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假千金后名满京城》 第1章 1 雪压枝低,正值冬至,一年中最冷的时节。 脚踩在皑皑白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小姐。” “是长玉吗?” 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半倚在贵妃榻上,屋子正中的燎炉里炭火正旺,听到脚步声,略微抬起头来。 “是,小姐,这个月的月钱领回来了,另外,张婆子说,如今正值寒冬,丝炭紧俏,只能先给我们一些木炭。” 女子折纸的手一顿,好一会儿才轻声说到:“好。” 她朝着长玉的方向看过来,一张鹅蛋脸似那剥了壳退了皮的鸡蛋,白皙无暇,两张微红的唇瓣一开一合间吐气如兰,脸颊似是被炭火烘得暖融融的,腮上由内往外冒着红润,头发由前向后半盘在发旋处,用简单的银簪固定,其余秀发披在身后,气质清雅。此时她只身穿着一件雪白绣梅的棉袍,纤腰玉带,斜靠在榻上,柔弱无骨,似那传说中天上的仙女下凡来。 只是,再仔细看过去,那螓首蛾眉间葡萄般的双眼如那湖水无波。 “小姐,自从你眼睛看不见后,府中的吃穿用度都缩了好些。”未等长玉和她说话,旁边给她念书的丫头倒是先给她打抱不平了。“如今更是连丝炭都用不了,我才不信,整个孟府连点炭火都匀不过来了,明明那二小姐的暖阁都是烧的地龙……” 长玉没制止长月的话头,瞧了眼自家小姐,看不出难过还是生气,这样的小姐倒是让她觉得有些看不透,猜不明。 以前自家小姐被夫人拘在府中,在外人面前还是一派大家闺秀模样,但是在院子中却是胆小的小孩子,心中所担忧的皆表现在面上,因此也常常被夫人责骂。如今一场灾祸过去,小姐倒是完全符合了夫人对大家闺秀的要求。 孟宁思听着身边的话,笑了笑,没说什么。她自然不会告诉她们,不是因为眼疾才短了用度,而是因为在医治眼疾的过程中,孟府发现自己并非他们的孩子。 此时整个孟府都在找遗落在外的真千金,哪有心情管她这个瞎了眼的假千金呢。 孟府将这事儿瞒得紧,除了孟府的老爷夫人,自是没有另外的人知晓。就连那些被安排出去找人的府丁,也只是知道老爷夫人在找当年在道观中,一同生产的各家产妇和小孩。 至于一直在深闺的孟宁思是如何知晓的,那还得从五年前说起。 她在现实世界本是一个荒野求生的博主,由于视频内容优质,她也不矫情,深得观众的喜爱,拥有上千万的粉丝。在探索国外的一个无人海岛时,不小心落入海中,又遭遇百年一遇的海啸,自然是沉入了海底。 当她醒来后发现自己什么都看不见,吓了一跳,镇静下来后以为是哪个好心的陌生人救了自己。后来躺在床上久了才发现不对劲。 这里根本不是她原来的世界,而是一个历史上不存在的朝代。穿越而来的她没有原主的记忆,不知道今夕何夕,更不清楚自己所在的环境,内心极度恐慌。眼睛又看不见,每天躺在床上养病的时候想的都是如何回到自己的世界去。 虽然她在那个世界是孤儿,但是有一份可观的事业,而且那几天她明显感觉到这里的一切都不如现实世界方便。吃的东西寡淡无味不说,大夏天的还靠着冰块取点凉意,空调wifi没有,一个西瓜还得分给几个院子一起吃,珍贵得很。 直到有一天,害她失明的罪魁祸首来到她床前,她才知道,这根本不是普通的穿越,而是穿书。 那天,她坐在床沿上,正发着呆,感受着夏日的太阳从窗户透进来,眼前雾蒙蒙的,偶尔有奇形怪状的闪光来了又去。 孟宁秋,她的庶妹,孟府的二小姐,来到她的床前,低声抽泣,边哭边忏悔,说:不该带着她去那池边采莲蓬,不该由着她的性子…… 孟宁思听到这些,没有原主的记忆,只以为是原主任性,落了水,心中感叹:别人穿越最多是生活环境苦了些,自己穿越两眼懵,是真正的两眼懵。不仅不知道过往,还什么都看不见,连自己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直到后续赶过来的孟夫人心情不虞,制止了她,“宁秋,阿宁才刚醒来没几天,况且我还没解你的禁足,你跑来哭诉一通是什么意思?当时丫鬟婆子全都不在你俩身边,什么个情况也只有你二人清楚。” 孟宁思在现实世界里从十八岁起就四处打工,四处看人脸色过日子。听到孟夫人这一通责备,才惊觉:怎么?她落水有隐情? 只是可惜,救上来的女儿不是原装的,连脑子都换了,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当孟宁秋被孟夫人骂走了过后,面对孟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追问,她只能默默摇头,低声说:“不记得了。” 孟夫人本就被这府中破事弄得生活不宁,这会儿又见自己的女儿如以前那般没出息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红着眼哑声吼到:“孟宁思,你本就呆笨,我原想着若是你有你安学哥哥半分聪慧,我就烧了高香。” “如今你落水伤了眼睛,你哥哥去求七皇子请了御医,也说无法,你可知道你以后面对的是什么日子!” 说着单手捧着手帕,低声抽泣。身边的丫鬟婆子好一顿安抚。 孟宁思听着,也是十分难受,一个母亲,在这样一个女人本就不易的朝代,为女儿担忧前途。 只是她没有放过孟夫人话中的四个字:“安学”,“哥哥”。 孟府……宁秋,安学……孟宁秋!孟安学! “孟安学的妹妹落水,眼睛失明,被他们本就宠妾灭妻的父亲孟敦忠放弃,专心培养孟府中的庶女,孟宁秋……” 孟宁思猛然想起在现实世界看过的一本书,书中如是描述着。 那本小说是她在网上看到自己喜欢的演员即将出演,才去从头看到尾。男主角是太子,孟安学是太子身边的得力文臣。而女主,是孟安学的妹妹,不过不是孟宁思,是后来回到孟府的真千金孟宁稀。 而她,孟宁思,在医治眼疾的过程中被一位医者发现不是孟府的千金。 她当时知道自己是穿书后,以身体不适,将孟夫人和一众丫鬟叫了出去,思考着自己在书里的结局。 她在小说中连恶毒反派都算不上,只是一个边缘人物。着墨不多,是配角的配角。 十岁被真正的恶毒女配孟宁秋推下池中,从此眼睛不能看东西,后来孟府念着十几年的感情,一边找真千金,一边医治她的眼睛。原主在那几年里也从不知自己竟然不是孟府的孩子。 直到十五岁及笄这年。 这年孟府领回一个女孩,也是十五岁,是当年和孟夫人一起生产的失孤,听闻和孟夫人像极了。 原主受不了刺激,又因多年久病不治,心中长期郁结,终是一气之下在这年寒冬去世了。 这件事在小说中短短两行,最难过的,便是女主的哥哥孟安学,他看着从小保护到大的妹妹因为这样一件荒唐事丢了性命,与女主生了好几年的嫌隙。 而今年,便是孟宁思穿过来的第五年。寒气从窗户缝隙里漏进来,即使穿着棉袍,她也感到有丝冷。 心情郁结?孟宁思觉得在她身上是不存在的,毕竟她从小的目标就是活下来,从这个吃人的世界活下来。 小时候她被孤儿院的大孩子欺负,抢夺食物,她便去抢回来,被关洗手间,她便打回来。长大后去兼职,有恶心的上司职场骚扰,她直接掰断了对方的手,将证据放到董事处,威胁着让上司离职。 后来她毕业后做直播,在荒山野岭,一个女孩,孤身一人,遇到过各种的野兽也好,有毒的野菜也罢,她都靠着这个信念活了下来。 她端着暖和的手炉,想着:沧海桑田,连世界都改变了,她依然活着,并且要在这个世界好好活下去。 她花了五年的时间想回到现实世界,都没有成功,那便在这里扎根。只有活下去,才有未来,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小姐,晚饭送过来了。夫人说外面又开始下雪了,路滑,您就在屋子里,免得出门摔跤。” 孟夫人对她是真好,即便知道她不是孟府的千金后,也不曾对她说过半句。也只是觉得原主太过懦弱,担不起她心中大家闺秀的样子。 孟宁思用力吸了吸鼻子,“好香,我闻着有点像肉汤。” 长月笑到:“小姐鼻子可真灵,今日冬至,厨房熬了羊肉汤,暖暖身子。” 说着,和长玉两人搀着孟宁思来到桌前,给她手中塞上一双竹筷。“小姐快尝尝,这羊肉汤还冒着热气呢。” 一口汤水下肚,从嘴到脚都变暖和了。长玉在一旁布菜,孟宁思轻声吃着碗里和着肉汤的米饭,虽比不得现实世界的美食,却是最近比较好的吃食了。 她来到这个世界很少出门,刚来时才十岁,如今十五岁,出府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开始她以为是自家条件不是很好,所以东西不怎么好吃,后来孟安学从外面酒楼给她打包的菜也不怎么样,她才后知后觉,似乎这个历史上没有的朝代做的吃食真的不好吃。 