应该就能置身事外了。 然而五分钟后，事实用事实证明，最近石田凉井的确是有些水逆，几乎所有的事情都与她的意愿背道而驰。 “柳说，希望你能提供一些关于那两个学长的信息，比如外貌描述一类的，如果能知道名字就更好了。” 石田凉井顿住，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几乎快忘了那两个学长是个什么模样了。 她只记得其中一个是寸头，说话还很凶。 她想了会儿，道：“仁王可能知道他们的名字。” 当时在器材室门口，从对话中明显可以听得出来，那两个学长是认识仁王的。 “我知道谁的名字？” 正打算去参加接力比赛的仁王路过时问道。 “今天上午的那两个学长。” “哦，那两个啊，隔壁篮球部的三年生。”仁王说着，还对着幸村道：“部长你应该有印象吧？就那两个比较矮的，上次好像还找了赤也的麻烦。” 幸村稍回忆了下，想起了之前的那场闹剧。 并不是什么值得被放在心上的人忽然再次被提起，幸村隔着江泉美麻子看向石田：“他们怎么了吗？” 此时班级里好些人都已经去操场周围给即将要开始接力赛的选手们加油去了，这一圈前后左右都没什么人。 可即使如此，凉井少女也并不想在这么一个开放的空间说这件事情。 这会让她觉得有些膈应，也生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见三个女生忽然都开始保持缄默，心思一向活络的幸村和仁王对视了一眼，察觉出来了不对。 仁王早上是见过那两人的态度的，直觉关于他们的应该不会是好事，但接力赛已经在选手点名了，再不去报道就要来不及了。 “我先去比赛，之后说。” 因为钉宫也是接力成员之一，江泉忙也站了起来：“我去给你们加油！小井和三云去吗？” “……我还想休息会儿。” 沐川三云看了眼手机，聊天还在继续，于是跟着石田的回复也拒绝了江泉的邀请。 这两人一走，这排一下子就显得更空了。 幸村精市的目光在石田凉井那张娃娃脸上停顿了会儿才移开了视线。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刚才那几秒钟的时间里，他总觉得女生好像在不安着。 难不成……和刚刚提到的那两个学长有关？ …… 接力赛的比赛成绩并没有仁王想象中那般惨烈，甚至可以说是获得了一个还算不错的排名。 他回到C组的凉棚下，喝了口水，问：“所以说那两个学长怎么了？” “要不——晚点再说吧？”沐川三云总算是收起了手机，代替石田凉井做了决定。 凉井少女附和着点了点头。 虽然不知道沐川三云具体打算怎么跟男生们说，但既然她这么讲了，应该是刚刚和柳同学聊天以后商讨出的决定。 好在接力赛结束以后没多久今天的运动会也就结束了，之后的时间依旧是部活的时间。 碍于柳莲二和仁王雅治都是网球部的，为了不耽误他们太久的时间，地点被定在了网球部的社办。 江泉本来想跟着一起去的，但无奈她要为了不久之后的比赛加紧排练，只好眼巴巴地目送着好友们离开了自己。 - 网球部石田凉井虽然进去过，却没有拜访过他们的社办。 她跟着沐川后脚走进门才发现，在场不只是柳莲二，还有之前见过几次的真田弦一郎。 这么一来，加上幸村和仁王，这个房间里一共就有六个人了。 之后……不会还有别人要来吧？ 总觉得这件事情传播范围不宜过大的凉井少女有些担忧地想着。 “安心，其他人我通知过了，暂时不会来社办打扰。” 这句话说完，柳莲二提出让石田将整件事的首尾说一遍，他表示自己如果要报告给老师还需要一些其他的细节。 石田凉井说话也算是言简意赅，几分钟下来事情就清晰了。 柳将捧着的笔记本放置在会议桌的桌面上，上面有一张从打印纸上剪下来的照片。 “这是我下午在网上找到的，看着和石田同学给我的那个黑色方块非常相似。” “啧——这篮球部的，也真是会吸收‘人才’。” 仁王雅治弯腰靠在社办的墙上，从语气至表情的各个细节，将不屑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就说，早上看见那两个人的时候怎么总觉得他们慌里慌张的，原来是害怕丑事被暴露出来。 幸村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看起来不过是比平日少了几分柔和。 他指尖在桌面上点了点，道：“真田，看来你是得找时间和篮球部的部长好好沟通一下了。” “嗯。” 幸村抬头，从社办的窗看向篮球部所在的方向，眉眼中闪过隐晦的厌恶。 之前篮球部的人找赤也麻烦他没有仔细计较，可这次既然是他们自己行为不端……也就怪不得他睚眦必报了。 凉井少女坐在会议桌旁的长椅上，感觉这里的气氛好像颇为凝重。 她甚至有一种自己偶然发现的问题忽然就被高层受理了的错觉。 不过想想也没错，四个人其中一个是风纪委员，另一个是学生会的，这和直接汇报给了学校也没什么区别。 所以接下来……应该就真的没自己什么事情了吧？ 凉井少女这么想着，从位子上站起了身。 她本意其实不想打扰在场的人继续讨论这件事，可无奈大家在她站起的一瞬间都停了话音并看向了她。 凉井少女眨了眨眼，有些底气不足地指着门口道：“我想先走了。” 这句话刚落下，还未等她付诸实际行动，沐川三云不赞同的声音已经传进了耳朵里：“凉井，我觉得你最近不要一个人走吧？” 柳莲二也跟着道：“沐川的考虑没错，毕竟那两个学长的其中一个已经有来找过你了，不是吗？” 按照石田凉井的说法，那两个学长肯定是不知道她的存在的。 可既然已经找上了门来，就说明他们已经看过摄像机录到的画面了。 如果不出意外，最后的那几段应该暴露了石田凉井的身份。 “也就是说，石田同学这两天独自行动应该不太安全。”幸村说完，随之看向方才分析着的柳，确定似的问道：“对吧？” 柳莲二点了点头：“我的确是这个意思。” “可我总得回家。” 忽然就被告知自己处境不安全的凉井少女现在已经开始反省当时自己为什么要注意到那个黑色的小方块了。 这份懊恼以至于她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有些沉闷：“难不成我回家还得让人陪着？” 柳莲二：“这不失为是个好办法。” 石田凉井：“可是没人和我同——” 等下。 石田凉井看向自己的同班同学幸村精市。 这位好像的确和自己同路。 幸村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 他思考了半晌，道：“那这段时间就先这样吧。” 凉井少女愣住。 不仅是她，其他人显然也不同程度地没有完全理解幸村这句话的意思。 这样？ 哪样？ 作者有话要说：　　完全是重新再写啊！摔！ 35 第三十五章 甜甜的糖果 没成想，幸村还真的就是打算送石田回家的意思。 理由很简单。 首先，他事前便知道自己与女生顺路。 其次，这件事情的确存在隐患。 但是凉井少女听完了大家的意见后，当即就察觉到了这个方案的缺点—— 那就是网球部部活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 如果她当天正好也要参加烹饪社的社团活动也就罢了，但不需要参加的那几天，等待就变成了一件很难熬的事情。 就比如现在。 她其实已经可以回家了，但网球部的人还要继续训练，且据她所知，起码得是两小时起步。 于是—— 凉井少女默默抬起了手，“我觉得……会不会有些大题小做了？” “防患于未然，如果真的出事就来不及了。” 沐川三云满脸严肃，显然持不赞同态度。 “我同意。” 在场除去自己，一共也就五个人，此时已经两个人都表达了自己的想法，石田凉井下意识地就看向了剩下的三个人。 仁王耸了耸肩：“的确，还是得小心点。” 真田压了压帽子，沉默着点了下头。 视线最后落在了幸村处。 幸村与石田凉井对视上，偏头问道：“或者我也可以让其他人送你回去，比如丸井。” “……”听着对方完全不给C选项的Pn B,，石田凉井无言以对。 她抿唇思考了几秒，有些不甘心地又说：“可我一个人在教室等你，其实也没安全到哪里去吧？” “或许你可以和我一起去图书馆，那里的话他们应该不敢怎么样。” 见在场的人将所有的路都堵死了，石田凉井也懒得再想其他理由了。 算了……估计也就这几天。 等事情被解决了，之后就不需要担心安全问题了。 - 石田凉井和沐川三云来网球部的时候周围的人还没有很多，可出来的时候就不一样了，很多后援团的女生自发围在了球场周围。 虽然没有发出什么特别扰人的尖叫声，但热情却能从灼灼的目光中传递到场内。 石田凉井在打开网球部社办大门的一瞬间就感受到了好几道视线的对焦。 她看过去的时候，部分女生甚至丝毫不避讳。 石田凉井哪经历过这种阵仗，连忙目视前方，快速溜出了网球场的范围。 在跑出去的那段路上，石田凉井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明明是幸村送自己回家这件事才会让自己更危险！ - 图书馆里面的人不多，可能是因为这两天是运动会。 凉井少女拎着从教室拿上的书包，随着沐川三云踏足进图书馆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闲得快要将哈欠打上天的的图书馆管理员。 一排排长长的木质桌子上只有寥寥几个学生在认真看书。 “你随便找个位子就行。”沐川附耳轻声嘱咐完，指着不远处的书架说：“我去借两本书就来找你。” 为了不打扰到其他学生，石田凉井挑了个靠窗的位置。 因为临近日暮，太阳已经西下到快要躲进了地平线，即使是座位靠近窗户，其实也没有什么强烈的光线，这让凉井少女很是十分满意。 图书馆里面除了悉悉索索翻书页的声音只有一片安静。 运动会没有作业，凉井少女闲着无聊，看了会儿手机，左右也等不到沐川回来，睡意便渐渐升了上来。 眼皮越来越重，直到手撑不住头，石田凉井终究还是放任了自我，趴到桌上将头埋进臂弯中沉入了梦乡。 睡梦里，又是那满眼都是黄色的田径赛道以及一条条白色的赛道线。 没有意识到在做梦的凉井少女有些无措地看向周围。 没有同学，没有老师，没有裁判，也没有竞争对手，好像所有人都散场了。 然而即使如此，她还是在不停地往前跑着。 跑了不知道多久，在凉井少女都以为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的时候，她感觉被人从后面轻轻推了一下。 眼看着就要脸着地了，她猛地惊醒过来。 看着方才还在睡梦中的女生弹射般地直起了身子，幸村可真是有些担心她会不会因为起来的动作太快而导致脑供血不足。 这是吓到了吧？ 是因为今天的事情，还是……做噩梦了？ 石田凉井意识到自己还在图书馆内，抚了下胸口处，长长地松了个气。 最近怎么总是梦见自己在跑步啊？ “石田同学？” 幸村探头看过去的时候，女生的眼神还有些空洞。 不得已，他伸出手，将掌心放置在女生眼前晃了晃。 这只手，好好看啊…… 石田凉井眨了眨眼，有些迷迷瞪瞪地抬头看向那只手的主人。 日暮的斜阳透过图书馆的窗格印在来人的脸上，洒出了一片近乎透明的金色光芒。 蓝紫色的头发和眼眸在那一瞬间好像被勾勒出了细碎的高光。 “幸……村？” 刚醒来的声音有些像是呢喃。 这也是石田凉井第一次不加敬语地称呼了幸村精市。 幸村为此愣了一下，并很意外地察觉到，自己并未觉得被冒犯。 见石田凉井的目光越发清明，幸村点了下头，应道：“是我，我来送你回家。” 为了让自己更清醒些，石田凉井抬手揉了揉两侧的太阳穴。 她转头看向周围，并没有沐川三云的影子。 “三云还没有借完书吗？” “沐川同学的话，她已经和莲二先离开了。”幸村顿了下，因为想起什么嘴角稍稍扬起了弧度，“她走之前和我说，你已经睡了快一个小时了。” “……！” 看见女生瞪大的眼睛，为了掩饰更深的笑意，幸村轻咳了一声，脸上的表情这才总算是没有过于明显。 “刚刚为了叫醒你，好像把你吓到了，没事吧？” “哦……” 原来是他推的自己啊？ 石田凉井摇了摇头：“没事。” 其实说起来还该感谢他，不然自己可能还在梦里跑一千五。 “那走吧，一会儿学校该关门了。” 石田凉井一边应着，一边急匆匆站起了身。 也不知道是不是趴的时间太久了，她的动作有些僵硬，一张椅子推了几次都没能顺利推回原位。 正在石田凉井打算双手并用的时候，那只好看的手再次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中。 见椅子终于被塞进了桌子底下，石田凉井看着两只手之间有些近的距离，下意识缩了回去。 “谢谢你，幸村同学。” “其实不用非要加敬语。” “……嗯？” “只是一个意见。” “哦——” 石田凉井对于称呼倒是没什么执着的。 她只是碍于自己对于情感没有什么界定，远近亲疏都很模糊，所以总觉得加敬语才是最不容易出错的叫法。 不过就和仁王一样，对方既然首肯了，那她也就不会再加上敬语了。 “那……幸村，我们走吧。” 幸村将心中莫名升起的忐忑压到了最深处，笑意柔和地应道：“好。” - 就和之前同行的每一次一样，回程路上的前半段，两人始终保持着有半米左右的距离。 如此一来，加之没有说话，相比同学这层关系，两个人看起来倒更像是正巧同路的陌生人。 最后终于有了对话还是因为幸村注意到女生时不时就会看向路过的小巷深处，亦或者周围有动静的时候会下意识产生戒备。 果然还是会在意的吧。 毕竟是个女生。 “石田。” 听到叫唤声，石田凉井将注意力从第八个路过的漆黑巷子移开，转移到幸村身上。 他的手再次出现在了视野中，这次还多了两颗糖。 “……文太给你的？”幸村看起来不像是喜欢吃糖的人。 “嗯，他有时候会匀出两颗让我带回去给我妹妹。” 石田凉井目光落在他的掌心上。 用来包裹的糖衣是玻璃纸做的，在阳光下折射出了七彩的炫光。 不过尽管喜欢吃甜的，石田她也有自己的原则的——她可不能夺人所爱。 既然是丸井文太给幸村妹妹的，她自然不能拿。 “不用了，谢谢。” 幸村改口道：“他今天多给了我几颗，小优还在换牙，不能吃太多甜食。” 石田凉井小小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抬起手伸了过去，“……那我就拿一颗。” 女生柔软的指尖从掌心扫过，就像是羽毛途经，刮过了一阵扰乱心神的微风。 幸村收回手，仿若无事地将其揣进了口袋里，“走吧，天快黑了。” 因为这是第二次送女生回家，方向感一向不错的幸村甚至不需要对方指路就已经意识到再走过一个拐角就要到她家了。 看来那两个人暂时不会有什么行动，又或者是有，但是不敢。 不过有些事情还是不能大意。 幸村问：“明天早上需要我等你吗？” 石田凉井这会儿刚把糖果放进嘴巴里，甜味还没尝到，糖果就险些跟她Say Gdbye了。 她哪儿好意思这么麻烦他，于是连忙摇了摇头。 幸村沉吟半晌，又说：“我记得明天是不是有你参与的比赛项目？” “……”石田凉井表示自己现在一点也不想提起一千五，幸村这完全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所以要不要考虑早点去学校？” 石田凉井想都没想，开口便问了句为什么。 要参加一千五也就算了，竟然还要早起？ “网球部每天都有晨训，你跟着一起做准备运动然后跑两圈，其实有助于适应接下来的比赛。” 石田凉井心里一万个拒绝，直言道：“有没有另一种可能，我会提前体力不支。” 幸村轻笑一声，“网球场的两圈也是三百米左右，我之前看你跑八百米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 石田凉井此时此刻觉得，嘴巴里的糖一点甜味都没有。 幸村见石田那一张娃娃脸上失了几分神采，无奈道：“石田你是真的很不喜欢跑步呢。那明天的比赛……” “我可能会是最后一名。”石田凉井恹恹道。 考虑到连续两个梦都关于跑步，且都产生了不美妙的回忆，即使凉井少女一向是无神论者，也觉得明天的一千五对自己一定分外不友好。 她现在只求自己不要半路晕过去就好。 “嗯？为什么要这么在乎名次呢？” 因为名次关乎班级的总积分……吧？ 石田凉井看向幸村，不解他为什么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输赢的定义是自己给的，有时候参与了全程也算是一种赢法。”幸村不快不慢地向前走着，语气轻柔和缓，“石田，不用给自己太大负担。” 这是报名一千五以来，对方第二次给出与其他人不一样的说法了。 石田凉井也不知道自己这会儿是怎么了，对于这样的不同，她竟然有些无所适从。 她慌乱地低下了头，碎发遮盖了部分侧颜。 过了半晌，她才闷声问道：“真的吗？最后一名也不要紧？” “嗯。” 幸村见女生好像还是不太开心，于是又紧跟着补了一句：“无论是第几名，都会有人在终点等你的。” 石田几乎是一刹那抬起了头看向了旁边的幸村。 她正想说什么，却听见了母亲的声音。 回首看去，石田这才发现自己原来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家门口。 见妈妈已经打开了家门，石田匆匆在脑子里整理了一下语言。 但想说的好像有点多，于是最终只得并成了一句“谢谢”。 幸村点了下头，挥手道：“明天见。” “明天见。” 关上门的那刻，凉井少女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那句，岂不是代表着她同意要早起了？ “小井，怎么不换鞋？” “……现在就换。” 她想，她刚刚脑子一定是突然抽筋了。 36 第三十六章 我会在终点等你 第二天，被闹钟准时吵醒的凉井少女眼睛都没睁开就用被子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她今天一点也不想起来。 就好像只要不起来，就可以躲开下午的比赛。 可是…… 凉井少女将被子往下扯了些，睁开眼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可是幸村同学看起来不像是个会出尔反尔的人，所以如果现在不起来，一会儿要是迟到了会很不礼貌吧…… “唔……” 数到三就起床。 三—— 二—— 一——！ 一把掀开了被子，凉井少女被清晨房间里的微凉激起了一个寒颤。 急匆匆地洗漱好，随意给自己泡了点水果麦片，等到喝完，凉井少女已经不知第几次看向墙上的挂钟。 还好，才七点半不到，幸村同学应该还没有到。 拎上书包，凉井少女对着玄关处的镜子看了眼，扒拉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刘海，这才打开了家门。 可没想到尽管速度已经比平常快了许多，男生竟然还是先她一步等在了昨天分别的地方。 幸村听见动静，转过身子，只见女生正撑起自己的黑伞朝着他的方向小跑过来。 几秒后，她站定在面前，仰着一张娃娃脸，听起来应该是在用不好意思的语气对自己道：“我迟到了。” 幸村定神看了会儿自己这位大清早就撑着伞的同班，忽然理解了为什么明明都是一个班的，她和仁王的关系看起来明显要更好一些了。 他们的确更有共同语言一些。 趁着摇头的间隙，幸村移开视线：“你没迟到，只是我来早了。走吧。” 石田从来没有这么早去过学校，也并不清楚幸村他们网球部的晨训时间是什么时候。 但等到她换完体操服跟着幸村的脚步来到网球部外围的时候，她便知道自己拖累他迟到了——其他人这时候都已经换好了队服在做热身运动了。 凉井少女偏头往幸村的方向看去，眼中浮现出了几分不解。 校内肯定比校外安全很多，就算是那两个学长有什么想法，也不敢在学校里乱来。 所以…… 既然知道训练会迟到，提前和她说一声，让她一个人去更衣室换衣服不就好了？ 说来也是巧，幸村正好也想对石田嘱咐两句，于是这么一转头，视线便撞进了对方的眼睛里。 显然是没想到女生会这么直白地看着自己，幸村愣了一下，差点就忘了自己想说的话。 “……你先做准备运动，一会儿等他们跑到最后几圈了，像上次一样跟在最后面就好了。” 石田表面波澜不惊，实则心中苦大仇深。 她一张小脸毫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目送幸村走进了网球部的大门。 场内。 柳莲二注意到刚刚走进社办的人，双眼微微睁开了些：“精市他竟然迟到了？” “Puri~尽职尽责的护花使者啊。” 柳莲二瞥他一眼：“你是不是又想加训？” “……还是当我什么都没说吧。”仁王耸了下肩，继续开始活动身体各个部位的零件。 - 说两圈就两圈。 少一圈可以，多一圈绝对不行。 石田跟在队伍的尾巴后边跑完两圈的时候，在场其他人正好你追我赶地跑完了三圈半，两者之间可谓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然而当所有人陆续进了网球场，凉井少女也跟着停下脚步的时候，幸村却并没有停下。 “小井！听说你今天要参加女子一千五？” 石田凉井看了来人一眼，兴致缺缺地点了下头。 “到时候我一定会去给你加油的！”丸井文太说着，还比了个fighting的手势。 不料，凉井少女并没有受到任何鼓舞，反倒是心情又郁郁了几分。 她双手叉腰休息了会儿，扬起下巴望向幸村已经跑远了的背影问：“他为什么还在跑？” “你说部长？”丸井文太也跟着一起看了过去，“估计是因为之前定的规矩，迟到的人要罚跑二十圈。” 石田凉井：“……” 尽管知道这二十圈对于他们网球部的人来说可能算不上什么太大的运动量，但是从良心角度来说，凉井少女总还是有些过意去不去。 相比较石田凉井的自责，丸井文太倒是显得浑不在意：“赤也那家伙刚来网球部的时候天天被罚跑，就算是现在一周也起码得罚跑个两三次，没什么的。” “那他呢？” “呃……你是指部长？”丸井文太一下子被问住了，他嚼着嘴里的泡泡糖，思考了一会儿才不确定地说：“部长他好像的确没有罚跑过？” 也就是说，他第一次被罚跑是被自己连累的。 想明白了这个，凉井少女的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呐，下午跑步前要不要吃块蛋糕补充一下能量？我今天正好带了，中午可以拿给你。” “小井，你在发什么呆啊？” 丸井文太的关心源源不断地传进耳朵，迫使凉井少女将视线收了回来。 她摇了摇头：“我先去操场了。” “啊？哦——” 丸井文太看着女生显得有些落寞的背影，不太明白地摸了摸后颈。 “这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正跑过的幸村听见丸井的嘀咕，顺口问道。 “也没什么，就是感觉今天的小井看起来有点不开心。”丸井文太想了半天，总觉得应该是和他刚刚提起的一千五有关。 他正打算和幸村说出自己的猜测，却见幸村已经停下了脚步，正满面笑意地看着自己。 瞥了眼铁丝网内自家搭档疯狂暗示的眼神，丸井文太忙道：“哦！训练，我现在就去训练。” - 凉井少女擦着汗去到操场的时候江泉还有沐川都已经坐在昨天的位置上了，而自己的位置上也有人，是特意从G组那边过来串门的高桥加奈。 “小井~咦——？” 江泉美麻子挥着的手在看到石田凉井鬓角的汗珠时放了下来，“你怎么出汗了？从家里跑过来的？” “不是——” “这我知道。”高桥加奈先一步接了话茬，打断了石田想要解释的声音，“她刚刚和网球部的大家一起跑步来着。” “什么？！”江泉美麻子瞪大了眼睛。 那热烈的眼神，凉井少女看着不知怎么就联想到了昨天从网球部社办出来的那刻，周围那些女生看向自己的时候好像也差不多是这样的眼神。 就，很不妙。 “你竟然！在偷偷练习跑步？？”江泉美麻子说完，下一秒已经冲了出来。 短短的片刻间，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一把抱住了石田，“小井！我太感动了！你竟然主动练习跑步耶！” 欸？ 石田凉井被硬生生扑得后退了半步才稳住了身体。 她眨了眨眼，慢半拍地伸手扶住了江泉，好让她和自己都站得更稳当一些。 她动了动嘴唇，想说其实跑步是因为幸村的原因，并不是她主动要去的。 但很矛盾，她又不是很想现在就解释。 可能是因为……这种被拥抱的感觉好像还算不错。 上一次被朋友这么抱住，还是离开大阪的时候。 说起来，阿介他们到现在都没有和自己主动提起过要来合宿集训的消息…… 江泉美麻子一脸【孺子可教也】的表情拍了拍石田的肩膀，“你放心，下午的一千五我必定全程陪同，前十绝对没问题的！” 石田凉井：“……”那好像也没什么必要。 “我先回去了。” 听到高桥加奈的声音，江泉这才注意到她人也已经离开了座位，“这就回去了？运动会不是还要过会儿才开始？” “……班级里找我有事。”高桥加奈眼神躲开，语气有些变扭地道：“我中午也有事，就不和你们一起吃饭了。” “欸？”江泉国一的时候一向是和高桥黏在一起的，她还以为高桥要是有什么事她应该都会知道。 不过既然是她说有事，那应该就是有事了。 这么想着，江泉点了点头：“那行吧，你先去处理你的事，我们下周再一起吃午饭。” “嗯。”高桥答应完，就离开了C组的地盘。 江泉看着高桥离开的背影，有些不安地问向沐川三云：“我怎么看她心情好像不太好啊？” “嗯……看起来是有一点。” - 上午的项目几乎都是短跑比赛，比如五十米和一百米，与其同时进行的还有跳高、跳远还有铅球一类田赛竞技项目。 可尽管项目这么多，凉井少女却显得一身轻松。 因为除了下午的那场一千五，她其他什么项目都没参加。 然而身体上的轻松却不代表心里也同样轻松，只有凉井少女自己知道，她越是临近下午就越紧张。 这以至于吃午饭的时候，已经参加完冲刺跑的沐川三云的状态和石田凉井简直是南辕北辙。 一个一身轻松，另一个却好像还在负重前行。 “小井，你怎么吃了半天东西还剩这么多啊？” 凉井少女搁下筷子，味如嚼蜡地将嘴里的食物咽下以后坦诚道：“我没什么胃口。” 她实在是太紧张了。 她现在但凡稍一想到下午自己就要站在一千五百米的起跑线上就浑身发凉。 别说没有胃口了，她感觉自己的魂都快没有了。 “可是如果不多吃点，下午跑步会不会体力不支？” 凉井少女听闻，抬手捂住了双眼，语气里难得出现了哀求：“请不要再提这件事了美麻子。” “好好好，不提了不提了。” 在场谁都想不到，直到现在石田凉井都还在肖想下午可以来一场及时雨。 然而不幸的是——下午的太阳明显更盛了些。 …… 现在进行的项目是女子八百米赛跑，接下来是男子八百，等到这些都结束之后……就是女子一千五了。 昨晚没睡好，中午没吃饱的凉井少女躲在凉棚底下，掰着指头算着自己的“死亡倒计时”。 想到不久之后自己就是在跑道上比赛的人，凉井少女紧张到舔了下嘴唇。 “觉得紧张的话，可以尝试深呼吸。” 就在此时，面前忽然递过来了一瓶还没打开过的矿泉水。 凉井少女看了一眼将水递过来的幸村，拧开瓶盖往嘴里灌了几口。 幸村本来还想提醒说喝一口水缓解一下情绪就好，可没想到这段话一个音节都没吐出来，三分之一瓶的矿泉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 幸村几欲抬起的手最终还是放了下来。 算了，喝吧。 反正运动前补点水也没什么不好。 就是……可能会比较容易想上厕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在等待的期间，凉井少女一直都在深呼吸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可等到广播里宣布男子八百米结束的时候，她的节奏还是乱了。 石田凉井都不知道她最后是怎么去到一千五的起跑线上的。 看到裁判员举起了手中的旗子，凉井少女按照江泉所说的，身体微微向前倾，时刻准备往前跑。 “预备——” “砰！” 凉井少女对枪声的反应异常敏感，几乎一下子就与其他人一起跨出了起跑线。 “哎呀！小井，你别被带节奏啊！慢点跑！”江泉美麻子着急地在场外喊着。 可她喊完就发现了，现在的石田凉井根本听不进去任何声音。 领在最前面的女生是田径社的，速度自然快。 她仅凭一人之力拉高了整个比赛队伍的平均速度，凉井少女身在其中自然也不例外。 可这是长跑，前期拼速度一点用都没有。 看着第一圈竟然能跑在队伍中央的凉井少女，对于其体能极限知之甚深的江泉美麻子觉得自己都已经能遇见悲壮的未来了。 到了第二圈的时候，看着石田凉井渐渐落后，她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只敢从指缝里面探看跑道上的赛况。 跑第一圈的时候，由于近一周的临时抱佛脚，凉井少女的表现的确不错。 但就如江泉所预料的那般，等到了第二圈的一半的时候，她就明显感觉自己的呼吸有点跟不上了。 伴随着一阵恶心，凉井少女咳嗽了几声，最后不得已改为走路甚至频繁弯下身子，抑制住想要干呕的冲动。 江泉美麻子见情况不对，连忙从场外跑到石田凉井身边，一边拍着她的背顺气一边心疼道：“都说别跑太快了，不难受吗？” 一千五进行的时候，几乎没有其他的比赛项目同时进行，跑道周围此刻可以说都是围观、助威的同学。 幸村难得凑了个热闹，也站在了人群里，因此石田凉井的情况自然也都落进了他的眼里。 他看着女生煞白的面庞，回忆起之前她在网球部外蹲下的场景，脸色不自觉严肃了起来。 “还能跑吗？实在不行还是弃权吧？” 石田凉井听到这句话的同时，又看见了两个人超过了自己。 她难得执拗起来，松开了江泉扶着自己的的手：“我可以的。” 其实事后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坚持，明明她很讨厌运动。 …… 就可能是不想辜负大家的信任和期待，也有可能是因为自己至少付出过努力了所以不想轻易放弃。 总之就是轴上了。 因为停下来了一会儿，体力恢复了一些，再次迈开步子的事后，凉井少女明显感觉自己好像没刚才那么费力了。 “加油！” “小井加油！” “石田！加油啊！” 好像是班长？还是丸井？ 还有其他人。 凉井少女迷迷糊糊地想着，贝齿咬着下唇，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这次跑完以后，她再也不跑步了。 跑完了第三圈，双腿已经跟灌了铅似的，重得不行。 与此同时伴随而来的，还有来自腹部以下泛起的阵阵痒意。 这种感觉……很不好。 “小井，还有三百米，快了！” “嗯。” 好累。 感觉要极限了。 肺部的疼，双腿的痒，就好像两堵石墙一般将石田凉井夹在了中间。 会有人在等自己吗？ 有一瞬间，石田凉井感觉双耳里只剩下了自己喘气的声音。 周围的一切就好像真的和梦境里重合了一般——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周围的人也快看不见了，眼前只有无尽的跑道，还有不断灌入喉间的凉风。 她下意识往前方看去，寻找终点处是否有熟悉的蓝紫色。 眼前的景象很迷糊，又好像很清楚，在快速转换间，有一个高挑的身影蓦然闯进了视野中。 他好像在说： “加油，无论是第几名，我都会在终点等你。” 37 第三十七章 意外 冲过终点线的时候，石田凉井真的感觉自己在做梦。 她竟然……竟然跑到了。 勉强往前走了两步，石田凉井有些受不了得弯下身，双手撑着膝盖费力地喘息着。 江泉美麻子帮石田将分数报给了计分员以后，发现她仍站在终点处，连忙担心地走上前去。 不只是江泉，包括沐川三云在内的几个同班同学也围了过来。 石田凉井的运动能力他们都见识过，可是这次她竟然真的跑进了前十——虽然只有第九，但也足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了——这自然是值得恭喜一下的。 “石田同学，好样的!” “真的很厉害！一千五欸？我想想都瘆得慌。” “石田！你进前十了！” …… 秋天的风很凉，她刚刚吸了许多进去，肺部生疼。 耳边的声音异常杂乱，就好像配合着作鼓的心跳一并传进了耳朵里。 还有身上…… 身上四处都刺痒着，就像是无数小虫在里面撕咬，外面又有针头在密集地扎着，让人根本分不清到底哪儿是源头。 只是有一点可以笃定，手掌所接触到的那片皮肤，现在简直像是要烧起来了一样。 凉井少女紧闭着双眼，本想默默地忍过去应该就好了，却没想到会有人在这时候突然从后面推了她一把。 一片惊呼声中，石田凉井已经摔在了地上。 好疼。 凉井少女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想哭是什么样的情绪了，但就在刚刚，她生理性的眼泪差一点就夺眶而出了。 江泉本来还有点距离，见到这幅景象急忙跑上前将人拉开：“喂！你怎么推人啊？” 她怒瞪着突然闯过来的女生，语气恶狠狠的。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刚跑到终点……太累了没看见前面有人……” 江泉美麻子不是不知道刚跑完一千五是个什么感受，见女生这么回复，她嘴巴动了两下，终究没再继续数落下去。 她摆了摆手：“好了好了你快走吧。” 因为担心摔倒在地上的石田，那个女生前脚刚离开，江泉就弯腰作势要去把石田扶起来。 可没想到，她手才刚刚伸到附近，就被一把拍开了。 江泉一愣，手僵在了空中不知所措。 反应了一会儿，她意识到不对，连忙蹲下身，这才发现石田凉井的鬓发、鼻尖全都是汗珠，下嘴唇甚至都快被牙齿咬出血来了。 “小井，小井你、你没事吧？别、别吓我啊。” 周围站着的几个同学显然也被这突然的状况弄懵了，几人窃窃私语着。 沐川三云：“这样下去不行，得送她去医务室。” “这要怎么送？” 中岛归原也想伸手去扶，但石田整个人都缩着，明显是一副不希望被人碰到的戒备状态。 就在众人惶惶不知所措时，一个纤瘦颀长的身影走到了人群最前面。 “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一千五导致的脱水？但、但这也不像啊……”江泉说着，又试图想要将石田扶起来。 这次石田的反应倒是没有之前那么大，但还是显得很抗拒。 她抵着江泉伸来的手，摇了摇头。 江泉美麻子着急得都眼睛都快红了：“小井你到底哪儿不舒服啊？你说话呀！” 幸村抿着唇，观察了一阵后确定了石田这反应的确不是脱水，至少意识还十分清醒。 巡过一圈，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到了女生的双腿上。 体操服都是短裤，因此女生双腿上的大部分皮肤都裸|露在外。 他看了会儿，也蹲了下来，问道：“石田，你腿上看起来泛红得厉害，是不是很不舒服？” 他描述得已经算是轻的了—— 现在石田凉井的双腿其实不止是泛红，目测来看甚至已经有了肿起来的趋势。 石田凉井忍着体内那又疼又痒的折磨，轻轻点了下头。 其实她很清楚，自己只是犯病了。 但她从没有想到过这次会这么严重。 “哪里的症状没那么严重？肩膀？手臂？我们得送你去医务室。” 先不说三年生的女子一千五马上就要开始了，就这么一直堵在跑道上总也不是办法，人肯定是得离开这里的。 可能是幸村精市的声音听起来过于冷静，石田凉井莫名感觉身上那火烧火燎的难捱好像被压制了一些。 她深呼吸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主动伸手握上了江泉美麻子的。 “幸村同学！这这这——！”江泉美麻子语无伦次的盯着自己的手，想要表达这里至少是能被触碰的。 幸村意会到了这点，接过了石田的手，将她的手臂绕过了自己的脖颈，“帮忙扶着她的另一边，别让她再摔倒了。” 如此一来，石田凉井才终于勉强借着两人的力站了起来。 “走得动吗？”幸村轻声问道。 “嗯……” 操场的喧闹渐渐远离了耳畔，秋风吹过身体带来的凉意总算让石田感觉舒服了些。 等到那刺痒的灼烧感不再侵袭神经，石田凉井问着鼻尖的陌生香味，轻声道：“我好像，可以自己走路了。” “别勉强，你的腿受伤了。” 石田凉井垂下视线，这才发现自己左右膝盖上都被蹭破了皮，右边的那只甚至还泛着淤青，乍一看甚至有点唬人。 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受伤了的石田凉井没再坚持要自己走去医务室。 她有预感，一旦离开了幸村和江泉的支撑，下一秒她就又要和大地母亲来一场亲密接触了。 推开医务室的门，扑面而来的都属于这个空间干净而又清爽的气息。 这让凉井少女觉得自己更好受了一些。 在医务室的是上次凉井少女翘课补觉时值班的那个老师。 她见人是被着搀扶着进来的，连忙将其引到了床位上。 “哎哟，这是怎么了？运动会受伤了？” “老师，除了膝盖上的伤口要处理一下，她的双腿好像也不太对劲。” 在医务室的白炽灯下，石田凉井以往白皙的皮肤此时看着就更不正常了，大片大片的都是红肿，就好像是被开水烫了一样。 医务室的老师蹲下身查看了一番，蹙眉问道：“以前是有什么病史吗？” 凉井少女的手指扒着床沿，纠结了会儿才坦诚道：“……荨麻疹。” “啊——看来你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 医务室老师摘下了手中的塑胶手套站起身。 她走到药柜前停顿了一会，打开了其中一个抽屉，拿出了一袋医用棉签、一瓶碘酒和一瓶透着淡粉色的浑浊液体，“止痒的话先用这个吧，能好受些。” “嗯，谢谢老师。” 因为之前用过，凉井少女甚至不需要对方特意说明，就已经用棉棒蘸取了液体在腿上擦拭了起来。 江泉看着，脸上满满都是自责：“都怪我，我要是早知道小井你会这么难受，我……我一句重话都不会说的！更不拉着你练跑步了……” “哎小同学话不是这么说的。”医务室的老师一边给石田凉井涂碘酒，一边摇了摇头，“这个病呢，学名叫胆碱能性荨麻疹，虽然会因为运动而发作，但并不是说不可以运动，甚至应该保持运动习惯才有助于恢复。只是得注意不能运动过量，不然就跟下药下狠了，反而起了副作用是一个道理。” 幸村精市眉心微微松开，问道：“所以老师您的意思是，她没有大碍是吗？” “嗯，就是之后要记得多运动，保持良好作息，哦对，还得维持清淡的饮食习惯，就比如多吃点……” 听着医务室老师一番和医院医生先生如出一辙的侃侃而谈，石田凉井沉默地涂抹着药水，且速度越来越快。 一大片一大片的药水涂抹上去，最后两条腿几乎成了白墙似的，全是风干的石灰粉。 之前因为这个病，家里人其实有逼着她运动一段时间，但碍于她的运动细胞实在过少，这病平时也没有多大影响，久而久之也就慢慢放松了。 谁又能想到，这次竟然能因为这个病让她难受得险些走不动路。 “涂好了？” 医务室老师注意到石田凉井停了动作，长篇大论总算结束。 “剩下的药水你也一并带回去吧。不过以后可不能这么不注意了啊，下次要真是晕倒了怎么办？” 凉井少女听了，连忙嗯了两声，表示自己下次不敢了。 “那你们自便，我还有点表格要整理，休息好了记得帮我把床铺好哟。” 说完，老师就大步流星地离开了病床前，留下凉井少女一人坐在床上跟站着的江泉还有幸村大眼瞪小眼。 沉默了会儿，她道：“……其实你们可以回去的，我一会儿自己回教室就行了。” “那怎么行 ？不行，我要留下来陪你。”江泉美麻子头摇成了拨浪鼓，“幸村同学要是有事就先走好了。” 幸村听闻，垂眸看了眼女生垂在床边的双腿。 红肿的确消退了很多，于是道：“那我就先回去了，运动会估计差不多要结束了，椅子我们会帮你们带回教室，一会儿你们直接回家就行。” “嗯嗯，你放心吧幸村同学，我一定好好照顾小井。” 幸村精市心中稍稍想了一下，嘴角提起了弧度，礼貌地开口应道：“那就麻烦你了，江泉同学。” 石田凉井：……怎么感觉有种自己被托付出去了的错觉？ 38 第三十八章 虚惊一场 然而事实证明，此番托付并不靠谱。 江泉在幸村走后没多久，就接到了一通电话。 电话打到一半，她张大了嘴巴一拍脑袋，这才想起自己还约了搭档在舞蹈教室排练来着。 挂了电话，江泉满脸为难，语气中染上了焦急：“怎么办？要不我先送你去校门口？打辆车你觉得怎么样？” 石田凉井看了眼自己的膝盖。 上面的创面经过消毒，此时已经没什么大碍，就是看着有点瘆人。 走路其实应该不成问题，就是可能会走得比较慢。 而且运动会都还没结束，这个时间慢吞吞走回家的话，应该不会太晚。 石田凉井这般想着，抬头道：“没事，我自己走回去就好了。” 江泉摇了摇手，直接否定：“我觉得不OK。” “其实——” 石田话还没说完，江泉的电话铃声就再次响了起来。 “啊？什么？？老师来检查编舞进度？怎么这么突然啊？……好吧好吧，我尽快赶到。” 江泉美麻子苦大仇深地挂下电话，不放心地蹲下身仔细瞧了瞧石田的膝盖。 凉井少女见她满脸的纠结矛盾，继续着刚才没说完的话道：“其实不疼了，我可以自己走去校门的。” 江泉不信地抬头看了眼石田。 磨蹭了半天，她站起了身，最后只得无奈地歉意道：“那好吧……可是小井你回去一定要小心哦！如果路上遇到什么问题你就打我的……哦不对，我可能得静音，你就找三云，她肯定会接电话的。” “知道了。”石田点了点头，催促道：“你快去吧，不是说老师来检查了？” “那、那我去了，你一定要小心哦！到家给我发消息！” “嗯。” 随着床边的帘子被掀起又放下，医务室内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在床上继续维持了一会儿坐着的姿势，凉井少女撑着床，屁股往前挪了挪，让受伤较轻的那只脚先下了地。 她尝试着扶着床沿走了两步，皱起了眉头。 还是有一点疼的。 看来还是不要勉强自己，直接打车回家吧。 看了眼白色墙壁上的挂钟，这会儿大家应该都在回教室或者去社团的路上。 那么这个点去校门口的路上估计没什么人，不然自己腿上的伤好像还挺引人注目的。凉井少女如此庆幸着。 然而在走出医务室所在的那幢楼以后，凉井少女知道自己庆幸早了，并深刻领略到了什么叫做祸不单行。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凑巧地碰到那两个学长。 她无措地扫了眼周围，下意识想要退回去，却不曾想那两人其中一个竟莫名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 凉井少女连忙低下了头。 墨蓝色的刘海因为这个动作遮挡住了部分脸颊，可是慌张的凉井在低下头以后才意识到，自己的这个举动反而更显得心虚，引人怀疑。 随着脚步声慢慢走近，凉井少女感觉自己的心也跳得越来越快。 怎么办？ 如果他们是来问自己要东西的话，怎么办？ 她肯定逃不掉的。 即使没有受伤，她也跑不过两个男生。 “石田。” 幸村！ 石田凉井意外又惊喜地抬起头，发现幸村果然正站在那两个学长的身后。 “切……网球部的人真他妈会碍事。” 石田听到离自己只有几步远的寸头学长啐了一嘴，随即摆了个手势，和另一个从旁边的小路绕走了。 直到那凶神恶煞的两人消失在视野中，她长吁一口气，伸手扶住了旁边的墙壁。 墙壁上铺着一层光滑的瓷砖，石田摸上去，这才惊觉手心里不知何时已经起了一层黏腻的手汗。 幸村几步踏上台阶，来到了女生面前。 见对方面色煞白，他刻意将声音放轻了许多，问道：“你还好吗？” 石田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想表达自己不太好还是表示自己没有大碍。 “江泉同学呢？” “你找她有事？”凉井少女克制着颤抖的声线放下手，身体也尽量站得板正了些，“她刚被叫去练舞了，现在应该在舞蹈教室。” 明明还很害怕。 “……”幸村看着女生，抿唇无言半晌，最终叹了口气，否定道：“我不是来找她的。” 见石田的眉眼中流露出了疑惑，幸村指着旁边的方向解释道：“我准备去网球部，正好路过这里。” 幸村不知道现在的自己有多么庆幸这里是通往社团的必经之路，否则他不敢想象，如果今天他没有出现在这里，刚刚那两个学长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举动。 “好。”听到解释的凉井少女点了点头。 她停顿了一会儿，才轻声道：“刚刚，谢谢你。” 幸村从胡乱的猜测中抽离，只见女生双手置于身前，指尖相对来回搓动着。 无论是神情还是动作，都是难得地流露出了不安和害怕。 这件事情必须要尽快解决了，幸村想。 “我先回去了，你去参加社团活动吧。” 幸村见女生一瘸一拐地绕过自己，心下不知为何窜起了一股烦躁。 憋着这股无名的火，他转身拉住了女生的手腕。 在女生错愕的神情下，幸村蹙眉道：“太危险了，我送你回去。” “可是——” 可是什么来着？ 看见男生脸上的愠气，凉井少女一时间有些卡住，愣了半晌才继续说：“可是你会迟到的。” 幸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回复什么。 他完全没想到女生心里惦记的是这个。 其实随着这段时间的接触下来，他差不多能确定，这个叫石田凉井的女生平时虽然是一个不太会表达情感，说话还特别直条的女生，但是在有些地方又总是会出人意料的细心。 比如之前江泉出车祸，全班唯一去医院探望的人只有她。 还有这次，在运动会之前，她应该就知道一千五会导致疾病复发，但还是坚持跑完了全程。 以及……关于那个摄像头。 按照之前在社办听到的讲述，其实她明明可以选择避开危险，但她并没有，反倒是特地去将东西翻了出来打算交给老师。 对于一个不完全利己主义者来说，前者如果是自己的朋友，他或许还会和石田做一样的选择，但关于后两者…… 他想，如果是他，他还是会以自己为先。 可是直到刚才那刻，当对方将那份细心也作用在了自己的身上，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被不经意触动了一下，心里某处瞬间也跟着这份细心而软和了许多。 幸村垂下眼，看了下时间，抬头时面不改色道：“还早，我先送你去校门口打车。” 其实已经迟到了。 但既然都已经迟到了，迟到时间的多久在此刻的幸村眼里也就不重要了。 一个人的安危总比死板的纪律要重要一些。 石田凉井离开医务室之前有看过时间，当时就已经临近各个社团的部活时间了，所以她心里很清楚，幸村现在是在撒谎。 而他撒谎的原因，大抵是为了自己的安全。 “走吧。” “谢谢。” 女生道谢得突然，导致幸村愣了一下才回了一句“不客气”。 走到台阶处，他回过身目光往下，来到女生的膝盖上。 碘酒的颜色此时覆盖在一片青紫上，一大片占满了膝盖，看着就让人忍不住要皱起眉头。 “你这样走路方便吗？” “嗯——”石田凉井应完，对上幸村怀疑的目光，随即改口道：“……勉强可以。” 幸村弯起唇角，先一步走下台阶，将手递了过来，“既然勉强，那这里还是扶着我比较好。” 对方的语气不疾不徐，却莫名让凉井少女感到了不容置疑。 还有那只稳稳停留在半空中的手，就和他的语气一样，没有任何让人拒绝的余地。 凉井少女抿了下唇，一瘸一拐地离开了大楼门口，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在掌心相对那一瞬间，幸村手指弯起，将人牢牢扶住。 凉井少女想，幸村他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之前用毒花毒草吓唬自己的人是他。 现在频频施以援手的，还是他。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想什么呢？走在台阶上出神，小心摔跤。” 听到对方问话，凉井少女有些心虚地收拢了心思并踏下了最后一节台阶。 总不能告诉别人，她在思考“你到底是个好人还是个坏人”吧？ 即使是直条如凉井少女，也觉得这样着实不太好。 作者有话要说：　　我肥来啦！ 以及凑不满3K，我恨T^T 39 第三十九章 狸猫换太子 那日之后。 隔了一个周末的星期一上午，幸村意外造访了石田凉井的课桌，并且递来了一个东西。 凉井少女接过看了一眼，随后动作可称迅速地将那个小东西放进了自己的课桌肚。 这不是那个摄像头吗？？他怎么能这么明目张胆地拿过来还给自己啊？ 凉井少女看向幸村，面露疑惑——其实也就是很正常地看着，“疑惑”这种情绪是幸村自己解读出来的。 幸村见东西已经被取走，将手插回口袋，好像自己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做一样。 他道：“午休和你解释，先收着吧。” 凉井少女看了幸村一会儿，最终点了下头：“……好。” 虽然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如果是幸村的话，他至少…应该…不会害自己吧？ 江泉见幸村离开，好奇地探过身来，“幸村同学他给了你什么啊？” “……”就是你之前见过的那个摄像头。 凉井少女想，还是别告诉她好了。 她还是挺害怕美麻子惊叫一声，把全班人的视线都吸引过来的。 - 因为被好奇勾住了心神，上午的后面两节课凉井少女都没怎么听进去。 等好不容易熬到了午休，她转头却发现幸村他已经不在自己的座位上了。 难道是已经去吃饭了？ 沐川和江泉见凉井到了饭点却迟迟不动身，还看着别人的位置发着呆，于是其中一人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问道：“想什么呢？” “啊……没什么。”凉井少女将视线收回，伸手从桌肚里囫囵摸了一圈，这才拿上了挂在侧钩的便当袋站起身，“走吧。” 有时候表情匮乏其实也是有好处的，那就是即使你在发呆，别人也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妥——当然，这只是暂时的。 等沐川将自己的午饭解决了一半，扭头发现凉井还是未动几口的状态，就察觉到情况不对了。 彼时江泉和高桥两人正聊得热火朝天，于是沐川只好靠近了凉井所在的方向，问道：“是出什么事情了吗？你好像没胃口？” 凉井少女摇了摇头，随之扒拉了一口自己的午餐，表示自己是真的没事。 然而沐川可没有江泉那么容易被糊弄过去。 她有些担心地看了会儿凉井，总感觉她那面无表情的伪装下其实藏了很多事情。 就在此时，凉井制服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凉井少女将便当盒放到餐布上，拿出了手机。 上面是幸村传来的短讯—— 【午饭吃好了的话，麻烦来一趟学生会秘书处的办公室吧。】 正巧用余光注意着凉井的沐川感觉她的表情好像在刹那间变得生动了些。 然后在下一秒，对方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 “欸？小井，你不吃了吗？”江泉总算是从火热的聊天中抽出了一部分的关注，“你这不是还没动几口？” 凉井少女动作一顿，有些生硬地解释道：“我……我还不是很饿。” 高桥加奈也问：“这么急着走，是有人找你？” “嗯。” “谁啊？” 凉井少女抱着便当袋眨了眨眼睛，语气坦诚地回复了高桥的问题。 回答完，她站起身，对着还坐在餐布上的三人道：“那我先走了。” 几秒后，随着舞蹈教室的门一开一合，石田凉井的身影便彻底消失在了教室内。 高桥加奈沉默了半晌，看向江泉问：“小井她什么时候和幸村同学那么熟悉了？竟然还添加了联系方式？” 要知道，幸村的联系方式在校内虽然是公开的，但能成功加上他的人却少之又少——听后援会的几个女生说，即使是同班同学也不一定全部都有他的好友。 “啊？熟悉啊……有吗？”江泉美麻子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后颈，目光游移，“会不会是因为上次运动会幸村同学帮了忙？所以建立了比较深厚的同学情谊？而且你也知道，我们都是同班嘛……” “是吗？”高桥加奈眯起好看的猫眼，水蓝色的眼睛里透着不同往常的情绪，“我怎么总感觉你们有事情瞒着我？” “加奈，你别多想了，估计就是讨论一些班级里的事情而已。” “嗯嗯嗯。”江泉点头如捣蒜。 虽然她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但【女生更衣室内发现摄像头】这种事情……肯定不能被声张出去，至少现在还不能。 她当然不想向自己的好友隐瞒任何事，但是这件事性质不一样。 少一个人知道，影响得范围也就更小。 ……是这样个解释没错吧？ 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江泉聊天也不聊了，端起了便当盒就开始旋饭。 等过了一会儿，她觉得总算是含糊过去了，这才悄摸着感激且崇拜地看向沐川，并在内心感慨—— 她这嘴巴是真的瞒不住事儿啊 T T 而正庆幸着的她不知道的是，因为这个小插曲，高桥加奈心里的疙瘩埋了很久很久，一直到这天的午休结束都不曾消泯。 - 鉴于之前去过一次学生会，凉井少女这次也算是轻车熟路。 打开学生会秘书处办公室的门，发消息给自己的幸村精市以及知情人之一的柳莲二已经在里面了。 她对着两人点了下头，算作打了招呼，提着便当盒走了门。 幸村见她喘着气，问：“你是跑过来的？” 凉井少女平复了一下气息，摇了摇头回：“没跑，只是走得快了点。” 幸村瞟了眼女生的膝盖处，那日受伤的地方依旧青紫得厉害，甚至看起来比刚刚摔倒的时候更严重了些。 柳莲二道：“上周五下午的事情我听精市说过了，所以趁周末做了一个摄像头的模型给你，你应该收到了吧？” 凉井少女在口袋了摸索了一下，拿出了幸村上午交给自己的东西，“这个？” “嗯。”柳莲二点了下头，解释道：“这段时间，如果再遇到上次的情况，你可以把这个交给他们，应该能蒙骗过去。” 原来是用来蒙混过关的？ 可是为什么不直接把东西交给老师？凉井少女端详着冒牌货的同时，内心不解—— 这件事情直接让老师处理，难道不是更加简单吗？ 幸村见女生不说话，接着柳的话继续说：“即使是现在把东西交给了老师，我们也没有证据说明这个摄像头是那两个学长放在女生更衣室的，到时候如果他们狡辩成功，你会更危险。” “哦——”原来是这样。 柳莲二神情微动，看向自家部长。 你是怎么从这个女生解读出信息的？明明什么表情都没有吧？ 幸村忽视了柳的目光，“不过这个东西只是以防不时之需，最近石田你还是要避免一个人，不管是在校内还是校外。” 凉井少女听到幸村的叮嘱，将仿制品重新揣回了自己的口袋中。 她正要说什么，只听幸村说： “勉强忍受一段时间吧，不会很久的。” 凉井少女憋了半晌，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答道：“……好。” 她明明还什么都没有说，对方怎么知道自己想说什么还提前堵住了她的话啊？ 因为午休的时间已经快结束，凉井少女从秘书处离开的时候不得不和幸村还有柳两个人一起回去教学楼。 然而在走回班级的路上，凉井少女总感觉一直有目光黏在自己的身上，无论是走到哪儿都甩不开。 这种诡异的感觉直到回到班级中才勉强消散了些。 凉井少女坐到位置上，想了半天也不觉得她有什么值得被大家关注的，于是安慰自己，估计都是看走在前面的那两个男生的吧。 “小井——”江泉那刻意被压低的声音忽然从旁边传来，凉井少女转过去的同时，看到了被对方递过来的手机，“你快看看。” 这都快上课了？看什么东西要这么着急？ 凉井不明所以地接过，将手机藏在桌肚前查看屏幕上的内容。 看着应该是论坛的界面，而帖子的标题是【转学生对网球部发起攻势】 ……？ 如果不出意外，凉井少女猜测这个转学生应当是自己无疑了。 可她什么时候对网球部发起攻势了？ 她是下毒了还是打人了？ ……她被网球部的人荼毒了不少倒是真的。 想到这，凉井少女兀自记起了她和切原赤也的“恩怨纠葛”——她都还没来得及炖海带。 将页面继续往下翻，只见不少的照片都被发在了帖子里。 譬如丸井文太在家政教室抢她刚做出来的甜点成品，亦或者是体育课自由活动时她站在网球部树荫下躲太阳，更有甚者还有运动会在操场摔倒后被幸村还有美麻子扶起来的照片。 总而言之，所有的照片里无一例外都出现了她的身影。 凉井少女看完照片，简单翻了翻下面的评论，将手机合上，递回给江泉，“这篇帖子想表达什么？” “明显是在说你广撒网啊……！！” 尽管是压低了声音，但江泉还是显得分外激动。 但那种激动好像又和其他女生的不太一样，更多的是义愤填膺。 凉井思考了一会儿，从桌肚中抽出下节课需要用的课本，随之没什么情绪地道：“我不在意这些。” 闲言碎语而已，又伤害不到她。 说完，她再次转过头，对着江泉笑了笑：“但谢谢你告诉我，美麻子。” 一般来说，能影响到她情绪的，只有家人和朋友。 江泉没想到当事人的反应竟然这么小，她无言半晌，心里窝着火碎碎念道：“……不行，这论坛是新闻社的人管的，我得让他们撤下来。” 她说完，自顾转过头，双手的拇指开始在手机的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按着。 啊啊啊啊！这些人的嘴怎么这么碎啊！ 作者有话要说：　　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啊宝子们 T T 40 第四十章 立海大补习班 因为知道新闻社的人最喜欢这种有爆点的内容，轻易不可能同意删除帖子，江泉和沐川合议了一番，决定还是等到了放学以后再去新闻社找他们的人当面沟通。 于是下午的时候，窝着火的江泉每到课间就会忍不住拿出手机，一旦看到有人肆意抹黑，就冲到回复里和Ta大战三百回合。 然而事实上，这篇帖子还没到放学就被管理员给封了，甚至没来得及等到江泉和沐川去沟通联络。 而至于这篇帖子带来的后续影响…… 可能是担心她出事，沐川等人就像是轮流站岗似的守着她，直到交接给了负责送她回家的幸村精市。 所以除了感觉学校里总有人明里暗里盯着她看以外，这篇帖子倒也没有产生什么负面影响，毕竟现在的凉井就像是无缝的鸡蛋，让人无处可叮。 - 次日清晨，凉井出门打起伞的瞬间，毫不意外地又看见了幸村的背影。 当然毫不意外，毕竟从昨天起，她为了配合网球部的晨训时间就已经把出门的时间提前了要差不多半个小时。 她可不能再继续幸村欠人情了，不然不管是多少小饼干都没办法补偿对方了。 嗯……不对，他不喜欢吃甜的来着。 “早，石田。” 凉井少女脑子里正抽离着胡思乱想，站在院子外的人已经听到了动静并转过身来。 “早。”她走过去问完好，又跟着说：“那个……” “昨天——” 凉井愣了一下，将伞面抬起了些，歪头问：“昨天？” 听到女生的反问，幸村想要表达歉意的话一刹那不知道还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她难道不知情？ 可昨天论坛里面闹出来的事情，就连赤也都知道了。 然而抱着怀疑的幸村仔细观察了几秒女生的神色，最终得出结论，没有生气、没有委屈，一丝负面情绪都没有——至少看起来是这样的。 “……没什么。”幸村左右摇了下头，转而问：“你刚刚想说什么？” “啊，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说一会儿到了学校附近，我们俩能不能拉开一点距离？” 昨天放学的时候没有提是因为网球部部活结束的时间的确比较晚，等到他们离校的时候，学校里已经没几个人影了。 但是上学就不一样了啊。 凉井少女表示，她虽然不在意陌生人的想法，但也是真的不想再上一次热搜。 听着女生试探询问的语气，幸村这才了悟——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沉吟半晌，他顺着她的话问道：“为什么呢？” “就是觉得……分开来走会好一些。”不善说谎的凉井少女眼神飘忽地提了一下书包的肩带，脑子里快速搜寻着可以让幸村同意自己提议的说辞，“我就是觉得那两个学长不可能胆子大到在路上就拦住我，所以只要我在你的视线之内，应该就不会出事的。” 见女生板着脸，却明显紧张地解释了一长串，幸村不禁好笑地多问了一嘴：“可是石田你还是没有解释，为什么我们要分开来走？” “……”凉井少女盯着对方，一时不想说话——属实是想发的牢骚太多，不知道该说哪句。 这么追根究底地就没意思了，幸村同学。 最后的最后，她木着一张娃娃脸，选择把牢骚咽回了肚子里。 再怎么说对方也是好心好意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 ，一起走就一起走吧，最多也就是被人多看几眼，也不会少块肉。 意识到已经在院门前站了有一会儿了，凉井少女先一步迈出了步子。 离开院门前，走在前面的她隔着伞面扔下一句道：“我只是担心你和我走在一起，会影响你的桃花。” 听到回答的幸村脚步顿了一下。 说实话，如果真的能被影响桃花运的话……听起来好像也不错？ 至少不用天天清理鞋柜了。 没过一会儿，凉井少女听到男生的脚步追上了自己，将伞面歪斜。 看到女生看着自己，透亮的眼眸仿佛在问【你真的不在乎自己的桃花了吗？】，幸村笑了笑，道：“走吧，等到了学校附近，我走慢点就好。” 原来是这个意思。 那好像也行。 现在就提前拉远距离，的确也感觉怪怪的。 于是凉井少女点了点头，应道：“好。” - 因为合宿的日期就快到了，为了不耽误后续的课业，这几天的中午和放学以后网球部参与合宿的成员都会抽出一部分时间针对之后课程进行预补习。 而凉井少女出于自身的安全问题被绑定在了一起，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其中一员。 坐在图书馆的长桌前，凉井少女听着又一声惨叫，手上的笔一抖。 忽然觉得炖海带好像也没有那么必要了…… 这个铁拳制裁看起来真的好痛。 话说切原学弟真的不是因为常年被打才变笨的吗？ “习惯就好。” 听到不知从哪儿传来的声音，心里一堆的独白的凉井下意识回复道：“你让真田同学多打你几下习惯习惯？” 气氛一瞬间陷入了沉默。 切原纳闷地抬起头。 发生了什么？ 凉井少女见气氛突变，眨了眨眼睛，这才反应过来，扭头看向了刚刚和自己对话的人——对方一双鸢紫色的眼睛正满目温和地看着自己，就像是一汪潋滟的湖水……下面藏着波涛汹涌。 网球部其余人等： 完了完了完了。 真田动作僵硬了一瞬，垂眸时见切原赤也正握着笔发呆，又是一记巴掌落了下去：“这张英语习题你到底还要做多长时间？！太松懈了！” 听到那清脆的，代表疼痛的声音，凉井少女默默将视线从幸村所在的地方转移，并在内心感慨：幸亏自己虽然苦手理科，但至少没有偏科严重。 否则在这种严父“慈”母的教育环境下，她难保自己能完好地活下来。 越发靠近冬日的月份，外面的天色也黑得越来越快。 在一片笔尖划落在纸张的声音中，幸村利落地盖上了自己的笔盖，抬首向对面道：“石田，我先送你回去吧。” “嗯？”凉井少女往对方面前的桌上张望了一眼，问：“可是你的化学试卷不还空着一大半吗？” 网球部众：“……” 真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咯？ 幸村面色未改，依旧微笑，只是隐约多了几分咬牙切齿：“但这和先送你回去应该不矛盾吧？” “哦，那好吧。” 沐川三云听到这，有些急促地低下头去。 没过几秒，旁边的笔记本空页上多出了一行清隽的字迹。 【偷笑什么？】 沐川三云将笔记本拿过来了些。 她唰唰写完，又推了回去。 【只是感觉，幸村同学难得能碰到钉子。】 柳莲二看完，嘴角一勾。 那倒是的确。 而且据他观察，精市对于那个叫做石田凉井的女生，态度绝对是不一样的。 拿最有力的证据来说，他家和丸井家距离石田宅的距离是差不多的，可这次护送石田同学回家的任务他却主动揽了过来。 如果是放在以前，即使丸井他对这件事情不知情，精市估计也会想其他办法让丸井送石田回去。 另一边，不知道好友正在和别人传小纸条的凉井少女已经收拾完了东西。 正在她要准备道别的时候，只听偌大的图书馆内凭空又是一声爆喝：“切原赤也！你给我看清楚题目再写答案！！” 石田凉井看过去，只见对方的试卷上满满都是代表错误答案的勾。 这的确是红得有些许离谱了…… “弦一郎，虽然已经没多少人了，但这里还是图书馆呐。”幸村安抚完，语气转而变得无可奈何，他看起来分外头疼地说：“实在不行就只能执行题海战术了，呐，是不是，莲二？” 柳莲二面色无常地合上了面前的笔记本，随之瞥了切原的试卷一眼。 真是熟悉的满目通红…… 他叹了口气，配合道：“只能这样了。” 被题海支配的切原急得眼睛都快红了，崩溃地嚷道：“我今天一定可以搞定这些！题海战术什么的就饶了我吧前辈！” 幸村笑了笑，竖起食指抵在唇前，想要表达的意思显而易见。 切原赤也：委屈。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学习这么傻逼的事情啊！！！ “走吗？” 听到幸村询问自己，凉井将同情的目光收了回来，点了点头。 算了，以后还是不炖海带了吧。 有这些前辈在，哪儿还有她发挥的余地啊？ 等到两人前后离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仁王总算是憋不住了。 他问道：“你们不觉得我们部长要谈恋爱了吗？” “你又觉得了？”柳生比吕士扶了下镜框，一脸对八卦不感兴趣的样子。 而且在他看来，即使是幸村真的有那方面的想法，那个女生看起来也实在是对恋爱不感冒的样子——至少现在看来是这样。 “仁王这么一说，仔细想想部长最近的确很奇怪。”丸井文太用笔的尾端抵着太阳穴，“我记得以前他都不和女生搭话的，现在竟然主动送小井回家。” 社团内相处的时间那么长，作为伙伴，他们自然多少了解了幸村的脾性。 ——别说是女生了，就算是男生，只要是不熟悉，他都会维持着表面亲和，实则疏离的态度。 现在这样，着实奇怪。 真田作为知情者，旁听着被仁王带跑偏的话题，隐忍着头上的青筋，一度很想拍案。 至于切原…… 切原赤也：为什么前辈们都能八卦部长，我却要拼命刷英语习题！ 作者有话要说：　　我家有人咩咩了，我觉得我不远了 41 第四十一章 招恶人体质 深秋，校园的林荫道上落叶洋洋洒洒堆了满地，特别是道路两边，没来得及清理的叶子已经堆成了小山，踩上去声音格外清脆。 察觉到耳边的“卡擦卡擦”声越来越远，幸村半转过身往后看去，只见失踪人口正准备踏到另外一堆落叶上。 看起来很小心，就像不能踩在干脆的枯叶上会是什么莫大的遗憾。 有点像是自家妹妹才会干的事情。 听见突兀的笑声，凉井立马就抬起了头。 见是前面的幸村发出来的，她松了口气，随即放弃了眼前的目标，几步赶了上去。 “你笑什么？” 幸村怎么可能说出心里话，摇了摇头说：“走吧，时间不早了。” “哦。” 话说刚刚那个语气……为什么听着有种他像是在带小孩的感觉？ 凉井少女抱着这样的想法，没忍住用余光撇了幸村一眼，却发现男生嘴角带笑，好像是要比往常看起来要温和了许多。 …… 错觉，一定是她的错觉。 这个人可是有一天台毒花毒草的人。 - 虽然说石田宅距离立海大的脚程不算太远，但奈何这天黑得快，两人出校门的时候天空还尚有余辉，可走在半路上的时候，周围的街景就已经被黑暗吞得七七八八了。 而沿街上，路灯的光零散地亮着，看起来就提供不了多少的安全感。 不过这对凉井少女来说倒是已经习惯了，毕竟也走了好一阵子这条路了，哪几个灯泡喜欢罢工她都能点出来。 但毕竟现在是特殊时期，所以能吓到她的因素还是有的，就比如都快走到家门口时，隔壁邻居家院子里忽然响起的一串窸窸窣窣的动静。 幸村垂眸看了眼突然就被后扯了一下的衣服，完全没想到女生下意识会有这动作。 下一秒，一只金毛犬冲到了院门前，吐着舌头对着门口的人摇尾巴。 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的凉井少女：“？” 隔壁邻居家原来有养狗了啊？ “你不知道？”幸村指着它问。 “你难道知道？” 只见幸村点了点头并弯下身子轻拍了拍对面的额头，“我还喂过你，对吧？” “汪！” 怪不得它看你一脸感情甚笃的样子，原来是这样的交情。 可是幸村你看起来好像不像是会随身携带吃的给狗狗吃的人啊…… “石田——” “嗯？” 幸村指了指自己被扯住的校服下摆，无奈道：“可以先放开我的外套了吧？” 被提醒了的凉井眨了眨眼，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刚被吓到的时候都做了什么。 局促地放开了手中都有些被捏皱了的面料，凉井少女正想说些什么来缓解气氛，校服口袋里的手机却忽然震动了一下。 她如蒙大赦地拿出手机，转移了互相的注意力。 柳同学的信息？ ——自从运动会以后，她好友列表以及通讯录里的联系人较刚入学那会儿可以说是大幅度上涨。 不仅仅是添加了幸村，还有在路上一直能偶遇到的丸井文太、管理校园风纪的真田弦一郎以及为了方便沟通摄像头事件而添加的柳莲二。 不过这时候发消息过来是有什么事情？他现在应该还在图书馆吧？ “怎么了？”幸村见凉井看着屏幕发呆，问。 凉井将手机屏幕递过去给他看：“柳同学的信息。” “莲二一般不会打扰别人，应该是比较要紧的事。” “嗯。” 凉井点开消息查看。 里面的讯息非常简短，是一句问句。 【石田同学周围的邻居有立海大的学生吗？】 这个她平时好像没有很在意…… 毕竟连隔壁家有条狗她都是现在才知道的。 凉井一边想着，一边按着键盘回复道【可能有，怎么了吗？】 过了会儿，对方又返来一句—— 【之前论坛的事情沐川同学托我找学长确定了一下发布那篇帖子的IP，地址离你家不远，所以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一下。】 凉井愣了愣，下意识就往周围看去。 然而此时正是晚饭时间，石田宅周围的几户人家大多都亮着灯。 幸村见凉井好像一瞬间变成了惊弓之鸟似的，垂眸扫了眼她手机屏幕上的内容，随即理解了原因。 饶是幸村，此时也不得不感慨，他们C组这位转学生好像就是有那么点招恶人的体质。 幸村抬手拍了拍女生的肩膀，指着几步外的石田宅道：“先回去吧，你们家也该吃晚饭了吧？” 凉井的视线从隔壁二楼的窗帘移开，将手机收回了上衣口袋，点了点头：“好，那你回去路上小心。” “嗯，明天见。” 等到石田宅的门被关上，幸村往凉井最后看向的地方看去。 那里的窗帘就好像被风吹过了似的，此刻正微微晃动着，缝隙间透出了房间里暖色的灯光，告示着房间里有人的事实。 - 第二天，由于烹饪社没有社团活动，凉井少女又不想一放学就泡在图书馆学习，于是便拐着沐川先去了趟园艺社。 