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小儒仙》 第1章：文道世界 “快，快去救人！” “把资料库里的东西搬出去，那可是几千万的设备！” “来不及了，把国家图书馆的资料硬盘抢出来就行……” “我去找！” “轰！” …… 临县，西坊散户小院， “呼，呼……” 昏暗冰冷的房间里，李长安浑身冒着冷汗，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声，嘴里发出干哑的低喊，“不，不……” 好似坠入了梦魇，怎么也清醒不过来。 “不！” 李长安拼尽全身的力气，终于睁开眼。 下一秒， 脑袋里被凭空塞进了一大堆记忆，李长安疼的抱住脑袋，眼神失去了焦距。 “这……这是哪里？” “大晋！” “不是春秋霸主的晋，也不是魏晋南北朝的晋。” “我到了一个完全架空的世界。” “可是这个世界……” 如果有人能看到李长安的眼睛，会发现仿佛有无数张书页在翻动。 “好多人物都能认出来，百家经典也有，可是从孔圣开始，这个世界就走上了另外一条路！” “文箓……才气逼人，过目不忘，纸上谈兵，言出法随……” “书生也能一人破万军！？” “文道昌盛，武道粗鄙，这特么怎么回事？” 昏暗中， 李长安的呼吸逐渐平缓下来。 眼中只剩下无尽的骇然。 自己抢救国家图书馆的硬盘资料，本以为葬身火场，没想到竟穿越到了这样的世界。 这个世界，以文为尊！ 前有圣人孔子，编《六经》，收弟子，开文道，文气涤荡三千里，成为人族第一位圣人。 为人族撑起一片青天。 后有颜回、孟子、庄子、董仲舒、司马迁继承文道，登临亚圣位，护佑人族太平。 文道大儒，文可提笔安天下，武可上马定乾坤。 不，他们不需要上马，只需一句“大风起兮云飞扬”，便可横渡三百里。 再来一句“千军万马破敌贼”，纸上谈兵，一人便是千万军。 读书人，掌文箓，修文气，开文宫。 九品开窍文箓，一目十行，身轻体健； 八品修身文箓，文字加身，如有神助； 七品仁者文箓，文字如刀，纸上谈兵。 …… 诗文榜、书画榜、话本榜三榜争辉。 登榜之人无不名扬天下，声望斐然，文气灌顶，青云直上。 更有诸多大师文宗，为争榜首，倾尽文采。 …… “这里没有曹操、曹植，没有李白、杜甫、白居易、柳宗元，也没有苏东坡、文天祥……” 李长安的心脏开始噗通狂跳， “文道昌盛，那我岂不是可以一步登天？” “光一个白居易都能让我平步青云！白居易不够？再加一个韩愈。还不行？唐宋八大家全给你补上，一条顺！” “更别提还有李白杜甫王炸！” 就算没办法全部背出来，但大天朝的九年义务教育岂是吃干饭的？ 这时，一本好似羊脂玉制成的书籍，出现在脑海中。 翻开第一页，李长安顿时明了。 这本玉书里包含了国家图书馆的所有资料，从诗词歌赋，到书画小说，还有理工百科，应有尽有。 “咳咳……”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味，李长安呼吸稍微重一点，就开始剧烈咳嗽，肺里仿佛有火在烧，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 “二郎，你醒了？”一道温婉柔和的声音传来。 门外黄昏的阳光洒落。 李长安转过头，微微一愣，眼前这个女子和前身的记忆融合到一起。 “嫂……嫂嫂。” 女子二十二三的年纪，身形苗条修长，瓜子脸大眼睛。 穿着浆洗到泛白的布衣，外面套着打补丁的短袄，朴素的衣衫，并没有遮掩她的美貌，反而更衬出她温柔似水的气质。 嫂嫂名叫柳知音，是大哥明媒正娶的媳妇，只是拜堂第二天，大哥就跟随父亲前往战场。 一去就是五年，再也没有音讯。 前身自幼体弱多病，而后又得了肺疾，如果不是嫂嫂一直不离不弃悉心照料，恐怕早就一命呜呼。 “你这次整整昏迷了三天，一定饿了吧，我去给你盛粥。”柳知音赶紧跑去厨房，小心翼翼端着碗走到床前。 李长安低头一看。 碗里的粥，只有底部散落着一些米粒，剩下来就是白岑岑的米汤，稀的都能倒映出李长安俊秀的脸。 “家里的酒没卖出去，银子都请了郎中抓了药……”柳知音嗫嚅道。 “嫂……嫂吃了吗？” 李长安还真有点不习惯，管眼前这个女人叫嫂嫂。 前身只有十八岁，但自己的灵魂，早都是三十岁大叔了。 “吃……吃了的。” 得，一听就知道没吃。 “嫂嫂一起吃吧。”李长安把碗放到一边，想要起身，没想到手一软，差点就要栽倒。 柳知音及时扶住李长安，“二郎，你身子虚弱，还是卧在床上休息吧。” 顿时一股清香侵入鼻间，不是什么胭脂香水的味道，而是女子温柔的体香，清雅如莲。 李长安精神恍惚了一下，赶紧回神，暗骂自己一声混蛋，“躺了这么久，也该起来走动走动了。” 柳知音拿了件袄子，给李长安穿上，然后扶着李长安，慢慢挪下床。 用弱不禁风来形容这具身体，再合适不过。 坐在桌前，将一碗粥分成两碗，“嫂嫂也一起吃。” “家里还有窝头，我吃窝头就行了。”柳知音连忙说道。 “嫂嫂，我们是一家人……”李长安端着自己的那半碗稀粥，热汤入喉，在这冰冷的房间里，终于觅得了一丝温暖。 柳知音从厨房拿来两个温热的窝头，一人一个。 门外的阳光照在两个人身上，安宁和谐。 “玲珑妹妹呢？”李长安突然想起来，嫂嫂嫁过门的时候，还带着一个妹妹，比前身小一岁。 正掰着窝头就稀粥的柳知音，突然顿住了，然后轻声呢喃道，“她……她回老家了。” 李长安放下碗，认真地看向柳知音，“嫂嫂，我是得了肺病，但不是脑疾。” 柳知音的眼眶红了，然后大颗大颗的眼泪掉进碗里。 “嫂嫂。”李长安看着柳知音，温柔但却坚定地说道，“一家人不兴说假话的。” 柳知音瘦削的肩膀不停颤抖，最后终于忍不住，趴在桌上，低声抽泣， “她……她被百香楼带走了……” 轰隆！ 李长安顿时如遭雷击。 百香楼，临县三大青楼之一。 第2章：二锅头 柳知音趴在桌上抽泣，断断续续地说着。 李长安终于知道这三天发生了什么事。 前身的病很重，要花很多银子，但家里没钱，眼看就要病死了，妹妹柳玲珑不惜卖身求医。 这才求来了郎中。 等柳知音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妹妹的卖身契已经被百香楼买了去。 “百香楼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不能在一个月内凑齐银子，就会把妹妹推出来……接客。” “我会努力赚银子，把妹妹赎回来的……”柳知音眼睛通红，原本一直强忍着悲伤，结果在李长安的一再逼问下，再也压抑不住心里的悲痛。 李长安握紧了拳头。 前身的病，竟把家拖累成了这般模样。 “要多少银子才能把妹妹赎回来？” “三……三百两！” 李长安心里咯噔一下。 嫂嫂嘴上说会把妹妹赎回来，可任谁都能听得出她语气中的绝望。 三百两。 就凭家里现在的情况，要赚到猴年马月？ 在前身的记忆里，一两银子足够三口之家勤俭生活一个月，三百两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 冰冷的屋子里，柳知音故作坚强的模样，愈发让人心疼。 “嫂嫂，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妹妹赎回来，不让她受半点伤害！” 李长安一字一句认真说道。 …… 入了夜，李长安在床上翻来覆去，思考着未来的路。 按照前身的计划，明年三月份，他就要去参加县试，只要通过县试，就能接受圣庙文气灌顶，觉醒九品文箓。 在这个世界，获得文箓，就有了登天的机会。 可现在才十月，距离县试还有五个月时间。 远水救不了近火。 必须要尽快赚到银子，把玲珑救出来。 次日一早， 李长安掰着窝头走出屋子，“嫂嫂，家里还剩多少银子？” “啊？”柳知音愣了一下，然后赶紧摇头，“家里银子不能动，要给你买药的。” “待会儿我出去卖酒，兴许能卖出两坛，到时候再给你钱。” 卖酒是老李家的糊口营生，之前生意还不错，但自从前身病倒之后，柳玲珑在家照顾他，光靠柳知音一人，独木难支。 恰逢周围邻居，也盯上了卖酒的生意，所以现在只能勉强度日。 姐妹二人节衣缩食，给前身买药。 这次前身直接病倒昏迷，就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李长安走进酿酒的酒坊，空气里弥漫着高粱、玉米秸秆发酵之后的轻微酸味。 打开封好的酒坛，舀起一勺，尝了一口。 摇摇头，这酒杂质多不说，酒味也淡。 “二郎，你身子弱，别喝酒。”柳知音说着把李长安推出酒坊。 “哟，李家二郎醒了？”这时，门口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拖着一车酒经过，阴阳怪气地说道。 李长安一听语气，就知道这个人欠收拾。 再看那人直勾勾盯着嫂嫂的目光，李长安确定这家伙不是个东西。 “啧啧，这么弱的身子还是躺床上去吧。” 那汉子嗤笑着，舔了舔嘴唇，露出猥琐阴邪的笑容， “为了救你这病痨鬼，妹妹把自己卖了，什么时候轮到你嫂嫂？” “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凑够银子了，到时候直接把你嫂嫂卖给我就成……” “干你祖宗！”李长安心里腾的一下子冒起火来，搬起砖头就朝门口走去。 汉子听到李长安嘴里的话，下意识就想放下平板车，收拾这个病痨鬼。 可是看到李长安的目光全都放在酒坛上，手里还拿着板砖。 汉子生怕李长安把酒坛砸坏，赶紧拖着平板车走人，边走嘴里还骂骂咧咧道， “好啊，你小子现在有能耐了，你等着，等你再病倒，我一定把你嫂嫂买下来！” 李长安死死抓着板砖，手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他很想一板砖甩那家伙脑袋上，再把这一车酒砸个稀巴烂，但理智告诉他现在要是打起来，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小不忍则乱大谋。 眼下需要赚钱，自己要是再被打伤，那这个家可真就毁了。 柳知音跑过来一把夺下李长安手里的板砖，急声道，“二郎，你干什么？” “以前你从来都不骂人，也不会跟别人动手的。” 李长安眼中的狠色还没消散， “嫂嫂，以前的二郎已经死了，从今天开始，我会保护你还有小妹。” “谁都不能再欺负你们！” 柳知音一下子呆了，到嘴的埋怨全都没了，怔怔地看着李长安，诧异、欣喜、悲伤、感动，李长安从未在一个人的眼中看到这么多复杂的情绪。 “嫂嫂，你信我吗？” 李长安问道。 柳知音愣愣点头，还没从刚刚的震惊中缓过神来。 以前的二郎，体弱多病，又有自诩为读书人的清高，所以平日里大多忍气吞声，唯唯诺诺。 何曾会像今天这样？敢为了她，和别人呛声发火？ “那王二狗住在我们隔壁，就是他抢了我们的卖酒生意……”柳知音回过神，连忙叮嘱道， “你不要跟他起冲突了，他就是个痞子无赖，万一再把你打伤了，那可怎么办？” “嫂嫂放心，对付痞子无赖，我自然还有其他的招。” “等我们赚到钱，救回小妹，再好好收拾他。” 李长安走进厨房，比划着厨房里的大灶，然后拿出一张纸，铺在桌上，抓起木炭在纸上画着草图。 看二郎在厨房里比划，又在纸上画来画去，柳知音不明所以， “二郎，你若要作画，去北屋就好，那里笔墨纸砚都齐全，家里再穷，也不能让你用木炭……” 李长安笑道，“嫂嫂，这是我昨晚冥思苦想，想出来的法子。” “以后咱们就要靠这东西赚银子，把小妹救出来。” “这是何物？” “天锅。”李长安把草图最后补充完整。 “天锅？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柳知音感觉眼前的二郎，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以前他一直君子远庖厨，可现在随手抓着木炭都能作画，而且脑子里还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处处透着神秘。 “这是我在一本古籍上看到的，可以酿造出上等的好酒，等做出来嫂嫂就知道了。”李长安笑道，“嫂嫂，给我一两银子成不？” 柳知音将信将疑犹豫了片刻，还是进东房，拿出一块碎银子，担心地说道，“省着点花，不然你的药……” “嫂嫂放心，在家等我回来。”李长安卷好草图，循着前身记忆里铁匠铺的位置，出了门，直往东去。 来到铁匠铺，铁匠狐疑地看着李长安手里的草图，“这……这是何物？” “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李长安把草图上的东西分开标注好，“老哥只管按照这上面的做就成，银子我可以先付给你。” 铁匠本来想拒绝，这两口锅就算了，关键是那个底部还有细长铁管的漏斗，那可真是从来都没见过。 但看到李长安掏出来的碎银子，铁匠也不多说了，赶紧招呼伙计开始干活。 两口锅现成的。 关键就是外面密封的铁皮，包裹着一个架子，还有那个带着铁管的漏斗。 前前后后等了一个时辰。 两个伙计再加铁匠自己，总算是做了出来。 付了银子，还找回七百文。 拜托伙计帮忙搬回家。 柳知音看着眼前奇形怪状的玩意儿，等铁匠铺伙计离开，温柔的大眼睛看向李长安， “二郎，这就是你说的天锅？” “不错，有了这口天锅，咱们家的酒，以后会在临县供不应求！” 李长安和柳知音一起，在灶上搭好天锅。 “二郎，这个天锅，真能酿造出好酒？” 柳知音还是半信半疑。 “嫂嫂放心，一试便知。”李长安笑道。 二人从酒坊搬来一坛酒倒入锅中，又往上面一口锅里倒上冷水。 烧火煮酒。 随着一滴滴清澈的酒浆从细长铁管里缓缓低落，逐渐的，厨房里开始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酒香。 柳知音瞪大美眸，不可思议地看向李长安， 常年酿酒的她，又怎会不知这清澈酒浆的珍贵？ 尝了一小口，柳知音更是笃定，这在整个临县，都是最好的酒了。 有了这种酒，何愁卖不出去？ 一时间，柳知音喜极而泣。 李长安也尝了一口，咂咂嘴。 第一锅的品质虽说一般，但也比之前的酒好太多了。 等到上面那口锅里的冷水变热，再换上第二锅冷水。 那时候出来的酒浆，口感会更好。 这，就是传统二锅头。 李长安还在感慨，突然一阵香风扑来，自己竟被柳知音一把抱住，紧接着便听到她极力压抑的抽泣声， “嫂……嫂，你……怎么了？” “没事，嫂嫂高兴，嫂嫂高兴……” 李长安身体僵直，抬着的手一直不敢放下。 第3章：三阳门 中午，嫂嫂为了庆祝，特意炒了两个小菜，还喝了一小杯新煮出来的二锅头。 柳知音常年沾酒，但还是第一次喝到二锅头，面颊绯红，看着李长安，大眼睛里似有水波流淌，“二郎，你好像变了……” “嫂嫂，从今往后，我会把这个家撑起来。” 李长安吃着菜说道。 柳知音微微颔首，眉眼间的忧愁如阳光下的乌云，无影无踪。 吃完饭，叔嫂二人又忙活了一个时辰。 得到一坛头锅酒，还有半坛二锅头。 头锅酒酒精浓度稍低，但已经可以称得上美酒。 二锅头更是香气芬芳，酒质醇厚，后劲绵长。 李长安留了一小半头锅酒和二锅头之后，就拉着柳知音勾兑新酒。 “二郎，我们好不容易酿出这么好的酒，为什么还要兑水啊？”柳知音不解。 “这么好的酒，只有大酒楼才用得到，可咱们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酒坊，肯定会被压价。”李长安一点点加水，尝着新酒的味道， “而且这么好的酒太扎眼了，得小心点。” “我们勾兑出比酒肆酒稍微好一点的就行。” 柳知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好，都听你的。” 李长安勾兑好新酒，让柳知音也尝尝，还算符合期许。 比酒肆里卖的酒稍微好一点，但也没好上太多。 “我们去三阳门的酒市去看看。”李长安装上一葫芦新酒。 想要卖酒，一共有三条路子。 第一去酒市，每天酉时（下午五点）开始，各家酒肆勾栏以及小饭馆，都会派人过去，预定第二天需要的酒水。 大酒楼有自己的进货渠道，基本不会来酒市找这些低端酒。 卖酒人会领到一块木牌，在上面写下酒坊名字，售卖价格，还有能提供多少数量，当然也会提供一些样酒，由买酒人选择。 这是最重要的途径。 还有就是挨家挨户去推销，但各家酒肆勾栏，基本都会去酒市选酒，所以上门推销的成功率并不高。 最后就是摆在街边卖散酒，这也是酒坊的卖酒人最不愿意干的事情，耗精力不说，还卖不出多少。 李长安准备去酒市试试。 三阳门， 临县最热闹的地界，淮阳、振阳以及安阳三条街，再加上八条胡同，汇聚了临县七成以上的生意。 叔嫂二人换了衣衫，柳知音想了想，又带了五十文钱。 晚饭到时候估计得在外面买些吃食。 走了小半个时辰，来到三阳门，李长安缓了几口气，震惊于眼前看到的一切。 街道清一色的青石板，宽阔平整，两边的商铺挂着整齐的灯笼。 街边小商小贩沿街叫卖，或是推着小车，或是摆着地摊，热闹非凡。 这些并不是最让李长安吃惊的。 让他吃惊的是，这些小商小贩摆摊的地方，全都被划到了特定的地界，既不会影响后面的商铺，也没有影响到街上的车马。 这街道规划的水平，已经能和后世媲美了。 一路走走停停，李长安认真观察三阳门这里的大酒楼和小酒肆。 包括进店的客流量，还有店铺里挂着的标价木牌。 一切都是新鲜的。 前身卧病在床，一年到头都没出来过。 除了观察酒楼酒肆，李长安还进勾栏转了一圈，台上唱着曲子，说着话本，台下喝酒的只占了一小半，大多只是喝着清茶，跟三两个好友逗闷子。 柳知音买了一块面饼，给李长安撕了大半，自己只捏着不到四分之一，小口小口地嚼着。 李长安不由分说，又给柳知音分了一半。 面饼吃起来很有嚼劲，但是味道……一言难尽。 只是能填饱肚子。 走了整整一条振阳街，李长安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街边卖的吃食，基本都是这些面饼面条。 填饱肚子用的，想要吃点滋味小吃，想都别想。 李长安脑海中隐隐有了一个想法。 这时，一道惊喜夹杂着诧异的声音传来， “知音？你怎么出来了？” 李长安闻声看去，是个穿着清布棉衣的朴素女子。 柳知音愣了一下，然后惊喜地走过去， “小兰，你怎么在这儿？” 李长安往路边靠了靠，避开行人马车，没有凑上去。 小兰卖的是当季的水果，苹果、柑橘，还有一堆……山楂果？ 品相还行，但数量并不多。 估计也是担心当天卖不完，不好保存。 耳边隐隐听到二女的交谈， “你家小叔子不是生了重病，怎么今天还能出门了？” “昨天刚刚好转了些。” “玲珑呢？怎么没跟着你出来？” “……” 聊了两分钟，有人过来看水果，柳知音便告辞了。 “之前你病重，她还有另外几个姐妹，都帮我卖过酒。”柳知音说道，“有段时间没见面，没想到她们几个都出来摆摊了。” “摆这种水果摊，应该也挣不到什么钱吧？” 李长安往后瞟了一眼，刚刚那人并没有买，小兰只能失望地坐在小凳子上，继续等待下一个人。 “是啊，卖不出价钱，城外不远就有果园，她们的货也都是从果园买的。”柳知音又给李长安塞了一小块面饼， “除非是没时间往城外走，或者的确不差钱的，要不然大多会多跑几步路，去果园买，能便宜一点。” “那个山楂果好卖吗？”李长安问道。 “山楂果？又酸又涩，偶尔吃一个解解馋，吃多了还不舒服。”柳知音道，“两文钱一斤都没什么人买。” 李长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满大街的人，还有到处乱跑的娃娃，手里没个东西吃，的确让人着急啊。 后世的小吃一条街？是不是也可以试试？ 脑海中浮现的计划，越来越具体了。 距离酒市开门还有半个多时辰，李长安找了个僻静的地方，从身后竹篮里抽出一张纸开始写写画画。 “四十三家酒肆，八家勾栏，九家大酒楼，小饭馆八十五家。” “这些都是能卖上酒的。” “大酒楼里，只有一家望月楼对外收酒……” “算了，不保险。” 李长安想了想还是把大酒楼划掉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柳知音轻声问道， “二郎，你在写什么呢？” “我在想怎么把酒卖出去。”李长安又列出了几家生意比较好的酒肆。 “对了嫂嫂，你今天碰到的那个小兰姐可靠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柳知音点点头，“当然可靠了，咱们家困难的时候，小兰还有另外三个姐妹帮了咱们家不少忙。” 李长安搓搓手，“那明天嫂嫂能不能把她们请到家里来？” 柳知音立刻抬眼看向李长安，“二郎，她们都成亲了的，你可不能……” 李长安哭笑不得，“嫂嫂，你想哪里去了？