也就过节时稍微有点能说得过去的菜,比如今天的羊肉汤,不过也就那样,吃多了能腻死人,全是羊肉,没点萝卜青菜什么的,也很腥,没焯过水。 她边吃边想着,要是有朝一日能重见光明,她一定得自己做饭菜。 但是想着孟府为她请的流水般的名医,又心情低落起来,大概是没机会了吧…… 第2章 2 冬至一过,连着两天的大雪,孟宁思站在半开的窗前,由着大雪飘进屋子。 她伸手摸着湿润的窗沿,偶尔有雪花落在她手背上,久久不化。 咋咋呼呼的长月看到这一幕,连忙把手中的棉袄放下,三步做两步赶过来关上了窗户,“小姐!这样会冻坏身子的,您快回到里屋去吧。” 孟宁思扬了扬嘴角,声音轻到旁边的长月听不清楚,“就快要到了。” “什么?” 根据剧情,她知道孟宁稀就快要来了。 听到长月的疑惑,淡淡回到:“没事,我说……听这雪声有些大,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雪。” 长月皱着眉,小姐落水醒来后就总也记不得以前的事了,她提醒到:“小姐,你不记得了,京城年年都下大雪,今年的雪着实比前几年大些,但是和你五岁那年的雪比不了,那年的雪更大呢。” “是么?我不记得了。” “可不是,那年的大雪压断了院子中的柿子树,京外的山上还雪崩了呢……” 长月在屋子里兜兜转转,一边整理,一边说着以前的趣事儿。 自从孟宁思告诉他们,自己因为落水,什么都不记得后,孟府的所有人倒是很快就接受了。 毕竟以前原主就是懦弱的人,不怎么出院子。平平无奇的十年,失了记忆就失了记忆,也没什么。 她曾旁敲侧击问过身边的长玉长月两人,以前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两人说的无非是常常被二小姐孟宁秋欺负,被孟夫人冷落,自己难受了就回到院子好一通难受之类的。 这些话似乎都在说,原身的前十年似乎没有什么值得记忆的。但是孟宁思来到这里,用了这个身子,她在心里默默说着:“我会替你好好活下去的。” 到了傍晚,雪声小了许多,长玉端饭菜进来时,孟宁思凝神听着她搓手的声音,笑到:“来里屋烤烤炭火,暖暖手。” 长玉哒哒走进来,发出不紧不慢的声响,倒是和长月大大咧咧的性格完全相反。 孟宁思问到:“你从长廊过来时,雪还在下吗?” 长玉似乎是没想到她会问这话,想了好一会儿,回到:“奴婢从厨房出来后雪就没下了。” “天边的雾可散去了?” “奴婢没太注意,但是比前几日看得更远更清楚了,想必是散去了。” 长月瞧着自家小姐居然关心起天气来,好奇问到:“怎么了,小姐?这天气有什么异样?” 孟宁思被神神叨叨的长月弄得笑出了声,“哪有什么异样,我只是听着雪声小了,想着下了好几日的大雪,明日说不定是个大晴天。” 长月也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只是今日小姐有些神秘,总关心这雪,她以为真像小时家里老人说的那般,有残之人必有通灵的气运。 孟宁思笑着笑着便低下了头,止了声儿。 她想起那书中写到:女主乘着马车在傍晚被接回孟府,回到孟府大雪就停了,第二日更是天放大晴。 孟宁思想着要是女主要她出府,她出去能去何处,做什么才能让自己活下去。 自己占了真千金十几年的富贵,就算她明日来院中烧杀抢打,自己也不能还手,这是她孟宁思这具身子应得的。 ………… 第二日,果真天边放晴,日光透过开着的窗户,照到孟宁思雾蒙蒙的眼睛上。她感受着这丝暖意,一如当年她在这个世界初初醒来的时候。 “小姐,是彩虹!”长月转身看到小姐站在窗户前,脱口而出眼前的美景。 “长月!闭嘴!”在里屋收拾的长玉听到长月的喊话连忙过去叫住她。 长月此时才想起,自家的小姐看不见。 孟宁思看不见眼前的两人俱是规矩地站在院子中,低头认错的模样。不过她也能想到现在的两人怕伤了她的心。 在她们心中,她这个小姐胆小敏感,什么都爱多想。此时怕是后悔不已。 她朝着院子的方向笑到:“怎么不说了,长月?我看不见,还想听听那是怎样一番美景呢。今日,你这个说书先生可不称职,回头小心我去母亲那里告你一状。” 长月和长玉两人此时才是松了一口气,就怕她多想。长月识字,但不多,本是照料孟安学起居的丫鬟,他硬是让一向以他为先的母亲同意将长月送到孟宁思的院子中来。 说是为了给她读些好玩的话本,解解闷儿。长月来到她身边后,她常常听着长月不甚通顺的话语念着书中的文字,同时才了解了这个世界。 所以,孟宁思心情好的时候便称呼她为说书先生,常常弄得长月跳起脚来。 三人玩闹好一会儿,孟宁思叮嘱到:“你们俩也快进屋来,外面雪深脚滑,太阳一出来,雪化时更冷。” 两人正玩雪玩得起劲,齐声回着:“欸!” 孟宁思在里屋摸索着来到梳妆台,摸着桌上的簪钗,微微叹气,这几年孟府给的月钱她除了院子中的打点,丫鬟的赏钱,一律存了起来。 但是孟府也不是什么勋贵人家,她的父亲孟敦忠也只是工部营缮司外郎,从五品官职,俸禄本就不多。 母亲兰蔚是武将之家出身,却是家中庶女,嫁妆不多。手中庄子铺子经营的一般。 所以每月的月钱先是孟府中的嫡长子孟安学,再由那妾室和两个小姐分。她和孟宁秋都是一月五两月银,她每月能存二两左右。因着孟敦忠宠妾,每个月塞给那陇氏不少,给孟宁秋也只多不少的。 若是真千金过来后让她离开,这些簪子头钗她是必定不会带走的,只能悄悄带着那攒下的月银。 只是她没想到,没等来她心心念念的真千金,倒等来了从外面给她带吃食的哥哥孟安学。 孟宁思通过这几年的相处,是真的把他当哥哥对待。因为他对他这个妹妹极好,十一二岁时,她看不见又想着回去的事,总发呆不说话。他不仅将长月拨了给她,外面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给她带过来。 常常是把东西放下就要去父亲那边考学问,孟宁思看不见,听着他温润的嗓音一句一句叮嘱着身边照料的丫鬟,内心十分感动。 她想,她的哥哥一定是个才貌双全,名动京城的公子哥。只可惜,才气过了头,如今一头扎进了书堆里,二十岁了还未定亲。只是家中父亲母亲也不着急,想必是想等哥哥中榜后再提,到时便有更多选择。 孟宁思刚午觉醒来,便听到长月在外屋和孟安学说话。她惊喜道:“是哥哥带好吃的来了?” 说着起身快速整理起来,对于一个在现实世界吃过各种美味的人来说,虽然这里外面的吃食也不怎么样,但是总能尝个鲜。 孟安学佯装生气到:“也不知是不是我这几年对你太好了,竟成了一个贪吃鬼,好不容易来一趟,心里想的竟全是吃的。” 孟宁思从里屋出来,由长玉搀着她来到桌旁坐下,俏着声道:“我自是想着哥哥的。” 长月站在一旁,冷不丁说到:“公子哪是给您送吃食,他是来您这儿躲清净来了。小姐,你快说说公子,如今公子还学着京城的二世祖,打起架来。” 孟宁思话头一止,“哦?”这倒是稀奇,孟宁思一个不出门的人都知晓京中各人对孟府嫡长子的评价,那多是温润如家,谦和友善的。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哥哥出门打架的。 孟安学似乎有些不快,“多嘴。” 长月在他院子中以前都是照顾起居的,才不怕他,“这眼角青一块紫一块的,可吓人,要是给夫人瞧见了,府中又得不安宁了。” 孟夫人在府中一向是以孟安学为先,对这个儿子没话说,甚至是过度紧张。 提起母亲,孟安学就想到以前母亲为了照顾自己而忽略妹妹的日子,他装作不在意到:“这有什么,到时候我给母亲解释一下就行了。” 孟宁思将手中的水杯轻声放在桌上,笑着到:“那说说,哥哥怎会如此动怒,还和别人打架的,这等奇事,我还真想听听。” 孟安学瞧着自家妹妹真是打算洗耳恭听的模样,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还不是那京城中的跋扈世子,我给妹妹装最后一袋酥糖时,那人不小心撞了过来,酥糖也散落了,事后还嚣张地扔给我两锭银子。按礼法他应当给我赔个不是才对,但是他却直接走了,说什么也不给我不是,我自然不服气。扯着扯着……就打了两拳……” 孟宁思捏着手中的雪果,笑道:“哥哥怕不是早已瞧不惯人家,找个由头发泄罢?” 孟安学端着热茶的手颤了颤,这妹妹自从看不见后心思是越发灵活了,但是他自是不承认,装作被茶呛着的模样,“咳……咳咳……” 孟宁思这会儿是真被自家哥哥的心思给笑得出了泪。 他说的那京城世子,便是当今和亲王的独子云铎尘。 这人是京中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整日吃喝玩乐,不学无术不说,仗着自己的父亲是威名赫赫的和亲王,母亲是皇帝亲封的兴平县主,在京城可谓是横着走。据说所到之处,常常人仰马翻。 孟宁思觉着,自家哥哥也是个心机男,你看不惯就看不惯吧,非得找个由头和人家碰一碰。 