园艺社自从海原祭被收获了一波以后其实差不多就是个百废待兴的状态，毕竟这里没有什么高级设备，以凉井少女这点堪堪入门的种植能力，在低温的天气下基本上是种什么死什么。 但也有例外，比如萝卜就是脱颖而出的幸存者。 沐川遥望着那一丁点绿油油，最后将注意力转向了凉井那窝在地上的小小背影。 只见对方正勤勤恳恳地除着草，顺便拿着个小锄头像模像样地松着土，乍一眼看去还挺像回事——如果忽略头顶那个大大的遮阳伞的话。 不过都已经认识这么久了，沐川对这诡异的打伞需求倒是已经有一定的接受度了。 她现在就是比较担心昨天晚上柳查到的那件事情。 一开始她拜托柳去查帖子只是为了给对方一个警告，以防对方再做出跟踪拍摄这种事情，但是她万万没想到那个发布人竟然就住在石田宅周围。 那岂不是说明，小井一直在那个人的监视下生活？ 想想都瘆得慌…… “三云，我来帮你一起。” “啊…”胡思乱想着的沐川反应过来连忙摆手拒绝，“不用啦，平时就是你做得多，我自己这片的土我自己来松就行。” 凉井少女往沐川周围看了眼，“可是三云你的速度有点慢，这样的话你今天就去不了图书馆了。” “……”竟然被批评了。 “那、那我快点。” “其实你最近不种东西的话可以不急着松土，放在之后让切原学弟来就好了。” 沐川：……哦对，忘记这件事情了。 “看来切原学弟平时还真帮了你不少？” 凉井少女由衷嫌弃地摇了摇头，“他干干这些杂活还行。” 显然，某人还在为自己那几株烂了的番茄念念不忘。 而被差遣来叫人正好听到这句的切原：“哈？？？” 前辈们让他来找人也就算了，找到人了还要听对方数落自己算是怎么回事啊？ 凉井少女也没想到自己难得一次背地里碎嘴子会被人听到，于是只得生硬地补了一嘴，“但是切原学弟干这些杂活还是很优秀的。” 切原赤也瞪大了祖母绿的眼睛。 什么叫【干这些杂活还是很优秀的】？？？ 他可是立海大的王牌好吗？！ 切原忍了半天，冲着栅栏里边大喊道：“石田学姐！” 凉井少女扭头看他：“啊？” 切原捏着拳头，看了半天面前这个长得比自己还显小的学姐，最后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算了算了快跟我去图书馆！我要是出来太久肯定又要被副部长骂了，你们女人真是麻烦死了！” 他说完转身就离开了园艺社。 那头自然卷经秋天那干爽的风一吹，直接就是一个乱上加乱。 凉井少女边脱下胶质手套，心里边想，小孩子就是不会打理自己，下次要不偷了凉阳那家伙的定型喷雾给他抹抹？反正他自己也很少用。 “你跟切原学弟……到底是有什么矛盾？怎么好像一直在针对他？”沐川好奇地问道。 凉井少女收拾东西的动作顿住，转头对沐川道：“你可能不信，但我现在对他其实已经很好了。” 沐川被噎住，想从对方的娃娃脸上看出“我是在说反话”的意思。 然而并没有。 可是如果这是真话的话，这个“很好”又是体现在哪儿呢？ 石田凉井：好在我没有炖了他。 两人这边还没收拾完，不远处忽然传来了切原充满怒意的声音。 凉井少女和沐川三云对视一眼，意识到情况不对，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跑了过去。 然而有个成语叫做“冤家路窄”，它既然能被创造出来就不是没道理的。 凉井少女还没等跑近就意识到拦在切原赤也前面的那两个人是谁了。 她见沐川还要往上走，拉住她道：“我们过去没用，你从小路绕去图书馆找人帮忙，我在这里守着。” “那你——” “我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沐川扭头看了切原那边一眼，双方剑拔弩张的架势让她一刻也不敢迟疑，她咬了咬牙，对着凉井叮嘱道：“千万别让切原打架，会被禁赛。” “嗯。” 作者有话要说：　　阳着的我感觉写了下半段忘上半段，记忆力像被啃了一样…… 以及我感觉我再咳下去离吐血不远了MD 42 第四十二章 引蛇出洞 石田凉井天生也不是什么见义勇为的时代好青年，如果不是切原这倒霉孩子又撞到了那两个学长，她遇到这种事情肯定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的——最多去帮忙叫个老师。 眼看着双方互不相让，马上就要产生肢体冲突，躲在树干后面的凉井少女情急之下捏紧了口袋里的东西，一个冲动就喊出了声。 至于到底是喊了什么，她连自己都不太清楚，只知道在那个长相狠戾的寸头学长将目光杀过来的瞬间，她喉咙里的声音很不争气地卡了。 完了完了完了，这回肯定完了。凉井少女这么想着，往树干后面躲了点，就好像这样就能让对方忽略自己的存在似的。 好在切原反应算快，趁着这个空档迅速往后撤了几步，暂时撤离了对面的控制范围。 石田凉井的那一声叫喊把他的理智拉了回来。 ——上次他和篮球部的人起了冲突后可是被部长好一顿罚，这次说什么他都不能再把自己赔进去了。 但如果不打…… 比脚力的话他倒是有信心跑过篮球部的这两个傻大个，只是前辈们好像说过石田学姐体育很废来着…… 自己肯定带不动！！ 寸头学长后面的断眉看着不远处的身影，挑眉道：“哟？小子，那女生你认识？” 碍于对方流里流气的语调实在让人不舒服，切原瞪着对方，提防着道：“我警告你，别想着打什么鬼主意！” “所以是认识啊……那就好办了。”断眉意味深长地说完，给拍了拍寸头的肩膀，“我去那，你看着他。” 切原听了这句心里忙道不好，扭头就打算带着石田离开。 可谁知他才刚转过身，视角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整个人已经被蛮横地摁在了地上。 剧烈的痛感瞬间侵袭了神经，切原还没来得及骂出声音，上方的寸头学长忽的发出了刺耳的笑声，道：“小子，你就别碍事了，乖乖待着先。” 篮球部的人即使是最弱的那几个，体型上也比切原壮实许多。 切原咬着牙挣扎了几下，发现局势完全无法扭转，怒吼道：“混蛋！偷袭算什么本事啊？有本事你就放开我啊！” 寸头学长嗤笑一声，压着切原的力道又多了三分：“笨蛋，放开你？你当我傻吗？中佐，你快去。” 下一秒，被叫做中佐的人踏着懒散的步子，在切原被限制的视野中渐渐远离。 他真的去找石田学姐了！ 切原梗着脖子，被压着的手总算是抽了出来，趁着对方的注意不在自己这，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一拳就挥了上去。 寸头被打得后退了几步，趁着空隙，切原对着石田凉井所在的地方满脸焦急地喊道：“学姐！跑啊！！” 凉井少女看着眼睛逐渐充血的切原赤也以及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断眉学长，面不改色心狂跳，手指尖都忍不住扣上了树皮。 切原赤也你说得倒是容易！ 先不说她手脚发麻肯定跑不过对方…… 即使是能跑，她也不能离开。 - 幸村是完全没想过让赤也出去叫个人也能惹出麻烦来的。 当沐川三云气喘吁吁地冲进图书馆自习室的时候，他下意识看向了她的身后，在没看见人的时候，他心里空了一拍，直觉是出事了。 柳莲二见沐川脸色不对，搁下笔问：“怎么了？” “快……综合楼后面，赤也被、被人堵了。” 沐川说话的时候还在止不住地喘着气。 可即使这一整句被说得磕磕绊绊的，在切原的名字被报出来的那刻，面前的长桌上一下子就站起来了好几人。 真田弦一郎皱着眉头问：“谁？” “两个人，我不认识，但看起来不太面善的样子，小井现在还留在那盯着。”沐川思路清晰地交代了一下情况。 柳莲二神色一凝，也问：“是一个寸头还有一个眉角有疤的男生吗？” “寸头……好像有一个的确是，另一个离太远了我没看清。” 见几个男生表情一下子就不对了，沐川低声问道：“难道他们是……？” 沐川见柳没有立刻回复自己，但神色却依旧凝重，惊道：“真是他们？！” “沐川，你先别慌，这是学校里，他们不敢怎么样。”柳莲二连忙安慰道。 真田黑着脸离开了长桌，沉声道：“你们剩下的人留在这继续学习，我过去把他带回来。” “等下——” 只听椅子在地面上被人拖动，发出了刺耳的声音，随后幸村也来到了图书馆的门口。 幸村对着真田道：“我也一起吧。” 网球部一众人看着自家部长和副部长齐齐出动，不免在内心为拦住赤也的那两人开始默哀。 你说说，惹谁不好，偏偏惹到这两个人。 柳莲二抿了下唇，在两人即将离开图书馆前喊住了幸村。 在所有人疑惑地注视中，他走到幸村的身边低语了几句。 没有人知道柳莲二趁着这个空档说了些什么，但是就幸村的表情来看，拦住切原的那两个倒霉蛋这次估计是要遭大殃。 - “学妹，东西呢？” “什、什么东西？” 凉井少女磨蹭着时间，目光紧紧盯着对面的断眉男，步子往后一退再退。 当她人都快退到绿化带的灌木丛边缘时，断眉男不耐烦地曲起四指勾了勾，“别装傻，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中佐你TM磨蹭什么呢？还不快点？这小子我要按不住了！” “混蛋，你给我放手！” 听着切原在不远处传来的怒吼声，凉井揣在口袋里的手越攥越紧。 【如果在遇到上次的情况，你可以把这个交给他们，应该能蒙骗过去。】 凉井深吸一口气，将手从口袋了伸了出来。 她拳心向上，没有摊开，道：“摄像头我可以给你，但你得让他把切原放了，立刻马上。” 中佐眯着眼，蛇一般的视线从石田凉井的拳头缓慢移到了她那张看起来十分无害的娃娃脸上——就像是瓷娃娃一样，一捏就碎。 看起来不像是会骗人的样子。 凉井察觉到对方的目光里好像藏匿着什么让自己很不舒服的神色，拳头忍不住往回缩了些。 “哈哈，就你这样还想和我讨价还价？”中佐不屑地大笑了一声，“学妹，你再不把东西给我，那家伙会不会拧断那小子的手，我可不确定。” 凉井的瞳孔猛地一缩。 不能再拖延时间了，再这样下去切原的手会—— 就在一片慌乱时，一个不知名物体忽然划破了空气，以极快的移速砸在了中佐正张狂大笑的脸上。 应该是砸中了鼻子。 凉井少女见对方捂住了自己的脸嗷嗷大叫，吓得缩回了手。 地上，刚才飞过来的东西滚落在了凉井少女的脚边。 她低头看去，是一颗网球。 “学长，怎么这么不小心呢？站在树底下很容易被砸的啊。” 中佐恨恨地擦去狼狈流出的鼻血，扭头盯着姗姗来迟的幸村还有真田。 切原此时已经彻底摆脱了寸头学长的控制，甩着阵阵犯疼的手回到了自家前辈的身边。 显然，篮球部的两个人还是有些忌惮幸村还有真田两个人的，半晌都没有动静，气氛一下子僵持了起来。 幸村瞥了眼切原右手手臂上大片因摩擦而产生的红痕，神色微动，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危险了起来。 中佐眼下也顾不得其他的了，他回过头，一双大手捉向凉井的同时语气凶狠地道：“快给我！” 凉井被扣着手腕，眉头因疼痛而不自觉地蹙起，拳心也微微松了开来。 黑色的仿制品露了出来，这让中佐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趁着对方放松警惕的片刻，凉井吃疼地将手一扭，脱离控制的瞬间将仿制品扔向了远处。 可能是下意识的，投掷的方向好巧不巧正好就是幸村所在的位置。 “妈的——你这女的是不是找打？！” “学长，你是不是以为综合楼后面没有摄像头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幸村冷冽的声音传到了正欲抬手掌掴的中佐耳朵里。 中佐心中瞬间有了不好的预感，手顿在了半空中，“你什么意思？” 诚如幸村所说，他们敢这么肆意妄为的主要原因就是仗着知道这里是监控盲角，不然他们也不可能随意动网球部的人。 可是现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 幸村往前走了几步，指着不远处的外墙道：“看来学长是真的不知道？学校最近为了参与评选，刚刚升级优化了校内的安全系统，增加摄像头就是其中一项。” “什么？！怎么可能？这里这么偏——”中佐的声音在看到十米开外的黑色半圆形物体时瞬间哑了下来。 怎么可能…… 这里竟然真的有摄像头？！ 其实幸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要不是柳刚才在图书馆和他说，他还得头疼一下到底怎么才能捉住对方的把柄。 中佐看着摄像头愣了半晌，有些僵硬地收回了手。 他远远瞧了自己的好友一眼，随即不在意地耸了耸肩，道：“我可什么都没做，和你们后辈产生冲突的，也就是他一个人而已。” 寸头学长瞬间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我靠？中佐你他妈的过河拆桥啊？” 凉井少女见两人起了内讧，手脚僵硬间下意识地往幸村他们那边投去了视线。 真田正张开双臂挡着一脸愤怒、想要冲过来的中佐，而幸村的嘴角则挂着若有若无的弧度，多少有点嘲讽的意思。 幸村察觉到女生的目光，稍点了下头。 只是那一瞬间，凉井少女也不知是怎么的，心中方才那如同洪水般的慌乱忽然就消失了踪影，全身的僵硬一下子化解了开来。 跑！ 因为凉井少女开始的几步挪动得十分小心，基本上没发出什么声音，被转移注意力的中佐发现她要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将她抓回来了，而且在监控的视野下，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本来都已经要到手的东西就这样失之交臂，他不甘心地用拳头重重捶了下树干。 他看了眼幸村几人，啐了一口，随之一脚跨过了灌木丛离开了原地。 寸头学长见中佐就这么抛下他走了，满色阴沉地推了拦在自己身前的真田一手，随即也插着口袋离开了现场。 “部长、副部长，我们就这么放他们走了？！” 此刻切原眼中的血丝还未完全褪去，一脸的不可置信让他显得就像是只受伤的小兽。 幸村见他情绪不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你的前辈们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安抚完了自家后辈，幸村将凉井全身打量了个遍，好在除了手腕处红色的指痕，好像没有什么其他受伤的地方。 唯一比较诡异的就是，从始至终石田凉井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也不知道是被吓傻了还是不想说。 …… 幸村现在有种想要扶额叹息的冲动。 都这种时候了，脸上竟然依旧没什么太大的表情波动。 不愧是你啊石田。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新气象~霉运跑光光！ 宝子们注意身体，每天都要开开心心！ 以及我！转阴啦！ 43 第四十三章 风波暂歇 “弦一郎，你带赤也去医务室让老师检查一下，我带石田回图书馆。” “可是部长——”那两个人的事情还没处理完啊！ “好。” 穿着学校制服的真田此刻并没有戴上那顶棒球帽，阴沉的脸色可谓是一览无余。 切原看到这样的真田，哪儿还敢问前辈们打算怎么追究刚才那两个家伙的责任。 可以说是闭上嘴的同时，他眼中的红血丝都快速褪去了大半。 凉井少女见切原满脑袋的头发就像是一下子耷拉了下来似的，没忍住道：“你的手臂，流血了。” “啊？”切原还处在没能将恶人绳之以法的失落状态中，听到凉井的话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 他看了眼手臂，才恍然对方说的是这个：“哦——学姐你说这啊，没事没事，一点小伤而已，我打网球都已经习惯了。” “……？”你们打网球这么恐怖的吗？ 她好像没印象阿介还有谦也他们有在训练中受过伤啊……哦不对，也是有的，如果他们的对手恰巧是石田银的话。 幸村轻咳一声，及时打断，道：“还是包扎一下，毕竟再过几天就要开始合宿了。” “但……”包纱布换纱布什么的好麻烦。 “不想处理也行。” 切原的眼睛亮了。 幸村微微一笑，语气温和道：“之后的合宿你也不用去了。” “啊？不不不，部长我这就去，立刻马上！” 切原说完就立刻往医务室的方向跑了，真田看着他一骑绝尘的背影，黑着的脸总算是舒缓了那么一点。 他看向在场唯一的女生，微鞠了一躬，随后语气郑重道：“谢谢你这次帮了赤也。” 凉井少女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被风纪委员行礼的一天，她下意识后退了半步，撞到了幸村的侧边。 被男生扶住的瞬间，她一个激灵，忙挺直了背脊道：“不用客气的，毕竟他是我——” 哥哥的女朋友的弟弟。 嗯……这么说起来好像有点复杂。 凉井少女眨了眨眼，见真田看着自己不解，顿了好半天的句子总算是继续接了下去：“我们园艺社的大将。” 真田沉默了一瞬，表情有些复杂。 他倒是知道赤也最近在部活结束还会去帮忙园艺社除草松土什么的，毕竟这是幸村默认应允的事情。 可真当对方说出来的时候，还是有点诡异——会有种被对方明目张胆挖了墙角，而且还真的成功了的错觉。 “好了，弦一郎，你去吧。” “……嗯。” 真田看了凉井一眼，转身走了。 幸村见好友离开，自己也稍稍拉开了与女生之间当下可称得上算是亲近的距离。 他摊开手掌，仿制品正静静地躺在掌心之中——这是刚才石田凉井情急之下扔过来的。 凉井少女看着黑色的物体，没有选择做那个先开口说话的人。 “之前不是说好了吗？把这个交给他们，为什么还要以身犯险？” “……” 幸村表示自己有些头疼，并且很想问问别人的意见，是不是自己臆想太多…… 他到底为什么会觉得女生现在的沉默代表的是委屈啊？ “石田，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刚才那样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不想给他们。” “嗯？” “单纯不想给他们。” 幸村有些不解地看着女生。 不难发现，她那张娃娃脸上是比之寻常来说意外执拗的态度。 这样的石田，幸村是第二次见到了，上一次是运动会跑一千五的时候。 “刚才我录音了，加上综合楼外墙摄像头录下的监控视频，应该足够充当证据了。” 凉井少女没有管幸村心里是在怎么琢磨自己，她边说着，边自顾掏出了藏在口袋里的手机。 如今屏幕亮起，上面赫然就是录音的界面。 幸村喟叹了口气，难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总算知道为什么是沐川去图书馆叫人了，石田她估计从开始就打着要收集证据的主意，所以才主动要求留下来的。 虽然这样的确是最快解决问题的办法，可饶是幸村一个男生，也还是觉得石田这样做有些冒险了。 篮球部那两个人看起来道德底线就很低，打女生这种事情……要不是他和真田及时赶到了，或许那两个人真的做得出来。 但很明显，石田并不在意这些。 她好像从不在意自己会不会受伤。 幸村皱了下眉头，忽然觉得自己的想法好像又不算对。 他想起之前在医务室外救下她的那次，女生难得流露出来的慌张情绪以及被冷汗浸湿的手心。 ——石田不是不怕受伤，但她好像更讨厌其他的一些东西，以至于她能甚至能克服自己的害怕。 幸村看着手机界面上时间长达五分钟的录音，最终没多说什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没有必要刻意探寻。 幸村收回了手，将仿制品揣进了口袋中：“走吧，回图书馆。” 凉井少女点了点头，却并没有第一时间跟随着幸村迈出步子。 在幸村疑惑的视线中，她开口轻轻道：“谢谢你，幸村。” 秋天的风好像忽然也没有那么萧瑟了。 幸村看着女生低垂的眉眼，勾起唇角，转过身正对着她道：“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嗯？” “大家是朋友，互相帮助理所当然。”幸村顿了下，继续说：“我想如果我哪天遇到了困难，你也会帮我的，不是吗？” 【朋友】这个词让凉井少女有些恍惚地眨了眨眼。 片刻后，她扬起明媚的笑容：“嗯！” 幸村想，这或许是他自从认识这个女生以来，她对自己所露出的最真心实意的一次笑容了。 - 因为沐川跑来喊人时的反应过于慌张，柳莲二和仁王作为知情人又完全是神色凝重的状态，这件事情到底是瞒不住的。 总之在凉井少女还有幸村回到图书馆的时候，就看见所有人都阴沉着一张脸，其中以柳生比吕士为由。 他恰巧坐在靠窗的位置。 镜片的反光遮挡住了他的眼睛，但这并不妨碍他周身正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好在今天图书馆也没什么人，否则明天学校里怕不是就要传出【网球部内部疑似出现不和】等不靠谱的八卦头条。 柳莲二见进来的两人并不狼狈，松了口气，问：“事情处理得怎么样？” “还是去学生会办公室说吧。”幸村看向正在被仁王安抚着的柳生那边，“会长，一起来吗？” 柳生比吕士抬手抵了下镜框，椭圆的镜片下总算露出了他透着凌厉的眼眸，“正有此意。” 幸村问完柳生的意见，转头对着凉井所在的方向道：“你……是把手机给我还是一起？” 凉井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把手机递了过去。 幸村笑了下，对此并不意外。 “那这件事就交给我们了，手机我回来的时候换给你。” “好。” 当三个男生一并离开了图书馆，凉井便坐到了沐川的身边。 沐川上下将好友打量了几遍，还是担忧地问道：“你没事吧？还有切原怎么样了？” “我没事，幸村他们来得挺快的。”凉井少女趴在长桌上，闷闷的声音从臂弯中传来出来，“切原的话……手受了点伤，但他说没事。” “真的没事？” “唔……除了有点困。” 不得不说，当意识到这件事总算就快要结束了的那刻，凉井少女这几天身上所累积下来的紧绷感总算是消散了不少。 而人一旦放松了神经，总是会有些累的。 毕竟她以前也没有一下子被牵扯进这么多事情里面。 沐川听凉井的呼吸声逐渐匀称和缓，即使再担心，也没办法继续多问了。 安稳地睡一会儿吧，这几天的事情的确太多了点。 - 最终的证据在经过一些声音和画面上的特殊处理以后，被柳莲二以匿名的形式发送到了教导处老师的邮箱。 第二日，警车低调地开进了学校的停车场，但仅管如此还是在学生中掀起了轩然大波，所有人都在猜测警察来学校的目的。 “听说是带走了两个人！” “真的假的？老师还是学生啊？” “男的女的？” “学校论坛里有人看到说是男的。” “打架了吧？要么就是偷窃，还能是为什么？” “我超……我感觉我在学校里不安全了。” …… 总而言之，众说风云，却始终没有人探查到这件事真相。 听着窗外的吵闹以及教室里议论声，凉井少女不为所动。 仁王坐在幸村旁边的位置上，看着在窗口站成一排向外探望的同班同学们，开玩笑地问道：“不会这么快就把人送进去了吧？” 幸村将手上的书翻过一页，点了点头。 “……部长，或许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吗？” 仁王和幸村对视了几秒，缓缓睁大了向来漫不经心的双眸，差点就想要站起身来和班级里的其他同学一样去窗台那边一探究竟，“真送进去了？” “不然你是觉得该把他们继续留在学校里吗？” “没有没有！这怎么可能？”仁王连忙摆了摆手，“就该让他们好好反省反省！” 但是吧…… 证据昨天才拿到，今天就把人送去蹲局子了，这办事效率……只能说，幸村这人是真的不能惹啊。 44 第四十四章 隔壁的邻居 立海大的校园在警署的人离开之后仍旧持续吵闹着。 而在所有人都在为警察署的人竟然造访了立海大而感到惊讶与不解的时候，作为当事人的凉井少女可以说是难得平静地度过了一天。 嗯……也不是全然平静。 江泉作为知情人之一，虽然全程参与不多，但她对网球部本就崇拜的内心显然进一步升华了。 于是—— “所以小井！！你真的不考虑加入我们网球部后援团吗？” 凉井少女心中郁闷地看着美麻子。 话题为什么会转到这个N+1次被提起的邀请上？ “比起想着怎么让小井加入后援团，你还不如担心担心你周末的舞蹈比赛。” “啊——三云！求求你别提这件事了，第一次代表学校参加比赛我真的很慌，要是第一轮就被刷下来我就没脸见人了啦！” 江泉说完，满脸苦恼地撑着下巴，刚才的兴奋劲一下子全没了。 在沐川的帮助下成功转移了话题的凉井少女松了口气，目光不经意地瞟向了钉宫理央。 ——尽管是在下课期间，她依旧坐得笔直。 天生是做舞蹈家的身架子。 “我记得钉宫同学也是舞蹈社的？”凉井少女突然问道。 “嗯？”江泉还沉浸在紧张的情绪中无法自拔，忽然听到一个不怎么被介入到她们话题的人名之时，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啊——你说她啊？对啊，怎么了？” 凉井收回视线，坦诚地表达了自己的疑惑：“只是觉得钉宫同学的舞蹈功底应该也不错，为什么她不去比赛？” “啊……”江泉拿着自动铅，笔头不停地敲击在桌面上。 她纠结了一会儿，凑到凉井少女的耳边道：“其实本来该是会有她的，毕竟她的舞蹈基础比社团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好，但是也就是因为这个，她对自己搭档的要求同样也很高，可我们舞蹈社……没有这样水平的男生啊。” 江泉说完，也悄悄往钉宫那边看了一眼。 她其实一直不太敢接近钉宫，总感觉她周身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不过——”江泉缓过神来，忽然伸出双手，掐上凉井少女软乎乎的脸颊，“小井你不是更应该关心关心我吗？眼里怎么还有其他的女人！！” “唔——！”凉井少女连忙抬手去拍。 江泉停下了手，威胁道：“那小井你得答应来看我比赛，给我加油！” “……” 江泉作势又要掐。 凉井难得反应极快地往后退了些，捂住了自己的脸颊的同时道：“你再掐我就不去了。” “昂！那你就是同意了！！” “……”凉井少女吃痛地揉了揉自己的脸颊。 她不同意的话脸就废了好不好？ - 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打响，收拾完的凉井少女提上书包正准备往教室前门走，可还没等走离桌子，她就被人拉住了。 凉井少女诧异地回过头，看着拉住自己的三云问：“还有什么有事吗？” 沐川三云显然也觉得奇怪，反问道：“你不和我一起去图书馆？” 凉井眨了眨眼，不解：“今天还要去吗？我想直接回家了。” “……”沐川沉默了一下。 这样天真的小井让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向对方解释，网球部有一群脑残粉行为异常过激这件事情。 她直觉不该让小井知道那群人的存在。 毕竟她本来就更喜欢四天宝寺，这样一来，立海大岂不是更比不过了？ “哎呀，三云你这就是消息滞后了吧？周日网球部不是要去合宿嘛，所以今天他们没有训练赛，幸村同学可以直接送小井回家啊~” 江泉眨了眨眼，满脸的嘚瑟。 听闻这个消息，凉井少女几乎是一下就看向了江泉，“什么？” 江泉嘚瑟的表情尬住，歪头道：“啊？原来你不知道啊？” 她怎么会知道…… 凉井下意识看向了幸村所在的位置，谁成想，对方刚收拾完东西，正巧抬头。 与幸村对视上的凉井少女愣了一下，随之硬生生转移了自己的视线。 “可事情已经解决了，我觉得我不需要再……” 江泉没等凉井说完，摆了摆手，正色道：“不，你需要。” “？” “是的，你需要。”沐川三云难得附和了江泉美麻子的话。 …… 凉井少女的迟疑倒也不是因为她介意和幸村一起走，甚至可以说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完全接受和幸村同行。 只是有一点不得不提，自从论坛那个帖子被匿名人发出来以后，周围的视线实在是难缠。 校外倒也就算了，毕竟认识他们的人不多，但校内最近真的是走到哪里都有人盯着她看，怎么都甩不掉，这多少会让她感觉到不自在。 正在纠结的时候，放置在口袋中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凉井少女拿出手机查看，发现是幸村发来的信息。 【今天网球部休息，顺路一起回去吧。】 【我先去换鞋，校门口见。】 她抬头看向幸村所在的位置，他人果然已经不在了。 凉井少女沉默着将手机收回了口袋，对着两位好友道：“没事的，我先回家了。” 江泉及忙拦住：“哎呀我都说了，你还是听我的劝和幸村——哎？幸村呢？” 被问到的仁王指向了当下是打开状态的教室前门，“走了。” “走了？？” “那小井，今天我送你回去吧？反正周五我也没什么事。”沐川放心不下地道。 “……真的不用。” 实在是没有办法，凉井少女只好将手机递给了两位好友。 沐川和江泉看完手机上的信息后，互相对视了一眼，同时抿出了那么一点不对劲。 幸村……是这么主动的人吗？ - 因为幸村说的是在校门口见，所以最后的最后，凉井是由沐川三云给亲自护送到立海大的大门去的。 凉井少女完全没想到，即使是教学楼到校门口这一一小段路，三云她竟然还是不放心。 “小井就交给你了，幸村同学。” “嗯，麻烦沐川同学你把她送过来了。” “没事。预祝你们下周合宿顺利。” 幸村勾起嘴角，礼貌地道了声谢。 而站在一边的凉井少女看着对话的两人，心里莫名升起了诡异的感觉。 ——怎么感觉像是在看什么交接仪式？ …… 错觉，一定是她的错觉。 等到沐川重新折回学校里面，凉井少女左右环顾，始终没看见一直和幸村同行的，叫做真田弦一郎的那位。 幸村正打算迈出步子，见凉井还驻足在原地，侧身问：“怎么了吗？” “真田同学今天不和你一起走吗？” “他吗？”幸村脑中浮现出那个无奈妥协让大家放假一天的好友，笑着道：“可能去道场了吧？他今天心情不好。” 原来是这样。 凉井少女点了点头，随之心中逐渐被另一个问题占据——刚刚沐川提到的合宿。 但很可惜，除了在家里和特别熟悉的朋友面前，石田凉井不算是个多话的人，而幸村对凉井少女来说，显然还不算是什么特别熟悉的朋友，所以她不知道怎么去开启这个话题。 幸村好像是感受到了女生的欲言又止，偏过头问：“石田你是有什么想说的吗？” 凉井少女一愣，没想到幸村这就看透了自己的心思。 时至今日，即使是凉井这种天生情感有缺陷，反应还慢半拍的人，也不得不承认和幸村相处的时候好像总是被照顾着。 大多时候他人还是很好的。 所以……问问应该不会怎么样。 “其实我是想问，你们下周的合宿会去几天？” “星期一出发，周六回来。”幸村回完顿住，反应过来对方应该是想关心一起合宿的那个学校。 他见女生没回复，难得多嘴道：“各校的三年生都已经在准备退社了，所以这次参加合宿的队员大多是二年生，你如果想见你的朋友，或许可以约在下个周末。” “……嗯。” 两人又并排走了一会儿，眼见石田宅马上就要到了，幸村忽然叮嘱道：“下周你如果能找到人一起回家的话，尽量还是不要落单。” 凉井少女看向幸村。 “在学校里也是。” 凉井少女抿了下唇，想起了沐川和江泉刚刚在教室里的反应。 她有些好奇地问：“……喜欢你们的女生真的那么恐怖吗？” 幸村好像是被这个问题问住，半晌没有回答。 最后，他看了眼石田宅隔壁那户的二楼，道：“总有些人会比较激进，所以还是小心为好。” “……好吧。”果然，靠近幸村就是有危险的。 来到家门口的院子前，凉井没有第一时间进去，而是停住了脚步。 幸村知道她这是有话想说，跟着也停了下来。 不过不知怎么的，在那张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的娃娃脸上，幸村好像感受到了一丝沮丧。 她看起来……不是很开心？ 凉井少女捏紧了书包的带子，迟疑了许久，问：“立海大网球部很厉害，对吧？” ……嗯？ 虽然这个问题的答案是肯定的，但幸村却难得不笃定自己该不该直接点头承认。 可这么一直对视下去肯定不是办法，幸村轻咳一声，委婉地道：“四天宝寺的各位实力也很强。” 正当幸村以为自己的回答不会出什么纰漏，却不曾想女生忽然向前一步走了过来并目光灼灼道：“加油。” 幸村看着她那双纯澈的眼睛，一时忘了后退，怔愣着点了下头。 然后双方一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隔了好一会儿，幸村反应过来，直觉对方不对。 这段时间接触下来，石田她明显不是会忽然转变立场的人。 可先前一直说着支持四天宝寺的人，今天却突然反过来给立海大加油…… 怎么看都有点像是在赌气。 幸村看着女生那逐渐透露出后悔的表情，不待她再说什么，笑着应承道：“一定会加油的。” 凉井看着面前的幸村，莫名想到了之前在天台上看到的那两花坛的毒花毒草。 ……好像不该加油的。 “需要我帮你跟你的朋友们转达什么话吗？” 凉井听闻幸村的问题，咬住了下唇。 过了半晌，她道：“没有，我又不想他们。” 在防盗门关上的那刻，凉井抬手捶了捶泛着闷的胸口。 她不知道这具体算是什么情绪，但是她很清楚，她不开心。 要知道，她自从在运动会期间无意得知他们会来这里，到今天为止已经整整一个星期了。 可在这一个星期里，没有任何人提及自己会从大阪来到这里。 京子她不知道也就罢了，可谦也和阿介不可能不知道合宿的消息。 明明最近都有在聊天…… 阿介和谦也，都是坏人。 - 石田宅门外，生平第一次被女生甩门的幸村再次愣了许久，最终不由得叹笑出声。 原来真的是在赌气。 幸村双手插回口袋，忽然想起四天宝寺的新任部长之前有提到过他们会购买前一天的车票过来。 当时没有多想，以为对方单纯是想提前一天过去合宿地点休整状态，可现在看来并不是。 但很显然，石田应该是误会了。 幸村正思衬着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女生，好让她少生两天气，却忽然觉得有些许异样。 他抬头看去，发现石田宅隔壁那户的二楼，窗帘正轻微动荡着。 幸村眯起眼睛，盯着那扇窗户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在路过对方院子的时候留意了一下门牌信息。 【青川宅】 45 第四十五章 四人同行 石田凉井是知道自己存在缺陷的。 套用之前看过的医生的话来说，简单解释就是情感淡漠。 这虽然不算是什么严重的精神疾病，却也导致了石田凉井从小表情就很单一，也是因为这个，很多同龄人都说她看着像恐怖片里的洋娃娃——当然，这都是在背后说的，只不过最后还是被传进了她的耳朵里罢了。 好在石田家的人都很有耐心，无论是爸爸妈妈还是哥哥。 在这样温馨的家庭氛围中，随着年龄的增长，凉井渐渐也就被教会了什么时候要笑，什么时候应当表达自己的善意，但仅管如此，大部分人依旧不能和她成为朋友。 就像是风筝的线，磨久了自然而然也就断了。 没有人会有耐心和一个情感淡漠的人长时间相处下去，因为得不到回应的感觉太累了。 这是凉井少女国小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哭着和她说的。 所以……其实京子、谦也还有阿介他们，其实也是这样想的吗？ 他们是不是早就不想和自己做朋友了？ 凉井少女屈膝窝在床上，尽管怀里抱着柔软的玩偶，却依然感觉自己沉在一片阴霾里。 远方，被惦念着的白石还有忍足同时打了个颤。 忍足谦也搓了搓手，呼出一口白雾后感慨道：“白石，这天真的是有点冷了。” 白石点了点头，“毕竟都要十二月了。” “神奈川那边靠海，应该不冷吧？你说这次合宿我要带几件衣服啊？” 白石睨了他一眼，道：“你就不会去问小井？” “哈？那不就露馅了？白石你别看她那样，爱看侦探的人都可细节了好吗？” “谦也，我赌五元，小井到时候对你的‘惊喜’一定一点反应都没有。” “怎么可能？她都这么就没见到我了！所以赌注是什么？” 白石：……五元啊笨蛋！ - 周日 舞蹈大赛的会场在东京的宝冢剧场，时间是下午。 但因为江泉说她中午就要开始妆造，肯定那会儿就紧张得不行了，所以凉井和三云商讨了一下，最终决定提前去后台陪她。 可凉井万万没有想到，她会在车站遇到除三云以外的其他人。 比如幸村精市和柳莲二。 沐川三云见凉井走过来以后就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看，有些尴尬地轻声道：“我说碰巧遇见的，你会信吗？” “哦——” 凉井朝两个男生的方向一眼，点了点头，语气淡然：“信啊，为什么不信？” 信了就好…… 可还没等沐川完全放松下来，却听凉井又问：“所以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沐川：“啊……因为——” 柳莲二开口解释道：“东京那边有一家新开的二手书店，我想去看看能不能淘到什么好书。” 幸村见柳说完，大家就都看向了自己，跟着解释道：“我去参加一个画展。”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没想到这么巧会在这遇见你们。呐，莲二你是不是也觉得挺巧的？” 他说完，眼中带笑地看向了柳，却被好友避开了视线。 啊——所以果然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吧？ 就在此时，随着隧道的风涌进月台，列车缓缓进站。 柳莲二瞬间松了口气。 凉井等车门向两侧打开以后，见旁边就是两个人的空位，便坐了下去。 没过一会儿，旁边的位置就坐下了一人。 凉井少女看着身旁的人，歪了下头。 幸村他为什么要坐在这里？ 三云呢？ “呀，真是不好意思，这个位置让给你吧，沐川同学。” 幸村像是刚发现这件事一样，精致的脸上布起了歉意。 沐川见此情形，忽然就想起了之前幸村对凉井那迥异的态度。 她连忙摆了摆手，道：“没事没事，我和柳一起坐就好了，也就是在对面而已。” 等到沐川落座，凉井再次看向幸村。 她直觉幸村是故意的，但不理解为什么。 幸村意识到女生在盯着自己看，转过头去，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石田你听过一句话吗？” “什么？” “打扰别人谈恋爱是会被驴踢的。” 嫌少涉猎言情，平时也不看晚间八点档的凉井少女眨了眨眼。 啊？ - 神奈川去东京大概是一小时左右的车程，算不上很长，但也足够让人睡一觉了。 凉井一开始是没什么困意的，只是列车晃动的频率过于催眠，慢慢就把困倦带了上来。 于是随着车窗外的风景渐渐模糊，她小鸡啄米了几番，终究是没坚持住败给了睡意。 幸村感受到肩头上突然落下的重量，侧过头去。 颈间的皮肤被女生头顶的发丝扫过。 酥酥麻麻的触感让他全身都紧绷了一瞬，等意识到眼前是个什么样的情形，他才得以渐渐放松下来。 她好像真的很容易犯困…… 想起来前几次她睡觉时闹出的乌龙，幸村无奈地在心里感慨道。 在电车上也能睡着，如果旁边是陌生人可怎么办？ 但很快幸村就没心思再担心这些了。 因为他的视线和对面的柳对上了，只是和上车前的状况翻转了一下，这回轮到了柳面带调侃看着他。 视线接触间，两人默契地没有进行任何对话。 柳没有任何表示一是因为列车上隔着走廊交谈会吵到其他人，其次是幸村的不对劲也不是今天这一次了。 估计只要是个熟悉他的人最近就能发觉，幸村对石田很不一样。 他那样看似温柔，实则疏离的性格绝对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被轻易触碰到的人，但石田是个例外。 “柳，你……”沐川见旁边的人忽然没了声音，随着他的视线往对面看去，瞬间就被眼前温馨的场面给止住了话音。 这这这—— 虽然她是觉得幸村和小井之间的关系有点不太一样了，但、但这—— 柳莲二见沐川瞪大了眼睛，好像下一秒就要感叹出声，连忙抬手将食指竖在唇前，轻轻地嘘了一声。 沐川惊疑不定地看向男生，最终难捱地将想说的话压在了心里。 她拿起手机，在屏幕上按下一行字—— 【所以幸村同学出现在这里，其实不是碰巧吧？】 柳莲二看着上面的内容，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说实话，这他还真不知道。 毕竟他可没想过今天能够遇见自家部长。 - 在列车快要到达银座的时候，时间已经快要接近十一点整。 意识到马上就要下车的幸村将打发无聊的书合起，随后才小心伸出没被枕着肩膀的那只手拍了拍凉井少女的肩侧。 “唔……？” 别打搅的凉井少女皱起眉头，眼皮动了动，过了几秒才缓缓睁开了厚重的眼皮。 看着眼前的场景，她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车上。 奇怪，她怎么会在车上睡得那么沉啊？ 车厢里面的人比之她睡着之前已经多了许多，本来空着的地方零零散散地站着其他的乘客，而对面的柳和沐川都已经被乘客给挡住了。 凉井少女坐直了身，忍不住捂嘴打了个哈欠。 “睡醒了？” “嗯。” “这么困，是昨晚没睡好？” 凉井少女抬手揉了揉酸痛的脖颈，“嗯——” 其实只是看看得有点晚，睡眠不足了而已。 但应该不需要跟他解释吧？ 凉井趁着扭脖子的时候偷偷瞄了一眼幸村，他应该没发现自己在撒谎吧？ 话说她的脖子怎么这么酸？ 难道跟刚才睡觉的姿势……等下，她刚才靠在哪里来着？ 凉井少女想到这里，心里咯噔了一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嘴角。 嗯……好在没有流口水。 “走吧，该下车了。” “好。” 下车之后，凉井和沐川的目的地自然是宝冢剧场，只是现在快要到午饭时间了，在沐川的提议下，她们决定先去买点吃的，到时候一起带到化妆间。 凉井这边正等着沐川发消息询问江泉中午想吃些什么，却见随行的两个男生没一个有要走的意思。 她奇怪道：“你们不是要去画展和书店吗？” 柳莲二没想到凉井会问得那么直接，硬着头皮解释说：“书店随时都能去，现在时间还早，我不急。” “啊——”沐川放下手机，插|入了对话，“美麻子说后台不允许无关人员进入。” 凉井：“那她午饭怎么办？” “说是工作人员会给准备。” 这样一来就很尴尬了，她们俩这么早过来就是为了陪江泉，现在既然不允许进入后台的话，接下来的时间一下子就不知道该去干什么了。 “或许有人想去画展看看吗？我正好手上也有多余的门票。” 凉井少女看向幸村。 幸村补充道：“就在宝冢剧场附近。” 凉井少女觉得幸村这就是在暗示她。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幸村那句【打扰别人谈恋爱是要被驴踢的】 她看向柳和沐川。 眼神在两人间来回兜转几个回合后，问：“三云，你想去书店吗？” “我？”沐川一愣，随即有些紧张地道：“我……我可以吧？你呢？” 其实凉井也想去书店，毕竟二手书店里说不定能淘到什么好看的。 但比起被驴踢，去画展至少不会受伤。 凉井琢磨完，道：“我去看画展。” 柳下意识看了幸村一眼，只见对方嘴角挂着笑容，好像对石田的回答并不意外。 至此，柳表示幸村百分之百是对石田说了什么。 如此一来四人的队伍变成了两两同行，在约定好下午在宝冢剧场见面的时间后，凉井少女就跟着幸村先一步离开了。 沐川看着幸村还有凉井并肩离开的背影，轻轻靠了下柳的肩膀：“幸村同学他……” “别有目的。” “我想也是。”沐川点了点头，随即转头看向柳。 她眼中带着少许责怪，问道：“都说了我和小井一起过来就行，你怎么还是跟来了？就不担心被察觉到什么吗？” “……你如果是担心精市的话，我想他应该早就看出来了。” 见沐川满脸担心，柳温声安抚道：“没关系的，只要不影响到训练还有比赛，我想精市他是不会有意见的，而且我们本来也没有确定关系不是吗？” 沐川有些心虚地蹭了蹭鼻尖，低声道：“我还是觉得……国中毕业前以学习为主比较好。” 柳的唇角勾起清浅的弧度，“沐川，不用想那么多。” 随后他先一步往幸村所走的反方向迈出步子：“走吧，那家二手书店不算远。” “所以那家书店真的是新开的啊？” “真的。”柳顿了下，“不过也开了有一个多月了。” 沐川恍然：“怪不得……” 柳看了沐川一眼，“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你张口就来。” 柳：…… 所以原来你之前一直觉得我是在骗人是吧？ 46 第四十六章 又吃到了喜欢的拉面！…… 画展所在展馆的地址距离宝冢剧场的确不远。 在幸村将门票递给检票员的期间，凉井探着身子往会场里面看了一眼。 明明是周末，这里的人却并不算多，稀稀拉拉的，零散地散布在会场内的作品前。 “祝二位观展愉快。” 检票员脸上透着得体的微笑，双手将门票递还到幸村的手上。 可谁都不知道，如此礼貌有加的检票员内心其实是这样的—— 天！！！！ 好美好美！好甜好甜！！ 美男加甜妹我可我可！！！工作的动力它一下子就拉满了啊啊啊啊啊！！ 幸村忽视了检票员那因为要抑制向上而微微抽动的嘴角，矜持着道了声谢，领着身后的人一起往里面走去。 场馆里人不多，空间却很大，显得四处空落落的。 因为这是几个艺术家一起合办的，除了画作，还有不少的装置艺术。 幸村兜转过半个场馆，见同行的人全程都保持着沉默，在经过了又一个作品以后，他回过头问向正看着画作凉井：“会觉得无聊吗？” 凉井跟着停下脚步，“还好，只是大部分我都看不懂。” 女生一如既往的坦诚让幸村笑了下，“这个画家是抽象派的，如果觉得看不懂也很正常。” “哦——”凉井点了点头，将目光重新投向了面前那仿佛缠着无数黑色丝线的画作中。 嗯…… 只能说她不太了解艺术吧。 正当凉井少女在努力去理解艺术家们的脑回路时，她的肚子忽然叫了两下。 周围没有几个人，整个展馆内又十分安静，这就导致“咕噜噜”的声音显得十分突兀。 怎么会叫得这么大声啊…… 凉井少女捂上自己的肚子，懊恼地偏过了身。 不过她和幸村之间有些距离，他应该没听到吧？ 这么想着，凉井又偷偷转回去想看一眼对方的反应。 可不巧的是，对方正好也看着她。 ……这就更尴尬了。 幸村见女生的娃娃脸上露出了吃瘪的呆滞，忍着笑意看了眼时间，问：“时间不早了，找个地方吃饭吧？石田想吃什么？” 凉井放下捂在肚子上的手，有些郁闷：“你听到了？” “嗯？听到什么？”幸村不明所以地挑了下眉，“我只是觉得该是吃饭的时间了。” 凉井跟着也看了眼时间，都快十二点了，的确不算早了。 ——如果是在学校，这时候她估计已经和美麻子她们吃好饭开始休息了。 “所以有什么想吃的吗？”幸村又问了一遍。 “嗯——拉面？” 幸村点了点头，毫不意外这个答案，“那走吧。” “等、等下。”凉井急着往前追了一步。 幸村不解地停下往门口走的步子，“嗯？” 凉井指着周围还未参观过的区域，问道：“可你不是还没看完吗？” “我其实看得差不多了。”幸村顿了下，继续解释道：“之前没说，其实我只是对其中的一个画家比较感兴趣，他的作品这次展出的比较少，我已经看完了。” 这样啊…… 凉井点了点头，也不再拧巴，“那走吧，我跟着你。” 走出展馆后，幸村在手机上翻阅了一会儿，对着乖乖跟在旁侧的女生询问道： “拉面店的话，这家看评价说还不错，就是有点远，你想去试试看吗？” 凉井少女看着手机屏幕上诱人的宣传图，咽了下口水。 “如果去吃的话，下午两点前赶到剧场吗？” “三四站路，往返时间还是够的。” 凉井少女眼睛一亮，“那我想去！” 看着女生转瞬间扬起的嘴角，幸村没忍住笑了下，“那快点走吧，也不知道要不要排队。” “嗯嗯~” 因为没怎么来过东京，困意全无的凉井少女一路上都在张望车窗外的风景。 说起来从大阪来到关东那么久，她的活动范围几乎就只是在学校和家两点一线，即使是上次去医院看望美麻子，也是司机师傅直接驱车送过去的。 说起医院，上次在医院的时候也遇到了幸村。 当时他好像是在……神经内科？ “怎么？是有什么问题吗？” 听见幸村的声音，凉井收回探究的视线，摇了摇头。 他之前的表现明显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情的，所以还是不要多嘴去问了。 车窗外，掠过一张城市瞭望台的指示图。 凉井少女被吸引着往上看去，远远地，好像很多人正站在上面。 “那个瞭望台可以看见半个东京，如果有机会你可以上去看看。” “你去过？” “嗯，之前写生的时候踩过点。” 列车行驶得很快，窗外的风景一瞬而过，转眼车厢就扎进了黑洞洞的隧道。 凉井少女没得张望了，只好乖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她想了想，感慨道：“你会的东西好多，网球、画画、园艺。” “每个人喜欢的东西不一样罢了，文太就说过你做甜点很好吃。” 凉井少女一瞬间被戳到了痛处，转头盯着幸村道：“所以你真的没有吃我做的饼干。” 幸村一愣，后知后觉地回想起了之前那包被迫拿回去，却被自家妹妹一小时内解决的饼干。 ……失策了。 没想到她记到了现在。 幸村轻咳一声，转而满面真诚地道：“有机会的话，下次我一定仔细品尝。” “叮咚——欢迎乘坐……” 随着播报员的声音响起，幸村站起身，“走吧，下车差不多就能找到那家拉面馆了。” 凉井少女不动声色地在其身后撇了下嘴，表示自己才不相信他说的话。 - 如幸村所说，那家拉面店的确距离地铁站不远。 两人刚走没多久，凉井就已经闻到了拉面的香味。 顺着食物香气传来的方向，凉井少女往对面的街道看了过去，只见小小的店铺前此时已经排了不少的人。 “是那一家吗？” 在幸村的视角中，女生那张仿佛复刻洋娃娃的精致五官好像一瞬间明媚了起来，就连眼睛里都点上了星光。 他下意识点了下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手上忽然传来了温软的触感。 一切是那么自然，就好像这个动作从来也不突兀。 在那一瞬的惊愕中，幸村跟着跑起来时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没有排斥来自女生的接触。 如果说在来时的电车上被女生当了靠枕，他还可以找理由说是同学、是朋友，但是现在…… 穿过斑马线的黑白条，接踵路过匆忙的人群。 迎着十一月干爽的秋风，幸村站在拉面店外队伍的末端，终于沉下心来反问自己—— 这是……怎么了呢？ 答案好像呼之欲出，但又没有那么清晰。 “幸村——” “嗯？你怎么了？” 凉井回过头刚想问对方有什么想吃的，就看见男生正低垂着视线，看着自己的手发呆。 幸村深吸一口气，抬眉道：“没什么。” 凉井有些狐疑地打量了对方一会儿，却又什么都看不出来。 正巧这时服务员走了过来递来了一张单子，上面是汤底以及口味的选择。 凉井一一在选项旁边打了勾以后，用余光扫了眼幸村手上的那张单子。 咸淡【少盐】，辣度【无辣】 和上次在拉面店见到的时候一样，口味极为清淡。 “两位顾客，店内现在有空位了，但是是分开来的，二位如果不介意的话现在就可以进店用餐了。” “好。” “我们再等一下吧。” 嗯？ 凉井不解地看向幸村。 幸村将手揣进大衣的口袋中，解释道：“分开来坐的话，互相都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能吃完，不太方便吧？” 好像也是…… “好，那我们再等等双人位。”可尽管是嘴上答应了，凉井少女还是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 直到服务员带着笑容从面前走开，凉井少女才反应过来——他们都有手机，不需要坐在一起，发消息也能告诉对方自己吃完了啊。 幸村见女生又一次盯着自己看，问：“怎么了？” “……没什么。” 大概又过了十分钟左右，两个人才被服务员领到了店内偏里面的位置上。 只是和想象中的双人位不太一样，虽然这里也是左右相邻，但中间却多了块隔板。 就在凉井以为这次她能大快朵颐地吃拉面的时候，却眼睁睁地看到服务员在自己落座以后将隔板抽走放到了桌子下面。 …… 好吧。 那还是吃得文雅一点好了。 “这是您二位的餐，请慢用。” 凉井少女接过托盘，扬起笑容：“谢谢~” 在凉井之后，幸村也接过了自己的那份，但他没有立刻动筷。 因为他忽然注意到了一件事。 石田貌似笑得……过于公式化了。 ——几乎是复刻的弧度，不带任何杂质，也没有任何感情。 就像是刻意训练过一样。 “幸村。” “嗯？” 凉井点了点男生面前的碗，问：“你不吃吗？面会驼的。” “啊——刚才有点烫，现在就吃。” 凉井见幸村低头开始吃面，这才开始了自己的拉面品鉴之旅。 她劝幸村赶紧吃当然是有原因的——她可不想自己大口吸面的样子被别人看见。 这家店的人气属实很高，从凉井落座到吃完一整碗面，期间四处充斥着“呲溜呲溜”的吸面声。 心满意足地喝完了碗中的汤底，凉井将碗搁置在桌上，再把筷子整齐摆放在碗沿，一顿午饭大功告成。 一旁的幸村恰巧也在这时放下了筷子。 凉井在拿取纸巾的时候顺势看向了他的碗，里面还有不少汤底。 她微微凑过去问：“你不喝汤吗？” “什么？” “我觉得这家的汤底挺好喝的。” 所以，这是在劝喝？ “喝完以后全身都会热乎乎的。” 果然是在劝喝呢…… 幸村看了眼面前比脸还大的碗，一时陷入了无言。 “不喜欢吗？那就不喝了。”凉井眼中的期待落了下去。 “……没有不喜欢。”幸村觉得现在这一刻的自己真是太不对劲了，但是他还是说出了后面半句：“我现在就喝。” 罢了，今天反正已经有够反常了，再反常一些也没差别了。 于是，在凉井少女的目光下，幸村拿起了汤勺，真的开始喝起了豚骨汤。 嗯……不过别说，味道还真的挺鲜的。 所幸汤底剩得并不多，幸村几口就喝完了。 他放下汤勺，拿起一旁的纸巾擦了下唇部，在凉井少女一脸期待的表情下，弯唇道：“味道的确不错，身上也暖和了很多。” 这句说完的下一秒，他看见女生的唇角也同样挂上了弧度。 和之前那种面对外人时千篇一律的明媚笑容不一样，好像多了几分实感。 但这弧度并没有维持多久。 凉井跳下高凳，弯腰从竹筐中拿出了自己和幸村的背包：“走吧，已经快一点了，我们还要赶去剧场。” 幸村的目光在女生的脸上停驻了一会儿，竟然有些遗憾她那转瞬即逝的笑容。 他接过包，将椅子推回了原位，淡笑着道：“别担心，不会让你迟到的。” 47 第四十七章 真的很能睡 两人来到宝冢剧场的时候观众已经在陆陆续续进场了。 凉井刚进剧场大门就看见了不远处正等着他们一起进去的沐川还有柳。 “午饭吃了什么？”沐川在凉井走到自己面前的时候问道。 “拉面。” 沐川压着声音，试探着问：“你看起来好像吃得挺开心？” “嗯，那一家店很好吃。”凉井点了点头，如实作答。 沐川趁着这期间，仔细端详了会儿凉井的表情。 这平静无波的样子，估计她是根本没有领会到自己的意思。 哎—— 她问的哪儿是拉面好不好吃啊？她问的明明是人呐。 沐川在凉井这看不出什么端倪，只好将目光投向了身后已经开始和柳交谈起来的幸村。 只是这么看的话，幸村同学好像和在学校里也没什么两样。 难不成真的是自己和柳多想了？ “我们坐在哪儿？”凉井看着已经被占了不少座的观众席问道。 “美麻子说如果可以的话，想让我们往前面坐一点。” 凉井四处张望了会儿，指着剧场偏右侧的方向问：“那里怎么样？正好空了四个座位。” 沐川点头：“我觉得可以。” 幸村揣兜：“那就去那吧。” 被三个人同时行注目礼的柳：“我没意见。” 因为前后顺序问题，柳是第一个坐下的，其次是幸村，再然后才是凉井和沐川。 幸村好笑地看了眼柳，刻意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问：“你们俩这是不是有些欲盖弥彰了？” “……”你以为是我想这样的吗？ 四个人落座的时候，剧场内显示现在的时间是下午一点四十七分，距离比赛开始还剩下十三分钟。 凉井有些好奇地往周围看了一圈，除了和他们一样是学生模样的人，还有许多拿着长枪短炮的社会人士。 这让之前在大阪生活了那么久，却只在学校剧场看过京子他们排练话剧的凉井少女大为震撼。 可是——之前美麻子不是说这次只是小比赛吗？ “评委席坐着的，其中有一位好像是挺出名的舞蹈家。”柳忽然这么说了一句。 “嗯？” 柳指着其中一个人的背影，“就是那个。” 凉井跟着看了过去。 那是一位坐姿端庄、气质不凡的女士，乌黑的卷发被大方地盘在了脑后，只剩下了鬓间几缕自然垂挂着，耳垂上点缀着白色的珍珠耳饰，显得精致而优雅。 不知道为什么，对方清冷的气质让凉井忽然就想到了钉宫。 难道是因为都是跳舞出身？总感觉钉宫和她好像。 “我感觉这阵仗，美麻子在后台估计紧张得够呛。”沐川道。 “……”凉井表示，不难想象。 毕竟在教室练习的时候，美麻子就已经表达了上百次她很紧张了——那还不是比赛当天。 十分钟后，帷幕准时拉开。 不同方向的聚光灯打在一点上，将西装笔挺的主持人照耀得熠熠生辉。 “天——只是初赛而已，竟然请到了他来主持？” “这次的大赛是不是有大金主赞助啊？不然怎么会请得到名嘴山谷啊？他的出场费可高了吧？” “这次来的值了！” 身后两个女生语气激动地讨论着，而讨论的内容自然是一字不落地全部传到了凉井等人的耳朵里。 “去论坛上看看有没有人知道主办方是谁啊？之前把比赛会场定在宝冢的时候我就在好奇了，但一直忘记查。” “你等等我看看啊……哇——！好像是迹部财阀！” “哎？？真的吗真的吗？难不成迹部大人这次也会来？” 讨论声喋喋不休，尽管主持人已经在CUE第一组选手上场了，但两个女生完全没有见停的意思。 凉井心大，可以纯当对方是环境音，但沐川却被影响到皱起了秀气的眉头。 注意到这点，凉井少女通过椅背间的缝隙往后看了眼——说话的两个女生应该也是学生，因为她们都穿着学校的制服。 她直起身子，越过椅背，露出了一双明亮的眼睛。 “声音可以轻一点吗？你们打扰到我们了。” 身后的女生明显被噎了一下，但反应过来以后却嘴硬道：“……什么啊？哪儿有的事？” “对啊对啊。” 另一个女生帮腔道：“再说了，剧场又不是你们开的，凭什么不让我们说话啊？” …… “同学，周围的人都长耳朵了，你不妨问问他们有没有被打扰到？” 正在凉井被怼得哑口无言之时，幸村的声音忽然在旁边响了起来。 语气并不算严厉，音量也不算高，却无端有一种让人无法抗衡的气场。 又或者长得好看的人说话总是有一点天生的优势，总之那两个女生总算是压低了声音。 凉井见目的已经达到，也不再多说什么。 她转过身，发现旁侧的沐川正看着自己。 “怎么了？”她不解地问。 沐川摇头笑了笑，忽然隔着扶手亲昵地挽上了凉井的手臂，“没什么，就是觉得小井你很体贴人啊。” 被沐川挽着，身子不得不歪到一边去的凉井用另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体贴？ 好像还没人这么评价过她。 - 舞蹈比赛的规则很简单，每组选手一共需要挑两首舞曲进行表演，其中一曲为指定曲目，另一曲自定。 指定曲目每四组一场，自由曲目则是单组进行，最后总分数由高至低，取前二十名进入复赛。 只是参赛选手一共有三十二组，所以说淘汰率还是很高的。 “美麻子说她指定曲目抽到了第六组上场，自由曲目抽到了第三十一个。”沐川放下手机，语气无奈。 这到底是什么运气呢？ “也挺好的。”幸村听到了说，“压轴出场或许更能让人记住。” 凉井坐在两人中间，却并没有插话，只是掰着手指开始算。 指定曲目一曲固定四分三十秒内，也就是说第一部分指定曲目比完差不多要四十分钟。 自由曲目的话，算一组四分钟，轮到美麻子那一组也要两个小时以后了。 五点…… 幸村见凉井满脸认真地看着自己手指头数数，最后停止在了五这个数字上，不由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 凉井只是有预感。 这么长时间的比赛，她一定会犯困，醒来以后还会很饿。 而如她所料，在一片黑暗中，一个小时以后的幸村再次充当了人形靠枕。 - “石田，醒醒。江泉同学要上场了。” “嗯……？”凉井感觉自己被人推了两下。 昏沉中，她睁开了眼睛。 此时的舞台上依旧是主持人拿着手卡站在中央。 而厚重的帷幕边，站着换了另一袭华丽舞服的江泉美麻子。 当主持人介绍完选手基本情况后，她与自己的搭档携手走到了聚光灯下。 伴奏开始前，两人相视静止着，就仿佛是水晶球中等待着音乐响起的木偶。 有了聚光灯的陪衬，江泉那一身黑色舞服上的亮片争相闪耀着，刹那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即便是凉井，也在第一时间意识到，今天的江泉和平时的她判若两人。 “她看起来好像也不是很紧张？” 沐川轻笑了一声，道：“这个你可以等会儿亲自问问她。” 而据后来的询问，美麻子本人说，她当时其实紧张得心都快跳出来了，只是硬撑着而已。 舞曲响起，台上的人也随之有了动作。 凉井虽然不懂跳舞，但好歹这段时间被美麻子拉去舞蹈教室看了那么多次练习，怎么也知道大概的舞步是什么样的了。 热闹欢快的舞曲中，台上两人的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了节拍上。 凉井屏息着看到舞曲的最后一拍，直到谢礼完成，才后知后觉地松了口气。 听到呼气声的幸村转头看向凉井，调侃道：“你怎么看起来倒是挺紧张的？” 女生的眼睛依旧亮晶晶的。 她语气坦诚地回答道：“下意识吧，我也不知道。” 因为江泉他们那组是倒数第二组，评分排序在那之后没多久就出来了。 在主持人宣布复赛名单的过程中，凉井不自觉又紧张了起来。 好在江泉那组的排名比较靠前，不然幸村真的很担心女生会不会因为紧张给自己憋岔气了。 - 因为后台不准进入，凉井等人是在剧场外等待江泉的。 本来以为会等很久，可没想到对方连妆都没卸就出来了，甚至把自己的搭档都丢在了里面。 “啊啊啊啊啊！小井、三云我进复赛了啊啊啊啊啊啊！” 沐川笑着揉了揉江泉的头：“恭喜啦，这段时间也辛苦你了。” 柳和幸村作为同行的人，跟着夸奖了江泉两句。 江泉持续激动了好一阵，看向始终没和自己对话的凉井少女。 “小井，你发什么呆呢？” 凉井眨了眨眼睛，好奇地凑近问道：“你是怎么做到像你又不像你的？” “哎呀，我这是舞台妆啦，总是会夸张点的嘛~是不是还挺好看的？” 江泉问完，不等凉井回复，也凑近了过来。 在极近的距离下，她盯了一会儿凉井的侧脸，问：“你左半张脸上的红印子，到底是睡了多久啊？” 凉井摸了摸自己的双颊，支吾起来。 她其实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 “也就……” “一个半小时。” 凉井看向抢答的幸村，脸上写着【怎么可能？】 肩膀还酸疼着的幸村回以微笑。 ……等下。 所以她又是靠在幸村的肩膀上睡着的吗？ 凉井捂着脸颊，不可置信。 作者有话要说：　　都快过年了……我怎么还没放假！（掀桌） 48 第四十八章 幸村你真是个好人 “哦对了，加奈有给你准备礼物。” 凉井双手还捂在脸上，扭头看向一旁帮着她转移了话题的沐川，对方正在帆布包中翻找着什么东西。 “哼！她竟然都没来看我比赛。”江泉双手抱臂，佯装出了一脸的不开心。 “估计是家里有事吧。”沐川将拿出来的黑色丝绒盒塞到了江泉的怀里，“人家都给你准备礼物了，你还想怎么样啊？” “切——既然三云你都这么帮她说话了，那我就勉强原谅她吧。” 江泉嘴上这么说着，手上却已经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盒子。 周围几人带着或多或少的好奇看过去，只见里面正躺着一条坠着皇冠的钻石项链。 江泉看到礼物的那一瞬间见眼睛都亮了，拿出来就开始往自己的身上比划。 沐川笑着问：“要不要帮你戴上？” 江泉马上点头，“要！谢谢亲爱的三云酱~” 没过一会儿，项链被戴上，皇冠坠在中心，在大厅灯光的照耀下散发出了细碎的光泽。 “我们拍几张照片吧~到时候我就可以发动态了。”江泉说着，已经打开了手机中的相机，正对着自己还有凉井和沐川的方向。 凉井看着相机屏幕里表情寡淡的自己，下意识就提起了熟练的笑容配合起好友。 然而这边还没拍上几张，旁边幸村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我们好像在剧场门口站了有一会儿了，时间也不早了，要不要先回去？” “哦对！都快六点了！”江泉连忙放下手机，“那我们走吧，明天周一得早起呢。” 因为多了一个江泉，回去的路上变成了五人同行。 为了不挡住别人的路，直到进入月台，一行人都保持着前三后二的队形。 作为最右侧的那个，凉井趁着两个好友正在对话的期间，偷偷往身后的方向看去。 她刚刚真的睡了一个半小时？ 可是幸村他为什么不叫醒自己？ “小井？” “小井！” “啊……？”凉井回过身，只见一旁的两个好友都盯着自己看，“怎、怎么了？” 江泉收回了刚刚拍上凉井肩膀的手，“什么怎么了，你发什么呆呢？一直看后面做什么？” 凉井连忙摇了摇头，解释道：“在想一些事情而已。” “哦——” “对了，我刚刚在和三云讨论，下周我们叫上加奈，找一天出去聚餐吧~为了庆祝我进入了复赛！” “好。” 江泉的兴奋劲这会儿下来了些，总算看出来了凉井的不大对劲。 她弯下腰，眯着眼凑到凉井面前：“怎么回事？你看起来兴致好像不高？” 凉井眨了眨眼，转瞬提起一个笑，“没有啊。” 江泉又看了一会儿，见凉井不打算说，只好直起了身子，“你最好是哦，心情不好可得告诉我们。” 此时站在三个女生后边不远处的幸村和柳自然也听到了这番对话。 柳稍稍靠近自家部长，压低了声音，语气尽可能委婉地问道：“是发生了什么吗？” 幸村瞥了今天意外八卦的军师一眼，活动了一下至今仍在酸痛的肩膀，最后才回：“谁知道呢？” 看着对方脸上轻描淡写的样子，柳莲二心中无奈。 明显是只有你知道啊。 列车按照班表上的时间准时驶入月台，随着车门开启，走在前面的凉井为了防止自己回程的时候再次睡着，下意识拉上了江泉的手，看着对方的眼睛道：“我想和你坐在一起。” “啊？”江泉一愣，随即道：“想什么呢？我们肯定是坐在一起的啊。喏，那边就有空位，走吧。” 跟在后面走进列车的柳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要看向幸村。 但为了未来的训练量考虑，柳硬生生忍住了这股冲动。 所以之前果然是发生了什么的吧？ 这么确信着的柳在心中感慨道：精市的信息收集起来的确是比较棘手啊。 知道自己信用等级降低的幸村表示自己这次是真的很无辜。 要知道他被迫当了一个半小时的靠枕不说，到头来竟然还被刻意疏远了。 虽说其实这种情况之前不是没遇到过，比如论坛那件事情刚刚开始发酵的时候，女生也有过下意识想要避开的举动。 还有更久以前，没收下她见面礼的那次。 可时至今日，幸村忽然意识到，从来不在意别人想法的他，现在好像总是会时不时地介意石田对他的态度。 就比如现在，莫名其妙地被疏远多少是会有些……不太爽。 可这是为什么呢？ 难道就像莲二之于沐川同学，他对石田也—— 柳看到幸村这幅样子，叹了口气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精市……总之，你要加油啊。” 幸村正准备坐到空位上的身子不自然地一僵，脸上的表情难得一见地复杂起来。 往三个女生落座的方向看了一眼，幸村转回视线。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状态，回复柳说：“就目前来说，还是网球部和学业比较重要。” 也就是几秒的时间，幸村好像就变回了以往淡然温和的样子，而与此同时好像还夹杂了几分坚定在里面。 “不是吗？莲二。” 柳听着对方的语气，瞬间感觉背上发起了一层冷汗，“当然，我和你的想法一样。” “嗯，所以别想太多其他的了。” - 和来时同样长的车程因为有江泉的存在而热闹了许多，凉井少女自然也就没能睡着，甚至是一点困意都没有。 ——当然，也有可能是下午在剧场里面睡得太饱了。 到站后，五人走出闸口，对了下要走的方向，并不相同。 了解到这个情况，应当往右走的江泉双手抱着家在左边方向的凉井，依依不舍地哭丧道：“啊——我好舍不得你啊小井！为什么？为什么命运注定要将我们分开！” 石田凉井：“……” 如果不是因为京子不在，她一定会向京子举荐话剧社人选。 沐川拍了拍江泉，无奈又好笑地道：“好啦，美麻子你就别肉麻了，时间不早了，就让小井走吧。” “呜呜那小井拜拜，明天教室见。”即使如此，她依旧没有撒手。 “真是……走了啦。”沐川难得强势了一次，拉着江泉就往右边走。 都已经八点多了，再磨蹭下去回家都得几点了？ “呜呜呜——！！” “最近这片治安好像不太好，我送她们回去。”柳说完，转身跟着两个女生一并离开了。 凉井目送三人在拐角处消失，回过身，看见了在一旁静静站着的幸村。 她眨了眨眼，随后道：“那我们也回去吧。” 脸上坦然的表情，就好像之前完全没有过要避嫌的念头。 幸村看了她一会儿，没去提起之前的小插曲，点了下头附和道：“嗯，走吧。” 走出跌铁站，没了建筑物的遮挡，外面冷冽的风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凉井将外套的帽子戴了起来，把半张脸都掩在了帽子后边，呼了口气。 这两天的风相较于前些日子刚入秋时不同，特别是快入夜的时候，街道中的穿堂风就像是薄且利的刀刃一样，让人恨不得将自己从头到脚都给裹住。 只可惜，凉井今天出门的时候忘记带围巾和手套了，这导致她想用手捏着帽子把脸捂住都没胆子——风刮着实在是太疼了。 “冷？” “嗯，有点。” 几乎就是在作答后的下一秒，凉井少女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忽然隔着外套在脖子周围绕了一圈，随即散着隐约香气的温暖便围笼了上来。 可能是洗衣液和阳光的味道。 她抬眼看向站在自己身前的幸村。 男生今天一直戴着的格子围巾此时已经消失不见。 下意识地，她抬手摸了摸围巾那软和的质地。 “冷的话手就不要露在外面了。”幸村说完，先一步往前迈开了步子，“继续走吧。” 可走了几步他就觉得不对劲了，后面并没有传来想象中的脚步声。 