我没那种想法。” “真没有？” “真没有。” “那你今天还回头看了小兰好几次。”柳知音还是不信。 “我只是看她卖的那些水果，而且在我眼里，嫂嫂比小兰漂亮百倍千倍……” 李长安说着说着，就住了嘴。 柳知音的俏脸通红，像春天的桃花，声音像蚊子一样，“不……不准胡说。” 明明是十月末的秋，风里不知为何有了些许暖意。 李长安赶紧低下头，生怕自己刚刚眼神中瞬间出现的恍惚，被嫂嫂注意到。 半个时辰过去， 酒市门口的灯笼亮起。 李长安赶紧起身，“嫂嫂，走吧，争取今晚把酒卖出去。” 第4章：酒市 酒市开张， 不时有人往里走。 李长安和柳知音进去之后，找了个中间靠后的位置，既不过于显眼，也不至于受到无视。 桌上有木牌。 李长安把酒葫芦摆在桌上，提笔蘸墨， 李家酒坊，一斤二十文，八十斤。 “二郎，二十文一斤会不会有点贵了？” 柳知音四下张望，然后轻声说道，“我看到好几家都是十七文左右。” 幽香入鼻，李长安回道，“不急，有二十文的，还有二十二文的，我们这个价格算是中等偏上。” 酒市里的人越来越多，不断有人占了位置，在木牌上写出价格。 与此同时，也陆续有酒肆勾栏以及小饭馆的伙计前来，挑选合适的酒水。 但是很可惜，有人在李长安面前停下脚步，仅仅只是扫了一眼，就走了。 “这不是李家的病痨鬼吗？”一声戏谑的粗嗓门响起，紧接着有好几个壮汉走过来。 李长安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王二狗那个无赖。 王二狗身边还有几个人，一起走到这里，莽壮的身形颇具气势。 李长安和柳知音在他们面前，完全称得上是手无缚鸡之力。 门口的酒市皂役开口道，“不准在酒市闹事。” 王二狗笑着朝皂役抱拳，“差老爷放心，咱们不会闹事的。” 说着，几个人坐到李长安身边的位置上，每个人都写上了一斤二十文的价钱。 “怎么？还想着把酒卖出去哪？” 王二狗不屑地笑道，“你们李家酒坊的名声都快败光了，谁还敢要你们的酒？” “酒色混浊，味道发酸，每天的产量还不断断续续，就连最好说话的张记酒肆都不要了，还来酒市做什么？” “自取其辱吗？” 王二狗说的每一句话，都让柳知音的头往下低一分。 在她心里，李家酒坊就是在她手里败掉的。 连王二狗这种后面新出来的酒坊，都比李家酒坊的酒卖得好。 李长安似是感受到柳知音的心声，轻声宽慰道，“嫂嫂，咱们现在不是已经变好了吗？” “不急，今天我们的酒一定会卖出去的。” “不要被这种人渣坏了心情。” 王二狗朝身边几个同伴笑道，“你们瞧，这病痨鬼还不信。” “咱们哥几个，全都是二十文一斤，就他还想卖出去，真是痴人说梦。” “哈哈哈，就是，李家酒坊的名声都没了，临县又不是只有他家有酒卖。” …… 笑声虽不大，但足够刺耳。 买酒的人越来越多，整个临县四十几家酒肆，还有八十几家小饭馆，就算有存酒，隔三差五也会过来买酒。 一个个伙计都是对酒足够懂行的人，酒的好坏也瞒不过他们的嘴。 更何况，各家酒坊的酒，酒肆伙计再熟悉不过。 有伙计过来，看到熟悉的酒坊就直接过去，写了票据付了定金，就等明天酒坊送酒上门了。 但是这些伙计，哪怕有稍微停下脚步的，看到李家酒坊的牌子后，目光在柳知音的脸上多停留一会儿，也都去其他地方了。 李家寡妇虽然漂亮，但生意归生意，李家酒坊的酒卖不出去。 所以哪怕李长安摆了样酒，也没人愿意品尝。 旁边的王二狗和那几个同伴，不时和酒肆伙计说上几句话。 这些买酒的伙计，只有在考虑价格的时候，才会稍微比对一下。 但决定的速度都很快。 毕竟已经老相识了，各家也都有熟悉的味道，轻易不会改变。 李长安端着样酒，请每个路过的伙计品尝，只可惜，基本没人理睬。 好不容易有人喝了一口，停下脚步看了看价钱，可是看到李家酒坊的名字后，还是迟疑了片刻，摇摇头走了。 “不好意思，我还是再看看。” 酒的味道还是不错的，甚至比一些标价二十二文的酒还要好一些。 但李家酒坊…… 酒肆勾栏，哪怕是需求量最小的小饭馆，第一要素就是供应稳定，不能一天一个味道。 李家酒坊的产量在之前就出过问题，不保险。 稳妥起见，还是看看再说。 一旁的王二狗忍不住笑道， “别挣扎了，就凭你们一个病痨鬼，一个娘们，一天能酿多少酒？” “八十斤？吹牛吧你就。” 柳知音的杏眸里隐隐有水雾弥漫。 李长安宽慰着，脑海中一个念头滋生出来，便再也遏制不住。 王二狗，咱们有的玩了。 半个时辰后， 王二狗还有他的几个同伴拿着票据起身。 “啧啧啧，这酒怎么就这么容易就卖出去了呢？” “不像某些人，别人喝了样酒也不敢买，真是头疼哪……” “我这是张记酒肆的票据，明天要送五十斤过去。” “可以啊，老王，一次就一两银子。” 几个人热闹地讨论。 王二狗凑到李长安面前，“病痨鬼，赶紧回家躺床上去等死吧。” “出来再得个病，你嫂嫂可就……” 王二狗的话没有说完，就咽了回去。 李长安猛然抬头，双眼里尽是让人毛骨悚然的冰冷寒意。 同时抓住桌上的酒葫芦，随时就要砸到他脑门上。 王二狗咽了咽口水，朝酒市门口的两个皂役看了一眼，恼羞成怒地从齿缝里蹦出几个字，“李家酒坊的酒，绝对卖不出去。” “我说的。” 说罢，几人扬长而去。 酒市里的人越来越少，卖酒人手里或多或少都有一两张票据。 虽说不可能次次都是几十上百斤的单子，也毕竟有个收成。 唯独李长安这里，无人问津。 一个时辰过去， 酒市也要关门了，几个还守在酒市的卖酒人，纷纷擦去木牌上的墨迹，收拾东西走人。 门口的酒市皂役也都说说笑笑准备收场。 柳知音低着头，忍不住垂泪。 明明这么好的酒，为什么还是卖不出去？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李长安下意识拍了拍柳知音的后背，“嫂嫂，没事，酒我们继续卖。” “我还有其他赚钱的路子，肯定会在一个月内赚够赎小妹的银子。” 二人擦去木牌，收起酒葫芦，离开酒市。 刚走出酒市大门，一个伙计急匆匆跑来， “等……等一下。” “你们……还有酒吗？” 伙计衣衫上绣着清晰的张记字样。 是张记酒肆的伙计。 “有的，有的。”李长安连忙点头道。 “你是……李家的？”伙计看到李长安身后的柳知音，顿时迟疑了片刻。 “是，在下李长安。”李长安赶紧拿出酒葫芦，“这是我们新酿的酒，你可以尝尝。” 伙计本想拒绝，奈何李长安过于热情，已经把酒都倒上了，只能喝上一口。 “嗯？”伙计大为意外，点点头，“还行，可……” “你放心，品质绝对可以保证，每天至少能提供五十斤。”李长安目光灼灼，盯着伙计。 只要能把酒卖出去，他有信心能慢慢打开销路。 伙计看了一眼已经关好的酒市大门，咬咬牙跺跺脚，“行吧，我这边还差十斤，事先说明，明天送的酒要是不行，以后可别怪我再也不要你们的酒了。” “多谢多谢……”李长安赶忙道谢，身后的柳知音也惊喜万分，忍不住抓住李长安的衣角。 “多少钱一斤？” “二十文。” 伙计从怀里拿出票据，撕下一张十斤票据，又做了标记，递给李长安。 “酒的质量一定要保证啊。” 伙计又叮嘱了一句，这才急匆匆跑远了。 第5章：冰糖葫芦 第二天一早， 李长安背上竹篮，里面放着羊皮水袋。 第一单生意，虽说只有十斤，但李长安还是很看重，同时还装了一葫芦样酒，准备再去各家酒肆小饭馆推销一圈。 也许有突然缺酒的，也说不定。 “嫂嫂，别忘了请你那几个姐妹下午去晚市前过来。” “还有糖霜、山楂果、芝麻，还有竹签。” 李长安喝了柳知音煎的药，临走前不忘嘱咐一声。 柳知音准备继续煮酒，“二郎，买那些东西要做什么？” 李长安没有直说，“一个月要挣到三百两银子，光靠这样卖酒基本不可能的。” “知道了，神神秘秘的。” 张记酒肆，在临县的四十三家酒肆里，生意中等偏下。 张老板名叫张富贵，五大三粗，还留着络腮胡子，看着是个莽汉，但很讲规矩，从不克扣酒钱。 李长安来到张记酒肆，正巧碰到王二狗在卸酒。 “你这个病痨鬼怎么过来了？”王二狗搬着酒坛，冷笑道，“张记酒肆的酒，已经在我这里买了。” “想推销去其他地方吧。” “或者卖卖散酒也不是不行，哈哈……” “王二狗你快点搬酒。”这时，张记酒肆的伙计跑出来催道，“李长安，你的酒就放到另一个坛子里，不要弄混了。” 王二狗眼睛瞪的滚圆，“这……” “你们收了这小子的酒了？” “是啊，昨天收少了，所以多要了十斤。”伙计说着，带着两人往里走。 “得，让这小子占了便宜。”王二狗道，“下次您跟我说，我再送过来不就行了？” “下次再说吧，赶紧的，今天事情多，晚上还要招待一批客人。”伙计催促着。 李长安把酒倒进酒坛，拿了两百文酒钱，和伙计道谢之后就离开了。 很快，王二狗就追了上来，“病痨鬼，下次你就没有这么幸运了，我不会再给你这种机会。” “下次我多准备十几二十斤酒，让你一斤都卖不出去。” 王二狗得意洋洋，以前他就是这么抢占李家酒坊生意的，到最后柳知音甚至两三天都卖不出十斤酒。 李长安扯了扯嘴角，扭头走进了街边的小饭馆，从头到尾都没和王二狗说一句话。 王二狗愣住了，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巡街衙役，原本想着激怒李长安，最好让他动个手，这样就能把李长安送进牢里关上个一两天。 没想到之前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李长安，压根不跟说一句话。 很快，王二狗不屑冷笑，在酒市都卖不出酒，靠推销能卖出几斤？ 这种废物病痨鬼，等着他再病倒就行了。 李长安走进小饭馆，“老板，请问你这边还需要酒吗？可以先尝后买。” “打扰了，下次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找我，我是李家酒坊的。” 一家不行，李长安又去了隔壁一家， “老板，我是李家酒坊的……” …… 在三阳门转了一个上午，李长安累的不行，身体里一阵阵虚弱感涌现，明明是十月末，但他却还是出了一身汗。 好不容易谈了两家，一家五斤，下午送过来。 说是要看看情况再说，也不敢多要。 回到家， 柳知音赶紧迎了上来，眼神里满是担忧，“你看你，明明身体还没有康复，怎么就不……” “没事的，嫂嫂。”李长安脸色有点发白，“帮我泡一碗糖水。” 柳知音赶紧扶着李长安坐下，急匆匆跑进厨房，很快就端着一碗温糖水。 缓了片刻，李长安才轻舒一口气，“嫂嫂，东西都买了吗？” 柳知音心疼地给李长安擦汗，“买了的，人我也通知到了。” “嫂嫂放心，多走走我身体也好的快些。”李长安笑了笑，“我给嫂嫂做好吃的。” “这些山楂果都很便宜，我找小兰的时候，买了三斤，才五文钱，她还送给我一斤。”柳知音扶着李长安， “就是糖霜稍微贵一些，十三文钱一斤，但加上竹签也才二十文钱。” “二郎，你要用它们做什么？” “这些可是能赚不少钱的。”李长安拎着山楂果，倒进水里清洗。 柳知音也蹲在一旁，“比酒赚的还要多吗？” “不好说，一切顺利的话，前期赚的可能比酒还要多。”李长安笑道， “咱们的酒要慢慢打开销路，但这东西，咱们临县可没有。” “到底是什么啊？”柳知音的语气里不自觉多了一丝撒娇的意味， “你一直神神秘秘让我买这些东西，还通知我的那些姐妹，到现在跟我还保密。” “这是一种很好吃的小吃，名叫冰糖葫芦。” “冰糖葫芦？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 “我在书里看到的。”李长安端着洗好的山楂果，泡进盐水。 等了一刻钟开始去籽，拦腰横切，剜掉中间的籽，“嫂嫂帮忙用竹签串起来。” “一根竹签穿八个山楂果就行。” “这就是冰糖葫芦？” “还得裹上糖霜……” “糖霜？” “对，这可是秘方，有了糖霜之后才叫冰糖葫芦。”李长安适应了去籽流程后，速度越来越快。 “一串冰糖葫芦可以卖五文钱。” “五文！？”柳知音不可置信地看向李长安，“一斤山楂果也才两文钱不到，一斤最起码得三四十个。” “能卖二十五文钱！？” “刨去成本，最起码能赚二十文钱！” 柳知音脑瓜子嗡嗡的，看着手里穿好的山楂果，怎么也不敢相信能这么赚钱。 “等今天晚市就知道了。” 李长安点点头。 “找小兰她们也是为了这事？” “嗯，人多些，这件事就更好办了。” 柳知音似懂非懂，但还是相信李长安的每一个决定。 穿好山楂果，李长安开始熬制糖霜。 这是冰糖葫芦最重要的一环，也是决定了能不能卖出价钱的关键。 “可惜了，如果有老冰糖更好，但这糖霜味道还行。” 李长安蘸了点糖霜放进嘴里。 糖霜和水，按照二比一的比例倒入锅中，又点了一点白醋，中火烧开，冰糖融化转至小火。 点醋一步极为关键，可以防止糖液结晶。 等到泡沫变得细密，糖液呈琥珀色后，李长安用筷子沾了一点糖液，放入冷水。 冷却的糖液变脆变硬。 这一步也是考教冰糖葫芦好吃与否的关键。 熬糖时间不够，糖会粘牙；时间过长，就会发苦。 看似简单，但每一步都有小诀窍。 李长安拿起一串山楂果，贴着糖液表面旋转一圈，再撒上一撮芝麻，插在了事先绑紧实的干草垛上。 “这样……就是冰糖葫芦了吗？”柳知音凑过去看，眨着眼问道。 像极了好奇宝宝。 李长安忍俊不禁，“等外面的糖霜变硬变脆就好了，到时候嫂嫂先尝尝看。” 似是察觉到李长安语气里的笑意，柳知音嗔怪地看了一眼李长安，俏脸微微发红。 “冰糖葫芦要是真那么赚钱，会不会有人模仿啊？”柳知音问道， “看样子好像也不是很难做。” 李长安手上动作没停，继续裹糖霜，“肯定会有人跟着卖。” “不过首先糖霜的熬制有一些诀窍，一般人熬出来的味道不正，短时间学不到精髓。” “其次就算他们学会了也没用，我巴不得他们学的越快越好。” “啊？”柳知音又听不懂了。 哪有把生意拱手让给别人的道理？ 盏茶功夫，李长安示意柳知音咬一口试试。 柳知音将信将疑，轻启红唇，轻轻咬上一小口， “咔嚓。” 糖衣清脆，酸甜可口。 柳知音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而后看向李长安。 “好吃吗？” 柳知音忙不迭点头。 丝毫没发现鼻尖上粘了一块碎糖。 李长安下意识伸手，拿掉碎糖，旋即微微发愣，然后干咳一声，专心致志地裹糖衣。 柳知音的脖子迅速浮起一层粉红，而后蔓延到双颊、耳垂。 触感细腻，滑嫩如玉，李长安不自觉搓了搓手指。 这个动作被柳知音看到，又是一阵羞恼的跺脚。 李长安感觉嗓子有点发痒，又咳了一声，见柳知音越发羞赧，赶紧开口，打破了此时旖旎的气氛， “嫂嫂，你信不信？只要今晚糖葫芦卖得好，五天内，咱们就能赚到至少一百两银子。” 第6章：晚市 下午，李长安去小饭馆送了酒，回到家，嫂嫂的四个姐妹已经全都到齐了。 “麻烦各位姐姐了。”李长安抱拳行礼道。 “长安，你把我们喊过来有什么事吗？”小兰问。 李长安搬出做好的冰糖葫芦，“各位姐姐，今天请大家过来，是想请四位姐姐把这冰糖葫芦带到晚市摊子上，帮忙卖出去。” “冰糖葫芦？这是什么东西？”小兰四人面面相觑。 李长安解释道，“这是我和嫂嫂做出来的零嘴吃食。” “每卖出去一根，四位姐姐可得两文钱。” “但长安只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一串冰糖葫芦五文钱，不能降价。” “五文钱！？”小兰四人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冰糖葫芦是什么，她们几个全都看得出来，不就是山楂果吗？ 一斤好几十个。 就这么一串八个山楂果，能卖五文钱？ 抢钱吗不是？ 李长安示意四人吃一颗冰糖葫芦试试，“今天做的不多，所以四位姐姐每个人帮忙卖五串就可以了。” “只要卖出去，每串给姐姐两文钱。” “晚市结束，还请四位姐姐来这里碰面……” 送小兰四人出门， 柳知音还是有点舍不得，“二郎，一串给两文，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毕竟一斤山楂也才两文钱。” “有舍才有得。”李长安拍拍手，“只等今晚晚市的情况了。” …… 落日西斜，华灯初上， 三阳门再次热闹起来，人来人往。 小兰还是有点不相信，这一串冰糖葫芦能卖出五文钱。 “小兰，你说知音那个病痨小叔，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总怀疑是故意蒙咱们。”另外一个人凑过来说。 小兰摇摇头，“小芳，你说他蒙咱们有什么好处？” “又没找咱们要钱，卖不出就算了，卖得出去我们也能分一点不是？” 小芳点点头，“也对，就这么一串冰糖葫芦能卖五文钱，想都不敢想。” “看在知音的面子上，试试看。” 旁边的摊位有人看到冰糖葫芦，凑过来问道， “小兰，小芳，这是啥玩意儿？” “冰糖葫芦，可好吃了，又酸又甜。”小芳笑着说道。 “嚯，不就是山楂果吗？一文钱给我来两串，让我也尝尝鲜。”旁边那人说着掏出一文钱。 “切，一文钱？一串五文钱，概不还价。”小芳斜挑眉头道。 “五文钱！？你怎么不去抢钱啊？” 旁边那人吓了一跳。 小芳也赶紧去自己摊子那儿。 小兰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的行人，深吸一口气，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清脆响亮的声音响起， “冰糖葫芦……” “酸甜可口的冰糖葫芦咧……” 一时间，街道上数十道目光，齐刷刷看过来。 “冰糖葫芦……这是何物？” “从未听闻。” “走，过去看看……” 冰糖葫芦，这个后世街头小吃一霸，在这个世界，还是个新鲜玩意儿。 一些人闻声好奇地走过来。 “姑娘，冰糖葫芦是何物？” 小兰指着摊子旁边插着的五根冰糖葫芦。 众人定睛看去，虽说外面包裹着晶莹剔透的外壳，还沾着芝麻，但里面那红色算珠大小的东西，不就是山楂果吗？ “姑娘，你说的这冰糖……葫芦，怎么卖？” 一名中年妇女问道。 “五文钱一串。” 小兰说道。 中年妇女愣了一下，“多少？五文钱一串！？” 随后摇摇头就走了。 山楂果大家都知道，两文钱一斤都很少有人买，可这一串所谓的冰糖葫芦，只有八颗山楂果。 凭什么卖五文钱？ “这也太贵了，不过就是几颗山楂果而已。” “真敢要价啊。” “散了，散了，五文钱买面饼吃不香吗？” …… 被叫卖声吸引来的十几个人，很快又散开了。 小兰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五文钱一串山楂果，傻子恐怕都不会买。 但既然已经答应柳知音，无论如何还是帮帮忙。 小兰重振旗鼓， “冰糖葫芦咯，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芦。” “不甜不要钱，好吃的冰糖葫芦哦……” 新奇的冰糖葫芦，不断吸引人过来围观。 可是当得知一串五文钱之后，所有人都摇摇头离开。 断断续续喊了一刻钟，还是没卖出去一根。 小兰无奈地坐在小板凳上，歇一歇。 “我说小兰，你这冰糖葫芦卖的也太贵了，降价卖也行啊。” 旁边的人好心提醒道。 “当时答应别人的，一串五文钱，决不能降价。”小兰摇摇头，准备过一会儿再喊。 这时，一个青年书生从小摊前走过，突然驻足， “姑娘，这是何物？怎么卖？” 小兰连忙起身笑着说，“这是冰糖葫芦，酸甜可口，一串五文钱。” 书生愣了一下，然后摸出五文钱，“给我来一串。” 小兰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这个人会和之前那些人一样，问完价就走，没想到竟然真的买了。 连忙抽出一串冰糖葫芦递过去。 书生接过来，继续往前走。 “嘿，小兰，你这运气可真不错，竟然真有人买……”旁边的人不无羡慕道。 卖出去一串，相当于卖出去一斤苹果，这可比苹果什么的赚钱多了。 书生走进巷子，咬了一口，脸上闪过一丝讶色，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冰糖葫芦， “酸中有甜，清脆爽口，有意思，小小的山楂果竟也有这般滋味，正好带给顾教谕和其他同窗尝尝。” 想着，书生回到小兰的摊子前，“姑娘，麻烦把剩下的四串也都给我。” “哈？” 小兰直接愣住了，旁边的人也都傻了。 在他看来，一串山楂果卖五文钱，和抢钱没什么区别。 结果竟然不仅真的有人买这东西，还一下子把五串全都买走了。 简直不可理喻。 小兰眨了眨眼睛，然后赶紧把剩下的四串冰糖葫芦递过去。 五串冰糖葫芦，这就卖完了？ 看着手里的二十五文钱，小兰傻眼了。 …… 书生拿着五串冰糖葫芦，拐进小巷，最后走进了张记酒肆。 张记酒肆内， 已经坐了不少人，南来北往，走街脚夫三三两两聚在一块，就着小菜，喝着小酒。 书生往里走，张记酒肆的后面几张桌子，特意拼到了一起。 此时已经有好几个书生坐在那里，互相敬酒，谈笑风生。 “子昭，快来快来，顾教谕应该也快到了。”