但是和亲王是武将出身,想想便知即使云铎尘游手好闲,总不能一点功夫也不会,挨打也不冤。怎么说呢,有心机,但不多…… 孟安学瞧着妹妹开心的模样,摆烂到:“你就嘲你哥哥吧,我就见不惯那人,仗着自己有点权势,在京中横着走,好似所有人都该让着他一般。作为世子,将国家礼法置于何处?虽说不用像我们普通人家一般考取功名,却一无是处。” 孟宁思觉得能将自己哥哥气得如此模样,定不是一般人,若有朝一日,能让她见见,她也算不负来这一趟,尤其……那人还是以后唯一拥有九族免死牌的亲王…… 等到孟安学终于吐完苦水,离开了孟宁思的院子,天色渐渐暗下来,一天的暖意也开始慢慢散去。 “小姐,夫人让您今日去大堂用膳。” 孟宁思的膳食一向是长玉在管,长玉没在厨房端回饭菜,这种事,可不多见。想来,今夜有要事要宣布。 第3章 3 等到孟宁思裹好披风,扶着长玉来到正堂时,孟安学连忙上前来引着她,问她冷不冷,有没有摔跤。 她淡笑着摇摇头,听着这屋里其他几人轻微的呼吸声。 轻声问到:“父亲母亲可到了?” 孟安学没出声,握着她手腕的指尖紧了一分。 孟宁思想着,大概是哥哥从她院子回去后才知晓这件事,所以难以接受。但是,她本就不占理,已经阴差阳错占了人家十五年的位子,没道理不腾出来。 “给父亲母亲请安。”孟宁思规矩地行了一个万福礼。她不常见到孟敦忠,而她又有眼疾,往常都是孟夫人去她院子里看她,所以免了礼节。 她的万福礼还是跟长玉偷偷在院子中学来的,十岁那年“失忆”后,她问一些奇怪的问题,别人都不奇怪。 她由着孟安学的指引坐下,假装问到:“哥哥,我怎么听着,屋里还有人?” “是……是有人。”她看不见堂中几人的模样,但能听到几人的呼吸声都紧了几分。 “谁呀?” …… 一阵静默后,孟敦忠有些不乐意,“你们这是做什么,我找回了自己的亲骨肉,她一个瞎子……” “父亲!”孟安学恼怒止住了他的话,他们这父亲,一贯是自私自利,不在意孟宁思的,自己是嫡长子,又是府中唯一的男丁,还能得到他的两句好话。 但是他知道,妹妹在府中的日子一直不好过,被庶出的孟宁秋欺负了,也是大事化小。 从小母亲将大部分的身心都用在他和管家上,用在妹妹身上的只余一两分,等到母亲终于醒悟过来后,妹妹早已变得懦弱胆小。 这时,外面传来两声娇俏的笑声,“嘻嘻,,父亲~宁秋贪玩儿,来迟了。” 随着脚步声进到堂内,尖细的声音再次想起,“呀!这就是我的大姐姐吗?” 像是说给所有人听的,孟宁思端做在桌旁,像这几年遇着孟宁秋一样,沉默着。 倒是孟安学有点奇怪,他傍晚时分才知道的事……“二妹妹你是如何提前知晓的?” 孟宁秋的声音听起来不甚在意,“自然是父亲在姨娘处说的呀,哥哥,找到真正的大姐姐是好事儿,父亲高兴也是应当的,你别因为和以前的姐……孟宁思感情好,就愁眉苦脸的。” 呵,一句话,既说了父亲对那妾室的宠爱,离间了孟夫人两人的夫妻感情,又离间了真千金和哥哥的兄妹情谊。真不愧是恶毒女配。 原书中也有这段,书中写到:孟宁思听到这话,立刻明白了自己原来不是孟府的千金,一时接受不了,跌跌撞撞跑了出去,摔了一跤后身子不大好,不久就去世了。 她其实不生气,心情随着孟宁秋的话越发平和下来,但是孟安学是对她最好的哥哥,她再作妖,也不能让两人的情谊受损。 “原来是这样,多谢二妹妹告知我,只是二妹妹后半句话说错了,哥哥和这位真正的孟府千金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以后是要互相牵连着的,他们的感情不会因为我或者任何人而改变。” 说完便听着一声暴怒,“孟宁思,你少在孟府放肆,以前……” 孟敦忠还有点理智,此时惯着她,旁边的妻子绝不会放过,佯装生气到:“宁秋,住口!” 她是告诫孟宁秋的,也是说给孟宁稀听的,不管这位真千金如何想她,但是绝不能给孟安学使绊子,拖后腿。 “阿宁,乖孩子……娘就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孟夫人在一旁听着自小便亏欠的女儿这时还为了自己的哥哥和那孟宁秋辩论,有些不是滋味,泪雨连连。 人人都道她兰蔚一个小官人家的庶女能嫁进伯爵府二房做正妻,自家夫君虽是从五品的官职,但是上有伯爵府靠着,祖上烧了高香得来的福分。 谁人知道她家这夫君在外一派高风亮节,在她生安学时便从扬州带回来一个瘦马养着,她虽不在意家中纳妾,但是谁家的妾能大过正妻? 她将所有的精力放到安学身上,以防那陇氏的庶子出生,好在上天垂怜,这么些年府中终究只有安学一个儿子。 孟宁思不愿再这里纠缠,对于原身母亲迟来的关爱或者歉意,她都没资格替原身受着或原谅。原身已死,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且没有用的。 “不知这位姑娘,叫什么名字?” 此时,刚刚一直没有出声的人轻声细语中又带着中气十足的声音回着:“观里的人都叫我二丫。” 孟宁思听着,脑中想象着一个活蹦乱跳的女孩,像是精灵般在山间游走。 她对着刚刚说话的地方善意地笑了笑,“我眼睛不好,不常出院子,听着你的声音倒觉得很亲切,要是有什么事只管来找我。” “好。” 孟敦忠瞧着自己的亲身骨肉,那模样和兰氏有七分相似不说,虽礼仪不周全,但是调教一番总能拿得出手。 “我想着,如今你既已回家,名字自然不能随便,过两天等我将这件事告诉族里,给你取了新名字,入族谱。” 孟夫人在一边皱眉,这取名,自然是想自家人取了。 孟宁思听着,觉得这是个促进他们两兄妹感情的好机会,“我想着,族里的字无非就是那几个,哥哥才学匪浅,不如让哥哥取一个。” “啊?”孟安学在一旁还是懵的,结果这几人都已经讨论到新名字上了。 “那不如……取一个……稀字?”眼见着身旁几人看着自己,憋出个字来,不确定地问着。 “稀倒是个好字,稀世珍宝,不知我该叫姐姐还是妹妹?”孟宁思听着觉得好极了,但总“姑娘,姑娘”的叫着,有些别扭。 “这……”孟夫人也不知道,当时京城突逢夺嫡之变,家中有官眷的都去了京外的佛堂和道观避难,她去的正是那道观。 除了官眷,还有京城中消息灵通的平民百姓,想活命的也去了。 他们没有单独的房间,挤在大堂中过了好几晚,现在想起来,当时和她一起生产的便有十来个。 此时,外面传膳的将饭菜摆好,孟敦忠瞧着这事差不多了,便有些不耐地开口道:“那便让宁稀做姐姐吧。” …… 饭后,孟宁思照旧由着长玉搀着回院子,等到长玉去铺床的时候,听到一句似有似无的问话,“她,长什么样子?” 长玉沉默了一会儿到:“大小姐有些像夫人,看着人很爽朗,可能长期晒太阳,皮肤有点黑,但能看出长相端庄俏丽。” 孟宁思听着长玉的话,话中带点探究。心中点头笑着:不愧是以后的一国之母。 第二日早早的,孟安学便来到她的院子,“妹妹!” “哥哥火急火燎的,要是被父亲母亲看到了,指不定好一通说教。” “说就说吧,妹妹,你别担心,我永远都是你哥哥,都会护着你。” 孟宁思听到这话,内心如温泉流水,暖透了,“我自是信哥哥的,哥哥今日要回书院了吧?” “是。” 原来是担心她。 “哥哥不用担心,要说难受,指不定大姐姐还怎么难受,本是管家小姐,自小在道观上长大,无亲无故的,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哥哥以后对她可要像以前对我一样好。” “这是自然,以后我出去买烧鹅,也会买两份的。” 说到那烧鹅,肉又老又柴又没味儿,偏她这傻哥哥喜爱,隔三差五便要给她带,她又不好意思不要。 这时长月在外面叫了一声,“大小姐!”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没打扰哥哥和妹妹吧?” 孟宁思因为看不见,这几年在听别人说话时练就了本领,就像此时,虽然她这大姐姐笑吟吟说着话,但她还是从话里找到一丝的扭捏。 “怎会打扰,我还盼着姐姐来呢,昨晚都没细细长聊。” 孟安学挠了挠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此时尴尬站在一边,“那我先回去看书了。” 等到他一走,孟宁思让丫鬟出去后便拉着孟宁稀坐下,她摸着那双手,和她以前的手很像,有厚厚的茧,粗糙扎人。常常干粗活,所以手比她大些,手指也粗些。 她不是个给自己找难受的,“姐姐这些年受苦了。这些苦本该我受的,却阴差阳错落到姐姐头上。” 那边话中有些雀跃,“这有什么,道观中的人都对我很好,常常带我去玩好玩的,还能喝酒吃肉,要是我被关在这里面,才要憋死了。” 孟宁思听着这话,知道她是安慰自己的,不过她这心境真是开阔,也就和原身一般大的年纪。 当即玩笑到:“那我们俩都替对方受了苦,扯平了。” 孟宁稀听到这话,哈哈大笑起来,“是了是了。” “不瞒你说,前天被找到的时候我还有些担心。” 