他转头看过去，女生果然站在原地没动，但是视线却依旧落在他的身上。 幸村走回去，疑惑道：“怎么了？” “你不会冷吗？为什么要给我？” “……男生总是要照顾女生一点的。……不是吗？” 后半句的反问幸村自己都有些不确定他是想让对方附和自己，还是在自问。 说实话，他其实不太能确定自己是不是因为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才把围巾给了女生，但他至少笃定，以前的他很少以这种理由去照顾其他的女生。 更遑论今天的这种照顾属实少了些分寸感。 两人在冬日冷清的街道上对视着。 凉井半张脸掩在围巾下面，不知道情绪如何。 但从刚开始认识起，幸村就已经意识到女生那张表情寡淡的娃娃脸上，五官中往往眼睛才是是蕴藏情绪最多的地方，而今天亦是如此。 她那双大大的棕褐色的眼睛里，此时写着的是疑惑。 幸村叹了口气，道：“还不走吗？站着吹冷风可不舒服吧？” “……嗯。” 走了一会儿，幸村又听女生问自己：“围巾真的不需要还给你吗？不冷吗？” “石田，我想我的体质还算是不错的。” “哦。” 凉井又沉默着走了一会儿，忽然心里又有了其他的疑问。 被冷风吹久的脑子仿佛被冻僵了，短暂地失去了思维能力，于是凉井心里的问题根本没过脑子就被问了出来。 她看着旁边那张一眼就会令人惊艳的侧颜，问：“所以如果是其他女生，幸村你也会把围巾给她们吗？” 幸村的脚步在问题落下的那一秒好像停滞了一瞬，但又好像没有。 他一如往常地向前走着，就在凉井以为对方不会回答自己这个无聊的问题的时候，对方回答的声音却传进了耳朵里。 “如果排除亲人的话，应该不会。” “哦……” 也就是说，幸村的关心是特定的。 而在特定的几个对象里……自己是其中之一？ 见女生又开始发呆，幸村停下脚步，语气无奈道：“你今天还想不想回去了？” “回。”凉井回答完，又说：“谢谢你，幸村你真是个好人。” 幸村一愣。 随即撇过去的脸上表情再度复杂起来。 他这是被发好人卡了？ 49 第四十九章 凉井少女哭了 “我到——” “汪！” 凉井刚在自家院子前停下脚步，隔壁邻居家的金毛犬再次凑到了铁栅栏那，吓得她整个人下意识往旁边躲了一步。 隔着栅栏门，它两只乌黑的眼睛盯着幸村的方向，尾巴一摇一晃，脸上仿佛带着笑。 幸村看到这幅场景，失笑地往前走了一步将女生掩在了身后，弯下腰对着不知名的金毛犬道：“今天不巧，我没带吃的给你呢，下次如何？” “汪！” “好，那么就约定好了。” “汪汪！” 凉井不敢随便靠近，只得在后面张望一人一狗之间的互动。 这对话到底是怎么进行下去的？ 而且好奇怪，她自己一个人路过这里的时候这只金毛犬明明从来没有出来过。 安抚完了金毛犬，幸村转身对着凉井道：“那我就先走了，你赶紧进去吧。” “哦，好，拜拜。”凉井的视线从金毛犬身上移开，听话地转身往家门走。 然而在把钥匙插|进钥匙孔的那一刻，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淡淡的花香还萦绕在鼻尖。 幸村的围巾还没有还给他！ 凉井转过身去：“幸——” 只可惜，身后空无一人的景象将她的话音强行止住。 已经走了啊。 所以围巾……要一周以后才能还给他了？ 凉井这么想着，竟然在门口定定站了许久，直到家门忽然被人从里往外打开，才停止了神游。 “Suprise！！” 听到熟悉的声音，凉井回过身看向屋内，只见久违的好友们此时正站在玄关处，而凉宫京子甚至已经张开双臂往门口冲了过来。 被外力逼得往后退了一步的凉井看着眼前的几人，讷讷地念道：“阿介、谦也、京子？” 白石藏之介靠在墙边，缠着绷带的手抵着额头，语气无奈地说：“你看，我就说小井不会有什么反应的。” “啧，我说白石你是不是对浪漫过敏啊？就算小井没反应，难道就不配拥有惊喜了？” “五元。”白石摊开手，伸过去。 忍足谦也侧过头咬牙切齿道：“五元啊，五元你都要？” 白石曲起四指勾了勾，“愿赌服输啊，谦也。” “喂喂——你们俩先别拌嘴了，你们快看看，小井是不是不太对啊？怎么在吸鼻子啊？” 白石和忍足拌嘴的声音同时停下，扭头看向门口被京子搂着的凉井。 这一看可把他们两个人给吓坏了。 “我去……不对不对不对了，这真不对。” 三人之中忍足谦也和石田凉井认识的时间最长，他可以很确定地说，他就从来没见过凉井这家伙有过除了笑以外的表情——大部分的情况下她几乎都是没有什么特别外露的情绪的。 可现在……她竟然哭了？ 这太不对了。 凉宫京子听到忍足谦也的话之后立刻松开了怀抱，往后退了一步。 这不看还好，刚看一眼，凉井的眼眶里就掉出了一颗金豆子。 “天——小井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谁欺负你了啊？” 京子一边往外抛问题，一边手忙脚乱地用袖子给凉井擦眼泪，可奈何她问了三句，对方都只是一味地在摇头。 凉宫京子转过头看向白石藏之介还有忍足谦也，用眼神无措地询问：这怎么办啊？ 白石皱着眉头，脸上难得挂上了严肃：“嗯——先把她扶进去吧，石田伯母去买菜，估计一会儿就要回来了。” “哦对对对。”凉宫京子答应着，弯腰将凉井的拖鞋递了过去。 等到哭得不知东南西北的凉井被搀扶着到沙发上坐下，白石的纸巾立马就递了过来。 忍足谦也站在不远处，抬手揉了揉后勃颈，尝试着调节气氛：“嘛——总不能是因为看到我们太激动了吧？” 白石默默拍了张纸巾到忍足的嘴巴上，“你要不还是先别说话了吧？” 忍足谦也：…… 三人对凉井失控的情绪束手无策，只好沉默地陪着。 过了一会儿，白石看凉井好像稳定了那么一些，这才半蹲在她身前问道：“怎么了小井？心里有事的话可以说出来。” 凉井低头擤完鼻涕，捏着纸巾将双手垂在膝盖上方，又摇了摇头。 “那你到底为什么哭嘛？”凉宫京子语气着急地问道。 “注意语气京子。”白石提醒道。 “你看她什么都不说，这急死我了。” 听着耳边的对话，凉井盯着手中的纸团，皱起了眉头。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哭。 只是在门被打开的那一瞬间，看见熟悉的面庞时，这段时间在心里憋着的、她一直强迫自己不在意的东西就好像一下子闯了出来，以泪水的形式。 “小井，这里没其他人，你不用不敢说，我们会帮你的。” “我、我可能就是看到你们所以……所以太开心了？”凉井磕磕巴巴地说着，眼泪竟然又一次不受控制地砸在了裤子的面料上，晕开了一大片的深色。 她抬起手背抹了又抹，可是眼角的湿润却始终擦不干净，反而越发狼狈起来。 “我停、停不下来啊……嗝——怎、怎么办？”凉井无措地问着，眼前不时被溢出的眼泪模糊了视线。 被问到的三人围在凉井的身边，内心也很绝望。 他们怎么知道要怎么才能停下来啊？他们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好吧？ 无法，白石干脆将茶几上的餐巾纸盒一整个递了过去，用自认最温和的语气安抚道：“如果想哭就哭吧，哭完了或许就好了呢？” 凉井抬起头，红着眼问：“真、真的吗？” 如此真诚的问法将白石问得心里一虚，下意识错开了视线。 他虽然有个妹妹可以作为借鉴和参考的对象，但是她从来都是为了刷小孩子脾气撒娇才哭的，这种像是伤心极了的哭法……属实叫他束手无策了。 之前已经被白石“静音”了的忍足谦也抱臂站在一旁，皱着眉头。 他是三个人里面唯一一个从国小就认识石田凉井的人，按照他对于石田凉井的了解，这段时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然她不可能哭成这样。 又这样过了大概十分钟的时间，凉井才总算是有了缓和下来的趋势。 期间凉宫京子因为担心凉井哭得气顺不过去，还不停地给她拍着背。 凉井将最后一张揉成团的纸巾扔进来几桶，看着里面刚被自己制造出来的一片白色垃圾，陷入了茫然。 记忆里她从来没有这样哭过，就算是生病难受或者受伤了，她都没这样哭过。 “现在总能说了吧？到底是怎么了？”忍足谦也问道。 到底……是怎么了？ 思考了好一会儿，凉井抬起头，用有了鼻音的声线鼓囊着道：“真的没怎么。” “嗯？没人欺负你？或者是其他什么的？”忍足谦也满脸怀疑地问道。 凉井吸了吸鼻子，看了三个好友半晌，点了下头。 白石：“是谁？” 忍足：“我就说，果然是有人欺负你！” 凉宫：“谁啊这么不长眼？不知道我们小井后边有人吗？” 凉井的双手在膝盖上握紧，没有立刻回答。 凉宫京子见所有人都没了声音，受不了地凑上前去追问：“怎么突然又不说话了？到底谁啊？虽然这不是我凉宫京子的地盘，但我作为正义使者，一定会让恶人绳之以法！” 听着凉宫那边演话剧似的的豪言壮语，白石沉吟了半晌，忽然侧过身用手肘捅了捅忍足的腰间。 他见白石看向了自己，靠过去在其耳边不确定地问道：“你说，她指的欺负她的人……不会是我们吧？” “哈？怎么可能？我们俩之前一直在大阪，怎么欺负她啊？” 忍足与白石对话完，一齐看向凉井，以求一个证明。 双方对视了几秒，忍足嘴角一抽：“不、不会真的是因为我们吧？” 凉井撇了下嘴角，问道：“你们早就决定要过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啊你说这个啊……”忍足谦也心虚地移开了视线，支支吾吾了半晌，忽然将矛头指向了自己身侧，“白石！其实是白石啦，他不让我们说的。” “喂——” “小井你想啊，他是部长，官大一级压死人，我哪儿敢给你透露消息呢？到时候被他赶出网球部怎么办？” 忍足说瞎话的速度比之球场上也毫不逊色，气得白石恨不得把手臂上的那块金子砸他脑门上。 只可惜现在不是和忍足斗嘴的时候。 “小井，你听我解释，我们没有提前和你说只是因为想给你一个惊喜。是吧？京子。” 收到信号的凉宫京子连忙点头：“对对，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凉井看着一脸着急的三人，默默垂下了头。 忍足谦也一看这架势，头都大了，忙道：“我的好凉井，你可别再哭一次了，我们错了还不行吗？” 白石也连忙跟着保证道：“这次是我们考虑不周，下次有什么事情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对啊对啊，小井你就别难过了，我们错了，真的错了。”凉宫京子作为在场除凉井以外唯一的女生，将脸凑到了凉井那边。 她本意是想要逗凉井笑的，可没想到—— “你怎么在笑啊小井！！” “……我在笑吗？”凉井抬起手，用指尖压了压唇角的地方，“我不知道。” 白石和忍足听到凉井式的回答同时扶额。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差点以为要磕头谢罪了。”忍足谦也松了口气。 而在万分无奈的间隙中，他依旧默默地观察着凉井的神色。 不知道什么为什么，明明还是同一个人…… 是他的错觉吗？ 貌似她比在大阪的时候活泼了许多？ “别放松太早，现在还有个大问题。” 白石指了下自己的眼角，“这一看就是哭过了，等会儿我们要怎么和小井的家里人解释啊？” 被提醒的忍足谦也和凉宫京子同时眨了眨眼。 他们盯着凉井通红的眼尾以及泛着胭脂粉的鼻尖，脸色严肃起来。 大问题，真的是个大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这天真是冷麻了 50 第五十章 你要给立海大部长送围巾？？…… 正在白石等人苦思冥想，纠结对策的时候，石田宅门口的方向忽然响起了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 四人对视一眼，心中同时打起了警铃。 “京子，这样，你先去门口拖住阿姨，谦也你——欸？小井，你去哪儿？” “卫生间。” 凉井回答的声音刚落地，大门就被打了开来。 几乎是前后脚的时间，卫生间的门也被关上了。 凉宫京子嘴角一抽，掩在白石的后面对着忍足谦也嘀咕道：“你说小井她是体育废柴吧……这个反应又不太像，但你说她不是吧，她的确又是。” 忍足谦也：“……” “啊啦，小井她还没回来吗？这个点按理说应该到家了呀？” 白石走上前，接过了石田夫人手上的菜篮：“小井她去卫生间了，说是肚子不太舒服，估计得过一会儿才能出来。” 白石转过身的时候，看见忍足谦也对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就好像在说： 不愧是你啊部长！ 这样的夸奖不要也罢！ 白石这边刚将东西搁在厨房的大理石台面上，生怕石田夫人去卫生间一探究竟，转身就走了出来。 “伯母，东西帮您放里面了。” 白石挡在石田夫人和卫生间门口的中间，双手置于身后，对着忍足的地方打手势。 “哈哈——伯母做的料理我已经好久没吃到了，真是超级想念啊。”忍足干笑着挪了过来，和白石站在了一起，形成了一道人墙，刚好挡住了石田夫人看向卫生间的视野。 “谦也，你的脸色看起来怎么好像不太好啊？” “啊？没、没有吧？伯母您多想了。” 凉宫京子看两个男生好像要招架不住，连忙凑上前来，满脸乖巧地道：“伯母！要不我来帮您备菜吧？我现在天天在家帮我妈妈呢~” “那也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的伯母，走吧走吧~”凉宫京子一边揽着石田夫人的手臂往厨房里面走，一边扭头对着厨房外边的两个男生使眼色。 忍足谦也稍稍松了口气，倒退了几步，轻轻叩击了两下卫生间的门板，“小井，你怎么样了？” 门开了一条缝，显然是已经洗过一把脸的凉井躲在门缝后问：“我妈妈呢？” “在厨房。” “那我们先上去吧。” 快速掠过厨房之后，三人总算上了二楼。 忍足谦也关上石田凉井的房门，大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这可比我上场打比赛刺激。” 白石背靠在墙上，睨了忍足一眼：“你比赛的时候紧张过？” “这是重点吗！” 白石没理会忍足的声音，转而对着此时已经坐在床边的凉井道：“现在怎么办？一会儿下去你这双兔子眼肯定藏不住的。” 凉井思考了几秒，试探着道：“要不就说我揉眼睛揉得太用力了？” 白石叹了口气：“如果你的鼻音能轻一些的话，可信度或许能高一些。” “……”凉井吸了下鼻子，决定沉默是金。 “要不就说今天在外面看了一部催泪的电影？”白石提议道。 凉井摇头驳回：“妈妈她知道我今天是去看朋友的比赛的。”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舞蹈比赛。” …… 那的确是哭不出来。 “我们要不换个思路？”忍足谦也双手撑在地上，忽然出声，“你们觉得还有什么情况会让人一下子哭出来？” 凉井抿唇想了会儿，脑中忽然灵光乍现：“被东西砸到？” 白石与坐在地上的忍足对视了一眼，道：“或许可以试一试。” - 尽管白石等人一再强调过不需要特意准备晚餐，一切按照往常一样简单点就好，可是石田夫人还是烧了一桌子菜。 不过这也给了凉井少女一点缓冲的时间，至少在被喊下去吃午饭的时候，她的眼睛已经没有那么红了。 “还有鼻音吗？”凉井问。 “还有一点。” “好吧……”那只能按照原计划来了。 三人刚来到餐厅，石田夫人正好端着最后一锅汤出来。 她抬眼见自家女儿手捂着额头，一看就像是出了事的样子，连忙将锅子放在隔热垫上，走上前问：“这是怎么了？” 看到母亲眼睛里的关切和担忧，不擅长撒谎的凉井感觉自己的嘴像是被黏住了，直到被后面的忍足伸手戳了一下后腰才反应过来，道： “就——被砸到了一下，有点疼。” “什么东西啊？怎么会砸到头上呀？”石田妈妈心疼地看着凉井用手捂住的地方。 凉井一愣。 刚刚在房间里那么长时间，竟然谁都没想起要讨论这个问题。 …… 下意识地，她答道：“球。” 石田夫人眼中浮现出不解：“球？什么球？” “嗯……网——” 石田夫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了站在自家女儿身后的两个男生。 “忘记了。” 听到凉井的回答，白石和忍足紧绷的神经同时放松下来。 石田夫人见凉井不愿意说，也就没再继续追问。 她伸出手，拇指指腹在凉井的脸上轻柔地摸了摸，“看看，你眼睛都红了，是不是很疼啊？” “其实也没有那么疼了。” “哎……以后可得小心点，被砸到头真的是太危险了。” 石田夫人说完，转身去了厨房。 她在冰箱里翻找了一阵，拿出一个东西，递给了凉井，“先用冰袋捂一捂吧，可能会好一些。” …… 凉井看着冰袋，第一次感觉家里室内的暖气好像作用并不太大。 接过冰袋，凉井趁着妈妈去布置餐桌的间隙，看向身后的两人。 白石和忍足知道她这是要求助的意思，连忙一齐摇了摇头。 这回真的是爱莫能助。 - 晚饭过后，因为白石他们在来之前就约定好了晚上去箱根和网球部的其他人汇合，所以没有休息多久，他们就准备离开了。 趁着送他们去门口的间隙，凉井急忙将都快化了一半的冰袋放在了桌子上并一路都在捂自己冻僵的手指头。 走到玄关处的时候，凉井才看见两个黑色的网球包正并排放在鞋柜旁边。 她想起什么，道：“你们等我一下，我去拿个东西。” 回到二楼的房间里，凉井拿起之前挂在衣架上的幸村的那条围巾，正打算出门，又顿住了脚步，去衣橱中翻出了另一条自己今年还没用过的。 这条黄色围巾也是格纹的，应该……不会影响男生穿戴吧？ 幸村的那条还是等洗好了以后再还给他比较好。 这么想着，凉井将幸村的那条重新挂回了原位，又将自己的那条放进了帆布袋中。 跑下楼的时候，白石等人已经穿好了鞋子，正站在门口闲聊。 见凉井来了，他们一齐看向她以及她手中的东西。 “这是什么？”忍足谦也好奇地接了过去。 他拎着帆布包的提手打开，往里面看去，“嗯？围巾？”忍足抬起头，“难道是给我准备的专属礼物？小井你也太客气了吧哈哈哈。” “……我事先不知道你们要来。” 忍足一噎，悻悻地道：“那你把这个给我们干嘛？” “我想麻烦你们帮我把这个带给立海大的部长，他叫幸村精市。” “？？？” 立海大的部长叫幸村精市他们当然知道。 但重点是为什么你要给他送围巾啊小井！！ 凉宫京子痛心疾首地捶着心口道：“小井，我当初只是让你刺探敌情，没让你把自己送进去啊！” “京子，你的话剧社还没解散吗？” 凉宫京子嘴角一抽，表情瞬间收敛，严肃地道：“小井，话剧社怎么会解散呢？你相信我，在我凉宫京子的领导下，它会日益壮大，直到蜕变成四天宝的第一社团！” 凉井沉默地看了会儿突然跟打了鸡血似的京子，转头对着忍足谦也道：“你别忘了把围巾给幸村。” “啊——知道了，放心吧。”几个转音之后，忍足谦也将帆布包对半折了下，塞进了网球包的隔袋中。 直起身子的时候，他问：“你今天忽然那样，和这个人没关系吧？” 听闻忍足谦也的问题，白石和凉宫一齐看向了凉井少女。 凉井眨了眨眼，不明所以地道：“什么关系？” “……”忍足叉腰叹了口气，“行吧，没事就好。” 白石拍了拍忍足的肩膀，跟着道：“总之，在学校或者生活上遇到什么事情一定和我们说。虽然我们远在大阪，但只要是你受了欺负，别说这家伙，就算是我，也会立马乘飞机过来帮你把他扔进日本海的。” “喂喂！什么叫这家伙？白石我告诉你，你别以为喜欢你的女生多你就可以这样肆无忌惮！” “五元都给不出的家伙就请闭嘴吧。” “你——！” “好啦……快走啊你们，一会儿赶不上电车了要。”凉宫京子受不了地扯着两个男生的网球包，将人拉出了石田宅，“小井，拜拜~” “拜拜，合宿顺利。” 白石笑着回道：“有了小井这句祝福，说不定这次的练习赛我们能赢过立海大呢。” 凉井挥着的手一顿。 等下，她好像忘记了什么。 她之前……是不是对幸村说过【加油】来着？ “……加油。” 作者有话要说：　　凉井少女表示：要一视同仁，要一碗水端平，不能偏袒任何一方 - 春节要回趟老家，更新估计不会很稳定 51 第五十一章 浇花？有说明书吗？…… 星期一的早晨，凉井少女睁开眼的时候闹钟还没有响起。 她看了眼时间，放下手机，将眼睛重新闭了起来。 五分钟后，她睁开眼，双眸中一片清明。 之前为了配合幸村早训的时间，硬生生把起床的生物钟往前调了许多，现在好像一下子改不过来了。 凉井扒拉了两下睡了一晚凌乱的头发，掀开被子穿上了毛绒拖鞋。 今天是幸村他们合宿的第一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和阿介他们见到。 说起来阿介和幸村……谁打网球比较厉害呢？ 就着这一问题发散，凉井坐在床边发了会儿呆，这才拿起了校服，关掉了房间里的暖气。 下楼的时候，时间差不多快到七点十分。 石田夫人见女儿出现，问道：“今天是睡过头了吗？怎么才下来？” “没有，今天……之后都可以晚点去学校。” “这样啊，那现在吃早饭吗？便当已经帮你放在玄关了。” “好～谢谢妈妈。” 凉井少女拉开凳子的时候想，明明和幸村同行也就是几天的时间，可是好像很多地方都被变了。 就比如起床的时间，吃早饭的时间，还有刚刚洗漱的时候，她洗漱的时间也比从前短了许多。 慢吞吞地吃完了热乎乎的早餐，凉井硬生生将时间拖到了七点半才离开了家里。 走出院子的时候她下意识看了眼隔壁邻居家的铁栅栏，那只金毛不知道是没醒还是不愿意搭理她，并没有出现。 嗯……下次要不随身带点它能吃的东西？ 虽然有点怕它冲过来，但那只金毛犬看起来还是很可爱的。 凉井撇了下嘴角。 明明是自己的邻居，怎么反而和幸村那么亲近啊？ - “很高兴又见面了，全国大赛的时候没能和你交手，真的是很遗憾。” 见对方将手伸了过来，幸村也伸出手与之虚握了下，温和着说：“这次应该会有机会在球场上遇见，毕竟我们有五天的时间。” 待两人默契地松开了手，幸村继续介绍说：“这里的网球场就在民宿左边，以及这家民宿的后面配有温泉，可以缓解一部分训练后的疲劳。箱根的温泉泡起来还是很舒服的，你们可以尝试一下。” “不愧是立海大的部长，考虑得相当周全啊。” 幸村笑了下，“毕竟是你们做客过来，我们自然得负责将你们照顾好。” 一阵寒暄过后，本来就该是双方各管各地去挑选房间，然而幸村还没来得及走开，就被四天宝寺的另一位队员叫住了。 “幸村部长，你等一下，我这有个你的东西。” “我的？”幸村不解地停下脚步，接过对方手上奶白色、正面印着一个史努比头像的帆布袋，“请问这是……？” 忍足谦也摸着后颈干笑着说：“这个天气属实有点冷了，要注意保暖。” 此话一出，还没离开现场的四天宝寺和立海大众看向忍足谦也的目光都变得诡异了起来。 金色小春凑过来，满脸激动地道：“哎呀哎呀~谦也你这样子很不对劲哦！你是不是对——” 忍足谦也头上爆出一根青筋，捂着对方的嘴道：“小春我警告你不要给我乱说啊！” “消消气消消气，谦也你可别把我们小春捂坏了。”一氏裕次在一旁劝道。 “……走了走了，选房间去了。”忍足谦也说完立马就放开手溜进了民宿大门。 速度之快，不得不说很可疑。 幸村打开帆布袋，看向里面。 是一条黄色格子的围巾。 还真是……很意外的礼物呢。 “这是小井托我们带给你的。”白石解释道。 听到【小井】这个代号，幸村微挑了下眉，随后面色如常地收下了这份“礼物”，“麻烦你们带过来了。那各位先去收拾行李吧，一会儿网球场见。” “好。” - 凉井收到幸村那边的简讯时已经是第三节课结束以后的课间了。 耳边，江泉正趴在桌上无精打采地碎碎念着。 凉井低头翻开手机的盖子，简讯上面的内容是【谢谢你的围巾。】 看来他已经见到阿介他们了？ “小井，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凉井看向江泉，“嗯？什么？” “好的你没听。”江泉叹了口气，重新趴会了桌子上。 凉井见她整个人都恹恹的，看向前座转过来的沐川，问：“她怎么了？” “不用管她，等网球部的人回来以后她自然就好了。” 江泉听到这句，忽地也抬起头看向沐川，眼中饱含控诉：“三云，你好冷漠，你好无情。” 沐川三云：“……” 凉井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正好手机震动了一下，提示又进来了新的信息。 她低头点开消息，还是幸村那边发送过来的。 【如果可以的话，能麻烦你中午去综合楼的天台上替我照料一下那些花草吗？】 【很简单，只要浇一点水就好了。】 ……天台。 那岂不是就是指得那些让她做了好几次噩梦的毒花毒草吗？ 凉井的手指在键盘上磨蹭了一会儿，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答应对方的请求。 不过如果只是浇一点水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吧？毕竟颠茄也不可能真的像是在梦里一样，主动跳到她的嘴里。 这么想着，凉井打了一句【好的】在聊天框里，正纠结着要不要发送出去，上课铃忽然响了起来。 她手上一抖，碰巧按了下回车。 看着屏幕上的发送成功，凉井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在老师进来班级之前将手机塞回了桌肚。 只是浇水而已，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而且幸村他都帮了自己这么多忙了，现在是自己回报他的时候了。 于是，这天凉井吃好了午饭，在江泉等人还在讨论到底这周什么时候聚餐、去哪儿聚餐的时候，再一次提前离开了舞蹈教室。 看着被关上的教室大门，江泉不解地问道：“她刚说什么？去园艺社浇水？” “嗯……可是园艺社应该没什么东西需要浇水啊？”上次去看的时候，除了几根幸存下来的胡萝卜，其他地方几乎都是杂草， 可是如果只是胡萝卜的话，应该不用那么着急去浇水吧？ “哎呀，或许是有什么小秘密不方便和我们说呢？所以这周我们到底去吃什么呀？”高桥加奈在两位好友眼前挥了挥手，把话题重新拉了回来。 江泉回过神，将视线从门口移开，“啊……刚刚有什么选项来着？我觉得冬天吃寿喜锅自助还不错呀？” “那就决定是这个好了，要不就周五吧，大家下午应该都没什么事。” 江泉点了点头，接道：“行，我下午和小井说一下。” …… 凉井好不容易爬到六楼，在抬手拉开插销的那一瞬间，被其冰凉的手感刺激得浑身都哆嗦了一下。 好冷啊。 拧开门把，凉井将铁门往外推开。 因为天台上的风有点大，凉井眯着眼睛，手臂挡在脸前才得以进入。 随着她人进入天台，没了阻碍的铁门下一秒就被大风“哐”地重新关上了。 花洒会被幸村放在…… 双目与另外一双眼睛对视上的时候，凉井愣了一下。 而那个人显然也没有想到过这时候会有人来到这里，脸上闪过了一丝慌张。 她手里的花洒倾斜着，水不断地流进了泥土里。 凉井看了对方半晌，问：“你也是受幸村所托来浇水的吗？” “啊——水！”女生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将花洒的头向上抬了起来。 凉井看着女生，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她好像有点眼熟，但具体是在哪里见过，她却没什么印象。 “我、我只是恰巧上来看见有那么多花，所以没忍住……不好意思！”女生说完，急忙将花洒放在了花坛的边缘，就好像是这东西烫手似的。 然后她也没再多说什么，直接错过了凉井就离开了天台。 被对方撞到了肩膀的凉井揉了揉肩膀。 ——这个人好奇怪。 凉井走到花洒边上，看着一地的水滴，不禁有些郁闷。 她也不跟自己说说她都浇了哪些地方。 凉井拿起花洒，看向那些娇嫩的花花草草。 如果把花浇死了……幸村他不会怪自己吧？ - 下午训练间隙，幸村这边结束了指定的控球练习，走到场外休息的时候发现手机顶部的呼吸灯正闪烁不停。 谁会这时候给自己发消息？难道是妈妈？ 幸村喝了口水，将手机拿起，意外地发现给自己通讯的人竟然是石田凉井。 【你的花草喝水太多会死吗？】 【我有点担心，要不你还是回来自己浇水吧？】 【或者你给我一份说明书也好。】 看着屏幕上面一连串的信息，幸村一时间啼笑皆非。 不知为什么，他竟然能想象出女生拿着花洒站在天台上孤立无援的样子。 旁边的柳莲二正喝着水，偶然间看见幸村脸上的表情，沉默着移开了视线。 可偏偏有些人他就是拎不清，比如他们的单细胞后辈切原赤也—— “幸村部长，你在笑什么呢？” 幸村回复着信息的手顿住，看向一脸天真的后辈，难得好心地回复了他的问题：“一些很有趣的东西。怎么？赤也也想看看吗？” 切原双眸一亮：“可以吗？” 说完，他作势就要往前探头。 不过一切并不是那么顺利。 且不说幸村提前将手机熄了屏幕，切原身子才刚刚往前倾了一些，就被一旁的柳莲二薅住了后领。 “赤也，你的训练还没结束。” “啊？可是——” 柳莲二难得睁开了眼睛。 切原见一向照顾自己的前辈忽然如此严肃，急忙闭上了嘴。 殊不知，柳莲二并不是严肃，他心里无语得要命：赤也你小命到底还要不要了？部长的八卦都敢窥伺？训练量是真不够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呀各位宝子们！ 祝你们在兔年身体健康，事事顺心，好运连连！ （只祝今年，其他的明年再祝哈哈哈哈～） 52 第五十二章 凉井少女出事了 在收到了来自幸村那份详尽的植物说明书以及他那句【即使真的被养死了也没关系】的保证后，凉井才总算是安心地接下了这个任务。 这以至于网球部不在学校的这一周，每天一到中午凉井就失去了踪影。 江泉到了周四这天实在是憋不住，终于在凉井打算溜走之前捉住了她问：“小井你到底是去哪儿浇水啊？你们园艺社那点地方需要天天浇水？” 凉井被一把拉住，只好重新坐回了原位。 她心里奇怪地答道：“我什么时候说我是去园艺社浇水的了？” “你不是说你去浇水吗？除了园艺社你还能去哪儿浇水？” “我是去综合楼的——”凉井回答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 她不知道幸村是不是愿意让别人知道空中庭院的存在。 不过既然上次有女生上去，就说明那里也并不是什么秘密基地吧？ 至少不禁止别人随意进出，否则幸村应该会在那里直接上锁。 高桥加奈见凉井回答到一半突然没了声音，心中起了疑窦，没忍住追问道：“难道是不方便和我们说嘛？连朋友也不行？” 凉井看向高桥。 那一双棕褐色的大眼睛里面满是纯澈，不夹杂一丝其他的情绪，却将高桥加奈盯得一阵心慌。 她干笑着摆了摆手，“哎呀我开玩笑的，没事啦，小井你不愿意说就别告诉我们了。” 凉井摇了摇头：“我没有不愿意和你们说，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说。” 她顿了半刻，补了一句道：“不好意思，加奈。” 这一通下来，气氛不自觉被推向了尴尬。 沐川三云坐在中间，双手在空中做出一个停止的姿势，以和事佬的姿态好言好气地说：“怎么突然这么正经了？小井你有什么事情你就去吧，下午上课记得别迟到了就好。” 凉井将停留在高桥身上的目光移开，点了下头，撑着地板重新站了起来。 “那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等到舞蹈教室的门被拉上，江泉和高桥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江泉听到高桥竟然和自己竟然有相同的反应，笑着靠了靠对方的肩膀，问：“你这是怎么了？难道也紧张？” “我……我没啊？”高桥加奈快速眨了眨眼睛，“倒是你为什么突然大喘气啊？” “我？”江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是因为刚才的小井让我想起刚开始接触她的那段时间，有一次我惹她生气了来着。” “生气？她刚才那样子是代表生气？” “没有没有！”江泉连忙摆了摆手，“只是小井盯着一个人的时候，气场莫名很强，难道你们不觉得吗？” 她同时看向两位好友，以求一个认同。 沐川沉吟了半晌，道：“好像的确会和平时不太一样……但是小井的表情一般也没什么变化，所以我觉得是不是你们想多了？” 江泉点了点头，从便当盒里塞了口丸子到嘴里，含糊着道：“那应该是我想多了？毕竟刚才也没什么能让她生气的点。” - 凉井自然是不知道在自己离开了舞蹈教室以后大家还谈论了些什么话题的，她也从来不好奇这些。 当她推开天台的门，熟悉的冷风再一次扑面而来。 她的目光往四周巡了一圈，见没有人，才走了进去。 走到花坛边，凉井蹲下身，在幸村所说的那几株不喜欢湿度太高的花旁边观察了一会儿茎叶，在确认没有初步腐烂的现象以后，她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花啊草的天天浇水是不可能的，但碍于被拜托了这件事，即使是不需要浇水，凉井也会上来帮着看看土壤情况，顺便拍几张植物的照片给幸村过目——这至少能证明他的宝贝们不是在她的手上出的事情。 在把植物们全数检查了一遍后，凉井放下心来。 看来它们并没有被浇水过量，不然距离周一已经过了这么多天了，按照幸村的说法，叶子早该耷拉下来了。 不过也是很奇怪，那个浇水的女生后来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可听她当时的意思，难道不是因为很喜欢植物所以才会特意去拿花洒浇水的吗？ 就在凉井对着手机上已经发送的那些照片思考着的时候，天台的门口忽然传来了异响。 什么声音？难道是那个女生来了？ 凉井站起身，走到铁门前，握上了门把。 她本以为铁门会像是前几天那样被轻松拉开，可是拉了两下，铁门却纹丝不动。 凉井放下手，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她这是……被人锁在外面了？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凉井感觉天台上的风好像忽然吹得比之前更厉害了。 无法，没有穿上厚外套的她只得选了个比较避风的地方先躲起来。 学校的制服外套根本没有御寒的作用。凉井觉得自己之后应该跟校长提一下相关意见。 不过在那之前，她得先想办法离开这里。 凉井双手抱着自己的手臂搓了搓，随后拿出了手机。 正当她打算给江泉或者沐川发消息的时候，却发现手机屏幕根本亮不起来。 凉井尝试了好几次，譬如长按开关机键，又或者是翻开盖起手机盖，都没有什么作用。 看来是没电了，或者也有可能是天气太冷让手机直接强制休眠了。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不算是什么好消息。 凉井将手机放回制服口袋，重新折返了门口，抬手敲了敲铁门。 铁皮在手下发出了“哐啷哐啷”的声音，刺耳且让人心慌，只是门内始终无人应答。 - 沐川看了眼教室挂钟上的时间，距离下午的第一节课只剩下几分钟的时间了。 她转过身问：“美麻子，我们要不要发消息问问小井什么时候回来？” 江泉像是在赶作业，没有抬头，答道：“不需要吧？前两天她不都是赶在上课前回来了？” 沐川有些担忧地说：“可是她都是提前十几分钟就到教室了，你看现在就还有几分钟就要上课了。” 江泉这才停下笔，也抬头看了眼时间。 “是哦，前两天她最多就离开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今天怎么还没回来？” 沐川蹙起眉头，琢磨了一会儿，走到江泉的课桌旁低声问：“有没有可能是出事了？” 江泉和沐川从刚进立海大就是好朋友了，自然马上就领会了对方话里的意思。 她睁大了眼睛，也压低了声音：“你是指前段时间论坛的那个帖子？可应该不至于吧……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 沐川抿唇想了会儿，也觉得自己可能是大题小做了。 她点了点头，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但是她独自想了会儿，还是给凉井的手机发了一通简讯。 她总觉得还是催一下比较好，毕竟下午的第一节课是日本史，小井本来就在课上闯过一次祸了，这次如果迟到，说不准会被老师罚站一整节课。 可是她没想到的是，凉井即使是迟到了也并没有被罚站，因为——这一整节课她都没有出现。 上课上到一半的时候，沐川和江泉对视了一眼，她们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到了一句话——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到初四都要出去走亲戚，只能见缝插针更新了 T^T 我承认有些些短小，但是！它之后会长起来的！ 53 第五十三章 一些小变扭 坐立不安地上完了一整节课，下课铃刚响，沐川和江泉就接连起身离开了教室，速度之快甚至赶在了正收拾讲台的老师之前，引得班级里的其他同学都好奇地看向了门口。 “她们这是怎么了？这么急？” “上厕所吧……？” “我估计是因为石田吧？你们看她一节课都没出现啊？” “对哦，石田去哪儿了？她看起来不像是会随便旷课的人啊？” …… “小井到现在没有回复我的消息。”沐川皱着眉头，心中不好的预感被无限放大。 “我们就不该让她一个人的。”江泉懊恼地附和。 在卫生间、茶水间等学生常去的地方找过一圈之后，沐川拉住了想要继续在教学楼里找人的江泉，道：“我记得她午休离开的时候说的是去综合楼，我们先去那里找找看。” 江泉拍了下脑袋：“哦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 箱根民宿 虽说两校网球队这次都没有随行的老师或者教练，但这并不影响任何一方训练的自律性。 甚至可以说，在炎炎寒冬中，球场上却是一片如火如荼。 “喂，我可是大阪的浪速之星，在速度这项上你怎么可能比得过我？！” “忍足前辈，你不会真觉得我跟不上你吧？” 照理说合宿已经进行到了第四天，一群男生之间的气氛早该融洽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忍足谦也和切原赤也之间总是不太对付。 白石站在场边，开始第一百次思考自己是不是应该把这人直接打包托运回大阪。 话说在网球场上绕圈跑比速度你是真的觉得你很行吗忍足谦也！ 还中场跨栏……你怎么不去参加跨栏一百米啊？！ “他们两个这是又比起来了？” 白石回过头看了眼披着外套，正往这里走过来的幸村，无奈点了下头。 也不怪幸村会这么问，这几天是个人都知道谦也和切原上至网球下到吃饭，几乎把所有能比的项目都比了个遍。 可令人奇怪的是，谁也不知道这两个到底是为什么能够杠上。 在白石看来，要说谦也和幸村不对付……他反而还能理解一下，毕竟谦也之前还怀疑过小井情绪失控是和幸村有关。 可偏偏他和切原杠上了。 “哎——” 队友难猜，白石叹气。 没眼再去看网球场上两个小学鸡所引起的尘土飞扬，白石逐渐就将注意力转到了旁侧那人的身上。 幸村精市，一个让立海大继制霸关东十五年以后，又蝉联了两年全国大赛冠军的人。 不仅拥有丰富的比赛经验，更因坚实的网球基础和可怕的精神力控制而在中学生网球界成为了闻风丧胆的人物。 而这样一个人，在场外接触下来却意外地很是温和。 相貌出众、温和有礼、气宇不凡，好像的确是会让女孩子倾心的类型。 或许这样一个人对于小井来说的确可以成为一个意外…… “白石你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吗？” 幸村淡笑着问。 这个问题他其实前两天就又些想问了。 不难发现，四天宝寺的这位白石部长好像总是有意无意地在观察自己——而且是无关乎网球，更像是考察人品的那种观察。 只是前两天的训练安排比较紧凑，有些无关痛痒的问题就得过且过了。 但是今天恰巧空闲起来，而对方又实在是盯着他看太久的时间了，幸村自然也就遵从自己的内心直接问出口了。 “咳——哈哈，没什么没什么，发呆罢了。” 白石干笑一声，转过头的下一秒恨不得拿手捂上自己的眼睛。 被人发现偷看这也太尴尬了…… “部长。”柳的出现成功打破了当下的局面。 白石和幸村一同往后看去，只见一向淡定的柳脸上此时竟然染上了几分急促。 “怎么了？”幸村问。 柳看了白石那边一眼，短暂纠结了半刻，还是说道：“我觉得这个消息应该让你知道，石田同学出事了。” “什么？！”幸村和白石的脸色同时凝住。 白石半步走上前问：“小井她怎么了？” 柳看向白石：“她被关在天台上整整一节课加半个午休的时间，最近这里降温得厉害，她又没穿外套——” 幸村打断了柳报告一般冗长的直述，单刀直入地问了最关心的一点：“现在她人怎么样了？” “暂时先送去医务室了，沐川说……她说石田可能是还没缓过来，自从开门到现在没说过一句话。”柳顿了下，又说：“沐川拜托我让柳生借助学生会会长的名义调取综合楼六楼的监控影像，柳生现在已经去打电话沟通了。” 幸村点了点头，掩在外套下的双手不自觉握紧了拳心。 他之前明明已经提醒了她不要一个人待着。 不对……他就不该托她去帮自己照顾天台上的花草的。 “立海大这样的名门学府竟然也会出现这样卑劣的把戏，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 幸村和柳同时看向态度急转直下的白石，尽管下意识想要反驳，却无言以对。 白石见他们一同沉默下来，逼问道：“所以小井在你们立海大果然受欺负了，你们之前就知道是不是？” 幸村脸上的表情转为严肃：“白石，我知道你作为石田的朋友很担心她，但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将个例扩大化。这件事情我们会申请让校方妥善处理的，我也相信学校一定会给石田一个交代。” 白石看了幸村半晌，深呼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好，我暂且信你。” 他转头看了眼场内还在和切原竞速跑的忍足，抬手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地补充道：“这个消息暂时不要让我们的人知道吧，特别是谦也，不然该乱了套了。” - 有了班主任小泉老师的首肯，凉井下午直接被爸爸从校医务室接回了家里。 石田妈妈将凉井迎进家门以后用手背探了探她的额头，一脸心疼地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身上还冷不冷？” “还好。” 过了几秒，见凉井没有想多说话的意思，石田妈妈看向了自家老公：“学校那边怎么说？” 石田爸爸摇了摇头，拍了拍凉井的肩膀道：“小井，先回房间休息吧？累了就睡一觉，被子里会暖和一些。” 凉井发呆似的在原地站了一会，最后才点了点头，直接上了二楼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的暖气一早就被打了开来。 凉井被暖意包裹着，先是将没电的手机充上了电，再是脱去了外套挂在了门口的衣架上，将这一切有序地做完，她才把自己塞进了软和的被子里。 在一片黑暗中，她将自己蜷成了一团。 好像也是直到这一刻，暖意才真正地逐渐包裹上来。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她听见耳边有什么声音从很遥远的地方传了过来。 【还是别跟她说话了，总感觉很吓人。】 【让她自己一个人玩。】 【一个人待着吧！】【走开点。】【好恐怖……】【关起来！】 哐啷哐啷的声音逐渐覆盖了那些嘈杂的人声，凉井清醒而又迷茫地睁着眼睛，一时分不清过去和现在。 “嗡嗡！” “嗡嗡！” 床头正冲着电的手机不断地震动着，凉井静静屏息了一会儿，见对方丝毫没有放弃拨打这通电话的意思，只好掀开被子长长地吸了口气，又重重地呼了出去。 拿过手机，盲按下通话键，话筒里面传来了几天都未曾听见的声音：“石田，你还好吧？” 凉井不太确定地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来放到眼前。 真的是幸村。 凉井盯着被子上布料的纹样看了好一会儿，就在幸村以为她不会回复自己的时候，她缓缓张开了嘴巴：“还好。” 另一边，幸村无法从这平静的语气中判断出对方是否在撒谎，可尽管是再担心对方的状态，他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去安抚对方。 说起来……这通电话冲动的成分更多一些，他在拨通之前只是单纯地想知道女生现在的状况。 幸村拿着电话，舌尖抵着牙关。 面对着女生的沉默，他最终有些丧气地靠上了走廊的墙壁：“不好意思，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遇到这种事情。” …… “幸村。” “嗯？” “你——”凉井忽然拽紧了被子的面料，声音平静地询问道：“平时除了你，还会有别人去天台吗？” 幸村愣了一下，心里随之一颤。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预感，女生或许是觉得那个将她关起来的人和自己有关系。 他甚至觉得，女生刚才想问的其实是另一句话——你有叫其他人去天台吗？ 她在怀疑自己。 幸村收紧了指尖握着手机的力度，否定道：“不会。” “可是星期一我上去的时候，有一个女生在帮你浇水。” 幸村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将心里的沮丧和烦躁压下去。 事实上他也成功了，他语气平缓地解释说：“一般的确是不会有人上去，至少我之前照看花草的时候，没在那里遇到过别人。” 凉井手上的力气微微松开，在对方看不见的情况下点了点头。 她本以为这通电话到这就该结束了，可没想到幸村却自顾自又继续说了下去。 “石田，这件事因我而起，你如果对我有所埋怨我都接受。” “我——” “但至少在真相大白之前，作为朋友，又或者你只当我是同班同学，我都希望你可以选择相信我。” 凉井眨了眨眼，有些讷讷地回道：“……好。” “那你好好休息吧，下周见。” “下周——” 还没说完的话被突如其来的忙音打断，凉井拿下手机，看着已挂断的状态，抿上了唇。 幸村这是……生气了？ 而另外一边，主动挂断了电话的幸村握着手机将小臂抵在了额前。 闭上眼睛的瞬间，他叹了口气。 幸村精市，你这到底是在耍什么小孩子脾气啊…… 作者有话要说：　　村哥持续恼火中 54 第五十四章 噩梦和阴天 “幸村君？你在这做什么？”从外面进来的忍足谦也疑惑地停下了脚步，“忘记拿房卡了？” 幸村快速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放下手臂，看向来人笑着说：“没，刚才打了个电话。” 忍足谦也在距离幸村差不多半米远的地方停住脚步，下意识地问道：“难道是和小井？” 幸村才刚刚挂上嘴角的弧度险些没能维持住，神色莫名地不太自然：“……忍足君为什么会这么猜？” 忍足谦也做出一个高深莫测的表情，单手摩挲着下巴，吐字清晰地说出了两个字—— “直觉。” 可能是忽然想起双方也并没有熟稔到能随意打趣的地步，在幸村摆出其他的表情之前，忍足急忙干笑着道：“哈哈——其实就是随便猜的，毕竟我们两个共同认识的，还不在这里的人，也只有小井一个了。” “的确。”幸村附和了一声，转而探问道：“忍足君看起来和石田的关系还算不错？” 忍足点了点头：“毕竟我从国小就和她认识了。” 他顿了下，继续说：“其实幸村君和小井的关系应该也还不错吧？不然她也不会让我们给你带围巾了。说实在的，能让她记挂的人还挺少的。” 幸村这下总算是被提起了一些兴趣，将身子转向忍足那侧，问：“她以前……” - 【在六楼的天台上吹了一小时冷风】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大就大在凉井是被人故意关进去的，小则小在她本人并没有因此受到什么实质上的伤害。 因为下午就回来窝着了，凉井睁开眼的时候窗帘外还没有透亮。 她看了眼手机，上面显示才凌晨三点多。 聊天界面上有很多的未读消息。 阿介、三云、美麻子、班长……还有幸村的。 凉井闷闷地咳嗽了两声，窝在被子里打开了第一条信息。 阿介【还好吧？有没有发烧什么的？有不舒服一定要去医院。】 阿介【你要是在立海大待着不开心，随时转学回来，我们大家都可以照顾你的。】 三云【好好休息，明天不想来学校的话直接和我说，我会帮你请假的。】 美麻子【小井！！！！你还好吧？】 美麻子【你放心！我和三云一定把人揪出来，然后送到你面前让你出气！】 凉井一一回复完，最后才点开了幸村的聊天框，上面最新的消息显示只有一条—— 【你还好吗？】 凉井看了眼这则信息的时间，是在那通电话之前发送过来的。 既然是之前的消息，那么……他现在应该不需要她的回复了吧？ 毕竟他都生气了。 …… 他到底，生气了没有啊？ 心思仿佛变成了纠缠在一起的毛线，莹莹亮光随着手机翻盖合上的瞬间消失在了被窝里。 凉井有些郁闷地吸了吸鼻子，将手伸出被子抽了张纸巾随意揉了揉。 头晕乎乎的，好像还是有点感冒了。凉井闭上眼睛的时候这么想着。 再一次陷入昏沉后，凉井是被一阵由远及近的狗吠声叫醒的。 她有些费力地睁开了眼睛，又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竟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妈妈她没有来叫过自己？ “汪！汪汪！” 凉井看向窗外。 难道是隔壁邻居家的那条金毛犬？ 这么怀疑着，凉井披上了外套，踩着拖鞋走到窗边。 可能是植被的缘故，她并没有看到楼下有任何动静，然而狗吠却一直持续着，就好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急需被人安抚。 都叫成这样了，难道没有人去安抚一下它吗？ 凉井这么奇怪着，打开了房门往楼下走，发现家里空无一人。 今天明明是周末，家里怎么会没有人？ 凉井试着喊了两声，没有人回应自己。 算了，还是先去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吧。 凉井拢了下外套，打开家门，走到那只金毛犬常常会出现的铁栅栏那里。 果不其然，之前和幸村走在一起才会看到的那只金毛犬此时正站在那里。 它看起来好像有点焦急不安。 这是怎么了？ 凉井正疑惑着，金毛犬忽然挣开了狗绳的束缚。 眼看着它一边叫着一边就要扑到自己面前，凉井惊愕地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下一秒，凉井盯着眼前的天花板。 黑暗依旧缥缈地笼罩在房间内，暖气运作的声音安稳又宁静。 她缓过神来，长长地松了口气。 原来是在做梦啊…… 凉井偏过头看了眼桌上的闹钟，早上五点，还能在睡一会儿。 - 石田夫人第二天一早就来到了凉井的房间里。 当她看见一垃圾桶的纸巾团团以后，说什么也不准凉井今天去学校了。 “你爸爸会和小泉老师打电话请假的，你就趁着周末好好在家里休养一下。” “可是——” 她都已经醒了。 石田夫人将被子重新掖到了女儿的下巴处，并摸了摸她侧边的脑袋说：“小井听话。你哥哥可是说了，你感冒要是严重了，他周末回来亲自给你吊盐水。” 凉井看着笑意温和的母亲大人，默默把手收回了被子里。 她才不会让一个大一在读，还没有选课的预备医学生打吊针。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凉井少女除了上厕所，就是在自己的小房间度过的，连吃饭都不用跑下去，狠狠体会了一把养尊处优的待遇。 说实话，不用上课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反正三云的笔记也很齐全，落下的课程进度直接找她就行。 而凉井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学校里，教务处老师为了她被关这件事情都已经要被催上天了。 他手里拿着电话，有些昏花的眼睛透过镜片盯着监控屏幕，好声好气地赔笑道：“小泉老师啊，你也知道调取监控录像需要一定流程，现在已经在查了，马上就能有结果的，你让石田同学的家长不要着急。” “对对对，下个星期一定有结果。” “好的麻烦您了。” 他挂下电话，手机被用力拍在桌面上。 催催催，就知道催。 校长先生催我吧也就算了，学生会、班主任、学生家长甚至还有学生在语音信箱里催。 这小孩人缘这么好，到底是哪个没眼力见的把她关起来的啊？！ - 因为感冒的关系，凉井在家里躺了整整两天，直到周日才被石田夫人“放行”出房门走动走动。 这边正吃着午饭，石田夫人抬起头看向说话的女儿，问：“你哥哥那么大一个人，哪儿需要你这个做妹妹的去接？” 凉井放下手中的筷子，难得用上了撒娇的口吻：“妈妈，我就是想出门转转。” 石田夫人皱起眉头，显然有些不太赞同：“你这感冒才刚刚好点，出去吹了风又严重了怎么办？” 石田先生放下手中的报纸，拍了拍石田夫人的手说：“不至于不至于。既然小井想去就让她去吧，车站也不远，穿严实点就好。” 石田夫人抽回了手，嗔怪似的瞪了对方一眼：“你啊……怎么总是惯着她？” 凉井默默低下头喝了一口汤，决定不参与父母之间的对话。 “要出去也行，帽子围巾手套口罩都要带上，一样都不许落下。” 过了一会儿，石田夫人在放下了碗以后这么说道。 凉井瞬间弯起眉眼对着母亲大人那边笑了下，并道：“谢谢妈妈~” “你这孩子……别拿应付外人那套应付我。”石田夫人无奈地叹了口气，“我记得以前你不是很爱出门，今天怎么这么积极？” 凉井沉默了片刻，咕哝着道：“也没有很不爱出去吧……” 只是不喜欢在大晴天出去而已。 其实无论妈妈怎么问也得不到答案的，毕竟凉井自己也说不太明白她为什么想去接石田凉阳。 有可能是因为这两天暖气吹得太多了？所以想出去吹吹风？ 餐后休息了一会儿，估摸着凉阳应该也快到车站了，凉井往窗外看了眼。 是个有些阴沉的天气，不知道之后会下雨。 凉井把围巾手套等等御寒的东西往自己身上一通穿戴，习惯性地拿上了她的那把晴雨两用小黑伞，这才登上了雪地靴走出了家门。 临走到铁栅栏的地方，凉井刻意走远了些，生怕那只金毛犬真的会跟梦里一样生扑过来。 不过显然是她多虑了，那只金毛犬根本没有出现——有可能是因为天气太冷，被主人牵回家里去了。 日本的公交一般都很准时，凉井慢慢踱着步子走到地铁站的时候，估摸自家哥哥乘的那班列车距离到站还有五六分钟。 藤泽站是个大站，大概有四条线路会经过这边。 站在其中一个出口，凉井摘了手套给凉阳的手机上发了一则消息—— 【你到哪里了？我到A站口了。】 顺便拍了个地铁站口的照片。 【下一站就到了。】 【你记得站在避风口，别在外面吹风。】 收到回复，凉井将手机揣进兜里，顺着自家哥哥的意思往站内走了些。 此刻的站台指示牌上标注从新宿过来的下一班列车到达时间是在三点十十八分，和她之前出发在手机上看到的预估时间差不多。 凉井刚走到一根石柱边，另一班从其他地方驶来的列车也缓缓进站了。 从隧道内涌出来的风将凉井少女鬓边的头发吹到了眼睛前面。 等凉井避到柱子另一边并将它们捋下来的时候，那趟列车已经响起了关门的提示音。 她放空着自己看着列车从面前缓缓开过。 随着车体消失的那一刹那，熟悉的土黄色瞬间吸引了凉井所有的注意力。 是幸村他们。 就在凉井思考着要不要主动和对面的人打招呼的时候，手机忽然在口袋中震动起来。 凉井偏开视线拿出手机。 是石田凉阳打来的电话。 “小井，我看快进站了，你到月台了吗？” “嗯，在车头的——” “嗯？什么？” 突然听不见自家妹妹声音的石田凉阳一脸莫名地将手机拿下，界面里明明仍旧显示着正在通话中。 他重新将手机贴在耳边：“小井？你刚说什么我没听见。” “哥，你下车以后去隔壁站台找我。” “哈？” 挂了电话的凉井浑然没有发觉，自家哥哥的那班列车其实已经进站了。 石田凉阳拿着手机，眼看着从自己面前飞奔而过的妹妹，一时竟然忘了喊住她。 刚刚那个，是我妹妹？ 跑这么快？？？ 55 第五十五章 凉井的关心 凉井完全不知道自己跑得有多快。 她跑过去的时候心里满满地只霸占着一句话—— 幸村晕倒了。 可是他为什么会晕倒？ 这个问题浮现在脑海中后，凉井忽然就想起之前去医院探望美麻子，却巧遇到了幸村的那次。 他那时候到底是去医院做什么的？ 这次晕倒会不会和他去医院的原因有关？ 凉井快步爬上自动扶梯，在到顶的瞬间总算意识到自己体力不支，只好先停留在了距离网球部一群人几米开外的地方。 也是等到脚步停下来，凉井才发觉自己气喘得不像话，呼吸急促到几乎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我——我说你也跑得太快了。”反应过来的石田凉阳这会儿总算是追了上来，不免也有些喘气。 他手扶着栏杆，问：“到底是怎么了？” 凉井听到哥哥的声音，撤下撑着膝盖的手。 直起身子的同时她做了个深呼吸，强迫自己的呼吸节奏减慢，随即指向前面的那一群人，喘着气道：“出、出事了。” “出事？出什么事了？” 石田凉阳奇怪地看向自家妹妹所指的方向。 入目的首先是一群统一穿着土黄色运动服的少年。 还未待石田凉阳整明白那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凉井一把拉上了她哥哥的手，往众人所在的地方走去。 柳莲二发现凉井的时候刚好挂下拨打急救中心的电话。 他见女生拉着另一个陌生的男子冲过来，一片焦急的脸上闪过惊异，问：“石田同学，你怎么会在这？” “幸村他怎么了？” 柳莲二显然也没心思追问凉井为什么会在这，他皱着眉头回答道：“我们也不太清楚，忽然就晕倒了，急救说十分钟就能到。” “你们得先散开点，保持周围的空气流通顺畅。”石田凉阳往躺在地上的少年看了眼，问：“你们的朋友他有说过自己有什么既往病史吗？” 柳莲二虽然不知道石田凉阳到底是谁，但听他这么正经地询问，看起来有那么点医生的架势，遂下意识摇了摇头，回答道：“根据我的了解，应该是没有的。” 真田弦一郎作为幸村的发小也跟着回复道：“他从小就没生过什么病。” 听完两个人的回答，凉井看向躺在地上的幸村。 他此时面无血色，眉头深蹙。 明明是冬天，鬓发却被额间发出的冷汗浸湿了大半。 凉井嘴唇稍抿，拉了拉自家哥哥的袖子道：“之前我在医院遇到过幸村，当时他——” “唔……” “部长！部长他好像醒了！”切原第一个发现幸村的动静，急冲冲地向所有人喊道。 幸村睁开眼睛的时候，只感觉周围一片混乱。 他尝试着捏紧有些僵硬的手指，等适应得差不多了，才撑着冰冷的地面慢慢坐了起来。 柳生比吕士蹲下身，仔细观察了一下幸村的状态，问：“你还好吧？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幸村面带虚弱地牵动了一下嘴角，声音沙哑地问道：“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没。”柳生言简意赅地回复完，将手伸过去，“站得起来吗？我们刚喊了救护车，一会儿就该到了。” 幸村借着对方的力道站起身，这才注意到凉井的旁边还站着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 但现在的他没心神去思考那么多。 其实他从来没有真正昏迷过，周围的人在说什么他大概都知道，只是没有办法做出任何回应，直到刚才石田要说出之前巧遇的事情，他才正巧缓解了些。 他见队友们都站在周围不远处，满脸单担心却又不作声，笑说：“你们怎么都是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我没什么事，不用想太多。” 一众人里有半信半疑的，也有像仁王那种直接看破幸村是在扯谎的，但没有一个人敢明着再继续打探下去。 就在众人沉默的时候，自动扶梯那里忽然传来了脚步声：“是你们叫的救护？” 柳莲二迎上前将人接了过来。 工作人员抬着担架，视线转了一圈，不解地问：“我们收到的信息是说这里有人晕倒？” “不好意思，我们的朋友之前的确晕倒了，但刚才转醒了。” 来人有那么一瞬稍皱了下眉头，但还是维持着基本的职业操守继续问：“那请问还需要送医院吗？” 幸村刚想回答不用，却被一旁的真田截停了话音：“既然已经出车了，我们还是去一趟医院，麻烦你们了。” 他看向幸村，语气不容置疑地道：“至少得检查一下，确定没有事。” 幸村直觉他肯定拗不过自己的队友们，只好在叹息即将溢出喉咙的时候点头“嗯”了一声。 跟着医护人员临走前，他又看了眼在一旁安静站着的凉井少女以及那个随行的陌生男子。 女生那张掩在围巾下的半张娃娃脸红扑扑的，右手正拉在对方外套的袖子上。 一种莫名的，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情绪忽然升了起来。 那个情绪很淡，并算不上明显，甚至能被身体的不舒服所掩盖，但是幸村却没能忽视它，并且他十分笃定，这个情绪是负面的。 幸村朝着两人的方向点了下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他的视线收得很快，以至于他都没看见凉井已经打开了的双唇。 如果他看见了，一定会知道女生是有话想要和她说。 “你还不走？他们可都走了。”石田凉阳伸手用手指点了一下自家妹妹的肩膀。 “我知道。” “怎么？你担心他？” “有点。” 凉阳见自家妹妹回答得那么干脆，就知道她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于是紧跟着又问了一句：“是出于朋友的担心，还是……？” “什么？”凉井看向欲言又止的哥哥，脸上露出不解的表情。 石田凉阳一噎，摆了摆手说：“……算了，你就当我没问。” 等兄妹两人出地铁站的时候，网球部的人早已没了踪影。 凉井一边往家走，心里一边想着事情，以至于等距离地铁站都有几百米远的时候，她才突然意识到右手冷得厉害。 她低下头：“我的手套呢？” 石田凉阳看了一眼自家妹妹那只已经被冻红的手，将自己的手套脱下递了过去，并道：“估计刚才跑过去的时候丢在半路上了吧？你跑太快了，也正常。” “……” 看到自家妹妹那半信半疑的眼神，学校里在棒球社身为固定追球手的石田凉阳似乎要力证她刚才跑的有多快，说：“你不知道你刚才跑得有多快，都能赶上你哥我跑步的速度了。” “……我？赶上你？” 眼看自家妹妹那双棕色杏眼中的怀疑愈演愈烈，石田凉阳无语了好一会儿，干脆直接扭头往前走。 他后悔了。 他当时就该先拿手机录下来！ 后悔的石田凉阳独自往前走了会儿，见凉井一直没有追上来，回过头，发现自己那个“笨蛋”妹妹正慢悠悠地戴着手套，丝毫不顾及外面冷到令人牙关打颤的温度。 石田凉阳站在原地挣扎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认输折返回去。 “你不是感冒才刚好吗？磨磨蹭蹭的，等会儿反复了怎么办？” “可是我已经在家里窝了两天了。”凉井强调道。 石田凉阳立刻回怼：“所以我不是都同意让你来接我了？” 凉井撇了下嘴，没再继续反驳。 - 另一边，与幸村同行去医院的真田坐在救护车上，根本无法阐述自己的心情有多复杂。 他透过帽檐下的阴影看向幸村。 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此时正躺在担架上。 他双眼阖着，手臂抵在额头上，不知道是不想说话还是在闭目养神。 但至少看起来好像并没有很不舒服的样子。 真田平时话不算少，至少对于网球部内部的人来说是这样。 可是此刻的他对于自己该说些什么，或者该问些什么，却是一点想法也没有。 救护车里的气氛维持着诡异的安静。 幸村自然能感受到那股胶着的视线。 他在心里权衡了许久，最后还是睁开了眼睛，对着好友的方向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弦一郎。” 真田坐得更直了些，靠过去问道：“怎么了？又不舒服了吗？” “我感觉我恢复得差不多了。”幸村顿了顿，“所以一会儿到了医院以后，还是直接回去吧。” “为什么？” “嗯……怎么跟你解释呢？”幸村苦笑了一下，“我现在身体上的问题可能有些复杂。本来是想在医生那确定了结果再和你们说的，但这次看来应该是瞒不住了。” 听闻幸村的话，真田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再次开口的时候，他语气里甚至在不经意间多了一丝质问：“所以你一直知道自己的身体出现了问题？” “嗯，大概是在九、十月份的时候。” “到底是怎么回事？” 幸村将视线转开，躺平着看向救护车的车顶。 他的食指在担架那手感光滑的布料上点了几下，如实答道：“按照之前复查时医生的说法，应该是神经系统上出现了一些问题。” 神经性疾病？！ 真田被震得哑口无言。 光看世界上有多少运动员是因为神经性疾病而被迫退役，就能知道这类疾病对于一个运动员的损伤是有多么巨大。 幸村怎么会—— “你很惊讶吧？我也挺惊讶的。”幸村轻叹了口气，“总之，我已经在配合医生在做检查了，最终结果应该年后就能出来了。” 真田沉默了半晌，强忍着情绪问：“伯父伯母他们知道这件事吗？” “当然。”幸村点了下头，“我可没有那么强的经济实力去承担医院的检查费用。” 真田现在已经不太敢相信幸村说的话了。 而且据他所了解，自己这位好友平时的零花钱并不算少。 但是这些也不重要。 真田开口道：“忘了和你说，莲二他在打好急救电话以后也给你的父母发了信息。” 他顿了下，补充说：“你父母的联系方式正好也在他记录的资料里。” 幸村：“……” 作者有话要说：　　真甜first bld 56 第五十六章 青川惠子 如真田所料，幸村的父母果然不知道这件事。 因为当听到医生说【建议留院观察】的时候，赶来的幸村夫妇还在追问自己的儿子到底是怎么了。 刚给幸村检查过身体的医生语气官方地答说：“现在病人的情况有些复杂，我还不能给出准确判断。但经过会诊，我们给出的意见是将病人暂时先转到精神内科。” “神、神经内科？” “是的，病人已经出现了肌无力现象，今天突然晕倒应该是急性炎症的病发，具体原因我们还需要做些其他的检测并观察讨论。” 幸村夫人听到医生这么说，不可置信地用手捂上了嘴，身体有些不受控地倾向了一旁的丈夫那里。 她喃喃道：“阿市……阿市他怎么会生这样的病？” 缓了一会儿，她突然想起什么，问医生：“所以之前他在吃饭的时候好几次没拿住筷子，难道也和这个有关？”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的。”医生点了点头，“第一次注意到有这样的现象大概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是九月末的时候吧？” “好的，我大概了解情况了。你们先去交个费吧，我这边就先去神内了。”医生稍稍鞠了一躬，离开了急诊大厅。 一旁，听完全程的真田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如果真如幸村伯母所说，幸村在九月末就已经出现状况了，现在都已经十二月了，他们作为队友，朝夕相处间竟然什么都没有发现。 怪不得最近网球部的训练赛他基本不会主动下场，而是坐在教练席观赛。 还有今天和四天宝寺部长的那场比赛，虽然最后是赢了，但中间他却被打掉了一次球拍，可那次的球，对面的白石藏之介在打过来的时候明明没有用多大的力气。 怪不得… 怪不得…… 如果是因为生病，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所以只要仔细回想其实还是有迹可循的，只是他们都没有上心。 真田想明白了这些，握紧了拳头，对着幸村夫妇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十分抱歉！没有发现幸村身体出现了问题，是我的疏忽！” 是他自以为是地认为幸村的意志过于强大，不需要被照拂，所以才从没有关注过他的脆弱。 “弦一郎你这孩子，这是做什么？快起来。精市的性格我们都清楚，他刻意想要隐瞒的事情，基本就没有人猜得到，我们不怪你，也怪不到你头上。” 幸村的爸爸说到这，终于还是没忍住叹了口气。 过了会儿，他主动伸手拍了拍真田的肩膀，“时间也不早了，弦一郎你快回去吧。至于明天，可能还需要你帮精市和学校那边解释一下。” 他的语气中透露着几分安抚的意思，但更多的却是罕见的低沉和疲惫。 “……好的。” 真田站直了身子看了眼急诊床位所在的方向，这回没再坚持留下来。 “那我先走了，辛苦伯父伯母了。” “去吧。” …… 隔天，因为网球部正选们的回归，学校里一下子热闹了不少，特别是网球部场地的周围。 在这么备受关注的情况下，幸村精市没来学校的消息也就不胫而走了。 “合宿都结束了，幸村他没理由不回来啊。” “你看仁王同学的表情看起来也不是很好，不会真的是出什么事情了吧？” 听着周围同学们的议论声，凉井满脑子都是昨天站在月台上时看到的场景。 不知道幸村他现在怎么样了。 沐川三云转过身，刚想和后座的凉井说话，却见对方下巴抵着掌心，一张娃娃脸显然是在神游状态。 她看了凉井半天，见对方没有反应，只好伸手在对方的眼前晃了两下。 凉井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眼前一闪而过，视线总算是聚焦在了一个点上：“嗯？” “想什么呢？这么专心？” 凉井张了张嘴，本想实话实说，但最后还是把想说的吞了回去。 幸村的表现明显是不希望太多人知道他身体不舒服。 “一点小事。”凉井改口道。 “三云你刚刚是想和我说什么吗？” “就是上周五的事情，柳刚才给我发消息说六楼楼梯口的监控拍到那天上天台的人了。” 沐川三云边说边将手机摆到凉井的桌上，指着上面的照片问：“你见过这个女生吗？” 凉井拿起手机，看了会儿照片上的人，点了下头。 “我之前在天台上见到过她。” “那就是她了。”沐川三云摁了下返回键，随即屏幕上出现的赫然是柳莲二发来的信息。 【青川惠子，三年生。】 【之前匿名贴的IP地址和她家的地址对应上了。】 凉井看着那两条信息，简短的内容里是她无法理解的事实。 她和对方根本算不上认识，可这个人为什么要这么针对她？ “你们看什么呢？这么专心？一会儿都要上课了，小心老师收你们手机。”和同学倒水回来的江泉美麻子凑过来问。 “上周的事情啦。”沐川三云点了点手机。 “什么？你们难道查到是谁了？”江泉美麻子捧起手机，点开上面的图片。 过了片刻，她皱起了眉头，“这人我好像见过啊！” 沐川没想到江泉会蹦出这句，问：“认识？” “什么认识啊？这人就是上次运动会推小井的女生啊！你不是也在旁边？”江泉搁下手机，双手抱臂，“我就说嘛！谁到终点了还能直愣愣地撞上来啊？原来是故意的。” 江泉站在原地憋了一会儿，气得摇了摇头：“不行，这口气我咽不下去，我要去找她讨个说法。” 她说完，作势就要往教室外走。 “哎——”沐川见情况不对，急忙拉住了江泉的制服外套，“你就这样冲过去有什么用？吵一架然后被叫去教导处训话？” “那怎么搞啊？难道就让小井白挨一顿欺负吗？” 沐川叹了口气，“所以我这不是刚想问问她的想法吗？” 江泉一双眼睛立即看向凉井：“小井，你说说有什么复仇计划没，我帮你！” “……”美麻子，你这样看起来还挺吓人的。 凉井默了会儿，摇了摇头：“直接告诉老师，让老师处理就好了。” “这怎么行？！” 江泉的眼睛都瞪大了。 “小井，你也不想想她对你都做了些什么？”江泉掰着手指头说，“先是害你膝盖受伤，又是在论坛发帖诋毁你，上周竟然还敢把你直接关在天台上吹冷风。这些加起来，你不得指着她鼻子骂一顿？只是受处分的话也太便宜她了，不行，我不同意。” 沐川看她这幅样子，以为她又要往教室外面冲。 幸好，这会儿上课的铃声响了起来。 沐川松了口气，拍了拍江泉的手臂，安抚道：“午休再讨论吧，先上课。” “哼。” - 江泉就这么憋了一个上午的气，等到了中午午休吃饭的时候，她连话都懒得说了。 高桥加奈见她这幅别扭的样子，奇怪地问沐川：“美麻子这是怎么了？一句话都不说。” 沐川耸了下肩，“被气到了。” “谁啊？能把她气成这样？” 沐川看了眼凉井，觉得也没有必要瞒着高桥，于是就将事情全须全尾地简单概括了一遍。 高桥加奈听完，人都听傻了。 “这人怎么……怎么这样啊？他为什么要这样啊？”高桥看向凉井，“你之前惹到她了？” 凉井立即摇了摇头：“我都不认识她。” “不认识？” 高桥想了会儿，试探着问：“小井你觉得……会不会和网球部的人有关系啊？” “嗯？” 高桥的脸上闪过一瞬的不自然，“比如……幸村同学？” “和谁有关系也不能这样欺负人吧？”江泉这会儿总算是忍不住插话了，“如果真是因为网球部才这样对我们小井，那她得庆幸自己不是后援会的，不然我直接——” 沐川看向江泉，问：“你直接怎样？” “……我作为副团长！我有权利把她赶出去！” “那真是可惜了，人家不是。” “所以才更加生气啊啊啊啊！” 作为当事人，凉井观察着三人不同的反应，发现到头来自己反倒是反应最小的那个。 她敛下眼眸，将最后一口饭吃进嘴里。 江泉见凉井开始收拾便当盒，问：“你不会还想去天台吧？你为什么最近一直去那啊？” “因为有人拜托我帮他照顾一下天台上的花草。” “天台的上的花草？”江泉歪着头，满脸的不解，“到底谁的？” “……” 见凉井一直没有回答，脸上的表情甚至还有些紧绷，高桥加奈问：“不会就是幸村同学拜托的你吧？” 凉井如释重负，点了点头。 这可是被猜出来的，不是她主动说的。 沐川和江泉互相对视一眼，一同道：“我陪你一起去。” 凉井正要站起来的动作一顿。 两位好友的语气让她有一种预感，自己又要被严密保护起来了。 明明距离上次警报拉响还没有过多久…… “可是美麻子你不是还得练舞？” “那就让三云陪你，总之你不能一个人。” 江泉刚说完，沐川就点了点头。 无法，凉井只好在沐川的陪同下上了六楼。 她伸手推开门，本以为天台上应该和上个星期一样空无一人，却没想到里面有个人手拿着花洒，正在浇水。 即使只是背影，凉井还是在第一时间认出了对方是谁。 “幸村？” 57 第五十七章 交换秘密 因为只顾着惊讶了，凉井都没有发觉自己喊幸村的那声，语气比上午不知道要明朗了多少。 这以至于跟在后面，正准备将前脚踏进天台的沐川忽然就决定：还是先回舞蹈教室吧。 比起在天台当电灯泡顺便吹冷风，折回去显然才是明智之举。 于是—— 沐川三云点了下凉井的肩膀，轻声道： “我忽然想起来还有点事，既然都已经把你送到这了，我就先走了。” “嗯？” 凉井这边手还推着门，回过头的时候沐川已经准备要下楼梯了。 “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啦。”沐川当机立断摇了下头，“就……学习上的事。” 学习啊…… 这件事她好像的确是帮不上什么忙。 很有自知之明的凉井麻利地回道：“好的，那你加油。” 看到好友认真给自己打气的样子，沐川在破功之前比了个OK的手势，与此同时她应了声好，然后快速溜下了楼梯。 见沐川的身影消失，凉井才走进了天台。 随着“吱呀”“哐啷”的两声，天台上偌大的空间里一下子就只剩下了两个人。 幸村身上穿着蓬松的白色羽绒外套，估计是还没有去过教室就直接来了这里。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算远。 凉井见对方的面色看起来还算正常，从昨天下午就一直压在心里的东西总算被清理了一部分出去。 幸村将花洒放回了杂物堆，转身提着花坛边的一个牛皮纸袋走向站在门口的女生。 “来浇花？”他问。 “嗯。”凉井如实点了点头。 见幸村在自己不远处站定，凉井看着他，有预感对方这是有话要对她说。 他难道还在为之前的那通电话生气？ 可是这个表情看起来好像也不像是在生气。 凉井这边还在心中揣摩着，忽然听幸村说：“它们都被照顾得很好，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这样笑着的幸村让凉井直觉哪里有些不太对劲，但她还是道：“一个星期而已，不辛苦。” “这是给你带的谢礼。”幸村将袋子递了出去，“还有你的围巾。” 他顿了顿，补充道：“已经洗过了。” 凉井伸手收下袋子，往里面瞄了一眼。 在看清楚里面装着的东西以后，她暂时将心中的揣测抛之脑后，并有些惊喜地道：“是吃的？” “嗯，我记得你喜欢吃甜食，想着你或许会喜欢，所以在给妹妹买的时候就顺便给你也买了些。” 没管幸村为什么只是送个礼物却要解释这么多，凉井抬眉，扬起笑道：“谢谢~” 或许是因为看得出来这个笑容里真实的成分居多，幸村感觉自己晃了下神——就好像是第一次见到石田凉井的所有人那样。 但好像又有些地方不太一样。 凉井没看出幸村的不对劲，转而关心道：“那你的身体好些了吗？这是已经可以出院了？” 幸村点了点头：“嗯，暂时是出院了。” 凉井有些疑惑地将头歪向一边，抓住了重点询问：“暂时？” “因为等办理好了转院手续，我应该会去东京一段时间。” 幸村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还算轻松。 但如果心情可以被假设是一条曲线，凉井觉得现在那条折线应该是往下掉了一些。 她有些丧气地放下了手，牛皮纸袋的提手松松垮垮地勾在指尖。 “不过最近的话我还是会正常来学校，所以关于我的身体状况，希望石田你能继续帮我保密，就像之前那样。” 对方把事情说得过于简单，就好像昨天的晕倒不过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这让凉井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石田。” “嗯？” “关于你上周被关在天台那件事情……” 不等幸村说完话，凉井难得有些着急地道：“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的，我真的很抱歉。” 幸村一愣，随即偏过头。 凉井奇怪地看着对方，往旁边移了一步，这才发现幸村是在偷笑。 “你……不生气了？” 幸村听凉井这么小心地问自己，好不容易控制住的笑意又将嘴角带了起来。 他屏了一会儿，控制着气息，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心情沉闷的样子，说：“当时的确是挺生气的。” 凉井一向是个很实诚的人。 听见幸村之前的确是生气了，她心里更过意不去了，当下连手指都纠结到绞在了一起。 “但我既然都愿意给你带伴手礼了，就代表我已经不生气了。” 这个大转折让凉井懵了好一会儿。 她缓了几秒，有些不确定地问：“真的？” 幸村眯起那双好看的眼睛，有些危险地反问：“怎么？你又不信我？” 凉井条件反射地摇头，否认道：“没有。” ……总之不生气了就好。 她还以为幸村生气会很难哄。 毕竟美麻子说过，幸村虽然表面看起来很和善，但好像很不好惹，不然网球部的人也不会那么怕他。 那么现在唯一让她纠结的就只有一件事了。 凉井踌躇半晌，前倾着身子，像是怕被人偷听似的凑过去轻声道：“那我能问问，你昨天为什么会晕到吗？你放心，我一定不告诉别人。” 见女生放大的五官中，一双清澈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幸村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这个距离属实有些近，他甚至可以清晰地从对方棕褐色的眼底看到属于自己的倒影。 好在幸村的表面功夫一向到位，又或者是凉井比较迟钝，那片刻的失神并没有被察觉到。 用最快的速度稳住了情绪，幸村才刻意用着相同的分贝，有些幼稚地回道： “这是秘密。” …… 凉井完全没想到幸村会这么回复自己。 她看着幸村眨了眨眼，【哦】了一声将身体缩了回去。 见女生这样表现，幸村嘴角的弧度带上了一丝狡黠：“我的意思是，秘密只能用秘密交换，不然就不叫秘密了，你说对吗？” 好像有点道理。 思索了几秒，凉井有些为难地说：“可我没有什么秘密。” “嗯……那要不就说说看，上周在电话里你为什么会那么问我？” 凉井又眨了下眼，不明白问题为什么再次回到了这个话题上。 他不是说了自己已经不生气了吗？ 幸村几乎是一下就看穿了凉井的心思，顺着解释道：“不生气是一回事，好奇是另一回事。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说。” 凉井下意识觉得这是幸村式的歪理，但偏偏没有理由去反驳。 她认真想了一会儿，还是道：“因为我国小的时候被关起来过。这个能算是秘密吗？我没和别人说过。” 话音落地，幸村的指尖缩了一下。 虽然他之前就已经从忍足谦也那里了解到了一部分，但是从旁观者的视角听到这件事，和本人亲口说出这件事，感觉还是不太一样的。 她那么平静，反而才更让人心疼。 而那种心疼，就好像是某根神经无可自制地抽痛了一下，后劲酸酸麻麻的。 【我没认识小井之前就听说过，她好像一直是被同学孤立的，有一次还被关起来了，但那件事情之后不了了之了，我问她她也不说。】 凉井见幸村的表情好像变沉了些，以为他这是又要生气了，有些慌张地解释道：“我那么问你真的不是因为我不相信你，我当时——” 幸村手抵着唇咳嗽了一声，道：“好了，我信你了。” ……？ “至于我晕倒的原因，估计是我的神经系统出现了一些问题。”幸村顿了顿，换了个偏松快的语气道：“好了，秘密交换时间结束，这样我们就都不能往外说了。” 看着向自己眨眼睛的幸村，凉井想，今天的他好像和平时不太一样。 但到底哪里不一样呢？ …… 总结不出来，反正就是不对劲。 想不明白的凉井郁闷地撇了下嘴，问：“那你什么时候再回医院治疗？” “等处理完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幸村眼睛看向凉井手里拿着的东西，指了下说：“比如把你的礼物给你。” 所以就是还有其他的事情。 这个人为什么总是说一半留一半？凉井感觉自己越发郁闷了。 - 下午幸村就照常回去上课了，全程表现得就好像缺勤了一个上午的人不是他一样。 临上课前，江泉撑着下巴说：“后援会的人就幸村他为什么没来学校这件事都已经讨论一个上午了，看来是白讨论了。” 凉井好奇地问：“她们都讨论了什么？” 江泉“呃”了一声，有些尴尬地摆了摆手道：“哎呀，就是一些狗血剧情，比如在集训的时候遇到了命中注定的另一半所以没回来什么的，你多看看言情就能想象得出来了。” “……” 凉井偷偷转头看向幸村那边。 他仿佛听不见周围人的讨论似的，已经拿出了下节课的课本，一副打算认真预习的样子。 不过美麻子说的那种剧情，听起来就不像是会发生在幸村身上的。 ——他看起来就不像是那么随意的人。 “话说三云说幸村也在天台，你怎么先回来了？”江泉凑过来轻声问。 凉井的视线从幸村那边聚焦在了江泉忽然出现的脸上：“嗯……因为不需要我浇水了。” “哦——好吧。”江泉点了点头，坐回了位置上。 其实凉井是在幸村的建议下才先离开天台回到教室的。 而没有和凉井同行的原因，幸村说得很明白，一是担心别人看见又过分解读，二是天台风大，吹久了不好。 凉井本人其实不是很在乎这些了，而且她也知道之前一直针对她的人是谁了，都在明面上那就谁也不用怕谁了。 但当听到幸村这么说的时候，她能察觉到对方是在关心她。 说起来…… 要不是快上课了，她本来还想跟他讨论一下青川惠子的事情。 所有的事情掺杂在一起，以至于凉井盯了幸村太久。 而幸村那边好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也抬头往凉井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 对视上的瞬间，凉井心里莫名一慌，瞬间收回了视线，拿起笔在空白的笔记本上写写画画，没多久就整了一堆的鬼画符。 还没上课的教室里没有一处是安静的，自然也没有人发现两人之间的不对劲。 可是有些事情即使没有被发现，但谁也无法否认，它的确潜移默化地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变化。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宝贝们最近囤一囤吧，我理一下头绪 ORZ 58 第五十八章 流眼泪的不一定是好人…… 因为天台事件，凉井少女一举再次成为了重点保护对象。 本来她是不太情愿的，但听幸村说他这两天应该会提前结束部活，凉井想着不会等太久，被忽悠着忽悠着，也就同意了。 可周一这天放学，她在图书馆还没有等到幸村，就先等到了另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看着红着眼睛的青川惠子，凉井停下了写着回家作业的笔。 说起来她不太擅长处理敌对关系，但不巧的是三云她正好去后排的书架查资料去了。 气氛跌到了冰点，再加之青川惠子一直突兀地站在长桌之间，这古怪的场面引得图书馆内其他的人不自觉地频频张望。 凉井见她迟迟不说一句话，只得先开了这个口：“青川学姐，你找我有事？” “嗯……” 还未等她说什么，沐川正好从后排的书架走出来。 她见凉井和对方一坐一站对峙着，心里咯噔了一下，拿着资料快步走上前。 “学姐，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如果没有事情的话，周围还有很多其他空位可以坐。” 沐川三云警惕地盯着青川惠子，语气少有地不善。 青川惠子的肤色本来就很白皙，就好像常年不见光似的——甚至比凉井这个讨厌晒太阳的还要白。 她被沐川质问得脸色又白了几分，就好像涂了一层厚厚的粉，嘴唇也颤抖了一下，眼泪几乎是一瞬间就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这一下子把两个女生弄懵了。 凉井和沐川对视了一眼，搞不明白对方这是怎么了。 周围的人显然也有着同样的疑惑。 放学还愿意留在图书馆的人不算多，但还是有许多声音传到了凉井的耳朵里—— “这突然是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啊，那个女生突然就哭了。” “被欺负了？” “……谁知道。” 部分的声音显然也没有想着要刻意避开，混杂着不善的视线就像是聚光灯一样围绕在凉井和沐川周围，就好像她们才是那个施暴者。 青川惠子擦了擦眼泪，抽噎着道：“我……我只是来……来找石田学妹道、道歉的。” 碍于对方哭得梨花带雨的，声音又太小，沐川听根本听不清楚她说了什么，但有一点她可以确定，这样的说话方式，让她很不舒服。 “我只是觉得我做错了很多事情，我也知道我那样做是不对的，所以我——” “幸村来了。” 旁边不知道是谁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凉井将身子往旁边歪了些，视线错过挡在面前的青川惠子，看向图书馆门口，幸村果然正背着网球包往里面款款走来。 幸村的视线与之对上，一时没有搞清楚当下的状况。 等到驻足在长桌前，看清了站在一旁的女生的面容，他嘴角的笑容才有了放平的趋势。 凉井察觉到，幸村的眉眼中带着些许冷淡。 青川惠子蓄着泪水看向旁边走来的少年，手很自然地拉上了对方的袖子：“幸村……” 这会儿不只是沐川一个人皱眉头了，凉井的眉心中间也皱起了小山丘。 “青川学姐。”幸村礼貌地点了下头，视线垂落在自己的手上，道：“我记得我们好像还没有熟悉到地步？” 青川显然是被噎了一下，没有出声，神色黯淡地放下了幸村的袖子。 “学姐来这里是复习功课还是借书？”幸村不动神色往后边挪了些。 他的话里虽然给了选项，明面上的意思却是在把人往外赶。 青川惠子好像听不懂一样，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我、我是来道歉的。” “那请吧。” 青川惠子蓄着泪珠的眼睛看着幸村，好像有些不敢相信对方的直接。 “学姐既然自己愿意主动承认错误，我自然不会阻止。”幸村笑了下，“而且就算是学姐不来，我明天也会去找你的。” 青川惠子声音颤抖着，差点手又要抓上前去：“……什么？幸村，你刚刚……说什么？” 幸村挑了下眉，“难道学姐不是为了那篇帖子来道歉的？” 幸村到哪儿都是引人注目的对象，更别提现在这场面简直就是八卦风暴中心，在场的所有人自然都听得全神贯注。 当听到幸村这一句，除了凉井和沐川以外，几乎在场所有人都发出了唏嘘声。 “帖子？什么帖子？” “这你都不知道？就那个转学生的啊！” “哦——”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我觉得……” 前阵子论坛上照片里的主角一下子出现了两个，多数的人心里都瞬间脑补出了一段三角恋爱情大片。 还是很狗血的那种。 青川惠子听着旁边的议论声，摇着头，脸上几乎已经布满了泪痕。 沐川这时也站了出来，道：“青川学姐，校方已经知晓了这件事情，正在审核提交上去的证据，在验证无误以后……” “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 青川的声音此刻总算响亮了起来，但本来应当算是不错的嗓音，这会儿却显得有些歇斯底里。 凉井下意识握紧了笔杆，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凭什么……凭什么……”青川摇着头，嘴里念叨着，“凭什么我受他们欺负的时候，你们就一个人都不来帮我……” 凉井看着青川，眼前陌生的女孩子莫名让她感到熟悉。 但她和这个学姐的相处显然并不算多。 第一次对方推她的时候，她当时只顾着难受，虽然只听见了声音，但没有看见人。 第二次在天台遇见，初印象觉得她是个很腼腆的女生。 第三次……也就是现在。 沐川转述过柳查出来的关于【青川惠子】此人的基本信息。 资料里说青川惠子在三年生中是公认的性情孤僻，上学期间常常请假不说，即使是来学校了，也不会参加任何校内活动。 时间久了老师也就听之任之，只要求她最后能毕业就好。 不过这些凉井都是听过算过，唯一让她记忆深刻的一个点是——青川惠子在二年级的时候曾经历过一次校园暴力，为此休学了很长一段时间。 经历过校园暴力的人，为什么反过来会这样对她呢？ 凉井表示很不理解。 与此同时，周围的人显然也有些坐不住了。 幸村也看出了青川状态不对，于是眸色微凉地扫了周围一眼。 在四下噤声之后，他保持着还算和善的语气道：“青川学姐，我们不如找个人少的地方吧？你觉得呢？” 凉井也不想继续在这被人围观了，她将桌面上的所有东西一股脑塞进书包里以后，道：“走吧。” - 四人坐在学生会秘书处——这里是个绝对安静，也不会有人打扰的地方。 幸村看着自从进门以后就一直在颤抖着的青川，无奈在饮水机那里接了杯温水，递过去：“学姐，喝一点吧。” “……谢谢。” “不用客气。”幸村说完，转身坐到了她对面的单人沙发上。 如此一来，中间的大沙发上坐着凉井和沐川，两边则分别是幸村和青川。 在喝水的声音停止下来以后，室内才刚安静了几秒，幸村就又一次开口了。 “学姐，如果我没有记错，我一年级的时候，也就是你二年级的时候，我应该见过你吧？在学校后面的焚烧处。” 青川惠子从盯着水杯的姿势转变为与幸村对视， 她语气惊喜地说：“你还记得？” “嗯。” 没办法不记得。 毕竟那是他第一次被牵扯进所谓的校园欺凌，场面着实…… 总之对于当事人来说，必然不会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幸村看着对面的女生，完全无法将那个伤害了石田那么多次的人和当初被人欺负的那个女生对应起来。 受害者身份转换到加害者身份，竟然只需要短短一年的时间。 “那……那……”青川惠子急切地想要表达什么，“那如果我说我只是太嫉妒了才做出了那样的事情，这些事情都是她们对我做过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下意识就那样做了，幸村，幸村你能相信我的，对吗？你——” “学姐，这不是你能随意伤害我的理由。” 凉井的声音突兀地打断了青川苍白的辩解。 所有人几乎是同一时间看向了那个面无表情的女生。 青川明显也是心虚了，她手上一抖，水杯里的水都溅出来了不少。 青川惠子看起来就属于弱不禁风的那挂，再加上长得还算不错的皮囊，此时看着平添了几分柔弱。 但很可惜的是，凉井的情感淡漠不只是对于自己的情绪认知不完全，她对于不认识的人，一般也不会去在意他们情绪如何。 又或者说，她很难察觉到自己的话会给对方带来伤害。 有时候她说一句话，或者表达一个观点，只是她觉得这是对的，所以才那样说，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在和她做了朋友没多久就被气哭的原因。 忍足谦也他们是少数熬过了磨合期，留下来的人。 “我不会把那些欺负我的手段使用到别人身上，你那样做纯属是你自己的选择。” “我真的只是下意识……”青川惠子说着又滴下了一滴眼泪。 她红着眼，看着凉井，忽然恨恨道：“再说，你又没经历过那些，你又怎么知道你会不会作出和我一样的选择！” 凉井看着她，微微歪着头，问：“上周，我不是已经经历过了吗？” 青川有些狼狈地躲过了凉井那双清澈到过分的眼睛的注视，握着水杯辩解道：“那是因为！那是因为你只是经历过那么一次，你不知道在幸村救了我之前，我在学校都是怎么过的！我被关在厕所、被撕作业、被扔东西，被拖到没有人的地方……” 她说到最后，好像是说不下去了，水杯脱了手，掩面哭泣了起来。 地上的水蔓延开来，她的声音也渐渐变得凄厉，就好像之前承受的那些委屈到现在才因为临界而发泄出来。 凉井看着这一切，等到时钟上的分钟跑过了好几圈，才淡淡地道：“你说的那些，我也经历过一部分。” 幸村等人坐在一旁听着，在瞬间的怔愣后，心里仿佛被重重地砸了一下。 “但我从来没有对别人做过那些事。” 59 第五十九章 酒酿圆子 凉井就只说了这么点作为反驳，显然不想多说。 但光是这简单的两句话，就抵得上很多冠冕堂皇的大道理，足以让青川惠子好半会儿都缓不过来了。 有了对比，才会知道所谓的借口是有多么卑劣。 她的眼泪仿佛忽然关上了闸门，不再源源不断地从眼眶中输出，沉默了很久，青川才低声喃喃着道：“对不起……” 和之前图书馆那几句在人前故作娇弱的道歉不一样，这一声听起来明显让人舒服了许多。 见对方的情绪显然没有那么激动了，坐在凉井旁边的沐川总算是问出了她一直不解的问题： “所以为什么你要发那篇帖子？和网球部关系好的女生肯定还有其他人，你为什么偏偏要针对小井？” 青川惠子低着头，指尖逐渐陷进了校服裙摆的面料里。 “我不能接受她接近幸村。幸村他……他明明这么完美！这么干净……这样的人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被接近呢……” 他是拯救了她的人，是她的信仰。 后面青川说了什么其实已经不是很重要了。 她仿佛陷入了自己的小世界，呢喃着，无神的样子看起来竟有了点神神叨叨的感觉。 换做任何一个人估计都能意识到，此时青川的精神状态明显已经不太对了。 又或者说，她可能就从来没有能够从那场黑暗的过往中挣脱出来。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时将她短暂地从泥泞中拖拽出来的人，显然就成了一种执念。 而被青川视若珍宝的人此时就坐在对面，偏偏对凉井表现出了不同寻常的特殊。 幸村看着青川，也认真听完了她的形容。 不得不说，即使是平常一向被周围人捧得很高，这会儿他也多少有些无奈。 青川惠子的形容简直把他神化了，这实在是叫他无福消受。 “为什么？”凉井打破了一室的沉默，疑惑地问，“幸村他有交朋友的权利。” 青川惠子吸了下鼻子，随后含着浓重的鼻音问：“你难道能保证，你们就只是朋友？” 凉井被搞得越来越糊涂，正想问清楚这问题是什么意思，却不想幸村忽然插话道：“青川学姐，我想你应该没有理由干涉我选择和谁，并且以什么样的关系交往下去吧？” 青川再一次着急起来：“可是——” “还有一件事，我或许需要解释清楚，之前救了学姐你，只是因为那天我正巧值日路过，我想换做是其他任何人都会对你施以援手。” “不是的！你别说了！” 幸村冷静地看着对方，语气郑重地道： “青川学姐，我只是个很普通的人，你真的没必要把我想象得那么好。” 幸村将青川所有想说的话都堵死了。 她呆呆地看了幸村好一会儿，最后神色灰败地盯着地上的水塘，嘴巴不甘心地张合着。 “什么？” 对方的声音太轻，以至于幸村即使耳力还算不错，也还是没有听清她说了什么。 青川惠子没有再重复一遍，而是深吸一口气，站起身：“你想表达的意思我清楚了。” 她说完，踏过了地上的水塘，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办公室。 留下的三人坐在沙发上，一时也不明白这件事情到底有没有真正地结束。 幸村皱着眉思考了一会儿，看向坐在中间沙发上的两个女生，先是与沐川对话问道：“学校里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决定还没下来，但估计会留校察看并且公示一周吧，毕竟影响也挺恶劣的。” “好。” 幸村将视线转向凉井那边。 她那张娃娃脸一如既往地没什么很特别的情绪，但她一直看着青川刚才所坐的那个单人沙发。 幸村有些苦恼地轻叹了口气。 他有预感，按照石田以往的表现，刚才青川学姐那句【只是朋友】的问题已经足以让她意识到不对劲了。 但幸运的是，这种情感上的问题光凭她自己一个人，大概率是想不通的。 幸村想，这次的两校合宿可能是命运的安排。 正好在这个时间，正好又有石田以前的朋友，如果不是这些巧合，他或许还不能这么快地了解她。 - 学校的处分告示没多久就下来了，不仅如此，校园论坛上还多了个帖子，浏览量极高。 发帖的主人是之前的那个匿名ID，其内容主要是说明自己仅凭几张照片断章取义，并为此造成的影响而深感道歉。 紧接着，凉井还收到了一个消息—— 青川惠子转学了。 这个消息是沐川三云从柳莲二那里的得知的。 大部分人在三年级的时候是不可能转学的，除非是不可抗因素。 毕竟凉井一个二年生忽然转学来立海大，也难免落下了不少功课，更别说三年级的人马上就要准备升学了。 以上的所有信息综合在一起，就是明确地告诉了立海大的所有人——石田凉井这个转学生对于网球部的各位根本没有非分之想，一切都是那个帖子的胡编乱造。 总而言之，凉井的校园生活总算是彻底安稳了下来。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现在她的爸爸妈妈总是担心她在学校里受欺负，几乎每天都要来她房间里嘘寒问暖。 周四这天，凉井为了晚点回去避开那过分的关心，甚至在社团活动结束以后刻意在家政教室里多留了一会儿。 这在以前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等幸村通过沐川那的消息找来的时候，就看见凉井已经搓了一个砧板的粉团子了。 面粉团子有的白，有的粉，有的黄，掺在一起像是粉团子家庭聚会。 “这是打算做什么？” “酒酿圆子。”凉井指了下手机上的图片，“跟着教程做的，想研究一些没吃过的东西。” “甜的？” “嗯。”凉井答应着，将砧板上的圆子一起倒进了烧着滚水的锅子里，盖上了盖子。 她看向幸村，他正围着之前给自己戴过的那条围巾，羽绒服也已经套在了身上。 自从上次在地铁站晕倒，他好像更注意保暖了。 凉井盯着围巾看了会儿，有些不自然地撇开视线。 “我还要等一会儿才能走，你可以先回去。” 幸村摇了摇头，随意在附近挑了个座位坐下，“外面天已经黑了，我还是等你一会儿吧。” 凉井看他真的不打算走，也就没再管他。 过了会儿，等到圆子变得剔透，浮上了水面，凉井打开了锅盖倒入了冰凉的酒酿。 沸腾的汤水瞬间安静下来。 缭绕的蒸汽笼罩在女生的周围，遮挡却也没有完全遮挡住幸村的视线。 看着女生的背影，幸村第一次在心里坦率地承认：他的确是被吸引了。 但这种吸引到底只是因为单纯想要了解一个人还是想发展成其他的关系——比如柳和沐川那样——幸村却没有容许自己继续探究下去。 身体、学业，以及明年的大赛，当所有的事情都挨在一起，那总得分个轻重缓急。 至于其他事情…… “对了。”凉井忽然转过头，“我的邻居搬家了。” “啊——”幸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只顾着点了下头。 “那只金毛犬也被带走了。” “真可惜，之前我还说要带东西给它吃。” 凉井可以很肯定地说，幸村的脸上绝对没有丝毫的遗憾。 自然是没有什么遗憾的。 毕竟他们两个都心知肚明，那只金毛犬的主人是谁——隔壁的邻居一家都是【青川】氏。 凉井没有戳穿对方，而是转移了话题问：“你说要在学校里处理的事情，处理完了吗？” “差不多了。” 幸村问：“怎么？石田你看起来很迫切地想让我回去医院？” 凉井摇了摇头，认真地说：：“生病了就要听医生的话，拖延总是不好的。” 幸村见女生端出了一幅教育人的样子，偏生还是一张娃娃脸，险些被逗笑。 赶在嘴角弧度过于夸张之前，他扬起下巴点了点那一锅酒酿道：“是不是差不多好了？” 凉井重新看向锅子。 果然，里面又开始咕噜咕噜地冒泡泡了。 她切了点苹果丁放进去，关了火，用勺子在锅子里搅拌了几圈，转头问道：“你想尝尝看吗？” 幸村点了点头，笑着道：“乐意之至。” 凉井将酒酿圆子舀起来的时候想到了什么，在把玻璃碗递到男生面前的时候补充说：“我没有放很多糖，应该不会很甜。” 幸村伸手的动作一顿，道了声谢。 他双手捧着碗，捂手的同时抿了一口喝下去，胃里瞬间被暖意包围。 “味道很清新，虽然有点甜味，但是不腻。” 幸村见凉井盯着自己，笑着又补充了一句：“很好吃。” 凉井的眼睛透亮了几分，双颊被夸奖得仿佛染上了胭脂的颜色：“真的吗？” “在石田看来，难道我就这么喜欢诓你？” 看着幸村满脸的委屈，凉井眨了下眼睛：“我只是下意识地反问。” 幸村：也就是说你下意识地觉得我在诓你。 …… “你如果喜欢这个味道，想吃的话可以来找我。” “随时吗？” “……”凉井摇了下头，“如果我有时间，周围也有工具的话。” 幸村听闻，弯起了眉眼：“那就一言为定了。” 60 第六十章 情书 照理来说，既然黑匣子和校园论坛的事情都已经画上了句号，那么石田凉井和网球部的人应该也就不会有太多交往了。 毕竟他们都是为了帮她，又或者是保护她的人身安全，所以才会频繁介入她的校园生活。 理论上的确应该是这样，凉井本来也是这么以为的。 可是她最近却发现，网球部的人反而跟她更热络了些。 幸村和仁王作为同班同学暂且不提，丸井又一直喜欢来家政教室蹭吃，那和她关系好些倒也不算奇怪，可是…… 迟到进校门的时候被值勤的学生会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这件事情就真的很不对劲了。 当然，她迟到是有原因的—— 昨天研究的新品可能出了点问题，成功导致她拉了一晚上的肚子，直到凌晨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良心过不去的凉井在即将错过门口拿着记录板的人时停下脚步，问：“柳生同学，你不用记我的名字吗？” “记下了。” “可你没动笔。” 柳生抵了下眼镜，无奈道：“对于身体不舒服的同学，迟到这件事情可以宽待。” 他顿了顿，隐晦地提醒道：“丸井今天就请假了。” 凉井眨了眨眼睛，本来还在疑惑对方怎么会知道自己身体不舒服，现在一下子就连上了。 ——毕竟昨天丸井结束了部活以后，来家政教室也吃了挺多。 相较于凉井自己试吃的量，对方可以说是“致死量”了。 “那……” “石田同学，你再不去教室，第一节课就要开始了。” 凉井看了眼不远处学校内的钟楼，时间果然已经很紧张了。 她本来还想关心一下丸井的状况，现在看来还是算了。 “那辛苦你了柳生同学，我先去教室了。” “嗯。” 柳生见女生快步走远，这才撤下了淡定的表情。 放下记录板的那一刻，他叹了口气。 部长啊…… 虽然但是，咱们这样以权谋私是真的不好。 - 拉开教室的门，里面的同学除了她以外都已经坐在了位置上，好在老师还没有过来。 凉井刚坐到自己位置上，隔了一个过道的江泉就歪着身体凑了过来，问：“你今天怎么会迟到那么久啊？脸色看起来也很差的样子。” 凉井将书包挂好，总算是能趴在桌子上休息一会儿了。 她半眯着眼睛，有气无力地答：“昨天晚上没睡好。” 前座的沐川三云听到这句话，身体一僵，转过身问：“那你现在困吗？” “有点……” 沐川连忙道：“可今天第一节课是历史，藤泽老师啊。” 凉井少女在听懂了这句话以后，眸色瞬间清明了些许。 藤泽老师虽然年纪大，但是记性不错。 总之他好像到现在都还记恨着她之前睡迷糊的时候说他是魔鬼的黑历史。 所以如果再在他的课上睡着一次…… 凉井瞬间坐直了身体摇了摇头。 不行，不能再睡着了。 但事实证明，Fg这种东西轻易不能立，否则很容易事与愿违。 当戒尺再一次砸在凉井少女的桌面上时，C组的同学已经在心里为她默哀了。 “石田同学，你就这么困？非得在我的课上睡？” “……”那倒也不是。 凉井余光察觉到有动静，偷偷看了隔壁的江泉一眼。 可能是因为藤泽老师背对着江泉所在的位置，她顶风作案，在空白的笔记本上写了大大的一个【道歉】。 凉井立马照搬，态度诚恳地道：“对不起，藤泽老师。” “你们这些小孩子，难道说对不起就有用了吗？每个同学要是都像你这样上课睡觉，我这课还上不上了？” 藤泽先生一边厉声教育着，一边用戒尺敲在桌上，声音大得人心都跟着一起乱了。 他嘴里教训完，指向门口：“出去罚站！不吃点教训你下次还敢在课上睡觉。” 凉井也知道自己有错在先，正打算顺着对方的意思往外走，却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藤泽老师。” 藤泽先生将视线投向举手的男生，语气放软和了一点，问：“幸村同学啊，怎么了？” “老师，我看石田同学的脸色好像不太好，会不会是生病了？” 藤泽先生听了，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老花镜，眯着眼睛开始仔细观察凉井。 “嗯……是白了点，一点血色也没有，真不舒服？” 凉井又偷偷看向了一旁江泉的笔记本。 上面赫然写着【快点头！！！】 “啊——”凉井点了点头，回答得模棱两可。 关键是她昨晚吃了点药，拉肚子这个症状明显已经好了，否则她估计得和丸井文太一样躺在家里休息才是。 藤泽先生听罢，神色总算缓和了些，摆了摆手，戒尺也收到了背后。 “那你坐着吧，下次不舒服记得提前和我说。” 因为课上的这个小插曲，凉井左右是被吓得睡不着了，反而是精神了一个上午。 期间，她总是不由自主地偷看侧后方的幸村，想找个机会去道谢，但是对方貌似是有什么心事，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视线。 那就等等吧，总得道声谢，再问问丸井的情况。 于是她这一等就等到了午休。 吃好午饭，凉井刚站起身，想着去天台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到幸村，高桥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她问：“今天也要去天台吗？” “嗯。” “那小井，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凉井见她态度很认真的样子，以为是很重要的事，于是走过去靠近了点问：“什么忙？我尽量帮你。”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是想麻烦你帮我把这个带给幸村同学。” 这句话毕，凉井就看见对方从身后拿出了一个信封。 凉井眨了眨眼，下意识想要拒绝。 之前也有女生托她送信给阿介他们，但结果就是那些女生没过多久就开始怀疑是她私藏了信件。 江泉见气氛明显有些僵硬了，连忙放下了手里的便当，干笑着道：“加奈，你这个……这个……哈哈哈，你也知道幸村的性格的，他不会收的，你就别为难小井了吧？” 她磕巴地说着，却发现好友依旧执着地举着手里的信封往凉井的方向递过去。 于是她只好求助地看向另一边的沐川。 可沐川显然也没有想到高桥会突然这样，她小幅度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关于加奈喜欢幸村这件事情，其实一直都摆在明面上，毕竟一年级的时候她几乎天天念在嘴巴旁边说。 但她们所有人都以为这不过是一种钦慕，她是不会真的去告白的。 所以更是没有人能想到，她会突然起意要送情书，而且还是让凉井转交。 凉井看着高桥，最后视线落在了那个信封上。 信封是鹅黄色的，中间秀气的笔迹写着【幸村精市收】。 自从来了立海大以后，因为美麻子和三云的原因，后面加入的她就一直默认了四人组成饭搭子的形式。 不过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和高桥加奈一直都处于一种很表面的关系，不算好也不算差。 但今天对方的行为，凉井觉得原因她可能是猜到了——不过她和幸村的关系有好到让别人嫉妒的程度吗？ 凉井想明白了这些，神色认真地道： “如果是信件的话，我想加奈你还是自己交给幸村比较好吧？” 高桥加奈像是没想到凉井会拒绝自己，噎了一下，脸色落了下去，道：“可是你也知道，我是G组的，平时见到幸村的机会不多。” “哎呀~那还不容易？我帮你给幸村。”江泉说着就要上手，却被高桥躲了过去。 “加奈，你这样不妥。”沐川终于出声了。 她大概知道为什么加奈会想这么做。 现在的情况是，幸村明显对于凉井是有一定的差别待遇的，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关注或者熟悉幸村的人估计都看得出来这点，所以如今的重点就在于凉井，她对幸村有没有特殊的情感。 如果凉井也是对幸村有那方面的想法，这封信自然是送不出去的。 加奈现在就是在赌，赌凉井并不喜欢幸村精市。 可关键是！凉井她看起来就根本不知道“喜欢”是什么好吧？ “你们都帮她？”高桥加奈不满地看向两个好友，语气里充满了委屈，“美麻子，你是不是忘了我和你才是最好的朋友？” 江泉抓狂地道：“什么跟什么呀？这不是两码事儿吗？大家都是朋友啊，你说是不是三云？” “你们根本就没把我当朋友！”高桥加奈忽地站起身，信封被捏住，形成了蜘蛛网一样的皱痕，“你们就是在偏袒她！否则你们明明知道我是先喜欢幸村的那个，为什么不帮我？” “可是幸村明摆着不喜——欸？小井？” “我知道了，我会帮你交给幸村的。”凉井手里拿着信封，抬头看向高桥，“他如果没有收下，我会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说起“喜欢”这个词，对于石田凉井的意义其实很简单。 家人、朋友，都是她喜欢的人。 对她好的人，就是她会喜欢的人。 而这所有人之间，除了家人的分量比较重，其他人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高桥的信她不愿意帮忙送，只是因为这种东西她没办法负责，她也不希望因此就和高桥产生嫌隙。 可是如果有人非要为此吵架，她也不是不能送。 “我先去天台了。” “不是！等下，小井你不能——” 江泉的话被堵在门内。 凉井缓了缓神，抬步离开了这一层，开始往楼上走。 也不知道幸村今天会不会在天台。 如果真的在那遇到他的话，她是应该先给信呢……还是先道谢？ 61 第六十一章 拒收 凉井走到天台上，正打算推门的时候却听见里面传来对话的声音。 除了幸村还有其他人？ “这样耽搁下去真的没有关系吗？” “放心，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可是精市，现在已经快寒假了，学校里肯定是没什么事情了，早点接受治疗对你总没有坏处。” 凉井抬手起的手垂到了身侧，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 但幸村他前两天不是和她说，处理完学校的事情就回去医院吗？ 怎么现在听起来好像是他在刻意延后治疗？ 凉井这边正疑惑着，忽然听到外面的幸村说：“我知道你们是担心我，但今天就到这吧。如果我决定治疗了会和你们说的，好吗？” 这句话落下没多久，短暂的对话好像戛然而止，紧跟着，天台上的脚步声渐行渐近。 天台面积不算大，这短短的距离，凉井觉得即使自己现在就扭头下楼梯，也不可能不被他们发现，于是她干脆就站在原地了。 走在最前面打开门的是柳莲二。 他见外面有人，神色一愣，随即想起来对方应该是来找幸村的，于是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就下楼了。 可以看得出来，对方的心情显然不算是很好。 而跟在后面的真田几乎和柳的神色没什么区别。 虽然在凉井的观察中真田好像平时也一直板着脸，不过有了此刻氛围的烘托，这会儿他板着脸应该是心情真的不好。 等两个人一前一后消失在楼梯间，凉井歪着身体从门口往天台外面看过去。 幸村看着像是正在检查着某一株植物的叶子，神情专注。 凉井草草在天台环视了一圈。 这两天幸村他好像在天台上做了不少事情，花坛上面甚至被架起了简易的温棚。 凉井想起楼下园艺社的那一片荒草，不禁自惭形秽。 ——她和三云还想说等到来年开春开学了再说。 幸村自然是知道有人来了，他检查完，拍了拍手，将作为简易温棚的塑料布重新盖好，站起身。 他看向站在天台门口矮了自己一个头的女生，问：“怎么突然上来了？不冷吗？” “我来找你。” 幸村虽然一早就习惯了凉井那直白的对话形式，但忽地听到这句，还是没忍住挑了下眉。 “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吗？” 凉井默了。 这叫什么问题，难道就一定得是遇到了麻烦才能来找他？ 她嘴巴小幅度地往旁边瞥了些，语气干巴巴地道：“我是来道谢的。” 幸村恍然，“因为第一节课的事情？” “嗯。”凉井点了点头，“如果不是你，我就得出去罚站了。” 要是当时她真的出去罚站了，以当时的体力，还真不知道能不能熬到下课。 幸村轻笑了一下：“不用谢我的，藤泽老师看着严厉，其实还是很好说话的。” 凉井脑海里浮现出那把看起来年代已久的木质戒尺，决定对此不予正面回应。 虽然从早上那节课看来……好像的确是幸村说的那样。 “丸井还好吗？听说他请假了？” 她顿了下，难得感觉到了尴尬，接连着又问了第三个问题：“他是不是也是因为肚子不舒服……啊？” “不用担心，就是急性肠胃炎，现在打了点滴估计好点了。” …… 那看来昨天做的那个甜品问题真的很大。 也不知道到底是食材保质期出了问题，还是她在制作的过程中出了什么岔子。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凉井在天台门口的时候被打了岔，再加上对于丸井文太吃坏肚子的自责，本来都快忘记这件事了，被幸村这么一提醒，手里信封光滑的质感忽然就变得强烈了起来。 她磨蹭了一会儿，抬起手把信封递过去。 见幸村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凉井也不知为何，莫名就有些心虚地道：“……这是给你的。” 幸村的视线往下落，最后落在那被捏出皱痕的信封表面。 虽然猜不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有一点他至少可以确定，这个东西应该不是出自石田凉井之手。 所以……是有人想借她之手，图个近水楼台？ 幸村伸手过去，在指尖即将触碰道信封的那一刻，他问：“如果我不愿意收，会让你难办吗？” 凉井捏着信封的力气用力了几分，下意识往回收了些许。 倒也不是很难办，大不了就是高桥之后不再愿意跟她说话了。 而且她本来就是不愿意帮高桥转交的，所以现在幸村拒绝，她正好也就有了理由把信送还回去。 但现在有一点她想不明白，那就是为什么她会不愿意帮忙送出这封信。 明明之前在四天宝寺的时候，她也被拜托做过一样的事情。 难道……是因为之前青川学姐说的那句话？ 幸村见凉井皱起了眉头，好像很苦恼的样子，道：“如果你觉得为难，我也不是不可以收下。” 凉井看向对方温和如水的双眸，一时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这封信按照以前在四天宝寺的经验，大概率是一封情书，所以幸村愿意收下的意思是…… “但我不会对此有任何回应，所以那个人对你应该还是会抱有敌——” 在幸村说出前半句的时候，凉井心里就已经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于是幸村那边还没把话说完，她就已经把信收了回来，如释重负道：“那我还是自己还给她吧。” 幸村知道自己目的达成，收回手的时候笑了下，“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凉井刚说完，身上忽然打了个激灵。 她将皱巴的信封对折塞回校服口袋，与此同时同时吸了吸鼻子，不禁想：今天好像比上次她被关在天台的时候还有冷一些。 幸村见女生的鼻头已经被风吹得开始泛红，先一步迈开了步子，打开了天台的铁门：“回教室吧，会暖和点。” “嗯。” 等到天台的门被完全关上，楼梯间陷入昏暗的那一刻，凉井忽然听到幸村在迈下第一级台阶的时候，用不紧不慢地语气自身后对她说： “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能拒绝还是拒绝吧，而且那些女生心里应该清楚，我从来不收这些的。” 凉井回头看向幸村，他的话明显还没说完。 幸村与凉井那双透亮的眼眸对视着，道：“如果她们执意为难你，你就说我在收到这种信件的时候会很生气。总之，推到我身上来就好了。” 可能是冷风把脑子吹清醒了。 在那一瞬间，凉井觉得她好像忽然能理解为什么幸村在学校里会这么受欢迎了。 他是真的很温柔也很细心——就算是和自家哥哥比起来，貌似也没有差多少的样子。 来自隐性兄控石田凉井内心的五星评价。 但她不知道的是，幸村的细心周全虽是常态，温柔近人却仅仅只是对于少数人。 而如今的凉井有幸是其中一个，只是她并没有察觉，还以为这是寻常。 - 那封信当天放学就被交还给了高桥加奈，然而它最后的归宿是垃圾桶。 凉井是亲眼看着高桥红着眼睛把它揉成纸团扔进去的。 得知了这件事情的江泉和沐川纷纷给凉井发送了慰问短信，但她们没想到的是，凉井的心情其实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一是这次她自认一点错也没有，情绪应对也很正确。 二是高桥和她的关系本来也很淡，淡到不足以让她的情绪有任何的起伏。 不过有一件事就很尴尬，那就是吃午饭该怎么办。 隔天第三节课的课间，江泉欲哭无泪地用双手撑着脸颊，眼睛都被颧骨上的肉抵得眯了起来。 “啊啊啊——！烦死了！为什么非得整这一出啊？” 沐川叹了口气，“你再念叨下去，我都被你说得烦了。” “那你说！怎么办嘛！” “嗯……要不最近就先把小井和加奈分开？说不定过段时间自然就好了呢？” “……”听到这个假设的江泉选择不说话。 她觉得以她了解的高桥加奈，这事情还真不会往沐川想的方向去发展。 毕竟从小到大，她和加奈吵架都是她先低头道歉的——加奈这人冷暴力起来，属实很持久。 但好像也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 “如果你们觉得这个办法可行，那美麻子和加奈认识的时间比较久，就你和她一起吃午饭吧？也方便开解一下她。” “虽然的确是这样，可是、可是——”江泉干脆一整个趴在了桌上，双手无力地垂在了桌板两侧，“可是为什么我们就非得分开啊？” 沐川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而看向坐在位置上好像在发呆的好友，“小井怎么想？一起吃还是分开？” “我……？”凉井坐直了些，眨了眨眼，“我都可以。” 好的，她就不该抱有希望。 沐川感觉自己被夹在几个人中间，好像成为了大家长一般的存在。 “那就暂时先这样吧，至少这两天总得让加奈先冷静冷静。”沐川一锤定音，转而开始筹划午餐地点，“那我们俩的午饭要去哪里吃呢？美麻子肯定是要留在舞蹈教室的。” 凉井：“这里？” 沐川摇了摇头：“就怕味道太大，还有就是可能会打扰到想要休息的同学。” 江泉无精打采地举起一只手，闷闷地道：“我记得综合楼底楼有一间空教室，好像没什么人用……” 她抬起头，补充说：“但挺干净的。” “小井觉得怎么样？” “我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凉井：我可以，我都可以 62 第六十二章 不能不吃饭 第二天，凉井跟在沐川后面，来到空教室门口往里看的时候，总感觉这里有点眼熟。 正当她在回忆自己之前有没有来过这间教室，身侧隐约传来了其他人的脚步声。 作为还没有进教室的那个，凉井扭头往走廊上看去，只见钉宫理央正拿着自己的便当袋子往这边走来。 哦，对。 这间教室是钉宫同学之前练舞的地方。 钉宫远远看到凉井的时候就觉得奇怪了。 她走到教室门口，看了眼里面，问：“你们来这干嘛？” “吃饭。”凉井说着，还将自己的便当袋也提了起来用以证明。 钉宫看着凉井手上的东西，似乎被噎了一下，顿了几秒才道：“……那进去吧。” 沐川看见钉宫竟然也来这间教室吃饭了，自然是愣了片刻。 她环视了眼周围——镜子，靠墙的栏杆，一双放在角落的黑色舞鞋。 怪不得美麻子她会知道这间教室的存在了。 毕竟同为舞蹈社的成员，美麻子和钉宫同学的关系好像还算是比较好的——至少相比较其他人来说——所以她知道这间教室也的确不奇怪。 想明白了这些，沐川转而有些苦恼地想：美麻子估计是只知道钉宫会在这练舞，不知道连午饭都是在这里解决的。 钉宫同学她好像比较喜欢一个人独处…… 难道现在换地方？ “三云你怎么不坐？” 沐川看向出声询问自己的凉井，只见对方已经端正地跪坐在了木地板上。 便当盒被打开了盖子，正稳当地放置在大腿上。 看着就是时刻准备开动的状态。 …… 钉宫同学同意她们在这里吃饭了？ 沐川把视线转向一旁也已经坐下来的钉宫理央。 ！ 她甚至已经不动声色地开始在吃饭了！ 沐川沉默地坐了下来。 ……看来是自己多想了。 三人饭吃到一半，本以为没有人会再加入了，却没想到舞蹈教室的门再一次被人拉开。 往那边看去，只见一头银发出现在了门口，随后就是一双碧玉般的眼睛。 凉井看到仁王的那一瞬间，下意识看向了钉宫理央。 她好像并不意外对方会出现在这里的样子。 “Puri~这里难得能这么热闹。”说话间，仁王已经拉上了教室的门，姿态随意地坐在了钉宫的左边。 凉井特意观察了一下，他们俩之间的距离大概有半米远。 ——反正是钉宫伸手就能打到人的距离。 但她没有打。 之前仁王出现的时候，钉宫同学明明显得很排斥。 可是现在怎么感觉……关系还行？ 凉井想得出神，无意间对上了钉宫正巧抬起的眼眸。 黝黑的眸子在对上凉井目光的那一刻愣了一下。 钉宫随即不太自在地移开了视线，问：“你能不能专心吃饭？” 凉井被“训”得小脸一垮，低头开始扒饭。 明明仁王也有在看，为什么偏偏说她？ “说起来部长最近也不怎么和我们吃饭，我们本来还在猜他会不会来找你做饭搭子呢。”仁王不经意地提了一嘴，成功引起了凉井的注意。 奈何她嘴里刚塞了一个丸子，只能含糊地问：“他没和你们吃饭？” 仁王耸了下肩膀，“可能是怕我们过度关心吧。” 凉井放下筷子：“那他会去哪儿吃饭？” 仁王被问得笑了一下，“我们可猜不透部长的心思。” 凉井继续咀嚼着嘴里的丸子，陷入了思索。 天台的话，应该不会，那里太冷了。 食堂……她记得他好像自己带便当了。 那他会去哪里呢？ 仁王兴致盎然地看着女生锁着眉头，下一秒弯唇荡出了笑意。 虽然部长的心思他的确猜不太透，但是石田最近好像变得越来越好猜了啊…… 为什么呢？ 仁王撑着下巴的手点了点自己的侧脸，随后在石田凉井那隆起的眉心找到了突破点。 ——她的表情变多了。 开学的时候这个女生除了笑几乎没表情，甚至于在慌张失措或者是受欺负了的情况下，她也很少外露过太多的情绪。 四个人虽然是同班，但相互之间显然并不算是很熟悉的关系，再加上这里没有一个人是江泉那种自来熟，这一顿午饭的氛围即使算不上尴尬，但也肯定算不上好。 沐川吃完了自己的那份便当，感觉在这里待着也无事可做，干脆想着先回教室看会儿书。 于是她问：“小井，你是在这继续休息还是？” “我也走了。” 她站得飞快，险些没控制住平衡，还好被一旁的钉宫撑着扶了一下。 钉宫见人站稳了，收回了手：“这么急干什么？” 凉井抿了下唇，没有回答，反而是说了声谢谢。 等到两个女生一前一后离开了教室，仁王忽然斜着身子往钉宫那边靠了点：“你猜石田她要去干嘛？” “又关你的事了？”钉宫睨了男生一眼，继续开始慢条斯理地吃自己的饭。 仁王吃了闭门羹也不恼火，笑着说：“你吃这么慢，今天到底还练不练舞了？” “你先记住舞曲的拍子再说吧。”钉宫又往嘴里塞了口花椰菜，等到咽下，又说：“你到底为什么一定要当我舞伴？看我可怜？” “那谁叫你一直找不到舞伴呢？”被钉宫瞪了一眼的仁王以防挨打，先一步缩了回去。 他双手撑在身后，换下了欠揍的语气说：“也让我这个音痴找找乐感嘛，这事儿我也找不了其他人帮忙。” 钉宫面无表情地又塞了口绿色蔬菜到嘴里，打定主意自己一定要在下学期开学前找到一个舞伴。 她就不信她不能把仁王雅治踢出这间教室。 哪儿有音痴死乞白赖地给人当舞伴的，真搞不懂。 “筷子戳得轻点吧？等会饭盒被戳出一个洞来可怎么——” “闭嘴。” “……” - 沐川本以为凉井是要和她一起回教室的，哪知道出了综合楼她竟然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她不明所以地在路口处喊道：“小井，你走错方向了吧？” “我有点事，你先回去吧。” 眼看着凉井说着就走远了，沐川疑惑地“欸”了一声。 往那走能有什么事？那边几乎都是运动场地了啊。 她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回想起刚才仁王所说的那些，忽然睁大了眼睛。 小井她难道去找幸村同学了？ - 中午的网球场一般是没有人的，今天也是如此。 凉井站在之前被带着来过的网球部社办门口，试着敲了敲。 里面并没有传出回应，但凉井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桌椅挪动的声音。 “幸村，你在里面吗？” 没过一会儿，社办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外面的光洒进去照在了幸村的脸上，凉井第一眼看上去，竟然觉得他的脸色有些苍白。 幸村有些惊讶地问：“你怎么会过来？” “仁王说你不和他们吃饭了。” “嗯……”幸村沉吟了片刻，解释道：“我有点自己的事情要做，而且我们也不是每天都会聚在一起吃午饭。” 凉井从幸村和门框的缝隙往里面瞟了一眼。 社办的桌子上散乱着许多纸张，还有一个盖着盖子的便当盒。 “你学校里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 幸村抬手揉了揉头发，叹息着“嗯”了一声，“不过也差不多了，寒假之前应该能赶完。” 这话刚说完，他的肚子里忽然就发出了悲鸣声。 凉井下意识垂下视线看了他肚子一眼，又往桌子上的饭盒瞥了一眼，最后将视线转回与幸村对视：“你还没有吃午饭？” “嗯。” “……”凉井觉得自己一般都是有话就说的，但是这次的确是被幸村的坦诚堵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想要学着妈妈的样子教育一下他，但又觉得道理这人其实都是懂的。 她想了想，打开了自己的便当袋，手往里面掏去。 过了几秒，她从里面拿出几个装在透明塑封袋里的饼干递过去：“这是我从家里带的，可能有点甜。” 凉井说完，看幸村没有接的意思，继续道：“甜的能垫饱。” …… 怎么还是不说话？ “……下次给你做不甜的，这次将就一下。”凉井顿了顿，又把手往前递了些，“再忙也要吃东西的，乖。” 被哄了的幸村啼笑皆非地看着面前躺在女生手心里的饼干，伸手拿了其中的一块。 “一块没有用。” 已经捏着一块饼干的幸村叹息了一口气，随后将所有的饼干都伸手搂到了自己的掌心里。 他看着凉井，问：“这样好了？” “……嗯。”刚才被对方指尖划过的地方有点痒，凉井下意识缩回了手，问：“你在处理的事情，我可以帮忙吗？” 幸村刚将其他饼干放进外套的口袋，正打算拆开第一块饼干，听到凉井的问题，他笑了一下：“应该帮不上，我在安排训练表。” “正选的？” 幸村摇了摇头：“所有人的。” 所有人的？ 凉井虽然没有认真数过网球部到底有几个人，但是每次经过的时候，里面穿着土黄色队服的人都数量可观。 ——总之比园艺社还有烹饪社的总人数加起来要多就是了。 这么大的工作量，只吃饼干怕是不够。 午休好像还有点时间。 她刚才吃午饭用了十分钟，那么现在距离午休时间结束怎么也得有四十分钟的样子。 凉井心里盘算完，对幸村说：“那你先吃饼干，我去帮你热饭？烹饪教室有微波炉。” 看着女生热心的样子，幸村心里难免有些杂陈，他不知道……女生到底是这么想的，为什么突然会对他这么照顾。 这样的疑惑盘踞在心间，以至于幸村在女生即将要进入社办之前，忽然抬手撑住了社办的门框。 “石田。” “嗯？” 幸村深吸了一口气：“……我今天带的是饭团。” 他在心里提醒自己：幸村，你不要冲动，有些问题现在不是询问的时机。 凉井被拦下来本来还有些疑惑，如今一下子就停下了动作。 饭团啊……那没事了。 不过饭团也能热啊。 “我过两天就会去医院接受治疗了，你不用担心我的身体。” 凉井看了幸村一会儿，觉得他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 她点了点头，这才放心应道：“好。” “你——” “幸村，我觉得你还是不要一个人待着，如果再晕倒怎么办？” 幸村一下子就将想劝人回教室的话咽了回去。 他往里看了眼，最后放下撑着门框的手。 说实话，之前一直都是他照顾这个小小的女生，如今忽然转变了角色，好像不太适应。 但这种被关心的感觉…… 不得不承认，还是挺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被耽搁了！！！不好意思！！ 63 第六十三章 喜欢？ 凉井走进去才看清楚桌子上的那些纸都印着表格，几乎每张上面都已经写了不少的字。 应该是还没来得及整理，那些纸只是凌乱地被分成了几堆，可以看得出来写这个的人没有太多时间去关照这些细节。 凉井低着头快速扫了一眼，有些好奇地问：“你还有多少没写？” “估计还有十几张吧。”幸村回答着凉井的问题，走进来重新坐回了椅子。 他拿起笔的时候解释说：“早晚的训练时间抽不出空，只能放在午休了。” “啊。”凉井点了点头，坐在了幸村旁边的位置上。 为了方便平时开日常会，社办的桌子是一张长桌。 幸村做了这么长时间的部长，自然是习惯性坐在主位上，因而旁边的位置其实一左一右离得都不算近——至少不是肩靠着肩。 但也不知怎么的，可能是因为只有两个人，又或者是加上了他最近的确想的比较多的原因……当女生就这么理所当然地在旁边坐下的那一刻，多少让他有些断了思路。 这一张还要补充些什么来着？ 凉井见对方拿着笔也不动，将正好摆在面前的餐盒试探性地推过去了一些。 “人如果太饿，注意力就会不集中。” 幸村自然是听懂了女生这句话的另一层意思—— 你得先吃点东西。 他的视线在写了一半的表格上停留了一会儿，终究是不得不妥协地放下了笔。 算了……剩下的量今天本来也写不完，耽搁一会儿就耽搁一会儿吧。 凉井见幸村总算打开了餐盒的盖子，心里那股莫名迸发的责任感瞬间砍了一半。 趁着幸村在吃饭，无所事事的凉井自然就将目光落在了距离自己最近的那几张纸上。 她虽然不会打网球，但大概也看得懂这里的每一张纸上面写的都是针对个人的训练计划，因为没有一张上面的内容是完全一样的。 除了训练计划，有几张纸还在表格下面空白的地方额外添了红色的笔迹，估计是每个人需要注意的点。 凉井细看完两三张以后，心里多少是真的有些佩服幸村了。 当部长原来这么累的吗？竟然要记住这么多东西。 可是浦上学姐平时看起来好像挺轻松的样子啊…… 幸村在打开盖子闻到了食物的味道以后，一直被克制着的饥饿感马上就被吊起来了。 可能是因为太饿了，他进食的速度也就比平时快了些。 反正在凉井看完了面前那几张再往幸村那边看过去的时候，他已经解决了一个饭团并在吃第二个了。 可即使是这样，也完全没有感觉对方是在狼吞虎咽。 要不是饭团得拿手抓着吃，凉井看着还以为对方这是在吃西餐。 幸村解决了第二个饭团，抽了张桌上的纸巾擦了擦嘴和手，随后把空了的餐盒展示给一旁的女生：“这样可以了吧？” “嗯。” 幸村收拾完的时候距离午休结束还有一段时间。 他将之前放到一旁的纸重新拿回到面前，提笔就再次开始了书写。 他一边写，一边找了个话题，说：“马上就要放寒假了，听说这次修学旅行的地点距离大阪还挺近的。” 凉井的眼睛在听到【大阪】的那一瞬间透亮了许多，她语气惊喜地问：“真的吗？你怎么知道？” 幸村抬眼，嘴角含笑着回：“你忘了柳生他是学生会会长了？” “那——那可以自由活动吗？” 幸村欣赏完了女生娃娃脸上隐含期待的表情，继续开始写起手里的东西，“具体的行程还没有定下，不过一般来说学校都是会给学生们预留一到两天自由活动的时间的。” 那就能见到京子他们了！ 没想到这么快她就又能见到他们了！ 到时候或许还可以介绍美麻子和京子—— 等下。 构想着美好旅程的凉井忽然想起什么，问：“那你去不去？” 幸村写字的笔顿了下，但几乎是眨眼间就仿若无事地继续动作起来。 他小幅度地摇了摇头，云淡风轻地道：“那时候我应该已经在医院了。” 虽然至今为止具体的治疗方案还没彻底明确，但按照医生那边的说法，他得的这个病很有可能得断断续续地进行好几个疗程。 甚至如果最后的治疗效果不好…… 幸村闭了下眼。 想起这些事情，他的疲惫感总是会一瞬间升上来，占据他所有的思绪。 一切都是未知数的感觉，让他很不安。 写完了手上这张纸的最后一个字，幸村将其放到了前面的那一堆里。 因为刚刚突然被即将要入院治疗的事情扰乱了心神，幸村揉着手腕抬眼的时候才察觉到凉井好像已经安静地坐在那里出神很久了。 刚才不是还兴致冲冲的，怎么忽然发起呆来了？ 他伸手在女生眼前晃了两下，“怎么了？” 女生看着幸村的眼睛，忽然问：“不能延缓到修学旅行结束以后再去医院吗？” 幸村一顿，放下手，问：“你昨天不是还劝我早点去医院？” “……” “可是我们都去了……你不就得一个人待在医院了？” 凉井在说出这句话的过程中也觉得自己很矛盾。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应该坚持【有病就应该及时就医】的说法，但心里有另一个声音却在不断重复强调着【一个人】。 就好像自己和自己产生了歧义，两个人执拗地各执所见，不断争吵。 幸村听完愣了半晌，失笑说：“怎么会一个人呢？我的家人总是会来陪我的。” 在心里争吵不休的“两个人”忽然同时停止了声音，凉井有些呆呆地应道：“哦……对哦。” 幸村单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女生才反应过来的样子。 所以，他或许可以理解为，对方的意思是之后会来探望自己？ 幸村本以为住院期间并不会想要看到任何学校里的人，因为那副样子可能是自己最虚弱的状态，但现在……说实话，他竟然会抱有一点期待。 - 随着修学旅行的事情被确定下来张贴在个年级的公告栏中，几乎所有人都开始期待那天的到来。 在这样轻松的氛围中，唯独一个人成天紧张到不行。 那个人就是二年C组的江泉美麻子。 “完了完了后天都要复赛了，初赛的庆功宴我到现在都还没吃上，你们说这是不是什么不好的兆头啊！！天！我不会是要二轮游了吧！！”刚看完公告的江泉双手捂着脸，做出了名画《呐喊》里的人物神态。 沐川转身无奈道：“你怎么比赛前总喜欢胡思乱想？这两者之间没什么因果关系吧？” 不过说起来这顿饭的确是约得坎坷曲折。 先是凉井出了事，再然后加奈又闹起了变扭，拖延着拖延着，复赛的日子竟然转眼都要到了。 “复赛是这周末？”站在最右侧的凉井问。 江泉点了点头，哭丧着脸说：“小井你是不是也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 那倒是没有…… 她其实只是想说，如果比赛是这周末的话，她可能去不了。 因为石田凉阳昨天跟家里临时通话说，这周会带着女朋友珍也一起回来。 这本来也没什么，但他这次回来是有目的的——见女方家长。 凉井本来以为这件事和她没什么关系，可谁晓得她哥哥又说是什么两家人要约着在一起吃一顿饭，所以最好家里人都在场。 “小井，你表情不对，你不会要给我带来什么坏消息吧？” 凉井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她：“复赛我不能去现场给你加油了。” 江泉像是瞬间受到了雷击，僵硬地伸手撑在了一旁的墙上。 “美麻子你也不用表现得那么失落吧？我和加奈至少还是会去的。”沐川看着江泉夸张的反应，没忍住吐槽道。 “别说了，最近加奈像是变了个人，都不爱说话了，来不来看我比赛还真说不准。”江泉摆了摆手，苦恼地说，“她好像是觉得我没有帮她，一直在生闷气。” “已经快一个星期了吧？”沐川边走边问。 “可不是吗？”江泉回完，下意识看了眼凉井的反应，安慰说，“不过小井你也别多想，我们是支持你的！” “嗯？”凉井疑惑地停住脚步看向江泉，“支持我什么？” “就是——”江泉压低了声音，却又信誓旦旦地说，“你如果喜欢幸村！你就勇敢冲！我觉得幸村对你真的很不一样，说不准会同意呢！” 凉井眨了眨眼。 她，喜欢，幸村？ 沐川见凉井一整个没反应过来的样子，连忙一左一右挽上了两个好友的手臂，打断了这个话题。 “快走吧，再不换衣服体育课都要迟到了。” 去更衣室的后半段路凉井几乎是被牵着走的。 她脑子里一直盘踞着刚刚江泉对她说的话。 美麻子说的喜欢……和她理解的对于朋友还有家人的那种喜欢，好像不是同一种喜欢。 半知半解的凉井忽然想起之前在学生会，青川惠子问她的那句话【你难道能保证，你们就只是朋友？】 其实她后边还说了一句，只是声音很低，她能听见也只是因为坐得比较近。 三云离得更近些，应该也听见了。 青川惠子当时说的是【你就这么喜欢她？】 64 第六十四章 大冤种赤也 周六的下午，先摁响石田宅门铃的不是带着女朋友回家的石田凉阳，而是送快递的工作人员。 石田夫人看了眼地上的箱子，嘴上道着谢，心里却在回忆自己什么时候买了这么大一箱的东西。 等到快递员离开，石田夫人蹲下身，这才看清了寄件人的署名。 “小井，这好像是你的快递呀？”她对着客厅的方向喊道。 凉井正帮着做家务，听到妈妈喊她，放下了抹布来到玄关处：“我的？” “嗯，京子那孩子寄过来的。” 母女合力一起将沉重的箱子拖到玄关内，凉井拿着美工刀划拉开箱子的封口。 掀开纸箱的那一刻，入目的便是摆得整整齐齐的三摞书。 《我的亿万甜心》 《Hi！王子殿下》 《甜甜夏日》 凉井的目光在最上面那几本封皮的书名上停顿了好一会儿，在母亲若有所思（几分调侃）的目光中将纸箱的盖子又重新合了起来。 “这是……？” “京子给我的‘答案之书’。” 