有书生招手，“咦，你手里拿的是何物？” “说是叫……冰糖葫芦。”名唤子昭的青年书生说道，“我吃着很有滋味，所以特意带过来给大家尝尝。” “一人一颗，给顾教谕留一串。” …… 张富贵坐镇酒肆柜台，“小四，今天的酒够吗？” “够的老板，昨晚先买了五十斤，后来又买了十斤。”伙计连忙说道。 “嗯，今晚顾教谕和这些县学学子过来，叫后厨多炒些小菜，酒再给他们上两壶。” “明白。”伙计不敢怠慢，赶紧装了两壶酒，小跑着送到县学学子的桌上。 第7章：良好开端 张记酒肆，县学学子陆续赶来， 最后顾教谕也在几名学子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顾教谕，有几天未见了。”张老板抱拳道。 “这几天在准备诗会，事情多了些。”顾教谕笑着回礼，“今天我特意带这帮学生来你这捧场。” “酒水钱可得便宜点。” 顾教谕头发灰白，面容消瘦，后背也有一些佝偻，但是步态健朗，自有一番气质。 “咱们都老相识了，还能坑了你不成？”张老板笑呵呵道，朝旁边的伙计递了递颜色。 伙计心领神会，又端了一盘猪头肉过去。 十五六个县学学子围坐在拼起来的桌子前，纷纷举杯， “多谢顾教谕。” “这段时间辛苦大家了，三日后的月中诗会，可千万不要懈怠。” 顾教谕笑着说道。 几轮酒水下来，桌上的气氛热络起来， “子昭，这是何物？酸酸甜甜，甚是可口。” “冰糖葫芦，吃起来解腻健胃，顾教谕，您也尝尝。” “嗯，的确不错，这冰糖葫芦，老夫之前倒是从未听说过，有意思。” “这冰糖葫芦还有没有？根本不够分，要不我再去买点？” 子昭摆摆手，“已经没了，只有五串，全都被我买来了。” “这倒稀奇，只有五串，真是有钱白不赚。” “明日再看有没有，尝尝味道也不错。” 张老板见状也凑了过来， “这是何物？” “冰糖葫芦。”顾教谕给张老板摘了一颗。 张老板扔进嘴里，嚼两口咽下，回味道，“有点意思，赶明儿我去看看。” “来，感谢各位的光临，我们一起喝一杯。” 十几个人倒满酒，“多谢张老板。” 顾教谕拿起刚端过来的酒壶，也倒了一杯， 众人纷纷饮尽杯中酒。 顾教谕咂咂嘴，“张老板，你这酒是不是换了？” “怎么？”张老板问道。 “今天一开始喝的，和刚刚这一杯，味道不太对。”顾教谕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张老板面色微变，“我问问看。” 说着，招手让伙计过来。 “今天酒换的哪一家？” 伙计也愣了一下，“主要是王二狗家的酒，后来担心不够，又多买了十斤李家酒坊的酒。” “但老板，李家酒坊的酒，我尝了的，绝对没有问题。” “李家酒坊？”张老板眉头微蹙。 这时，顾教谕的声音传来，“张老板不要激动，这酒没什么问题，反而喝的更有味道。” “你尝尝。” 说着，顾教谕拿起手边的酒壶，给张老板倒了一杯。 张老板将信将疑，小咪了一口，眉头挑了挑，“嗯，的确可以。” “这个价格的酒里，算是拔尖的了。” 两种酒的口感不一样。 王二狗家的酒算是正常水平，酒液没有杂质，口感稍稍有点黏腻。 但第二种酒，口感清冽，顺着喉咙一路向下，干脆爽口。 “想不到李家酒坊的酒也有这种水准。”张老板对身边的伙计说，“再去订五十斤。” “看看能不能保证品质跟供应。” “明白了。”伙计很快退下。 张老板和顾教谕笑着对饮了一杯。 …… 林家小饭馆， 到了晚市期间，小饭馆里的人逐渐多了起来，一个伙计还不太够。 老板既是掌柜又是伙计，跑前跑后。 “老板，今天的酒味道不错，比昨天的爽冽。” “是吗？我这是新进的酒，客官要是觉得好，明天再来喝。”老板微微一愣，旋即笑着说道。 好几个食客夸今天的酒不错，比之前的酒好。 等到人渐渐少了，后厨的掌勺也走了出来， “老板，今天这酒还行，虽说没好太多，但在这个价格里，应该是数一数二的了。” “是哪家的酒？” 林家老板摸摸脑袋，走到柜台，找到了今天的票据， “李家酒坊。” …… 酒市， 今天是李长安一个人过来。 嫂嫂原本想一起过来，但被李长安留下，等小兰四人的消息。 酒水生意想要打开销路，估计还要花一段时间。 但冰糖葫芦这个生意，但凡能卖得出去，后面就有操作空间了。 李长安面前依旧摆着一壶样酒，价格不变一斤二十文，但是数量却增加到了一百斤。 不多时，王二狗那让人不爽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哟，今天怎么又来了？” “昨天让你侥幸卖了十斤，还以为今天也有这样的好事吗？” 王二狗甩了甩手里的牌子，“我今天特意多准备了十五斤，到时候张记酒肆还要酒，你那十斤就别想卖出去。” “嚯，还敢写一百斤，真让人长见识。” 另外几个人也都嗤笑不已。 酒要是卖不出去，只能砸在手里，酿的越多，亏得越多。 李家病痨，不知好歹，昨天八十斤，今天一百斤，不亏死才怪。 酒市里来买酒的伙计越来越多。 境况和昨天相差不大。 大多是找自己熟悉的酒坊，基本也不会过问李家酒坊。 王二狗向其他人推销酒的时候，目光不时扫过来，露出丝丝冷笑。 就凭李家酒坊的名声，想把酒卖出去，难如登天。 李长安还是跟昨天一样，朝来往的伙计推销自己的酒。 只可惜，结果并没有太大的改善。 “赶紧回去吧，在这浪费时间。”王二狗摇头笑道。 就在这时，一个伙计停在了李长安面前，“是李家酒坊？” 李长安看这人眼熟，很快反应过来，笑着说道，“是李家酒坊。” 说着给此人倒了杯酒。 那伙计尝了一口，点点头，“是这个味道，明天送十五斤。” 说着，撕下一张订酒票据。 林家饭馆。 王二狗不可思议地看过来，眼中甚是不爽，但很快便嗤笑出声， “不过才十五斤而已，能有什么用处？” “说白了李家酒坊也就只能卖些散酒了。” “小饭馆要的酒不多，哪比得上酒肆？一来就是几十上百斤。” 话没说完，王二狗赶紧起身，笑着朝走过来的人打招呼， “今天也要五十斤吗？” 来人正是张记酒肆的伙计。 老熟人一个。 “嗯，五十斤。”伙计点点头，但是并没有停下脚步。 “我今天也给张记酒肆送酒的，五十斤我明天再给您送去？”王二狗搓着手笑道。 五十斤又要到手。 王二狗忍不住余光扫了一眼李长安。 小子，好好学着吧，这才叫卖酒。 靠你那十几斤十几斤的卖，要卖到猴年马月？ 可是王二狗的笑还没有持续两个呼吸，就僵住了。 张记酒肆的伙计竟然越过了自己，径直走向旁边的……李长安。 “明天送五十斤。”伙计说着就撕了一张五十斤的票据， “老板说了，品质不能下滑，供应也要保证。” 李长安笑着点头，“明白，你放心。” 表面看着很平静，但李长安却在袖子里猛地攥紧拳头。 成了。 忐忑的内心，终于稍稍放下了一点。 这一步，算是张记酒肆的考核阶段。 只要能把品质和供应稳住，以后的长期供应，八九不离十了。 接下来，就该是第二家，第三家…… 按照现在煮酒的速度，一天供应三家绰绰有余！ 李长安瞥了一眼旁边目瞪口呆的王二狗，皮笑肉不笑地蹦出两个字，“呵呵。” 第8章：偷学 李长安又坐了一会儿，临走前，王二狗的酒还没卖出去，气的只能降价。 走到家的时候，天色已晚。 嫂嫂一直坐在北屋门口，摇曳的灯光下，像是一朵静静绽放的睡莲。 李长安的心一下子安定了下来。 好像看到了眼前的人儿，才算是真正回到了家。 柳知音见到李长安进门，脸上的笑容悄然绽放，连忙迎上来，“小兰小芳她们都说冰糖葫芦卖的不错。” “小兰的五串冰糖葫芦，都被一个书生买走了。” “小芳的是被一群孩子围住，很快就卖光了。” …… 柳知音说的时候，语气轻松，连脚步都变得欢快了几分。 边说还边把钱袋子拿出来， “一共二十串，她们一人拿了十文钱，我这边六十文，刨去成本，还有四十文。” “但糖霜还剩不少，明天还能继续用，这是最主要的成本，折算下来，应该能赚五十文。” “要是全部都咱们自己卖，能赚九十文哩……” 柳知音走在前面，不时回过头，脸上露出清澈的笑。 声音温柔细腻，像是缓缓流淌的溪水，平静中带着些许欢快。 李长安不知不觉露出了笑容，内心满足而又静谧。 “张记酒肆今天在我们这儿订了五十斤酒。” “还有林家酒馆也订了十五斤。” “王二狗气的嘴都歪了。” 柳知音的大眼睛弯成了月牙，看向李长安，“我就知道我们的酒一定能卖出去的。” “嫂嫂，今晚我就先教你怎么熬糖，明天我送完酒出一趟城。”李长安道。 “出城做什么？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还是不要乱跑的好。”柳知音担心道。 不知不觉和李长安的距离更靠近了一些。 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清香，好似茉莉花，清香淡雅。 灯火摇曳，李长安瞟了一眼柳知音的眸子，下意识移向一边。 “光靠卖冰糖葫芦赚不到多少钱，除非发动一大批人帮我们卖，但这样不现实……” “我还得做点其他的准备。” “二郎……”柳知音欲言又止。 李长安笑着往前走，“走吧嫂嫂，我教你怎么熬糖。” “明天咱们可得多卖些冰糖葫芦。” …… 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 李长安就推着小推车出门送酒。 柳知音则在家熬糖煮酒。 炊烟袅袅，满是家的味道。 先给林家饭馆送了十五斤， “老板，这酒要是喝着习惯，您也不用天天往酒市跑，我每天早上固定来送就行。” 趁着店里伙计装酒的时候，李长安笑着对林老板说道。 “你家的酒是还不错……”林老板点点头，也没有在这件事情上多纠结。 反正每天都要用酒，买谁家的不是买？ 最主要这酒也的确比同价位的酒好一点。 “这样，每天给我送十斤过来。” “要是有什么变化，再和你说。” “好嘞，多谢林老板。”李长安收了钱，继续去张记酒肆。 这次来到张记酒肆，出门收酒的不是伙计，而是张老板。 “我记得你家的酒之前不是这个味道。”张老板把李长安喊进了酒肆。 李长安擦了擦额头的汗，“是换了酿酒的法子，稍微好上一些。” 张老板给李长安抓了一把铁蚕豆，“行，你们也不容易。” “只要能保证酒的质量，以后就都在你这儿买了，每天送五十斤过来。” “多谢张老板了。” 等李长安正准备推车离开的时候，张老板开口多说了一句， “你是个读书人，还是要抓紧时间考上功名，整天走街串巷卖酒，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李长安怔了一下，然后抱拳行礼，正色说道，“多谢张老板指点。” 看着李长安的背影，张老板又坐回了柜台里，嚼着铁蚕豆，喝着小酒，哼着小调。 把推车和酒坛送回去，李长安歇了一会儿便又马不停蹄往城外走。 从城外回来，已经是下午， 李长安脸色有点苍白，双腿也开始发软。 身体的虚弱，不是一两天就能恢复的。 回到家，却发现嫂嫂的面色不太好。 一旁的小兰和小芳，也面露羞恼。 小院里的气氛很是压抑。 “嫂嫂，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李长安上前问道。 柳知音神色有点暗淡，轻声道，“小兰和小芳今天还过来拿冰糖葫芦卖，但……” 李长安点点头，明白了柳知音的意思，“另外两位姐姐不来了是吗？” 柳知音没有再说话，小兰和小芳也都不太好意思。 李长安没有点透，但大家都很清楚。 不来了，也就意味着她们要自己做，不想再分钱。 “这有什么？很正常。”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李长安脸上竟然露出了笑容。 “啊？”柳知音怔怔地看着李长安，脑袋瓜有点没反应过来。 不是应该生气吗？ 冰糖葫芦这么好卖，大家这样分都能赚到钱。 可是却有人明明赚了这个钱，还要偷学，把大家撇到一边。 “嫂嫂啊，冰糖葫芦又不是只有我们能卖，嫂嫂的两位姐姐肯定也有其他原因，万一是因为家里人呢？” “小兰姐和小芳姐今天还能过来，已经让我很高兴了。” 李长安脸上的笑不似作假。 “咱们今天的冰糖葫芦这么多，肯定能卖不少钱，放心吧。” 说着，李长安也面朝小兰和小芳， “两位姐姐今天能来，长安万分感谢，我们还是按照昨天的价钱。” 说着，李长安朝二人抱拳行了一礼。 “哎呀，不用不用，说起来也该是我们感谢你和知音才对，给了我们这个赚钱的路子。”小兰连忙摆手，急的小脸通红。 四人又聊了一会儿，小兰和小芳这才抱着插满了冰糖葫芦的草木棒子离开。 “二郎，对不起……”柳知音难过地低下头。 是她带回来的姐妹，可是这才一天功夫，就为了冰糖葫芦分开了，还会影响家里的买卖。 “这有啥的？我的嫂嫂。”李长安笑道，“就算你的两个姐妹不偷学，肯定还会有其他人这么做，不过是早晚的问题罢了。” “你就放宽心吧。” “真的没事？”柳知音抬起头，眸子里有水波氤氲，看起来楚楚可怜。 李长安的心狠狠跳动了一下，连忙把目光移向其他地方。 真吃不消啊。 这可是前身的嫂嫂。 长这么好看做什么？ 李长安尴尬地说道，“当然没事了，我怎么会骗嫂嫂？” “不过小兰姐和小芳姐这么帮咱们，以后肯定要帮她们多赚一些，不能负了人家。” “嗯。”柳知音嗪首低垂，耳垂浮现出一层粉红。 这个二郎，醒来之后已经是第几次了？ 我可是你的嫂嫂啊…… 第9章：望星楼诗会 接下来的两天，李长安照例每天早上送酒，其余时间在家煮酒熬糖，晚上再去酒市。 只可惜，仅仅只是又多了三家小饭馆。 每天能卖出去差不多一百斤酒左右，虽说比之前已经多了不少，但相比较要凑齐的三百两而言，还远远不够。 第三天， 柳知音买了糖霜和山楂果回来， “二郎，现在外面卖冰糖葫芦的人越来越多了，走街串巷的都在卖。” “这是好事。”李长安笑着说道。 柳知音撩起耳边垂下的发丝，“可这些明明都是你……” “嫂嫂，没事的，冰糖葫芦越火爆我越开心。”李长安往锅炉里塞了两块木头，顺便通了通炉灰。 “你啊，神神秘秘的，有什么事不能跟嫂嫂说吗？”柳知音嗔怪道。 “还不是想给嫂嫂一个惊喜嘛。”李长安笑道。 “现在市场上的山楂果是不是贵了一些？” “那可不？山楂果已经涨到三文钱一斤了。”柳知音说道， “不过小兰也说了，其他家的冰糖葫芦味道没有我们的好，所以我们才卖的多一些。” “但其他人卖的不差也就是了。” 李长安点点头，“冰糖葫芦本来就不难做，这些原料也都是最常见的，很正常。” “不过嫂嫂，你有没有算过一笔账？” “什么账？”柳知音诧异地问道。 “一斤山楂果差不多四十个，也就是五串冰糖葫芦，能卖二十五文钱，成本控制在多少，大家还会继续卖冰糖葫芦？” 李长安这个问题，直接把柳知音问住了。 柳知音还从来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原因很简单，大家的成本摊开来算，非常便宜。 一斤山楂果做出来的冰糖葫芦，最起码能赚二十文。 这是惊人的暴利。 而且这么多人卖，还依然有不错的销路。 所以冰糖葫芦的生意才越发红火。 只可惜，这红火的背后，根本没有冰糖葫芦的始作俑者什么事。 作为第一个吃螃蟹的，李家这几天卖出去的冰糖葫芦也不过才三百多串。 满打满算，也就赚了一两银子。 “换个问法，如果成本控制在多少，嫂嫂还会继续做冰糖葫芦的生意？”李长安继续问道。 “十文？不不，十五文……吧。”柳知音最后给出了自己所能想到的最极限的数字。 李长安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所以啊嫂嫂，等着数银子吧。” 冰糖葫芦只有两种主要原料。 山楂果和糖霜。 糖霜被官府把控，可另一种原料…… 至少整个临县县城的山楂果，可都被你家小叔子包圆了啊。 “对了，今天晚上在望星楼有诗会，二郎你去参加吧。”柳知音边清洗山楂果边说道。 “什么诗会？” “是县学组织的，听说还有其他地方的学子赶来，规模不小。”柳知音解释道。 “要是表现好了，得到学正大人赏识，很可能会被招入县学。” 柳知音斜过身子，满是期盼地说，“二郎，你也去吧，机会很难得的。” “诗会啊，我也听说了，但我对这个诗会没什么兴趣。”李长安给另外一口锅烧火，准备熬糖。 “怎么会没兴趣呢？你之前可是一直都想着参加诗会的，说里面有很多饱学之士……”柳知音眨着眼睛， “还有那些诗词都很厉害，兴许就有一首能传扬出去，积攒名望。” 李长安满头黑线，嫂嫂现在这眼神这神态，像极了要怂恿他犯罪似的。 “参加诗会的人肯定不少，去了又能怎么样？” “等把小妹救回来，我专心温习，等明年三月的县试就好了。” 柳知音不说话了，温婉如水的眼睛里满是失落，甚至还夹杂着点点委屈。 这番模样，李长安再硬的心肠也软了。 “好，我去还不成吗？”李长安轻叹一声。 柳知音脸上的失落瞬间变成笑脸，“这就对了嘛，你从小立志要考功名，咱家以后都要靠你的。” “到时候我带嫂嫂一起去。” “那怎么行？”柳知音瞪大美眸。 “有什么不行？这种诗会携带女眷很正常……” “可……” 柳知音左右为难。 要说不想参加诗会，肯定是假的，毕竟多少人想去参加诗会都进不去。 可自己这样的身份，又怎么能去呢？会不会给二郎丢脸？ “嫂嫂，我们一起去看看，万一不行就再回来呗，又不会少一块肉。”李长安宽慰道， “再说了，是嫂嫂非要我参加这个诗会的，你又怎么能退缩呢？” “那……那行吧。”柳知音底气不足道。 …… 天色渐晚， 李长安万分不愿地在柳知音的催促下，前往望星楼。 无论什么诗会，在他看来，就是一群喜欢装逼的人聚在一起，看谁最牛逼的事情。 除了比较出谁最装逼厉害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用处。 当然，也许可能会在装逼过程中，发生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但李长安对此毫无兴趣。 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去酒市转转，兴许能再找到一户买家。 更何况身边佳人在侧，李长安想看也不会舍近求远。 但嫂嫂铁了心要李长安去参加诗会，李长安也无法拒绝。 望星楼在南坊，是临县最高的建筑，也是文人墨客最爱聚集之地。 临县大大小小的诗社在此地登高望远，饮酒作赋，偶尔还会有几篇佳作流传开来，收拢名望。 今晚的望星楼比之三阳门都要热闹。 灯笼挂满了街道，临县各地的人都在朝望星楼的方向聚集。 诗会本就是一次扬名的机会，再加上此次诗会还有县学的学正大人主持。 更是吸引了一大批想要崭露头角的学子，想要一展腹中才华。 就算是普通百姓，也想见识一下文人风采。 李长安和柳知音随着人流，慢慢靠近望星楼。 越靠近望星楼，人就越显拥挤。 “啊。”柳知音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个踉跄。 李长安下意识揽住柳知音的肩膀。 下一刻，两人都愣住了。 李长安感觉自己的心脏猛地跳动了几下。 柳知音俏脸飞起红晕，一动不动，触碰肩头的手，仿佛带着一股热流在身体里乱窜。 空气似乎变得滚烫起来。 李长安赶紧松手，手足无措道，“那个嫂嫂，要不咱们还是回去吧，这里人太多了。” 柳知音轻咬嘴唇，低垂嗪首，继续往前走。 周围人来人往，可是李长安却只能感受到身边人的呼吸，好像再喧杂的世界，也只剩下了两个人。 二人都不说话，一股别样的气氛在空气中流转。 “想要进望星楼参加诗会，必须要有请柬，没有请柬的人请不要往里挤。” “持请柬进楼。” 望星楼门口，有县学学子在维持秩序， “没有请柬可闯东门，闯门成功者亦可入场！” 第10章：对联 李长安还没听清县学学子的话，夜色骤然一亮。 所有人纷纷不由自主地抬头看天。 只见一道光幕从望星塔顶哗啦啦落下，好似在天地间铺开了一张巨大的宣纸。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黑色大字，犹如斧凿刀劈般，轰然落入光幕之中，溅起漫天光雨。 此次望星楼诗会的主题布列其上——登高。 登七层高楼，赋诗一首！ 全场响起一片不可抑制的惊呼。 柳知音情不自禁地瞪大眼睛，“这……这是什么？” 她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般超越凡俗的景象。 一个字就像是一块巨石，砸进深潭，仿佛连人的心神都要随之破碎。 “文法——白纸黑字，还有……一字千钧！” 李长安瞳孔里似乎爆发了地震，不断颤动。 前身记忆深处的碎片，因为此番景象随之汹涌澎湃。 这才是文道世界，一个超凡于俗世之上的世界。 望星楼门口人群逐渐分流。 持请柬入场的，率先入门登楼。 今日诗会，是县学和各大诗社联合举办。 本意是为了庆祝县学学子刘朝生，被招入白鹿书院。 所以声势极大。 拥有请柬者毕竟是少数。 即便没有请柬，也都想去东门试试看，若是能登上望星楼，即便作不出诗来，也可以结交不少人脉。 “二郎，我们去看看东门那边有什么吧，闯东门也能上望星楼。”