孟宁思疑惑问到:“担心什么?” “就是京城啊……京郊的人都说达官贵人的府邸中规矩多不说,亲兄弟姊妹间互相残杀的也不少。” 这说的倒是真的…… “不过我昨晚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合眼,本想着不知道该如何自处,怕你为难我,想着要是你太过分,我就当即翻了这孟府,然后跑回观中去。见到你之后发现你人很好,哥哥也很好,母亲也很好,就是爱叹气……” 孟宁思听着听着嘴角不自觉扬起,看来多虑的人不止她一个。 “唯一不好的,便是父亲和那三妹妹。” 孟宁思听得入迷,“哦?三妹妹不好那是能瞧见的,你说说父亲怎么不好了?” 孟宁稀离她近了些,悄声说,“父亲是找到我了,但是我感觉他找我并不像母亲那样的感情。” 孟宁思听着这话,放心了些,这人倒不傻,要是以后她在府中,也不会受欺负。 “父亲他喜欢三妹妹的生母,陇姨娘。所以,以后你多听哥哥的话,母亲的话也听一些,父亲的话可不听。” 孟宁稀为找到一个盟友而开心,“好!” 两人从早上聊到中午,甚至吃了午饭两人还在一张床上睡了个午觉,孟宁思来到这里五年,此时才觉得终于有朋友的感觉。 下午两人还想继续找些好玩的,结果母亲那边来人将人带走了,都不用想,自是去学规矩了,走的时候,孟宁稀还有些不情愿,不过还是被带走了。 清净一会儿,孟安学便来院子里辞行,要回书院去了,“妹妹,我隔几天就回来,下次给你带烧鹅。” 孟宁思无奈到:“烧鹅吃腻了,换换别的吧哥哥。” 是吗?烧鹅怎么会吃腻,孟安学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他一向顺着这妹妹。 “另外,哥哥再遇到那人,还是别去惹他罢,我看,上次他就没下重手,要不然那晚上父亲母亲能看不出你的伤?” 孟安学有些不安又自责到:“妹妹,我……唉,早上我就想给你说了。” “听说那云铎尘骑马时,那马儿发疯,将他摔了下来。妹妹,你说是不是因为他和我打了架,受了伤?但是我那天打架真的没伤着他,他走的时候还嘲笑我来着。” 第4章 第4章 孟宁思听着哥哥语气中带着深深自责的话,细想了一下,原书剧情是围绕太子的宏图大业展开的,云铎尘是太子的好友,和孟安学做为太子登基之后的左膀右臂,自然是有些手段的。 但是原剧情中似乎没有他摔落马这一段,难道是自己的出现,打乱了原剧情?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与哥哥其实没什么关系,你不是说他还去骑马来着。” 孟安学心善,总觉得这事和自己脱不了关系,苦着张脸回书院去了。 孟宁思既怕因为自己的穿书引得世界翻天覆地不太平,又觉得不管是自己还是原身,都是一介平民,又不是女主。 不管怎么说,还是得加快离开这里。 到了傍晚,冬日里的太阳下得也早,温度降下来,炭盆也用起来了。 长月在一旁磕磕绊绊给她读着简单的书籍,一篇简单的游记。 “我听说,大姐姐今日在母亲那边待到傍晚才离开?” 长月是个爱八卦的,当即合上书,“今日听说夫人一直在教导大小姐仪态。” “不过……大小姐好像资质差些,夫人虽然没说什么,傍晚的晚饭却没吃。” 孟宁思听着,想起书中的女主描写,正是因为她天真活泼,赤诚的性格引得太子的另眼相看。 “大姐姐从小在道观中长大,府中礼仪自然要慢慢来。” “哼~”长月轻声不满道:“小姐为何药对她如此好?” 孟宁思没回她,让她明日去请孟宁稀过来坐坐。 等到脱衣准备入睡时,外面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叫声。 “长玉,你听到了吗?”孟宁思眼睛看不见,耳朵却比常人灵敏一些。 “什么?” “似乎院中有什么动物在叫。” “奴婢没听到啊。” 长玉凝神听了会儿,确实没听到动物叫声。 “喵……”声音颤颤巍巍,有气无力。 “是只猫。长玉,拿披风来,我们出去看看。” 长玉虽没听清,但是瞧着孟宁思朝着外面走去,也慌张跟上。 拉开门,声音更清楚了些。一只小猫,似乎是在那草丛里。 “小姐,您回屋去吧,我去抱回来。” 孟宁思中衣外裹着披风,冷得直哆嗦。 “没事,我在这里等着,你小心些,怕它认生咬人。” “是。” 等到两人将湿漉漉的小猫带进室内,在孟宁思的怀中,小猫的脚扑腾了两下,钻进了披风。 孟宁思将它带到炭盆旁边,又吩咐长玉拿来衣物包裹着,擦干了毛发。 “它是什么颜色的猫?”孟宁思有些好奇。 “是只黑色的猫,奴婢瞧着,估计有三四个月的样子。” 孟宁思想象着一只黑色奶猫的样子,眼角都带着笑意。 等到半夜,孟宁思简单给这只猫做了窝,困得受不住,在床上倒头就睡。 而刚刚还有些病危的小猫,这时慢慢苏醒过来,眼珠子滴溜溜地打转,像是……在观察这个新的环境。 第二日一早,孟宁思吩咐长玉拿早膳时带些牛乳回来。听着长月在一旁叽叽喳喳说着话,这只猫似乎暂时只是虚弱了些,没什么病症。 “呜呜呜……好可爱的小猫咪啊!小姐。” 孟宁思带着笑意,“以后你就好好照顾它。” “那当然,谁也别动它,只能我来照顾,这么可爱软糯的小猫,呜呜呜……要是昨晚小姐你没发现它,估计在外面就冻僵了。” “恩,所以还挺有缘的。”孟宁思感受着小猫的尾巴扫过手背,也觉得有些治愈。 吃过早膳,孟宁稀过来见到这只小猫,也抱着不撒手,甚是喜爱。和长月两人的友谊瞬间因为一只猫得到升华,两人带着猫叽叽咕咕不知在说什么。 最后连猫都有些不耐烦,一早上没叫一声的小猫发出长叫,“喵!” 然而这样奶凶奶凶的样子,更惹得两人尖叫。 “妹妹,它真的好可爱呀~” 孟宁思顺着问道:“道观没有小动物吗?” “有啊,也有猫,有松鼠,不过那都是野的,不是家养的,又不温顺。” 是啊,在外面不是在府中做大小姐,要先顾好自己,自己都上顿不顾下顿,哪还能多张嘴呢。 似乎感觉到孟宁思不像其他人那样爱抱它,这只猫儿跳到她的身边,紧挨着裙边。 孟宁思伸手感受着它的身体,蜷缩成一个圆圈,呼呼大睡。 “道观中有你常住的房间吗?” 孟宁稀正剥着坚果,囫囵到:“有啊,只是比不上府中的院子,不过也住得很好,妹妹你就别担心啦。你看,我不是好好回家了?” 孟宁思被她开心的样子感染到,也笑起来。 “妹妹你笑起来真好看,像那画壁上的神仙。” “可别说我,我听府中的丫鬟说你长相似母亲,想来也是个大美人。” …… 等到孟夫人叫她过去,她才开始又愁眉苦脸的,“妹妹,你去给母亲说说,我不要学了,好没意思的……” 孟宁思道:“正好我有事情给母亲说,我随你一起过去。” “走走走!” 看到孟宁思过来,孟夫人有些惊诧,她养了十多年的女儿,自小便有些怯弱,后来双眼看不见后,更加不爱出门。 “宁思?你怎么今日过来了?” “我过来陪陪姐姐。”孟宁思心思敏感,她的到来显然让孟夫人有些不适,其中掺杂太多的情感,略有尴尬。 “姐姐才刚回府,母亲还是不要太着急。姐姐聪明,慢慢学,况且孟府的顶梁柱是哥哥,我俩可愿意靠着他歇凉。” 孟宁稀在一旁,悄悄勾了勾她的手指。她不动声色捏了捏,笑意更深了些。 孟夫人看着这两人的小动作,心情一时不是滋味。她在宁思小时候不怎么管,以至于她常被人欺负都不知道。这会儿自己的亲身女儿又是个好动的。 她坐下灌了一壶热茶,“罢了,你不会说,便由你妹妹来替你说,以后我不管你了,让府中嬷嬷教你,只是每三天还得检查。” 这样,已经比现在好太多,孟宁稀连忙说:“好诶!” “嗯?!” “是,母亲。” 孟宁思听着两人的对话,又觉得孟夫人实属不易。 “妹妹,等我下学了我们再逗那猫儿。”说罢风风火火跟着嬷嬷去了。 孟宁思看不见,自然不明白她对那小猫的痴迷程度。 孟夫人在一旁,笑到:“你们这几个孩子,没一个省心的。” 孟宁思将嘴角的笑意压下,才说:“说起来,姐姐也回来几天了,我想着,要不我去那道观住几日。” 才将热茶送到嘴边的孟夫人一震,“不许,她是我亲生的,你是我养大的,都是我女儿。是不是那个院子的人说了什么?” 孟宁思慢慢说着,“母亲掌家,她们敢说什么。” “只是,我虽知母亲疼爱我,哥哥姐姐也疼爱我,但我在府中,终究让姐姐身份尴尬,母亲有时见着我俩,也不知该如何平衡吧。” “如今姐姐是还没母亲带出去,若是带出去一不留神遇着个人,说话伤了姐姐的心,我也不好过。” 孟夫人看着眼前的女孩,眼神坚定,“我看他们谁敢,我兰蔚在京城里也不是这么好惹的。而且你姐姐也是个心思开阔的……” “母亲总不能护着我一辈子,姐姐不在乎一两次,但总有那些有些人一直念叨,怕是要将我俩这点情谊消磨干净。” “反正我不准,你眼睛又看不见,去了道观各种不便,怎么让我放心?