啊—— 石田夫人歪了下头，依旧不太能理解地“哈？”了一声。 这不就是言情吗？怎么又变成答案之书了？ 凉井倒是没去管妈妈心里在想什么，她看着地上的这一箱书，有些苦恼。 她和妈妈两个人一起把这箱书拖进来都费了好大的力气，不知道她自己得分多少次才能把它们全部拿回房间。 所以凉宫京子为什么会突然寄来这么多言情呢？ 这还要回溯到凉井纠结【喜欢】这个词的定义的那一天。 凉井那天从学校回到家，在日常和凉宫京子的每日一聊的空隙中正好提起了这件事情，对方没有立即给出正面回答，却神秘兮兮地打了一句【答案我寄给你】在聊天框里。 凉井回忆到这，自己的手机铃声忽然远远地响了起来。 她将箱子推到鞋柜旁边，道：“妈妈我去接个电话，这个先放在这吧，我一会儿拿上去。” “好。” 凉井去到房间，看了眼来电的人，按了接通键。 “嗨~我的那些宝贝们你收到了没？” “宝贝？”凉井反问出声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对方指的宝贝是什么，紧跟着回：“刚收到。” “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看了眼书名就心动了？” “……”凉井脑中掠过刚才看见的那三本书封，陷入了不知该回什么的沉默中。 “等——！你先别急着说你不感兴趣，你就是刑侦类看多了才会这样。我跟你讲，其实言情也很好看的，我用我话剧社的未来向你保证！” “校长之前不是说人太少，打算把话剧社合并了？” “不，那是因为以前只有五个人，今年我们有八个人了！”凉宫京子骄傲地反驳道。 “……” “小井，答应我，晚上随便拿一本看看OK？看完一本你马上就会知道什么是‘喜欢’了！” “……好。”凉井答应完，听到楼下好像传来了对话声，又道：“我哥哥好像回来了，先挂了。” “哦好好，你一定要——” 记得看。 电话那头，话说到一半被硬生生卡回去的凉宫京子从耳边拿下手机。 她恨恨地看着已经被挂断的通话界面。 有了哥哥好朋友就可以踢到一边了是吧？ 都这样了还不肯承认自己是兄控…… 口是心非！！ 凉井下楼的时候，石田凉阳和切原珍也已经换了鞋到客厅了。 “哥哥，珍也……嫂嫂。” 她果然还是有点不太习惯这个称呼。 切原珍也笑着挥手打了个招呼。 至于石田凉阳，他看见自家妹妹的第一反应依旧是上手摸她脑袋。 虽然还是被嫌弃了，但这并不妨碍他的操作。 他动作熟练地揉乱又理顺了自家妹妹头顶的蓝毛，好奇地问：“玄关那一纸箱的东西是怎么回事？” 凉井后撤了半步，不放心地又理了理刘海，回：“京子从大阪寄来的。” 石田凉阳先将切原珍也安顿在沙发上，转而往衣架上外套的时候问：“她突然寄给你这么多言情干什么？” 石田夫人这时候正好端着茶水走了过来，语气不赞同地责备道：“你怎么偷看你妹妹的东西啊？” 石田凉阳一噎，忙解释：“是那个盖子自己往上翻了，我只是路过的时候看了一眼而已。” 他退了一步靠向自家女朋友，“我可是有人证的。” “嗯？”切原珍也发出疑惑地声音，“你是趁我换鞋的时候翻的吧？我做不了这个人证。” “……”石田凉阳震惊地看向后方。 切原珍也对着男友璀然一笑，眨了眨祖母绿的双眸，说：“阿阳，做人可得实事求是。” 石田凉阳崩溃。 我哪里没有实事求是啊？！ “好了，你看了就看了吧，下次可不能随便翻你妹妹的东西了，她都长大了。”石田夫人说着，将茶摆好放在了茶几上，“你们先喝点果茶暖暖身子，一会儿要去餐厅，我就不准备点心了。” 他真的就只是路过的时候往里面看了一眼！！ “辛苦伯母了。” “珍也你和我还客气什么？对了，你和小阳最近……” 石田凉阳：…… 就没人信我是吧？ 石田凉阳看着女友和妈妈相谈甚欢的场面，单手叉腰叹了口气，嘴角一弯，没再计较。 他趁着另外两个女人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这边，偷偷往自家妹妹那边挪动了几步：“所以到底是为什么要给你这么多言情？你不是只看那种刑侦探案类的？” 凉井也轻声道：“那如果我回答了，你会帮我把那一箱书搬上去吗？” 石田凉阳做了个拉钩的动作：“成交。” 凉井点了下头，没和他拉钩，而是说：“那等你搬上去了，我就跟你说。” ？ 这不对。 他的妹妹一定是变了。 他的妹妹以前不会使这些花招的。 这才在立海大读了一个学期！他天真烂漫的妹妹呢？！ 石田凉阳为此沮丧了一会儿，忽然灵机一动，又问：“该不会是你好奇上谈恋爱是什么感觉了吧？” “……” “因为上次那个男生？” 凉井瞥了自家哥哥一眼，忽然有些后悔自己这么快赶下来。 她道：“你今天话好多。” “那还不是因为关心我妹妹？”石田凉阳说着往玄关处走去，“帮你搬上去就行了吧？” “……嗯。” 凉井感觉很挫败，她明明什么都没说，为什么感觉凉阳这家伙好像就什么都知道了？ - 因为石田爸爸今天得去公司一趟，两家人就约了晚饭的点见面。 预订的餐厅是一家很有传统氛围的日式料理。 凉井跟在最后走进包间的时候，就看见切原赤也臭着一张脸跪坐在一对夫妇的旁边。 怎么看都像是想走却被硬摁在了这里。 总之很委屈。 因为凉井和赤也是两家的小辈，席间就被安排坐在了临近的位置。 凉井过来之前本以为两家人第一次见面应该没什么话说，可是没想到她的妈妈和珍也嫂嫂的妈妈好像很投缘的样子。 作为焦点位，石田凉阳和切原珍也肯定是动不了筷子的，而两家的男主人自然也得尽职尽责地做陪聊。 那既然所有人都没开动，凉井和赤也就不可能做第一个动筷的。 凉井揉着肚子看了眼满桌的食物，决定还是先移开视线。 她在桌下偷偷掏出了手机。 界面上暂时还没有任何新的消息，那看来美麻子的比赛还没有结束。 也不知道这次她跳得怎么样…… “石田学姐，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开始吃饭啊？”切原赤也虚弱的声音忽然从身旁传了过来。 凉井侧头看了他一眼，感觉他现在的状态和当初在图书馆里被填鸭式学英语时的状态也相差无几了。 她如实回答：“我不知道，可能快了。” “……我真的快要饿死了。” “呀！赤也原来和你们家小女儿认识？” 切原夫人的视线不经意偏转过来，见凉井和自家儿子好像在对话，惊讶地问道。 “是呢，之前就听珍也说过他弟弟也在立海大读书。” “那看来我们两家是真的很有缘分呢。” 切原赤也这段时间也是听过仁王雅治科普的孩子。 他听到妈妈说的话，瞬间炸毛，瞪着眼惊恐道：“妈妈！你说什么呢！！什、什么有缘啊？？” 部长要是知道他会被灭口的吧？ “赤也……你害羞什么？”根本没往那方面想的切原夫人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我——我——” 凉井坐得距离赤也比较近，眼睁睁看着他从脖子红到了头顶。 她第一次知道人的肤色能够转变得那么明显。 “我去洗个脸！”切原赤也抓了下头发，说着就站了起来。 可不成想他站起来的动作太大，膝盖顶到了矮桌，手边的碟子瞬间被撞得翻在了桌上。 酱料顺着桌沿洒了一地，坐得比较近的凉井不可避免地被波及到了一些。 看着衣服上的污渍，凉井忽然就回忆起了她第一次见到切原赤也的场景。 …… 她又想炖海带了怎么办？ “赤也你也太不小心了。”切原珍也作为姐姐出声教育道。 “没事没事，收拾一下就好了。”石田夫人笑着说，“小井，走，我陪你去擦一擦。” “不用。”凉井用桌上的纸巾擦了擦身上，站起身道：“我自己去处理就好了。” 切原赤也自然也是知道自己闯祸了，但他也的确是很想去卫生间，只得低着头跟在凉井的后边一起出了包厢。 两个人在穿鞋子的时候，切原正打算好好道歉，却没想到嘴还没张开，就听到了根本不应该在这里出现的声音—— “石田？还有……赤也？” 切原赤也全身一僵，几乎是弹起来，习惯性地挺直了身板。 他看向后边，见真的是自家前辈，慌张地舌头都打了结：“部部部、部长！” 切原自然知道自己没必要这么慌，可他听部长语气就是直觉很不妙啊！！！ 还有这个笑容…… 部长平时让柳前辈给自己加训好像就是这么笑的啊啊啊啊！！ 65 第六十五章 想要帮助他 “你们……”幸村看了眼刚被凉井拉起来的门，又回看向两人，“从一个包厢出来的？” “嗯，我们在一起吃饭。”凉井点了点头。 “一起吃饭？” 听到幸村反问着重复完并看向了自己，切原赤也背后的冷汗“噌”地一下就冒出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大脑里的红色警报正在拼命呼啸。 他直觉，部长要是以为他和石田学姐是单独见面的话，他会死得很惨。 幸村见切原一脸如临大敌的样子，也不继续逗他了，道：“这一家餐厅的味道还不错，你们是跟着家里人来的吧？” “对对对！”切原点头似捣蒜。 几秒后，他反应过来，停下了动作，问：“欸？部长你怎么知道的？” “地上的鞋子可不只你们两双，而且这里的包厢都偏大，总不可能是你们两个单独过来的。” 其实还有一点，那就是海原祭的时候石田有说过，切原的姐姐抢了她哥哥。 前后一联想，自然也就知道发生什么了。 “哦……”部长不愧是部长啊！真聪明！ 凉井趁着两人对话的期间打量了一番幸村的穿着。 烟灰色的圆领针织毛衣加上蓝色衬衫，应该也是刚刚从包厢里出来，不然不可能只穿这么点。 “你们是不是要去卫生间？”幸村问。 “嗯。”凉井指了下自己身上被酱料沾染的区域，道：“衣服脏了，我去处理一下。” “那你们去吧，卫生间往我过来的地方直走到底左拐就是了。” “好的好的，谢谢部长。” 既然幸村这边都主动放行了，切原赤也自然是恨不得能溜多快就溜多快。 几乎是没几秒时间，他就已经消失在了走廊的拐角处。 凉井在他消失前注意到一点，海带学弟连运动鞋的鞋带都没系就跑了，鞋带子甩在木地板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他是真的很怕幸村。 可幸村好像也没这么恐怖吧？ 毒花毒草后遗症已经康复了的凉井坐在包厢外的隔板上奇怪地想着。 “你不去？” “我还没穿好鞋。” 因为怕脚冷，凉井今天穿得是雪地靴，刚才幸村突然出现，导致她只来得及穿了一只。 而不巧的是，这雪地靴也不知道是新买的还是鞋筒版型不对的原因，自从它被买回来，每次凉井想要穿上它都要费好大的力气。 幸村看着女生和一只鞋子掰扯了半天，和自家那个幼稚园的妹妹简直如出一辙，无奈又好笑地提醒说：“你要不试着把鞋子放在地上，然后直接蹬进去？” 凉井放下鞋子喘了口气，随后顺着幸村的意思将其放在了地上。 穿进去的瞬间，凉井双眸一亮。 真的一下子就穿进去了！ 就在她感慨的时候，背后包厢的纸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拉了开来。 凉井下意识往回看，只见自己的哥哥冷不丁地露了个头出来。 石田凉阳是被石田夫人叫出来看看去卫生间的两个人有没有回来，没想到这刚一出门就和站在门口的幸村打了个照面。 两个人之前在地铁站的月台有过一面之缘，只是当时场面混乱，连话都没说。 现如今换了个地点再次撞上，他们不约而同，各有心思地打量起了对方。 隔了好一会儿，石田凉阳像是才记起要打招呼似的，道：“小井，不介绍一下？” “你之前不是见过吗？” “那你当时也没有介绍他给你哥哥我认识一下啊。” “没有吗？”凉井歪了下头。 幸村听着石田兄妹两人的对话，心中顿了一下。 ——原来他就是石田的哥哥。 他礼数周全地微微鞠了一躬，起身的时候道：“石田前辈好，我是石田的同班同学，叫幸村精市。” “哦——你这个让我妹妹跑得比兔子还快，差点气都喘不上来的男同学……身体状态看起来好像恢复得还算不错？” 石田凉阳一个【哦】转换了几个音调，甚至还在【男同学】上面特地加了重音。 这说话的方式奇怪得很，一点也不像平时的哥哥。 在凉井疑惑的同时，幸村在意的却是这句话里的另外的信息。 晕倒的那天，当时的他忽然全身失力，导致脑子里乱得厉害，根本没有注意到石田的状态。 石田的体能有多差，只要是看过她练习一千五的人都知道。 可这样的她竟然会为了自己跑得那么快…… “咦？部长你怎么还在这啊？”切原的声音打断了三人之间诡异的氛围。 幸村回首看向脸上湿漉漉的切原，道：“多说了几句话，这就走了。” “哦，那部长拜拜！” “你们慢用。” 他说完，最后看了眼凉井所在的位置，随即往后边的包厢走去了。 幸村所在的包厢不算远，走了没几步远他就脱了鞋，然后消失在了凉井的视线里。 石田凉阳见自家妹妹扭着头，看着那个男生所在的包厢位置一动不动，拍了拍她的肩膀提醒道：“还看呢？你毛衣上的酱料都要干透了吧？” 再一次被提醒犯了错误的切原赤也连连鞠躬，站在过道上将双手举过头顶合十道：“石田学姐！真的真的真的很抱歉！” “没事，就几滴，擦一擦回家洗掉就好了。”凉井安慰说。 切原赤也感动地抬起眼，心里想：石田学姐人真好！ 此时的他明显已经完全忘了石田凉井之前在学校里是怎么压榨他这个廉价劳动力的。 - 凉井走进卫生间的那一刻，手机也同时响了起来。 她刚接通电话，话筒里就爆发出了喜悦的尖叫声：“小井！！！！我！进半决赛啦！！！！！我真的进了！我都不敢相信！！！” 凉井下意识把手机拿远了一个手臂的同时，嘴角不自觉地提起了一个弧度。 虽然这两天她没有在舞蹈教室看美麻子练舞，但是她在舞蹈大赛这件事上投入了多少精力却是有目共睹的。 所以今天她能取得成绩，作为朋友，凉井自然也是真心为她高兴的。 等过了几秒，凉井才重新将手机贴在了耳朵边上，语调上扬着道：“恭喜你，美麻子。” “呜呜呜！谢谢你小井！啊啊啊啊我下星期可以开开心心地去旅游了！我好激动啊啊啊啊啊！” “美麻子你轻点啊……周围好多人看你。” 在一片激昂的欢呼声中，沐川的声音见缝插针地从话筒里传了出来。 有了江泉的声音做参照，沐川的提醒声甚至可以称得上喃喃细语。 然而凉井听到这，刚才提起的好心情瞬间就回落了下去。 其他人都还不知道，幸村不会参加这次的修学旅行。 “小井？小井，你怎么突然没声音了？” 凉井眨了眨眼，回道：“我在。” “我还以为你已经挂电话了呢。”美麻子委屈的声音传了出来，转而又明媚道：“不过我也没什么事情啦~你也知道，短信实在是无法表达我激动的心情呜呜呜……那我们先去吃东西啦~和你的那顿我们留到去大阪的时候吃！” “嗯，好。” 电话来得突然，挂得也很快。 凉井将手机放在洗手台上，总算得以开始处理身上的污渍。 没了美麻子的声音，卫生间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除了水流哗哗的声音，耳边几乎就是无声的。 凉井看着酱料的褐色污渍因为清水而晕得越来越大，最终关了水龙头懊恼地叹了声气。 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么回事。 从她自己所了解的，又或者是那些道听途说的信息里，她明明知道幸村比她厉害很多，厉害到根本不需要她去担心，可她总是会把一些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代表脆弱的词汇附加在他的身上。 就比如，刚才看他走向包厢的背影…… 竟然会让她想起了之前在学校里，一直没有人陪着的自己。 而最奇怪的是，她一个情绪向来少得可怜的人，现在竟然对另一个人产生了共情。 也正因为如此，她总是很想要帮助他，就像……之前他无条件地帮助自己一样。 - 因为星期一就是启程日，二年C组的人直到上车点名的时候才从小泉老师那里得知，幸村这次并不会参加这一次修学旅行。 “啊……怎么会这样？” 被戳了两下肩膀的凉井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江泉这句话是对着自己问的。 她敛下眼眸，回道：“有事吧？” “小井，你在骗人吧？” “没有。” “哈！你果然之前就知道吧？” 美麻子又开始胡搅蛮缠了。 凉井正要说什么，坐在旁边的钉宫理央忽然侧了个身，背对着她所在的方向道：“吵，让她声音轻点。” 凉井如实转达道：“她让你轻点。” 江泉美麻子：“……哼，在到大阪之前我都不会说一句话了！” - 因为大阪是凉井从小生活的地方，下车以后的景色对她来说反倒是要比神奈川那边更加亲切。 但对于其他人就不一样了，没有来过的同学们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新奇。 “好啦~” 到了酒店，小泉老师拍了拍手，对着C组的所有人说：“稍后同学们就在前台这里领取各自的房卡，取到房卡以后就先上去休息，一小时以后下来集合。记住，是两人一间哦~” “好！” 听完小泉老师说话的沐川犹豫了一下，问：“我们怎么分啊？小井你想和谁一间？” “我？”凉井环视了一遭周围仅剩下的三个女生——江泉美麻子、沐川三云、钉宫理央，“我都可以。” “那要不我和钉宫一间……” “我不要。”钉宫理央拒绝的声音飞快地传进了江泉美麻子的耳朵里。 “啊？为什么啊？”江泉一脸懵地看着她。 “你太吵了。” “……”我就这么让你嫌弃？我们好歹一个社团的好不好！ “那我能和你一间吗？”凉井看向钉宫，“然后三云和美麻子一间。” “行。” 江泉瞪大了眼睛：“不是，钉宫，我说到了小井这你为什么就同意得这么快啊？” 钉宫拖着行李箱去前台之前甩下一句：“她安静。” 作者有话要说：　　卡点更新还是我会啊…… 66 第六十六章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在把该拿出来的、该收拾的东西全部搞定之后，凉井合起了摊在地上的行李箱，推到了电视柜的旁边和钉宫的靠在了一起。 她顺势看了眼时间，距离小泉老师定下的集合时间还有半小时。 那还能再休息一会儿。 这么想着，凉井看向了房间里的另外一个人。 钉宫理央已经整理完好一会儿了，现在正坐在单人沙发上看手机。 凉井估计她是在看视频或者听音乐，因为她两只耳朵里都塞着有线耳机。 凉井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盒路上没吃完的和果子以及一本书，也去到了沙发那边坐了下来。 她将装着和果子的塑料盒放在矮桌上，问：“钉宫，你要吃一点吗？” 钉宫觉得自己好像是听到了其他人说话的声音。 她摘下单边的耳机先往对面凉井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又往桌上看了眼，在领会到对方的意思后，摇了下头：“我不吃甜食。” 她直接了当地回答完，刚想重新戴上耳机继续看比赛视频，却发现对面的凉井依旧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 虽然可能是她多想了，但是为什么总觉得……石田她这么盯着自己，看起来好像有点可怜？ 钉宫心里不太确定地垂下视线。 她本以为只要自己不看对面就好，这样就不会觉得对面的视线有什么了。 可过了几秒以后，她发现自己错了——越是想要避开，她就越是觉得对方无时无刻都盯着自己。 这样僵持了一分钟以后，钉宫熄灭了手机上的画面，抬眉问：“会很甜吗？” “不会，这是我和妈妈一起做的，她不喜欢吃太甜的口味。” 钉宫听罢，弯下腰从矮桌上取走了一块放在嘴边抿了一口。 入口的那一瞬间，她愣了一下。 是抹茶味的，的确不是很甜。 不过她更在意的是，这个味道…… 钉宫将剩下半块也吃下了肚，用纸巾插手的时候她问：“你手艺好像还不错？” “因为我妈妈以前是甜点师，我跟她学的。”凉井说着自己也拿了一块。 她吃了一口，想了会儿，补充道：“但也有可能是因为我自己喜欢吃。” 哦，对。钉宫点了点头。 这一说她就记起来了，当时石田转学来的第一天就是这么自我介绍的。 钉宫可以保证，绝对不是她想要把石田那一长串的自我介绍记得那么清楚，实在是石田她转学第一天给C组所有人都留下了太深的印象。 一边想着这些，一边回味和果子味道的同时，钉宫不经意看到了石田膝盖上放着的书。 一会儿还要下去集合，她还看书？ 因为好奇，钉宫盯着封皮仔细看了几秒，愣住。 暖冬…… 暖冬恋歌？ 啊——原来石田也喜欢看这类？ 凉井没注意到钉宫在看她。 她将剩下的和果子塞进嘴里，擦了擦手，将书翻到了夹着书签的那页。 这本书是她收拾行李的时候随便从箱子里抽的一本，在来的路上为了打发无聊，她已经看了一部分了。 故事大概讲的是男主二方涼太因为工作不顺所以辞职，转而去了个风景秀丽的地方。 为了过渡，他找了个当地的茶饮店打零工，打算趁着这个机会休息一段时间。 也就是在那里，他遇到了一个让他十分心动的女生。 而心动，应该就是京子所说的喜欢。 因为言情不像是刑侦类那样需要一字不漏地看，凉井一目十行地扫读着，时不时还能抽空取一个和果子放到嘴巴里。 看着看着，剧情在男女主开始堆雪人并不小心碰到对方冰凉指尖的那一刻，进入到了下一章。 …… 远处是山，近处是云，周围是一片的白雪皑皑。 在一片雪色之下，空气明明是凉的，但凉太却感觉自己满怀尽是暖意。 才堆到一半的雪人翘着滑稽的枯枝双手，“面无表情”地看着身前的男女在缱绻的目光中，紧紧相拥在了一起。 地上的胡萝卜、纽扣还有坚果，这本来该是它的五官，可这会儿却被这对“粗心大意”的男女随意地扔在了雪地里。 他们的呼吸交织，逐渐变得紊乱。 空气中弥漫着被呼出来的白色雾气，它们和谐地缠绕在一起升到空中，就好像是被男女之间火热的情感供养出的藤蔓，肆意生长。 脸上空白一片的雪人如果有思想，它会感慨一句：幸亏我的眼睛还在地上。 —— 凉井看着眼前的白纸黑字，翻下一页的动作迟迟没能进行。 她把书捧起来凑近了些，重新又看了一遍刚才的内容。 他们，抱在一起……是在干什么？ 凉井也不是完全不懂这些，毕竟八点档在路过客厅的时候总会扫到两眼。 想到男女主之间可能的互动，凉井感觉自己的心跳莫名跳得快了些。 坐在对面的钉宫看时间差不多，再次从视频中抬起眼。 而几乎是第一眼，她就注意到了石田那一张平日里白净的娃娃脸上此时仿佛铺了一层淡淡的胭脂。 对方的眼睫微颤，正张着嘴巴看着书里的内容。 …… 《暖冬恋歌》里面应该没有什么特别露骨的内容吧？ 正巧看过这本的钉宫疑惑地想着，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 就在她回忆着剧情的时候，只听对面发出“啪”的一声，书本被重重地合了起来。 凉井盯着书的封面怔怔地眨了眨眼，过了几秒，才用手背贴上了烧红的脸颊。 好烫…… 钉宫：“……” 这看起来好像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可是她真的记得，这篇文是清水甜文。 她看了眼时间，距离集合还剩下不到十分钟，于是她不得不开口打断了石田的愣神，问：“你还好吧？” “……啊？” 钉宫扬起下巴点了下，提醒说：“你的脸，很红。” 凉井听了，一下子站了起来。 她边往卫生间走边道：“我去洗个脸。” 等到卫生间的门被“啪”地一声关上，钉宫看了眼被石田随意放在矮桌上的。 的确就是她之前看过的那一本。 可是石田这个反应……是不是有点大了？ - 集合以后，小泉老师点完人数便带着所有人上了大巴车。 因为是修学旅行的第一天，担心学生们乘坐新干线过来舟车劳顿太过疲惫，行程表就没有安排大家去需要徒步太多的地方。 于是等到凉井魂不守舍地跟着同学们走下大巴车时，才恍然发现这里就在自己之前所在的学校附近。 “那接下来大家就可以自由活动了哦~记得要多拍一点照片！”小泉老师站在最前面大声说。 “是——！” 等到人群各自散开，江泉美麻子靠着凉井的肩膀，悄咪咪地问：“小井，你之前不是四天宝寺的吗？你带我们去他们的网球部看看呗？我记得四天宝寺的帅哥也很多的来着~” 凉井看了眼四天宝寺大门的方向，道：“学校里面不能随便进。” “啊……？那好吧。”江泉丧气地撇了下嘴。 “不过我们可以先在寺庙外围兜一圈。” 江泉的眼睛又亮了起来，连连点头：“那也行啊。” 凉井正打算迈开脚步，却发现钉宫还站在大巴的边上，于是她问：“钉宫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没有。” “那你要不就跟我们一起呗？”江泉态度自然地邀请道。 “不……” “哎呀走吧，出来旅行你就别一个人待着了。” 就如江泉所说的那样，钉宫本来的确是打算自己一个人四处走一圈就回大巴上坐着的。 可这下她被强行被牵着，也就只好把耳机连带着手机一起塞回了外套的口袋里。 她被拉着走了一段时间，有些不耐烦。 本来想说不用管她，但每当话刚要说出口，江泉正好就卡着点堵住了她的话。 试了几次没成功，钉宫只好叹了口气，干脆听之任之了。 - 寺庙内除了立海大的其他学生，来敬拜的人倒是寥寥无几。 凉井带着三个人在里面兜了一圈，大概都没超过二十分钟，就重新从正门口走了出来。 “啊……好无聊。”站在鸟居下，江泉双手枕在脑后，显得百无聊赖。 沉默了会儿，她忽然道：“我都想去吃东西了，大阪应该有很多好吃的吧？” “嗯，我知道附近有一条小吃街。” “哦豁！果然，跟着小井就肯定有好吃的！” “江泉，再过不久就是半决赛了。”钉宫走在一边语气平淡地提醒道。 “啊——”江泉脸色一僵，心虚地往四周看去。 为了转移话题，她指着墙边的一扇门问：“咦？那里怎么还有个门开着？我们可以进去吗？” 凉井看了一眼，回道：“那里是学校的正门。” “欸？？？！” 江泉这下是真的被自己转移了注意力，她几步跑到门口，往里面看去：“哇——四天宝寺的正门……” 跟上来的三个人一齐看向正在感慨着的江泉美麻子。 “好小啊。” 沐川嘴角一抽，抬起手肘顶了下江泉的后腰。 “呀！你干嘛呀三云！”江泉惊呼。 沐川往凉井所在的方向看了眼。 “啊——”江泉以拳击掌，磕巴地解释起来：“小井我那个‘小’不是说不好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是说……这门……这门还挺古朴的。” 她说完，干笑着拍了拍木头门，心里直冒虚汗。 完了完了，小井本来就很袒护四天宝寺，这回她真的完了，哭。 不料，凉井却摇了摇头，道：“没事，四天宝寺的正门的确比较寒碜。” 江泉没想到剧情会这么发展，下意识“啊？”了一声。 “嘶——我怎么刚从学校出来就听见有人说我们坏话啊？” “而且竟然还是在神圣的正门大放厥词！” 伴随着一男一女的声音传入耳朵，众人往门内看去，只见凉宫京子还有忍足谦也正在往这边走过来。 江泉等人是没有见过他们的，还以为这是背后碎嘴被抓了现形，正打算把凉井护在后面，却听凉井说： “你们来了。” “哼~再不来你得把我们学校和立海大比较成什么样子？”凉宫京子叉腰控诉，“再说，你都发消息给我了，我当然得出来接你啊。” “你们是小井的朋友？”江泉激动地问道。 “嗯哼！你们是她立海大的朋友吧？欢迎你们来大阪玩。” 凉宫京子说完，对着江泉的方向道：“我猜你叫江泉美麻子，小井一直会和我聊起你！” “欸？真的吗真的吗？她说我什么啊？” “她说我们一定很合得来。” 沐川和钉宫站在一旁，不自觉地在心中肯定：的确挺合得来。 67 第六十七章 鸢尾 凉井把京子叫出来是有自己的原因的。 一是她之前就一直觉得京子和美麻子两个人可以聊得来，本来也想找机会让她们认识。 二是她想好好问问关于那些的问题。 现在目的一算是已经达成了，但是第二条就…… 可能是因为的确投缘，江泉和凉宫在走去小吃街的路上几乎一直在说话，并排的还有沐川，以至于凉井作为后排三人组之一，一时根本找不到机会插话。 “你怎么看起来好像有心事？一句话也不说。”忍足谦也问。 凉井看了他一眼，像是思考了一下，问：“你看言情吗？” 一旁，作为室友，知道部分内情的钉宫看向说话的凉井。 她直觉对方问这个问题□□不离是和刚才的那本有关。 “我？”忍足谦也指了下自己，随后挠了挠漂了色的头发，不太能理解为什么凉井忽然问这样的问题，“我不怎么看，但是我那个堂哥倒是挺喜欢的。” 凉井心里落空，回了声“哦”，又不说话了。 她和忍足侑士又不认识，就算是想问也问不到。 “怎么？不看言情就不能给你答疑解惑了？还有这样的难题？”忍足谦也一脸不服气的样子。 “……”凉井又看了他一眼，摇头道：“你不懂。” 忍足谦也瞬间就瞪大了眼睛。 什么不懂？谁不懂？你问都没问凭什么就觉得我不懂？？ “啊~好香好香！大阪烧！章鱼烧！三云你快看！” 前面，被美食香味所吸引了的江泉拉着沐川就开始百米冲刺，几秒就把所有人甩在了后边。 “这速度可以啊。”瞬间就被转移了注意的忍足谦也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凉井问：“那你怎么不追？追不上？” “开什么玩笑？”忍足谦也立刻反驳，“虽然她跑得是挺快的，但比起我来说还是差一大截的吧？我可是大阪的浪速之星好吗？” “哦。” “……”你也太敷衍了吧？ 被伤了心的忍足谦也决定闭嘴。 他想今天他估计是不能和石田凉井好好说话了，倒不如和旁边一起走的那个女生一起装哑巴。 “话说小井，你们什么时候集合？如果时间还够，我们可以找个地方坐下来吃点东西。” “没有说过集合的时间，应该会发消息通知我们。” “啊……那我们就去那家店坐坐吧？新开的甜品店，你刚搬走那会儿才开的，味道还算不错。”凉宫京子指着其中的一家店的门面说。 “这主意不错，那我去和前面那两个女生说一下，你们先进去。”忍足谦也说完人影就不见了——就好像在身体力行地向凉井证明，他的速度是真的很快。 “那石田，我去周围转转。”走了一路都没说话的钉宫忽然说。 “好，注意安全。” “嗯。” 等钉宫走远了，凉宫京子才将手搭在了凉井的肩膀上：“你这个朋友……好像很安静啊？” “还行。”和仁王相处的时候，话好像就不会那么少。 不过钉宫好像是真的很不喜欢吃甜的东西……不然也不至于连甜品店都不愿意进去。 凉井见钉宫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路人中，收回了视线，对凉宫说：“走吧，我正好有些问题想问你。” - 店内。 听完好友的问题，凉宫京子一下就从琳琅满目的菜单中抬起了头。 “啊？你说里找不到答案？怎么可能？” “他们忽然就在一起了，也没有告诉我为什么在一起。” 看着好友求知若渴的目光，凉宫京子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就是说，看刑侦类的人都这么严谨的吗？ 言情不是只要甜就好了？ “嗯……” 这可真是为难到她了。 要说她凉宫京子虽然阅文无数，但对于感情这种事情……单纯也就只是纸上谈兵，实践经验为零。 毕竟她话剧社排练都来不及了，哪儿还有什么时间去谈恋爱。 凉宫京子苦恼地皱起了眉头，“就是感觉到位了，所以就在一起了吧？你看的是哪一本啊？” “暖冬恋歌。” “啊~那本讲的是成年人的恋爱，的确会比较直接，忽略过程很常见。”凉宫京子想了会儿，忽然凑近了些，眼睛闪着光说：“你看那个《怦然心动》，那本对心理活动会描述得比较详细。” “哦——”凉井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可是为什么你不直接和我说，一定要我看书？” “哎呀……”被扯进这种情感问题，凉宫京子觉得自己脸都开始发烫了。 特别是当对方真的一点都不懂的时候！ 她看了眼周围，用菜单捂住了半张脸，轻声解释说：“每个人对于喜欢的定义是不一样的啦……我虽然不能很详细地告诉你，但你相信我，当有一天你能和书里面的主角共情的时候，你就能知道什么叫做喜欢啦。” 凉宫京子说完一串，拿菜单轻轻敲了一下好友的刘海，继续道：“而且就算我把我的理解直接告诉你，你肯定也还是不懂啊？就像你之前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哭一样，这种事情解释不了的，只有你自己能给自己答案。” “那——” “哟！你们俩说什么悄悄话呢？也说给我听听？”说话间，忍足谦也已经拉开了椅子坐到了凉井的旁边。 沐川和江泉见男生如此自然，脸上的表情不约而同地有些诡异了起来。 而作为忍足谦也多年的好友，凉井几乎是非常顺嘴地又对他说了一遍【你不懂】 忍足谦也嘴角一抽，“我到底不懂什么啊？” 他满是奇怪地问完，看向了凉宫京子。 凉宫京子拿着菜单给自己扇了扇风，视线移到一边，应和道：“你的确不懂。” 忍足谦也：拳头硬了。 - 二年生这次的修学旅行一共是四天，之间去了京都、奈良。 因为时间比较短，所以只有最后一天是给学生们进行自由活动的。 第四天的早上，随着房门被敲响，走廊上响起了江泉美麻子的呼喊声。 凉井被扰得从床上坐起来，迷茫地看了眼时间。 才八点不到…… 她揉着眼睛去开了门，迷糊地“嗯？”了一声。 “我们要去买伴手礼，小井你要一起吗？顺便帮我们参考一下买的东西。” 凉井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唔……我想再睡一会儿……” “哎呀别睡啦，明天就回去了，寒假有的你睡的。” 凉井站在原地呆滞了一会儿，几秒过后才真正开始思考这句话是不是对的。 “好啦好啦，别当懒虫啦，我先回房间收拾一下，你快点洗漱哦~” 眼前的人说完就离开了视线，没过多久走廊上就响起了关门的声音。 凉井对着眼前的墙壁眨了眨眼，又打了个哈欠。 她进门的时候歪着头自问：我刚刚……答应了要出去吗？ - 吵都被吵醒了，自然是睡不着的。 凉井也是回到床边坐着的时候才发现，室友钉宫早就已经醒了。 ——甚至已经在阳台上做拉伸了。 明明今天学校里没有任何安排，可是大家都起得好早。 凉井揉了揉脸，又拍了拍，等到清醒一点了，她对着钉宫的背影问：“钉宫，你要和我们一起去买礼物吗？” 阳台上的背影僵直了一瞬。 在做下一个动作之前，她的声音才穿过一整个房间传到了凉井的耳朵里：“我没有想送的人，你们去吧。” 凉井这会儿还不是那么清醒，也就没有想太多。 她站起来回应了一声，走去了卫生间开启了洗漱流程。 …… 大阪作为凉井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凉井自然是非常熟悉的。 再加上妈妈之前一直会给国外的友人寄东西，所以她倒是的确知道几家适合挑选礼物的店铺。 “哇！吃的和玩的都有耶！还有好多可爱的摆件！”江泉在走到店铺门口的时候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小井！跟着你果然没错。” “其实我更想休息。”凉井木着张脸，实话实说。 “啧——出来玩要有出来玩的样子啊！” 凉井下意识看了眼旁边应该是比自己还要面无表情的高桥加奈。 说起这个，高桥比她更不像是出来玩的。 沐川被这几乎要冷凝住的氛围搞得有些尴尬，她轻咳了一声，点了点江泉的手臂道：“我们要不去里面看看吧？” “好啊好啊。” “我在外面等你们就好。”凉井说。 她不进去不是因为不想，只是单纯觉得没有必要。 毕竟她和钉宫一样，也没什么需要带伴手礼的人——她的家人都是从这里搬过去的，在大阪给他们带伴手礼……属实算是多此一举了。 她无所事事地环视着周围。 这家店好像比之前来的那次多了很多东西，可能是老板进了新货。 凉井看着看着，最终在一个离店门口比较近的铁艺货架上停住了视线。 她几步走近，看到货架上整齐排列着一包包的植物种子。 它们的名字都被标得非常清楚，所以凉井几乎一下子就扫到了一个在记忆里有些印象的名字——鸢尾。 “小姑娘想买种子？我这的种子可不是都那么容易就可以种得活的哦。” 凉井看向老板，还是之前的那个。 “哎？你不是……客人有点多，但我记得你和你妈妈来过挺多次的吧？” “嗯。”凉井点了点头。 她又看了种子一眼，问：“鸢尾，会很难种吗？” “这花啊……”老板想了会儿，“这花还是挺容易养活的，控制好温度的话，存活的几率还是比较大的。” “你等会儿，我翻下本子。” 老板说着，从货架的某一层掏出了一个笔记本。 他快速翻着，最后停在了某一页。 他看了会儿，才继续道：“哦，有一点一定要记得，温度太高的时候得给它遮阳，不然啊这花比较娇嫩，容易缺水枯死。” 凉井听到【遮阳】的时候，心中动了一下。 ……她觉得这花和她还挺像的。 “我想买一包。” “可以可以。”老板拿了包种子，递给女生，“不过我看你也不怎么养花，回去记得查完了资料再种啊。” “嗯。”凉井小心地将包着种子的纸袋收进口袋。 抬头的时候，她难得有些好奇地问：“老板你知道鸢尾的花语是什么吗？” 老板是中年人，早就不喜欢玩花里胡哨的这一套了。 他叹了口气，深沉道：“你们年纪轻轻，就喜欢问这些。鸢尾的花语可多了，紫色、黄色、白色都不一样。你看看你这包的花种出来是什么颜色，然后自己再去网上查吧。” 老板的态度让凉井回想起之前在天台上，幸村给她介绍鸢尾时的样子。 他好像也让自己回去查。 难道鸢尾的花语很奇怪？ 不然为什么大家一说起这个就都拐弯抹角的？ 68 第六十八章 你们都说是喜欢………… 将种子结完账，凉井看里面的三个人还没有出来，就停留在种子货架前又看了一会儿。 但她对植物的了解知之甚少，即使是在一堆种子里看得眼花缭乱，她也没有再选中什么其他想要栽种的植物。 “小井，你在看什么呢？”沐川拿着东西走出来，趁着老板在结账的时候问道。 凉井回过头，指着货架上的纸袋子答道：“种子。” “种子？”沐川被吸引着走了过来，试探着问：“难道你是想种在园艺社？” “嗯。” “那……我也买一点好了。”沐川说着也在货架上看了起来，“的确是该好好打理一下那片地了，不然到了明年春天，那里估计只剩杂草了。” 作为挂名转正式的园艺社社长，沐川叹了口气：“学姐们现在又都退社了，园艺社明年要还是只有三个人，估计就得被取消了。” 三个人…… 凉井默默地想，准确来说应该是两个人才对吧？ “那我就要这两袋吧。” 沐川的声音打断了凉井脑子里的想法。 她也没看沐川拿的是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就跟着她一起折返回了收银台。 恰好这时候江泉和高桥也挑选好了自己心仪的伴手礼。 凉井见她们走过来，往高桥的方向看了一眼。 谁知上一秒高桥还笑着，下一秒视线相触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落了回去。 …… 凉井收回了视线。 要不是沐川之前和她说了美麻子最近被夹在中间很为难，她很有可能在刚才看到高桥的时候就已经拒绝一起同行了。 自从那封信被扔掉，凉井已经很久没有和高桥说过话了。 一是没有机会，毕竟午饭都不在一起吃了。 至于第二个原因…… 第二个原因的话，凉井还没有想得很明白，但她很肯定，她不想再接近高桥加奈了。 就好像是……抱有某种敌意。 但这种莫名其妙的敌意到底从何而来，她却搞不明白。 ——总不能是因为那封没送出去的情书。 “小井，想什么呢？走啦。”付完钱的沐川扯了扯凉井的袖子。 凉井从愣神中反应过来，讷讷地道：“啊……好。” “哎哎！等下等下！”就在凉井和沐川两人即将离开店铺的时候，老板忽然叫住了她们。 他脚步匆忙地跑到种子货架上取下了其中一袋，递到凉井的面前，“我刚才看你好像不太会照顾植物的样子，要不你先试试这个？它好养活。” 凉井有些不解地从老板的手中接过了种子，上面的标签写着【雏菊】。 她抬眼：“这包要多少钱？” “不用！这个便宜，权当是礼物送给你了。”中年老板爽气地笑了两声，随后解释说：“毕竟你母亲之前也在我这里买了不少东西，这就当是赠品了。” 凉井眨了眨眼，露出一个笑容，道：“谢谢您。” “啊——不用谢不用谢的。” 之前也是被凉井笑容迷倒过得沐川和江泉下意识对视了一眼。 她们从对方的眼中读到了一句话—— 小井的笑容果然无敌。 - 因为下午就要返程，四人在江泉的建议下，去了立海大入宿地址附近的一家餐厅吃饭。 凉井兴致不高，本来是想直接回去陪钉宫的，但碍于江泉说这顿饭是为了庆祝她之前进入半决赛，凉井就算是不愿意去，也只好妥协了。 坐在餐桌前，她和沐川一起看着菜单。 在决定了吃什么以后，她举起手，刚想说话，却听对面忽然传来了咳嗽声。 凉井下意识看向对面，只见江泉正用手肘在桌下推搡着一旁高桥。 “哎呀！你别动我啦！”高桥加奈被闹得没办法，气得搬着椅子干脆往旁边坐了点，“真是烦死了……” “我不烦你了，你快说啦，之前不是说好了？”江泉低声道，语气里满是催促的意思。 “……” 高桥加奈动了动嘴巴，嘟囔着说了句什么，但凉井坐得远，再加上餐厅里人声鼎沸，根本就一个字都听不清。 “什么？”意识到对方是在跟自己说话，凉井问。 “我说——对不起！”高桥加奈说完，双手抱臂，扭头对着江泉美麻子道：“这总可以了吧？” 江泉美麻子被高桥的态度噎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对面的凉井，道：“小井~你看加奈都道歉了，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她呀？” 凉井将视线从高桥处转移到了江泉那边。 她沉默了会儿，不明所以地问：“我为什么要原谅她？” 听见凉井的反问，高桥加奈瞬间瞪大了眼睛：“你什么意思啊？我都道歉了！你凭什么不原谅我？” 凉井盯着高桥看了一会儿，依旧不解地问：“可是你又没有做错什么事情，为什么要我原谅你？” “你——！”高桥加奈不知道凉井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想看她笑话，还是真的不懂，险些一口气被堵得上不来。 她坐在椅子上，双颊鼓起来，气成了河豚的形状。 憋了好一会儿，高桥才借着周围吵闹的氛围，干脆调高了音量问：“你难道就不怪我让你送情书？” “这件事我的确没有怪你。”凉井摇了摇头，“虽然我不明白你那天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帮你转交情书，我想你应该也知道，幸村他不会收这些的。” “哼……你怎么知道他不收？难道还是他亲口对你说的？” “嗯。” 高桥加奈每一句都被凉井堵了回来，气得将手里的菜单一把拍到了桌上。 “石田你少装糊涂了！你其实也喜欢幸村对不对？你就是不敢承认而已！” 凉井蹙起了眉头。 “你看，被我说中了吧？我就说美麻子说你脾气很好怎么还会这么长时间不愿意和我说话，你要么是装的，要么就是——” “够了。”沐川冷着脸将手上的菜单也放到了桌上，“这顿饭还吃不吃了？” 服务员其实在看到凉井招呼的时候就走过来了，刚才她看气氛属实不妙，这才没有询问点单的事。 见有人发话，她拿着点单的册子，如蒙大赦地问：“请问这边需要些什么？” 沐川指着刚才和凉井一起定下的东西道：“我们要这两个。” 服务员依言记下，又问向对面的两个人：“您二位需要点些什么？” 江泉经过刚才那一遭，哪儿还记得自己要吃什么。 她伸手去拿菜单，却听一旁的高桥加奈忽然道：“我不吃了，你们吃吧。” “……好吧。” 江泉吃了瘪，只好尴尬地点了自己要的，把菜单还给了服务员。 等到服务员离开以后，江泉才拉上加奈的手好声好气地道：“哎呀……就是道个歉嘛，加奈你就别闹脾气了呗？” “我不是道歉了吗？你刚刚难道没听见吗？”高桥不耐烦地甩开了江泉的手，“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这回你总听到了吧？” 她说完，下一秒直接站起身离开了座位。 江泉当下没反应过来，直到店门被关上，才愣愣地垮下了肩膀：“这到底是怎么了啊……加奈她有什么话就不能好好说吗？” 沐川叹了口气，道：“你就先别管她了，她自己一个人想想也不是坏事。” 安抚完江泉，沐川有些担心地看向了旁边的凉井。 之前她和柳其实都看出来了凉井和幸村之间多少有些不对劲，但这两个人既然自己都什么都没说，那她肯定也就不会去问。 但现在……再加上之前青川惠子那件事，她当真有些看不清楚凉井对幸村到底是什么样的态度了。 虽然从过往的蛛丝马迹中的确无法断定…… 但沐川就是有一种直觉，凉井是喜欢幸村的，只是她自己还没有意识到。 - 吃好了午饭回到房间，凉井发现钉宫已经在收拾自己的行李了。 “你吃过午饭了吗？”她问。 “嗯，楼下餐厅。” 得到了答案，凉井点了点头，将从餐厅打包的小食放在了电视柜上面。 钉宫见凉井放下东西也不说话，意识到那是吃的东西的时候，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要是前两天的话，依石田的性子，但凡是有吃的，肯定会问她要不要吃一点。 今天……不太对劲。 凉井没注意到钉宫在看她。 她见钉宫在收拾东西，也就跟着一起收拾了起来。 当收拾到枕头边上的杂物，那本《暖冬恋歌》就仿佛是什么特殊符号一样，让她一下子就停下了动作。 刚才高桥加奈说的话忽然又重新回荡在了耳边。 之前在学生会的时候，青川惠子说过幸村喜欢自己。 现在高桥加奈又说自己喜欢幸村。 美麻子她……好像也是这么觉得的。 可是这些事情，为什么她本人反而什么都不知道？ 凉井将手伸向的封面。 在过往所有人的言语中，她感觉自己正在触碰一个看不见的开关。 她知道，只要把开关摁下去，她或许就能明白了。 就像是之前运动会不得不去跑一千五那次，哥哥对她解释说当下的情绪是【委屈】，现在的她同样也需要一个人直截了当地解释给她听。 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她，现在她这种迫切想要见到幸村一面的心情，到底是不是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Q&A 凉井：这是喜欢吗？ 某闲：是是是 （觉醒吧！妈妈累了！） 69 第六十九章 喜欢太阳的存在 钉宫转过身的时候就看见凉井单手拿着手机，目光却盯着枕头边上的书在那发呆。 她将箱子合上，顾及再过一会儿就是集合时间了，于是在站起身的时候问道：“你收拾好了吗？” 凉井听见钉宫的声音，从思考中抽离出来。 她收回视线，将手机放进了衣服的口袋，然后一把将书塞进了行李箱里，回道：“快了。” 她拿出手机的目的是想找个人问问自己所疑惑的问题，可是刚才打开了通讯录以后，她却找不到一个适合问问题的人。 虽然也不是什么很特别的问题，但总觉得问别人这种事情好像怪怪的…… 但是如果直接去问幸村的话，好像就更奇怪了，更何况他现在人在医院接受治疗，凉井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打扰他太多。 想到这，凉井叹了口气，合上了行李箱。 已经坐下等集合的钉宫在听到凉井叹气的时候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有心事？” 凉井双手撑在行李箱上，点了点头。 她低着头想了会儿，忽然看着钉宫满眼认真地问：“我能和你聊会儿天吗？” 一向面冷的钉宫见她这位临时舍友满脸诚恳，心里纠结了几秒以后，终究是被打败。 凉井见对方点了点头，眼睛一亮，一下子就放开了眼前的行李箱。 - 从大阪回到神奈川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吃晚饭的时间了。 可凉井回到家以后第一件事不是收拾行李，也不是洗手吃饭，而是先去杂物间挑了一个空花盆。 石田夫人刚将前一道菜端上桌，正打算去厨房把炖着的汤端上来，见女儿拿着个空花盆就要往玄关的方向走，连忙出声问：“都快吃饭了，这是要做什么？” “种花。” “种花？”石田夫人惊讶地看着端着花盆往屋外走的女儿，“现在吗？” “嗯。”凉井点了点头，再拧开门把手的时候又说，“我马上就好。” 她说完，就推开门去了院子里。 留在屋内的石田夫妇隔着餐桌对视了一眼，发现互相都是满脸的不解。 ——女儿这不过就是回去了大阪几天，怎么突然对种花开始感兴趣了？ 凉井挑了个角落的地方在草皮下挖了点土，将土壤埋了一部分进花盆以后，从口袋里拿出了从大阪带回来的雏菊种子洒在了里面。 她在回来的高铁上在网上查了，雏菊播种后发芽只需要五到十五天。 所以在新年之前，她或许是有机会看到抽芽的。 “小井。”石田夫人打开了面对院子的窗，“晚上外面冷，好了就快点进来。” “嗯，知道了。”凉井嘴上答应着，又挖了一点泥土盖进了花盆里，并用铲子拍了拍平。 这样……应该就差不多了吧？ 从来没有正经养过花的凉井少女看着被塞得严严实实的花盆，不太自信地猜测着。 五分钟后—— “小井！” “马上。” 凉井听妈妈的语气已经不对了，忙拍了拍手站起身，总算是端着花盆进了屋子。 当晚，幸村正准备休息的时候收到了一则来自石田凉井的消息。 这两天他们也不是完全没有联系，但因为他在配合治疗，身体和精神上实在有些吃不消，所以基本上都是女生单方面在发送旅行途中的风景照过来。 ——照片几乎都是随手拍的，有些甚至很模糊。 女生的目的很单纯，只是想要分享罢了。 而现在，就在这些照片之后，突然又出现了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里是一个装满了泥土的素色花盆。 至于那满满一花盆的泥土里，上面没有任何，哪怕是丁点的绿色。 幸村坐在病床上，疑惑地歪了下头，不太理解女生忽然发出这样一张照片给自己的意义。 然而他的问题还没有变成文字发过去，对面转而就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这次是文字信息。 上面的内容是【请问这样种花会把它们闷死吗？】 幸村这才点开了图片仔细查看。 只见照片里，塞在花盆内的土壤被压得严严实实。 如果说得夸张一些，甚至可以将它形容成一块圆形的棕色压缩饼干。 幸村不禁感慨，园艺社的土看来真的都是赤也一个人翻的。 不过好在，石田她看起来也是知道这样有些不妥。 幸村无奈地将枕头竖直，靠在了上面，按着键盘逐字逐句回复道： 这样可能不太适合植物生长，土应该松一些才好。 过了几分钟以后，女生那边又发了一张照片过来。 这回照片里的土壤情况总算是看起来透气了一些。 手机随之又震动了一下，上面问道【这样适合了吗？】 幸村再次点开照片，比起刚才的确是透气了很多，但花盆里的土好像多了些。 他的指尖在键盘的左右键上来回摁了几下。 对比着前后两张图片，他仿佛能够透过照片看到女生正一脸苦恼地做着自己并不擅长的事情。 ——虽然她的苦恼应该并不会完全体现在脸上就是了。 幸村在脑中想象完，这才开始打字回复。 【这样会好很多。】 【所以这个是种的什么？我或许可以给一些意见。】 幸村发送完两句话，在病房的一片黑暗中看着唯一透着光的手机屏幕。 过了几秒，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幸村看到屏幕上只有非常简短的一句话。 【秘密】 在看到文字内容的那一刻，幸村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 今天的石田……好像和平时不太一样了？ 好像很难想像，她用那张没什么情绪的娃娃脸俏皮地说出“秘密”这句话。 - 修学旅行之后，立海大的学生们就开始了正式的寒假。 凉井夏天怕晒，冬天怕冷，所以假期里也几乎不出门。 也正是因为她成天窝在家里，短短几天她就已经差不多要把寒假作业写完了。 不过和之前在四天宝寺时窝在家除了写作业、看就什么事情都不干了的状态不一样，凉井现在几乎每天都会花一些时间去打理她安置在阳台的植物们。 ——不仅是雏菊，鸢尾在前不久也没有逃过被实验种植的命运。 为什么说是实验呢？ 因为对于能把植物成功养活这件事，凉井始终对自己不抱太大的期待，尽管她真的在网上查了很多的资料。 这天，凉井中午走进阳台的时候，本以为阳台上的景象会和前几日一样，只能看到矮桌上摆放着两盆满满的土，可没想到，这一次她却在其中一盆里面看到了一抹亮丽的绿色！ 在冬天能看到这么鲜嫩的绿色并不容易，凉井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矮桌旁，盯着绿芽看了好久，总算是确认下来一件事： 她种下的小雏菊发芽了。 意识到自己竟然真的成功了，凉井脸上露出了一个笑容，少见地在一个人的时候都显得十分开心。 将装着小雏菊的花盆拿在手里端详了好一会儿，直到放在客厅的手机响了起来，凉井才有些不舍地将其放回了原位。 她拿起茶几上的手机，上面的来电显示是沐川三云。 三云怎么会突然打电话过来？ 疑惑着接通了电话，凉井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好，对面的沐川已经出了声音： “小井，我刚刚听柳说，幸村明天好像就可以出院了？” 学校里其他人知不知道幸村生病这件事情，凉井并不清楚，但这件事在C组和网球部已经不能算是个秘密了。 凉井听到沐川那边的消息，眨了眨眼：“我不清楚。” 这两天她和幸村之间的联系时有时无，有时候能聊个几句，有时候她单方面发了消息以后，幸村往往隔了很久才能回复。 不过他能出院这个消息，的确是凉井第一次听说。 大概率下，只要幸村不主动提治疗的事情，凉井觉得自己都不会主动去问。 ——幸村看起来不是很喜欢和别人讨论自己的病情。 “啊……好吧。”沐川犹豫了一会儿，试探性地问：“小井，你最近有出过门吗？” “出去？”凉井顿了下用以思考，“和妈妈一起出去买菜还有扔垃圾算吗？” 电话那头的沐川显然是被凉井的回答噎住了，过了好一会儿话筒里才又有了声音。 她有些尴尬地说：“算也不算吧……” 反正总之是没可能去过医院了。 “嗯？”见沐川语气好像不对，凉井发出了不解的疑问声。 “咳……那、那我也没什么事了，本来是觉得你可能想知道幸村那边的消息，就想着和你说一下……”沐川说完，觉得自己越说越乱，干脆转了话题，语气松快地道：“小井，后天就是跨年，美麻子和我约好了一起去神社，你要来吗？” 凉井下意识想要答应下来，但忽然就想起了修学旅行最后一天的事情，于是问：“高桥会和你们一起吗？” “嗯…她好像还在生气的样子，我们就没问。”沐川说话时语气有些无奈，在说完了这句她又连忙道：“不过小井你不用在意，这件事你完全没错。” 凉井抿了下唇，嗯了一声。 “那我们那天在校门口见？从那里去神社很近。” “好。” “那后天见，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你也是，三云。” 凉井挂下电话，第一眼就再次看向了阳台上的盆栽。 清透的阳光下，那一抹抽了芽的嫩绿格外显眼。 此时此刻，也不知道是因为雏菊的发芽还是刚才三云说的那些话，凉井感觉现在自己的心情好像从来没有那么好过。 她甚至在想，这可能是她少见地那么喜欢太阳的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　　忽然被通知要出差，导致这两天一团乱，只能扣出时间更新了（我真的哭死） 更新频率估计到下礼拜五才能恢复嗷~宝子们先囤一囤！ 70 第七十章 临时起意 雏菊自从在那天发芽了以后，生长的速度之快肉眼可见。 仅仅只是两天的时间，凉井就看到刚开始只冒了个尖的小玩意儿，现在已经长了有一厘米的样子了。 就是不知道开花得等到什么时候。 “小井，晚上你就别待在阳台研究植物了。快来看看这两件你喜欢哪一件？” 凉井满怀着对雏菊的期待看过去，只见她的妈妈手里正拿着两件浴衣，一件粉色一件鹅黄色，乍一眼看去，都十分地打眼。 想起上次在舞会穿上却根本没有用来跳舞的连衣裙，凉井眼睛里的兴致淡下了一半。 她纠结了一会儿，试探性地问道：“可以不选吗？” “那怎么可以？你可是第一次和你的朋友跨年，还是得重视点。”石田夫人不由分地拒绝完，手上动作跟着就已经将其中粉色的那件比到了凉井的身上。 她看了会儿，转头问向坐在沙发上正在看红白歌会的父子俩：“粉色是不是还挺不错的？” 立即配合着转过头来的石田父子： “我们小井穿什么颜色都好看。”石田先生比了个大拇指。 “不错不错，粉色很衬气色。”石田凉阳也无脑跟着附和道。 石田夫人转过身，在所有人投出赞成票的情况下又把另一件也比到了凉井的身前：“但我感觉黄色好像也不错？上次小井穿黄色就超级显白。” 她犹豫着，又回头看向了自己的丈夫和儿子。 谁知这次他们谁也没有答话，注意力就好像是全灌注在了歌会的表演上。 于是石田夫人只好再次开始征询女儿自己的意见，问：“小井觉得呢？” …… “……那就鹅黄？” “算了，还是粉色吧，毕竟是新年。” 此话落下，石田宅其余三人都是无话可说的。 凉井觉得，爸爸和哥哥的做法才是明智的—— 妈妈说什么都是对的，他们的意见都得靠边站。 等到总算是里三层外三层地裹上了盛装，凉井总算是在临近十一点半的时候和家人们一起出了门。 因为是初诣，以往一到晚上就十分清冷的街道上此时人已经有很多了。 在快要走到立海大附近的时候，凉井就看到了自己的两个朋友已经站在校门口提着手袋等着她了。 石田夫人见女儿往那边招手，心领神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快去找你的朋友们吧。” “嗯！” 等到凉井已经快要跑到马路对面的时候，石田夫人先是感叹了一句“小井现在这样真是太好了”，随后又把视线放到了儿子身上，打趣地问：“你不去找珍也？” “啊——我们约了明天。”石田凉阳说完，视线飘忽地抬起手摸了摸后脖颈。 到这，石田夫妇其实还没有察觉出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可谁知道石田凉阳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忽然又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补了一句：“明天去参拜的人总归少一些，而且晚上谁也看不见谁，怪没意思的。” 对，其实不是他不想在今天见到珍也，实在是她那个海带头弟弟死活不放人。 亲弟弟不同意姐姐出去“私会”男友，小情侣俩自然也没办法，只好妥协退一步，改到新年的第一天再见面。 石田凉阳想到这，后槽牙就气得直痒。 说起来他还给那个小鬼线上补过英语课——虽然成效好像一般——他竟然以怨报德！ 石田凉阳走着走着，发现好像有那么点不对劲。 回过头，他发现自己的爸爸妈妈正跟在自己后边不远处咬耳朵，交头接耳的间隙，他们还会往自己这边看一眼。 …… 一看就是在揭短。 “明天寺庙、神社什么的人肯定更多啊，小阳这孩子肯定是在给自己找借口。” “我也觉得是。” …… 石田凉阳悲愤地转过头，双手插在口袋里继续闷声往前走。 甜甜蜜蜜都是别人的，他今夜注定孤独！ - 凉井刚小跑着来到江泉和沐川那边，就被江泉围着绕了整整一圈。 等到一圈绕完，江泉忽然双手捧起凉井的双手激动道： “小井！你答应我，平时真的得多打扮打扮自己好吗？你这也太可爱了吧？你要是我妹妹，我肯定天天早起给你梳妆打扮。” 沐川偏过头看了一眼好友，“你确定你起得来吗？” “我——”江泉被问得噎了一瞬，“哎呀～这只是一种夸张的表达方式，我的目的是在于让小井能对得起自己这张可爱到天怒人怨的脸好吗？” 凉井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可惜手又被江泉拉着，根本没有办法逃离她的夸奖，只好站在校门口受着。 正在她想问是不是应该去神社了，不然一会儿该赶不上零点了，耳边忽然就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小井！！你怎么也在这！” 凉井听到声音，根据这学期在上学路上培养的意识，条件反射地往旁边避了开去。 然后她就看见一个红色头发的男生从旁边掠了过去。 丸井文太扑了个空，好在他的平衡性还算不错，即使是这样也并没有摔跤。 跑过头的他转过身，控诉道：“小井，我说你的反应怎么越来越快了？” “……”凉井想说，那你可能得自己反省一下。 这会儿江泉也认出了忽然冲过来的是谁。 她几乎是一下子就放开了凉井的手，双手十指相扣握在一起，双眼持续亮晶晶地问道：“丸井小天使！你怎么也来校门口了？” “今天和部长他们约好了一起去神社参拜，所以在这里集合。”丸井解答完，神情疑惑地看向江泉：“你刚才叫本天才什么？” “额，丸井啊。” 丸井嚼了会儿泡泡糖，有些纠结地追问：“可那个后缀是怎么回事？” “嘻嘻，这是爱称～比如学校里还有女生叫你小猪、小可爱什么的，都是爱称啦。” “哈？小猪？？” 丸井文太惊讶地看着语出惊人的江泉美麻子。 可能是因为太过惊讶了，他难得被泡泡糖糊了满嘴。 凉井耳边听着两人对话，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转向了沿海的大道上。 丸井他刚刚说了【部长】，那说不定在这里等一会儿就可以看见…… 凉井正这么猜测着，前方被一盏一盏路灯隔断的漆□□路上，有段日子没见到的幸村恰好就出现在了拐角。 他并没有和大多数路人一样穿着浴衣，依旧裹得严实，此时正偏着头，应该是在跟旁边的真田弦一郎还有柳莲二说话。 也不知道是从哪一秒开始，丸井和江泉的对话声就好像忽然被隔在了耳朵外面，而代替说话声的，是凉井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如此清晰的声音导致凉井被怔得有些发麻，可与此同时她又很矛盾地在极度仔细地感受着那异常的心跳。 这种感觉太陌生了。 她第一次意识到，心脏跳动的声音可以距离她的耳朵那么近。 不对……也是有的，之前为了运动会每次跑完步的时候好像也是这种感觉。 但那不一样。 她忽然回忆起那天和钉宫聊天的过程中，在得知对方其实也看言情时，她问的一个问题。 她问钉宫知不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有什么比较特别的表现。 当时钉宫看了她一会儿，反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凉井自然是没有回答出来的，因为这就是困住她的问题，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 但好在，钉宫那天一改往日吝啬的发言模式，所以凉井还是从她那里要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爱屋及乌吧，如果你喜欢他，他喜欢的事情你或许也会喜欢。当然，如果你觉得这太麻烦，你也可以尝试想象一下在很久不见的情况下，对方如果忽然出现在你面前，你的心跳会不会加快。” 这算是两种验证的方法，钉宫的意思是二选一，但为了保险，凉井觉得她可以两个都去体会一下。 前者的答案显而易见，至于后者…… 凉井站在原地，用单手捂着耳朵。 手心的空隙中夹杂着海浪呼啸的声音，可那里的心跳声依旧清晰无比。 她的心跳，真的在加快。 幸村一行三人没多久就也来到了校门口。 凉井看着幸村脸上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忽然意识到—— 第一次见面时在烈日下都未曾引起她注意的面容，此时仅仅是在校门口不算亮堂的路灯下，就足以吸引到她所有的注意。 在凉井专注地看着幸村的那十几秒里，所有人都已经互相打过招呼。 沐川见凉井忽然呆了似的，站在她身后疑惑地问：“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幸村也注意到了凉井的不对劲。 至于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应该是女生的目光？ 就好像自从他意识到对方也在的时候，就发现女生一直盯着他看。 他招了下手，开玩笑地问：“怎么？几天不见难道不认识我了？” 凉井放下手，摇了摇头。 网球部的人显然都非常守时，这边两句话的功夫，其他人也陆续到了附近。 柳莲二看了眼手机，说：“赤也今天和家里人一起去参拜，不和我们一起了。” 幸村点了点头，“那走吧。” 他走着走着，发现石田落在后面一言不发，和好友说了一声，也就刻意放慢了步伐。 幸村想起刚才校门口女生捂着耳朵，问：“你是不是耳朵冷？” 凉井偏头看向男生：“那你会借我围巾吗？” 幸村愣了一下，“……可以，你需要的话。” “那你会把围巾借给其他女生吗？” “这个问题，你之前不是好像问过——” 说到一半，幸村忽然顿住。 他看着女生的眼睛，直觉她真正想问的不单纯只是围巾。 过了几秒，他摇了摇头。 凉井往前瞟了眼，见大部队越发地远了，总算是提起了胆子，扭过头道：“幸村，我……” 温暖的羊绒感在盖下的那一瞬间止住了凉井想说的话。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下半张脸和耳朵都被围巾包裹住了。 她摸了下围巾，刚想抬头继续说刚才没有说完的话，发顶忽然被对面的人用手轻轻拍了拍。 “走吧。” 这种亲昵的行为惊得凉井说不出一句话来。 因为除了她的爸爸和哥哥，即使是认识了好几年的忍足谦也也没有对她做过这种动作。 但很奇怪…… 就连爸爸和哥哥在做这种动作都会让她想反抗，可是当做出这个动作的行为人变成幸村的时候……她竟然没有想要避开的意思。 凉井一时有些懵，不知道该说什么，见幸村已经迈开了步子，只得跟着他继续往前走。 走了一段，等到快要到神社的时候，周围的人也越来越多。 眼见大部队渐渐被人群冲散，凉井下意识就想跟得更紧些。 可偏偏就在这时候，一个小孩忽然带着父母挤到了中间，以至于她跟幸村之间的距离越发远了。 正当她感到慌乱的时候，前面的人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回过了头。 他站在原地，把手伸了过来。 应该是说了什么，但凉井看不懂嘴形。 但有一点她忽然就想通了，她和幸村对于对方，应该都是那个与众不同的存在。 71 第七十一章 她的告白如此明朗 幸村见女生站在原地，即使他已经出声叫她过来，她也依然没有动作。 如果是一时没有找到人，这样的反应倒是也说得过去，可偏偏她一直看着自己。 再联想到刚才在路上的那番对话……难道是不开心了？ 幸村这么猜测着，只好逆着涌进神社的人流又原路折回。 他在女生跟前站定，见她看着就是一副有话要对自己说，且一定要今天就说的样子，一时陷入了两难。 这真的有些难办了。 因为在某些方面来说，石田好像的确是有自己的固执。 ——就像是之前黑匣子那件事。 即使是在知道手里的东西只不过是一个仿冒品的前提下，她也依旧不愿意把东西交给那两个学长。 不想给的原因幸村当时虽然没有问出来，但他能理解，这就是属于石田的固执。 他看着女生一片清澈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伸出手：“走吧，这里人太多了，我们先去前面。” 凉井看了眼幸村那只纤长白净的手，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幸村内心有些复杂地看了会儿自己与对方交叠在一起的掌心，迟疑了几秒，最终还是选择弯起了四指将女生偏小的手给牵住。 顺着人群往神社里面走的时候，幸村脑子里面想了很多。 比如加上之前在医务室外面扶她下楼以及东京街头过马路的两次，这已经是他们第三次牵手了。 又比如每次牵手的感受好像都不太一样。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牵手到底意味着什么？ 如果说之前那次他尚可以推脱是因为石田太饿所以没顾得上这些细节，那这次就真的没办法再给自己找什么其他蹩脚的理由了。 可是—— 现在的他真的应该，或者说适合开启一段从未尝试过的恋爱关系吗？ 他实在有所顾忌。 有所顾忌的原因不仅仅是网球部以及学业方面，他倒不觉得谈个恋爱就会分走他所有的精力，但现在还有一个让他没办法忽视的不可控因素，那就是他的病情。 从前两天出院时医生那边的叮嘱来看，第一阶段保守治疗的结果好像并不算得上理想，他很有可能还得在医院常住。 他的病还能好吗？ 会不会越来越严重？ 如果以后……行动都变得不再方便，他该怎么办？ 这种未知的恐慌感造成的胡思乱想让他不想在现阶段做出任何冲动的决定。 他担心自己会后悔，也担心自己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情绪失控。 “你的手好暖和，男生的手都这样吗？” 听见女生的声音，幸村从那些纷纷扰扰的思绪中暂时抽离出来。 “男生的体温好像的确会比女生的高一些。” 幸村回答完，就着神社参道两边暖色的灯光看了眼女生的手。 这都被冻红了，能不冷吗？ 幸村带着凉井走到参道旁停下脚步，从外套中伸出另一只手覆上了凉井的手背。 女生手背上冰凉的温度一瞬间就传到了他的手心里，几乎跟冰块都没什么差别了。 幸村皱着眉问：“出门怎么也不戴个手套？” 凉井半张脸埋在厚实的围巾中，声音闷闷地解释道：“因为穿浴衣戴手套不好看。” 幸村听闻女生的回复，低垂着眼眸，总算是没忍住笑了一下：“我还以为你不会在意这些。” 凉井没懂幸村这是在笑什么，不过还是很实诚地点了下头，道：“本来也是不在意的，最近看才觉得该注意些。” 什么还能教人搭配衣服？ 幸村抬眉，有些好奇地问：“什么？” “言情。” “啊——” 不可否认，幸村在听到回答的那一瞬间是真的愣了一下。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这很有可能就是石田为什么就好像突然开了窍的原因，明明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明显还并不是很懂这些。 幸村佯装不经意地追问道：“你自己买的？” 凉井摇了摇头，“是我朋友借给我的，她叫凉宫京子。” “这样啊。” 幸村是知道这号人物的，当时和四天宝寺合宿的时候这个女生有一起跟过来，印象里是个性格挺活泼的女生。 不过他能记得这个名字还是因为合宿第一天为了给在场唯一的一个女生安排房间，他特意跟民宿的老板关照了一声。 幸村在心里叹了口气，又有些哭笑不得。 他着实是没想到影响了凉井的竟然会是这个原因，他还以为是周围有谁和她说了什么。 他给凉井捂了一会儿手，问：“现在暖和点了吗？” “嗯。”