柳知音对李长安有充分的自信，轻声说道。 二人来到望星楼东门，这里已经排了长长的队伍。 “想不到是县学顾教谕坐镇东门，咱们怎么闯的上去？” “好像是对对联，应该还好吧。” 排在前面的两个书生探出脑袋， “不好对，前面已经过去了十个人，没一个能闯过东门的。” “好歹也要试一试，咱们闯过东门，登上望星楼，就算没有诗作传出来，也不失为一桩幸事。” 很快就轮到李长安。 穿过东门门楹，身后的一切都被阻隔，面前是一方长桌。 李长安也终于见到了大家口中所说的县学顾教谕。 头戴方巾，身形瘦削，但是眼睛却炯炯有神，看一眼仿佛能直透人心底。 顾教谕身后有四名县学学子站立，待李长安带着柳知音进来，便在打量着李长安。 李长安抱拳行礼，顾教谕点点头，随即从布袋中抽出五枚木牌， “二十个呼吸内对出一副下联，即可登楼。” 嚯好家伙，五个上联竟然只给二十个呼吸，怪不得那么多人失败。 对联要求字数相等、词性相对、平仄相拗、句法相同。 除了考验学识底蕴，更考验人的急智。 可问题是，二十个呼吸内就想要对出五副对联。 简直是存心不让人通过。 你这不是逼我开挂吗？ “五车诗胆……”李长安扫过第一个上联，脑海中仿佛有书页翻动，旋即沉声说道，“八斗才雄。” 顾教谕诧异地抬眼看向李长安，然后点点头，“不错。” 眼前这个瘦弱书生，倒也有几分急智。 竟然这么快就能对出来。 想着便准备抽出通行竹签，没想到李长安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青山不墨千秋画……流水无弦万古琴。” 顾教谕身后的县学学子纷纷看向李长安，眼神中满是惊诧。 这些对联都是他们挑选出来的，所以事先也都有过考教。 虽说不是什么绝对，但眼前这个瘦弱书生，对出来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点。 这么快就对出第二个上联。 难道是之前就见过这些对联？ 而且，明明只要对出一副对联，干嘛对第二幅？ 顾教谕微微抬手，阻止身后人出声。 李长安把目光放到了第三个上联， “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 “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响起。 顾教谕身后一名书生不自觉地咳嗽起来。 另外三人也跟见了鬼似的看向李长安。 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五个上联，你一下子就对出三个。 不是作弊又是什么？ 肯定是之前看到过这些对联。 你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李长安诧异地看向那个咳嗽的书生，“这位兄台……？” 那书生咳得更剧烈了，连忙摆手。 看的李长安一阵迷糊。 顾教谕摆了摆手，然后指着桌上剩下的两块木牌，“继续。” 李长安赶紧看向第四个上联。 时间不等人啊。 只有二十个呼吸，都怪那家伙，咳嗽个毛线？ 第四个上联是，一经飞红雨。 李长安迅速说道，“千林散绿荫。” 最后李长安指着第五块木牌， “云影波光天上下……松涛竹韵水中央……” “噗通。”刚刚咳嗽的学子一屁股坐在地上，脸憋得通红。 李长安心里直呼莫名其妙。 这位县学学子莫不是得了羊癫疯？ 怎么从刚刚开始就不正常？ 身后的柳知音紧张地拽着李长安的衣角。 她见识不多，但也知道，眼前这些人全都是有身份的读书人。 顾教谕自不必说，县学学子至少都是通过了县试的童生。 她对二郎很有信心，但也担心二郎的表现不好被刷下来。 二郎从小就立志考取功名，这要是失败，肯定会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现在这场面，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也不知道二郎的表现是好是差。 “子昭，身体不好就先登楼。”顾教谕冲着身后说道。 那个咳嗽瘫倒在地的县学学子赶忙起身，“学生失礼了，教谕恕罪。” 顾教谕看向李长安，脸上露出笑容，“小友身上没有文气，还没有考取功名吧？” “顾教谕目光如炬，晚生正在准备明年三月的县试。”李长安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恭敬地回答。 “不错。”顾教谕点点头，“我这里还有一个上联，小友不妨对对看？” “晚生恭敬不如从命。” “临水开轩，四面云山皆入画。”顾教谕道。 李长安沉吟片刻道，“凭栏远眺，万家烟火总关情。” “好。”顾教谕抚掌笑道，然后抽出两根通行竹签，“拿去吧，登楼。” “多谢顾教谕。”李长安接过竹签，带着柳知音准备离开。 想了想，李长安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一句，“还请顾教谕见谅，晚生有个小小的建议。” “哦？什么建议？”顾教谕似笑非笑地问道。 “对联的时间太短了，五个上联只给二十个呼吸，还是有点强人所难了。” “噗……”刚刚才起身的子昭，又一次忍不住喷笑出声。 另外三名县学学子也是憋得难受，脸都涨红了。 李长安摸摸脑袋，一脸懵逼。 我勒个去，你们这帮人是不是有问题？ 一个个的弄啥呢？ 顾教谕脸也是红一阵白一阵，深吸两口气， “小友，老夫刚刚说只要对出一个上联即可，未曾说要全部对出来，这五个上联只是供人选择而已。” “啊？”李长安眼珠子瞪得滚圆，然后不好意思地连连道歉，“顾教谕恕罪，晚生还以为是每个上联都要对出一个下联。” 顾教谕也忍不住轻笑两声，摆摆手，“去吧，我期待你今晚的诗作。” 李长安赶紧抱拳行礼，加快脚步，带着柳知音逃也似的小跑进望星楼。 “哈哈哈……”四名县学学子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就连顾教谕也是笑着摇头。 “教谕，这小子实在有趣的很。”子昭捂着肚子笑的根本停不下来， “学生还以为他是故意卖弄文才，原来竟是理解错了教谕的意思。” “还提个意见，笑死我了……” 顾教谕冲身后的四个学生指了指，“你们啊还笑。” “无论是他是不是理解错了，五个上联在二十个呼吸内对出来，绝非常人。” “对联只是小道，但哪怕他的诗文经义仅有对联之才的十之一二，通过县试也是十拿九稳。” “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学生谨记教谕教诲。”四名学子纷纷行礼。 笑过之后，心中也是震惊万分。 是啊，加上顾教谕的那个上联，一共六个对联，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对出来。 总不可能全部都是之前见到过的吧？ 常人对出一个就已经殊为不易，他一下子对出六副对联，简直难以想象。 第11章：文昌碑，文圣榜 李长安承认自己逗比了。 大天朝九年义务教育的艰苦磨炼，竟然连语文阅读理解都没过关。 而且还特娘的提了个小意见。 太羞耻了。 急匆匆登楼，所以李长安也根本没注意，自己的手一直牵着柳知音的手。 细长的手掌握着纤纤玉指。 柳知音感觉自己的手好像没有了知觉，脑袋里空空的，眼前看得到东西，但又好像看不到，整个人都变得恍惚了起来。 望星楼里面的空间，比想象中的还要大上许多，仅仅只是一楼大厅，就有数十人的样子，楼上也是人影攒动。 容纳了这么多人，竟也没有拥挤之感。 “王兄，这次有你出马，想必此次诗会魁首定要收入囊中了。” “陈兄说笑了，有那位被白鹿书院选中的刘朝生坐镇，我等还是静候佳作即可。” “是啊，进入白鹿书院，那可算得上是一步登天了，以后前途远大，绝非我等可比。” 周围的议论声，没有任何影响的传入耳中。 李长安特意放慢了脚步，倾听这些知晓内情的人的交谈。 这时，一道身影来到李长安身旁，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兄台，走这么慢做什么？赶紧登楼啊。” 李长安回过头，脸上再次露出尴尬的神色，原来是刚刚那个笑喷了的县学学子， “子……子昭兄？” “在下秦子昭，不知兄台尊姓大名？”子昭笑着抱拳行礼，眼睛里还是有忍不住的笑意。 李长安也赶紧回礼，“在下李长安。” 同时介绍自己身旁的柳知音，“这位是在下的嫂嫂。” 秦子昭的眼神瞬间变得暧昧，但还是保持了礼节，朝柳知音微微行礼， “长安兄刚刚的对联，让我等万分佩服，想必此次诗会定也有所准备。”秦子昭伸手虚引，和李长安并肩同行。 “子昭兄客气了，我也只是之前看了很多对联，恰好有了点急智罢了。”李长安道， “此次诗会也是偶然得知，所以前来见识一二。” 秦子昭闻言看向李长安，“那长安兄可得努力了，此次诗会意义非凡，若是有佳作问世，好处不小。” “还请子昭兄不吝赐教。”李长安肃然道。 “这次诗会，是为了庆祝刘朝生被白鹿书院录取所办，刚刚你也看到，顾教谕亲自坐镇东门。”秦子昭说道，“不仅如此，学正大人也会前来。” “这个我倒是听闻一二。”李长安点点头。 秦子昭凑过来轻声道，“但实际上，这次诗会，县令大人、县丞大人都会前来。” “而且白鹿书院也会有人过来。” 李长安瞳孔猛地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秦子昭，“子昭兄，这不过就是一场诗会罢了，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过来？” 秦子昭神秘道，“听说是书院学生恰逢路过此地，所以才特意办了这场诗会好拉近关系。” “当然具体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 “但这次诗会的头名，会收进临县的文昌碑，在全县推广宣传，积攒名望。”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李长安怔了一下，“文昌碑？” “是啊。”秦子昭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长安兄虽说还没有开启文箓，但也要早做准备。” “觉醒文箓之后，名望会转化为文气，开辟文宫，勇猛精进，这才算得上是真正走上了文道之路。” “虽说文箓可以沟通文圣榜，诗词歌赋一旦登上文圣榜，便是天下皆知，名望文气更是势如大河。” “但毕竟那是真正天才文匠的战场，一月一开榜，只收录前一百位，对我等而言，根本就是遥不可及。” “倒不如老老实实耕耘每一份名望，积攒每一点文气，踏踏实实开辟文宫，提升文箓。” “这一县之地的文昌碑，正适合我等兢兢业业耕耘。” 说到此处，秦子昭也是感慨万千， “顾教谕也说了，长安兄明年的县试，基本上十拿九稳，所以你我以后定是同窗，我便与你多说些。” “今日诗会定要努力，虽说有刘朝生在，大家拔得头筹的机会不大，但若是诗作质量上佳，也会得到大人物的关注，好处不小。” 李长安郑重其事地朝秦子昭抱拳，“多谢子昭兄提点。” “小意思，毕竟明年咱们就能做同窗了，早结交晚结交没什么区别。” 秦子昭毫不在意地摆摆手， “等进了县学，咱们就算是同属一派了，日后相互照应的地方很多。” “比如今日的刘朝生，以后就可以成为咱们在白鹿书院的引路人。” “毕竟只有抱团才能在书院乃至晋国，闯出名堂来。” 李长安点点头。 这里面的道道和官·场差不多，派系林立，报团取暖。 势力越大，争得的好处就越多。 县学如此，书院更是如此，内部有派系，外部也有竞争。 有了文箓，便有了竞争的资格。 没有文箓，一切都是浮云。 眼前这个秦子昭，若不是因为刚刚的对联，再加上顾教谕的点评，恐怕也不会和自己说这么多。 说到底，是因为自己以后有这个资格罢了。 要不然，就算自己拼了命去巴结，别人也只会不屑一笑。 紧紧跟在李长安身侧后方的柳知音，看着李长安和秦子昭交谈甚欢的模样，眼眸里满是欣喜，还夹杂着一丝丝崇拜。 这就是二郎啊，李家唯一的读书苗子，如今仅仅只是小试身手，便能够登上望星楼，和县学学子结识。 以后一定会更有出息的。 “想必子昭兄一定胸有成竹，在下到时候可就要静候大作了。”李长安笑着说道。 秦子昭露出一丝笑意，神色间流露出点点得意，谦虚道， “长安兄不要捧杀我了，刚刚教谕还说，你的对联之才远超我等，想必也有诗作在腹。” “此地可千万不要藏拙。” “一定一定。” “那我就先上楼了，我那些同窗还在等我，长安兄一定要来。”秦子昭拍了拍李长安，然后大步登楼。 李长安笑着对身边的柳知音道，“这位县学学子倒是个直爽性子。” 柳知音点点头，怯怯地朝四周看了看，然后很快收拢目光，“二郎，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我们也抓紧时间登楼，见识一下临县读书人的风采。” 李长安笑道。 记忆里那么多诗词，应付一个县城的诗会，还不是手到擒来？ 越过还在交谈的人群，李长安带着柳知音踏上了登楼的台阶。 第12章：羊脂玉书异动 望星楼顶，是一片宽阔露天台，形形色色的读书人行走其间，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谈论着今天的诗会。 美貌的丫鬟端着小吃点心，小心翼翼地穿梭在人群中。 还有从百香楼请来的花魁清倌人，正在唱着小曲，引来围观众人频频点头。 露台中央，还有一座凉亭，其中只有几个人，但却汇聚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 秦子昭登上楼顶，很快就汇入了县学学子的阵营。 “你怎么上来了？不是在下面陪着教谕守东门呢吗？” 秦子昭摆摆手，“别提了，刚刚碰到一个对联大才，真是给我啪啪一顿打脸。” “教谕让我上来醒醒神，准备待会儿的诗会。” “什么情况？对联大才？”其他县学学子惊讶万分，“对联虽说是小道，但和诗律相通，对联要是厉害，诗词肯定差不到哪里去。” “要不说打了眼呢？”秦子昭把刚刚的情况说了一遍，其余众人纷纷惊呼出声， “果然有点意思，五个上联，二十个呼吸对出下联，顾教谕口述上联，也是应对自如，的确厉害。” “只要经义策论没问题，必定能过县试啊。” “看来到时候你我又要多一位同窗了。” 秦子昭看向凉亭，“那个白衣百冠，手里拿着扇子的公子哥，就是从白鹿书院来的人？” “听说地位还不一般，要不然怎么可能县令县丞两位大人都来作陪？” “你刚刚没看到，刘朝生在那人面前，连话都说不上，只能跟在你爷爷后面做个陪衬。” 秦子昭眯着眼看那白衣公子，总感觉哪里有点不太对， “去去去，什么我爷爷？叫学正，要是被他听到你们这么喊，估计又会以为我用了他的名声，回去非揍我一顿不可。” “知道了，秦学正。”其余学子早就习以为常。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位从书院来的公子哥，有点怪啊？” “怎么怪了？” 秦子昭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鄙夷之色，“整天读书读傻了吧？你们看那家伙，好像没有……喉结。” “再看那张脸，精致的过分了，桃花眼，薄嘴唇，这要是个男的，我一个月不喝酒。” 众学子闻言，仔细一看果然如此，纷纷竖起大拇指，“要不说子昭你有见识呢？关注重点和我们完全不一样。” “我们都在考虑今晚刘朝生会拿出什么样的诗作出来，你倒好，直接看人家是男是女。” “厉害，厉害……” 凉亭里，只有四人坐着，还有另外两人站着。 站着的一个就是刘朝生，另一个则是白衣公子的丫鬟。 即便只是个丫鬟，容貌也与不远处正在唱曲的花魁不相上下，而且更有一种惹人怜爱的小家碧玉气质。 白衣公子似是懒于应酬，不时与身侧的丫鬟说笑。 突然，白衣公子看到一个富家千金手里拿着的冰糖葫芦，水汪汪的桃花眼顿时一亮，“翠月，那是何物？” 丫鬟看过去，然后摇摇头，“奴婢不知。” 正站在一旁的刘朝生连忙道，“那是最近临县新出来的小吃，名曰冰糖葫芦，在临县颇受欢迎。” “冰糖葫芦？”白衣公子眸光流转，“翠月，去问问看，这冰糖葫芦何处有卖，买一串回来尝尝。” 刘朝生道，“公子，冰糖葫芦卖的地方很多，但要说最正宗的，还是在三阳门。” “冰糖葫芦就是在那里最开始买卖的，不如让在下去替公子买来。” 白衣公子从始至终都没有搭话的意思，倒是丫鬟朝刘朝生微微屈膝行礼， “抱歉刘公子，我家公子，只吃我亲手给他买的东西。” 声音不咸不淡，拒人于千里之外。 凉亭桌上的另外三人，纷纷对视一眼，然后无奈摇头。 没办法，这次诗会，这位公子哥才是座上宾。 若仅仅只是书院学生也就罢了，毕竟距离官场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能不能走的上还要另说。 也不至于这么重视。 但眼前这位，可是书院的接引使。 能够成为书院接引使，在书院中的地位非同一般，若是愿意为官，保守也是正七品。 更何况背靠书院，人脉关系盘根错节，蕴含的能量，远超一般人想象。 刘朝生想借此搭上关系，实属正常，奈何这位接引使瞧不上他啊。 白衣公子有些无聊，“这诗会还得有一会儿，翠月，咱们瞧瞧花魁去。” 说完直接合上纸扇，朝县令拱拱手，便离开了凉亭。 丫鬟也赶紧跟上。 …… 李长安带着柳知音拾阶而上。 “二郎啊，你……是有诗作的吧？”越往上走，柳知音越紧张，忍不住问道。 “有的。”李长安轻声笑道，“嫂嫂放心，不说拔得头筹，名列前茅还是有希望的。” 柳知音轻轻拍了一下李长安，“你啊，要谦逊一点，这里这么多读书人，可别落了个狂妄自大的名声，对你影响可不好。” 李长安笑道，“这不是跟嫂嫂这么说嘛……走，咱们快点上去看看。” “今晚月色清亮，也许能看到城外的神女山。” 柳知音笑颜如花，用力地点点头。 神女山，临县远近闻名的奇景，在东岳郡都有盛名。 在特定的地方看，可以看到城外的山连成一片，好似一位神女侧卧，山峰如肩，山谷如腰，美不胜收。 而望星楼便是最好的观景之地。 李长安登上第六层，透过窗洞，月光洒落，城外不远处的神女山隐隐约约能看到影子。 “嫂嫂，快看，真的能看到。” 柳知音也透过窗口向外看，温柔如水的目光，竟有些痴了。 “二郎，我好开心……”柳知音声音颤抖，眸子里似有水雾氤氲，“这还是我第一次登上望星楼！” 转头笑着看向李长安，眼角有泪珠滑落。 不是伤心，而是激动落泪。 李长安的心狠狠地颤抖。 前身记忆里，柳知音嫁到李家的时候才十七岁，整整五年都在为家奔波，再加上前身重疾在身，诗会更是从未参加过。 何曾像今日这般，能登上望星楼？ “以后你想去哪儿，我都带你去。”李长安声音温柔，但却蕴含着坚定的力量，“我们再往上走，那里能看的更清楚。” 说着，李长安抓住柳知音的手腕，加快脚步。 柳知音的心好像飞在了半空，整个人飘飘然，目光紧紧缠着李长安，就这么跟着他，穿过人群…… 登上顶楼，眼前豁然开阔。 清雅洁净的月光，仿佛潺潺流水，将天地间映照出一片白净。 远处的神女山，影影绰绰，好似缠绕着丝带，飘然如仙。 李长安脑心神激荡，心中隐隐约约有一股力量在涌动，脑海中的羊脂玉书突然哗啦啦翻动，一首诗悄然浮现，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从未有过的战栗感在李长安心中升起，再也无法克制。 脑海中似乎发生了山崩海啸，李长安瞳孔震动，仿佛看到了一片漆黑，但是在那片漆黑中，又氤氲着淡淡的白雾。 白雾深处，有一道光想要冲出来，却被黑暗拦住了。 紧张、焦躁、甚至还夹杂着些许愤怒，李长安心如火烧，明明眼看着就要冲破枷锁，却又在最后一刻被困住。 心中有一种压抑，不吐不快。 第13章：先天文箓 “咚！” “咚！” …… 心脏好像战鼓一般擂动，全身的血液一下子涌到了头顶，耳畔清晰地传来血管搏动的声音。 李长安想要大喊，可是他不能。 羊脂玉书上第一次出现字迹，万一自己的情况引来其他人的注意， 被发现出端倪，小命都有可能不保。 他还不知道这个文道世界到底有多少手段，这个险不能冒。 “嫂嫂……我们回去……”李长安咬紧牙关牙关，声音沙哑且压抑。 上个呼吸还沉浸在美景中的柳知音，下一刻便被惊惧填满，“二……二郎，你怎么了？” 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惊慌失措，李长安现在的状态，痛苦的马上就要死去一般。 那双布满了血丝的双眼，仿佛受伤了缩在墙角的野兽，充满了暴虐，还有惊恐。 柳知音感觉自己的心都要碎掉了。 “嫂嫂，扶我……回去。” 