你父亲暂且不说,你哥哥回来第一个要说的便是我。” “母亲不必担忧,我问过姐姐,她说道观一切都很好,况且我又不是要和孟府分割了干净,我想着带着长玉长月俩人,要是她们不想去,母亲也可以挑两个老人陪着我去。” “要是哥哥问起来,就说是我执意去的便好,他总会理解的。” “宁思,你为何就如此犟呢?以前我没有好好照顾你,如今又……”话未说完,她便听到孟夫人的啜泣声。 孟宁思想起刚来的时候,又想起剧情中的情节,那句“不怪你”终究是没说出口,原身死之前是怎么想的她确实不知道。不过她醒来后,孟夫人对她却是很好。 “其实我想去那道观也有别的心思。”孟宁思伸手摸索着孟夫人的手掌,拍了拍,“长姐说,道观告诉她的是当时兵荒马乱的,里面的小孩都被抱回了各自的家,唯独剩下了她。” “我想着,是不是自己的父母也在找我,要是我回到那里,就像你们找姐姐般,他们也很快能找到我?” 孟夫人回想着在道观的日子,她一个妇人,带着安学,大着肚子,身边只跟着一个婆子。为了平安,两人故意穿得不好,吃的也是平常百姓吃的东西。她根本没有心情看周围同样怀着肚子的妇人有哪些。 等到生产完,各家婆子才统一带孩子出去洗了番,恐怕就是那会儿功夫,被换了。 只是孟宁思这个话一出口,她便不能阻止。她自己的女儿漂泊在外十余年,她都如此痛心,换位一想,孟宁思的父母如若在找她,也该同她前段时间一样的焦心。 孟宁思好不容易说服孟夫人,傍晚孟宁稀就过来了,哭闹着不许她离开。 孟宁思自然好一阵哄着,说就算去了那边,自己也会常回府的,她也可以去道观看她。 最后孟宁稀自然说不过,哭丧着脸生气离开了。 在孟宁思不注意的时候,那猫儿纵身一跃跳到她的身上,似乎是想让她带着走。 “乖,明日我们就去别处住。”孟宁思撸着它柔软的毛发,不知在想什么。 第5章 第5章 第二日一大早,孟宁秋让院中其他的丫鬟散去,只留长玉长月两人。 “如今我打算去那山上住一段时间,我这眼疾怕是一辈子的了,你们跟着我也没什么好处。我和母亲说了,你们的契书放在府中,要去哥哥的院子还是长姐的院子,你们随便挑。” 长月扑通一声跪下,“我是公子送给小姐的人,如今莫非小姐要丢下我?” 长玉也一同跪在她面前,“我自小跟在小姐身边,如今小姐要出府,我一定要跟着小姐去的。大不了……大不了我将自己的身家拿出来,将自己的契书买了。” 孟宁思知道两人忠心,她只是觉得让她们跟着去,受苦了。 “哪有那么严重,孟府待我好,我自是要同孟府往来的。母亲,哥哥,大姐姐,他们都不会变成陌路人。” “既然你们愿意跟着我去,那我就去母亲那将你们的身契拿回来。” “行李收拾好了,我们就去和母亲辞别吧。” 三人刚准备去孟夫人的院子,谁知大清早的孟夫人也过来了。 “东西这就收拾好了?” 孟宁思回到:“是,母亲,长玉两人早早地起来便收拾好了。” “他们二人跟着你,我也放心些。宁思,若是想回来了就告诉母亲,母亲派人去接你。这件事你和你姐姐都没错,你也不要搁在心中。若是你父母没有什么消息……唉……孟府虽不是我一人说了算,但是我能做你哥哥的主,你放心。” 孟宁思当然知道她的意思,她站起身,朝着孟夫人跪拜下去,“女儿不孝,不能陪伴母亲身边,望母亲平安康健。”说罢重重磕了三个头。 “好孩子……好孩子……”孟夫人到底养了十几年,此时拉着她的手,热泪滴在她的手背上,孟宁思不觉得灼烫,反而更加温暖。 “妹妹!你怎么不告诉我?!”外面传来孟宁稀的声音。 孟宁思早前想着不告而别,免得她难受,这眼看着就瞒不过去了。 “姐姐……” “我哪还是你姐姐,如今我就如那外人说的,一个外人!就连你要离府,都还是我听那下人说起才知道。” “姐姐,反正我是出去住一段时间,等找到我父母了,自然就回了。” “你说的简单,他们要找人,说不定早就来了,怎么十五年了还没来?” “……” 孟宁思知道这只是个借口,她只是不想让所有人都为难,外面的人看她的笑话、看孟宁稀的笑话、看孟府的笑话。 况且她总要为自己考虑,在府中,连出入都要受限,更别说做其他的事了。 她早就想过,为自己多存点金银,有钱财能活下去,否则,孟府一旦抛弃她,或者孟府一旦出事,她连个去处都没有,更别说帮孟府了。 只是眼下孟宁稀显然生气了,她也只好耐心哄着。 “姐姐在府中,好好听母亲的话,莫要听那些不好的。” “我当然知道,要不是母亲让我别管,我自是上去撕烂他们的嘴。” 孟夫人听到这,倒觉得自己亲生女儿有点自己年轻时候的脾气。 孟宁思也笑道:“知道姐姐厉害,以后孟府可靠姐姐撑着了。我回来时,怕是那嘴碎的早就烂嘴过几回了。” 说罢,整间屋子都带着笑意。 只是孟宁稀还有些舍不得,“你走了都不好玩了。不要走嘛……”她最喜欢的便是孟宁思的坦荡直率,嬷嬷和母亲都说她说话要三思,但是人长一张嘴,难道说话还得想三遍,多累人。 之后孟宁思好一顿哄骗利诱才止住了她的话头,孟宁稀难过得都要哭了。 最后,孟宁思还是走了,大雪有些化了。出府门时,太阳撒在身上,一阵暖意。 坐在马车里,暖融融又软和的,不知道铺了几层棉被。 路过一处繁华的街道,长月将马车帘子推开一角,看着外面的人来人往。这是京城最繁华的一条街,酒楼、当铺、客栈、布坊……各色店铺数不胜数。 “小姐,好多人!”长月平常只管内屋,不常出府,她性子跳脱,此时说话都带着兴奋。 孟宁思抱着怀中的小猫,昏昏欲睡,这古代的马车摇摇晃晃,她不常坐,觉得有些催人入眠。 今日小寒,天气却不算冷。长玉向自家小姐看过去,知道她有些不舒服,将靠枕弄正了些。那狸猫在她怀中瞪着眼睛,不叫也不睡,倒有些奇怪。 若是仔细看,那猫儿的眼神中还有一丝……幽怨? 到了道观所在的山腰处,孟宁思带着帷帽,裹得严严实实的。 “可是孟府的小姐?”那观中的人估计是听说了她要来住,便派人在这里等候。 “我是二丫姐姐的妹妹,来观中打扰仙长了。”她看不见,只能依着前世去的道观想象,想着估计是差不多的。 那人倒是客客气气的,将她们迎了过去。 走了好长一段路,终于停了下来,“这里便是二丫长住的院子了,姑娘就住在这里吧。” “多谢。” 等到这人走远,她才让长月和长玉两人收拾屋子,新的环境,对于她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挑战,她得尽快熟悉。 到这里后,怀中的小猫咻~得一下不知蹿到哪里去了,甚至他们几人都还没反应过来。 “估计是到了新地方,它有些好奇,待会儿晚上会回来的。”孟宁思暂时没多余的心思管它,由它去了。 她正用脚步一步一步丈量着这里的一切。 此时她不知道那猫儿也在道观四处游走,刚刚还沉静的狸猫此时像夜间的蛇,没发出声响,悄无声息的游走在房梁中,不知在找寻什么,灵气十足。 等到连着逛了四五圈下来,还是一无所获,它似乎终于是放弃了,趴在瓦片上,一动不动。 “唉……到底有什么办法能回去啊?!”表面沉默的猫内心已经崩溃。 他本好好的和那三皇子、七皇子比赛跑马,一朝栽跟斗落下马来,等他醒过来,便成了一个黑不溜秋的动物,还无家可归。 差点冻死的它趁着一户人家晚上的角门没关严实,偷偷溜了进去,才知道那还是前一天跟他打架的孟安学! 没错,这只猫的灵魂现在是个人,还是那前两天摔下马昏迷的云铎尘。 他尝试着去到王府,结果院门都进不了,在孟府也找不到方法回到身上去。 一贯不信鬼神的他那时也不得不屈从于现实,听说这孟府小姐要来道观后连忙卖萌让她带着来。结果什么也没有用。 听说他已经昏迷好几天了,他得尽快找到云铎南,让他想想办法。 等到肚子饿了,它灰溜溜回到刚来时的院子中。 “嘿!抓住你了!刚来就到处溜达,是不是闯祸去了?” 他最讨厌别人碰他脖子了,奈何这名为长月的丫头还提着它的后脖就往屋子去! “小姐,这闯祸猫回来了。” 孟宁思本在屋中走路,长月他们已经见怪不怪,小姐说走熟悉了就不用她们搀扶都能取物。 那猫儿见到她,似是看到救星,纵身一跳,就挣脱了长月的掌控,跳到孟宁思的怀里。 “仙女妹妹!救命救命!!” 当然,孟宁思她们听到的只有“喵喵喵”的叫声。 孟宁思赶紧抱好它的身子,摸了摸它的头,轻声到:“这里不全是我们的家,出去小心些,免得受伤。也别弄坏别人的东西。” “喵……”云铎尘有些委屈,“我可没弄坏……” 长玉觉得有些神奇,“这只猫只在小姐这里温顺,小姐和它说话,它也仿佛听懂一般。” 孟宁思听着长玉的话,也有些惊讶,她倒是看不见这一番景象。 吃过晚膳,几人早早睡觉,山中清净,周围没有一丝声响,孟宁思却有些睡不着。 隔两日是孟安学回府的日子,若是知道她来到山中后还指不定怎么生气,明日得叫长月写一封书信回去。 她前世生性淡泊,没有家人,小时候即使别的小朋友说她没爸妈,她也没觉得有什么,毕竟那就是事实。亲情是什么,她确实不知道。她只知道在孤儿院,软弱就会被抢东西。 到这里后,孟敦忠眼见她眼睛失明,失去了利用价值,更加不管她,转头扶起了孟宁秋。要不是孟宁稀回府,怕是掌家权都要夺走。 