凉井嘴上这么答应着，手上却没有一点要松开的意思，反而是拉着幸村的手继续往纳奉的地方走去。 如此一来，两人前后的位置一变，反而是幸村成了走在后面的那个。 因为谁都没有说话，幸村就又有了思考的时间。 他看着自己和女生牵在一起的手，心里缓慢地升起了一种很奇异的感觉。 他一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庆幸周围依旧人潮如织，而网球部的同伴以及凉井的好友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否则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现在的情况。 说什么怕人多走散，这种理由多少有些牵强。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牵手对于他来说，已经算是一种比较亲密的肢体接触了。 说起来他虽然从小到大一直会被误认为女孩子，但着实和同龄的异性并不算亲近，因而像牵手这样的动作，除了在妈妈还有妹妹的身上发生过，石田凉井是第一个。 随着纳俸的地方越来越近，摇铃的声音也越发清晰起来。 两人顺着石阶走到铃绪之下，凉井才松开了幸村的手，从手袋中取出了一枚硬币。 和其他所有今夜来祈福的人一样，两人先是对着前方轻轻鞠了一躬，随后依次摇响了垂铃。 清脆的铃声在上空响起，手中的硬币也应声被投到了钱箱内。 幸村在闭上眼睛之前，耳边听到女生正在合手击掌。 过了一会儿，他一如往年许了几个极为常规的愿望，对着前面又鞠了一躬，这才再次看向石田所在的位置。 女生依旧维持着双手合十的动作。 她长长的睫毛微微轻颤着，神情看起来像是在很认真地在祈愿。 不知道她会许是什么愿望？ 幸村心里正猜测着，女生忽然就睁开了眼睛。 他心中空了一下，下意识转回了头。 多少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 不过凉井其实是没有注意到幸村在看她的，她鞠完最后一躬，对着幸村道：“走吧。” 两人这回倒是没有牵手，并肩离开了纳奉处以后就去了旁边人比较少的空地上。 这边的视野相对于神社正中的参道那边更加开阔一些，于是幸村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往周围环视了一圈，却依旧没有发现网球部的其他人。 这是都去哪里了？ 幸村甚至觉得那些人都是故意的，平时没想找人的时候一个两个都在旁边刷存在感，偏偏今天想找的时候反而一个都找不到了。 “幸村。” 幸村听到声音，动作顿住。 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转过了身。 “嗯？” 幸村知道自己的表演能力尚可，譬如现在，他就是在假装疑惑。 但与此同时，他也观察着女生。 惭愧的是，相对于他的伪装，女生表现得反而很是坦然，这倒是叫他有一瞬产生了是不是都是他在多想的错觉。 也许真的是他想多了呢？ 毕竟石田之前好像也的确没有表现出什么喜欢自己的意思……最多也就是关心忽然就多了一些。 再者就是以往当面告白的女生，好像无一不是扭扭捏捏，满脸羞涩。 可这会儿的石田看起来，反倒是想要跟他讨论什么正事。 凉井不知道幸村的心理活动。 但她其实是紧张的，这种情绪以至于她的手又冷了起来，手心里甚至还冒起了冷汗。 黏黏腻腻的，就好像下一秒她就得冲出去跑一千五了似的。 她的心跳很快，仿佛要跳出嗓子眼。 然而她就是顶着这样的情绪，听到自己用极为冷静的声音说：“我确定了很久，我觉得我喜欢你。” 幸村没来得及回答。 因为代表新年的烟花在凉井话音落下的这一刻忽然在如墨般的夜空中炸开，引起了周围所有人的欣喜和惊叹。 烟花盛放出了最绚烂的颜色，倒映在了眼眸之中。 然而他们对视着，就好像隔离了喧嚣。 她真的说了，而且还是用了那么直接的表达方式。 与娃娃脸那种给人营造的固有可爱印象相反，石田凉井一直都是个简单直接，行为利落的女生，这点从幸村认识她以后接触了几次就察觉到了。 但他的确没有想到，石田的喜欢也会如此的明朗，就一如她这个人一样，干净到纯澈。 天空的烟花持续不断地在盛开。 但是再盛大的烟火也会有落幕的一刻，而幸村也清楚的知道，这段吵闹的时间，是短暂的可以留给他思考回复的时间。 当面对他告过白的女生不是没有，但是石田和那些女生不一样。 他知道，他其实是不想拒绝的，只是现在的时间不对。 但如果今天拒绝了呢？他会后悔吗？ 耳边的声音渐渐落了下去，意识到这一点，幸村紧了下手。 ——他还没有想到一个最妥帖的回复。 72 第七十二章 她的喜欢不会因此停止…… 凉井说完了想说的，心里一下子就松快了很多——她从刚才在校门口见到幸村的时候就想把那句话说出来了，拖得越久，她的心情就越紧张。 而至于幸村是什么想法…… 凉井看着幸村那边，见他迟迟没有回复自己，两手不自觉置于身前握在了一起。 她攥着手袋的绳子想：他好像不喜欢自己，就像他当初不喜欢自己的饼干和便签一样。 夜幕中的烟花稀稀落落地洒下，周围慢慢变得安静了起来。 来参拜的人再次走动起来，不断有人从周围经过，但大多数人都会回过头看幸村还有凉井一眼。 不说幸村的五官本就惊艳，凉井也是那种能让人一眼就喜爱上的长相。 有些人甚至还在路过的时候窃窃私语，讨论说可能是小情侣吵架了。 凉井没有去管他们，只是觉得心里有些失落，但好像也不至于像情节里面写得那样痛彻心扉。 说实在的，其实她在表达出自己心意的时候并没想着要得到幸村回复，她只是觉得自己有什么想法就该直接说出来。 可等到真的说出来了，她又觉得幸村还是给一句回复比较好。 人总是贪心的。 凉井现在忽然有点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面对女生的执着，幸村保持着沉默。 他双手藏在羽绒外套的口袋里，指腹摩挲了几番，最终叹息般地轻轻哈了口气。 半透明的白色雾气半遮半掩地挡住了女生看过来的那双透亮的眼睛。 有了这层若有似无的阻碍，他才总算出了声。 “石田，你……是个很好的女生。”他深吸了一口气，还是狠心道：“但现在不行，我没有想要在国中就谈恋爱的计划，希望你可以理解。” 幸村知道，他的回复无法妥帖。 因为终究是违心的，也会让女生失望。 但假设他现在松口说自己其实也对石田存在好感，那也就是等同于接受交往，这是绝对不行的，所以他只能拒绝。 可石田是他至今为止第一个觉得与众不同且心存好感的女生，他没办法像之前应对其他女生那样，简单明白地说出【不好意思，我并不喜欢你】。 所以【时间不对】，这是他短时间内能想到的最合适的回复。 “好，我知道了。”凉井点了点头，“那我等毕业以后再跟你说。” 听到女生自然而然的回复，幸村重新沉默了。 他不知道如何去回答，可以说他甚至不知道怎么去表达自己内心现在的感受——好像是忽然放心了，同时又觉得自己不该这样。 让石田先告白，又让石田等他。 他何德何能啊…… 可当看到女生的表情一下子松快了许多，幸村又没办法继续打击她说【你不需要这样做】。 相反于幸村，凉井却根本没有想这么多。 毕竟该说的她都说了，也就没什么心理负担了，她从头到尾的目的也不过只是想要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而已。 她扭头看向了周围，指着一处人比较多的地方，回头又对着幸村道：“我想去那边。” 幸村顺着石田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是这间神社求御守的地方。 见女生与寻常无异，甚至还有些兴致冲冲，幸村的心情更复杂了。 所以这件事，暂时就这么结束了？ “要一起去吗？”凉井问。 “……好。” 幸村现在真的有些摸不清楚石田的想法了，他还以为自己多少得安慰女生几句。 如今的情况，以至于幸村不禁在想，难道真的是他把这件事情复杂化了？ 因为新年求御守的人比较多，现场维持秩序的工作人员根本忙不过来，幸村只得全程护在凉井身后侧才能保证她不被周围的人挤到，但与此同时，因为刚才的事情，他偏偏又得注意着不和女生有太近距离的接触。 好在周围的人都算比较自觉，没有互相推搡的举动，这多少让幸村松了口气。 排到最前面，幸村看见女生的目光仔细在摊位前扫了一圈，然后目标准确地拿了其中的两枚御守。 一枚是【病気平癒お守り】，还有一枚是【家内安全お守り】。 等到女生付完了钱，什么都没买的幸村总算是能带着人得以脱离了那个嘈杂的环境。 他一路往神社外边走着，正猜测着女生为什么要去求那枚康复祈愿的御守时，女生就忽然转了身，然后把其中一枚御守递了过来：“这个给你。” 幸村一愣，下意识指了下自己：“我吗？” “嗯。” “可是——” 可是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病还没有完全好？ 幸村记得这件事他明明谁都没有告诉，就连真田和柳都还不知道他开学以后很可能还得回去医院继续接受下一阶段的治疗。 然而这句话并没有来得及被问出口，因为之前一直找不见的其中某位忽然远远地喊了他们的名字。 叫住他们的是江泉美麻子，但凉井看过去的时候发现丸井他们也都在，不过也少了几位，比如三云就不在，柳同学也没了踪影。 “总算是找到你了小井，今天这里人也太多了！”江泉冲过来抱住了凉井，蹭了蹭她才退后一步问：“你们已经结束了？” “嗯？” 江泉朝着正和柳生他们说话的幸村那边使了下眼色，“就是……结束啦？” 凉井眨了眨眼，回：“啊——结束了，我已经买好御守了。” 江泉看着凉井手上那枚绣着【家内安全お守り】的御守，恨铁不成钢地闭嘴了。 她甚至没有买恋爱类的御守！！！！ 明明幸村他就在旁边！！ “那时间也不早了，大家就先回去吧，改天再聚。”幸村和柳生他们说完了几句话后又对着所有人说。 柳生点了下头：“好，那么各位路上注意安全。” 离开了神社以后，往左边走的是凉井、幸村、真田还有丸井，其他人都是往右边走的。 凉井想，怪不得当时大家都要约在校门口，原来是都不顺路。 幸村和真田走在一起的时候话题总是绕不开网球和网球部，既然他们有话要说，自然是一起走在了前面，于是回去的路上丸井就变成了和凉井一起并排走的人。 走在半路上，丸井咀嚼着泡泡糖，忽然靠近了旁侧的凉井并小声地问：“刚刚你单独和部长在一起的时候，都说了什么啊？” 但尽管丸井的声音已经算是挺小的了，走在前面的幸村也还是听见了。 真田疑惑地看向说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了的好友：“怎么了？” 幸村反应过来，摇了摇头：“没怎么。” “难道是身体又不舒服了？” 幸村叹了口气，解释道：“不要多想，我真的没事。” 自从他生病以后，不管是家人还是周围的好友，好像都对他的一举一动分外关注。 就像刚才，他但凡有些不对劲了，对方就会像是惊弓之鸟一样，担心是不是他的身体又出了什么问题或者又开始不舒服了。 等到回答完真田，他听见石田在后面回问丸井说：“你好奇？” “嘘——！”丸井听凉井回得那么大声，立马不敢问了。 部长的八卦他哪敢那么明目张胆地打听啊？ 看来这种艰巨的任务还是交给柳吧…… 走过几个路口，丸井和真田陆续也离开了。 幸村告别了真田，回首看向石田，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凉井扬起嘴角“嗯”了一声，点头跟上了幸村。 她给出回复的时候，幸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石田的声音好像比往常更甜了几分——软软糯糯的，就像是他妹妹最喜欢的那样。 “说起来，你怎么会送我这个？”幸村从外套口袋中拿出来刚才收到的那个御守。 “生病的时候，我妈妈都会去寺庙求一枚这样的御守给我，然后我就会好得很快。” 幸村仔细地看了会儿手心上躺着的小东西，扭头问：“但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凉井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幸村他问的是自己怎么会知道他的病还没有好全，于是回道：“他们都穿了浴衣，只有你没有，可我记得你之前说你不怕冷。” 幸村恍然。 这句话他还是上次把围巾借给石田的时候说的。 幸村收紧了手，将御守放在掌心捂了会儿，这才将其重新揣进了口袋。 他郑重地道：“谢谢。” “不用谢的。”凉井摇了摇头，问：“之后还要回医院治疗吗？” “应该需要，但不确定具体时间。” “好。” 过了会儿，凉井又问：“治疗，会很难受吗？” “还好吧，比想象中好很多。” “好。” 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没过多久两人就回到了石田宅。 这会儿屋子里面已经亮起了光，应该是爸爸妈妈还有哥哥已经回来了。 凉井将绕在脖间的围巾摘下，翻了个面递给幸村：“注意保暖。” 幸村看了围巾半晌，又抬眼看了石田几秒，这才伸手接过。 他好像忽然明白过来了，为什么刚才那段对话在石田这能这么快就翻了篇。 因为根本没有翻篇。 只是她觉得喜欢是单向的，所以在表达以后，她的喜欢也不会因为他的拒绝而停止。 73 第七十三章 辅导什么的，也不是不能去…… 那一盆放在阳台的雏菊在凉井日日精心的照料下，每过一段时间就能看到明显的变化，尤其是从一开始稀疏的绿色，变成了后来三三两两地连成一片。 当土壤几乎被一对又一对的叶片占满时，寒假也就差不多就要画上句点了。 而在寒假结束之前，对于所有学生来说自然是有一件事是必须要完成的——那就是写完所有的寒假作业。 凉井的作业倒是一早就解决光了，但临了寒假的最后几天，她却接到了来自自家哥哥的临时委托。 ——准确地来说，应该是自家嫂嫂的委托，只不过中间多了一个传话的人。 “拜托啦我亲爱的宝贝妹妹？一年生的寒假作业，你肯定辅导得了的吧？” 凉井看着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对着自己的哥哥，避无可避，只好问：“那你自己怎么不去？” 东大的一年生辅导立海大的一年生，难道不是更合理吗？ 石田凉阳抬起头，对着凉井所在的方向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这不是前两天我们都比较忙，大学生开学正好也比较晚，所以我想趁着开学前和珍也出去旅游一趟。” 他顿了下，一张阳光帅气的脸上难得浮现了几分叫做“不好意思”的神情，并补充说：“昨晚买了票，下午就要出发了。” 为了这件事，珍也还抱怨了他好久，说是太突然了，都不知道怎么和家里人打招呼。 凉井这下算是搞明白一早就放在玄关处的那个大号行李箱到底是谁的了。 她思考了几秒，摇头直言：“我拒绝。” 石田凉阳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什么？” “我说，我拒绝。” 石田凉阳见他妹妹拒绝得如此果断，拿出了自以为的杀手锏：“我还是不是你最亲爱的哥哥了？” 凉井转过身，面无表情地从石田凉阳的面前路过，走去了阳台，“今天可以不是。” 石田凉阳全身僵住。 他的脖子像是被卡主的零件一般，一点一点地转到阳台的方向。 他石田凉阳看着石田凉井长大，自然知道自家妹妹向来只是表面嫌弃自己，但心里对他的依赖性却很强，所以一般只要是他提出的请求，作为妹妹的石田凉井就没有拒绝过——当然，他有求于凉井的次数从小到大用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总而言之，今天的这番回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他有些委屈地道：“小井，你变了。” 说完这句话，石田凉阳就又恢复了以往做哥哥的样子，他站直了身子摇头无奈道：“哎，那看来还是得把赤也拜托给他那几个学长啊。” 凉井用木签子检查土壤的动作一顿，总算是被吸引着再次看向了石田凉阳：“学长？” 石田凉阳点了下头，“怎么说呢？赤也那孩子的学习……的确比较难搞。珍也的意思是也不能每次都那么麻烦他那几个学长，所以我就想着你或许可以帮帮看赤也，毕竟你成绩也还不错。” 凉井蓦地回忆起之前在图书馆的景象。 …… 说实话，如果那几位都没办法提高切原赤也的成绩的话，她可能也帮不上什么忙。 毕竟她的成绩从前靠着阿介，现在靠着三云，如果没有这两个人的笔记本，她估计也在成绩排名表的百名开外。 就在凉井陷入沉默的时候，放在阳台矮桌上的手机忽然奏响了铃声。 凉井看了眼来电显示，是三云打来的。 她将手机贴到耳边，只听话筒里在下一秒便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声音：“小井——！！！救我！！！！” 被震得头皮发麻的凉井把手机拿远了些：“……” 电话里的声音就连几步以外的石田凉阳都听见了。 他看着自家妹妹一瞬间变得僵硬的神情，轻咳了一声，关心地问道：“你耳朵，还好吧？” 凉井缓了会儿，点了下头才重新把手机拿回耳边：“美麻子，怎么了？” “小井！我的寒假作业我还一点没碰啊啊啊啊啊！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准备复赛的曲目了，这下我肯定补不完了！！！” “……所以？” “小井，善良的小井~~你来帮我一起刷作业吧！” 凉井疑惑地将头歪向了一边。 怎么一个两个都在今天找了过来？难道今天是什么适合补作业的良辰吉日？ “呐呐！三云正好也约了柳同学，我们现在在去真田同学家的路上，你一会儿也过来吧！” “嗯？” “嘻嘻~我以后援会副团长的身份偷偷告诉你哦……今天网球部的大家都在真田宅，你快来~” 说完，电话就被挂了。 可凉井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补作业这事儿和去真田家里有什么必要联系。 随便找个咖啡厅或者快餐店不就好了？ 不过，如果是网球部的大家的话……是不是指幸村也会在？ 一旁，石田凉阳又发出了声音。 “你这朋友找你到底是什么事？吼这么大声？” 凉井放下手机，答不对题地回道：“我下午可能会见到切原赤也。” 石田凉阳眨了眨眼睛，不解道：“怎么？你这是突然改主意了？” 凉井看向石田凉阳，用上了威胁的语气：“你再问，我就算遇见他也不会辅导他的。” “那行。”石田凉阳做了个闭嘴的手势，但没一会儿又很欠揍地道：“那我下午就跟你珍也嫂嫂出发了哈。” 凉井一瞬间收回了视线，把注意力又放回了自己的那盆雏菊上。 她一边检查着土壤，一边郁闷地想：哥哥自从谈了恋爱以后就很不靠谱。 他都不知道自己去立海大就读的主要源动力是去炖海带。 不知道也就算了…… 现在竟然还让自己给海带辅导功课。 - 站在沐川三云发来的地址住宅前，撑着伞的凉井看着眼前古朴的大门，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按响电铃。 真田同学的家，好大。 “石田？” 凉井转过头，看见幸村正背着帆布袋走过来。 从帆布袋被勾勒出来的形状来看，里面放的应该都是书本一类的物品。 “是沐川同学叫你来的吧？怎么不进去？” “有点不敢进去。” 幸村一愣，随后恍然，笑道：“那你跟着我走。” 第一次来真田家的人都会比较拘谨，他小时候第一次来也差不多是这样，站在门口躲着不敢进去。 门铃被摁响以后没多久里面就传来了木屐踩地的声音，紧接着门就被向内打开了。 “呀，幸村少爷，您来了啊。”开门的中年男子礼貌而熟稔地招呼道。 他问候完，偏头看向半个身子躲在幸村后面的凉井，问：“这位小姐是……？” 幸村心里藏着笑，往旁边让了一步，把藏在他后面的女生露了出来：“这位是我的同班，这次是和我一起来拜访的，我们是朋友。” 石田凉井遇见生人依旧容易紧张，没准备好的她下意识想要往安全的地方躲，奈何幸村不让，她只好自我介绍道：“您好，我叫石田凉井。” 说完，她扬起了一个非常公式化的笑容。 管家先生呆了半晌，连连点头，和蔼道：“那请进吧，弦一郎他已经在茶室等候了。” “麻烦您了。” 幸村说完，转头对着凉井低声道：“真田家的人除了真田和他的祖父，都是很好说话的人，不用紧张。” 凉井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对方这是在安慰自己。 等跟着幸村的脚步走进院子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幸村这是在背地里偷偷讲别人的“坏话”缓解氛围。 凉井想明白了这点，松了口气。 在来这里之前，她依照之前看的那些言情的套路，一直以为幸村在拒绝了自己的告白以后会刻意躲着她。 但现在看来应该是她多想了。 推门走进茶室的时候，里面已经有很多人了。 丸井文太看见来人，暂时性地和仁王休了战，抛弃了甜点道：“小井你竟然真的来了！” 他说着，人就作势要扑过去。 可惜出师未捷身先死——他被胡狼桑原给一把拉住了。 胡狼笃定，就算是自己没拉住他，幸村也会赶在他扑到石田同学身上之前挡住他的动作，然后这个日后的帐……估计就又多了一笔。 从某种意义上，他和柳生好像背负的是同一种命运。 凉井少女站在门口换鞋的时候往室内粗略扫了一眼。 除了切原赤也，其他人好像都已经来了。 宽阔的茶室内摆放了一整张实木的长桌，已经到了的人坐于长桌两侧，面前都摊放着不同的科目笔记或者是书本试卷。 三云和美麻子正坐在蒲团上对着她招手，于是凉井自然就选择了两位好友旁边的座位。 然而坐下来以后她才发现，坐在这个位置另一边的是她的另一个同班同学——仁王雅治。 仁王见凉井看向了自己，笑着打了个招呼。 他手上拿着的笔在桌上点了点，脑子里一转，随即手脚利落地开始收拾东西。 没过多久，他就转移阵地，坐到了柳生对面的那个空位上。 本想坐在仁王那个座位的幸村动作一顿，看向仁王的视线里多了几分警告。 仁王没意识到不对，脸上还带着看戏的笑。 他服务周到地做了个【请】的手势：“部长，坐吧，这个位置坐着更舒服点。” 幸村用于伪装的笑容扬起了几分，将东西放下的时候温柔道：“那还真是谢谢你了呢，仁王。” “……不客气不客气。” 狡黠的笑转瞬变成了干笑。 意识到不对却为时已晚的仁王撇过头，嘴角抽了下。 他忽然有了种做人真难的实感。 “我觉得你开学以后训练量又会增加。”柳生咬牙切齿的声音传进了仁王的耳朵里。 “我那不是以为幸村会想坐在那吗？” 柳生抬了下眼镜，心累道：“以后少动你的小聪明，真是谢谢了。” 74 第七十四章 一些对付考试的办法 仁王虽然是有那么点自己就要大祸临头的预感，但凉井却没觉得气氛有多尴尬。 ——也有可能是因为江泉根本没给她留出去多想的时间。 “我爸他是老师，放假前就给我布置了好多家庭作业，还说什么明天就要检查，今天写不完我真的会死！”江泉脸上做着夸张的表情，手上却没忘记给身旁两侧的二位好友分派任务。 被分到起码四张英语试卷的凉井看着上面的一片空白，忽然感觉到了一阵疲惫。 说实话，她虽然写作业的速度比较快，但也依然是不喜欢费脑子做题的。 这就跟她吃饭喜欢把不喜欢的东西先吃掉是一个道理。 现在只能庆幸，好在不是理科。 坐在一旁的幸村往凉井手上的试卷瞥了一眼，见都是自己没看到过的试卷，就知道今天她今天被拉过来纯属是做苦工的了。 他心里权衡了会儿，还是问：“需要帮忙吗？” 幸村问这问题的时候没有加主语，凉井知道他是对着自己说的，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江泉越过自己，语气意外又开心地回复道：“可以吗？” 幸村耸了下肩膀，很自然地接道：“就当是为开学测验做个准备。” “幸村！！好人一生平安啊！！”江泉说着，感激涕零地将凉井手上的两张英语试卷抽出来推到了幸村那边，“我这边就不分给你了，谢谢谢谢！” 幸村和江泉也算是做了一年的同学的，再加上她也是网球部后援会的一员，自然也知道她是什么样的性子。 他没忍住笑了下，道：“借你吉言了。” 注意到石田的兴致不高，幸村简单看了眼题目，并没有什么难度。 于是他点了点试卷问：“有兴趣来场比赛吗？” 这句话江泉回不了，因为幸村刻意放低了声音，分明就是只对着凉井一个人说的。 凉井看了眼自己手上剩下的那两张，又对比了下幸村手上的那两张。 题量乍一眼看上去倒的确是没什么区别，可是—— “题目都不一样，怎么比？” “我看这试卷上大多数都是选择题……”幸村琢磨了几秒，“要不就比谁错得多？” 凉井抿唇思考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认真答应了下来。 而有幸成为本场比赛的场地提供者、比赛道具提供者以及各位观众的其他在座所有人，对此显然是不解的。 写英语试卷就写……比赛是演哪出啊？ - 因为所有人都进入了学习的状态，茶室内渐渐安静了起来。 坐在长桌两侧的人该补作业的补作业，该复习的复习，真田甚至在最里面的另一张铺了毛毡的桌子上研起了墨。 可相比较其他人的岁月静好，凉井就显得很不一样了。 她快速读着题，等到题目答到倒数几题的时候，精神上才稍微松懈了一点。 等到要读最后一题的时候，她抽空往旁边看了眼。 但这一眼却浪费了她很多时间。 戴着眼镜的幸村比平时看起来多了几分书生气，鬓边散下的发丝朦胧地挡住了他的半张脸，但这并不影响凉井看他。 而就在凉井出神的那几秒，幸村已经又写下了两道题的答案。 凉井眨了眨眼，心思再次回到了这场莫名的比赛上。 他就剩一题了！ 凉井反应过来，连忙转回视线。 等到写完最后一个答案，凉井如释重负地放下了笔。 “又不是比速度，你急什么？”听到女生松了口气的幸村笑着问。 凉井把试卷往前一推，没回，而是说：“对答案吧。” “可是江泉如果有答案的话，应该也不会让我们帮她了吧？” “啊？那……”凉井刚做完题目，脑子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我们刚才不是说比正确率？” 幸村这会儿已经自顾自地把试卷翻了面，开始看起来的部分：“这样做题更有意思一些，不是吗？” “……”所以只是觉得有意思才提出的比赛，亏她刚才还那么认真。 不过仔细想想，好像的确是那样。 凉井也把试卷翻了面。 她看着长长的题，在失读之前说：“那继续比吧，这次看谁先做完一张试卷。” 对于这场比赛还在继续，同在一个屋檐下的其他人——包括柳莲二在内——都是无法理解的。 丸井文太撑着下巴看了会儿，转头问自己的搭档：“我们要不也来比比看？” 胡狼桑原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脑袋，干笑了两声，委婉地拒绝道：“没有必要吧？” “可看起来好像很有意思。”丸井这么说完，问江泉那边也要来了两张试卷，“这样，谁输了谁请客吃甜点，正好附近新开了一家我想去吃来着。” 看着被硬塞到手上的国语试卷，不巧苦手科目正是国语的胡狼桑原在心里吐槽【你要是想让我请客大可直说。】 - 凉井撑着下巴将题做到一半，茶室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打了开来。 凉井看过去。 是管家先生和姗姗来迟的切原赤也。 管家先生跪坐在外边的木地板上，鞠了一躬，开口道：“这孩子刚才迷路去了隔壁的道场，我想应该也是少爷的朋友，就先带过来了。” 真田放下手上的毛笔，黑着脸道了声谢。 管家先生往桌上扫了眼，道：“那我去给各位再准备些点心和茶水。” 他说完，起身离开了。 而距离约定时间迟到了有半小时的切原见管家扔下自己走了，浑身上下都绷直了。 扛着一堆作业的他慌张解释道：“部、部长，副部长你们听我解释，我就是一下子没找到才去错了地方，真的不是故——” “太松懈了！！！切原赤也！” 被牵连的全屋子人精神都一下子抖擞了。 凉井缩了下肩膀，看向门口站在那委屈巴巴的切原赤也时，对着幸村道：“我哥拜托我辅导他英语。” “他？”幸村挑了下眉，“赤也吗？” “嗯。” “……”幸村意味深长地看了凉井一会儿，道：“你可以尝试看看。” 本着要有始有终的精神，幸村和凉井之间那场毫无意义的比赛还是比完了。 赢的人是幸村，凉井停笔的时候幸村甚至已经开始第二张的选择题了。 凉井看着他，着实匪夷所思，英语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会教不好切原赤也。 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休息了会儿，吃了几口点心，这才看向了坐在门口位置的切原。 他正咬着笔杆对着一堆的卷子愁眉苦脸。 “一年生的寒假作业怎么会这么多？” 幸村抬起头，抵了下眼镜，看了一眼解释道：“不是学校布置的，是莲二。” 坐在对面的柳无奈地附和道：“这就是之前说的题海战术。” 可这也太多了，都抵得上一本书了。 柳莲二大概是看出了石田心里的不赞同，解释道：“没办法，寒假上来会有考试，成绩不合格会影响到学生参与部活的时间。” 凉井看着那本厚如教科书的试卷堆发了会儿呆，道：“如果只是为了应付考试的话，我或许可以帮上一点忙。”她顿了下，补充了一句，“分数不会很高，但应该能及格。” 所有人都好奇地看向了发言的石田，特别是柳莲二还有柳生比吕士这几个平时负责给切原补课的主力军。 他们可是想了好多办法，都没能提高赤也的英语分数，石田竟然说她可以？ “你先把试卷给我。”凉井伸手过去，示意切原把他的“题海”给她。 切原赤也不明所以，但还是把东西双手递了过去。 他疑惑地问：“学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圈题。” 幸村坐得近，看了会儿，就知道凉井的目的是什么了。 她这是在猜题，猜考试会出的题。 可能是因为女生过于专注了，幸村看着女生的侧颜，突然也没什么心思继续做手上剩下的半张试卷了。 他这会儿心里忽然有了这么一个评断。 ——石田这人好像做任何事情都很认真，不管是她喜欢的还是不喜欢的，又或者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其实有些事情她明明可以敷衍了事，比如帮朋友做本不属于自己的试卷，以及之前练习跑步的时候，但她偏偏都很认真地去做了，还把自己累得够呛。 所以……初诣那天她所说的【喜欢】，估计一时半会也是不会被轻易放下的。 凉井快速审阅着题目，自然没有发现幸村在看自己。 凉井一直都知道，她的成绩排名能够维持着比较靠前的排名，不仅仅是因为借助别人的笔记，更是因为她有一个归纳总结的强项。 她往往通过课本和笔记内容就可以猜到老师们的出题思路。 二年生的英语尚不是很难，更别说一年生的大多都是基础题，只要背会一些“规则”，答案自然也就出来了。 不过这媲美作弊手段的能力她周围的朋友几乎没人知道——除了凉宫京子——因为大家的成绩都比她好。 所以凉井一开始也就说了，这个办法只能应付考试，一旦出题的老师高阶点，做题需要动脑子了，那就捉襟见肘了。 厚厚的试卷堆最后圈出来的题目真正整理在一起估计也就一张试卷的量，这可把切原赤也高兴坏了。 但他看了会儿那些被圈出来的题目，又产生了新的疑问：“那题和作文要怎么办？” 凉井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 她低头在带来的线圈本上撕下了空白的一页并唰唰写了几句。 在递给切原之前她把纸对折了，但幸村作为近水楼台的那个，还是看到了凉井都写了些什么。 【题：三长一短选最短，三短一长选最长，长短不一就选D】 【作文：抄题干，凑字数】 怎么说呢…… 的确是只能保个及格了。 作者有话要说：　　凉井：任务完成 凉阳：辅导是你这么辅导的吗？？ 75 第七十五章 来自幸村的温柔 有了凉井这番出乎意料的辅导以后，切原今天需要完成的题目量倒是一下子比江泉少了许多。 但随之而来的就出现了这么一个问题—— “学姐，这道题……” “学姐这道题应该选哪个？” “学姐学姐，还有这道题！这个词组的固定搭配我记得柳前辈之前有和我说过——哎？” 问题就是切原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 茶室里一群人，各自也都在专心复习，但就因为切原在那接二连三地发出疑问，导致他们怎么也静不下心。 最后还是柳生忍无可忍，干脆抽过切原的试卷就在题目旁边用红笔写上了知识点：“切原，这个固定搭配我记得我之前也给你写过，你多少应该用心记。” “啊……”切原抓了抓头发，有些不好意思，“抱歉柳生前辈，我忘了。” 丸井抬起了头，说：“你要是问题那么多，干脆坐到小井旁边的位置去算了。” 切原正努力记着那个用红笔写下的词组，听丸井这么一说，抬起头看向凉井的方向……以及旁边的幸村部长。 他咽了下口水，问：“……我可以吗？” 凉井看了下自己旁边，还是能挤下一个切原的，于是疑惑地问道：“为什么不可以？” 切原看幸村一点表示都没有，这下更纠结了。 之前他和石田学姐陪着家里人一起吃饭被部长看到的那次，部长当时脸上的笑容至今还印在脑海里。 再一次回想起那个笑容的切原下意识摇了摇头，将试卷紧紧收到了自己的面前：“我还是问柳生前辈吧。” 柳生扶了下眼镜。 第一次觉得切原这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 凉井自然不会强求切原坐过来。 可以说省了去辅导切原的功夫，她自然是乐得开心。 不过这么一来，等到江泉分给她的两份试卷都被写完，她自己也就没什么事情了。 写完了最后一道题，她瞥了眼幸村那边。 他已经在复习自己手上的东西了，看笔记内容应该是化学。 那这次的比赛就是他赢了。凉井想。 不过他们俩这次的比赛不像是丸井那边有什么筹码，输了赢了好像也都无所谓。 因为无所事事，凉井也没拿什么要复习的资料，便成为了整间茶室里面最闲的人。 在发了会儿呆，吃了两块摆在面前的点心以后，她忽然收到了一张的纸条。 【无聊？】 凉井又一次往幸村那看了眼。 自从初诣之后，他们俩之间谁都没有主动找过对方。 凉井知道自己不是不想找。 就像她看的所有言情里的女主角一样，她总是想多和幸村联系的，但同样也是根据那些言情的情节，她又很担心幸村其实并不是很想收到她的消息。 可是自从今天在真田宅的门口遇见以后，凉井忽然又有些摸不透幸村对于自己的态度了。 她很清楚地记得那天晚上幸村对自己说的每一句话。 她也试图问过京子的意见，但对方在电话里对自己说：“你哪个朋友啊？让她别想了，这就是好人卡啊，时间不对什么的，都是借口，以我阅文无数的经验来看，你那个朋友接下来最好还是别去找那个男生了，绝对是热脸贴冷屁股。” 凉井将视线转回纸条上，心想，京子的话好像并不是正确答案。 她拿起笔，在纸上写下【有一点。】 她刚要递过去，茶室的门就又被人打开了。 这回在门口的是一位穿着和服的妇女。 她将手里的托盘放在桌面上，一边将点心分出去，一边笑着说：“刚才管家先生和我说你们的点心和茶水不太够，我就又准备了些。” “辛苦您了，母亲大人。”真田停下了练毛笔的动作，对着门口的妇女道。 凉井身子往前倾，看着被真田叫做“母亲”的人，眨了眨眼。 她刚刚完全没有把这位夫人和真田同学的母亲联系起来。 相比较真田同学平时在学校里的形象，他的母亲看起来好像温柔得过分了些。 凉井忽然想起进入真田宅的时候，幸村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所以他并没有在夸张，也不只是在安慰自己，真田家的人真的只有真田的祖父和真田是“遗传关系”。 “呀，今天有三张生面孔呢？”真田夫人这会儿也注意到了凉井的视线，她对着凉井笑了笑，问向一众男生：“以前你们来聚会可没带过女生呢，……难道是有人已经在谈恋爱了？” 这句话其实就是来自长辈最寻常不过的调侃，但事实上这间茶室里面没有任何一对情侣是公开的关系。 知情的个别干笑了几声，合着不知情的男生们一起连连拒绝。 而相对于大家伙的尴尬，真田则是直接站了起来，走过来轻声又正经地道：“母亲，这样问也太冒犯了！” 真田夫人扭头看向自家儿子，一改刚才进门时的温和，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地道：“这有什么的？都到这个年龄了，也是时候谈恋爱了。” “……！”真田被噎得无话可说，拧着眉立在那儿不说话了。 真田夫人见自家儿子一直板着张脸，摇着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弦一郎，你这么严肃，小心老得比你父亲还快啊。你看看人家精市，笑着多好看？” 被搬出来作为榜样的幸村恰到好处地对着看过来的真田夫人笑了下。 “母亲！”真田竖起了眉毛。 “好了好了。”真田夫人挥了挥手，“那我就不问了，你们好好复习吧。” 真田夫人说完，拿走了桌上已经空了的托盘，茶室的门也再一次被合上。 凉井注意到，在门被合上的那一瞬间，真田同学非常明显地松了口气。 “真田，伯母还是一如既往地健谈啊。”刚才明显是被点了的柳莲二这会儿不无感慨地道。 真田咳嗽了一声，有些尴尬地回道：“抱歉了，家母一向……比较开朗。” 柳莲二知道真田这是心里过意不去了，急忙道：“没事，这样也挺好的。” “哇！这个布丁！好好吃！” 柳莲二的话音刚落，丸井的声音就又响了起来。 丸井向来是网球部内公认的甜点品鉴专家，他这么一说，其他人自然是被吸引了注意力。 按着以往网球部内部的抢食习惯，不管是吃的还是不吃的，几乎所有人都在同一秒眼疾手快地拿走了最近的那一份。 这样紧张的氛围把三个女生都给吓到了。 江泉指尖上的玻璃杯一个没拿稳，咕噜噜地就滚到了桌子的边缘，好在凉井反应比较快，伸手接住了。 布丁免遭落地的命运，但很可惜并没有被保住，因为它直接滑出杯体，倾倒在了凉井的手心，表层的焦糖黏了她一手。 江泉可怜巴巴地缅怀了几秒自己的那份布丁，抬眼抱歉地对凉井道：“不好意思啊，我没拿住，把你手都弄脏了。” “没事。”凉井摇了摇头，站起身，“我去洗个手。” 她看了眼自己的那一份布丁，又道：“美麻子如果想吃布丁的话，可以吃我这一份。” “真的吗！”江泉的眼睛一下子又亮了起来。 “嗯。” 而相对于江泉的开怀，她另一侧的沐川则是前倾着身子问：“小井，你知道洗手间怎么去吗？” 凉井第一次来真田家，自然是不知道的。 她刚想摇头，却听旁边忽然有了动静。 凉井往另一旁看过去的时候，幸村已经站了起来。 “我带你去吧，刚好我坐久了，也想去院子里透透风。” 凉井在幸村说这话的时候还坐在榻榻米上。 在撑着桌子站起来的空隙，她忽然又就开始多想。 她在想幸村是不是其实也有那么一点喜欢自己，只是没有达到自己喜欢他的那种程度，所以才没有回应她的喜欢。 可是……自己的喜欢，又达到了什么程度呢？ 直到跟在幸村的后面走出茶室，凉井才自顾自地摇了摇头。 她觉得这样的自己很不对劲。 以前的她，即使是之前被朋友捉迷藏的时候关在了学校的柜子里，也从来不会在心里想那么多。 “洗手间就在这，我在外面等你。” 凉井抿唇默了好一会儿，应声道：“好。” - 凉井擦完手出来的时候，幸村如他所说，的确还站在外面。 他就那么安静地站在那，仿佛和院子里初春的景色融为了一体。 凉井正想叫他，幸村却先一步自己转了过来，与此同时，还伸手递过来了一杯刚才真田夫人拿到茶室的布丁。 布丁失而复得，以至于凉井有些不敢确定：“给我？” “嗯，你的那份不是给江泉同学了？”幸村顿了下，解释说：“你也知道，我不是很喜欢吃甜食。” 这倒是事实。 凉井这么想着，也就没有拒绝，接过了幸村手里的东西。 她看了会儿摇晃在玻璃杯中布丁表层的焦糖，然后才抬头看向幸村那双鸢紫色的眼睛。 从学校里的论坛，以及周围女生的口中不难得知，幸村这个人看起来虽然温柔，但其实不然。 凉井自己也见过他甩眼刀的样子，更见识过他对待青川惠子的态度。 可现在的他，对待她却分明算不上疏离。 幸村见女生欲言又止，先一步开口道：“那天……从神社回去以后我想了很多，有一点我觉得我当时没有说清楚。” 凉井心中一动，“嗯？” “不知道会不会有些勉强，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那件事情不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关系。” 他随即又对上一句的“关系”做出了一个解释：“我指的是，我们应该还算是朋友吧？” 凉井吓了一跳，急忙应道：“当然了。” 她从来都很重视自己的朋友，更没想过告白失败会失去幸村这个朋友。 幸村嘴角的弧度自然了许多，点头时似是感叹地说：“那就好。” 而当时的凉井不知道，其实在大多数的男女关系中，一旦其中一个人告白，一般来说他们的未来就只有两种走向。 她和幸村，阴差阳错地成为了少数的第三种。 所以她更没想到，幸村喜欢她的时间，其实比她还要早上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　　三次元忙得分身乏术 T T 76 第七十六章 你也是喜欢幸村的，对不对…… 凉井没懂幸村为什么看起来反而患得患失了起来。 她就着勺子抿了口布丁，等柔和的甜味顺着喉咙滑了下去，她才慢慢说：“我喜欢一个人是我自己的事，朋友总还是朋友吧，与喜欢无关。” 她不喜欢把事情想的太复杂，也一直都觉得这件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对方不喜欢自己，不代表那个人就不好，没道理因为这个就断了往来。 “而且我不是还有机会吗？毕业之后，你说的。” 幸村见女生一脸坦诚，没忍住笑了下：“看来的确是我多想了。” “嗯。”凉井点了点头，“你多想了。” 等到一杯布丁快见了底，凉井正寻思着是不是也该进去了，不然美麻子一会儿肯定会问她去洗个手怎么洗了那么久。 可正当她准备转身顺着走廊回去，就听幸村忽然说：“医生前两天和我父亲沟通，下一阶段的治疗会安排在五月份。” 幸村用的是那种刻意轻松的语气，但这件事情关乎对方的身体，凉井不自觉就认真了起来。 她在心里算了算，现在才将将要二月份，到五月份的话，中间还有三个月。 于是她问：“怎么中间要隔那么久？” “医生的说法是这段时间得用来观察第一阶段的治疗有没有效果，如果这期间没有再复发，第二阶段的治疗就只是稳固作用了。” 凉井点了点头，但转而她不可避免地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但那个可能性的方向属实不太好，以至于她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 幸村大概是看出了女生的纠结，又或者是他本来要说，他接着道： “但如果复发的话，可能得进行手术。” “……”凉井下意识握紧了布丁的杯壁，心里忽然突突快速跳了两下，“这么严重？” “只是个可能性。” 凉井看着幸村那张嘴角仍带着弧度的脸，忽然觉得有些刺眼。 这时候应该是笑不出来的。 她撇过眼去，闷声应了个“哦”，不知道说什么就干脆低头用勺子在空杯子里面搅动。 这么沉默了一会儿，她才再次问：“他们知道吗？” 【他们】指得自然是网球部的大家，幸村摇了下头：“这回可能还得麻烦石田帮我保密一段时间了。” “可是这次如果你不说，我也不会知道。”凉井顿了顿，有些想不明白，“既然要保密，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之前那次知道幸村可能生病是因为在医院里巧遇了，可是这次却是幸村亲自对她说的。 幸村看着院子里的景色想了会儿，摇了摇头：“没有什么具体的原因，就是直觉石田你是比较适合知道这件事的人。” 他转头看向女生：“这样我以后想找个知情人聊天，也知道能去找谁。” 其实如果石田一定要追着他给出个理由的话，也是有的。 她是通过排除法得出的最优选。 首先家人是他绝对不会选择去倾诉的对象——妹妹年纪还太小，爸爸妈妈本来就已经足够忧心，他不想因为自己的负面情绪而让他们更烦恼了。 至于网球部的队友，大家自然都是很好的人，但他并不希望自己被特殊对待，也不习惯把弱势的那一面展现出来。 至于为什么觉得石田就合适了。 幸村之后在一个人的时候也有很认真地再思考过这个问题。 最后的结论是，只有她不会因为他生病而去特殊对待他。 石田的双眼里是不会出现怜悯和可惜的，她的关心很直白，也足够让人舒服，至少不会让他觉得压力太大，所以他才敢真实一些。 凉井点了点头，“那你要是想找我聊天，就和我说第二天想一起吃午饭，那样我就懂了。” 幸村眨了眨眼，没想明白聊天和吃饭怎么会产生联系。 可凉井还是在自顾自地说：“可以去天台，那里很安静，开学以后温度也慢慢升高了。” 凉井提出这些自然也是有私心的。 ——京子给的那些校园爱情里，但凡到了促进感情的环节，十个作者有九个都会这么写，而且女主角通常还会给男主角做便当吃。 为了让毕业以后的那次告白成功几率更高，她要努力才行。 她在心里打定了主意，也就顺理成章地转移了话题：“你喜欢吃什么？我也不只是会做甜点，其他的也可以试试。” “……烤鱼吧。”幸村还是觉得让女生给他带便当不太好，于是改口说：“如果你要帮我做便当的话，还是算了，这样太麻烦你了。” “没关系，反正我现在上学也习惯早起了。” 这还是之前被幸村护送去学校的那段日子留下来的生物钟，到现在也没改掉。 她瞟了幸村一眼：“而且我也不是天天都会给你做。” 幸村被这句噎住，也意识到这回是自己自恋了。 而后他看着女生是真的有在认真在考虑这件事的表情，无奈道：“那好吧。” “那说定了。”凉井露出一个笑容，“说话算话。” “好。” “那我们回去吧。”凉井说完，再一次转身往前走了。 看着女生略显轻快地背影，幸村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吐了出来。 很神奇。 自从在得知了医生和父亲之间沟通的内容以后，他心里就一直布满的乌云好像忽然就被遣散了。 只因为这一场没几句的对话。 甚至于有一瞬间，他会觉得生个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应该迟早都会好的。 - 凉井和幸村前后脚进入茶室以后自然是引来了八方围观，就连真田都忍不住投来了询问的目光。 实在是他们俩出去的时间太长了，怎么也不像是单纯去洗了个手。 但碍于八卦的对象是幸村精市，即使是江泉也不敢过于造次，只敢私下里对着凉井偷偷使眼色，期待着好友可以透露那么一两句刚才在外面都发生了什么。 可惜，凉井现在和两个好友相处久了，自然也就学会了三云用来对付美麻子的那套视而不见。 江泉看着明明无事可干还要硬拿着一本书在那复习的凉井少女，撇了下嘴，深觉得没有意思，干脆继续补作业了。 大概是又过了一个小时左右，等到少数那几个把该补的作业都补完了，长桌上吃的喝的也都被消耗得精光，一群人总算是想起来得回家了。 但是在临走之前，一直在最里面那张桌子的真田忽然叫住了所有人，并给每个人都递了一张字。 凉井一开始以为只有网球部的人有，毕竟三云和美麻子是真田直接掠了过去的。 但很意外地，她竟然也收到了一幅。 江泉好奇地凑了过来，不禁感慨：“真田同学这字……和他这个人风格可真像。” 每个字都写得刚劲有力。 凉井的这张上面一共就四个字——守正不移 凉井想了想，可能是因为上次黑匣子的事情，她正好帮了切原一把，所以真田才会写了这幅字给她。 她心里这么琢磨着，顺势也瞥了眼旁边幸村的。 他的那张上边也是四个字，写着【无病息灾】。 幸村小心地将宣纸卷在一起，带着笑意对着真田道：“感觉都可以把它裱起来放在房间里当护身符了。” “练习之作，没有必要。” “你对自己要求也太苛刻了。”幸村说完，将放在茶室墙边的背包拎了起来，“辛苦你和伯母的款待了，那今天我们就先走了？” “我送你们出去。” 而相反于幸村和真田这边的正经对话，对面的丸井将宣纸折好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对旁边的胡狼说要他愿赌服输，接下来该去吃甜品了。 胡狼：“……你还吃得下啊？” 丸井：“那是~本天才的胃永远留着给甜品的位置！” 至于切原那边…… 尽管该做的习题他今天都已经做完了，可他依旧被柳生逮着输出。 凉井看得出来，这一下午的时间，柳生同学心里的火显然已经无法克制了，可即使如此仁王还在旁边煽风点火。 三个女生的座位靠里，自然是跟在后边。 凉井快走出茶室的时候忽然听见江泉来了句：“即使是作为网球部后援会副团长，我也不得不吐槽一句，这群人私下里还能聚在一起，真的很神奇。” 对方满是感慨的语气让凉井有些不解：“嗯？” “难道小井你没有这么觉得？” 她下巴扬了扬，指着前面的少年们道：“你看啊，他们每个人性格差距这么大，看起来完全不像是能成为朋友的，可偏偏就是这么和谐地凑在一起了。” “我记得后援会的女生之前还猜网球部的人私下里关系其实不好来着。”沐川跟着补充了一句。 凉井看向正巧侧脸对着她的幸村，又看了眼他旁边的真田，最后瞧向已经走在最前面了的丸井。 这么兜了一圈看下来，好像那些女生这么猜测也没有错。 “所以我觉得幸村同学真的很厉害，就像是网球部的定海神针，怪不得那么多女生喜欢他呢。”江泉拍了拍凉井的肩膀，“小井，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啊？” 顺着江泉的话，凉井的视线再次落在了幸村的侧颜上。 这会儿他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好像总算是顺眼了一些。 江泉轻轻撞了下凉井的肩膀：“对不对啊？” 凉井下意识点了点头：“对。” “所以……小井你也是喜欢幸村的，对不对？” 凉井这会儿反应过来了，但她的答案没改。 她点了下头，肯定地回道：“对。” 77 第七十七章 鸢尾的花语 寒假一结束，所有人的生活节奏就又回到了正轨。 江泉美麻子全身心投入进了半决赛的准备里，恨不得天天泡在舞蹈教室里；沐川不出意外除了教室就是在图书馆还有学生会两头跑，时不时会被凉井抓到她和柳同学待在一起——不过他们俩就算在一起也是在看书或者学习。 至于凉井…… 她的校园生活非但是回到了正轨上，甚至还比上个学期更充实了些，比如她得照顾自己在开学时播种在园艺社的鸢尾。 现在的她在家里要照顾小雏菊，学校里又要照顾鸢尾花，定期还得去烹饪社参加社团活动，说起来怎么也能算得上是半个“大忙人”。 而正因为她去园艺社的次数勤快了起来，导致切原来帮忙的时候都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了。 这天他背着网球包来到园艺社，就看见凉井正在巨大的遮阳伞下蹲着。 他看了一圈，该翻土的地方都翻过了，浇水好像也都浇了。 闻着味道，施肥应该也好了。 切原挠了挠头，不解地问：“学姐，你蹲在那干嘛呢？” “观察。” “……”可是这不是还什么都没长出来吗？能看出来什么？ 难不成……学姐这是在看种子是不是已经死了？ 不过切原好歹是天天跟着几个人精混在一起的，虽然平时有些单细胞，但【有些话不能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这个道理，他多少还是知道的。 要是让学姐觉得自己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她一定会很难过吧。 如果学姐因此失去了对于园艺的兴趣…… 那以后园艺社松土施肥浇水的活儿是不是就都得落在他一个人身上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切原坚决闭嘴了。 但他总不能白来这一趟。 费劲了心神，他灵机一动，从网球包的侧袋中拿出了一张试卷，对着凉井骄傲地道：“学姐，你看！我这次的英语检测真的及格了！” 且算是为那次辅导贡献了几分力量的凉井仰起头，看过去。 奈何切原站在松软的土地外面，距离有些远，凉井不得不站起来走过去点看。 可没想到她人刚站起来，眼前就是一阵天旋地转，在下一秒就听到了切原惊恐的呼声。 “学姐小心！” 幸村靠近园艺社的时候就看见这么个场景—— 他看重的后辈正一手搂着女生的肩膀，另一只手则抓着遮阳伞的伞柄。 娇小的女生头埋在他的胸前，气氛看起来暧昧得不行。 虽然如今已经肯定地知道他们两个之间不可能发生什么，但幸村无法否认，在看到这个场景的时候还是觉得眼睛里揉进了沙子，有些许的碍眼。 可偏偏现在的他根本没有立场去说什么，之前是他说不想在国中谈恋爱的，如果现在又显得吃味，那就太矫情了。 “学、学学学姐？你你你——”切原紧绷着身体，一动都不敢动，生怕自己摔着了对方。 但是这个动作好像又有一点不太对劲…… 石田学姐的头发丝洒了他满身，他甚至都能闻见洗发露散发出来的奶香味。 而好巧不巧地，就在他想着这味道闻起来真腻的时候，余光就瞥见了正站在园艺社栅栏外正一脸微笑着的幸村精市。 切原赤也忙摇了摇头，解释说：“部长！学姐晕倒了！” “唔——没有。”凉井手腕内侧抵着太阳穴，单手撑着切原的肩膀站直了以后立马又伸手握上了一旁的杆子，“就是站得太急有点晕而已。” 原来，没晕过去啊…… 切原赤也一口气堵在喉头，想松又不敢松。 切原脑内负责预测危险的雷达告诉他，如果这会儿是在球场上，他可能已经被灭五感了。 意识到情况不对，切原连忙退了一步，先是把落在地上的那张被捏皱了的卷子捡了起来，随即三步并作两步打开了栅栏门，对着幸村道：“部长，我先走了，我姐还等我给她汇报成绩呢。” 他说完就溜了，还不等凉井和他道别，人已经跑远好几米了。 凉井过了会儿才总算是彻底缓过来了。 她的视线从切原落荒而逃的背影上移开，不禁问：“他干嘛跑这么快？” 幸村耸了下肩，“这我怎么知道呢？” 凉井想，也是。 殊不知，人切原就是被幸村吓跑的。 “你怎么忽然过来了？” “毕竟我还是园艺社的一员，总得来看看。”幸村说着，看了眼凉井脚边的那片地，土壤看起来还算是湿润，应该是刚刚浇过水。 “你最近好像来园艺社比之前勤快了不少？”他问。 “嗯，在尝试栽培一些蔬菜瓜果以外的东西。” “哦？”幸村挑了下眉，这就是他感兴趣的领域了，“比如？” “观赏类植物。” “……” 凉井满意地看到幸村吃了瘪，也就不再藏着掖着，总算是解开了迷题：“鸢尾花，之前去大阪的时候买的种子。” 幸村心里划过一丝异样：“怎么忽然买这个的种子，天台上不是也有？” “那不一样。”凉井将橡胶长靴的底在地砖边缘蹭了两下，“这是我种的。” 幸村话音带笑着问：“这次不怕有毒了？” “……”凉井看了他一眼，又想起了之前那个被颠茄追着跑的噩梦。 于是她借着低头继续蹭掉泥巴的功夫撇了下嘴，咕哝着道：“我又不会吃它。” 幸村自然是听出来女生的怨气，咳嗽了一声，也明白之前的确是吓唬得狠了。 他特意隔了会儿，才继续提醒：“那也得小心，这次没吓唬你。” 凉井这才总算愿意抬眼看她，一副【你继续说】的虚心听讲的模样。 幸村拿手比划了一下，说：“它刚刚长出来的根系毒性很大，所以最好不要直接用手接触。” “……”幸亏还没长出来，不然她不知道可能就真的直接上手了，“哦。” 幸村叮嘱完，看了女生一会儿，试探地问道：“你嘴唇没什么血色，再加上刚才……你是不是有些贫血？” “有一点吧。”凉井点了下头，“但之前好像也没像今天这么晕过。” 幸村抿了抿唇，还是道：“你的体质太差了，还是得继续运动。” 凉井听到这句话，心中咯噔了一下，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幸村接下来说：“我看你最近来学校也挺早的，要不……” 凉井摇了摇头：“不想运动。” 之前为了练习一千五，她觉得自己已经把这辈子跑步的余额都用完了。 听到意料之内的拒绝，幸村叹了口气。 自从得了这个古怪的病症以后，他对身体的健康就格外关注，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女生可以多锻炼。 增强自己的体质总是没有坏处。 而且之前医务室的老师也说过，她那个什么功能性的荨麻疹还是得靠运动才能真正从根源上减轻症状。 不过…… 看着女生满脸都是对于运动的排斥，幸村还是没再继续劝。 之后想别的办法好了。 “要不要我帮你检查一下现在的环境适不适合鸢尾？”他改口问。 有人愿意帮忙，那个人还是幸村，凉井自然不会客气。 她应了一声，低头看了眼幸村的运动鞋，说：“我去工具间拿一双靴子给你。” “麻烦了。” 等到幸村换好鞋子下了地，凉井就撑着膝盖，半蹲着看他检查土壤。 男生认真起来的时候脸上没什么笑，但在凉井看来，他对待植物的时候和在网球场上不一样，他整个人看起来还是很柔和的。 “明天，要不要一起吃饭？” 幸村这句话问得很突然。 上一秒他的视线还低垂着，下一秒就对上了凉井的。 凉井被问得一懵，随即有些紧张地问：“聊天？” “我没事，就是……”幸村顿了下，撇开视线，“单纯想找个临时的饭搭子。” 幸村自认自己算是个能言善道的人，但不知为什么，这次他找的借口却相当拙劣。 而他会主动邀请石田一起吃饭的原因其实是因为今天午休快结束的时候，无意间听到了江泉说她最近都没有和石田一起吃饭。 再加之柳和沐川之间的那层关系，石田和那个叫做高桥加奈的女生之间的后续，他也通过柳这边有所耳闻。 这些种种加起来，以至于幸村以为石田最近都是自己一个人用的午餐。 但其实他根本没必要担心，因为凉井吃午饭的地方早就已经彻底从舞蹈教室改到了综合楼楼下的空教室。 现在的她和钉宫一起吃饭反而成了常态，时不时沐川还有仁王也会来凑热闹。 不过幸村既然主动提出一起吃饭，凉井自然也不会拒绝。 她点了点头，应了声好。 与此同时，她甚至已经开始回忆自己家的冰箱里面现在还剩下些什么材料。 她记得妈妈前两天从生鲜市场带回来了几条秋刀鱼，现在应该都放在冷藏柜里。 幸村站了起来，拍了拍手说：“土壤环境还不错，就是最近温度还是有些低，但问题应该也不大。” 他走出来，换鞋的时候状似无意地追问：“你刚刚好像还没告诉我，为什么忽然养起了鸢尾。” “一开始是觉得它和我很像，都怕晒。”凉井想起了之前在网上搜索到的关于鸢尾的资料，“现在我有些好奇它会是什么颜色的。” 幸村心中一顿。 他之前在天台介绍鸢尾的时候正好停在了花语这块。 当时是觉得没必要说，但现在说出来……意思好像就有些变了。 “你觉得它会是什么颜色的？紫色或者蓝紫色会不会比较好看？” “都挺好看的。” 迎着女生期待的目光，幸村又说了下半句：“但白色也不错，这才更像你。” 作者有话要说：　　白色鸢尾代表纯真、明媚 紫蓝色代表好消息、想念你 紫色鸢尾则寓意爱意 事实证明看言情是有用的，小井现在很会！ 78 第七十八章 早知道就不该同意让你做便…… 凉井倒也没觉得幸村说白色的鸢尾像她这句话有什么错的，但她有意识到幸村在避免让这个话题往她所希望的方向展开。 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这是幸村的坚持，她已经十分了解了。 凉井面色如常地收起了头顶那把巨大的遮阳伞，正想把它连带着厚实的底座一起拖到一边去的时候，穿好了鞋的幸村却在站起身的时候问：“要不我来？” 凉井差点就一口同意了。 因为她脑中闪过自己刚才把这笨重家伙拖过来时的狼狈模样。 但转而又想起幸村现在的身体状况，于是在强撑和放手之间开始纠结起来。 她之前听三云说过，网球部的人每天都有负重练习，而其中以幸村、真田还有柳的负重量为最。 所以她是知道的，幸村单手搬走这把遮阳伞那肯定是没问题的，可—— 凉井这边还考虑着，冰凉的伞柄却忽然自己脱了手。 再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幸村已经把伞搬离一米远了。 ……很轻松的样子。 等到所有的工具都被恢复了原位，凉井把栅栏门落了锁并藏好了钥匙。 在并肩走了一段后，她忽然试探着道：“你刚刚说吃午饭，要不明天的便当就由我来负责？” 幸村听着女生的语气，有些许忍俊不禁。 他就知道，石田根本没有忘记过这件事情。 碍于这件事之前在真田家的时候就有了定论，于是他点了下头。 不过他嘴上还是客气了一下，道：“如果不会很麻烦石田你的话。” “不麻烦的。” 凉井摇头摇得可快，完全没有给幸村再去拒绝的余地。 - 翌日，凉井起了个大早，但她并不是被闹钟吵醒的。 她是那种第二天有事就容易醒很早的人，比如每逢大考这种紧张的事件。 ——她从昨天晚上睡觉前就一直惦记着今天要做便当这件事情，并总是担心自己会不会做不好，毕竟她虽然擅长做甜点，但是做便当，或者说正餐的次数却是少之又少。 凉井侧躺着看了眼时间，才刚刚过五点半。 她盯着闹钟上的分针发了会儿呆，然后心里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现在就下去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这么想着，凉井就在床上干躺了一会儿。 可无奈的是，她越躺越清醒。 那种感觉就好像全身的细胞都在催促着她快点起床。 最后，凉井想，早就早吧，反正也不是凌晨。 她动作利落地洗漱完，轻手轻脚地去了楼下。 在进厨房之前，她站在楼梯口张望了一会儿，确定楼上的爸爸妈妈并没有被她吵醒，这才安心走了进去。 她昨天晚上临睡前已经悄悄打探过了，冰箱里可以用来做便当的食材绰绰有余——秋刀鱼反正还剩下三条。 她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从冰箱里拿出了自己需要的食材。 对于要做什么，她早就在心里列好了单子，而食物的量还是根据跟幸村一起吃拉面的那两次来参考的。 将要用来做紫菜包饭的米先淘好放进电饭煲，再是熟练地做了一份玉子烧切好码在便当盒最边上以后，凉井就开始操办今天的重头戏了。 她以前没做过烤鱼，好在看妈妈做过，再加之烤箱她平时也用得多，所以在做之前凉井没觉得自己会遇到什么问题。 但没过多久，问题却还是出现了。 凉井做事一向认真，再加上这次她是真的想要好好准备，所以对待这份便当的态度也就更认真了。 因而当石田夫人拉开厨房门的时候，正在处理秋刀鱼的凉井甚至都没有意识到有人靠近了。 “小井你这是……在给自己做便当？”石田夫人的声音忽然从背后响了起来。 “！”凉井被吓得惊呼了一声，手里的刀险些被扔了出去。 几乎就在那一瞬间以后，她就感受到某处传来了一阵锋利且冰凉的痛意。 “呀，我是不是吓到你了？手没事吧？给妈妈看看。”石田夫人见自家女儿狠狠抖了一下，担心得连忙从凉井身后走到了她旁边。 在看到女儿左手食指上已经冒出了红色，石田夫人又是心疼又是自责地皱起了眉：“都怪我不好，刚刚应该注意点的。” 她捏着凉井的手观察了几秒，抬起了水龙头，“还好这个伤口不大，小井你先冲水，一会儿自己去消个毒，接下来的交给妈妈就好了。” 凉井的便当大业未成就中道崩阻，心里自然是有些惋惜的。 但她知道出了这档子事，妈妈今天是绝对不会再让她继续把便当做下去了，于是也就只好先听话地去旁边的水槽冲了水。 石田夫人手上熟练地改着刀，问：“小井你是想做烤鱼？” “嗯。” “可我记得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吃……”石田夫人说到这才注意到岛台上放了两个便当盒，一个是自家女儿常用的那个，另一个是之前买给凉阳的——只不过没用上，所以一直被闲置在柜子里。 意识到女儿要准备的是两份便当，尽管心中的愧疚还未完全消散，但石田夫人还是忍不住八卦地轻声问道：“小井……这难道是在谈恋爱了？” 凉井摇了摇头：“还没有。” “还没有？”石田夫人不解地问。 “嗯。”凉井点了点头，解释说：“可能得在国中毕业以后才会谈恋爱，但也不是很确定。” 这可就把石田夫人说懵了。 这是……有男生故意在拖着她家女儿？ 石田夫人停下手中的刀，开始有几分怀疑自己家可爱的女儿这难道是被渣男当了备胎。 她考虑道这点，举着刀严肃道：“小井，谈恋爱可以，但要擦亮眼睛，要找和你爸爸还有哥哥一样靠谱的，知道了没？” 凉井眼睛不自主地跟随着那把刚才还误伤了自己的菜刀，默默地往远处挪了一步。 “嗯，我知道的。”她伸长了手将水龙头关上。 但尽管害怕妈妈她再拿着刀指着自己。在走出厨房前，凉井还是为幸村辩护了一句：“妈妈，我觉得他还挺靠谱的。” 石田夫人回头看向女儿，心里有些惊讶。 这就护上了已经？ - 手指上的伤口在凉井看来不算严重，OK绷在指尖缠了一圈以后就把伤口给挡住了。 但估计是十指连心的原因，凉井指关节但凡动了一下，那个被牵扯的痛感总是叫她忍不住皱眉头。 也正是因为如此，出门的时候她只好用没有受伤的右手负担了所有——两份便当以及书包。 不过这个重量也并没有能够在她手上拖累太久，因为凉井出门的时候就看到了熟悉的背影。 幸村已经好久没有在早上出现在这里了，今天忽然出现了，到叫凉井有些反应不过来。 而此时的幸村，正在逗狗。 没错，他又在逗狗。 说起来也是巧，隔壁新搬来的邻居也养了宠物，而且还是猫狗双全。 猫是布偶，狗是柴犬，凉井都已经在寒假的时候见到过了。 他们家的猫咪叫【懒懒】，至于柴犬的名字则叫【旋风】。 听起来是个很酷的名字，但由来却不是很酷，隔壁家的奶奶说，取名叫旋风只是因为旋风吃饭的速度很快。 幸村听了凉井的陈述，没忍住笑出了声：“听起来你们的新邻居好像很有趣的样子。” “嗯，爷爷奶奶人都很好。” 凉井等幸村站起了身，问：“你今天怎么会在这？” “你昨天不是说要做便当？我担心两份便当的重量太重，路过的时候就等了会儿。” 幸村说完，低头看向凉井的双手。 他正想伸手去接便当盒，却察觉到了不太对劲。 书包和便当袋都在一只手上？ 凉井见幸村低垂的眼睛微眯，下意识把左手藏到了身后。 本来幸村还没发现什么不妥，见凉井这番举动，心里几乎一下子有了答案。 他伸出手，点了点凉井腰部左侧，道：“手，给我看看？” 幸村这虽是一句问句，凉井却直觉对方并不是在征询意见。 她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好像有些不开心了，因为周围的气压一瞬间就低了下去——她最近发现，现在的自己好像能稍微意识到这些了。 凉井顶着幸村的视线，背在身后的手过了好几秒才磨磨蹭蹭地递了出去。 印着卡通形象的创口贴在映入幸村眼帘的时候，他几乎一瞬间就升起了想要叹气的**。 但他还是保持着正常的口吻，问：“是不是做便当的时候受的伤？” 凉井不喜欢骗人，动作轻微地点了下头。 幸村看着凉井受伤的手指沉默了会儿，说：“早知道就不该同意让你做便当的。” 凉井听到这句话，立马就把手缩了回去，“只是小伤而已，过两天就好了。” 她紧跟着保证似的说道：“下次我一定不会受伤了。” 幸村抬眉看向女生。 那张有点婴儿肥的鹅蛋脸上，大大的杏眼中写着执拗。 说完话以后女生应该是下意识就用贝齿咬上了下唇。 那副模样……幸村感觉自己只要敢不同意继续让她做便当，她就敢在下一秒就能哭给他看。 这表情幸村不是第一次见。 之前她送便签给他那次，因为他忽然有些不适导致便当掉在了地上的时候，她也是这个表情。 不过有些不同，这次的她表现出来的不是失落，更多的看起来是紧张。 有一瞬间。 真的险些。 幸村差点就不负责任地，想要对女生事无巨细地坦白说出自己的心意。 但幸村的理智告诉他，现在的他不可以松口。 他还不知道将来的自己会面对什么，又怎么能把石田这样美好的女生拖下水。 幸村终究是叹了口气，然后才问：“那下次如果再受伤，怎么办？” 凉井想了好一会儿，最后底气不足地说：“会小心的……” 她表达喜欢的方式有些匮乏，除了用语言表达，制作美食勉强能算一项传达心意的技艺。 所以如果幸村不再让她做便当了，【如何才能增进感情】这个问题，真的会让她头疼很久。 作者有话要说：　　天天都想完结，但一看进度又觉得遥遥无期，我真的哭死 T T 时间怎么不能掰开变成四十八小时用啊！ 79 第七十九章 幸村或许也是喜欢自己的…… 因为凉井最近都是都是跟钉宫一起吃饭的，所以即使是钉宫不太喜欢和别人打交道，如今到了中午的时候也养成了习惯等凉井一起走。 可谁知今天中午凉井虽然是抱着便当过来了，开口第一句不是“我们走吧”，而是说今天不能和她一起吃饭了。 这有些突然，导致钉宫愣了一下，随后才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明天，我再和你一起吃饭。”凉井说。 “随便你，我都行。”钉宫简单利落地说完，拿着自己的便当站起了身。 说实话，一个人独处的时间久了，她对于和谁一起吃饭，又或者有没有一个固定的饭搭子这件事是不太在意的。 所以在凉井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就打算直接走了，可偏偏她总有种对方依旧一直巴巴盯着她看的错觉。 钉宫绷了一会儿，语气有些生硬地说：“明天等你一起。” “好！” 钉宫想，如果找一个成语去形容石田现在的表情，那不是喜出望外，就是如释重负。 所以刚刚自己刚刚真的猜对了——石田这家伙就是在担心自己生气。 那……既然担心自己生气，可还是要和别人一起去吃饭…… 钉宫难得被引起了好奇，到底是谁能让石田“抛”下她？ 只是这问题她还没来得及盘问，答案就已经自己浮出水面了。 ——女生在自己这里有了交待以后直接就去了幸村的座位旁边。 所以很显然，中午要和她一起共进午餐的那个人就是他了。 钉宫站在自己位置上看了他俩一会儿，突然回忆起之前修学旅行最后一天和石田聊到的那个话题。 当时的她问自己【喜欢一个人会有什么比较特别的表现】，却始终没有明说自己喜欢的人是谁。 所以……那个让石田纠结了半天喜欢还是不喜欢的人原来是幸村？ “Puri~钉宫你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听到熟悉的声音，钉宫瞬间就收回了视线。 