李长安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在地。 柳知音赶紧抱住他的手臂，用尽全身力气往上抬。 “走，我们回家，我们回家……” 慌张，害怕，柳知音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李长安勉力撑着身体，压制着身体里不断暴动的心，在柳知音的搀扶下，离开了望星楼顶。 带着丫鬟，凑到花魁旁边，自诩风流的白衣公子，突然心有所感，扭头看去，正好看到了李长安的背影。 “公子，怎么了？”丫鬟疑惑问道。 白衣公子秀眉微蹙，“好像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气息。” 说着，他的目光移向了端坐在凉亭里的三人。 发现他们三个人并没有什么反应。 “是我感应错了？”白衣公子摇摇头，很快就把这个想法甩到一边，随后露出一副轻佻的笑容摇着折扇，伸手想要挑起花魁滑嫩的下巴。 身后的丫鬟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小姐啊，您是不是有点太入戏了？ 被老爷知道，我会被卖了的啊。 混在县学学子里的秦子昭抬起头来四下张望，“真是奇了怪了，李长安怎么还没上来？” “我还想把他引荐给你们呢。” “待会儿肯定上来，着什么急？” “就是……” …… 李长安一直低着头，生怕别人注意到自己的异状。 羊脂玉书在震动，上面的那首诗似乎变成了一头猛兽，要冲开枷锁。 而这个枷锁，就是自己的身体。 他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在抵抗，一旦抵抗不住，身体都好像会碎裂。 不吐不快。 而唯一宣泄体内力量的方法，就是让这首诗现世。 李长安心有所感。 因为这首出现在羊脂玉书上的诗，就是这股力量之源。 记忆里有那么多诗词，自己每天也在书写背诵，但从没有像今天这样。 唯一的区别，就在于这首诗，出现在了羊脂玉书上！ 那一刻的心神震动，那一刻的融情于景，深深烙印在了李长安的脑海中，也出现在了羊脂玉书上。 柳知音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成为李长安的支柱，挤开人群。 四周有人怪异地看过来，但很快就没在意了。 这家伙，像是喝醉酒了似的。 望星楼诗会人这么多，有一两个酒鬼很正常。 …… 回到家， 李长安终于再也强撑不住，张口就喷出一滩鲜血。 眼珠子好像都快要被挤爆了，耳朵已经听不清外界的声音，血液流动，心脏跳动的声音反而像鼓声在擂动。 吐出这一口鲜血，李长安反而觉得身体里的压力减轻了一些。 可是这一幕落在柳知音眼里，却好像天要塌下来了。 “二郎，我去找郎中，我这就去找郎中……”柳知音的大眼睛里充斥着惊恐，好像眼前的人下一瞬就要彻底离开自己。 不，绝对不可以！ 柳知音想要把李长安扶到床上，可是根本无能为力，能把李长安带回家，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李长安又咳出一大口鲜血，甩了甩头，终于恢复了视力和听力。 “嫂嫂，不要紧。” 宽慰了一句之后，李长安踉踉跄跄站起身，抓起墙角的石块，以地为纸，用力刻下一个又一个大字。 每刻出一个字，体内汹涌澎湃的力量就少上一分，李长安甚至听到了类似于玻璃碎裂的咔嚓声。 脑海中，那弥漫着稀薄白雾的黑暗之地，突然出现了一道曲折的裂缝。 从裂缝中，一道白茫茫，宛如暖玉一般，并不刺眼的光，温柔地洒落，流淌进黑暗里。 那些弥散着的稀薄白雾，也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缓缓朝黑暗深处汇聚。 瘫坐在一旁的柳知音彻底呆住了，此时的李长安像是疯了一样，哪怕在咳血，也要在地上写字。 她甚至都不敢离开，生怕李长安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 无助，恐惧。 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不断滑落。 李长安越写越快，黑暗中渗透着白色光华的裂缝，也越来越多。 这片黑暗，好似一堵墙，挡住了后面的光。 明明只差推倒黑暗之墙的最后一步，却偏偏难以为继。 就像是非要把整个黑暗都给弄成粉碎，方才罢休。 终于把最后一个“楼”字写完，李长安长舒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地面上的诗，好似画龙点睛的最后一笔，隐隐有白雾蒸腾。 下一瞬，大地猛地一震，二十个字好似变成了实物，竟然不断下陷，在地面上留下了一片狼藉的深沟。 咚！ 李长安眼前的景象再变，黑暗中弥漫着的白雾，竟然隐隐汇聚成了一座巨大的，几乎有两层楼那么高的……竖碑。 竖碑周围，有朦胧的花纹图案。 这是要往实体凝聚的趋势。 竖碑吸收着裂缝里流淌出来的光华，仿佛变得凝实了一些，但是凝实的速度，犹如龟速。 李长安终于缓过神来，“嫂……嫂……” 柳知音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焦急，一把抱住李长安，“快去床上躺好，我去给你煎药。” 声音带着哭腔，听得让人心酸。 李长安轻轻拍打着柳知音的后背，“嫂嫂没事了，我感觉身体好像变好了一些……” 竖碑形成的瞬间，望星楼顶，白衣公子第一个惊骇地抬起头，紧接着县令县丞，不顾仪态勃然起身。 秦子昭等一干县学学子，也是猛然色变。 这……是怎么回事！？ 体内文箓为何会颤动？ 这不是一般的颤动，而是带着臣服，带着敬畏的震颤。 这股颤动来得快，去得也快。 可是所有拥有文箓的人，都无法保持平静。 白衣公子银牙轻咬，眼神复杂，口中蹦出几个字，“先天……文箓！” 第14章：冰糖葫芦的正确赚钱姿势 次日一早， 李长安推开屋门，顿觉神清气爽。 经历了昨晚的羊脂玉书异变，身体好像变强壮了，瘦弱的身体多了点肉。 原本颇为沉重的身躯，也平增了一些力气。 担惊受怕了一个晚上的柳知音，在他的一再坚持下，才没有再去找郎中。 “二郎，真的没问题吗？” 今天的柳知音的很憔悴，眼中有抹不去的疲倦。 李长安笑着摇摇头，“嫂嫂先在家休息，剩下的事情我来做。” 柳知音还想陪着一起去，被李长安拦住了。 推着小推车，走上街道的李长安，听着周围的议论声，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听说昨晚望星楼的诗会突然就结束了？” “是啊，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县令大人，县城大人，还有县学学子全都匆匆离去。” “真是奇了怪了，昨天晚上可是有很多人都去了，就这么仓促结束，还以为会有诗词佳作问世，可惜了。” “那可不嘛。” …… 李长安也是奇怪的很，昨天晚上的热闹程度非同一般，而且那么多大人物都到了，怎么会这么容易结束？ 唉，真搞不懂这些大人物，不成熟，真的。 说不搞就不搞，这不是把人当猴耍吗？ 任性的不行。 送酒到张记酒肆，意外碰到了熟人。 竟是昨晚在望星楼东门遇到的顾教谕。 “顾教谕，晚生有礼了。” 顾教谕诧异地看过来，满是不可思议，“你这是……？” “晚生来送酒。”李长安笑着等伙计过来搬酒。 顾教谕好像看到了什么稀奇事，看了看窝在柜台里的张富贵，又看了看李长安，忍不住笑着摇头， “有意思，想不到我最近刚找到这么合口味的酒，竟然就是你小子卖的。” “顾教谕若是喜欢，明日晚生给顾教谕送一坛过去。”李长安道。 “那倒不必。”顾教谕摆摆手，“好好准备明年的县试。” “多谢顾教谕指点。”李长安行礼之后继续去送下一家酒。 看着李长安离开的背影，顾教谕走进酒肆。 “怎么？顾教谕认识那小子？”张富贵捏着铁蚕豆扔进嘴里。 “嗯，昨天晚上认识的，是个很有才学的小家伙。”此时酒肆里还没生意，顾教谕也不挑位置，大大咧咧坐在门口的板凳上， “还是老样子，给我打一葫芦酒。” “很有才学？我可很久都没听到过你顾教谕也会这么夸人了。”张富贵给伙计招招手，让他去打酒， “还有，你的酒钱是不是该付了？” 顾教谕面不改色，“付什么钱？我们之间的赌是你输了，等你什么时候说得动我再说。” 张富贵嘴巴里的铁蚕豆嚼的嘎嘣脆，“我一个武夫，哪说得过你们这些穷酸文人？你就是诚心的。” “有本事打一架？” “我一个老胳膊老腿的，算了吧。那个小家伙，张老板认识不？”顾教谕没有在这个事情上多费口舌，把话题又拉回到李长安身上。 张富贵点点头，“还算了解，父兄五年前去了边境战场，家中只有他嫂嫂和妹子，再加上他常年病重，生活很拮据。” 顾教谕捻了捻胡须，拎过伙计递来的酒葫芦，“行，我先走了。” “顾教谕慢走不送。”没人的时候，张富贵连起身送客的想法都没有。 更何况是这种不给钱的客人。 …… 送完酒， 李长安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城外。 到城外果园的时候，此地已经聚集了很多人，李长安对这些人很眼熟，大多是走街串巷卖冰糖葫芦的。 “老板，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山楂果不卖了？” “是啊，我们都等着山楂果开张呢，怎么一下子就不卖了呢？” 一群人围在果园门口，吵吵嚷嚷，好像来到了菜市场。 李长安藏在人群里，静看事态发展。 “各位稍安勿躁，我也是没有办法，山楂果三日前已经全部都被一位老板包圆了，还立下了契书。” “但凡我要是私自卖出去，那就要被抓进大牢了，实在没办法，还请各位海涵。” 果园老板大声喊着，急的头上全都在冒汗，不断抱拳赔礼， “如果想买其他果子，小园里的水果任大家挑选。” “不是，那这冰糖葫芦的生意怎么办？” “老板，你不能这么做生意啊，前几天山楂果就已经涨价了，怎么今天还不卖了呢？” 又是一阵抱怨，在场所有人都不平静。 冰糖葫芦这个生意赚的很多，就算这几天山楂果还在涨价，但还是赚的太多了，没有人愿意放弃这个来钱快的生意。 可是现在这个情况，没有山楂果，冰糖葫芦怎么来？ 这不是坑人呢吗？ 陆陆续续又来了不少人，想要买山楂果。 可果园老板还是坚持不卖。 一群人骂骂咧咧走了。 最后李长安推着小推车，走到果园门口。 “实在不好意思，山楂果……”果园老板下意识开口，发现是李长安后，赶紧抱拳行礼， “李老板，您这是……” 李长安从怀里掏出一沓票卷，笑呵呵道，“老唐，这三天没少赚吧？接下来该办正事了。” “明天开始卖票据，上面的时间我也标好了。” “每张票据十斤，但时间各不相同，有的是明天就能取山楂果的，有的是后天。” “最后要声明，只能凭票取山楂果，概不零售。” 果园老板狠狠咽着口水，不可置信地看向李长安。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位把山楂果包圆的老板，竟敢这么卖东西。 “李老板，这……这样做合适吗？” “放心吧老唐，到时候抢的人只会越来越多。”李长安把票据放在果园老板手上。 “那这票据怎么卖？” “一张一百五十文。”李长安笑道，“另外，票据只在明天才能买到，换句话说，想要山楂果只有明天这个机会了。” “明天上午对外散播消息，中午等我到了再开始卖。” 果园老板的瞳孔仿佛在发生地震，整个人都慌神了。 他已经一再高估价格，但是万万没想到，价格会高到这么离谱。 这和抢钱有什么区别！？ 而且还是明目张胆地抢钱。 李长安推着小推车，“这里有一千张，应该差不多了。” “对了老唐，再给我拿十斤山楂果带回去……” 目送李长安离去，果园老板一屁股坐在地上，如丧考妣。 他怎么就信了这个家伙的邪？ 上万斤山楂果，当初就只卖了十两银子！ 再看看手里的票据，果园老板的心都在滴血。 第15章：老鼠夹、路障钉 回到家，李长安准备把昨晚的坑填了，“嫂嫂，外面围墙根那儿堆着的砖头，是咱家的吗？” “嗯，是的。”柳知音正在煮酒，擦了擦额上的细汗，探出头来说。 李长安走近砖堆，发现上面竟然有脚印，而且看样子是最近刚踩上去的。 微微皱眉，绕着围墙走了一圈，心里有了些许猜测。 李长安抱着砖头进院子，柳知音小声埋怨道，“我刚刚去市场看了，今天没有山楂果卖，小兰也说城外的果园不卖山楂果。” “真是黑心商人，涨价也就算了，现在还不往外卖，也不知道要涨价到什么程度。” 李长安耸耸鼻子，好家伙，我的嫂嫂哟，你这是连你小叔子都一起骂了，“嫂嫂，我这边带了十斤回来，咱们的山楂果不缺。” 柳知音诧异地眨着眼睛，声调都抬高了一些，“咦？你这是从哪儿买的？” “明天嫂嫂就知道了。”李长安笑着放下砖头，继续去搬。 “行，知道啦。”柳知音白了一眼李长安，从厨房里出来，拎着山楂果开始清洗。 “对了嫂嫂，待会儿等小兰小芳姐来的时候，你就告诉她们，这些山楂果是之前买了剩下的。”李长安找到铁锹，准备铲土填坑。 “哈？”柳知音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山楂果要是当天没卖得出去，第二天肯定就不新鲜了，小兰小芳她们也不会信啊。” 李长安笑道，“把山楂果用沙子埋好，再倒满水，保存两天没问题。” “埋在烂泥里也差不多。” “到时候嫂嫂直接把法子告诉小兰姐和小芳姐，要是别人问起来，让她们别藏私，有问必答。” 柳知音狐疑地看向李长安，总感觉二郎的想法有点离奇，自己是怎么也想不明白。 就和看天书一样，云遮雾绕，看不分明。 “明天中午嫂嫂和我一起出城，到时候我给嫂嫂好好解释。”李长安笑着说。 “那明天还卖冰糖葫芦吗？”柳知音下意识问了一句。 “卖啊，不过要换个样式，另外咱还得做点其他生意。”李长安铲着土倒进坑里，用力踩实。 中午饭很简单，两个热气腾腾的窝头，再加上一小碟咸菜。 吃完饭，李长安在北屋书房里捣鼓了半个多月时辰，拿着纸出门。 再次来到铁匠铺。 铁匠看着李长安递过来的两张纸，脸上露出怪异的神色， “这……又是何物？” 上次弄了两口稀奇锅倒也罢了，怎么这次又弄了个奇奇怪怪的物件？ “家里闹老鼠，这是专门夹老鼠的。”李长安格外认真地说道。 “你确定是夹老鼠的？”铁匠脸上的神色更奇怪了，指着纸上的老鼠夹，“这得将近一尺长吧？你家老鼠比狗还大？” 李长安一本正经地点头。 铁匠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无力吐槽。 “还有这又是什么？” 铁匠指着另一张白纸，上面画着的东西更为古怪，好像四根钉子尾部融在了一起，四面全都是尖锐的倒刺，而且还不平整，怎么放都会有一根钉子竖起来。 “一些小玩意儿，不足挂齿。” 李长安笑呵呵道。 没办法，这个世界没有路障钉，只能胡诌了。 “能做，但速度不会太快，难度比较大。” 铁匠嗡嗡说道，眼前这小子，嘴里没一句话是真的。 “老鼠夹做十个，这种钉子就来一百个吧。” “我晚上过来取，能做出来不？” “可以，不过要在酉时之前。”铁匠拿着纸，把铺子里的伙计都喊了出来。 “多少钱？” “五百文。” …… 去晚市的路上， 柳知音跟在李长安身边，“二郎，你刚刚拖回家的那些东西是什么啊？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 “这几天我们酒卖的不错，我担心又有人得了红眼病，所以提前做些准备。” 李长安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下，并没有把围墙外砖堆上的脚印说出来。 今天晚市运气不错，又添了一家酒肆，但是并没有一下子要五十斤，而是先要了二十斤试试情况再说。 回到家，李长安便在院子围墙下布置老鼠夹和路障钉。 然后又在上面洒了一层锅炉灰。 “嫂嫂，以后这地方就不要再过来了。” 李长安擦了擦额头的汗。 路障钉撒一圈就是了，但老鼠夹是真的难弄，幸亏在设计的时候，加了撬棒，要不然光凭现在这副孱弱的身体，连夹板都撑不开。 虽说因为那次异变，自己的身体有了好转，但底子还是太薄了。 柳知音亲眼目睹全过程，心里有点害怕，这些东西怎么看都有点吓人，“二郎，这样会不会闹出人命啊？” “放心吧，只会弄伤，弄不出人命来。” 李长安把门关上，又在门口摆了两个大型老鼠夹，然后洒了几枚路障钉，做上标记。 夜色渐深， 一道黑影悄悄靠近了李家围墙，迅速藏进黑暗角落。 “这病痨鬼，最近几天酒卖的越来越好，连老子的生意都被抢了不少。” “我倒要看看，你家的酒里藏了什么秘密。” 一直等到后半夜，四周寂静无声，只有远处的狗子偶尔听风叫几声。 黑影才从墙角走出来，月光朦胧，照出了此人的脸。 竟是王二狗！ “应该已经睡了。” 王二狗探出脑袋，仔细倾听，确定李长安和柳知音已经睡下，踩了踩砖堆，发现矮了一截，但并不碍事，轻轻纵身，爬上了墙头，然后跃下。 “啊……” 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的寂静。 王二狗双脚被路障钉扎穿，疼的浑身都在哆嗦，连退两步。 “咔嚓。” “嘭。” “嗷……” 剧痛潮水般席卷而来，右脚好像断了，王二狗痛苦惨叫。 北屋，李长安猛然惊醒，赶忙起身，抓起门边的板砖冲了出去。 东屋的灯也亮了。 李长安一手拎着灯笼，一手抓着板砖。 出了门，只看到一道黑影从围墙那儿，狼狈地翻了出去，紧接着传来好似布袋子跌落的声音。 可是那人的样子，却是看了个大概。 柳知音也披着袄子跑出来，花容失色。 “二郎……”柳知音抓住李长安的衣角，不敢松开。 “没事了，嫂嫂。” “那只大耗子已经跑了。” 李长安暖声宽慰道，但是眼神却极为冰冷。 狗日的王二狗，你特娘的竟敢翻墙头！？ 柳知音好似一只受到惊吓的鹌鹑，躲在李长安身后，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惊慌。 “嫂嫂，快去睡吧，等天亮了我们一起去送酒。” 李长安把柳知音送回东屋。 可柳知音还是害怕，声音都在打颤，“二郎，那人是谁啊？是不是王二狗？” “嫂嫂别害怕，也不要多想，一切交给我。”李长安笑着说道。 关上门，李长安坐在东屋外的石头上，“嫂嫂安心睡，我在外面守着……” 东屋微弱的灯火摇晃，天上的月牙慢慢西移。 李长安把板砖放在一边。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必须要主动出击。 王二狗，咱们的账可得好好算一算了。 寒风不时吹来，李长安不禁打了个寒颤。 身后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好似茉莉般的清香传来。 柳知音抱着被子，口中的声音细如蚊吟，“去北屋。” 啊？ 李长安的心狠狠颤了一下。 什……什么意思？ 黑暗里，柳知音的脸上似是染上了胭脂，羞红如桃花。 一番忙乱， 李长安眼睛瞪得大大的，生无可恋。 鼻间一直有清香缠绕，隐隐约约，但却勾人心魂。 嫂嫂睡在北屋的书房，两人之间只隔着一张帘子。 李长安在床上翻来覆去，愣是睡不着。 脑海里似乎有两个小人在激烈对决， “李长安啊李长安，她可是前身的嫂子啊，你特娘的在想什么呢？”白色小人大声喊着。 可是另外的黑色小人却把白色小人压趴下， “你是你，前身是前身，想个锤子？这么如花似玉的美人……” “啪。” 李长安猛地一拍脑袋，想把这两个小人拍出去。 “二郎，怎么了？” “没，没什么，有蚊子……” 话刚说完，李长安就觉得自己傻逼了，现在都十月末了，哪来的蚊子？ 隔壁书房，柳知音把头埋进被窝，俏脸通红。 寒冷的冬天，好像有点热。 一夜无眠， 等到太阳东升，李长安顶着一双熊猫眼，打着哈欠。 柳知音也起身了，看到李长安这副样子，脸颊一红，赶紧加快脚步，抱着被子一路小跑回东屋。 李长安走进书房，看着拼起来的凳子，“得弄个床放在这儿。” “要不砌个炕？” “等寒冬腊月的，睡在炕上就舒服多了……” 第16章：会做生意的“老唐” 吃完早饭，李长安送完酒之后，带着柳知音慢悠悠往城外走。 今天的城门格外热闹些，来来往往的行人更多了。 李长安带着柳知音坐到果园附近的茶水摊，要了一壶茶。 “二郎……我们这是要做什么？”柳知音现在还有点不敢看李长安，脸颊一直都是红红的，像是点染了桃花。 “看戏。”李长安先给柳知音倒了杯茶，然后才自斟自饮，“今天果园要一次性把所有的山楂果都卖完。” 柳知音迷糊地看向李长安，“不可能吧？这么多山楂果一天全部卖完，也没人要得了这么多啊。” “卖往后一段时间山楂果的票据，凭票据取山楂果。”李长安解释道，“所以今天来的人估计会很多。” “啊？那我们也去买一些吧？要是没有山楂果，冰糖葫芦就做不成了。”