孟安学是真心爱护他这个妹妹的,即使后来知道不是同胞的,也与孟宁稀无异;孟宁稀回来便把她当做好朋友,没有一丝埋怨;而孟夫人对她,更多的是愧疚。 她也想过,大千世界,为什么冥冥之中偏偏是她有这奇遇?难道紧紧是她在原来的世界死得刚刚好? “唉……”她如今的模样,过得也不是很好,穿越后逆天改命的事怕是落不到她身上了。她只愿一生安稳。 云铎尘变作狸猫后,耳清目明,此时听到这声叹息,倒是有点感同身受了。心里想着:你眼睛看不见,我不能得自由,同是天涯沦落人。若是有朝一日能回到身体里,必定报答神仙妹妹的救命之恩。 第6章 第6章 果然,孟安学回府没见着人后便直奔道观来,孟宁思正逗着猫儿,只觉得这猫有灵性又高冷,算是她看不见的日子里一大消遣。 孟安学一来,便要拉着她回家,气冲冲的,说话都重了几分,吓得长玉两人在一旁不敢吭声。 孟宁思将猫抱给长月,“你们俩去做晚饭,哥哥吃了晚饭再回府吧。” “孟宁思!给我回家!”孟安学估计是气狠了,一掌拍在木桌上,孟宁思坐在一旁的长凳上都颤了颤。 “哥哥,你明知道我来这里是最好的安排。不是吗?” 孟宁思想来他是知道的,虽然她一直在府中,不曾出去,甚至不曾踏出自己的院子,但是外面的一切她不用听都知道被人传话成什么样子。 “我若在府中,姐姐每次见外人便要承受那些小姐公子的揶揄,说孟府宠妾灭妻不够还要将她这个没有名分的人放在府中养着,甚至超过了亲生血脉。” 孟安学平常不怎么和那些人打交道,一心向学,但是他也深知那些公子小姐的恶劣。 “宁稀她不会在意的。” “长姐一次两次不在意,但总有在意的时候。即便长姐永远不在意,这份苦也不该她去承受,她前面十五年已经受太多苦了。况且这只是其一。” “其二,母亲那边,其实她一直很为难吧?” 孟安学倒是不知道,因为孟夫人一向是不给他说内宅之事的。 “母亲夹在我和长姐中间,偏了谁都不好,我眼睛看不见,长姐又刚回府。若是有人递帖子,你说她带谁出去不被别人取笑?以前母亲都叫我‘阿宁’的,姐姐回来后,她为了端平水,小心翼翼叫我‘宁思’。” 孟宁思苦笑到,“其实我也有点在意的。哥哥,所有人在其中都不舒服,我只是想让所有人都过得开心点罢了。” 孟安学听到她娓娓道来这些他不曾注意的地方,一时间安静下来,其实他在书院也被同窗问过很多次,甚至有谣传什么外室女的。 他只管扶了自己的心,却没有想过她们在府中日日相处,总会有不快的时候。 “可是……你眼睛看不见,在这山中,还冷上几分,若是病了该如何是好。” 孟宁思嘴角略微扬起一抹浅浅的微笑,“哥哥,我又不是同孟府置气才出来的,况且母亲早就帮我安排好一切了。这里空气好,又清净,对我养病也有益处,无非是多垫两床被子罢了。若是病了,道观中的道长都是炼丹的,丹药丹药,还怕没有药喝?” 孟安学不死心,“那过几日大寒,你和大妹妹就该及笄了。” “……”及笄吗?孟宁思有些迟疑。 若是平常生辰,她想自是会回孟府一起过的,但是这第一次,孟府应该会将孟宁稀带出来给所有人看吧。让她真正的认祖归宗。 “再说吧,大寒过后我再回府就行,不过哥哥,你的礼物可是不能少的。” 孟安学自然也是想到了及笄礼,总不能真假千金一起办,到时别人送两份礼,来孟府存的心思不过是看多少笑话罢了。 听到孟宁思这会儿讨礼,他也明白自己的妹妹是想让自己不担心。 但是怎么能不担心呢,他自小带着的妹妹,想到以前每次回家,她小小的一只,紧跟在他身后,不哭也不闹,被问急了,才说想要哥哥陪她玩。 后来长大后眼睛看不见了,像是一夜间长大,不说想吃糖了,也不要他陪着玩了。他以前都想过,若是自己患眼疾的妹妹永远嫁不出去,自己就养在府中。 可如今父母告诉他,自己的亲妹妹才回来,虽然亲生妹妹是很好的人,但是他也想一起照顾她们的…… 孟宁思没去管他在想什么,屋子里只听到炭火烧裂的声音,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总归会想明白的,就像生活总要过下去,炭火也有熄灭的时候。 吃完晚饭,孟安学才依依不舍离去。孟宁思拿出很久没弹的琴,轻轻抚摸着。 长玉看到她一遍遍扶过琴弦,开口道:“小姐要弹琴吗?” 孟宁思若有所思,轻轻回着,“嗯,今日有些兴致。” 长玉过来帮忙洗手焚香,“小姐好久都没弹琴了。” 这琴还是她十岁醒来后新学的,看不了琴谱,孟夫人就请了个琴师,在她面前弹一遍,教一遍,然后她再自己学。后来只需听一遍,便可自己弹出来。 或许是她真的天资不错,这琴弹的连那琴师都叫好。 云铎尘躲在猫身,下午时看到孟家那个榆木脑袋发火本就已经觉得稀奇了。 此时听到孟宁思的琴音,可以说是震惊了,京城中但凡有点姿色和会点琴棋书画的小姐们总争先恐后得参加各种聚会,他却从来没在聚会中知道这孟府还有这样以为谪仙的姑娘。 提到孟府,无非是那孟敦忠在官场上自私自利,有点小聪明。他“浪荡”京城这些年,风花雪月的事也就是孟府出了名的宠妾灭妻,还有那孟宁秋上不了台面的趣闻。 也就是他昏迷变成狸猫后醒来添了新鲜事儿,说孟府回来了位小姐,和孟夫人极像。 孟宁思连弹三曲后,让人将琴撤下,独自坐在书桌旁,似是看着前面屋子正中的烛火。 云铎尘闷闷不乐,这谪仙的妹妹,什么都好,就是和她哥哥一样,没趣儿,他有心逗逗她。 只见本来挨着炭火的狸猫躬身一跃,轻巧地跳到孟宁思的双腿上。 孟宁思也不奇怪,这猫爱蹦跶,开始的时候还会吓她一跳,慢慢的也就习惯了,“你瞧你浑身发烫,刚刚在烤火?怎么过来了?”说罢慢慢起身,朝那炉火移去。“你可小心些,别把自己的毛给烧没了。” 云铎尘在她身上不安分,喵喵喵的叫着,一会儿拱她肩上,一会儿又挣脱着下来……孟宁思抱着实属费劲。 长月今日值夜,看到那猫在小姐身上扭来扭去,出声制止道:“你这猫儿,好不老实。小心打你屁股!”又对孟宁思说,“小姐,你可别小看了它,它看着小,力气可大,小心将你弄摔了。” 云铎尘看到这丫头过来,连忙更加用力摆脱了神仙妹妹的怀抱,逃走了。 他们在这山中,自是不知山下京城中和亲王府已经满府愁容了。云铎尘作为和亲王和兴平县主的独子,那是京城一等一的尊贵。 就连云铎尘这三个字都是皇帝取的名字,“铎”字和当今皇子并无一二,可见这位亲王府世子的受宠程度。也是这样的身份地位,让他在京城中横着走,无人敢惹。 兴平县主一张美人脸上挂着泪水,坐在儿子的榻前,“云敬玄,这都几天了?为什么尘儿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和亲王也是双眉紧促,但是也只得安慰道:“夫人,尘儿会醒来的,那御医也说,也许一两日,也许一两月,这斗不准的,但总会醒来的。” “这叫什么事儿啊!我好好的儿子出去和他们骑了马,就……” “夫人,你累了,先下去歇息。” 有的话,自是不可说。出事后,太子来了几次,每次带来的御医都是一样的话,他们也只能硬撑着。 …… 第二日,一如既往的大雪,孟宁思吃完早膳,还去院中走了走,雪越来越大,连年长的长玉也说,“这雪越来越大,明年开春后的小麦一定好。” 俗话说,瑞雪兆丰年,本来是没错的。但是开春后,云朝却迎来洪水,农民颗粒无收不说,满目疮痍,还引发了朝廷内乱。 不过,这对于现在想赚钱的孟宁思来说,倒是一个时机,不过得用心筹谋,毕竟,一介女子,如何能窥得天机? 大寒时节,是孟宁思的及笄礼,孟夫人来信,说给她和孟宁稀准备了及笄礼,让她回去。孟宁思回头摸索着写了一封简短的信让人送了回去,说山路难走,如今在道观中一切都好,雪大压山,难以寻路。 孟府早先传出去的话,也只是说她去观中祈福养病,但是孟宁稀和孟夫人长得如此像,京中早就传开来了。 她如果回去,无名无分不说,还让大姐姐的及笄礼过得不开心,所以连着长玉长月都在这山中过了。 她是异界来的,十五岁对于她来说也就是个平凡的日子,但是对于原主可不是,这个世界的女子都是十五及笄,男子二十弱冠。 长玉长月两人似乎也看出她不想回府的心思,早早地起来给她梳了个发髻,孟宁思不知道她们在倒腾什么,只觉得今日梳洗时间更久。 云铎尘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看出了神。 长玉给小姐穿戴好新衣后,十分满意,若不是自家小姐在小时便因眼疾束在府中,京城中的第一美人非她莫属了。转头看去,那猫儿眼睛一动不动盯着。 “噗嗤~”长玉长月两人一声嗤笑打破了沉寂。 孟宁思不知发生了什么,一头雾水。 “小姐,那猫儿刚刚偷看你被我们抓个正着,这只坏猫!” 被长月一通揶揄,云铎尘连忙奔出了门,他觉得现在他急需要雪地去躺着,要不然心中总扑腾扑腾跳个不停。 也幸好他现在是只猫,若是个人,必定从耳根红到脖子,脚趾抠地三千尺。 只是他自诩见过京城的女子从闺阁小姐到艺房姑娘无数,还没有一个有这孟小姐的那般仙气。