她看向经过自己身边的仁王，语气回归了以往的平淡：“发呆。” “哦——”仁王点了下头。 然后也跟着往女生刚才“发呆”所看向的地方瞧了一眼。 他现在虽然不清楚幸村那是什么情况，但这个相处模式吧…… 很眼熟。 几乎是和柳还有沐川差不多了。 但又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仁王快速收回了视线，往教室外走的时候说：“走吧，今天我去空教室吃饭。” 钉宫瞥了他一眼，跟上的时候下意识怼道：“谁让你来了？” 走在前面，仁王狭长的眼睛里划过什么。 他转过身，指着自己，态度几乎是有些痞地说：“我让的呗。” 钉宫被仁王的死皮赖脸噎了一下，随即轻嗤了一声，没再说别的，错过他的肩膀就自己往教室外走了。 - 凉井和幸村最后并没有去天台。 实在是二月的风还有些喧嚣，虽然天气已经暖和一点了，但并不是能让人在上面舒舒服服吃饭的程度。 好在园艺社地理位置也算是偏僻，一般没人会路过，再加之最近又被凉井和沐川好好打理了一番，也勉强能算是个适合吃饭的地方。 凉井在提议来之前是这么说的。 但等幸村眼看着女生变魔术似的从工具间拿出了一张可折叠的木桌，两把椅子，还有一个格子餐布，他觉得，“勉强”这个词用得还是有些谦虚了。 在这吃饭一点也不勉强，要不是春天还没到，这里几乎能媲美田园小资的氛围感了。 帮忙铺餐布的时候，幸村甚至会有些怀疑，石田是不是之前就有了在这里享用午餐的想法。 幸村将椅子往外拉了些，对女生说：“你坐这可以吗？” “好。” 等到自己也落了座，幸村将装着便当的袋子打开。 里面是一上一下，蓝、绿两个便当盒。 从透明的盖子可以看得出来，上面的那份里面的分量相当可观。 “蓝色的是给你的，这个绿色的是我的。” 幸村抱着些许不妙的预感点了点头，打开了自己的那份。 偌大的便当盒里面包含了两条烤制的秋刀鱼，四块嫩黄嫩黄的玉子烧还有两个三角饭团以及若干章鱼肠和花椰菜。 幸村脸上有些许僵硬，准备去拿餐具的手一时无所适从。 他有些不确定这一份真的是一人份。 抱着这份不确定，他看向了对面那个绿色的便当盒。 石田的那份里面是一条秋刀鱼，两块玉子烧以及一个三角饭团，章鱼肠和花椰菜虽然也有，但相比自己这份，属实堪堪只能算得上是点缀了。 直接砍了一半。 幸村咳嗽了一声，试探性地问：“我这份……是不是有点多了？” 凉井眨了眨眼：“可我是根据你之前吃拉面的量作为参考的呀？” 幸村一愣，仔细回忆了一下前两次和凉井在拉面店吃饭时自己的食量。 那两次……他吃得好像也不多吧？ “然后今天下午有体育课，你们放学还有部活，所以我就适当添加了一些。” “啊——”适当？ 即使运动量真的会很大，那现在也吃不了这么多啊…… 幸村无奈地在心里回。 可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他嘴上却说：“还是石田你想得比较周到。” 凉井没听出来幸村这句话说得违心，只觉得收到夸奖很满足，笑容一下子就挂上了嘴角。 “那你快尝尝味道怎么样？” 幸村顺着话拿起了一边的筷子，接起了其中的一块玉子烧——这算是今天唯一一个全权由凉井亲手做出来的东西了，其他的因为手受伤的原因都被妈妈半路接手了 。 “怎么样？”凉井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问。 “很不错。”幸村点了点头，“看来你石田你也不只是甜点做得好？” “当然。”凉井说，“我之前在海原祭的时候还做过拍黄瓜。” “哦……对。” 那个的原材料还是他眼睁睁看着石田亲手摘下的。 他有些遗憾地说：“不过很可惜，我都没能尝到味道呢。” 凉井看向藤架，“不知道今年还会不会结出新的黄瓜，如果能的话，我专门给你做。” “如果石田你愿意多帮我照顾一下的话，自然是可以的。” 幸村这句话说得像是一句委托。 凉井反应了一会儿，忽然睁大了眼睛：“所以这个黄瓜其实是你的？” 幸村眼中带着打趣，反问：“不然石田你以为我当时为什么想阻止你呢？” 看着幸村脸上的笑，凉井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说：“快吃饭吧，先吃饭。” 她竟然当着他的面摘走了他所有的黄瓜。 ——时隔多月，凉井终于得知了那日幸村为何看起来一言难尽的原因。 两个人都是吃饭不多话的人，中间凉井最多就是问了几句其他的食物吃起来口感如何，在一一得到了幸村的嘉许以后，她总算放下心吃自己的那份便当了。 她一直担心自己家的口味和幸村的会不同，看来是多想了。 过了大概一刻钟，凉井在只剩下一个几个花椰菜的时候抬眼看向幸村那边。 幸村这么多年在球场上培养出来的灵敏让他一下子就察觉到了对方的视线。 他咽下了嘴里的食物以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个便当盒我或许得拿着了，中午应该是吃不完了。” “没关系，明天还给我也可以的。”她顿了顿，说：“下次我会记得少给你装一些。” “好。”幸村瞥了眼凉井手上受伤的地方，“下次要不我来？” “哎？” “我总不能一直吃白食吧？那可是会被谴责的。”幸村用开玩笑的语气说。 “那——”凉井思考了几秒，马上想到了一个折中的法子，“那我们轮流？” “行。” - 寒假至春假的这个学期很短，几乎上学才没几周就又要放假了。 但这段时间里，除了一年生，所有人又都很忙，譬如二年生要进行社团和学生会的交接事宜，三年生得忙着升学考，这以至于最近的立海大比上学期安静了许多。 而凉井对此最深的体会就是，丸井文太来家政教室偷食越发明目张胆——就好像没人能管他了一样。 “时间好快啊，小缘学姐都快要毕业了。” 凉井见他说完又拿了一块松饼咬了下去，有些奇怪地问：“你今天不用去参加部活吗？” 丸井听了，皱起眉头，嘴巴里咕哝着说：“今天是三年生最后一场练习赛，部里气氛从早上就很奇怪了，不想去。” 周围同年级的烹饪社社员没有听见丸井的回答，但是却听见了凉井的问题，于是调侃地说：“那还不是丸井仗着幸村同学从来不对石田你发火才敢这样的？” 凉井看向说话的那个女生，歪头问：“发火？” “嗯……也不能说是发火吧。”那个女生一边揉着面一边思考着说，“石田你应该知道浦上学姐为什么那么不欢迎丸井来这的原因吧？就是因为幸村同学每次发现丸井在这里的时候，都会警告让浦上学姐不要纵容丸井同学呢，那表情……超恐怖的。” “对对，但自从浦上学姐这段时间不怎么来社团了以后，幸村同学就算是来领人，态度好像也都是温和的。” “哦对！我想起来了，上上学期丸井一直来那段时间，幸村是不是还说下次再让他发现丸井因为来我们这部活迟到的话，就让浦上学姐给他们网球部所有人都做一份一样的甜点？” 有了旁边人的提醒，丸井也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什么。 但有一句话他很想说，该加训的量，他是一点没少。 不过这不是重点。 丸井囫囵咽下最后松饼，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对凉井道：“她们说的好像没错，幸村对小井你真的不太一样！” 凉井抽走了装着松饼的托盘，拿出手机指着上面的信息说：“那是因为他都是私下发短信‘警告’我的，你看。” 界面上的消息就是刚才发送过来的，内容是【文太好像还没来网球部呢，麻烦石田你催促一下，或者转告他，再迟到五分钟，他就可以直接退社了 ^ ^】 丸井浏览完消息，瞬间瞪大了眼睛。 他一下子从高脚凳上跳了下来，嘴里还喊着“先走了”就已经飞奔出了教室。 其余社员看着绝尘而去的少年，不禁感慨——丸井文太，你不愧是正选啊…… 唯独凉井她想的不一样。 通过这段时间在学校里和幸村的相处以及周围人的评价，她现在越发确定，幸村或许也是喜欢她的。 如果真的是她猜测的那样，那么借用里一直出现的高频词汇，他们俩现在就是处在互相喜欢却没在一起的……暧昧期。 80 第八十章 他总算，还是没忍住承认他喜…… 熟悉石田凉井的人都很清楚，你可以说她直女、钝感力过强，甚至可以说她反应慢，但你绝不能说她不聪明。 就说她光靠几本笔记就能挺进立海大的年级排名前一百，其实多少也算是有点实力的了。 而对于她聪明这一点，幸村对此就深有体会。 二月十四号这天，校园里几乎溢满了巧克力甜腻的味道。 说实话，体验过女生们的热情的幸村本能地想要躲开这天。 但碍于挚友是风纪委员，再加上他自己也从来不是会随意逃课的那种学生，所以他终究还是得面对自己那个被巧克力塞满的鞋柜。 同行来学校的凉井换好鞋，在路过幸村的时候顿住脚步。 现在对言情也算是涉猎很广的她自然知道这一鞋柜的巧克力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幸村很受欢迎的意思。 她问：“她们不知道你不喜欢吃甜的吗？” 正清理着鞋柜的幸村表情有些无奈：“我不喜欢吃甜食这件事也不可能对每个人都说一遍啊。” 好不容易将所有的巧克力都装到了提前准备好的袋子里，幸村轻叹了口气：“一会儿估计还得收拾课桌里面。” 凉井不以为然：“现在时间那么早，学校里都没什么人，课桌里应该不会有吧？” 幸村听到这句的时候已经坐在了长椅上，准备换室内鞋。 他停下动作，指着搁置在脚边一袋子的巧克力问：“你猜这些是什么时候塞到我柜子里的？” 被这么一提醒，凉井就反应过来了，她拍了下手说：“哦！昨天放学也有时间。” 幸村站起身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一幕，被逗得笑了下。 “那这些巧克力你打算怎么办？” 幸村低头看了眼袋子，抬首看向凉井的时候忽然想到一个点子：“你觉得烹饪社会需要这些吗？应该能做很多巧克力甜点吧？” 在凉井这，幸村从来不是会白给东西的人，再加之浦上学姐之前的遭遇，凉井几乎是下意识地连摆手说：“我最近可没有让丸井进家政教室。” 幸村被女生后退一步的动作弄得有点懵：“所以？” 凉井警惕地看着对方：“你给我巧克力难道不是想让我给你们网球部的人每个人做一个巧克力蛋糕？” “……怎么可能？”女生时隔许久再次出现的新奇思路导致幸村提着一袋子的巧克力哭笑不得，他解释说：“这些巧克力放在我这肯定吃不完，比起最后浪费了，不如给你们烹饪社，或许还有点作用。” 解释完，他一改语气，叹息着说：“所以石田你原来一直都这么想我的啊？” 凉井看见幸村这副模样自然是想否认，可偏偏她心里却的确是这么想的——毕竟幸村从不愿意让自己吃一点亏，这点就算是她喜欢幸村，根深蒂固的印象也不可能被磨灭。 于是学聪明了的她干脆没回答这句话，而是伸出手说：“那，我真的拿走了？” 幸村正想回答，却忽然听到了什么东西砸落在地上的声音。 幸村和凉井几乎是同时往后边看去。 ——只见不远处，一个女生正满脸震惊地看着他们所在的方向。 “幸……幸村殿下，你……你……”那个女生见幸村看了过来，慌张地捡起了地上的东西，“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幸村殿下你已经谈恋爱了！我我我、我这个巧克力——” 凉井见那女生话说到一半忽然跑了过来，碍于之前接触的喜欢幸村的女生都有些疯狂，她条件反射地躲到了一边去。 可谁知道，那个女生上来就把巧克力塞到了她的怀里，“既然如此！我的这份也请你一起收下吧！” 这句话说完，她就掩面跑出了教学楼。 这样的剧情在言情里没出现过。 CPU超载的凉井愣愣地看着女生跑远的背影，莫名地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幸村，眼里写满了疑惑。 幸村也没明白这其中的逻辑关系，耸了下肩膀，说：“先回教室吧。” 至此，两个人还都以为这只是一个不经意的小插曲，但是他们谁也想不到，就是因为这个插曲，导致他们的关系出现了一个堪称历史性的转折。 不过这些是后话。 两人回到教室以后照例是一人放了东西去网球部，另一个人闲来无事就趴在桌上补觉。 凉井现在的状态是早上自然醒得很早，但是一到教室就犯困。 沐川有问过凉井为什么早上不多睡会儿，凉井给出的回答也很直球：“起得晚就不能和幸村一起来学校了。” 所以久而久之，两个好友都习惯了凉井这样的作息，也甘愿宠着她，在早课打铃之前才把人叫醒。 凉井本以为今天也会是如此，可是今天她迷糊间迎来的却是江泉的剧烈摇晃。 “醒醒！小井你快醒醒啊，你又上学校论坛了！” “嗯……？” “你快看，有人说幸村早上送了你巧克力！这是真的吗？？” 双眼迷离的凉井快速扫了眼帖子上的文字内容，几乎是下意识想把椅子底下的那一袋子巧克力藏得更深些。 可这点小动作自然是瞒不过沐川和江泉。 江泉唰地蹲下身，在看到那满满一袋子的东西时，她情不自禁地鼓掌道：“实锤，这真是实锤。” 沐川也问：“所以你们这是开始谈恋爱了？” 凉井摇了摇头：“还没有。” 江泉蹲在地上偷了两颗巧克力，在递给沐川的时候她顺便啧啧道：“三云你听听，小井这简直就是语言的艺术。‘还没有’，那不就是只差临门一脚的意思吗？” 凉井：“……”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层意思。 江泉手肘撑在凉井的课桌上，拆着巧克力包装的同时偷偷往幸村的方向瞥了一眼。 在打探完幸村的表情后，她用凉井和沐川才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据本网球部后援团副团长从各路姐妹口中打探到的消息，凡是对幸村主动告白了的女生，几乎都是直接拉小黑屋的。” 她凑得更近了些：“所以小井，幸村他既然还愿意和你做朋友，那肯定也是对你有好感的。要不……你再接再厉一下？说不定就成了呢？” 沐川对此不太赞同，“你别瞎出主意。” “哎呀我这不是着急吗？幸村这样的，说不定哪天就被其他女生撬走了……”江泉嘀咕着说完，视线又返回了自己的手机屏幕。 她手指往下滑着，在滑到某一层楼的回复时，忽然顿住，把手机面向了凉井：“小井你看这几条！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啊！” 46L 假的！ 绝对是假的！ 不！可！能！ 47L 阿这……虽然这件事听起来的确离谱，但我想楼主也没必要扯这种谎吧？就看幸村自己有没有想澄清的意思呗？ 48L 可幸村大人不怎么看校园论坛吧？ 49L 楼上，你怕不是忘了网球部还有个叫柳莲二的数据达人吧？ 50L 默默问一句【你们的意思是如果不否认不澄清，那就是默认了吗？】QAQ …… 看到50层，凉井忽然就把江泉的手机推了回去。 江泉以为是哪条消息刺激到凉井了，却听她一本正经地说：“要早课了，你小心手机被小泉老师没收。” - 中午的时候，再次登上论坛首页的凉井根本没有心情吃饭。 她和钉宫说了一声，就拿着装着巧克力的袋子去家政教室了。 半路上，她忽然听到后面有人说： “你就是论坛里说的那个女生吧？之前那个对网球部有非分之想的转学生。” 这人说话好奇怪…… “喂！说你呢！” 凉井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对方是在叫自己，这才往扭头看过去。 是刚刚路过她的两个女生。 凉井见那两个女生已经往自己这边走过来，于是转过身，对着其中一个红色长发的女生问：“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你就别装了吧？真以为靠着张娃娃脸就能装纯啊？” 女生说话的语气阴阳怪气，凉井自然听出来了她不是什么善茬。 本着不想粘上麻烦的准则，凉井转身就想要走，却听另一个栗色头发的女生紧跟着也说：“今天的那个帖子不会是你自己发的吧？想靠这种把戏引起幸村大人的注意？你就别做梦了！幸村大人才不会喜欢你这样的！” 凉井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几乎是下意识攥紧了手。 她本能地想反驳，但又不知道能说什么。 她没办法证明帖子不是自己发的，更没办法证明幸村喜欢自己。 红发女生注意到了凉井的动作，也自然就注意到了她手里提着的袋子。 她仿佛是忽然被刺激到了一样，竖起了眉毛质问道：“你袋子里装的是什么？” 另一个女生听出这是袋子里有猫腻的意思，一个箭步就凑到凉井前面去抢她手里的东西。 凉井反应不及，其中一个提手脱了手，袋子里的东西一下子就都露了出来。 “真的是巧克力……”栗发女生怔怔地愣在了原地。 “请问这两位同学，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幸村冰凉的声音刺破了三个女生之间僵硬的气氛，他人也很快来站到了凉井的身前。 两个找事的女生脸色瞬间不对了。 她们看着把凉井护在后面的幸村，心里一下子就什么都明白了。 但红发的那个女生还有些不甘心，她说：“我们就是想问一下她关于帖子的事。” 幸村冷着脸问：“你们想知道什么？要不要试试看问我会不会有答案？” “不、不用了。”栗发女生连忙摆了摆手。 幸村这样的神情，她吓得腿都快软了。 生怕幸村要问她们刚才都说了些什么，栗发女生连忙拉着红发女生的手说：“快走吧我们。” 见两个女生走远了，幸村才转过身来，神情紧张地问：“没受伤吧？” “没。” “你……”见女生这么冷静，幸村反而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石田凉井的体质他是真的怕了。 这才消停了多久？麻烦就又找上来了。 幸村懊恼地想，刚刚从钉宫口中得知石田是一个人出来的时候，他就应该跑得再快一点，这样她或许就不会遇上那两个女生了。 而这还不是最让他懊恼的点，最让他自责的，是所有找上石田的麻烦，源头几乎都是因为他。 到了最后，即使平时八面玲珑，这会儿的幸村也只能略显笨拙地说出一句：“你没受伤就好。” 而在这期间，凉井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幸村。 她把幸村脸上的神色都收进了眼底。 就像是心理医生之前对爸爸妈妈说的结论，她的“病”是能被慢慢治好的。 现在的她能感受到的外界情绪比以前多得多，比如幸村的担心、紧张。 好像还有些别的…… 但她暂时没办法确认。 - 晚上，同行的一路都保持着沉默。 直到女生忽然出声说：“幸村，你先别走，我有东西要给你。” 幸村顿住脚步，这才注意到，不知不觉间他们俩竟然这么一路沉默着走到了石田她家的门口。 没过一会儿，女生就又折了回来。 她看起来很急，脚上甚至还穿着室内的拖鞋，呼吸也有些不稳。 但即使是这样，她还是没停顿地把手上的东西递到了幸村的眼前，并问：“你不喜欢甜食，那这个呢？” 那是一盆才刚长出花苞的雏菊。 花花草草什么的，幸村基本都是喜欢的。 但这次他过了良久，才点了下头，回了句“喜欢”。 听到幸村的回答，凉井感觉她的心又在开始乱跳了。 而就在这紊乱的节奏下，她问出了那个困了她一天的问题：“那我呢？” 凉井也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勇气去确认这件事的，可能是周围人频繁的暗示，也有可能是因为美麻子的鼓动。 说到底，关于幸村到底喜不喜欢她，她比论坛上的那些人更想要知道答案。 而另一边，被问的幸村心中一坠，险些想说果然。 其实自从得知早上的那件事被贴到了论坛上以后，他就有预感，以女生直来直去的性格，肯定会向他提起这个问题。 好在比起上次在初诣时的突然袭击，今天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想了快要整整一天。 幸村深吸一口气，总算是抬起了眉眼看进了凉井那双充满期待的双眸。 他语气温柔，很认真地说：“石田，现在不行。” 答案倒是和之前一样，但饶是钝感力极强的石田凉井，也还是没忍住黯淡了眼睛。 她想，如果眼睛里有星星，那她的星星可能是忽然陨落了。 可就在流星快彻底落在黑暗里的时候，凉井感到手上的那盆雏菊忽然被人接了过去，紧跟着下一秒，她听幸村继续说话了：“但喜欢你这件事，我从来也没有否认过。” 幸村单手揽着装着雏菊的花盆，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女生的发顶：“石田，告白这种事情，下次让我说吧。” 幸村的回答一波三折，来回反转，以至于凉井一时没反应过来。 直到感受到对方手上的温暖通过头皮传到脑海里，她才总算明白过来了幸村话里的意思。 幸村看着女生点头时嘴角扬起的明媚笑容，不禁感慨，这开窍了以后真的是…… 他一直以为石田那位好友送她的那一箱子言情，不过是纸上谈兵，就算是让她意识到了对自己有好感，也不会再产生什么其他的效用。 可直到今天，他才发现，石田凉井是真的有把她所看到的那些可以用的情节都勇敢地实践在了生活里。 而他也不得不承认，当她真刀真枪地演练起来……结果就是他会溃不成军。 幸村有些无奈地想，自己的坚持虽然只是放下了一半，但好像也等同于完全缴械投降了。 他总算，还是没忍住承认他喜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引导：此处该有掌声 81 第八十一章 会好的，别怕 还只是花苞的小雏菊被送出去以后，幸村和凉井之间的关系虽然并未发生任何改变，但凉井能体会到，自从没有了【他到底喜不喜欢自己】的这层纠结，她面对幸村的时候明显轻松了许多。 她不会再去思考自己说的话会不会太唐突，又或者做的事情会不会引起对方的反感。 而心态的转变也导致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 比如她和幸村一起吃午饭的频率从不定期，变成了一周会固定在一起吃一次。 会转变成这样的原因是凉井说她有很多关于园艺的问题想问幸村，但在学校里好像也只有在中午有时间——幸村本人自然猜得到女生这么说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但碍于他的确也担心对方一个人待着会出事，也就由着她了。 还有一个变化就是凉井不怎么再花时间去看言情了，反倒是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研究食谱上。 这也是为什么幸村后来总结发现，但凡是女生负责的便当，总是会出现一两样很新奇的食物。 正因为凉井一心都扑在了研究食物上面，她待在烹饪社的时间自然也就延长了。 同级关系和凉井比较好的社员高士和美甚至会直接吐槽说现在的她简直就是卷王，她很怀念当初刚进社团时做完东西立马就走的石田凉井。 而凉井“卷”成这样的最直观的结果就是，浦上缘在正式退社的那天干脆就把部长的位置托付给了她。 当时她还语重心长地说：“小井啊，烹饪社交给你，我完全放心。以后我不在了，这儿的一切就拜托你了，你一定！一定要把我们烹饪社发扬光大！” 如此一来，直接就给凉井创造了在家政教室“加班”的条件——毕竟钥匙由她保管，她想多晚离开都可以由自己决定。 而就因为她抱有这样的想法，甚至有好几次因为食物制作的时间太长，凉井都被路过的巡逻老师提醒说时间太晚了。 每次这种时候，幸村一般都坐在旁边。 有一次他还笑说，就没听说过烹饪社也能有人因为离校时间太晚，被巡逻老师提醒的，以前这份殊荣几乎都是网球部的。 凉井那次难得学习钉宫的说话方式很冷酷地回：“你来得早，我走得晚，这样谁也不亏。” 凉井称这是近朱者赤，不过每次她模仿钉宫装冷酷的时候，幸村通常都会曲起指节去轻轻敲一下她的额面——他知道这样会让凉井直接破功。 就这样，一直到樱花盛开，几乎周围所有人都默认了这两个人已经在一起了，就连不怎么八卦的钉宫都是这么以为的。 幸村和凉井之间就好像是一个早已被公开的秘密，被所有人贴心地保密着。 四月，盛开的不止是樱花，凉井在家里分株出来的那几盆小雏菊也陆续绽出了白色，露出了里面黄色的花蕊。 凉井穿上了三年生的校服，对着镜子左右看了一圈，这才下楼拎上昨天晚上就准备好的便当出门了。 看到幸村果然又在和隔壁家的柴犬旋风进行友好访谈——喂食——凉井走过去蹲在了他旁边。 凉井其实对于小动物还是很喜欢的，但相比较之前青川家的那只，她会更喜欢旋风一些。 因为它对自己和对幸村是一视同仁的。 凉井这边刚蹲下来，旋风立马调转了方向开始冲着她吐舌头。 凉井把手上的便当抱进了怀里：“这不是给你的。” 随后她从制服的口袋里掏出狗零食，放到了栅栏边的碗里，“这才是给你的。” 幸村瞥了眼女生怀中的便当袋，问：“我记得今天你应该和钉宫同学一起吃饭？” “但今天是新学年的开学第一天。”凉井扭头认真地回复道。 幸村听了有些失笑。 随即他先是站起了身，再是伸手把凉井拉了起来，口吻无奈地说：“你怎么总有你的理由。” 自从收下那盆雏菊以后，他就发现石田想要和他在一起吃饭的理由总是能张口就来，但那些理由往往和在一起吃饭这个目的并不搭边，基本上就是现编，连草稿都不打一下。 “所以一起吗？今天的便当有你喜欢的烤鱼。” 幸村看了会儿女生那双棕褐色的眼睛，半晌后回：“那就一起吧，正好我也有点事想和你讨论。” 讨论？ 凉井眨了下眼。 他们俩能讨论什么事情？难道是关于园艺？ “今天去天台吃饭吧，怎么样？” “哦……”凉井点了下头，“好啊。” - 刚开学的时候总是最热闹的。 一年生的迎新会以及各个社团的纳新让整个校园里都充斥着青春的气息。 不过相比较幸村他们那种体育竞技类社团，凉井这边的烹饪社就显得清冷了许多。 好在这种常规社团总是会有人来自愿报名的，而凡事来了的，基本上都是打定主意奔着入社来的，毕竟烹饪社一听就是摸鱼社团，想要偷懒的新生大有人在。 “果然，喜欢做饭的男生都是人间尤物啊。”这次和凉井搭档一起，坐在社团摊位的高士和美看着刚离开的那个男生的背影，不禁感叹道。 “嗯？”凉井抬起头，显得有些茫然。 “哎？？石田你没看见吗？刚才那个男生长得可好看了！”高士指着远处，“喏，就那个。” “啊——”凉井看了眼已经走远的那个背影，把头转了回来，问：“男的？” “……你连人家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就收进社团了？” “浦上学姐说了，社团纳新要来者不拒。” “……”高士一言难尽地看了眼凉井手上的那一沓报名表，“怪不得来交报名表的你全都收下来了。” 过了会儿，她总觉得不妥，于是靠过去小声提醒说：“石田，我们家政教室可没那么多位置哦，还是筛选一下。” 凉井点了点头，“放学社团活动的时候就知道谁能留下来了。” “希望那个男生可以留下来！这样我就有眼福了。”高士刚正经完，双手合十开始了不正经的祈祷。 凉井看了她一眼。 见自家软萌社长面露不解，高士解释说：“理解一下像我这种懒得凑热闹但又是颜狗的人，真的很难。” 她说到这忽然顿住，嘀咕说：“也是……你肯定理解不了，毕竟幸村同学天天都来找你，哎……” 简直就是颜狗的盛宴！！！ 后半句高士说的什么凉井基本就没听清楚，因为她在数手上的报名表现在有多少了。 数到最后一张，她说：“这里已经挺多了。” 又扭过头问：“高士，你饿了吗？” 高士捂了下肚子，试探了几秒后，说：“你先去吃吧，我还不饿，再看会儿摊子。” 凉井点了点头，拎起了藏在桌子底下的便当盒，“那辛苦你了，放学教室见。” “拜~社长大人！” 凉井推门进到天台的时候，幸村已经等在那里了。 他站在天台绿色的铁丝网前，乍一眼看起来就好像是和来往的风融在了一起。 凉井觉得这样的他离得有些远，她下意识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幸村。” “来了？”幸村转过身，指了下不远处的长椅，“在这吃可以吗？我擦过了。” “嗯。” 凉井走过去。 坐下以后，她一如往常地将蓝色的便当盒递了过去。 在幸村打开盖子的时候，他听见凉井说：“这次的烤鱼是我自己做的，味道可能和上次不太一样。” 幸村听女生话里的意思好像是有些担忧，于是说：“你的厨艺我还是放心的。” “真的？” 幸村点了点头，为了让前面那句话更可信，他又说：“毕竟我还是挺挑食的。” 幸村说自己挑食这是凉井没想到的。 毕竟她每次做的便当——除了第一次分量太大——他都是吃完了的。 “那你试试看，这个味道会不会喜欢？” 凉井有些紧张地看着幸村挑下一块鱼肉放进嘴里，一直等到他点头说好吃，这才总算放下了心。 其实她不是对自己的厨艺没有信心。 只是这次的烤鱼她的做法和寻常菜谱上的不太一样，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加工的，所以才总怕会出错——虽然她烤完自己已经试吃过了，但那会儿是早上，她嘴巴淡到尝不出什么味道。 凉井见气氛还算轻松，又想起来今天早上幸村说的那句话，于是在打开自己那份便当的盖子的时候问：“今天早上你说的想和我讨论的事情是什么？” 幸村本打算继续吃烤鱼，可听到这句的时候，他的手顿了一下，最后还是将筷子先搁在了便当盒中间。 凉井开始觉得有些不对了，幸村的神色像是陷入了迷茫，还有些不安。 “我在考虑……要不要在这两天把还要去医院治疗一段时间的事情告诉真田他们。”幸村说完，望向天台下边，从这里可以看到网球场。 他朝着那个方向呆望了好一会儿，忽然说：“医院通知我下一阶段的治疗差不多可以开始了。” 凉井愣了一下，“不是说，五月份？” 幸村叹了口气，又做了个深呼吸。 他将视线转回来，看着女生的眼睛说：“石田，有件事之前一直没告诉你。” 到了这一刻，凉井已经完全意识到今天讨论的事情注定会让氛围变得沉重，这是连早上看到雏菊盛放的那份喜悦都无法掩盖的。 只瞧见幸村的嘴巴张张合合，凉井听见他说：“前段时间我画画的时候发现……我还是拿不稳画笔。” 凉井想，自己或许应该在吃好饭以后再问这件事的。 现在她好像有些没胃口了。 “所以……我可能最近都不能拿起球拍了。” 这就是他为什么忽然开始考虑，要把住院接受治疗的事情告诉好友们的原因。 凉井沉默了很久，说：“那就告诉他们，总要说的不是吗？” 过了会儿，她见幸村没有回，也放下了手中的便当，问：“会好的，对吧？” 她问完，马上又改口说：“会好的，别怕。” 82 第八十二章 探望 凉井不知道自己的话是不是真的给了幸村一些底气，不过她知道在那天网球部的部活结束之后，幸村把正选们临时留了下来。 而那天的社办里，在听完幸村接下来一段时间的安排后，所有人都看着他，颇有些像是被定格的滑稽默剧。 但当事人们显然并不觉得好笑。 这通知过于突然了，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 一时间，社办里的空气被任由沉寂着。 过了好一会儿，幸村觉得面前的各位差不多也该消化了，这才敲了敲桌子，随后声音温和地宽慰道：“只是去医院治疗，又不是无药可救，你们倒也不必一个个都摆出这样的表情吧？” 这句落下，坐在一旁的柳总算是很给面子地不再沉默。 他深吸一口气，道：“好在……你这回没打算瞒着我们。” 作为第一个说话的人，他都不太清楚自己说这句的时候语气里是在庆幸还是抱着什么其他的情绪了。 倒也不是说他们立海网球部的正选离开了幸村精市这个人就上不了场，但有一件事在场所有人都清楚—— 幸村精市这个人自从入社展露出非凡实力的那一天起，就已经没人能够代替他了。 离开了主心骨能打仗，但是终究会影响势气。 之前那段时间幸村去治疗的时候，已经让所有人都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抽离了主心骨。 他们以为幸村回来了就好了，可谁都没想到，这种情况这么快就得再来一次。 而且这次……再过两个月就是全国中学生网球预选赛了，能不能实现全国三连霸，在此一举。 可幸村要治疗时间需要多长？治疗后会影响之后的比赛状态吗？甚至于能不能赶上比赛，这些幸村都没有告诉他们。 幸村自然也是看出了柳的欲言又止。 但可惜的是，他自己都不是很清楚未来的几个月自己会如何，所以即使是有心，也没办法向他的队友们交代清楚那些他们想要知道的细节。 他抱臂环视了一圈，最后提起嘴角的弧度，像是以往一样做了个总结：“那今天的会议你们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要讨论，就结束吧。” 说完他还拍了下真田的肩膀，开玩笑似的说：“别板着脸了，一会儿出去把还在整理球场的一年生吓到可就不好了。” 真田看了好友一眼，难得没有顺着他的意思把紧皱的眉头松开。 幸村从墙边拿上了自己的网球包，转身时道：“先走了各位，记得交代那些一年生，最后走的记得锁门。” 过了几秒，社办的门就被合上了。 随着“哐啷”的闭合声响起，总算是消化了刚才会议内容的其他人却没能像往常一样闹腾起来。 先不说真田那几个平常就很正经的是什么表情，仁王靠着墙任由银发遮挡了视线，丸井看着面前的蛋糕迟迟没去动包装盒，切原左看右看最后低下了头。 他们就好像一时间被黑洞吸走了声音，气氛真空到令人窒息。 而他们谁也不知道，将门关上以后的幸村立马就放平了嘴角。 他实在是有些笑不动了。 为什么呢？ 偏偏要跟他开这样的“玩笑”。 - 【半月后】 幸村休学住院的消息被传播得很快，几乎是他没来的当天上午，这个消息就传到了那些集中在八卦前线的女生的耳朵里。 随即是二线、三线，最后就是钉宫那种甚至不关心八卦新闻的人也不得不接收那么一点。 以钉宫平时的脾性，她自然是不会去主动关心幸村为什么忽然住院的原因的，但中午的时候石田凉井实在是显得过于反常了，这叫她不得不将这和幸村没来学校的原因联系起来。 在凉井第三十二次把手里的筷子点在便当盒的底部并发出细微的叹息声时，钉宫颇有些不耐烦地放下了筷子。 她张开嘴，用一秒钟意识到这样的自己说不出好话来，只好闭上嘴尽量调整了下语气，这才出声问：“你还好吧？” 凉井有些惊讶地抬头看向竟然会主动关心自己的钉宫，随后讷讷地回道：“嗯……还好。” 然而凉井这句刚说完，她的喉间就不由自主地跟着发出了叹息的声音。 于是她撇了下嘴，小声改口说：“好像不太好。” 在钉宫问出这句话之前，凉井是真的以为自己的情绪没有那么差。 因为她昨天就得知幸村今天会去办理入院手续了。 而就在昨天和幸村在家门口道别的时候，她都一直以为自己对于这件事的反应不会有多大，可哪知道当她今天早上推开门没看见幸村的时候，这才发现心里的情绪根本不是她能够控制的。 而当钉宫把问题这么直接地问出来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失落、担心、焦虑……这些以前被隔绝在心墙外的情绪，好像就在这段时间里全部被返还了回来。 “他的病难道很严重？” “也没有很……”神经系统上的疾病，凉井也不知道算不算严重。 没想明白的凉井到底还是颇有些固执地摇了摇头，“就……有点吧，但会好的。” “听说幸村是在东京的医院接受治疗？” “嗯。” “东京和神奈川之间不是很远，你担心他的话随时都可以过去。” “可是小泉老师上午不是在班级里提醒我们，尽量不要去医院打扰他吗？” 钉宫看了凉井一会儿，说：“如果全班同学都去病房探望，哪个病人受得了？” 凉井没能领会钉宫这句话深层的意思，于是只好看着她等下一句。 钉宫见对方求知若渴地看着自己，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低头翻了个白眼，这才说：“这句提醒针对大多数人，但可以排除你。你和幸村的关系不是还不错吗？” 钉宫看来是真的不喜欢说一长串的话。 她说完最后一句就开始继续解决她的午饭了，顺便还戴上了另一只耳朵的耳机，以防凉井再打扰到她。 至于被她隔绝在音乐世界外的凉井少女…… 可以这么说，她在听完钉宫的见解以后，眼睛就像是蒙尘的玻璃珠子忽然被人用布擦了一圈，彻底亮了。 那天正好是放学比较早的周五，凉井像往常一样去了趟家政教室以后，难得做好了东西就把钥匙交给了高士和美。 “今天谁最后一个走就负责锁门，下周把钥匙还给我就行。” “你今天这么急着要走？”高士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这可不像你啊社长。” “我有点事。” 高士看了眼刚被拧上的保温瓶，再联系了一下今天顺耳听到的八卦，问：“去探望病人？” 凉井提起筒状保温瓶的拎手，点了下头。 “行，这里交给我，你放心吧。” 凉井看向高士，随即露出了一个笑容，很是真诚地道了声谢，这才脚步匆忙地离开了家政教室。 而被留在教室里的其他社员见社长难得早退了，自然是好奇地看向了和社长关系最好的高士和美，打算八卦一下。 可谁知道……高士她并不是一个可以正常对话的状态。 高士（学姐）！你笑得这么痴汉是什么鬼啊？！ 那是社长啊！社长！ - 因为是临时决定去医院探望，考虑到医院的探望时间，凉井这次还是打车去的医院。 在询问了护士台幸村的病房以后，凉井才得知幸村和之前美麻子住院的时候不一样，他住在较高层的单人病房，而且探望需要登记名册。 “这边帮您登记好了。”护士小姐收回了记录本，提醒说：“探望时间最好能控制在半小时内哦，病人需要足够的休息。” “好的，谢谢。” 站在护士所说的病房门前，凉井听见里面传来了小孩子的声音。 这是她意料之外的情况，以至于她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请问你是……” 凉井转过头，看见一位三十岁模样的女士正站在一米开外。 她手里拿着一摞单子，看起来是刚从缴费的地方回来。 当两人视线交汇的时候，那位女士像是愣了一下，道：“不好意思，可能这么问有些冒昧，但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凉井眨了眨眼，这才觉得眼前的夫人的确是有些眼熟。 见凉井没有说话，幸村夫人也没表现出尴尬，而是温和地笑了下，说：“也有可能是我记错了。” 她看了眼病房号，确定没有走错以后问：“你是来找阿市的吗？他的同学？” 凉井慢半拍地意识到了对方和幸村之间的关系，下意识收紧了提着保温瓶的力道，点头应了一声。 “那你跟我进来吧，阿市应该已经收拾好了。” “……谢谢。” 幸村的妈妈看起来好像很好相处的样子。 打开门以后，凉井简单观察了一下环境，她发现幸村的病房比之前美麻子住的那个双人间还要大一些，各类生活设备也更齐全一点。 总之，一看就是要长住的样子。 “妈妈，你还是带小优回……” 幸村话说到一半，在看到跟着自家母亲进来的女生时，戛然而止了。 幸村夫人抿出了不对。 能让自家儿子变动声色的人或事可不多。 于是她体贴地让了一个身位，说：“我看小姑娘刚才一个人站在门外，好像是你的……朋友？” …… 刚刚在门外伯母问自己的不应该是同学吗？ 凉井有些诧异，于是快速地看了眼幸村夫人的侧颜，只见她保养得当的脸上是和幸村如出一辙的笑容。 幸村从短暂的惊讶中反应过来，将视线从女生的脸上抽离，看向了自家母亲。 母亲脸上的笑容他可太熟悉了。 和他对一件事情产生兴趣时露出的表情几乎是一模一样。 他在心中快速盘算了一番，想明白了自己肯定骗不过对方的眼睛，于是点了点头。 而就在他打算介绍一下石田的时候，耳边却忽然想起了自家妹妹惊喜的叫声。 “饼干姐姐！！” 83 第八十三章 缘分 这声【饼干姐姐】直接将病房里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到了站在病床边的小女孩身上。 凉井的目光有些茫然地在小女孩的脸上停顿了几秒。 在大眼对小眼看了一会儿以后，她模糊回忆起来好像的确是有在放学路上遇见过这个小女孩，当时她才刚转到立海大不久。 凉井蓦地想起来那天的事情，下意识看了一眼幸村。 而幸村明显也是想起来了那天在后台的慌乱场景，于是回了个笑过去。 …… 看出了对方笑容里的深意，凉井默默把视线移走。 她记得当时幸村是穿着衣服的吧…… “哥哥！真的是饼干姐姐耶！上次那个很好吃的小饼干就是这个姐姐送给我的！” 没意识到哥哥姐姐眼神之间在进行一些交流的幸村优抓着幸村精市的手开心地晃了两下。 很显然，这眼周通红的小家伙已经完全忘了她不久前还是一个小哭包的状态。 刚才哄妹妹哄了半天也没哄好的幸村有些疲惫又好笑地想，要早知道小优的眼泪这么容易就能停下来，他或许该早点介绍石田和她认识。 “小优，不是饼干姐姐，这个姐姐她也是有名字的。”幸村抽出被妹妹晃着的那只手拍了拍她的头顶，然后将话题拉回了正轨。 他介绍说：“妈妈，这位是我的同班石田凉井，去年刚刚从大阪转学过来的。” “哦——？”幸村夫人语气上扬着拉长了尾音，又问：“所以你们今年是又被分在了同一个班吗？” 见自家母亲眼里的好奇和八卦完全没有想要隐藏的意思，幸村抵唇咳嗽了一声。 等到隐晦地提醒完，幸村这才点了下头。 可没成想，平时陪着父亲在社交场上面面俱到、处事圆滑的母亲这回是一点也没看懂他的意思，跟着就感慨了一句真有缘分。 【缘分】这个词对于幸村和石田现在这种出于暧昧期的关系来说，就像是什么触发器。 幸村因此下意识看了凉井一眼。 女生依旧提着书包站在那，但神情比之刚进病房的时候已经局促了许多。 看出来了这点，幸村忙说：“妈妈——” 幸村夫人这下可“总算”是听出来了儿子语气不对，她适时停止了【缘分】这个话题，改口道：“那你们先聊着，我去洗点水果。” 她先将手上的缴费单收好放进包里，在走向茶几的时候忽然又看向凉井所在的位置：“小井，你……啊，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吧？” 凉井一愣，随即点头答应：“可以的。” 幸村夫人总觉得自己越看这个小姑娘越喜欢，于是笑了下，从善如流地询问道：“小井喜欢吃什么水果？苹果或者橙子？这果篮里的种类还挺多的。” “我都可以。”凉井说完，总觉得自己对待长辈或许该显得更礼貌些，于是紧跟着又补了句：“麻烦您了。” “这有什么麻烦的？”幸村夫人拿了几个水果放在碗里，然后对还赖在病床边上的小女儿说：“小优，要不要陪妈妈去洗水果？” 幸村优那双忽闪忽闪，像是紫葡萄似的眼睛在自家哥哥和刚来的姐姐中间转了几个来回，忽然动作利落地站起身跑到了妈妈的旁边，伸手牵上去说：“最大这个的苹果给小优！小优洗好以后要给饼干姐姐！” 幸村夫人没忍住笑出声，随即把手上较大的那个递了下去，并提醒说：“是石田姐姐。” 幸村优两手接过苹果，很机灵地对站在一旁的凉井仰头道：“石田姐姐！小优去给你洗苹果！” 凉井眨了下眼睛，随即露出一个笑容，“谢谢你。” 凉井刚点头应完，幸村优就拉着幸村夫人的手蹦跶着往外走了。 而就在一大一小二人陆续离开了病房以后，幸村和凉井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松了口气。 凉井放松下来是因为幸村的妈妈和妹妹实在是有些出乎她意料地热情，叫她一时间有些不知道怎么应对。 至于幸村…… 他一是完全没有想到石田会忽然过来还碰巧遇到了他的家人，二是刚刚那景象，他其实会有些担心自己的家人会让女生感到不自在。 “不好意思呐，我妹妹的性格比较活泼。”幸村有些抱歉地说。 “挺好的。”凉井摇了摇头，将书包放在了茶几后的沙发上，一边拿东西一边说：“我觉她这样很可爱，很讨人喜欢。” “嗯，的确，这点和你差不多。” 听到这句，凉井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向幸村不太确定地问：“什么？” 幸村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那句话多少有点不经脑子。 他人坐得直了些，逐字逐句斟酌着，说：“我的意思是，风格上，比较类似。” 凉井回想了一下刚才自己和幸村的对话，问：“可爱？” “咳——” 石田……我们说话还是稍微委婉一点比较好吧？ 幸村觉得自己应该庆幸，他当下没有在喝水也没有吃东西，不然真的很容易被噎住。 好在这时候，幸村注意到女生手上多出来了一个活页本和塑料的文件袋，于是连忙转移了话题，问：“你手上的是……？” 凉井走到病床前，先是把活页本递给了幸村：“这是今天所有科目的的课程笔记，重点我都用红笔划出来了，内容不是很多。” 她说完又把文件袋也递了过去：“这是今天的作业，想打发无聊的话，可以写写。” 幸村手里拿着两样东西，在听到女生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嘴角几不可见地抽了一下。 到底是谁会用写作业来打发无聊啊……就连柳那种排名在年级前十的，估计都不会这么干吧？ 而更叫幸村头疼的是，他看到透明文件袋里第一张试卷习题就是他不擅长的化学。 说实在的，现在鼻尖萦绕着的消毒水味，好像让他更排斥这门学科了。 幸村将文件袋暂且放在了被子上，然后翻开了活页本的第一页。 ——这个本子一看是全新的，除了前面这几页，几乎没有什么其他使用过的痕迹。 第一页上是关于理科的笔记。 每一条公式和例举的题目都被对应写在了横线上，看得出来整理得很是用心。 幸村粗略看完了第一页，抬头看向凉井的时候真心道：“谢谢，真是麻烦你了石田。” 凉井正想回复，却听幸村紧接着又问：“但你的笔记给我了，你自己看什么复习？” 凉井的目光忽闪了一下，含糊地回复说：“我有办法的。” 而就在这时候，病房的门忽然被人敲响，随后门把手被人拧开，缝隙中露出一个小脑袋：“哥哥，优子能进来吗？” 幸村合上活页本，招了招手：“进来吧。” 小不点听见这句，立马小步跑了进来。 在跑到病床边上以后，她将手上那个还挂着水珠子的大苹果递到了凉井身前：“给你！石田姐姐！” “谢谢。” 见苹果被接了过去，幸村优紧接着问：“石田姐姐，优子给你洗苹果，下次你能不能给优子带好吃的饼干？” “哦——我说你这小家伙今天怎么表现得这么积极，原来打的是这个算盘啊？”幸村笑着调侃说。 幸村优见自家哥哥这么“诋毁”自己，扭头双手叉腰，气呼呼地说：“哥哥坏蛋，优子才没有打算盘！除了饼干优子也很喜欢石田姐姐的！” 她好像是怕凉井不信，又大声强调了一句：“第一眼就很喜欢！” 幸村妈妈这会儿也走进了病房。 她听见女儿极具穿透力的声音，连忙放下装着水果的瓷碗，揽过她的肩膀提醒说：“小优，这里可是医院，不能像是在家里一样吵闹。” “哼！谁叫哥哥不让我跟石田姐姐要饼干吃。” 凉井见幸村优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又是真心喜欢吃自己做的饼干，于是说：“那下个星期，我把饼干带到这里来好吗？” “真的吗？！” 凉井点了点头，半蹲着伸出手：“拉钩。” “耶！” 小拇指上几乎是在下一秒就传来了小女孩手指节上软糯的触感。 而凉井她不知道，就是因为这么一个约定，导致每周来一次医院变成了她的固定活动——她的理由很充分，要来送饼干和课堂笔记，这可都是正事。 现在的她只知道，幸村的家人无论是他的妈妈还是他的妹妹，都很让她喜欢。 - 凉井并没有在病房里留多久。 眼看外面天色不早了，而幸村优正好也得回去休息，所以凉井就被幸村夫人邀请着一起坐私家车回去了。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和幸村单独相处的时间不过是幸村夫人带着幸村优去洗水果的那段时间。 但这也足够让她开心了。 不过除了见到幸村，还有一件事也很让她开心。 ——她从进门的时候就注意到病房的窗台上摆着一盆小雏菊，而那个花盆，就是她之前送给幸村的那个。 幸村把它带过来了。 另一边，被独自留在病房里的幸村再一次打开了那本记录着课堂笔记的活页本。 他其实记得石田的笔记大多都是问沐川同学借阅的。 所以，也就是说……她一个平时自己都不记随堂笔记的人，这次是专门为了他誊抄了全科的笔记内容吗？ 幸村借着台灯温和的光，指腹在笔记上拂过。 女生的字偏小，就和她这个人一样，看着就很可爱。 84 第八十四章 你是吃醋了吗？ 大概是在幸村去了医院有四五个星期以后，一个周五的午休，江泉忽然在吃饱喝足后感慨说：“小井，我感觉你最近好像没那么倒霉了。” 凉井听了，仔细想了想，好像的确是这样。 除了之前那次因为情人节导致的乌龙，再往后她的校园生活比之去年简直称得上是安逸。 没有人来找她麻烦，也没再出现什么不良少年。 而她现在的课业因为她勤整笔记的原因，始终都维持在优良水平，即使是历史课的藤泽老师也没办法为难她——对，没错，即使是到了三年级，他依旧是她的历史任课老师。 至于其他的日常活动，那就更安逸了。 平时她放学以后要么就在烹饪社做吃的，要么就是去园艺社打理一下。 不过最近倒是有了个好消息，她养的鸢尾好像有了要开花的势头。 江泉感慨完，凑过来拍了拍凉井的肩膀，好奇地问：“小井你是不是特地去哪家神社还是寺庙拜过了？灵的话我也想去。” 凉井见江泉一脸兴致冲冲，正想否认，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了筷子被用力戳在塑料上的声音。 她看过去，只见钉宫已经完全黑了脸。 钉宫平常一直耷拉着的眉眼此时阴郁地盯着江泉所在的方向，问：“沐川也就算了，你怎么也来这吃饭了？” 江泉被这突如其来的逐客令弄得有些懵，反问：“啊？我为什么不能来？” 钉宫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但还是继续问：“你之前不都在舞蹈教室吃饭？” “哦……我之前在舞蹈教室吃饭那是为了方便午休的时候熟悉舞曲好吧？现在大赛都结束了，我都——” 江泉在那次舞蹈大赛的总决赛上拿了季军，凉井和沐川作为她的好友，不知道听她说了多少遍获奖感言。 所以凉井自然也知道，每次江泉一说起这件事就喋喋不休，但这次她却忽然停了，这让凉井多少有些意外。 “哎呀比赛都结束了，我当然就不用在舞蹈教室继续吃饭啦。”江泉摆了摆手，好像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一旁的沐川这会儿想起来什么，放下筷子，也加入了对话：“那加奈呢？你下来了，她不就一个人了？” “别说了，她怎么可能一个人……”江泉的表情一瞬间耷拉了下来，甚至还叹了口气，“你们猜我为什么忽然下来找你们吃饭？” 凉井不解：“为什么？” 江泉撇了下嘴，说：“你们是不知道，加奈她前两天忽然和我说要带一个朋友一起，我当时没多想，以为就是她在新班级交的的新朋友，所以就同意了，结果她们吃饭的时候聊天都不带我，我完全就是空气啊。” 沐川听完江泉的话，张开了嘴，却没能说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她最近很少有机会和加奈交流，本来还以为缓一缓过段时间就好了，可没想到…… 沐川想到这，有些担忧地看向了凉井。 经过这么长一段时间的相处，她其实能察觉得到凉井虽然有时候反射弧会比较长，但其实心里想得也很多。 凉井也注意到了沐川的视线，抿唇笑了下，显得有些无奈。 江泉自个儿又郁闷了一会儿，忽然身体倾斜向钉宫所在的位置：“呐呐~所以看在我们是一个社团的份上，钉宫大人您就收留我吧，我孤家寡人真的很可怜啊。” 她说完，还做了个委屈的表情。 江泉和钉宫好歹三年都在一个社团，其中两年还都被分在了一个班，所以她知道钉宫最不擅长应付的就是被人缠着。 果然，没多久钉宫就别过了眼睛。 她倒是没有回复，反而是继续闷头吃饭了。 江泉见钉宫这样，有些骄傲地对坐在旁边的凉井说：“你看吧，我就知道善良的理央肯定会收留我的，毕竟我人格魅力那么强~” 凉井盖上便当的时候不禁疑惑：这真的是因为人格魅力，而不是被迫妥协吗？ - 因为凉井每周五都会去一趟东京，烹饪社的人即使是不知道她到底去干什么，也都已经习惯她在这天早退了。 反正烹饪社一周本来就只要求社员参加三次社团活动，凉井作为社长几乎每天都早到晚走，所以星期五早退什么的，根本没人会去计较。 ——高士作为知情人，甚至会挑唆凉井干脆周五别来家政教室，直接去医院就好了。 这日下午，凉井照常准备要将做给幸村优的小饼干放进塑封袋，却发现自己手边的那一摞已经被用完了。 她站起身，刚想去教室后边的储藏室找，手边却递来了一摞新的。 凉井本以为是高士，可抬眼看过去，却是前不久新入社的社员之一——外本纯太。 既然有人把东西送到面前，凉井自然也没客气，伸手接了过来。 她见塑封袋大大小小的尺寸都有，不用跑一趟了，于是露出一个公式化的笑容，道：“谢谢。” “不、不用客气的石田社长！”外本纯太有些腼腆地抓了抓自己黑色的头发，刚说完，又快速递过来了一包已经被塑封好了的饼干，“或许这个您可以收下吗？” 凉井看了饼干一眼，说：“社团活动的练习作品只要拍照给我就行了，不需要把成品给我。” “嗯，这我知道。但这次正好做得多了些，我想着如果是给社长的话，应该可以得到一些改良意见？” 凉井听男生这么说，也知道自己没理由拒绝，于是接过饼干后拆开包装，从里面取出了一块。 甜度适中，口感也很绵密。 凉井在心里评价完，将塑封袋的封条捏紧，一本正经地回复说：“挺好的，不过饼干还是有些简单，下次你可以尝试做些其他的。” “好的社长。” 凉井听对方说完这句，以为对话就到此结束了，可没想到人好像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于是提醒说：“如果没其他事情的话，早退也没关系的。” 她将那一摞新的塑封袋提起来：“我还有点事。” “哦！好的好的，那学姐您先忙，下周社团活动见。” 等脚步声远离，一旁的高士才鬼头鬼脑地凑了过来。 她看见烤盘里的小饼干，调侃说：“哟，小白兔啊？” “嗯。” “我说，你这小白兔是不是看出来外本学弟对你有意思啊？” 忽然被比作“小白兔”的凉井手上一顿，点了下头。 “你竟然知道？我还以为你对这种事情都是反应慢半拍的。”高士意外地说。 凉井将一块包装好的小饼干递到高士面前，说：“言情里都是这些套路，我总结过。” 高士和美：“……” 很强。 凉井见高士没有要继续说话的意思了，于是继续开始包装她的小饼干。 上个星期见面的时候，小优说她最近很喜欢小白兔，所以这次她做的饼干是专门用兔子模具做出来的，上面还特地洒了白色的椰子粉。 为了不让饼干外形受损，这次的饼干她还特意是一块一块分开装的。 也因为这个步骤，凉井今天去医院的时间都晚了些，所幸她到医院的时候还没有过探病时间。 凉井推门进去病房，就看见幸村正拿着一本画册在看。 幸村抬起头，见是凉井，将画册合了起来。 “今天好像有点晚？” “嗯，有点。”凉井左右看了圈，问：“小优和阿姨已经走了吗？” “今天小优的幼稚园是亲子活动日，她估计是累了。”幸村将画册放到一旁的柜子上，“可能会明天再过来吧。” “那你明天帮我把这个给小优吧。”凉井从书包里拿出自己分装的饼干。 幸村接过来，等到看清楚饼干的形状，不禁笑说：“你还真的给她做了兔子？” “嗯。” 凉井答应着，拉了把椅子坐在了病床边上。 她从书包里拿出了这个星期的笔记，然后把书包搁在了柜子上，正好就平放在幸村的那本画册上。 轻车熟路地找到了放在抽屉里的活页本，凉井将新的笔记夹了进去，提醒说：“这星期的课程有点难，你如果有不会的——” “就来问你。” 凉井止住了话音，看向忽然接话的幸村。 幸村则弯着眉眼，问：“你是想这样说吧？” 凉井合上笔记本，撇了下嘴：“那也没见你来问过我。” “嗯——有没有可能是我比较聪明，一看就懂了？” “……” “开玩笑的，其实是石田你的笔记写得比较清楚，根本没给我问你问题的机会。” 凉井看了幸村一会儿，半信半疑地信了是自己的笔记功高盖主。 她甚至在想，要不下次整理笔记的时候写得精简一些，这样幸村可能就会主动来找她了。 “说起来，你包里怎么还有包饼干？” 凉井合上了书包的盖子，道：“这是别人送给我的。” 幸村微微眯起了好看的眼睛，语气颇有些耐人寻味地问：“别人？” “嗯，烹饪社新来的学弟。” “这样啊。”幸村的手指在软和的白色被褥上点了点，像是感慨似的说：“看来石田现在的人缘不错。” 凉井观察了幸村一会儿，冷不丁地问：“你是吃醋了吗？” 幸村听到这句，愣了一下。 但也就是短暂的几秒以后，他就反应过来，刚才石田那书包的口子就是故意对着他的方向敞开的。 幸村想，如果可以，他现在真的很想亲自问问石田那个朋友，她到底是送了多少言情给她啊？ 难道是不知道她学以致用的能力有多强？ 作者有话要说：　　幸村：石田，什么都学对你没有好处 85 第八十五章 这人手艺不行 幸村反应过来，暗自在心里琢磨了几秒，忽然伸手过去。 这下就轮到凉井不懂了，这超出了以往她所的言情里所涵盖的套路范畴。 她歪了头，不解地“嗯？”了一声。 “饼干。”幸村又曲起四指，招了招手。 凉井指了下自己的书包，诧异地问：“你要这包？” “不可以吗？”幸村有些失望地垂下了手，“那……就算了吧。” 可他随之紧跟着叹了口气，又说：“没什么，只是今天忽然很想吃饼干，可这个兔子饼干你是给小优准备的，我自然是不能动。”他看了书包一眼，“本来想说你包里还有一包，以为是给我的，没想到不是呢。” 凉井飞快地眨了眨眼，直言问：“可你不是不喜欢吃饼干吗？” 之前她也不是没有给他准备过，可后来大部分不都到了小优那边去吗？ 幸村扭过头，没去回答喜欢与否这个问题。 他另半张脸掩在了黄昏的光线中，金色的光勾勒出了他自额面到鼻尖以及下巴的轮廓，凉井瞧见他那双薄唇一张一合，回答自己说：“只是今天，忽然就很想。” 【只是今天，忽然就很想。】 按理说人的口味不可能一夕之间就被改变。 可如果不是口味变了，那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他吃醋了吗？ 凉井这么胡思乱想着，那种心跳作鼓的熟悉感再次返场而来。 她坐在凳子上沉默镇定了好一会儿，发现无果，只好伸手抓了书包，忽地站起身，道：“我下星期再来。” 幸村全程笑看着女生难得利落快速的动作，以及那被仓皇关上的病房门，最后摇了摇头。 真是好在那些虽然能帮助石田开窍，但并不能改变她那个容易害羞的性格，否则之后要是让她看到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主性格，他以后可真是对付不来。 - 其实凉井关上了门以后没有立刻就离开医院。 在幸村兀自感慨的那会儿，她正一个人靠在医院走廊的墙壁扶手前，却迟迟没办法让自己的心跳恢复正常 。 刚才那样的幸村，她没见到过。 以往她熟知的那个幸村精市可以是温和的、精明的，甚至是强势的、严肃的。 可是刚刚的那个幸村精市，那样失落的表情，以及那样委屈的语气…… “石田小姐，您没事吧？” 凉井怔愣地抬起眉。 和她说话的是护士长，之前她来病房探望幸村的时候，正好有遇到过她来换药，一次两次接触下来也就认识了。 凉井站直摇了摇头。 可护士长在看清了凉井的面部以后却皱起了眉头，关心地问道：“真的没事吗？您的脸上看起来有些红，要不要还是去发热门诊看一下？” “不、不用了，谢谢关心。”凉井说着，往旁边跨了两步，躲开了护士长的视线，“您进去吧，我今天就先回去了。” 护士长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凉井已经脚底抹油溜走了。 她看着凉井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奇怪地耸了下肩，这才推着车敲门进了幸村的病房。 - 这天凉井回家以后，意外看见了这段时间都不见踪影的石田凉阳。 自从石田凉阳上了大二，分了专业以后，就没怎么回过家。 每次打电话问他，都说是课业排得太紧，实验也很多，挤不出时间回来。 石田凉阳听见动静，扭头看向玄关的方向：“回来啦？周五怎么也回来这么晚？” 凉井一边换鞋一边回：“有事。” 石田凉阳“哦？”了一声，手臂搭在沙发背上，扭过身问：“什么事能耽误你回家？谈恋爱？” 凉井刚穿上居家鞋，听到这个问题，险些绊了自己一跤。 她看了自家哥哥一眼，回道：“……才没有。” 她说完，打开书包将里面的那包饼干丢到了对方的手里，“这个给你。” 石田凉阳一把接住，等看清了，挑眉说：“对我这么好？难不成你猜到我今天回来？还特意准备饼干。” 凉井的视线在自家哥哥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在察觉到对方的确是在因为收到饼干而开心以后，她的目光又短暂地落在了他手里的那袋饼干上。 她张开嘴，想了会儿，在上楼前说：“你喜欢就好。” 石田凉阳被这一句搞得有些莫名。 他拿起手里的饼干，拆开塑封袋吃了一块。 在咀嚼了几下以后，他皱起眉头开始仔细端详剩下的那些。 虽然这么说不太好…… 但小井这手艺，好像是有点退步了啊？ 路过的石田夫人见儿子难得回来一次还皱眉头，于是关心地停下了脚步，问：“小阳，今天突然回来，难道是因为心情不好？” 石田凉阳将嘴里的饼干咽了下去：“啊？” “难道是和珍也……” 石田凉阳这会儿意识到了母亲是在担心什么，连忙坐直，摇头道：“没有没有，我和珍也很好，您别多想。” 石田凉阳说完，见母亲还是一副不放心的样子，都被逗笑了。 他举手保证说：“是真的没什么，就是这段时间的实验忙完了，回来看看。” 他放下手，看了眼楼上，靠近了石田夫人所在的方向小声问：“倒是小井她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石田夫人顺着相应也压低了声音，回：“没有吧……怎么了？” “就是觉得有点不对劲。您想啊，以前周五小井不都是早早就回来了，可今天这时间也太晚了。”石田凉阳说着还把饼干也递了过去，“还有这饼干，味道一点也不像是小井做的。” “所以……？” “我记得小井之前说自己社团报的是烹饪？所以我就在想会不会……” 石田凉阳欲言又止，但石田妈妈靠着语境也猜出了七七八八。 她跟着就道：“会不会是和社团里的同学谈恋爱了？？” 石田夫人说完，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大了，连忙捂住了嘴。 “怪不得……之前有段时间她还起特别早，做两份便当。” 坐在沙发上的石田凉阳见母亲和自己是一个思路，又有了这些细节的证明，一时间觉得自己分析得头头是道。 他想到这，目光在落到饼干上的时候摇了摇头：“看来这男生手艺不太行，妈妈您以后要好好培训一下。” 石田夫人笑着点了下石田凉阳的额头，说：“你先练好你自己的手艺再说吧。” 此时，石田家母子俩各自畅想着未来的女婿和妹夫，可没过不久，石田凉阳就知道，自己那天晚上的猜测真是大错特错。 而能发现自己大错特错的原因，还是因为他老师有个合作的项目正好在幸村精市所在的医院。 那天也是一个周五，他为了帮老师送一份项目相关的资料，就去了一趟学校合作的医院。 而很巧的是，正在他准备要离开的时候，就看见自己的妹妹下了的士，进了医院大门。 因为担心妹妹是身体上出了什么问题，石田凉阳自然就跟了上去，可谁成想，他眼睁睁就看着他妹妹走进了住院部。 “小井这家伙，去住院部干什么？” 石田凉阳这么疑惑着，走到了护士值班的地方。 他本来是想问一下凉井去了哪里，谁知道护士看他面生，直接来了句“这是病人**”，就下逐客令了。 石田凉阳吃了瘪，只好站在住院部外面等他妹妹出来。 所幸凉井探病的时间一般都控制在半小时以内，石田凉阳也就没在外面的等太久。 凉井出来的时候看见她哥哥站在住院部门口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她走到近处，见真是他，于是问：“你怎么在这？” “这话该我问你吧？”石田凉阳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凉井身后，“你放学不回家，来这里做什么？” “我的朋友在这治疗。” “朋友？”石田凉阳想了一会儿，忽然回忆起去年在月台，看见自家妹妹少有地跑出了冲刺速度的那次，“那个男生？” “嗯。” “还在治疗？”石田凉阳皱起了眉头，意识到对方这显然并不是什么小病，“他还好吧？” “……应该，还好吧。” 这话凉井回答得很犹豫。 因为她不太知道该怎么去回答这个问题。 现在的她虽然每周都会来医院送一次笔记，但基本上每次她过来的时候，幸村他不是在跟小优说话，就是在看书，有时候甚至会有很多小孩特意挤在他的病床旁边听他讲故事。 总而言之，一切看起来都正常。 但是身体和精神状况明明看起来都这么正常的一个人，医院却迟迟没有通知可以出院，这就是最不正常的一点了。 “你不知道他得的是什么病？” 凉井摇了摇头，说：“我只知道是神经内科，他不太愿意和我聊起关于病情的事情。” 石田凉阳听到自家妹妹前半句的时候就知道事情有些麻烦了。 他沉吟了半晌，说：“你或许可以打探一下他的病，我想我的老师也许可以帮忙。” “真的吗？” 石田凉阳看着自家妹妹脸上一瞬间洋溢起来的期待，笑着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这件事说起来也是真的挺巧，他的老师专攻的方向就是神经内科。 不过……他之前好像没听老师说过他手上有这个年纪的病人啊？ “谢谢哥哥！” “……啧，你也就这时候能对我笑得这么甜了吧？”石田凉阳无奈地叹了口气。 然后他忽然想起什么，问：“那你上次给我吃的那个饼干，还真是你自己做的？” “饼干？”凉井想了想，摇头，“不是啊。” “那……” “那个是社员在社团活动时的成品，想让你帮我尝尝味道。” 石田凉阳：“……” 终究是错付了。 86 第八十六章 你别害怕，我陪着你 幸村得的到底是什么病，凉井不是从幸村口中得知的，而是从护士长的嘴里。 “按理说，病人不愿意透露，我也不该告诉你，但是我之前听他的主治医生在私底下说……” 凉井的记忆力一向还行，但是那天听完护士长所说的话以后，却觉得有些恍惚，很多话反而记不清了。 只有一句她记得特别清楚【那孩子的病，就算是好了，也挺可惜的。】 “格林巴利？疑似？” “嗯，应该是这个名字。” “……好，我知道了。时间不早了，小井你先休息吧。” 凉井听出来电话那头石田凉阳的语气不对，在对方挂电话之前连忙道：“哥哥！” “嗯？” “这个病……是很难治疗吗？” “倒也不是什么很难治的病，就——”石田凉阳说到这里忽然清了下嗓子，这才继续说：“我记得上次见到的那个男生，他是打网球的吧？” “嗯。” “神经系统的疾病，总是比较麻烦的，就比如你刚才说的那种，可能会影响到运动神经。”石田凉阳在电话那边有些为难地揉了揉后脖颈的地方，“对普通人可能没什么影响，但是运动员……难说。” 两方沉默了许久，凉井听见她哥像是在试探地询问自己：“你那个朋友，打网球应该只是个爱好吧？” 凉井稍稍捏紧了手机，声音虽轻，却很肯定地回道：“不是。” “……我知道了。”石田凉阳听起来仿佛是不知道该回什么，过了几秒才继续说：“我这边手上还有些实验数据要整理。至于你朋友这件事，如果我能帮上忙，下周就会给你回复的。” 凉井听出来了她哥哥心里没底，但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难得语气真诚地对他道了声谢。 “小井，你这么对我说话，我有点不习惯。”石田凉阳如实说道。 凉井听了，换了个语气：“那你早点休息，我挂了。” “哎！晚——” 另一边，石田凉阳穿着白大褂站在实验室外，看着被挂断的通讯界面，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放在以往，他或许会被自家妹妹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态度逗笑，但他现在属实有些笑不出来。 他是看着他妹妹长大的，就没见过小井对家人以外的哪个异性这么上心过。 可是格林巴利这个病，他之前在医案里了解过一些。 这种病对普通人来说只要发现及时，治疗方案不算为难，但对于运动员来说，想要完全康复到患病前的身体素质，大概率是要手术的。 可问题就是，这个病的手术成功率……据说很低。 石田凉阳将手机塞进了白大褂的口袋，抬手揉了揉眉中。 还是问问导师吧。 - 自从周五听了护士长告诉自己的那些内容以后，凉井不知怎么的，心里总是有些放心放不下。 说是预感的话，多少有些玄乎，但她总觉得好像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所以尽管这星期她已经去过一次医院了，隔了一天凉井闲在家里坐不住，提着妈妈做的和果子又去了趟医院。 一周来医院两次的情况之前并没有发生过，所以幸村在看到凉井推门进入病房的时候多少有些惊讶。 而病房里也不仅仅只是幸村一人，凉井也是敲门进去的时候才知道，今天来病房探望的除了她还有其他人。 这是凉井第一次在学校外面和网球部这么多人打照面，看着话音戛然而止的男生们，凉井手搭着门把，一时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进去。 “小井？你怎么……”探头看过来的丸井文太见来人是凉井以后直接卡了词，他想了一秒才继续问：“你怎么知道部长在这里看病啊？” “甚至看起来轻车熟路。”仁王意味深长地在后面跟了一嘴。 凉井脑子里快速转过一圈后解释说：“老师拜托我给幸村送课堂笔记。” 升上了三年级以后，仁王和幸村就不在一个班了，自然无从得知他们C组的班导是不是真的有给石田布置这项任务。 然而仁王垂眸看了眼凉井藏在背后的手，勾起唇角的同时发出了一句惯用的口癖。 不过好在因为钉宫的原因，凉井对待仁王的态度也就始终都是不咸不淡的——即使他和自己是同一类讨厌被晒星人。 所以即使仁王看起来一脸不相信自己的样子，她也没什么好心虚的，毕竟她说的这个理由半真半假，笔记她的确是送了，只不过不是老师拜托的而已。 病房里面站着的几个面面相觑了一阵，忽然听到幸村说：“下午的练习赛，你们不会是打算在我这里打吧？” 柳自然是听懂这是在下逐客令了，再加上本来也待不住了，于是开口说：“那我们就先回学校了，有什么事情手机沟通。” “嗯。” 等到所有人离开，凉井才关门走了进去。 在她终于肯把手从背后拿出来的时候，幸村就知道为什么她刚才要背着手了。 