柳知音一听就急了，下意识站起身。 要是把冰糖葫芦的生意丢了，想把小妹赎回来更是遥遥无期了。 到时候…… 距离约定的时间，如今只剩下二十三天。 每一天都要想办法赚银子才行。 李长安赶紧拦住柳知音，“嫂嫂放心，冰糖葫芦的生意不会受到影响的。” “相信我。” 柳知音闻言，这才缓缓坐下来，但目光还是放在果园门口，那越聚越多的人群身上。 茶水摊今天的生意也是爆满，大家全都在等。 “真没想到老唐这么会做生意。” “可不是吗？竟然卖票据，然后凭票据取山楂果，真是绝了，一下子把后面的山楂果全都卖了，根本不担心没人要。” “是啊，冰糖葫芦生意这么火爆，临县外面的小镇上都有不少人在卖，他把往后所有的山楂果全都打包到一天来卖，但凡想做生意的，肯定拼了命的抢。” 周围的议论声传入耳，更是让柳知音急的如坐针毡， “二郎，咱们还是赶紧去吧，山楂果要是真被抢光了，我们的冰糖葫芦生意就彻底没了。” 李长安笑着安抚柳知音，“嫂嫂别担心，二郎心里有数。” 后一桌茶客也在交谈， “还有更绝的，老唐竟然把票据固定了数量，一张十斤，概不零售。” 此话一出，好几个人都惊呼出声， “十斤对一个人来说有点多了，完全可以分给两个人用，一天用不完又会不新鲜，有人买吗？” “这就是他精明的地方啊。”一人压低声音道，“昨天整个县城只有三阳门的两个摊位有冰糖葫芦，后来把保存的法子都传出来了。” “所以就算十斤有点多，大多数人也会咬咬牙买下来，反正能存放。” “嘶……”几个人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老唐是不是换了个脑子啊？” “我都怀疑山楂果的存放方法，就是他传出来的。” “八九不离十了啊……” 听到这里，柳知音忍不住瞪大眼睛看向李长安。 李长安竖起手指，做了个“嘘”的动作，轻轻点了点头。 “二郎……” 柳知音的声音有些颤抖，甚至连身体都在颤抖，她有点想明白了，但是又不敢确定。 她极力压低声音，靠近李长安问道， “这些是不是你和唐老板一起谋划的？” 吐气如兰，清香入鼻，李长安愣了一下，摸了摸鼻子，“差不多吧。” 柳知音瞪了一眼李长安，“那你怎么不早跟我说？总是让我担心。” 这时，在茶水摊的人都听到信，纷纷起身，往果园聚拢。 果园门口乌泱泱的一大片。 李长安总算开了眼，平日里走街串巷也看到不少卖冰糖葫芦。 可是这一下子聚起来的规模，比预想中的还要多不少。 柳知音没有那么着急了，和李长安一起静静等待。 李长安起身，在果园门口转了一圈，和唐老板隔空对视点点头，便又回到了茶水摊。 “二郎，你和唐老板是怎么分的？他不会把这些东西全都独吞了吧？”柳知音还是很担心。 毕竟这个法子就算是李长安想出来的，但到最后对方要是不认账，李长安也束手无策。 “放心吧，已经签了契书，请衙门做了公正，还按了手印。”李长安给柳知音添茶， “而且前三天卖的山楂果，所有收成都归老唐，也算是给他的好处。” “原来前几天涨价，都是因为你啊。”柳知音闻言，忍不住想揪李长安的耳朵，“是不是当时听我抱怨，心里还美滋滋的？” “嫂嫂恕罪，我哪敢啊？”李长安连忙讨饶。 柳知音环顾四周，茶水摊只剩下他们俩，低声道，“好了二郎，你也别藏着掖着了，把事情跟我说说。” “嫂嫂还记得吗？我之前和你说的，偷学冰糖葫芦的人越多越好？”李长安问道。 柳知音点点头。 “其实冰糖葫芦这个生意，不在于我们自己能卖多少，而在于这个生意能做多大。”李长安轻声说， “所以当初嫂嫂有姐妹偷学了去卖，真的不算什么，学的越多我越高兴。” “临县这么多人都在卖冰糖葫芦，他们赚的不少，但说到底也只是在为今天做准备而已。” 李长安看向果园门口聚集的人群，咧开嘴笑了， “我在确定冰糖葫芦能卖之后的第二天，就把这园子山楂果全都包下来了。” 轻飘飘的话落在柳知音耳中，不啻于雷霆炸响，震得柳知音的脑袋嗡嗡直颤，半天都回不了神。 就算刚刚已经有了预期，但也只想着二郎可以在里面分一杯羹，可是她万万没想到，二郎竟然把所有山楂果全都包下来了。 这已经不是分一杯羹那么简单了，根本就是一锅烩啊。 柳知音嘴巴张了张，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心肝都在打颤，眼睛更是一直盯着李长安，五味杂陈。 这时，果园那里爆发出一阵惊呼，“什么！？抢钱吗？” “十斤山楂果一百五十文？这么贵谁会买啊？” 乌泱泱的人，几乎快要把果园掀了。 “不想买的现在就可以回去了，恕老唐我也无能为力。”唐老板拿着铁皮喇叭大声喊。 柳知音紧张地咽了咽喉咙，整个人都晕乎乎的，“二……二郎，一张票据卖……多少？” “一百五十文。”李长安笑道，“嫂嫂忘了吗？当初我们还讨论过的。” “放心吧，喊贵的这些人，真正走的没几个。” 果不其然，那些叫嚷着的人，只有寥寥几人离开人群，剩下的反而一直聚在那里。 …… 县城的城门楼， 两道身影站立其上，看着混乱闹哄哄的果园，一女子着青色长裙站在后面，另一人白衣白衫，手执折扇，饶有兴趣地看着茶水摊。 “小……公子，咱们不是还有正事要办吗？怎么到这边来看这群人买山楂果了？”说话的，正是书院接引使的丫鬟翠月。 “这里没人，喊小姐就行了。” “都是小姐恶趣味，总是让奴婢喊您公子……”翠月委屈不已。 白衣用折扇轻敲翠月的脑瓜，“你啊，还敢顶撞我了啊？” 翠月捂着脑门，嘟着嘴，“知道了啦，小姐容貌闭月羞花，倾国倾城，若是露出真容，多有不便，所以才女扮男装。” “可是小姐，您还没说到底来这里做什么呢？一群人抢山楂果有什么好看的？” “不是还要去找先天……那啥呢吗？” 白衣微微一笑，精致的嘴角露出些许弧度，似有迷雾笼罩的眼眸里流露出丝丝感兴趣的神色， “茶水摊的那两个人有点意思，一大帮人全都去抢山楂果了，他们倒是稳坐钓鱼台。” “而且，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们......” 第17章：街头一霸麻辣烫 山楂果卖的很好，甚至比以往时候卖的都要好。 原因很简单，之前要多少买多少，可是这一次，果园要一次性全部卖光，想要山楂果都没有其他地方能买。 这一点就不得不感慨“概不零售”这四个字的威力，十斤山楂果恰好卡在一个非常尴尬的点上。 一天卖的嫌多，两天的话又稍显局促，原本大家还会想着少买一点。 但又冒出一个山楂果的保存方法，简直戳中了所有人的软肋。 买吧，还能怎么办？ 虽说价格飙升了这么多倍，但总归有的赚，总比摆个地摊，一天赚十来文钱强得多。 是直接放弃，落得颗粒无收。 还是无奈接受，一天还能赚一些？ 这根本就是一个无解的选择，因为绝大部分人都会选择第二个。 仅仅一个时辰，一千张票据销售一空，唐老板收钱收的麻木，不断有阴阳怪气的挖苦嘲讽，朝他身上砸来。 但那又能怎样？ 始作俑者根本就不是他，他就是个帮忙打杂的。 真正躲在后面赚大钱的，还在茶水摊那儿喝茶呢。 钱收的越多，唐老板的心就越痛。 可是那又能怎样？谁怪自己没有眼光？ 把这么一个摇钱树卖了出去？ 想想都觉得心在滴血。 撕毁契书的后果，他承担不起，所以只能脸上苦笑，内心流泪。 果园门口终于消停了，人群散去，一片狼藉。 李长安这才推着小推车走过来，“辛苦唐老板了。” “不敢当，不敢当……”唐老板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李老板运筹帷幄，老唐我就是个劳碌命。” 语气哀怨，李长安都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己惹下了什么情债。 买山楂果的银子都放进了一个箱子里，多是铜钱，还有不少碎银子。 加在一起足足有二三十斤重。 换算成银子，也就是整整一百五十两。 李长安摸出一把碎银子放在唐老板手中，笑着说道，“唐老板，这些银子算是我孝敬您的茶水钱，千万别见外。” 唐老板颠了颠，差不多得有一斤，面色稍侪，“李老板客气了，以后若是有生意，还请李老板多多提携。” “哈哈，一定一定。”李长安朝唐老板抱抱拳，这才推着小推车往回走。 殊不知，这一幕被城门楼上的两人看在眼里。 “小姐，果然不出您所料，真的是他干的。”青衣丫鬟轻轻揉捏着白衣女子的肩膀，柔声细语道。 “倒是个精明人，有意思。”白衣女子坐在椅子上，“家里的生意不少，倒是可以招进来做个掌柜。” “也不枉我们在这里看了这么久，去查查他的底细……” “小姐，家里的人还没过来，还得等两天。”青衣丫鬟怯怯道。 白衣女子轻敲丫鬟脑壳，“我当然知道，走吧，咱们还有正事要办。” 青衣丫鬟捂住脑门，嘟着小嘴嗫嚅道，“小姐，不能再敲啦，再敲会变笨的。” …… 回到家，柳知音还仿佛停留在梦里，脑袋晕乎乎的，只是呆呆地跟在李长安后面，一句话都没说。 “嫂嫂这是怎么了？”李长安忍不住笑道。 “没……没什么，只是感觉好像在做梦一样。”柳知音呢喃着，“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咱们就赚这么多银子吗？” “虽说咱们做出了冰糖葫芦，但也没赚什么钱啊，怎么一下子就这样了？” 李长安笑着摇摇头。 以往家里都是靠酿酒卖酒过活，挣的都是辛苦钱，何曾会想到这样的法子赚钱？ 这样的冲击和颠覆，对柳知音的震撼可想而知。 把箱子搬进北屋，李长安继续熬糖。 “二郎，咱们今天没有山楂果，还熬糖做什么？”柳知音缓过神，不解问道。 “谁说冰糖葫芦必须要山楂果的？”李长安笑道，“嫂嫂，帮忙把小兰姐昨天给我们的那些果子洗一洗，切成块儿。” “趁着未来一段日子，满大街都卖山楂果做的冰糖葫芦，正好弄出个新花样，还怕没人买？” 半个时辰过去，水果冰糖葫芦做出来，柳知音尝了一口。 “好吃吗？” “嗯嗯，好吃。”柳知音忙不迭点头，水汪汪的眼睛里满是惊喜，像极了抱着松果的松鼠，温柔的脸上多了一丝俏皮， “二郎，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啊？” “酿新酒，做冰糖葫芦，还有那个赚钱的法子，以前的你从来都不会过问。” 看着现在的柳知音，李长安微微心疼，虽说是嫂嫂，但也才二十二岁，不仅要照顾妹妹，还要照顾重病卧床的前身，任劳任怨了五年。 现在，终于能放下一点重担了吧？ “现在的二郎突然开窍了。”李长安也拿起一串冰糖葫芦，和柳知音一起并肩坐在门槛上，咯吱咯吱咬了起来。 “所以说啊，以后我会把这个家撑起来的，嫂嫂你就放心吧，小妹很快就能救回来了……” “嗯，我信你。” 吃完手里的冰糖葫芦，小兰小芳也过来了。 “咦，今天怎么换了花样？”小兰看着水果冰糖葫芦，惊奇不已。 “小兰姐小芳姐，你们也尝尝。”李长安笑着递给二人两串冰糖葫芦。 小兰小芳接过来，咬了一口，连连点头，“嗯，爽口甘甜，和山楂果比起来，完全是另一种味道。” “小兰姐小芳姐，以后这水果冰糖葫芦就自己做吧。”李长安说道，“不用再跟我们分钱了。” “怎么了？是我们做错什么了吗？”小兰小芳面色陡变，连忙问道。 虽说卖冰糖葫芦要和李长安分钱，但这生意她们一分钱本钱都不要出，而且李长安的冰糖葫芦味道也更好，卖的钱也多，她们赚的心里踏实。 尤其是今天听说，城外的山楂果卖的价格奇高无比，更是让她们坚定了要跟着李长安做生意的决心。 可现在听李长安的意思，好像是以后不跟她们合伙做生意了。 心里顿时就慌了神。 柳知音也以为是这样，赶紧拽了拽李长安的衣角。 李长安笑着解释道，“两位姐姐想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几天多亏二位帮忙，长安无以为报，这才想着把这个生意交给小兰姐和小芳姐，这样你们也赚的多些。” “待会儿，就让嫂嫂把熬糖的法子也教给两位。” 小兰这才长舒一口气，拍了拍胸口，“我还以为是我们哪里做的不好，你要把我们踢到一边呢。” “这哪敢啊？”李长安笑道，“真要这样，嫂嫂还不骂死我？” “冰糖葫芦的生意以后就算彻底交给两位姐姐了。” “但我这里还有一个生意，不知道两位姐姐要不要一起跟着做？” “要的要的。” “那当然。” 小兰和小芳赶紧点头。 听李长安的意思，显然是瞧不上冰糖葫芦的生意了，新的生意肯定更有赚头。 更别提李长安和柳知音这几天一直帮着她们，这份情谊她们不会忘。 “这个生意的话，估计要等两天，到时候让嫂嫂通知两位姐姐。”李长安说着进屋拿出一张纸， “不过这两天，两位姐姐可以先找这些食材，我这边准备好就可以直接开始了。” 小兰小芳赶紧接过纸，柳知音也凑了过来， “菠菜、香菜、小白菜、平菇、玉米、鱼丸、五花肉……” “二郎，这是什么？”柳知音眨着眼睛，看向李长安。 李长安一字一顿道，“街头一霸，麻辣烫！” 第18章：鸡粉 “二郎，以后咱们真的不做冰糖葫芦生意了吗？”清澈的夜色下，李长安和柳知音并肩坐在北屋门前，天上的星星眨着眼睛，宁静安详。 “这个生意已经做到头了。”李长安看向近在咫尺的柳知音，茉莉花般的清香丝丝缠缠，围绕在周围。 “熬糖的工艺大相径庭，食材也都一目了然，这次能赚这么多钱，占了先知先觉的便宜。” “今年山楂果已经到了末季，水果冰糖葫芦也推出去了，之后就没有任何优势可言。” “来年这个生意更难做，果园肯定会涨价，也许还会有其他人也开始种植山楂果，所以这个手段只能用一次，还不如就此放手。” “算是赚一笔快钱，毕竟现在这个关头，每一两银子都很重要。” 柳知音点点头，脸上浮起安心的笑，这几天下来，她对二郎已经彻底信服，心里终于安定了下来。 二郎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毫无保留地相信。 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二郎，你说的麻辣烫是何物？我还从来都没听说过呢。” “那是我在古籍里找到的美食。”李长安笑着说，“只要摆在三阳门，生意肯定会爆棚。” “比冰糖葫芦还好吗？” “嗯，而且就算有人模仿，也不会有我们的好，因为我有独门秘方。” 星空下， 两人静静待着，心里从未有过的满足。 三百两银子已经赚到了一半，小妹很快就会回来。 到时候一家就团聚了。 …… 麻辣烫的关键不在食材，而在于百搭的底料。 牛油、豆瓣酱、生姜、八角、香叶、白酒…… 这些都能够找到，但有一样这个世界没有。 味精或鸡精，前世化学工艺制作出来的提鲜调料。 靠现在手头的东西做不出来。 但它们的替代品鸡粉李长安会做。 就算别人学了七八成，但缺少鸡粉这一味调料，吃起来的口感也会大打折扣。 这是质的提升。 而且麻辣烫和火锅基本不分家，除了吃法上的区别，底料的区别不大，完全可以发展出两条路子。 次日早晨， 李长安送完酒，去王二狗家附近转了一圈，这家伙还在养伤，前日翻墙留下的伤没有那么容易好。 随手在王二狗家门口丢了两枚路障钉，然后悠悠然去了菜市场。 这两天，得把底料配出来。 要是做的好，这个生意可就赚大发了，马虎不得。 看着李长安不时在某一个摊位上停留，品尝调料，柳知音感觉像是在做梦一样。 不仅仅是她，菜市场很多人都在咋舌。 君子远庖厨，在这个文道世界，是颠扑不破的道理。 所以进菜市场的男人很少，更何况是看起来像读书人的李长安。 这个读书人不仅进了菜市场，而且还亲自挑选、还价，熟练的不行。 “老板，大葱怎么卖？” “这个姜也来两块……麻烦问一下有没有茴香八角香叶？” “我买这么多，你给我便宜一点撒，二十三文……二十文行不行？” “放心，我下次还来买。” 李长安笑呵呵地把买好的东西放进背篓里。 柳知音轻轻扯了扯李长安的衣角，“二郎，你要买什么告诉我，我来买就行了。” “怎么了？”李长安又挑了两只鸡，请卖鸡翁帮忙宰好。 “旁人都在看你笑话哩……”柳知音有点不好意思。 李长安环顾四周，果然有不少人看过来，笑道，“怕什么？我不偷不抢，以后我还要跟嫂嫂经常来，不丢人……” 柳知音轻轻点头，心里一阵暖流涌动，接过宰好的鸡，跟在李长安身后。 回到家，柳知音就抓紧时间开始酿酒煮酒，李长安则准备制作鸡粉。 两个人分工明确，效率很高。 现在一天一百五十斤酒，基本已经到极限，折算下来一天能赚三两银子。 可惜终究只有两个人，酒坊规模也不大，否则光靠卖酒，一个月也能赚够三百两。 柳知音趁着煮酒的当头，又给李长安把药煎了， “二郎，最近是不是身体恢复了一些？” “嗯，是感觉有了些力气，放心吧嫂嫂，没问题的。”李长安剃掉鸡肉上的筋膜，扔进热水。 “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最近几天你太累了，我待会儿再去郎中那抓点药回来。”柳知音说道。 李长安不敢把那块迷雾竖碑说出来，怕让嫂嫂更担心，只能无奈点头。 唉，一直被嫂嫂逼着喝药，伤不起。 …… 鸡粉终于做了出来。 研磨出来的鸡粉，没有前世那么细，但味道却同样鲜美。 “嫂嫂，今晚咱们炒两个菜。” “好。”柳知音不疑有他。 等到炒菜的时候，李长安往里面加了一点鸡粉。 柳知音仅仅吃了一口，就瞪大了美目，“这也……太鲜了吧？” “二郎……你刚刚放的是什么？” 一道再简单不过的炒白菜，都能有这样的滋味，简直不可思议。 好像有鸡肉的香味，但又更加鲜香。 明明只是加了一点粉末，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好吃吗？”李长安问道。 柳知音忙不迭点头，看的李长安忍俊不禁，温柔如水的嫂嫂，有点可爱啊怎么办？ “这叫鸡粉，是我从古籍里找到的独门秘方，到时候会加一点在麻辣烫里。”李长安解释道。 柳知音眸光流转，眼前的李长安仿佛是一座宝藏，不经意间展露出的，就让她心神摇曳。 “到时候我们还和卖冰糖葫芦一样吗？”柳知音轻柔地问道。 李长安给柳知音夹了块鸡肉，“冰糖葫芦很好学，大街小巷卖的这些，也都学了八九不离十，所以靠把持山楂果赚钱。” “但这个底料他们学不了，想要做的好吃，就得用咱们的底料。” “只要小兰姐和小芳姐认真做，就不愁没有生意。” 柳知音小口小口吃着菜，“要是再有一些信得过的人，是不是就能把这个生意做大一些？” “嗯，那是肯定的。”李长安点点头。 “那我再去和小兰她们商量看？”柳知音看向李长安。 李长安笑道，“先不急，等麻辣烫供不应求的时候，才是咱们赚钱的机会。” “我已经有对策了。” 第19章：三阳门飘香 次日中午，李家小院， “素的一文钱一串，荤的两文钱一串，麻辣烫的这些食材都要先煮好，到时候别人买什么就能直接现吃，不用浪费时间。” “所以到时候记得随时往锅里面添食材。” …… 李长安对着身边的柳知音、小兰还有小芳三人耐心讲解道。 “这种锅就是普通的锅，里面的分格铁片，我已经做了几个，直接放在锅里就行。” “到时候推着这种平板小车，下面放上炉子。” “另外我做了牌子，记得挂在小车上面，以后大家能认得到。” 李长安说着，拿出一块木牌。 “旺福记？”柳知音三人看向李长安。 “对，以后我们要让临县人都知道，吃麻辣烫就找旺福记。”李长安笑道。 品牌效应一旦树立起来，后面的生意就好做了。 四人围坐在一块，李长安先做示范怎么穿串，另外三人很快就看懂了。 奸商。 一朵花菜，一文钱能有一大把，结果摘下来穿串，一文钱的花菜能穿五六串。 还有五花肉，那么一小片五花肉串起来，就是两文钱。 柳知音还好些，毕竟之前买断山楂果的事情近在眼前，但小兰和小芳就目瞪口呆了。 这种小串，真有人买吗？ 李长安把穿好的小串分开放进锅里， “麻辣烫基本上什么都能放，鱼丸肉丸猪血，还有面条面饼都可以。” “把握好量，面条面饼什么的等客人要买了再放，其他可以事先放进去煮。” “等煮好之后，捞起来，放进碗里，浇上一勺汤汁，就能吃了。” 盏茶功夫， 李长安给三人一人捞了五串，最后淋上汤汁，端到三人面前。 “尝尝看。” 柳知音昨天已经尝过鸡粉的鲜味，今天上午做底料的时候也尝过，所以心里有了预期，但真正吃进嘴里，还是忍不住赞叹。 小兰小芳更是夸张，吸溜吸溜一阵，连汤汁也全都喝了。 “怎么样？” “好吃，真的好吃。”小兰和小芳对视一眼，都发现了对方眼中的神采。 “这一碗，四串素，一串荤，就是六文钱，你们吃饱了吗？” 三人齐齐摇头。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五串听起来多，但实际上也就那样，连半饱都没到。 “除非只是尝个味道，如果想要吃饱，一顿得花二十文左右。”小兰说道。 李长安笑着问道，“这个生意能不能做？” 又是整齐地三人点头。 “可是这个麻辣烫看起来也很简单，如果生意真的好，别人应该很容易学吧？”小芳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上次冰糖葫芦的事情，她们全都看在眼里。 不到三天功夫，满大街都是卖冰糖葫芦的，现在更是到了泛滥的地步。 