仙气中又带着丝弱柳扶风,直叫人心痒痒…… 他出来时,那门后还传来几人“哈哈哈哈哈……”的笑声,想他一世英名,竟然毁在此处,他第一次后悔跟着来到这道观。 “喵……”一声懊悔的猫叫声后,只见一只黑猫噗的一声将头埋在了雪地里。 第7章 第7章 大寒一过,日子快了几分,到除夕前几日,孟安学亲自打马上山,接她回府。 等到了大门外,孟宁稀早就在门口眼巴巴等着,脖子伸的老长。一见到府中的马车,提裙飞奔而来,“妹妹!” 孟宁思的车帘被人拉开,一阵冷风袭来。听着姐姐的声音,孟宁思也是一阵快意,“长姐。” 冷不丁的,孟宁稀下一句话便是,“妹妹好似长高了些。” 可不得长高嘛,没了孟府的约束,孟宁思想吃什么都让长玉去买回来,然后按照自己的做法,放多点调料,又香又好吃。加上她有意锻炼身体,所以连感冒都少了许多。 那怀中的猫又想起入口即化的软烂炖肉,吸了吸口水,唔……虽然奇怪孟府的小姐怎么做好吃的吃食,但是也不影响他蹭吃蹭喝。 孟安学下马来,“你怎么出府来等着了?要是母亲在,刚刚必定又要说你了。” 孟宁稀对他做了个鬼脸,拉着妹妹入府去了。不过孟宁思看不见,只觉得自家哥哥对姐姐的话语中亲近不少。 两人在前面走着,听得后面的孟安学隐隐约约传来“没规矩”三个字。两人心领神会得笑的更大声了。 孟宁思照旧去拜见了双亲,孟敦忠老样子,连客气话也不说了,让去孟夫人处。不过她也不在意,孟大人在府外装的是清高自傲,但京城哪有什么秘密。 去到孟夫人处的路上,孟宁稀千叮咛万嘱咐,万一母亲说她,可得帮她求情。 孟宁思笑道:“姐姐若是该骂的地方,我自然是帮母亲的。” 孟夫人一见到她,便问了好些,问过得好不好,习惯不习惯,人找到没有,平常吃什么……孟宁思都耐着性子一一回答。 转眼半柱香过去,孟夫人又说起旁边孟宁稀的事来。 “早前我让她同那孟宁秋一起上女学,一起的还有其他几家女儿,哪曾想她直接在学堂处跟人打起来了。” 孟宁思疑惑到:“哦?是为什么?”在她眼里,自家长姐虽在郊外长大,礼节差了点,性格大大咧咧的,但是也不会无缘无故伤人的。 孟宁稀说到这个可就来气了,她大声辩驳到:“还不是她怂恿外人欺负我,说我什么都不会,又说妹妹你族谱没下,挑拨我们的关系。这我才……” 孟宁思拉拉她的手,她知道自己姐姐是好心,但是生性冲动的她必定是斗不过孟宁秋的,“她说那些话,就是等着治你一个罪,你还上赶着去?” 孟夫人也有些恨铁不成钢,“可不是,我说过几次,可就是不改。” 孟宁思转头又对母亲说到:“不过,姐姐虽鲁莽了些,心事好的,父亲不必说,自是偏向她们的吧。” 孟宁稀委屈到:“嗯,明明是她先挑起的,却只罚了她月钱,关了我禁闭不说,还要我抄书。要不是母亲,我今天还不能出来见你呢。” 孟宁思点点头,要说这孟敦忠有多喜欢那陇氏,却不见得,因为在外面的风花雪月场所,他一样没落下。他不过就是与孟夫人赌气罢了,你不待见的人,偏偏宠着。 孟宁思以前没去上过女学,眼睛看不见,不方便出府,往往都是长月在一旁给她念书。她好奇问道:“不知去哪里上的?” 孟夫人无奈到:“本来伯府那边有个上好的夫子,但是你父亲没让去,安学厚着脸去求了陈府的陈老,将宁稀送了进去。” 孟宁稀说到这个就更气了,“本来说好是让我一人去的,父亲非要将那孟宁秋一起送过去。” “你还说,让你去读书,你还去人家府上打起来了!幸好陈老以前教过你哥哥,没说什么,若有下次,你就给我在府中读!” 孟宁稀听着母亲的气话,也不敢说话了,站到妹妹的后面,企图让孟宁思挡一挡。 陈府,孟宁思仔细想了想,若是她猜的不错,便是礼部尚书陈老,早离朝颐养天年去了。不过他在朝中德高望重,以前在翰林院当过值。 她对其他人也不是很熟悉,只记得陈府后来发展不错,如今在朝为官的嫡子,和在学院上学的孙辈都是有礼有节的人,后面成为太子登基的过程中的朝中大将。 若是长姐在他们府中上学,那必定是好夫子。 等到除夕夜,全家围坐在正堂中吃晚膳,这是孟宁稀回府的第一次过年,她没意思极了,一直在给孟宁思传述外面的除夕夜多好玩多好玩,若是原主在此,必定不会心动,不过孟宁思不是原主,因为她真的见过。 在自己的世界时,她也爱出去玩,除夕夜真的如孟宁稀所描述的那般好玩,所以她也蠢蠢欲动,现在就连父亲说些什么她也没听了。 “咳咳……”许是她们俩的动静太大,孟安学在一旁看不过去,咳嗽了两声才止住了孟宁稀的话。 陇氏平时装的是一副小鸟依人模样,此时见到正房的几人,免不得有些酸,自己虽现在得宠些,但终归是没有儿子傍身。只能喝女儿相依为命。 所以孟宁思才吃了两口,就听到一声软语,“老爷,这年过了,正月便是秋儿的及笄礼了。” 孟敦忠瞧了眼孟宁秋,大女儿才回府,没有一点礼节不说,还与他不亲近,二女儿不是亲生的,眼睛瞎了,废人一个,更不能为之所用。 “嗯,过完年,秋儿的及笄礼可以张罗起来了。” 孟夫人刚想回话,那陇氏又说,“秋儿及笄后在府中的日子便不多了,妾身斗胆,想求老爷将及笄礼交给妾身办,这也算是妾身为秋儿做的为数不多的事了。” 孟宁思听到此处,便蹙了眉头,这话说的毫无破绽,难怪能在手段强硬的孟夫人手下安稳许久。 果然,孟敦忠听到她如此说,便让孟夫人拨人和财银给她。 除夕夜散去后,孟宁思在院中逗了逗猫儿,问长玉,“刚刚你见着父亲去了谁的院子?” 长玉觉得有些奇怪,小姐一向是不管长辈之事的,但是既然小姐问到了,也按实说,“我瞧着,老爷是去了烟林院。” 烟林院,是陇氏的院子。 第二日一早,元日清晨,孟宁思裹的严严实实的,朝孟夫人的院子去,她的院子离主院有些距离,又走的慢,自然到得也迟。 孟宁秋和孟宁稀都已经在里面坐了好一会儿,孟夫人照例给了她一个装着银两的香囊,相当于红包。 “看来我还是学二姐姐去那道观中住下好了,反正都有吃有喝的,二姐姐在道观中住一段时间,精气神都好了些。” 孟宁稀见着这人在新年第一天就阴阳怪气的,免不得生气,“你……” 孟宁秋不在意哼了哼。 此时平静又悠扬的声音响起,“那是自然,若是妹妹想去,我去同父亲说,必定带上你。既然你叫我二姐姐,且族中没有将我的名字从族谱划掉,那就代表孟府中我还是二小姐,什么有吃有喝的这种话,妹妹还是不要说了,父亲最是在意府中门楣的,难不成一个小姐去观中养病,还能不给银两买五谷杂粮了?” 孟宁思笑道:“若是传出去,成笑话不说,怕是御史台的弹劾,父亲就有好些受的。父亲不好,自是孟府不好。” 孟宁秋不过是十五岁的小女孩,被这话一吓,瞬间脸色发白,背心冒冷汗。此后不再说话。 等到她一走,孟宁稀笑着过来,“妹妹,你说的真好,瞧她刚才吓的那样,好笑死了,哈哈哈哈……” 孟宁思有意吓吓她,“谁说我是吓她的,这话你也听着,出去若有不快的地方,能智取的,便不要动武,到时候伤你自己不说,还给别人留下话柄。” 孟宁稀恹恹的,“哦。” 孟夫人看着以前那个总低着头听训的丫头,此时一脸严肃说着话,觉得有些发酸。 孟宁思又想起昨晚的事,叮嘱到:“母亲,若是那陇氏要大摆宴席该如何?” 孟夫人也有些愁,“她那人,是想在这次捞点东西呢,给自己和孟宁秋多存些钱财,宁稀的及笄礼都只请了熟悉的亲朋,难道她还想越了宁稀去?” 孟宁思思索到,“除此之外,只怕她还有通过这次及笄礼将孟宁秋的名声做大,将来好嫁人的想法。另外也是想告诉别人,不管孟府几个女儿,孟宁秋永远是最好的那个。” 孟夫人叹气到:“这又能怎么办,你父亲都发话了。” “自然,只是母亲需要担心的事便是及笄礼之后的事。” “之后?”孟夫人有些不明白。 “她要人去,若有人投靠她,以后在府中为难你的管家之权该如何?她要东西,若是不还回来,说坏了、丢了该如何,若她取了钱财,取多了又没用完该如何?” “这……” 早先孟夫人只觉得她要什么给她便是了,被自己的女儿这一说,她觉得这事变得复杂了起来。 孟宁稀在一旁瞧瞧这个,又看看那个,觉得自己脑袋有些不够用。 孟宁思听着母亲没出声,倒是在意料之中。出嫁前是庶女,不管家,出嫁后孟府脱离伯府,人少简单,管起来不费事。而且因为孟安学,之前陇氏一直都比较安分,专心将心思放在孟敦忠身上。 虽说陇氏不一定想到这些,但是孟夫人却不能不想。 孟宁思对她正色说到:“母亲该和那陇氏将要用的东西和账本先摆出来看了之后再办礼。若是借的东西,坏了要赔偿,若是买东西,总有定金全款之说,找个信得过的人和她找的人一起去,像是厨房,掌事这等重要的人,都得安插自己信得过,能拿捏的人进去。” “她拿的东西,借的东西,一应物品钱财都单独记下,免得最后到父亲处说不明。” 孟夫人也严肃地点点头,“好。” 不过她也有些疑虑,“宁思,这些事谁教你的?” 孟宁思手指微顿,“这……自然是在话本里看来的。” 说到这,孟宁稀就来精神了,“什么话本?” 她在道观中和女道一起读书,学的是经书,在府中学的是正经的诗书,以前买不起话本,现在是据在府中,不能买。 “自然是好看的话本,只是姐姐现在需用功读书,不宜看。” “啊……” ………… 等到初二,孟宁思启程回道观,满车的小零嘴,全是孟宁稀给的。路过一处街道,孟宁思不经意问道:“我记得这里有个钱庄?” 长玉回着:“是呢,以前我都是到这里来换银票的。” “那停一下吧,我将手上收来的东西拿去换换。” 长玉叫停了马夫,见自家小姐拿出惟帽真的打算下去,便说:“小姐,外面冷,还是我去吧。” “无妨,下车走走,活动活动。” 那猫寸步不离地挨着她,她也只好抱着它下马去。 外面因着新年,人听着比以往还多了些,时常有衣服擦过,长玉和长月在一旁护着她,免得她被撞着。 等到门口,踏过门槛,一个慢悠悠的声音夹杂着算盘的拨弄声传来,“小姐要换银两还是当东西,亦或是取东西?” 孟宁思抚摸着小猫的手顿了顿,清晰地回到:“落地茶。” 此时店中没有其他顾客,算盘的拨弄立马停住,一时寂静。连街上的行人声响似乎都远了些。 怀中的猫尾瞬间翘起,身上的毛发变得有些刺人。 第8章 第8章 那店家从里面出来,看了看旁边的长玉,低头拱手到:“原来是品茶人,不知姑娘是卖茶还是喝茶?” “卖茶。” “若是姑娘不嫌弃,请随我上二楼包厢。” 说罢侧身示意上楼,长玉以前受孟宁思的指派,前来换过银票,从来没听说这钱庄还能喝茶或者卖茶的,况且小姐的东西一向是她在收拾,根本没有什么茶包。 不过她还是小心地扶着孟宁思上到二楼,坐在包厢里面。 掌柜看了看长玉,又看了看这带着惟帽的人,开口道:“说来,我记得这姑娘以前来过这里。” 孟宁思自然知道是在说长玉,“难为掌柜的还记得我家丫头。” 人来人往,每天人头攒动,这掌柜的记忆力还不错,可见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不过,茶乃珍贵之物,不见第三人……”话锋一转,赶起人来倒是不兜兜转转。 “长玉,你先去门外等着。” 长玉有些担心,“小姐。” 孟宁思将狸猫送过去,“出去吧。” “是。” 正当长玉想托着那猫儿出去时,狸猫纵身一跃,又回到了孟宁思的腿上。 “这……”长玉自是知道这猫平常最是黏小姐的,这会儿也转头看着掌柜,仿佛说着:可不是我不愿带它走。 那掌柜陪着笑,“这猫儿便算了吧。” 等到两人一猫坐定,掌柜有礼到:“不知姑娘想卖的消息是什么?” 世人皆知北尘钱庄能当身外之物,也能换取金银钱财,却不知这里也是整个云朝的“通信部”。 孟宁思能知道这个地方,还是看小说时才清楚。剧情中说太子有一枚玉佩,能取钱庄万物。她猜,这个钱庄怕是依仗太子,在京城落脚。 而“落地茶”三字,便是在这里买卖消息的暗语。 “若是这个消息关乎全国上下,不知值几钱?” 掌柜回到:“北尘钱庄做生意一向讲究诚信,姑娘将消息说出来,钱庄定价,这消息若真如姑娘所说,是上等茶,价钱自是高昂。” “若是不要钱呢?” “不要钱?”掌柜的声音有些变小,只是还坚定说到:“若是姑娘想要买其他的消息,需付银两,不能在不同的消息间置换。” 孟宁思摇摇头,“不,我并不想换什么东西,我也只要钱。” “那姑娘是想……” 孟宁思站起身,“我自是知道北尘钱庄的老板另有其人,劳烦掌柜转告,这次的消息算是我的一个诚意。若是以消息入股如何?” 掌柜显然有些懵,他开始以为这人是来买卖一些首饰的,毕竟京城中达官贵人颇多,用不上的首饰或者急用钱都会来当掉或者换钱财买别的。 当她说出“落地茶”三字时,他便知道这人不简单,哪曾想,这人是来当老板的。 “这……这件事,小人确实不能做主。” 孟宁思头戴惟帽,白纱挡住了掌柜想要窥探的眼神,自顾自地说,“新年伊始,立春惊雷,洪水成灾,百姓失所。这消息还望掌柜转达。” 说罢,慢步朝刚刚进来的方向走去。 长玉见着自家小姐出来,连忙去搀扶。 她抬头向后望去,那掌柜的追出来走在后面,问道:“姑娘刚才说的话可是真?” 孟宁思说的模棱两可,“这是天意,没有真假之分。” 说罢,已到店外,她转身朝后面的人盈盈一拜,上马车离去。 “小姐,你怎么卖起茶叶来了?”长月听了长玉的描述,觉得自家小姐可怜极了。 孟宁思笑到,“谁说我卖茶叶了,不过是跟那掌柜的开个玩笑。” 又说:“我瞧着这长月认字不过脑,平常念书都常念错字,回头该让哥哥敲打敲打。” “啊!不要,小姐,我一定好好念,再也不念错!求你千万别告诉公子。我一见他头就疼……” 孟宁思和长玉两人在一旁咯咯咯笑着,长月最怕的人莫过于孟安学,孟安学教训人都能写本书,平常又循规蹈矩,最是见不得读书不用功的人。 长月出府跟着去道观后,没了约束,整日和长玉一起转悠,要不是孟宁思每日有听书的习惯,她早就不想看书了。 此时三人在车里打打闹闹,没注意到从刚刚开始一直蜷缩在孟宁思身上的小猫。 此时那猫儿一动也不动,一会儿看看孟宁思,一会儿又头朝下思索片刻。 外面是一声不吭的狸猫,内里确实满腹疑惑的灵魂。云铎尘此时确实是百思不得其解。 据他得到的消息,这十五岁的孟宁思是孟府嫡女,虽然最后孟府小姐另有他人。不过十岁以前,在他和孟安学从小看不惯的时候,便知道孟安学家里有个妹妹,不常出府,偶尔被孟夫人带出来,她也低着头跟在孟安学或者孟夫人的后面。 等他根本不记得有这号人的时候,十岁这孟府小姐落水,失了眼睛,孟安学整日不高兴不说,一个清高无比的人居然求了七皇子请太医。后来听说治不好了,从此不见孟府嫡女,孟府出来宴会的便只有孟宁秋一个。 但是她刚刚说话语气坚定,好似早就知道一般。并不像在撒谎,可是天机,真的能被这样一个从不出府的眼疾女子窥到? 但是即使掌柜告诉他们的人,也传不到云铎南的眼前,自己的身体还昏迷不醒。 不过他倒是想到了能见到云铎南的计划。 等到了山腰处,云铎尘又如同往日一般不见身影,三人早就见怪不怪了。虽说这处属于道观,但离道观还有些距离,只是这猫爱往那处跑。为此,长月还玩笑般说过,“这猫也望着做神仙。” 那道观处也有些猫,估计是为了好玩,孟宁思也不拘着,由它去,反正过两天又会回来。 不过这次云铎尘是往山下跑去,一路上被雪打湿了毛发,黏湿湿的,想他平常风流倜傥,绝世公子哥的模样,此时也无暇顾及了。只愿去到钱庄处能见到他。 云铎南,云朝太子,本不能随时出宫,但是每年初三,都会奉圣上之命出宫去长公主府拜年看望。行动不便的长公主最是喜欢自己的这个孙儿。 等到天黑,万家灯火,它才堪堪来到店外,哆哆嗦嗦的随便找了个别人扔的篮子,钻了进去,准备凑合一晚。 此时此景,以往浪荡不羁的模样早被他抛去了脑后。他内心只有见到云铎南,让他想办法,帮自己回到身子里去。 第二日倒是阳光正好,太阳照下来,雪慢慢化开,冷气透过毛发,直直进入体内,云铎尘觉得自己就快要死在这儿了。 他艰难移到钱庄的石墩上,高处让他感觉没那么湿冷。昨日的掌柜见着它,觉得有些像昨日那姑娘抱着的那只。 不过回头一想,虽没见着那姑娘真面目,看她的仪态和穿衣,想来也是富贵人家的小姐或者是权势人家的人。养着的猫自然是不会在外面流浪的。 当一辆马车路过时,那猫的眼睛瞪的一下变亮堂了。 “喵……” “吁!!!” 马夫被打个措手不及,连忙止住向前的马匹。 “什么事?”马车里传来一个声音,有些不满。 “公子……是一只猫。” 里面没说话,外面的马夫擦了擦没出的汗,打算绕过去。 奈何刚刚从石墩上摔下的狸猫一个用力,顺着马车扒到了帘子上。 此时还早,路上行人不多,车夫有些着急,若是里面那位被猫抓了一下,自己都脱不了身。 “诶!你这猫!”边说,还边准备去抓它。 但是云铎尘自然是不能被人抓住,一个旋身,钻进了车里,喵喵喵叫着。 马夫不敢擅自掀开帘子,只得在外面着急,“殿……公子!” 云铎尘见到这没过几日便憔悴许多的人,心想:这段时日再宫中的日子怕是不好。 云铎南最近确实寝食难安,宫中需小心行事,自己的朋友又在床上昏迷不醒。各种事仿佛一瞬间就来了。 此时见着这只猫,有些可怜,浑身的毛有点湿,估计在外睡了一夜,此时不知是不是饿了,在他脚边急急转悠,一声接着一声叫着。 “继续赶路吧。”他不是个心慈的人,但是给一只猫一顿吃的倒是无妨。 那车夫听到这话,只能连连称是,赶着马上前。 云铎尘急的团团转,他想让云铎南想想办法,但是此人又能想什么办法。 云铎南虽是太子,但自小和云铎尘玩得最好,两人能玩到一块,算是他想全心全意辅佐的人,但是对他仍保有秘密。 只是他脑袋昏沉沉的,越发难受,到了长公主府时,云铎南就将它放在门口,不准备带它进去,它将长公主府绕了三圈才看到有个狗洞。 迟疑了一会儿,终究是钻了进去。 躲躲藏藏,去到书房,找到一张空白的纸,用指尖沾墨,费力写下“洪水”二字,将纸叼在嘴中,从狗洞钻了出去。 来到马车后面,偷偷将字条扔了进去。 做完这一切,他才感到身体发烫,却又浑身发冷,但若是不回去,怕是那姑娘要着急。又连忙朝着城外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