他弯起眉眼笑问：“今天怎么突然来了？” “妈妈的和果子做多了，让我分一点给朋友。” “那刚刚怎么不拿出来？” “有丸井那家伙在，几口就没了。”凉井摇了摇头，一脸不愿意，“而且考虑到你不喜欢吃甜的，我本来带得也不多。” 凉井说完，已经将装着东西的纸盒放在了柜子上。 她一边掀开盖子，一边问：“他们一般都是周日来吗？” “他们来的时间倒是不怎么固定，文太和仁王平时来得会比较多。这次估计是因为上周地区预选赛结束了，所以今天才会一起过来。” 幸村说完，看着凉井的动作时忽然说：“感觉还挺神奇的，在医院躺着的时候明明觉得每天都很漫长，但不知不觉现在已经快要六月了呢。” 凉井很是同意地点了点头。 的确是挺快的，这学期都已经要过去两个月了。 “昨天，我父亲过来和主治医生讨论了一下治疗的方案。” “嗯。” 这个话题转得太快。 凉井应声的同时，心里也跟着咯噔了一下，她有预感幸村可能是打算主动说一些什么。 果然，没过多久，他就没头没尾地问了句：“石田，如果为了坚持一件事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最后还可能一无所获，你会选择放弃吗？” 凉井准备拿出和果子的动作一顿，意识到现在这个气氛不太适合吃东西，于是又把和果子重新放回了盒子里。 她抬起眉眼问：“想一起吃午饭吗？” 幸村怔了一瞬，然后才回忆起之前在真田家的时候对方有说过一句【如果你想聊天，可以找我吃午饭】。 这应该已经算是很久之前的承诺了，久到在医院住迷糊的幸村都快忘了有这个暗号了。 于是反应过来的他说：“如果你不急着走的话。” 凉井将放在墙边的椅子搬了过来，坐在了病床的旁边，说：“我下午的时间都可以待在这里。” 幸村看了凉井一会儿，笑出了声音：“倒也不会耽误你那么长时间。” 凉井点了点头，一板一眼地道：“没事，你说吧，我听着。” 那时候的凉井不知道，她那天在病床旁一本正经的样子，让当时的幸村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安心，虽然维持的效用很短暂，但却是他急需的安定丸。 幸村吸了口气，等到吐出来以后，说：“其实也不是什么很值得纠结的事情，就是关于手术，家人都说尊重我的意愿，但其实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同意。” 凉井眨了下眼睛，问：“你不想做手术？” 这个问题看起来像是困扰住了幸村，他目视着病床前方一片空白的墙壁，眉间微微隆起。 再开口时，他的语气里少见地充满了不确定：“也不是不想，只是听医生的说法，手术成功率很低，我……” 他说到这，好像是有点说不下去，干脆握紧了放在床侧的手直接转了下一句：“如果不做手术，即使以后打不了网球，我至少还可以拿起画笔，但如果手术失败，我可能就连画笔都拿不起来了。“ 幸村忽然转过头，看向女生：“石田，我就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在最后一句话说出来之前，即使是没办法百分百坦诚地将心里的想法表达出来，幸村的语速和语调也一直都很正常，就好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可是唯独最后一句，幸村的声音是发颤的。 凉井也是从这一刻忽然意识到，即使是在面对两个凶神恶煞的学长时都能面不改色的幸村，他其实也是会害怕的。 意识到这一点，凉井一直平放在膝盖上的手忽然就往病床的方向伸了过去。 其实在伸手的那一刻，她并不清楚自己到底想做什么。 安慰吗？还是劝他接受手术？ 都不是。 凉井对自己的嘴笨很有概念，但脑子至少是灵活的，她知道自己没那么好的口才。 不过在掌心触碰到幸村手背的那一刹那，凉井想明白了一点—— 幸村这样的一个人，不可能是在期待她给他指明方向，或者告诉他怎么选择。 他早就独立惯了，就像是之前，即使是发现身体不对劲，他也是一个人来医院看的病。 他不告诉任何人，所有的事情都藏在心里面，直到藏不下去了。 而正因为他是这么一个独立惯了的人，即便是幸村的父母亲好像也都觉得【生病需要手术这件事】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 但其实不是，他也会害怕的。 他需要有个人去给他下定决心做手术的支撑。 凉井模仿着她妈妈在自己小时候安慰她的样子，摸了摸幸村的手背，又轻轻拍了拍，说：“别害怕，大家都陪着你呢。” 87 第八十七章 我不想让他有所遗憾 幸村在感受到女生掌心温度的时候，还没能从自己的情绪里缓过来。 他低头看了眼女生略显笨拙的安慰方式，有点好笑，但却笑不出来，倒是拳头上捏着的力气不知怎的倏而松下来了一些。 等过了会儿，他慢半拍地翻过手，点了下头。 当许久未曾修剪的发丝半遮半掩地挡住视线的时候，幸村才觉得自己缓过来了一些。 等到平复好了气息，幸村牵了下嘴角，有些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石田，让你担心了。” 其实他很早就知道自己压抑着的负面情绪总有一天会控住不住流露出来，但是他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更没想到石田正巧又会在这一天出现。 他想要控制住的。 一点也不希望这样脆弱的一面被别人看见，这太难看了。 感到心里的颓丧和挫败再次开始膨胀，幸村本能地想把手收回去，可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女生却一把扯住了他。 幸村张大了眼，有些惊愕地看过去，视线在刹那间撞进女生认真的神色里。 “不想笑就别笑，也别一个人憋着。你想说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我肯定不会告诉别人的，就和之前一样。” 幸村稍稍别开了视线，少见地有些变扭地说：“现在好多了。” “你如果骗我的话，我会生气。” 凉井那张脸上是与娃娃脸完全成反比的严肃。 幸村闭上嘴的同时在想，石田凉井的直接好像总是能让他哑口无言。 他憋了半天，最后还是敛下了弯着的嘴角。 等纠结了一会儿，幸村才说：“其实也没什么，可能就是因为他们今天来跟我说了比赛的事情。” “比赛？” “嗯，总觉得……自己有些不称职。”幸村的声音顿了下，想着反正都说到这了，干脆继续说了下去：“还会觉得被撇在了外面。” 等到说完，幸村有些自暴自弃地用手捂住了眼睛，问：“会觉得是我在胡思乱想吧？” 可凉井却摇了摇头，理所当然地说：“我觉得会这么想挺正常的啊。” 幸村放下手，再次看向女生。 “但你不要觉得自己不称职，你只是生病了，病好了你肯定会回去的不是吗？” 石田凉井为人处世的态度一向简单直接，但往往有时候最简单的道理，走进死胡同的人反而就越想不清楚。 幸村一时有些噎住，张开了嘴，却忘了说话。 而很神奇的是，他觉得自己好像忽然喘得过气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在一个空气稀少的密闭空间里憋得太久，忽然有新鲜的空气灌了进来，整个人都松快了不少。 幸村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那天凉井在病房里待了挺久。 后来为了能让幸村开心一点，她甚至还学着模仿了一下江泉平时的夸张神态，主动说了很多学校里最近发生的事情。 比如烹饪社最近正在选人参加即将开办的创意甜点大赛，这让第一次主导这种事情的她很苦恼。 还有天台上的那些植物她现在已经不太需要说明书就可以知道怎么照顾它们了。 凉井甚至还偷偷抱怨了一句藤泽老师上课总是盯着她，她明明已经很久没有在他的课上打过瞌睡了。 说着说着，幸村反而渐渐成为了那个聆听的人，情绪看起来也没这么糟糕了。 可不知怎么的，凉井离开病房的时候还是有些不踏实。 可能是因为那场成功率极低的手术，也有可能是因为幸村本人。 好在石田凉阳说下周有消息，果然周一就打了电话过来。 凉井接到电话的时候是放学时间，铃声响起的时候她正在园艺社照看她那株迟迟没有开花的鸢尾。 “小井，你朋友的情况我大概跟导师说过了，导师对他这个病例好像很感兴趣。”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如此说道。 凉井蹲在地上，有些不明白，于是问：“所以……？” “你之前不是说，现在负责你朋友治疗的那个医生对手术成功率没有把握吗？其实我本来也是这么以为的，但我的导师好像不这么想。” 凉井听到这，眼睛一瞬间亮了起来：“真的？” “嗯，所以你朋友如果愿意，或许可以尝试换个主治医生。如果他决定要换，具体的我们学校会和医院进行沟通。” “好，我问问他。”凉井自顾自地点了点头，还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于是又问了一遍：“你的老师真的愿意做这台手术？” “这种事情我会跟你开玩笑吗？”石田凉阳假装严肃地警告说：“你要知道我才是个大二的学生，这件事我和导师沟通了很久的。” 凉井本来还情绪低落着，听见哥哥这么说，连忙道：“那我现在就去问。” 石田凉阳听出了妹妹的急切，好笑地说：“也不用那么着急，我导师这两天还得出国一趟，你让你朋友好好考虑，七月之前给我答复就好。” “好。” “嗯，那我先挂了，实验室还有点事情，有消息你短信告诉我吧。” “拜拜。” 凉井这边刚挂了电话，转头就拨通了幸村的。 然而奇怪的是，电话虽然是拨通了，那边却迟迟没有接起来。 凉井一直耐心地等到语音提示出现，才不得不挂了电话。 是没有听到吗？还是出了什么事情？ 不对，人在医院里能出什么事情……应该就是没听见。 在另一边忙着的沐川看见凉井一直蹲在地上，走过来关心道：“怎么了？” 凉井将自己从胡思乱想中抽出来，把手机揣回了围裙的口袋里：“没什么。我这差不多了，你呢？” “我也得去图书馆了。” “那走吧。” 凉井站起来的时候想，反正哥哥那边说了不用着急，那么等到这周五去了医院，当面和幸村谈这件事应该也来得及。 可她没想到的是，自己只不过是拖了几天告诉幸村这件事，医院那个地方就险些把他心里那座本来就已经有了裂痕的城墙打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周五那天，凉井一如既往带了自己做的吃的去了住院部。 她人刚拐进走廊，就看见幸村夫人正带着幸村优从病房里出来。 “姐姐！”幸村优在看见凉井的那一瞬间，张开双臂就往她的方向扑了过去。 凉井忙伸手抱住冲过来的小人，等人站稳了以后才有些奇怪地问：“已经要回家了吗？” “嗯。”幸村优点了点头，随后扯了下凉井的衣袖示意她弯腰下来。 凉井配合着半蹲下来，就听幸村优凑到她的耳朵边对她说：“哥哥的心情不好。” 凉井看了眼病房的方向，问：“小优知道为什么吗？” 幸村优皱起了眉，小嘴撅在那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优子不知道。但哥哥不开心，话就很少。” 幸村夫人此时也走了过来，她伸手拍了拍扒拉在凉井身上的女儿，然后对凉井说：“阿市说他今天有点困，小井你要不和我们先回去吧？麻烦你跑一趟了。” 凉井看了眼走廊上电子钟表的时间。 这会儿才五点不到。 可长辈既然都这么说了，凉井也不好再进去。 她先把书包里吃的拿出来递到了幸村优的怀里，抬头对幸村夫人道：“不用麻烦的，今天时间还早，我可以自己回去。” “小井，你别跟阿姨客气，真的。”幸村夫人满眼真诚地看着凉井，叹息了一声，说：“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要认真算下来，明明是我们麻烦你了才对。” 凉井见幸村夫人和幸村那有几分相似的脸上露出了难过的神情，没再敢拒绝下去。 幸村夫人见凉井的表情有了松动，又道：“我正好也有点话想和你说，所以就一起回去吧，也顺路不是吗？” “好。” - 回去的路上，幸村优没过多久就在颠簸里睡着了，幸村夫人将她的小毯子掖好，这才看向坐在后座另一侧的石田凉井。 她犹豫一会儿，开口轻声问：“小井，其实阿姨是想问，最近阿市有没有和你说什么？我这两天来病房看他，总觉得他精神不太好。” 凉井将视线从车窗外转回来，眨了下眼睛，结合先前在病房里聊天的内容，问：“会不会是在担心手术？” “手术吗？”幸村夫人温婉的五官里浮现出几分忧虑，说：“治疗方案都是他爸爸和医生讨论的，这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听他爸爸说，治疗效果可能不是那么理想……他是不是因为担心这个，所以不想做手术了？” 凉井抿唇在脑中考虑了一番，没有直接回答，反倒是将哥哥在电话里对自己所说的情况对着幸村夫人转述了一遍。 幸村夫人听完，双手不由自主地伸过来握住了凉井的，“你哥哥的老师真的……真的可以提高手术的成功率吗？” 凉井听得出来幸村夫人有想极力控制，但声音还是有些不稳。 但她终究不是医生本人，只能有所保留地道：“我不能代替医生保证，但我觉得我哥哥的老师看待这场手术的态度至少是积极的。” 医生的态度和看法往往会直接决定病人对病情的看法。 一个态度积极的医生，对于现在的幸村来说，或许是一剂良方。 幸村夫人显然也是明白这点，迫切地询问道：“那——我们要怎么联系到你哥哥的老师？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应该不会很复杂，如果幸村同意更换医生，我先去和我哥哥说一下，他说后面的事情他可以解决。” “好好好，那……明天，不，后天吧，等他情绪好点，我去问问。” 凉井刚想点头，幸村夫人却忽然又说：“小井，我想要不还是你去吧？” “嗯？” “我想你们同龄人说话，阿市他或许更听得进去。”幸村夫人叹了口气，解释说：“你别看他平时很好说话的样子，其实固执得很。他如果已经决定不做手术，我担心我会劝不动。” 凉井沉默了一会儿，好奇地问：“可是您为什么会想让幸村接受手术呢？” 凉井其实心里有一份为什么一定要选择手术治疗的答案，但她还是很好奇幸村的家人对此的看法。 因为按照现有的医疗条件，药物治疗其实会更保险，康复后除了不能剧烈运动，与正常生活几乎无异。 反之，手术的效果虽好，但失败的后果却是不能承受的。 幸村夫人叹了口气，收回了手，有些怅然地回答说：“如果不做手术，就意味着阿市以后和网球就彻底断了关系，但我知道，他有多喜欢这个运动。” 夕阳透过干净的车窗玻璃照在幸村夫人的脸上，她看向凉井的眼睛，最后一句是：“我不想让他有所遗憾。” 88 第八十八章 “出逃计划” 周日那天，凉井在住院部的电梯门打开的时候，看见了背着网球包正往这里走的真田。 她走出电梯，抬手正想打个招呼，真田却在看见她以后只是颔首了一下，便闷头就走进了电梯里。 凉井被真田身上的低气压引得往回看了眼。 在电梯门缓慢合上的期间，她越发觉得对方的表情不太对。 就……很生气的样子。 真田同学会来医院肯定是因为幸村。 那么能让他这么生气的，也只能是幸村。 凉井察觉到可能是出事了，连忙迈开步子往幸村的病房跑去。 可是等到立定在紧闭的病房门前，凉井忽然又有些懊恼—— 她应该至少先问一下真田同学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对。 “石田小姐。” 就在凉井纠结要不要现在就进去的时候，忽然有人轻声叫住了她。 凉井扭头看过去。 是护士长。 她就站在不远处，招手对着凉井道：“您能跟我来一下吗？” 凉井透过病房门右侧的磨砂玻璃往里看了眼，确认没什么特别的动静，这才点了下头跟着护士长走了。 护士长最后是停在了这一层的安全通道口。 她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才对着凉井道：“最近发生了一点事情，之前负责幸村那孩子的主治医生，因为言行不当被停职了。” “什么？”凉井睁大了眼睛，“什么时候？” “昨天医院刚发的公示。”护士长将声音压低了些，继续说：“我告诉你这些，是因为这一整周幸村那孩子的情绪看起来都比较低沉，我担心……” 她没说下去，反而是递了个眼神，好像是希望凉井可以自己领会意思。 凉井自然也没有辜负。 但是她一想到那个可能性，甚至希望自己迟钝到没有办法领会。 “谢谢您告诉我这件事。” 几乎是下意识地，凉井露出了一个笑容。 而在嘴角弯起的那一刹那，她恍惚意识到，这种笑容是她最不喜欢在幸村脸上见到的。 因为很勉强。 护士长也是看出了凉井的心不在焉，从护士服的口袋中抽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跟你说这些是看那孩子实在是遭罪了，但……也只能说这么多了。如果需要帮什么忙，你还是可以找我。我就先工作去了。” “好。” 目送护士长离开以后，凉井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重新去到了幸村的病房门口。 她在心里做了一番准备，才旋开了门把。 今天的天气本来就不好，没有开灯的病房内更是一片昏暗。 床边那一圈的蓝色帘子被半拉了起来，正好挡到了病床的床尾。 透过帘子，凉井可以看见幸村的影子模糊地映在上边。 “真田？”听见动静的幸村问。 “是我。” 帘子那边默了半晌，幸村才又哑着声音说：“石田，我今天有点累，你要不……” 听见幸村这是在赶自己走的意思，凉井坐到了沙发上，隔着帘子对他说：“我今天不是来送笔记的，我有正事要和你说。” 帘子那边传来了衣料和被子摩挲的声音，幸村的影子和病床缓缓融为了一体。 他躺下了。 凉井看到这就知道，今天这个帘子是不太可能被拉开了。 如果换做是以前有人这样不理睬她，凉井也就不再会讨嫌说话了——她从来不是那么主动的人，几乎在察觉到被人排斥的那一刻，她就会躲得远远的，以防受到伤害。 但一想到现在的幸村面对的是什么，凉井稍稍握紧了拳头，坚持着将之前和幸村夫人说过的话几乎原模原样地又说了一遍。 等到说完，面对着有些窒息的沉默，凉井停了一会儿，才问：“所以你想不想换一个主治医生？” “……” 凉井听见翻身的声音了，以为幸村这是想要拉开帘子，于是小心地叫了声他的名字。 “不好意思，我今天真的……有点累。” 凉井看着帘子眨了下眼，无措地抿起了唇。 她盯着病床所在的方向看了好久，最后站起身，说：“那你想好了给我发消息。” “嗯。” 在打开门的时候，凉井扭头问幸村：“刚刚真田同学过来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 帘子那一边，幸村目光有些空洞地看着窗外。 脸颊上一阵一阵的痛感清晰地提醒着他不久前发生了什么。 无论是放在什么时候，他都没有想过真田的拳头有一天会落在他脸上，而且力气还不算小。 憋闷着即将要爆发的情绪，幸村隔着帘子看向门口的方向，仿若无事地回答道：“没什么，就是网球部的一些事。” “好。” 女生应完这一声，没过多久病房的门就被再次关上了。 幸村见安静了，这才终于正过头，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他终究还是搞砸了，无论是对于真田他们那些队友，还是对于石田。 “部长！就算你不在，我们也不会在比赛上掉链子的！” “阿市，你是真的想放弃手术吗？” “太松懈了！” …… “就算是手术成功，以后可能也拿不了球拍了。” 梦魇一样的窃窃私语叫幸村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就在上个星期天，【手术的成功率很低】这件事，他好不容易劝自己接受了。 可那个医生私下里竟然说，即使手术成功也不能再打网球…… 那他折腾这么久的意义是什么？ 到了现在，就算是换一个医生，难道结果就真的就会改变吗？他真的还能相信吗？ - 昏沉间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的时候，外面的天色依旧阴沉，让人分不清是白天还是晚上。 在医院里一直躺着，不小心就会睡着，即使是幸村这种平日里作息规律的人，也难免会混淆时间。 好在他最近睡眠质量一直不太好，很容易被吵醒，所以一有动静他就发现不对了。 睁开眼睛，幸村皱眉看了眼时间。 快六点了…… 他什么时候睡着的？ 不过很快幸村就不纠结于这个问题了，因为他确定自己的病房里有人，而且那个人正在靠近帘子。 这时候已经要过探视时间了，值班护士不应该再放人进来。 可现在也不是吃药的时间…… 幸村勉强让自己的脑子清醒起来的时候，手已经伸到了呼叫铃那边，随时准备摁下去。 下一秒，一只白净的手伸到了帘子上，再过了稍会儿，那只手的主人也出现在了帘子边。 “石……田？” “原来你醒着啊？”凉井一瞬间就不束手束脚了。 “你怎么进来的？” 对于石田能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里，幸村不得不惊讶。 这里是高级病房，护士二十四小时值班，怎么可能容许石田随便进出。 要是说她是偷偷溜进来的…… ——没看见她的可能性太小了，虽然石田的体型的确比较娇小，但不至于会被人忽视。 “护士长放我进来的。” “护士长？” “嗯。”凉井走近的时候点了下头，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幸村的手边，“我和她说，我想带你去个地方，八点前一定会带你回来。她同意了。” 幸村怔愣地看着手边的那一摞衣服，心里一下子多了好多问题。 比如这明显是男款的衣服是从哪儿弄来的。 还有护士长怎么可能冒着被辞退的风险放她进来，还打算让他们俩一起溜出医院。 以及……她到底今天一个人在东京待了多久。 “走吗？除了住院部楼下的花园，你应该好久没出去过了吧？” 而鬼使神差的，幸村最后什么也没问，只是点了下头，同意了这个大胆到离谱的“出逃计划”。 离开住院部的时候，护士值班台就只有护士长一人。 她正背着身子检查药品，就好像对打算溜出去的两个人一点察觉都没有。 凉井拉着幸村的手，从安全通道的楼梯一层一层去了一楼。 一直到住院部大门的时候，幸村才终于忍不住问：“我们去哪儿？” 凉井却只是把他带到了一早就叫好的车子里，说：“到了就知道了。” 这一刻，幸村意识到，无论是他那个爱哭爱闹的妹妹，还是石田这种平时不动声色的女生，原来都是喜欢准备惊喜的。 坐在车子的后座，幸村看着久违的城市街道不断倒退，直觉无论是过了多久，今天对他来说，无疑都会是跌宕起伏的一天。 …… 凉井带幸村去的地方并不算远，幸村在下车的时候就知道目的地是哪儿了。 ——他们之前一起坐电车去吃拉面的时候还路过过这里。 身上穿着便服的幸村在车子开走以后问：“你想带我去的地方是瞭望台？” “嗯。” 去那个瞭望台的话可以先乘坐直达电梯到一个大平台。 许多游客到了这就停了，但其实上面还有一个小的瞭望台，但那一段需要徒步上行，很多人就不愿意花力气去。 幸村见女生没打算在这里驻步的意思，正打算继续往上走，却不知女生从哪里摸出了个伸缩式的登山杖递给了他。 饶是依旧被坏情绪萦绕着，幸村在接过拐杖的时候还是没忍住被逗笑了。 “你准备得是不是有点过于齐全了？” “你好久不运动了，我担心你爬不动。” “哦——？”幸村拖长了尾音，问：“石田你难道就爬得动了？” 凉井知道对方这是在暗示自己跑不动一千五，于是瞥了他一眼以后默不作声地从包里又摸出了一根。 她拿在手上晃了晃，说：“所以我也有。” 幸村：“……” 有了登山杖的扶持，两个人一人在前一人在后，爬上了去瞭望台的石阶。 石阶只有一人宽，本就不方便行走，再加之白天可能下过了小雨，此刻的石阶上甚至还有些湿滑。 幸村往上走的时候心里不禁庆幸，幸亏石田准备了登山杖，不然不管是往上还是回程，估计都挺危险的。 他这么想着，回头看了眼女生。 凉井见幸村停下来，问：“爬不动了？” 被质疑了的幸村又被噎了一下，说：“……我就是想看看你还好吗？” 凉井喘了两口气，站直了说：“我很好。” 六月的天气，空气中已经有了暑意，幸村注意到女生的鬓角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他转过头继续往上走的时候浅叹了口气，至此还是没想明白女生这么为难自己的原因是什么。 好在，石阶并不算长。 在快登顶的时候，因为有一级石阶比较高，幸村见了，于是回过身伸手递给女生，顺便关心地问道：“还好吧？身上感觉怎么样？” 凉井感受了一下，回：“不痒。” 她借着幸村的力气，一步登了顶。 掠过幸村的肩膀，面对着瞭望台的她第一眼就看到了半个繁华的东京。 而这并不是让她最惊喜的。 凉井张大了眼睛，没有被拉着的那只手指着天空的方向，扭过头看着幸村鸢紫色的眼睛说：“你看那里。” 幸村依言转过身。 远处，是玫瑰色的晚霞，而在钢筋混泥土堆砌的楼宇之间，藏匿着地平线下的余晖以及被逐一点亮的路灯。 那是幸村在这里写生了好几次，也没有见到过的绚丽风景。 89 第八十九章 还是不做逃兵了吧…… 有可能是太久没出医院了，幸村站在瞭望台上，总觉得现在的他置身于和医院完全割裂的两个空间。 自从开始了第二阶段的治疗，他成日面对着医院冰冷的白墙以及散发着消毒液的蓝色，就好每时每刻都在被提醒，他得了一场正在把他拖进沼泽里的病。 泡在那样压抑的环境里，即使被所有人安慰会没事的，他总还是会忍不住去胡思乱想。 设想手术如果真的失败怎么办？ 设想如果不能再拿起球拍和画笔，他的未来还剩下什么。 设想他一定会变得阴沉，以及那些志同道合的好友会渐渐远离。 日复一日，陷在沼泽里的他都已经要放弃喘息了。 而在刚刚转过头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下子松了口气，周围忽然就鲜活了起来。 凉井见幸村半晌不说话，松开他的手先一步跑到了瞭望台的最前方。 她回过头的时候对着幸村开心道：“这里的景色更好看些。” 明媚的声音诱惑幸村偏移视线，看向不远处面带欢喜的女生。 此时她背着光，落日给她的白裙染上了暖色。 有一瞬间，她就好像是和远处的景色和谐地融在了一起。 幸村像是在观赏一幅画似的定了神，恍然记起他第一次在网球部外遇见女生的时候，她穿的也是这件。 神奇的是，对方明明穿的就是同一件，幸村却明显察觉出她变得和刚认识的时候不太一样了。 具体哪里不同，他一时总结不出来，但他可以肯定，现在的石田活泼了很多。 “你不过来看看吗？”凉井对着发呆的幸村招了招手。 “……这就来。” 晃过神的幸村迈步过去，立定在女生的旁边，双手放在了栏杆上。 搁在几分钟之前，他估计不会相信被乌云压了一整个白昼的今天，能看到这样的晚霞。 可当真的看见了，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亲眼见证了一场魔术，有人忽然将阴沉的天幕撤走，揭开了一整片广阔而缤纷的天际。 “今天我去吃了我们之前吃过的那家拉面，回来的路上看见了瞭望台就下车了。”凉井单手撑着栏杆，身子往前倾斜了些，“然后我发现从这里可以看见拉面店，就在那。” 幸村被女生前倾的动作吓到，不自觉拉了她一把，然后才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下边刚亮起路灯的道路交错在一起，他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了拉面店所在的模糊位置。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件事，问：“你下午的时候已经上来过了？” “嗯，那时候刚下过雨，路不太好走，就买了这个。”凉井举起了自己的登山杖说。 确认了这一点，幸村一下子就有些抱歉了。 ——她真的一个人在东京逛了一天。 将人赶出病房的他在内心自责了会儿，问：“怎么……想到来这里？” “不是你推荐我有机会上来看看吗？” 幸村摇了摇头，说：“我是好奇你怎么会突然想到带我来这里。” “哦，那是因为网上说心情不好的话出去逛一圈就能缓解很多，可东京我去过的地方也不多，想来想去只有这里比较适合散心了。”如实回答完，凉井期待地看着幸村问：“所以你的心情有好点吗？” “啊……”幸村指尖在栏杆上轻轻敲了两下，声音低缓地说：“你忽然出现说要带我离开医院，其实有点被吓到了吧。” “吓到你了？”凉井呆了一下，随即有些慌乱地解释说：“我没想要吓你，只是想带你出来透透气，而且护士长也觉得带你出去是——” 凉井话说到一半，脸上忽然被掐了一下。 她瞪大眼睛看着幸村，不可置信地捂上了脸，问：“你干嘛？” 幸村弯起唇角，笑道：“你慌什么？我都还没说完。” 此时恰巧一阵微风吹过，初夏的暑意和雨后的湿润扑面而来。 凉井看着幸村那被紫色碎发遮挡了些许的笑颜，反应过来对方刚刚说什么被吓到就是在诓自己。 这哪有什么被吓到的样子？ 凉井揉了揉脸，有些生气地道：“那你倒是继续说。” “被吓到是真的，但也就那一会儿，现在心情有变好也是事实。” 凉井不作声地看了幸村一会儿，忽然皱起鼻子：“所以你又耍我？” “又？也没有总……” 幸村扭头反驳，却见凉井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于是立刻改口说：“那我以后尽量控制？” 凉井脑子里这会儿忽然就回忆起了烹饪社前社长浦上缘口中，【幸村精市】此人的“劣迹斑斑”。 她轻哼了一声，扭过头语气坚定地说：“我才不信。” 从之前在天台他拿那些所谓的毒花毒草吓唬自己来看，这人简直就是惯犯。 还害得她做了好几次噩梦，真的很过分。 “呐，别生气了，嗯？” 凉井打定主意要晾幸村一会儿，干脆手肘撑着栏杆，将下巴抵在手心上看着远处不理人。 无法，幸村只好改变了自己的策略。 他也跟着弯下腰，低垂着眼睫，语气有些可怜巴巴地说：“石田，再怎么说也考虑一下我还是个病人……” 他顿了下，控诉似的道：“你也别太难哄了。” “？！” 感觉耳边有些痒的凉井一瞬间弹了起来。 她察觉到自己的脸上在发烫，但一时无法判断这是被幸村装可怜的语气闹的，还是被他颠倒黑白的言辞给气的。 幸村见女生像是弹簧似的忽然站直了，愣了一下，也跟着站直了，问：“怎么了？” “没什么。”语气僵硬的凉井快速眨了两下眼睛，舌头打起了结，“回、要回去吗？时间不早了，说了要八点前回去医院的。” 凉井说完就打算往石阶那边下去，可才走两步，她的手腕就被抓住了。 她错愕地回过头，却见幸村认真看着自己，眼睛里满是这段时间都不曾见过的坚定。 “回去之前，我有话想和你说。” 凉井有些紧张地咽了下口水，点了点头：“你说。” “请帮我联系你哥哥说的那位医生吧。” 凉井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你说什么？” 幸村放开了握着女生手腕的手。 他平摊手掌，看了会儿上面因常年握球拍而累积起来的茧子，深吸了一口气，坦诚说：“虽然还是会很担心，但如果因为害怕手术失败就退缩……那今后我每次想起今天，估计都会后悔是自己做决定放弃了重新回到球场的机会。” 他抬起眼：“真田他们，我的家人，包括你也是，在我自暴自弃的时候，你们都在努力想办法，所以我想……我还是不做逃兵了吧。” 凉井讷讷地看了幸村一会儿，忽然嘴角往下撇了一点。 但旋即，她又露出了一个笑，点头“嗯”了一声。 幸村在家里亲眼见证过那么多次妹妹要哭的前兆，自然也就听出来了女生的声音不对劲。 他感觉自己的心里像是被拳头狠狠砸了一下。 就在满腔的酸胀感即将冲出峰值的时候，他罕见地行动高于理智，主动越过了自己给自己设下的底线，往前走了一步。 在此之前，他一直都在警告自己，这病没完全被治好之前，不应该逾越，这样不对。 可当他张开双臂将女生拥进怀中，感受到自己后背的衣服被紧紧抓住的那刻，幸村忽然意识到不该逾矩什么的，可能全是他自以为是的好。 石田她已经那么坚定地在靠近他，可他却一直表现得若即若离。 他害怕自己没有办法为以后负责，害怕让自己的情绪波及对方，所以才不敢靠近。 可这些其实都是他臆想出来的害怕，他担心了这么多，却从没想过最让女生害怕的其实是他现在的态度。 他早该意识到的——石田的坚持其实也需要他的肯定。 幸村将下巴轻轻抵在女生蓬松的发丝间，抱歉道：“我想通了。谢谢你，石田。” 而在说话的他不知道，女生的眼泪在他抱上来的那一刻其实早就已经掉出来砸在了脚下的木板上。 凉井自己也说不清楚她为什么会掉眼泪，明明她一点也不难过。 等到缓过来了些，凉井吸了下鼻子，用额头撞了一下对方，说：“都怪你刚才骗我，把我准备好的话都吓得忘了要说了。” 幸村·罪魁祸首·精市拍了拍女生的后背，认错态度非常积极地道：“我的错我的错，那你现在说怎么样？反正离八点还有点时间。” 凉井脑袋往后仰，一双眼睛湿漉漉地看了幸村好一会儿，随后丧气道：“还是送你回医院吧，现在好像也没什么必要说了。” 幸村思考了半晌，问：“石田，你不会是从哪里摘抄了心灵鸡汤想背给我听吧？为了劝我接受手术？” 见女生果然是一脸【你怎么知道？】的惊讶表情，幸村暗叹了口气。 有时候他是真的很想说：石田，我们不是什么都得学。 特别还是跟那些特别不靠谱的渠道学。 比如言情还有看似靠谱的万能互联网。 被看穿的凉井有些变扭地退出了幸村的怀抱，脸扭向了一边。 对着瞭望台下的繁华夜景，她嘀咕着说：“虽然的确参考了一些，但我也是有认真想的好不好……” “什么？” 脸上温度已经冷却的凉井重新拉长了登山杖，重回面无表情的状态，说：“该回医院了，护士长说八点前一定得回去。” 幸村见问不出来，耸了耸肩。 他跟上去的时候对着已经准备走下台阶的凉井道：“你走慢点，小心摔跤。” 凉井：“……” 不想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宝子们！！更新断了几天！！ 这几天有点em，所以停笔调整了下状态，现在好啦~ 90 第九十章 放心，你一定能回到球场…… 那天从瞭望台下来回到医院以后，幸村难得躺在病床上也睡了个好觉。 而凉井则是在回程的路上就联系了她哥哥，告诉他幸村同意了更换医生的意见。 她本来以为起码要第二天才能得到回复，可没想到石田凉阳的那位导师回复得很快，当晚就明确说了他会负责跟医院沟通，进度快的话，等到他回国以后就可以开始介入治疗。 事情一下子变得顺利起来，这让所有关心着幸村的人都松了口气。 因为每个医生的手术排期不同，再加上治疗方案发生了些许改变，更换了医生以后，手术的最终时间从原来的七月底提前到了七月初。 按照医生那边的说法，幸村作为运动员身体素质本来就还不错，早一点接受手术不会有任何的坏处，手术的成功率还可能会因此而更高一些。 凉井是因为有石田凉阳给她通风报信的原因，拿到的是第一手消息。 而真田弦一郎作为幸村的好友，则是隔天得到的这个消息。 这还是幸村主动打电话对他说的，意在让真田能安心管理网球部，不要再继续担心他的病情。 可他不知道的是，当时真田本来是在道场训练，挂了电话以后，他满怀斗志地砍掉了院子里所有练习用的稻草人。 不仅如此。 在得知凉井在其中帮了不少忙以后，他还很真诚地对她道了谢。 怎么个真诚法呢？ ——他在课间遇到凉井的时候，开场词一句没说，直接实打实地对着凉井的方向鞠了一躬，吓得她拉着沐川连着往后退了好几步。 这事儿本来就挺震撼的，而它更尴尬的点在于，它发生在教室外的走廊上，围观的人员可以说是不下二十名，直接让凉井在立海大再次一举成名。 凉井第二天去医院的时候就把这件事对幸村说了，把幸村逗得在病床上直颤。 直到笑不动了，幸村单手捂着肚子，擦了下眼角泛出的泪花，道：“这的确像是真田能干出来的事情。” 凉井坐在病床旁边的凳子上，都被他笑无语了。 她郁闷地把手里剥好的香蕉直接塞到了幸村的手上：“我的重点是，现在学校里好多人都在偷偷看我好不好？” 幸村忍着笑问：“他们看你做什么？” 凉井撇了下嘴，说：“我怎么知道？” 等认真思考了下，她又掰了跟香蕉嘀咕说：“可能是好奇我到底干了什么能让风纪委员长对我鞠躬吧。” 幸村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同意这个说法。 “这样也挺好，至少别人就不敢随便欺负你了。” “……”石田·招恶人体质·凉井剥香蕉的动作一顿，抬头纳闷地问：“我哪儿有一直被人欺负？” “嗯？”幸村意味深长地发出语气词，最后反问：“没有吗？” “没有一直。”凉井斩钉截铁地摇头否认。 转学之前不提，转学到立海大以后，她也就是遇到了两个满脸凶相的学长，一个处事不太理智的青川惠子，还有大小姐脾气的高桥加奈，其他的……她记得没有了吧？ 等下—— 凉井看了会儿在吃香蕉的幸村，控诉道：“欺负我次数最多的人，难道不是你吗？” 幸村险些被香蕉噎住。 他勉强咽下，好奇地问：“你说说看，我怎么欺负你了？” 凉井正想开口一一枚举，病房的门却在没被敲响的情况下被人打了开来。 她同幸村动作一致地往那看去，就看见石田凉阳气势汹汹地往这走了过来。 哥哥？ 他怎么会认识幸村的病房？ “你刚说什么？这小子欺负过你？” 意识到她和幸村的对话被偷听了，凉井连忙站起来，用身体挡住了难得脾气火爆的石田凉阳：“你怎么进来都不敲门？” “你别打岔，他真欺负你了？是不是之前你发烧那次？” 石田凉阳掠过凉井的肩膀，一双眼狠狠盯着病床上的幸村精市，瞳孔里的光就好像是把刀一样来回在幸村脸上刮来刮去。 “不是不是！”凉井连忙摆手挡住石田凉阳的视线，改口道：“他那个也不能真的算欺负，可能……得用另一个词？” 凉井很想解释一下，但无奈地发现自己的语言表达好像有些匮乏。 坐在病床上看着眼前正对峙着的石田兄妹，幸村默默吃完了最后一口香蕉，然后优雅地将香蕉皮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果然，任何事情都不能交给石田去解释。 否则结果一定是越说越乱。 幸村捋平了身前的白色被褥，换上满脸的歉意，真诚地看着石田凉阳道：“石田前辈，还是我来解释吧。之前……也就石田同学刚转学过来的时候，我个人因为不太习惯拿陌生人的东西，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接受她带来的见面礼还有饼干。” 凉井扭头惊讶地看向幸村，完全没想到他竟然记得这么清楚。 “说实话，我现在其实挺后悔的。” 幸村叹了口气，又继续说：“至于石田说我欺负她这件事，可能是我之前在科普花草毒性的时候，说得严重了些，吓到她了吧。” 石田凉阳听完所有内容，动作一顿，做哥哥的那种娘家人气势跟着就慢慢弱了下来。 “啊……这样啊。” 他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后脖颈，然后干笑着把目光移到了自家妹妹的脸上，悄声问：“这算是哪门子的欺负啊？” 凉井秉承着好学的态度，问：“那叫什么？” “这不就是——” “咳。” 听见咳嗽的声音，凉井再次看向病房门口。 这次在那边站着的是一个从来没见过的老先生。 他一脸慈眉善目地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抽出手挥了挥，和蔼地问：“我应该能进来了吧？” 幸村点了点头，礼貌回道：“当然，请进。” 凉井虽然还没有见过哥哥的导师，也就是幸村现在的主治医生，但名字她还是知道的。 她看了眼那位医生的胸牌——松金太一，低声问：“你是跟你导师来的？” “嗯，我看老师手上资料太多不方便，就帮着一起拿过来了，反正这里离我学校也不算远。” 石田凉阳说完就开始后悔了。 他要早知道来了以后能搞出这么个乌龙，肯定就不来了。 另一边，松金先生已经开始了日常的基本检查。 凉井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就默默地和石田凉阳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 等到短暂的常规检查结束，松金先生站起身核对完各项数据，对着幸村道：“看起来精神不错，一直到手术那天都要保持啊。” 幸村笑着应道：“好的，麻烦您了。” 松金先生叮嘱完，转过头看向了自家学生。 见石田凉阳整个人一下子绷了起来，他问：“你是要和我一起走，还是继续和年轻人待在这？” “呃，那……我也回学校吧。” 石田凉阳说完，立刻就去门口替松金先生开了门。 等到他跟着走出去将门合上，准备告别松金先生独自回学校的时候，他忽然察觉到老师刚才那话哪里不太对。 年轻人？ 不是，什么叫继续和年轻人待在一起？？ 他好像也还是个年轻人吧？？ - 随着做手术的日子越来越近，石田凉阳发现他妹妹给他搞突然袭击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至今为止，她已经问过手术的成功率会不会再有提升、手术前病人有什么注意事项、手术后康复期需要多久等等。 每天都有新问题，可谓是层出不穷。 这导致石田凉阳感觉自己现在就是一工具人，有时候某些问题他自己答不出来，还得跑到导师那边去问。 也亏得导师是真的打心底里对这个病例很感兴趣，这才没嫌他一个大二学生烦。 久而久之，石田凉阳看到妹妹的电话打过来都有点应激了，而这一点恰巧被路过的松金先生发现了。 松金先生问清了原因，还以为是幸村他自己担心手术出现问题，所以才让女朋友去问的自己学生，于是在查房的时候就安慰了他两句，让他放松心态，不必紧张。 “如果还有什么担心的问题，你也可以直接问我，不需要让你那个朋友那么麻烦。” 幸村联系了一下前后文，自然就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但他又不好解释太多，只能哭笑不得地先点头应了。 “我接你这个病例前，听我的学生说，你网球打得不错？” “嗯，算是还行。”幸村大方地点头承认了。 松金先生笑着用手拍了拍幸村的肩膀，道：“放心，你一定能回到球场，我用我三十四年的职业生涯向你保证。” 听到这句话，幸村的呼吸短暂地停滞了一瞬。 原来医生和医生之间的差距真的会有那么大。 恍惚过后，他坐直了些，点头郑重道：“十分感谢，那就麻烦您了。” “能够给一名优秀的运动员做手术，那是我的荣幸。” 松金医生说完这句，脸上的表情忽然变更和蔼了些。 他像是个熟稔多年的长辈对着病床上的少年嘱咐说：“如果要说谢谢的话，你或许更该感谢那个小姑娘，知道吗？” 松金先生指的是谁，答案非常了然。 幸村弯起唇角，声音温和地回道：“我知道的。” 91 第九十一章 这一次，他真诚地祈祷——…… 七月，空气里已经开始蔓延一浪又一浪的热意。 凉井最最讨厌的季节终究还是彻底到来了。 放在以往，她除了去学校是一概是不会主动出门的，可是这周天是幸村手术的日子，所以她一大早就离开家里了。 也不知道是太紧张了还是怎么样，凉井走到一半才发现，自己这一路竟然都没有撑伞。 凉井难得心里有些焦躁地在包里翻了翻，最终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她忘记带伞了。 “好热……” 凉井用手给自己扇了几下，发现没用，只好尽量走在沿街的阴影下，并让脚上的步子快了些。 差不多在距离地铁站还有三分之一路程的时候，凉井看到前面的十字叉口跑过去了一个人，正是她那个哥哥的女朋友的弟弟、头发如海带一般凌乱的切原赤也。 他跑得飞快，但方向明显不对。 依照以往的了解，凉井直觉他是因为迷路了在赶时间。 所幸凉井距离分叉口不远，就干脆直接叫上他一起走了。 网球部的人今天要去参加关东大赛的开幕仪式，不过在那之前会先去趟医院。 这件事凉井是知道的，而且他们本来也约好了在月台碰面，然后乘坐一班车过去。 不过凉井好心叫住切原还有一个原因。 那就是幸村的手术在九点，现在这个时间过去估计还赶得上在手术之前说上几句话，而这都得建立在切原赤也没有迷路的前提下。 “学姐，好巧啊！” 凉井看了眼仿佛是遇到了救星的切原，指着前方说：“因为我们去的是同一个地方。” “欸？？”切原看了眼自己本来要走的那个方向，“我还以为是往这。” “这样走会绕远路。” 凉井敢肯定，自己说出这句话以后，对方那双祖母绿的眼睛里充满了【真的不是我现在这个方向吗？】的疑问。 对话间，两人已经在太阳下面站了会儿了。 凉井看了眼时间，说：“快走吧，真田他们应该已经到月台了。” “哦哦哦，好，今天可不能迟到。” 切原说完，就急匆匆往凉井所说的方向走了，可他没走几步，总觉得不对劲。 扭头一看，才发现学姐的目光好像一直放在他的身上。 切原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脚步也就跟着慢了下来，问：“学姐……你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太阳有点晒，你能不能把外套借给我挡一下？” 切原眨了眨眼睛，随即动作利索地脱掉了外套递过去，“这有什么不行的？学姐你早说你要，我肯定给你啊。” “谢谢，等到了医院我就还给你。” 切原表情随意地摆了摆手：“学姐你跟我客气什么？快走吧我们。” 有了切原的外套，凉井觉得剩下的一程路就好受多了，不然这太阳直接晒在皮肤上真的是太烫了。 刷卡进站以后，凉井一眼就看见了清一水的土黄色站在不远处。 她将切原的外套挽在手臂上，带着他人一起走了过去。 真田等人见到她，各自打了招呼。 其中丸井的目光在打完招呼以后定格在了女生拿着的外套上。 “小井你哪儿来的我们校队的外套？” “丸井前辈，这我的啦。”切原抢话答道。 “哦……”丸井点了点头，还是疑惑，“可你的外套为什么让小井帮你拿？” 凉井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解释说：“我忘记带伞了，用来遮太阳。” 人到齐了，车也正巧到站了。 凉井跟着一众人的脚步进了车厢。 她坐在位置上过了几站，后知后觉地发现，周围的乘客无论本来就在的还是后来上车的，好像都在有意无意地打量着网球部的大家。 于是凉井也就跟着看向了站在车厢门口的他们。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她好像突然就理解到了美麻子一直说的王者是什么意思。 这种气势在学校的时候好像还没有那么突兀，但在校外的时候，当穿着队服的大家站在一起，就真的好像时自带了一种无形的气场。 凉井不禁想，如果幸村这时候也身在其中就好了。 “下一站【千驮谷站】，请下车的乘客……” 听到报站的声音，凉井收回了视线。 进门的乘客里面有几个少年和一个女生。 凉井用余光看到他们的着装也同样十分一致，估计也是同一个学校的什么社团。 “立海大？！” 他们认识？凉井看过去。 “嗯？”真田也看向了门口刚走进来的男生，“你们是……？” “不动峰。”柳莲二站在一旁道，“本次东京地区的黑马队伍。这次东京占关东四个名额，他们是其中之一。” “啊。”真田点了下头，表示知道了。 不动峰的人见立海大的人态度如此轻描淡写，先前进入车厢时看到他们的惊喜转瞬消失了一半。 “虽然是种子队，但也没必要这么看不起人吧？” 女生不巧就坐在凉井旁边，轻声嘀咕的声音自然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她没说话，但不成想最后对方却先跟她搭了话。 “咦？你也是立海大的？” 凉井这才正眼看向她。 这女生一头中短发，长得很俊朗，看起来就很活泼的样子。 “嗯。” “你还拿着立海大的队服……欸？没听说过立海大的男子网球部有经理啊？”女生自顾自说完，展开了笑颜，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橘杏，很高兴认识你！” “啊——”凉井顿了下，习惯性地也露出了一个笑容：“我叫石田凉井，不过我不是……” “啊~你的笑容好治愈好可爱！”橘杏张大了眼睛，“像个洋娃娃！” “……谢谢。” 凉井感觉自己的笑容差点僵住了。 这情形，怎么感觉和当初刚认识高桥的时候很相似呢…… “石田，我们该下车了。” “好。”凉井应完，对着橘杏不好意思地道：“我得走了，再见。” “很期待能在关东大赛上见到你们~”橘杏忽然伸出了手。 凉井愣了一下，虚虚地跟她握了一下，然后赶在电车关门前下了车。 然而等到电车开走的那刻，她才记起来自己忘了解释她不是立海大的经理了。 不过应该也没什么事？ 之后再说明应该也行。 - 一众人走进住院部的时候看起来浩浩荡荡的，要不是住院部的护士认识他们，可能都得把他们拦下来。 护士长见到凉井走过来，指着右手边对她说：“找幸村的话，他已经在准备室了，往这边走就是。” 凉井笑着点了下头，道：“谢谢您。” “快去吧，一会儿他就该去手术室了。” “嗯。” 住院部的空调已经打了起来，导致外面和里面的温度相差有些大。 不巧的是，凉井已经把外套还给了切原。 此时她走在医院的走廊上，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旋开观察病房的把手，凉井走进去看见幸村手上拿着本书，丝毫没有一会儿要做手术的紧张不安，跟之前对手术有抗拒心理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凉井还没来得及说话，一旁的切原忽然大声道：“部长，我们来了！” “笨蛋，都说了多少遍了这里是医院，你声音能不能小点？？”丸井忍不住用拳头搓起了切原的脑袋。 “疼疼疼啊丸井前辈！！” 柳莲二忽视了两个闹腾的人，走上前问：“感觉如何？” “有点饿，其他倒是还行。”幸村如实笑着回道。 “那也没办法，术前不能进食。”柳生站在一边说，“我问过我的父亲了，他说你的那位主治医生在业界都是享有名气的神内好手，不用担心。” “嗯。”幸村点完头以后耸了下肩膀，“反正进了手术室，也只能‘任人宰割’了。” “你这说的像什么话？”真田皱起了眉头，“要好好回来，我们都在等你。” “开玩笑的，别这么严肃啊真田。” 然而幸村说完，自己也正了表情。 他往周围看了一圈，一如之前站在网球部内的日子那般，语气温和却坚定地对着所有人说：“我一定会回来的，赶在关东的决赛之前。” 凉井虽然是第一个进病房的，此时却站在离病床最远的地方。 她看着眼前的这一群同龄人，忽然也相信了美麻子之前在强拉她进后援会时所说的：你一定会被他们吸引，因为他们在一起，从来都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病床边的一圈人好像是被这句话感染到，表情也跟着都有了变化。 特别是切原。 要不是他紧紧地咬着下唇，凉井觉得他下一秒都要哭出来了。 “我们接下来要先赶去关东大赛的开幕仪式，结束了马上过来。”真田说。 “去吧，我这边应该要挺久的，可能等你们回来，我还没好呢。” 幸村说着，弯腰拿起了藏在脚边的牛皮纸袋，递给了真田：“可以帮我把这个一起带过去吗？就当我也参加了。” 真田接过往里看去。 是一件和他们身上颜色相同的衣服。 “昨天麻烦我母亲带过来了。”幸村笑了下，“虽然有些矫情，不过多少能有点参与感吧？” 真田攥紧了袋子，点了下头。 与此同时，两个护工敲门走了进来。 为首的那个对着幸村道：“您好，手术室已经准备完毕，我们来协助您转移。” 然后他又对着其他人说：“各位请暂时先出去吧，手术室外有等候区。” 凉井看向幸村，他同时也看了过来。 凉井见视线交汇了，连忙抬手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因为太着急了，这动作看着甚至有些许滑稽。 幸村却好像是没有被逗到。 ——不像是之前听到真田对她鞠躬时的那种开怀大笑，他只是抹开了仿佛能和解凉意的笑容，对着凉井的方向眨了下眼睛。 等到凉井也出去了病房，幸村顺着护工的意思放下了书，躺在了转移用的病床上。 而包括护工在内，直到进入手术室之前，都没有人注意到，幸村的手心里紧紧握着一枚御守，上面绣着【病気平癒お守り】。 幸村看了会儿眼前令人炫目的无影灯，最后闭上了眼睛。 从这里出去以后，是继续站着守护自己和立海大的荣誉，还是选择放弃网球，就都不是他所能决定的了。 神啊…… 尽管他向来都是无神论者，但这一次，他在此真诚地祈祷——这场手术能够成功。 92 第九十二章 扑通、扑通、扑通 手术室外，不锈钢长椅将冰冷的温度源源不断地输送到人们的体内。 凉井坐立不安地频繁看向手术室大门上面亮着的红灯，双手交叠着交叠着，不知从什么时候紧紧攥在了一起。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除了国小被人莫名关在储物柜里那次，即使是之前在天台上吹冷风，凉井也没觉得时间有那么难熬过。 她再次确认了一眼时间。 ——幸村已经进去了有一个半小时了。 一场手术需要多久呢？ 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凉井自然是不知道的。 但她知道一个半小时已经足够她看完一场电影，上完两节课了。 “没事的，要相信松金医生，也要相信阿市。” 凉井心里正惴惴不安着，手上忽而覆盖上了一片细腻的温暖。 她扭头看向坐在一旁的幸村夫人，在对方能够镇定一切的笑容下轻轻点了点头。 现在的凉井多少可以察觉到幸村的妈妈心里其实也是在担心的，所以不好意思再让她分神来安慰自己。 大概又这么沉默地度过了十几分钟，远处的走廊上忽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以真田为首的立海大众人赶了过来。 他先向幸村夫人问了声好，紧接着就看向了手术室的大门，问：“幸村他进去多久了？” 凉井看了眼时间，回道：“快两个小时了。” 真田皱起了眉头，也担心了起来。 幸村早上开玩笑的那句话果然还是应验了。 直到他们参加完关东大赛的开幕仪式，他都还没能从手术室里出来。 “神内的手术时间这么长，正常吗？”真田走到一边后，问向柳生。 柳生有些无奈地回：“我也只是家里有人从医，对于手术时间没有概念的。只能说，影响手术时间长短的因素太多了。” 比如手术本身的难易程度、病人身体会不会出现突发状况、病症的复杂与否等等，很多细枝末节的变化都会影响到手术时间的长短。 有些医生连着在手术台上站七八个小时乃至一整天都是可能会发生的情况。 柳生记得他父亲的职业生涯中就做过一场时间长达13个小时的手术。 既然身在医学世家的柳生比吕士都这么说了，真田等人也只好耐着性子等了。 立海大众人还有凉井和幸村夫人就这样在手术室外或坐或站，很统一地保持着沉默。 其中就连平日里吵闹不歇的切原、文太还有仁王今天都没多大动静。 所有人都屏息在等待，等待手术室上面的灯光熄灭，并且有人走出来语气轻松地说一句“手术成功了”。 然而在这无言的期待中，代表手术进行时的红灯却一直亮得刺眼。 凉井从手术开始的那刻就一直注视着这盏灯，估计是盯得时间太久了，以至于她不得不看一会儿就闭眼休息一会儿。 在她不知第几次闭上眼睛的时候，只听耳边突兀地响起了“啪”的一声，紧接着，手术室的门被人从里面“哐啷”打开了。 凉井几乎是一下子抬起头，看见松金医生穿着绿色的手术服走了出来。 幸村夫人拍了拍凉井的手，作为在场唯一的大人，她第一个走了过去。 “放心，幸村夫人，手术很成功。只不过现在麻醉效果还没过，病人得在监护室里面观察一段时间。”他似乎是看了眼凉井，特意说道：“一会儿会有护士将他转移到普通病房的。” “那今天晚上可以留人在病房里照顾他吗？”幸村夫人礼貌地询问道。 她语气委婉地说：“我想手术第一天的话，身边还是有个熟悉的人比较好。” 松金医生听了，表情有些为难——他毕竟不是这个医院的医生，做不了这个主。 于是他只好看向了晚来几步的护士长。 幸村夫人趁着护士长还没有拒绝之前，赶紧保证说：“我们不会打扰到其他病人的。” 被幸村夫人诚恳看着的护士长犹豫了一下，才道：“……也不是不行，不过我得登记一下。” 过了会儿，她不放心地又补充了一句：“最好是只留下一个人，毕竟夜间还有护工照顾，病房里不需要太多人陪着。” 幸村夫人听到护士长这么说，仪态端庄地鞠了一躬，抬起身子的时候，她感激又抱歉地说：“真是麻烦您了。” “幸村夫人您太客气了，这是人之常情。”护士长连忙摆了摆手，然后说：“我得先去工作了，各位接下来可以去病房等候。” 护士长说完，递给松金医生一个眼神，然后两人便一前一后往走廊那头走了。 因为听到了手术成功的消息，周围的气氛一下就缓和了许多。 尽管不能立即见到幸村，但所有人心里的那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表情也跟着明朗了起来。 凉井听着切原还有丸井的欢呼声，有些腿软地坐在了距离她最近的位置上。 而就在她坐下去的那刻，冰凉的温度刺激得她起了一手臂的鸡皮疙瘩。 这里的温度真的打得太低了…… 好冷。 她刚刚到底是怎么在这里坐这么久的？ - 下午，吃过午饭的凉井一个人坐在幸村病房的沙发上。 因为不想刷手机，于是她就对着窗台上的那盆雏菊发起了呆。 手术结束后没多久，立海大的各位就跟幸村夫人告别了。 凉井本来也打算走了，却被幸村夫人叫住。 幸村夫人的意思是，优子一天看不到哥哥又见不到妈妈一定会在家里闹，所以得先回去一趟，顺便也可以做一点术后能吃的东西拿过来。 “不会让你留太晚的，我过来以后会让司机在住院部外面的停车场等你。” 幸村夫人既然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凉井自然也就没有理由拒绝了。 而且她也有私心。 那就是在她还在这的这段时间里，幸村一旦被转移回来了，那她就是第一个和他说话的人。 凉井心里这般想着，不禁就期待了起来。 而在她的视线里，那开了花的小雏菊在下午的阳光里也被微风吹得微微摇曳，就好像是她现在的心情一样雀跃。 过了会儿，就在她在心里想着自己到底应该跟醒来的幸村说些什么的时候，病房的门被人打开了。 凉井赶忙从沙发上站起来，然后就看见幸村被推着送了进来。 相比较上午进手术室的时候，他的脸色好像稍微苍白了一些。 在护工的帮助下，幸村回到了自己的病床上平卧着。 护工见有人在，便满脸正色地将术后的注意事项还有禁忌对着凉井嘱咐了一遍。 其实这些之前都已经有人交代过了，重复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凉井一一记了下来，在道完谢以后将护工送出了病房。 当病房的门被轻轻关上，不小也不大的空间里一下子就只剩下两个人了。 凉井转过身看向躺在床上的幸村。 在他被推进来之前，她坐在沙发上面想了很多开场白，比如恭喜他手术成功，或者是说你终于醒来了什么的。 可临到她走到病床边，对上了幸村那双鸢紫色的眼睛，她的第一句话却在说出口时变成了：“你疼不疼？” 幸村听闻，小幅度地摇了一下头，轻声回复说：“就是头有点晕，其他还好。” 他甚至还清浅地笑了下，像是想要安慰女生似的。 “那你再休息一会儿，阿姨晚点就会过来。”凉井说着拉了个凳子到身后，说：“我坐在这陪你。” “嗯……” 幸村现在是真的有点累，答完以后眼睛就闭了起来。 然后无奈的是，他闭着眼睛，意识却越发清醒。 等过了会儿，听着耳边女生可以放轻的呼吸声，他说：“辛苦你了，小井。” 凉井眨巴了两下明亮的眼睛，一时忘了去回复。 ——幸村一直都是叫她石田的。 对于别人叫她什么，其实凉井对此不会很在意。 只是现在这个人变成了幸村，她就总觉得有些突然。 但好像，也很正常。 毕竟丸井那家伙也这样叫自己。 出于最近稍微拉近的关系，凉井甚至有点想要追问，确认幸村是不是因为麻药脑子迷糊了才叫错了，可到了最后，她也没问出口，只是说了句“好好休息。” 她想，如果是叫错了，那他下次就会改口。 如果没有…… 想到这里，凉井的眼睛越发明亮了起来，嘴角也一并扬起了弧度。 如果幸村没有叫错，那根据言情里看到的桥段，这就意味着他们的关系又近了一步。 幸村之后就再没说话。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凉井发现他的呼吸声逐渐匀称了起来。 应该是睡着了？ 凉井这么猜测着，身体稍稍离开了凳子，双手撑着膝盖，往病床的方向凑了些。 看着那张已经熟悉了将近一年的脸，她第一次生出了想要伸手去摸一摸的冲动。 喜欢，会是这样的吗？ 想要接近，不停地接近。 起初，她只是觉得幸村给她的感觉和先前所有接触过的男生都不一样。 就比如阿介和谦也在学校里其实也很照顾她，但她不会因为要替别的女生转交情书而感到不舒服。 但到底是怎么不一样，她却说不出一个所以然，直到看了那一箱言情。 告诉她，喜欢是一场心动，呼吸会因此急促。 喜欢是无时无刻都想要看到一个人，并情不自禁地想要付出并索取。 凉井无法证明这些“理论”就是对的，但她知道，现在的她会因为幸村喜欢园艺所以爱上种花，也会想要做好吃的给他。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打在病床上，将幸村侧脸上的绒毛照得清晰。 凉井的视线扫过幸村的三庭，从柔和的眉眼到术后有些苍白的嘴唇，最终没忍住用手指尖小心触碰了一下他左眼旁边的皮肤。 她很笃定，她对他不是一见钟情。 然而当初那个在网球部外面将她搀扶起来的人，现在却真的在吸引着她去贪婪地接近。 扑通、扑通、扑通…… 就在凉井很认真地在感受着自己的心跳时，病床上的人却忽然挣开了摄人心脾的眼。 幸村对上女生惊愕慌张的视线，咳嗽了一声，用有些虚浮的声音调侃道：“小井……你留在这，不会就是为了‘骚扰’术后手无缚鸡之力的病人吧？” 93 第九十三章 少盐营养餐和汗水挥发过度…… 那天幸村忽然睁开眼睛的结果就是，凉井没能等来幸村夫人交班就仓皇而逃了。 术后还没恢复力气的幸村甚至都来不及抓住她。 而当凉井总算是平复好心情，再次来道医院看望幸村的时候，那已经是六天以后的事情了。 因为这六天里凉井都没有敢主动联系过幸村，所以她理所当然以为手术恢复期内，幸村肯定在病房里面修养。 可谁知她去了病房以后却发现，他人根本不在里面。 “石田小姐，你是找幸村吧？”路过的护士停下脚步，“他这时候应该在康复中心。” 凉井一愣，“康复中心？” “嗯，这几天不到晚上六点，幸村他一般是不会出现在病房里的。” 护士说到这，眉头微皱地提醒道：“如果可以的话，石田小姐你最好能劝劝他。” 她左右看了眼，然后凑到女生的耳边小声道：“他现在这样，简直就是通过透支在赶康复进度啊……我们都很担心他。” 护士这么一说，凉井哪里还敢耽搁。 她循着医院里的路标快速来到康复中心，当看见双手撑在杆子上，面色痛苦却依旧坚持着向前缓慢行走的幸村，她瞬间就懂护士为什么会用上【透支】这个词了。 他的神色看起来太痛苦了，就好像走出每一步都要花费巨大的意志。 估计是太累了，凉井看到幸村的身体已经开始了本能地反抗——他撑着杆子的手臂不断地小幅度颤抖着——可即使是如此，他依旧咬着牙逼着自己继续。 在今天来医院之前，凉井以为自己会见到正在画画或者是读书的幸村，也想象过他可能又被同一个病区的小朋友们缠着讲故事，却唯独没想过他是这么一个……令她望而却步的状态。 毫不夸张地说，这人就像是刚从水里被捞出来。 即使有止汗带，幸村那一头许久未曾修剪的中短发还是丝丝缕缕地黏在了额头和脸颊上，汗水几乎已经浸透了他整个上半身的病号服。 一个路过的护士见凉井这么一个全身上下都透着可爱气息的女生就这么呆呆地杵在复健室窗外一动不动，还以为她是多数路过即陷入美色的广大迷妹之一。 她老阿姨似的摇头叹了口气，正打算上前好心劝她离开，却不曾想还不等她靠近，那个女生就转头去了复健室的正门。 然后—— 很直接地推开了门？？ 常年在康复中心奔波，并不认识凉井的女护士把嘴型张成了O型。 现在的小姑娘……这么莽的？ 伴随着惊讶和好奇，女护士都忘了要继续去处理接下来的工作，她下意识靠近了窗户，想看一下里面的情况。 然后她竟然看见……里面那个夜以继日进行着康复训练，几乎像是机器人一样不怕累的男生，他真的停了下来。 - 凉井一开始并不想往里走的，她直觉进去了以后她会想指责现在的幸村，但她实在看不下去他接连两次险些摔倒在下方的软垫上。 听见推门的动静，幸村向门口看去。 见是凉井，他刚皱起的眉头下一秒就平复了，就好像凉井方才看到的是错觉一样。 “小井，你来了？” “嗯。” 简单应了一声，凉井将拿来的保温桶放在脚边，然后无言地拿起挂在一边的汗巾，递给了幸村。 见幸村手指捏着毛巾，擦汗的动作甚至都有些微微发颤，凉井总算还是没忍住问：“怎么不让人在一旁保护着？这样不会很危险吗？” “第一天有人保护的，但我觉得自己一个人也可以，所以还是不耽误别人的时间了。” 幸村说完，可能是为了安慰凉井，还牵起嘴角笑了笑。 他将擦完汗的毛巾重新挂在杆子上，然后可能是视线被挡住了，他修长的手指将凌乱的发丝往脑后捋去。 光洁的额头因为主人的这个动作总算是重见天日，而和它一起重见天日的，还有那个熟悉的绿色止汗带。 在那一刹那，凉井觉得幸村的身上好像恢复了以前在学校时的那种耀眼——当然，如果没有穿着病号服那就更好了。 凉井这么想着，注意力又集中到了幸村那被汗浸得半湿的上衣。 为了赶上关东大赛的决赛，难道就一定要这么着急吗？ 现在月初，可关东大赛的决赛按照赛程来说，难道不是应该会被安排在月底吗？ 幸村见凉井站在原地不说话，意识到不对，于是伸手拍了拍凉井放在栏杆上的那只，问：“想什么呢？” 凉井瞥了眼软垫上连成片的汗渍，说：“我在猜，你今天训练了多长时间了。” 幸村在之前和凉井相处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女生脸上表情虽然不多，但情绪大多藏在说话的声音里。 他听出了兴师问罪的意思，知道女生这是在担心，出声哄道：“没事，我有分寸的。” 见幸村想要避开回答，凉井面无表情地拿出了自己的手机：“那我让阿姨来问你好了。” 她这么做自然只是要吓唬幸村一下，可哪成想她连通讯录都还没打开，手腕就被人抓住了。 抓住她的那人另一只手还很顺便地将翻盖手机给合了起来，然后态度配合地道：“不用这么麻烦，我告诉你就是了。……早上七点半。” 幸村回答完，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 …… 原来已经快一点了啊。 凉井的脸色又沉了几分。 所以护士小姐说得都是真的，他这几天的确都是在复健室从早到晚无休止地训练着。 克制了一下心里的情绪，她僵着声音问：“阿姨来过吗？她同意你这样？” “……” 自然是不同意的。 所以这不是气得到现在都没再来医院看他吗？ “咳——我好像有点饿了。”幸村说着，视线往下，看向了凉井带来的保温桶，“小井，这是带给我的吧？” “……啊。” 不情愿回答对方的凉井有些不开心地抽回了杆子上被幸村握着的手。 幸村神色一僵。 不妙。 上次她这样是什么时候来着？ 是送自己饼干，饼干却因为发病不小心掉到地上那次？ 还是他忽然同情心泛滥，想劝她不要跑一千五那次？ 不过这些不重要。 现在最重要的是——石田凉井她真的不开心了。 “那……我们先回病房？”幸村好声好气地道，与此同时还拿起了一边的毛巾，“你看，我开始收拾了，今天下午都待在病房。” 复健室窗外。 好心的女护士不可置信地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生怕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些场景都是幻觉。 天—— 里面这位和她前两天路过康复室见到的男生是同一个人吗？ 之前但凡进了这个康复室想劝他量力而行的人，上至医生下至护工，哪个不是进去前信心满满，出来的时候都灰头土脸的？ 所以说……原来美男子在碰到萌妹也是会判若两人的啊？ 这般感慨完，女护士拿着手里的资料满脸激动得离开了。 她要去和她的同事们分享这个超级无敌劲爆的金井综合医院大新闻！！！ - 凉井坐在病房的沙发上，听着不远处的水声，将保温桶里面的东西一层层拿出来，呈一字型铺在了茶几上。 这些都是她一大早起来辛辛苦苦做的。 在做这些之前，她还特意请教了对营养餐做法很有心得的妈妈。 凉井双手抱臂，看着她精心准备的术后餐，越想越不开心。 要不是这些都是专门给病人做的，少油又少盐，她肯定就趁着幸村现在不在，全都给他吃了。 这种不爱护身体的人…… 叫他饿着算了！ 凉井皱着眉，鼓着脸，正这么赌气地想着，浴室的门却忽然被打开了。 这导致她鲜少流露出来的“恶毒”表情还未来得及收回去。 而不知女生此刻内心想法的幸村看了眼铺了一桌子的东西，面露惊喜地走了过来：“看起来不错。小井，你的手艺越来越棒了呐。” 凉井抬头瞧了眼语气十分不对劲的幸村，问：“你还没吃就觉得这些比我之前做的那些便当好吃了？” 显然是拍马屁没拍对地方的幸村适当收敛了夸张的语气，边走过来边说：“就色泽来看，是这样的。而色香味，‘色’排在第一不是吗？” 幸村走到茶几旁，嗅了嗅。 嗯…… 不知道是不是菜已经有些凉了的原因，他竟然没有闻到什么香味。 可是以前的便当，好像即使是凉的，掀开盖子的时候也会觉得很香。 难道是嗅觉变差了？ 幸村这么疑惑着，嘴上却没问，而是非常自然地落座到了凉井身旁的沙发上。 他此时已经换了一身干爽的新病服，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刚洗完澡后沐浴露还有蒸汽的味道。 凉井指了下放在保温桶盖子上的筷子，说：“吃吧。” “那我就开动了。” 幸村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距离自己最近的鸡胸肉送进了嘴里。 等咀嚼了几下，他忽然就知道为什么这些菜加在一起也闻不出什么味道了——这吃起来，跟忘记放盐了没什么区别啊…… “小井……” “哦，我不知道你运动量这么大，下次改进。”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