听说是各家各户都囤了不少山楂果，想要尽快卖完。 如果麻辣烫的生意真那么好，偷学的人估计很快就能上手。 “麻辣烫看起来简单，但真正关键的是什么？”李长安问道。 “最后一勺汤汁？”小兰有点不确信。 “对了！”李长安下意识打了个响指，“这汤汁的味道才是关键。” “那些人想学，学不会的，最多学个七成就顶天了，关键的配方他们没有。” “而如果麻辣烫没了这口味道，效果就大打折扣，别人还会买吗？” “所以学的人越多，我们旺福记的牌子就越响。” 李长安说这些的时候，神采飞扬，让听着的三人不自觉点头。 “两位姐姐可以先尝试一下怎么做麻辣烫，学会了明天回去再准备一下，后天开始卖麻辣烫。” 麻辣烫就是把东西煮熟，然后淋上汤汁。 小兰和小芳都是做家事的人，压根没难度。 只是在调配汤汁的时候，稍微花了点时间。 但也都在半个时辰内全部掌握。 “到时候再摆上一张桌子，准备好碗，一个人估计忙不过来，小兰姐小芳姐，一开始你们可以两个人先配合，等熟练了再说。” 临走前，李长安不忘叮嘱道。 没办法现在没有一次性碗筷，要不然还会更方便一些。 “那个，麻辣烫的话，怎么分……？”小兰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无论是冰糖葫芦还是麻辣烫，全都是李长安的主意，而且现在冰糖葫芦的生意全都交给了她们。 这个麻辣烫也是，如果没有李长安，她们也做不了，这样赚钱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稳。 “这次麻辣烫的话，食材两位姐姐自己准备，锅具炉子什么的也都送给姐姐了，每天只需要到我嫂嫂这儿拿当天的底料就行。” 李长安拿出一个陶器食盒，里面装着煮好的底料，“一盒就是一天的量，八百文，剩下的就是两位姐姐自己赚的。” 一盒八百文！？ 小兰小芳当即愣住了。 柳知音也瞪大了美目，看向李长安，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这……这也太贵了吧？ 小兰和小芳心里顿时打起了鼓，“长安……不是我们不相信你，但……但这底料是不是……” 李长安放下食盒，“这样吧，第一天麻辣烫，我分文不取，等第一天结束后，如果两位姐姐觉得这个生意能做，到时候再来找我嫂嫂，怎么样？” 小兰朝小芳看了看，两人稍显尴尬地点了点头。 等二人离去， 柳知音赶紧关上门，压低声音问道，“二郎，一盒底料八百文！？” “我们做了十盒，加在一起也才不过花了六十文啊。” 六十文钱做出来的东西，按照二郎这么算，能卖八千文，也就是八两银子。 银子真能这么赚吗？ 李长安轻声道，“嫂嫂，你觉得要是没有我把底料做出来，麻辣烫这个生意还能不能做？” “值钱的不是生姜、大葱、八角那些配料，也不是青菜五花肉这些食材，值钱的……在这里。” 李长安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 时间不急不缓地流逝。 两天后， 小兰和小芳一人推着一辆平板小车来到了三阳门。 “嘿，今儿是准备卖什么呢？怎么没看到那个水果冰糖葫芦？” 旁边摊位的人凑过来问道， “现在满大街都卖山楂冰糖葫芦，你们那生意好做一些哩。” 小芳支好小桌子，又围着摆上几个小凳子，把水桶碗筷之类的准备好。 小兰把李长安做好的木牌子挂上，笑着说道，“这叫麻辣烫，好吃得很。” 说着掀开锅盖，一阵独特的香味顿时飘散开来， “麻辣烫嘞，好吃美味的麻辣烫……” “快来尝尝看，不好吃不要钱……” 有了卖冰糖葫芦的底气，小兰的声音分外洪亮。 第20章：疯狂的麻辣烫 响亮的声音很快引来了很多人的注意， “麻辣烫是何物？” “没听说过啊，好像是最开始卖冰糖葫芦的两个人，过去看看。” …… 旺福记麻辣烫附近很快就围了好几十人。 铁锅里，咕噜咕噜冒着水泡，一股独特的香辣气味四散开来。 周围的人不觉口齿生津，嘴巴里不受控制地吞咽口水。 本就到了吃晚饭的点，原本只想随便垫吧几口的，顿觉腹中饥饿难耐，恨不得赶紧吃上一大碗。 “老板，这……麻辣……烫，怎么卖？” 有人开口问道。 小芳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麻辣烫荤素搭配，素串每串一文钱，荤串每串两文钱。” “面条的话是二两四文钱。” 小兰适时扇了扇铁锅，香气四溢，吞咽口水的声音又多了几分。 麻辣烫贵不贵？ 听起来不贵，毕竟一顿饭吃五六文钱挺正常。 但是看这锅里的情况，分量不怎么样啊。 “想要吃的话，可以自己挑，除了面要煮一会儿之外，其他的挑好了就能吃。” 小兰笑着说道。 “闻着味道挺香的，就是不知道吃着怎么样？” “好多东西都是闻着香，吃起来一般。” “她们应该还好吧，冰糖葫芦就是她们第一个卖的，味道也最正，这个麻辣烫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终于还是有人愿意尝鲜，一个中年男子靠近铁锅，仔细挑选， “一串平菇，千张来一串，五花肉来一串，再来二两面。” “好嘞，您稍等。”小兰熟练地抓起一把面洒进锅里，不到半盏茶功夫，面已经熟透，捞起来堆进碗里，最后淋上一勺汤汁。 中年男子闻着香味，食指大动，赶紧端过碗，夹起一筷子面，嚼了两口，眼睛顿时亮了。 “怎么样？” 周围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那人身上。 中年男子并没有回答，反而动筷子的速度越来越快，三下五除二，就把一碗麻辣烫吃完了，连汤都不剩。 “啊……”中年男子长叹一声，“再给我来两串鱼丸，一串面饼。” 小兰和小芳对视一眼，二人脸上都露出了由衷的笑意，成了。 中年男子最后吃完，满意地拍了拍肚皮，“多少钱？” “一共十三文。” “味道不错，尤其是这汤，有味。”中年男子付完钱，笑着走了。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很快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嗯……”一人舒爽地轻哼出声，“一定要加烤面饼，吸着汤汁，外脆里软，味道不要太好。” “是啊是啊，没想到普通的猪肝能煮的这么好吃。” “老板，再给我来一串花菜。” 麻辣烫的生意出乎意料的火爆。 小兰和小芳之前有过估计，麻辣烫的味道那么好，生意一定不会差。 可谁也没想到会好到这种程度。 和之前的冰糖葫芦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买冰糖葫芦，不少人还要思考一下。 可是奇怪的很，这麻辣烫反而更多人愿意买。 小芳不停收碗洗碗，忙的不亦乐乎。 铁锅里的串串也都添了好几次，到后来只能排队。 “什么东西这么人围着排队啊？” “是最开始卖冰糖葫芦的两个人，现在开始卖麻辣烫，吃过的人都说好吃。” “不便宜吧？” “想要吃饱肯定不便宜，但尝个味道什么的五六文钱足够了。” “就算只花两三文钱，也能尝个鲜不是？” “好歹也算是填肚子的，不像冰糖葫芦，完全就是小吃，吃了肚子反而更饿。” “也对，尝尝看。” …… 晚市还没结束，小兰所有准备好的串串就已经全部卖光了。 “不好意思，想要吃的话明天再过来，今天的麻辣烫已经全部卖完了。” 等众人散去，小芳也把碗筷桌凳收拾好了，两人在附近摊位老板羡慕的注视下，推着平板小车离开了三阳门。 “小兰姐，知音的小叔子好厉害啊，怎么能想出这么好的赚钱法子？” “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排队买东西的。” 小芳的语气里藏不住的兴奋，就连推着平板小车，都忍不住蹦蹦跳跳。 “好啦，你慢一点，咱们谁也没想到，麻辣烫竟然这么赚钱。”小兰笑着说。 “对了小兰姐，咱们今晚赚了多少啊？应该能买麻辣烫底料了吧？”小芳走在前面，转过头问道。 “还不清楚，但肯定不少，我们准备了好几百串，还有几斤面，全都卖光了，就算再多准备一些也能卖得掉。”小兰摇摇头， “肯定是赚的，而且还不少赚，至少买底料的八百文，应该是有的。” 两人没有先回家，而是径直往李家走。 突然，小芳说道，“小兰姐，你说这个底料真的学不会吗？” 小兰心头一跳，“小芳，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知音和长安对咱们已经很好了。” “要不是他们，我们哪能像今天这样？” “你可别忘了之前我们摆地摊，一天能赚十文钱就已经很好了。” “做人得知足嘞。” 小芳“哎呀”一声嗔道，“小兰姐你想哪里去了？我肯定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我就是担心麻辣烫和之前的冰糖葫芦一样，很快就被人学了去，到时候还能像今天这么火爆吗？” 小兰沉吟道，“这个底料的味道又香又辣，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药味，只是加了底料的汤汁喝起来就很舒坦。” “至少我是学不会的。” “别人的话我也不清楚，但至少现在我们应该相信长安的判断。” 两人来到李家，李长安正在看书，“两位姐姐，麻辣烫卖的如何？” 柳知音正在织冬天要穿的毛衣，闻声也赶紧从东屋走出来。 小兰把装着钱的布袋子拎出来，“今晚的收成全都在这里了。” “麻辣烫卖的很好，很多人吃了一次不过瘾，还买第二次。” “准备的串串数量不够，要不然还能多卖一些。” 四人聚在一起，把钱袋子里的铜钱数完，纷纷长出一口气，柳知音、小兰，小芳三人眼神里抑制不住的震惊。 “今晚一共卖了九百六十文钱。” 这个数字，简直可以媲美一般的小饭馆了。 而这，仅仅只是一个路边小摊啊。 不可思议。 难以置信。 担心了两天的柳知音，终于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八百文这个数字太吓人了，她生怕二郎好不容易弄出来的麻辣烫付诸东流。 现在终于放心了。 无论怎么样，这个生意是亏不了了。 “两位姐姐，这些钱你们收好。”李长安笑道，“不知明天是否还要继续卖麻辣烫？” …… 小兰和小芳离开三阳门不久， 有两个人急匆匆来到了她们的摊位前，结果扑了个空。 “请问卖麻辣烫的是不是在这个地方？”两人问旁边摊位的老板。 “是在这里，不过她们已经走了，你们要是想吃，得明天再来了。” 两人很快就走了。 “我说顾教谕，你不会是骗我吧？什么劳什子麻辣烫我之前听都没听过，真有你说的那么好吃？”其中一个五大三粗的人问道。 “我骗你做什么？味道真的不错，我买了两碗，全都吃完了。”另一人头发灰白，看起来瘦骨嶙峋，却自有风骨。 若是李长安在这，肯定能认得出来，一人是张记酒肆的老板张富贵，另一人则是县学顾教谕。 “我有预感，你那酒肆要是有了麻辣烫，以后的生意肯定能好起来。”顾教谕极为认真地说。 “那么好干什么？我觉得现在就挺不错的。”张富贵不以为意。 “别以为我不知道，就你小酒肆现在这生意，想要维持十几家老人的生活，恐怕已经捉襟见肘了吧？”顾教谕瞥了一眼张富贵。 “……”张富贵顿时无语，憋了半天，蹦出几个字，“你怎么知道的？” 第21章：配不出来的味道 “毕竟只是个路边摊而已，一天下来能卖多少钱？”张富贵说道。 “原来是瞧不上这生意啊。”顾教谕冷哼一声，“就你那小酒肆的生意，还瞧不上这瞧不上那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清高的文人，谁知道原来是个眼瞎的武夫。” 张富贵急眼了，“顾老头，你特娘的差不多就得了，别以为老子喊你顾教谕，你就真骑在老子头上。” “路边摊有路边摊的活法，酒肆有酒肆的生意，井水不犯河水，难不成看到什么生意就要跟着做吗？” “又没让你抢人生意，合作懂不懂？”顾教谕无奈摇头，“你从北境战场回来，是不是脑子被猪妖拱坏了？” “滚滚滚，一个半废文人有什么资格说我……” 两人一边走一边拌嘴，很快便离开了街道。 …… 两天后， 麻辣烫的生意渐渐有了之前冰糖葫芦的趋势，人群密集的地方，开始逐渐有了类似的平板小车，里面的食材也都相差无几。 “是旺福记的麻辣烫吗？” “尝尝看，外面人都说这个麻辣烫好吃。” 不少人看到相似的平板小车和锅炉，便聚了上来，结果稍微尝了尝便皱起了眉头， “你这味道也不行啊，怎么还有股苦渣渣的味道。” “什么价格便宜？便宜半文钱有什么用？我有这钱还不如去东阳门吃旺福记。” 大街小巷卖麻辣烫的越多，反而让大家越发相信三阳门旺福记的麻辣烫。 只有那一家才有最正宗的味道。 是以在经历了两天的发酵之后，小兰和小芳惊喜地发现，麻辣烫的生意不仅没有受到影响，反而更加火爆了。 “还得在你家，外面那些麻辣烫是个什么玩意儿？光是煮熟了有什么用？” 一个汉子吃了满满一碗，心满意足地夸奖道， “不过就是距离太远了，想要吃，总得多跑几步路，你们什么时候去东坊也支一个摊子去？那里人也不少。” 小兰矜持一笑，“多谢客官抬爱。” “老板，给我两串五花肉，再来串烤面饼。”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坐上小板凳，喊了一声。 小兰熟练装碗，小芳端过来。 那人很快吃完，最后慢慢喝起碗中的汤汁，咂咂嘴，“再来二两面。” 面吃完，又开始一小口一小口喝起了汤汁，最后付了钱大步离去。 八字胡左弯右绕，来到一家小饭馆，急匆匆闯进了小饭馆后厨，竟没有一个人阻拦。 “辣椒……生姜……八角……枸杞……” 八字胡口中默念着一个个配料，轻轻眯起了眼，越往后速度越慢。 小饭馆后厨的调料很多，基本上都能配齐。 可是到了最后，八字胡的眉头紧紧皱起，“不对，这个味道还差了些。” “大刘怎么了？不是说去尝尝那个麻辣烫了吗？” 后厨进来一个穿着白色上衣的胖汉子，看到八字胡后，走了过来。 “吃过了，但是味道不对。”八字胡摇摇头，长叹一声。 “味道不对？”胖汉子狐疑道，“难不成那两个妇人还敢弄虚作假？” “不是，是我配不出那个汤汁的味道。”八字胡把配好的配料倒进锅里，慢慢翻炒， “按照我现在配出来的，应该没有那个旺福记的好。” 胖汉子听到这儿惊住了，“不……不会吧？你可是咱们这儿最好的厨子了。” “除了那几家大酒楼，应该也没几个能比得上你吧？” “你懂个锤子，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懂不懂？”八字胡倒上水，闻着散发出来的味道，轻轻摇头，然后不时往里面添加新的调料。 “胖子，给我来一碗高汤。” 胖汉子闻言，赶紧舀了一碗高汤递过来。 看着翻滚的调料，八字胡等了一会儿轻轻尝了一口， “有七成味道了。” 胖汉子也尝了一口，“味道不差了，但是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是不是高汤不够？” “应该不是。”八字胡又往锅里撒了几片香叶，似乎在呢喃自语，“闻着好像又香又辣，但就是感觉差了点什么。” “差了什么？不够……鲜？对，不够鲜。” 胖汉子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肥猫，“还不够鲜？你这可是加了高汤的，还不够吗？” “走，我们再去吃一碗，回来再看还能怎么改。”八字胡率先往外走，“我有预感，要是能把汤汁的味道配出来，咱们小店的生意绝对会好上不少。” 两人来到旺福记小摊前，又重新排起了队。 “你看那是谁？”胖汉子捅了捅还在思索中的八字胡。 八字胡抬起头看过去，“这不是林家饭馆的林老板吗？” “不止呢？你看林老板前面。”胖汉子挤眉弄眼道。 “张记酒肆的张老板？”八字胡轻呵了一声，“现在不正是忙的时候，这两位怎么到这儿来了？” “你说呢？估计跟咱们一样。”胖汉子低声道，“这麻辣烫不比之前的冰糖葫芦。” “我昨天算了一笔账，一个晚市，就这么一个小摊位，能卖出一两银子还多。” “要是放在小饭馆或者酒肆，这个生意估计至少能翻几番。” “关键是有了汤汁打底，很多菜的味道都能改善，也许能成为下一家大酒楼，咱们不也是打了这个主意吗？” 八字胡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这时，身后传来了一声问候，“大刘？你刚刚不是吃过了吗？” 八字胡愣了一下，旋即回头下意识问道，“老陈？你怎么知道我刚刚吃过？” 问话的老陈不说话了，然后抱着拳冲八字胡和胖汉子拱拱手，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得，又是一个过来偷学的主儿。 胖汉子和八字胡等了半刻钟，却听到小兰清脆的声音， “不好意思，今天的麻辣烫已经卖完了，请各位明天再来。” “唉，怎么又卖完了？不是说多准备一些的吗？” “就是，我可是特意从南坊赶过来的。” 好几个人抱怨道。 八字胡连忙上前几步，拦下了小兰，“这位姑娘，我能不能买一碗汤底？” “我给你银子。” 小兰吓了一跳，然后连忙摆手，“实在不好意思，每天汤底都是固定数量的，我这里已经没有了。” 说着揭开锅盖，八字胡往里一看，连忙道，“我看这个锅底还有一点，能不能盛给我？” 小兰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种客人，只能让小芳再拿一个碗过来，把仅剩的半勺汤底盛起来。 “这个碗我也一起买了。”八字胡接过碗，小心翼翼让胖汉子拿着，然后摸出二十文钱，急匆匆走了。 小兰和小芳猝不及防，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到那个奇怪的人走了。 “今天怪人还真不少，尤其是这个最怪。”小芳啧啧称奇。 两人收拾好摊子，正准备离开，又被一个人拦住了， “两位姑娘，我是张记酒肆的张富贵，不知能不能商量个事？” 第22章：让人眼红的汤底 次日一大早，小芳就来到了李家，准备买今天的底料。 “这两天生意应该不错吧？”李长安恰好在锻炼身体。 “是还不错，不过碰到了好几个奇怪的人。”小芳从柳知音手里接过食盒，把昨天的食盒还了回来。 “哦？说说看。”李长安来了兴趣，连忙问道。 “有几个人连续吃了好几次，还有个人最奇怪，把最后半碗汤底买走了，给了二十文钱，我和小兰都看呆了。” 小芳把昨晚的情况说了一下， “对了，还有人劝我们多开几个摊子，张记酒肆的张老板也找我们，说想要把麻辣烫的生意引到他的酒肆里面去。” 李长安闻言点点头， “再等等，等麻辣烫的名声再大一点，到时候小兰姐小芳姐，可以带着家人一起做，东南西北四坊，还有三阳门，都能摆摊。” “只要旺福记的招牌够响，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开一家店铺，不愁没有生意。” 小兰和小芳闻言，惊喜地对视一眼。 从小摊到店铺，如此巨大的跨越，这可是她们之前从未想过的事情。 谁曾想，才跟着做了几天生意，竟然就能有机会？ 哪怕店铺姓李，但肯定也少不了她们的好处。 简直和做梦一样。 送走心满意足而又干劲满满的小兰和小芳，柳知音走上前来，“二郎，咱们真的要开店铺卖麻辣烫？” 李长安转过身笑道，“麻辣烫吃的是方便，小摊位就足够了。” “如果开店铺的话，咱们卖的就不是麻辣烫了。” “那卖什么？” “火锅。”李长安说出了风靡前世的两个字。 柳知音迷茫地眨着眼睛，火锅？又是从未听说过的东西。 “以后咱们开一家火锅店，站稳脚跟后，就把最好的二锅头拿出来做镇店之宝，生意肯定不会差。” “等把小妹赎回来，我就着手准备。”李长安从北屋掏出几颗路障钉，“嫂嫂，我先出去走走。” “二郎，你这几天怎么总要拿着这个钉子出门？”柳知音终于忍不住问道。 李长安扯了扯嘴角，有些尴尬，“我就是出去散散步，这个钉子……防身。” 总不能说这是他专门为王二狗准备的吧？ 每天隔三差五，没有规律地在王二狗家里甩几根路障钉，经过这几天的观察，王二狗已经快要被折磨不行了。 天天走路一撅一拐，没事还要垫着脚尖，生怕踩到什么，可就算再小心也有疏忽的时候，所以王二狗这几天脚上多了好几个血窟窿。 身体的伤害只是暂时的，但是精神上的伤害才让人崩溃。 总要担心会踩到什么，而且总踩不完，这种压力让王二狗已经几天都没有出门了。 至于找李长安算账，再给王二狗两个胆子都不敢。 上次偷偷爬墙，王二狗差点残废，再加上这几天的折磨，王二狗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扔完路障钉，李长安拍拍手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走了。 王二狗觊觎嫂嫂，哪怕只是嘴上花花，也该受到教育。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等到自己进了县学，有了压倒性的地位和实力，就可以放过他了，要不然万一这条疯狗发疯，伤害到家人，那才追悔莫及。 接下来的日子，在平静的等待中度过。 旺福记麻辣烫的名声越来越大，偷学模仿的越来越多，可是味道也相差甚巨，反而把旺福记的牌子衬托的越发响亮。 又过去了三天， 人称大刘的八字胡厨子，连续三天都过来，吃完之后，还会买一碗汤汁回去。 让小兰和小芳惊奇万分。 除了八字胡之外，陆陆续续好多家小饭馆的人，都在排队的人群里，看到了同行的身影。 麻辣烫和冰糖葫芦不一样，冰糖葫芦注定是小吃，影响不了小饭馆酒肆的生意。 可麻辣烫说是小吃没问题，但也可以成为一道菜，尤其是那特殊的汤底，更是让这些小饭馆酒肆眼红不已。 成为大酒楼，是所有小饭馆的梦想和追求。 但成为大酒楼首先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拥有酒楼的特色名菜，换句话说就是其他人模仿不出来的菜品。 其次要有文章诗词聚拢名望，久而久之才能荣登大酒楼的行列。 临县大酒楼不多，一共也才九家，但每一家都有深厚的底蕴。 先不提诗文名望，最起码要把特色名菜鼓捣出来。 但就是这一步，却拦住了临县大大小小八十五家饭馆，还有四十五家酒肆。 如今麻辣烫在临县名声鹊起，简单的食材，却有馥郁芬芳的香味，奥妙就在那一锅汤底里。 如果能掌握这个汤底，也就有了成为大酒楼的基础。 由不得他们不有所期待。 “这位姑娘，不知我们上次说的事情，你们考虑的怎么样了？”收摊的时候，又有人拦住了小兰和小芳， “我们的价格很公道，只要配方，绝对不抢你们麻辣烫的生意。” “毕竟饭馆和小摊生意是两码事。” 小兰推着平板小车，摇摇头，“不好意思，这也是我们辛辛苦苦配出来的，不卖。” “打个商量嘛，五十两行不行？”那人像极了狗皮膏药，继续说道。 “五十两？”小芳冷笑，“这位客官，您是不是想多了？” 来人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另一道声音止住了，“钱掌柜，差不多就得了，小心人家把你告到官府去，调戏良家妇女，关你个两三天。” 钱掌柜回过头，嗤笑一声，“张老板？您不也是为了这汤底配方？咱们半斤对八两，谁也别瞧不上谁。” 张富贵撸了撸袖子，五大三粗的莽夫气质毫不遮掩，钱掌柜顿时变了脸色，然后对小兰急速说道， “姑娘还请再考虑考虑，五十两不够的话，我们可以再谈。” 等钱掌柜走了，张富贵才走上前来，“你们可千万别相信这个钱掌柜，五十两太便宜了，不能卖。” “刚才多谢张老板解围。”小兰轻声道，“只是合作的事情，我们还要考虑。” 张富贵笑道，“这是应该的，上次我也没说得清，这次过来就是把条件和你们说一下。” “我不买配方，只需要你们在我的酒肆里卖麻辣烫。” “可以每天提前做好了摆到我那里去，我帮着你们卖，多少钱我们按照串数提前结清都行。” 小兰诧异地看了一眼张富贵，“不知道张老板打算怎么分账？” “八二，你们八，我二。” “好的，感谢张老板的诚意，我们商量之后再和您说。” 张富贵乐呵呵地点头，然后转身离去。 小兰小芳二人来到李家，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李长安。 李长安摸着下巴道，“买配方的全部拒绝，至于张记酒肆的合作，倒也不是不行。” “毕竟不需要我们花力气，只需要把汤底煮好了放进去就行。” 小兰点点头道，“张老板说八二分账，听起来也很有诚意。” “嗯，已经算很有良心了，他得两成，但也能为酒肆带去生意，从其他地方赚的银子也就更多，算得上是双赢。” 李长安沉吟片刻，“这样，再等两天，到时候给答复。” 然而第二天， 小兰的一番话却让李长安猛地皱起了眉头。 “有人跟踪我们。” 第23章：生意 不能再等了。 现在有人跟踪，没准下一步就会有人兵行险着。 李长安不能赌，也不敢赌。 “之前我准备徐徐图之，可是现在不行了，底料配方惹来了太多人眼红。”李长安在院子里来回走着， “要是泄露出去，凭咱们是守不住的。” “我还是低估了这些人的决心。” “本以为只是路边摊生意，再怎么火爆也不会惹来这么大注意。” “这样咱们就能偷偷摸摸赚钱……” 猥琐发育才是王道啊，可是现在李长安却发现，不能再猥琐发育了，要不然就要出大问题。 “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柳知音好看的柳眉微皱。 李长安思考了半刻钟，拍了拍手， “既然低调不了，那就尽可能高调，把这种偷偷摸摸的勾当摆到台面上来，让这些家伙投鼠忌器。” “他们不是要跟踪吗？多给他们几个跟踪的地方。” “小兰姐小芳姐，今天可以多出几个摊位，东南西北四坊，还有三阳门，反正只要是你们的家里人都可以摆摊，底料价格不变。” “以后这底料，我会换个门路给你们，尽量把你们摘出来，免得招来危险。” 送走小兰小芳后，李长安背上背篓，又拿上一盒底料准备出门。 “二郎，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柳知音担心地问道。 李长安笑着摆摆手，“嫂嫂放心，事情很快就会过去的。” 说着便出了门，来到张记酒肆。 “张老板。” “李家二郎？”张富贵有些诧异，今天酒不是已经送完了吗？怎么还过来？ “有什么事吗？” 李长安拱手行了一礼，“张老板，不知能否里屋一叙？” 张富贵满肚子疑惑，但还是从柜台里起身，招呼伙计看一会儿。 带着李长安走到后院，“有什么事吗？” “这几日，听闻张老板一直想要在酒肆引进麻辣烫，所以在下来了。”李长安没有废话，直奔主题。 张富贵一下子有点没转过弯来，“这个消息你也知道了？可是你过来找我做什么？” “旺福记是在下立的牌子。”李长安哑然失笑道，这位张老板，的确是个妙人。 张富贵愣了一下，这才恍然大悟，然后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你……你……是你！？” 李长安笑着点头，“正是在下，小兰姐和小芳姐是我嫂嫂的姐妹。” 张富贵狠狠喘了几口粗气，“你怎么证明？” “可否向张老板讨一碗热水？” 张富贵大声冲店里的伙计喊了一声，很快就有伙计端着热水跑过来。 李长安拿出底料，剜下一块放入热水，而后轻轻搅动。 “张老板尝尝？” 张富贵将信将疑耸了耸鼻子，然后喝了一口，脸色瞬间变了，“还真是那个味。” 很快他就想到了什么，眼神更加惊骇，“有了这个东西，光是热水就能变成汤底？” 李长安面色平静地点点头，“我相信张老板的为人，无论是收酒，还是这几天对小兰姐小芳姐的诚意。” “所以我愿意和张老板合作。” 说这句话的时候，李长安表面看似平静，但实际上心脏却在剧烈跳动。 张富贵看着李长安，眼神中意味纷杂。 空气似乎都凝滞了，过了良久，张富贵哈哈大笑，“有意思，李家二郎，你这是在赌我的人品？就不怕我强行霸占了你这底料？” “的确是在赌。”李长安坦然点头，“但这底料，如果没有配方，说白了也就只有一锅的量，并没有什么意义。” 张富贵深深看了一眼李长安，“你小子还算实诚，刚刚你要是说假话，这生意我还就不做了。” 李长安抱抱拳，“张老板以诚待我，我自然要投桃报李。” “去前面喝杯酒，好好聊聊这生意怎么做。”张富贵往前堂走去。 二人在角落的桌子上坐着，张富贵拎了一壶酒，又让伙计端两碟小菜过来。 还没等两人坐定，一道人影就走了过来。 李长安余光一扫，赶忙行礼，“见过顾教谕。” 张富贵淡淡道，“这个时候来做什么？” “你们这是……？”顾教谕问。 张富贵招呼两人坐下，顺便把情况说了一遍。 顾教谕当即看向李长安，目露复杂之色，“长安啊，我姑且这么称呼你。” “原本张老板能把这麻辣烫弄到酒肆来，我很高兴，甚至还是我建议他这么做的。” “可为何却是你在做这个生意？” “你现在当务之急，应该是抓紧时间温习书目，好好准备明年的县试，而不是既卖酒又做麻辣烫，这样太耽误时间了。” 语气中多是惋惜之意。 顾教谕的意思，李长安听得很明白，当即行礼道，“多谢顾教谕指点，只是晚辈现在家中急用银两，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顾教谕说道，“我听张老板说，你每天在他这儿卖酒，也能收到一两银子，一般生活应该是足够了。” 李长安轻叹一声，把家中情况简单说了一下，最后道，“晚辈现在首要目标就是赚够银子，然后才是为县试做准备。” 顾教谕和张老板互相对视一眼，然后才道，“怪不得，我就是担心你舍本逐末，没想到是有这般缘由。” “你还差多少银子？我这里倒是有一些，虽说不多但也能解燃眉之急。” 李长安由衷道，“多谢顾教谕，晚辈现在已经快攒够银子了，等麻辣烫生意再做好，就可以赎回小妹了。” 顾教谕轻捋胡须，“也罢，若是有困难，可以去县学找我，千万不要耽误了正事，以你之才，通过县试应是十拿九稳的。” “你们先谈生意，不要管我。” 说着便自己给自己倒酒，不再多说。 这时张富贵才插上话，“我和那两个小姑娘说的法子，如果你觉得可以，明天咱们就可以做这个生意。” 张富贵开门见山，也没有什么弯弯绕绕，夹起一块猪头肉放进嘴里。 “不知张老板一天需要多少麻辣烫？”李长安问道。 “可以先按照一个摊位的量送过来，看情况再说。”张富贵道。 “一个摊位？你确定？”顾教谕插了一嘴。 张富贵没好气地瞥了一眼，“我是说看看情况，生意好了多要一点。” “我觉得至少要两个摊位……”顾教谕耸耸肩，嘬了一口酒。 李长安心中有暖流涌动，这位顾教谕的确有爱才之心，不断撮合自己的生意。 “张老板，我这有个新的合作方式，不妨听听看？” 张富贵看向李长安，“说说看，不过我可得事先说好，八二分账已经是极限了。” 李长安笑道，“张老板误会了。想必张老板刚刚也看到了，麻辣烫的关键就在于那一盒底料，我可以每天送一盒给张老板，但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张富贵和顾教谕都诧异万分，哪有人把钱往外送的道理？ 这麻辣烫赚的钱，大家有目共睹，不容小觑。 一个地摊最起码能赚一两多，要是换成酒肆，最起码能番几番。 送一天倒也罢了，可这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一年送下来，岂不是几百上千两银子？ 什么条件这么值钱？ 李长安郑重其事道，“以后小兰姐和小芳姐需要的底料，在张老板这里取。” “我会在每天早晨送酒的时候，顺便把当天需要的底料送过来。如何？” 张富贵稍微一思索，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微微眯眼，“你这是把我这个小酒肆放在火架上烤啊。” “想让我给你做挡箭牌？” 李长安苦笑道，“什么都瞒不过张老板，我把麻辣烫拿出来卖，本就阻止不了其他人偷学，但实在不敢保证有眼红的……” 张富贵和顾教谕听明白了，“应该是有人动了龌龊念头。” “这样吧，我也不能白占你的便宜。”张老板拍板道，“这些事对你而言的确有危险，但换成我这酒肆，他们也不敢动这种歪心思。” “两盒麻辣烫底料一两银子，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顾教谕也在一旁微微点头。 李长安心头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脸上终于露出笑容，“多谢张老板，多谢顾教谕。” 生意聊完，三人坐在一块又闲扯了一会儿，李长安把背篓里的一盒底料留下，这才起身告辞。 离开张记酒肆还没一会儿，李长安就听到急促的马蹄声，轰隆隆从远处传来。 大地都在随之震动，紧接着一股心悸之感涌上心头。 仿佛有人一把攥住了心脏，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李长安惊骇地看向马蹄声传来的地方，只见十几匹高头大马从街头奔驰而过。 三面大旗迎风招展，哗啦啦作响。 大旗上，硕大的“安”字，摄人心魄！ 第24章：觊觎 临县醉香阁内， “蹬蹬噔……”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醉香阁的安静。 醉香阁，称得上是临县最好的客栈，然而这几日，却是空无一人，只听说有一位大人物包下了醉香阁，不允许任何人进来。 一名身穿甲胄的武者，迅速登上三楼，在最大的一间客房门前，单膝下跪， “小姐，属下来迟，还请小姐恕罪。” “免了。”门内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圣文罗盘带来了吗？” “听从小姐吩咐，带来了。”武者恭敬道。 “去吧，翻遍整个临县，也要把那个人找出来，另外去查查一个名叫李长安的底细。” “遵小姐令。”武者领命后，匆匆离去。 门内， 清冷的声音顿时欢快了几分，“翠月，还有麻辣烫吗？” 青衣丫鬟苦着脸道，“小姐，今天这一碗还是昨天提前买了带回来的，想要吃，只有今天再去买了。” “行吧，也不知道是谁做出来的麻辣烫，味道还真不错。” “现在全城的麻辣烫，只有旺福记的最正宗，听说也是她们之前最先做出冰糖葫芦的。”青衣丫鬟说道。 “冰糖葫芦？你这么一说，我怎么感觉和那个李长安脱不了干系？” 珠帘轻响，白色锦衣从帘内走了出来，五官精致，肌肤雪白，比之前几日似乎更加动人了些，但是身上却多了一丝冰山一般的气息。 “小姐，要不干脆直接把那家伙抓来？” “算了，没这个必要，只要身家清白，直接让人送去府城就行，家里那帮家伙自会管教。”冰山般的白衣，气质高冷，不过言语中的俏皮却让她平添了一丝烟火气， “现在找到那个先天文箓才最重要。” …… 今天的三阳门格外热闹一些，尤其是大家发现，竟然有两个摊位，都在卖麻辣烫，而且都挂着旺福记的木牌。 有人将信将疑去尝了一下，结果惊喜地发现，味道是一样的。 于是原本稍显拥挤的摊位，终于得到了缓解。 “老板，今天怎么突然多了一个摊子？” “你们这是分家了吗？” 有人在问，不少人也都竖起耳朵听。 “客官说笑了，今天只是两个摊位，等过一段时间，我们会在其他地方都摆好摊位。” “只要是旺福记，我们味道都是一样的。” “想吃麻辣烫，找旺福记就对了。” 小兰把李长安教的话说了一遍。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扩大经营规模了。 人群中有好几个人目露异色悄然离去。 “大刘，既然她们能多分几个摊位出来，你说我们要不要找她们合伙？”胖汉子捅了捅八字胡。 “之前不是有好几个人在问吗？也没听谁说成功了的。”八字胡摇摇头，“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别人凭什么跟咱们分钱？” “也对。”胖汉子叹了口气，“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做出这个麻辣烫的。” “咱们自己配出来的味道总是不对。” 八字胡朝后面努努嘴，“也不止咱们，你看这么些人，哪个不想知道？” “有独门秘方的，这么轻易就被学到，还叫个什么独门秘方？” 虽然分成了两个摊位，但过来吃麻辣烫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小兰和小芳两个摊位忙的不亦乐乎。 不多时，一个消息引发了人群一阵骚乱。 “听说了吗？张记酒肆也有麻辣烫卖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 “是的，已经开始卖了。” 排队众人里，有些人顿时变了脸色。 路边摊和酒肆，这可代表了两个完全不同的意思。 八字胡扯了扯胖汉子，“走，去瞧瞧。” 两人离开了队伍，朝张记酒肆赶去。 “大刘，这是什么情况？张记酒肆乱插什么杠子？” 胖汉子走起路来，身上的肉一晃一晃的。 “不知道。”八字胡皱起了眉头，“之前我还以为旺福记要吃独食，可张记酒肆也卖麻辣烫，这就有点不对劲了。” “难道真能合伙？” 两人心中满腹疑问，赶到张记酒肆的时候，发现张记酒肆门口挂了个木牌，上面也是旺福记。 走进去一看，果然在柜台旁边单独摆了两口锅。 闻着香味，的确是旺福记的味道。 酒肆里生意很红火，十个里面有七个都端着一碗麻辣烫。 伙计在桌子间奔走，热闹非凡。 到酒肆喝个小酒，吃点小菜，就能胡侃半天。 现在有了麻辣烫，把吃小菜的钱换成吃麻辣烫，也差不了多少，再喝个酒，浑身暖烘烘的，舒坦。 八字胡要了两碗麻辣烫，跟胖汉子一人一碗，很快就吃完，“味道一样。” 八字胡不淡定了，走到柜台前，朝站着的张富贵抱抱拳，“张老板。” “大刘啊，你今天怎么来这里了？” “我是听说张老板这里卖麻辣烫，所以特地过来尝尝，果然地道。” “太客气了，大刘你的手艺也不赖，怎么也看上这麻辣烫了？”张富贵看了看正在收账的伙计笑道。 八字胡往柜台靠近几步，“张老板，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不知这麻辣烫的生意，我做不做得？” “这个嘛……”张富贵故作深思状，“还得再等等，现在时机未到。” 八字胡目光微微一转，旋即露出笑容，“那等到时机成熟，张老板可别忘了小弟。” “不敢不敢……” 目送八字胡和胖汉子离开，张富贵摇摇头咂嘴道，“已经是第七个了，麻辣烫有点扎手啊……” 三阳门的旺福记摊位虽说多了一个，但还是在晚市结束前全部卖完了。 到了第二天，卖麻辣烫的摊位增加到了四个，三阳门两个，东坊南坊各多了两个，依然供不应求。 这下子很多人都坐不住了，商量着聚到了一起。 “不能再任由旺福记这么做下去了，麻辣烫的生意太好，会影响我们的生意。” “不错，而且旺福记太独，无论我们怎么谈合作都不松口，实在难办。” “张记酒肆也插了一手，你们说麻辣烫是不是张记酒肆弄出来的？” “这个谁能说得清？不过我倒是听说，几个在外的摊位，每天都会去张记酒肆一趟。” “张富贵那个王八蛋，想特娘的吃独食！” 众人愤恨不已，这几天因为麻辣烫的事情，大家全都神经紧绷，里面牵扯太大了。 甚至会影响在座所有人的前途命运。 “不是说派人跟踪了吗？就没找到些什么？哪怕弄不到配方，让他们做不成麻辣烫不就得了？” “你还真能让人消失啊？官府的追缉文书一出，谁逃得过？再说张富贵那莽夫现在也牵扯进去，下三滥的手段再怎么弄也伤不到根本。” …… 屋子里十几个人愁云惨淡。 这时，一道身影走了进来。 围坐着的人看过去，纷纷起身抱拳，“原来是谢掌柜，谢掌柜此来有何指教？” 来人谢掌柜，临县九大楼中清月楼的掌柜。 “指教不敢当，只是奉我家老板之命，过来向各位带个话。”谢掌柜敷衍地抱拳道， “麻辣烫配方影响颇大，如果不及时扼制，恐怕临县就要再多出一家甚至两家大酒楼了。” “这时候若是各位再不精诚合作，恐怕倒闭几家都属正常。” 在场众人纷纷蹙眉，但也没有开口反驳，谢掌柜所言不差。 真让麻辣烫成了气候，对大家的冲击难以想象。 这不仅仅是一道菜的问题，麻辣烫的汤底配方能对很多菜品都有提升，影响太大。 “敢问谢掌柜有何高见？”有人开口问道。 谢掌柜笑了笑，“倒也简单。” “在外摆摊位的旺福记，找几个地痞打砸一通就行了，让他们开不了摊，又不是杀人放火，也就关个几天，多找几批人轮着来。” “至于张记酒肆，就需要各位联手压制了，当然清月楼也会出手，只要同心协力，光凭张记酒肆那几口锅，也掀不起什么浪来。” 众人互相看了看，旋即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既然如此，咱们就听谢掌柜的。” 第25章：山雨欲来 次日， 醉香阁， “小姐，书院那边来了飞鸽传书，说要您尽快回去。”青衣翠月轻声道，软软糯糯的声音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烦死了，我把传音玉符关掉都不行，整天就知道催……让那个刘朝生自己去东岳郡。” 珠帘响动，一道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今日的白衣，身上的冰冷气息越发强烈，仿佛要把整个房间都冻住。 翠月身上佩环轻摇，将这冰冷气息拦在身外，同时圈束在房间内，“也许书院在意的不是刘朝生呢？会不会是有人发现了什么？” 白衣女子微蹙秀眉，结果却说了句不相干的话， “最近这几天的冰糖葫芦味道都不对，旺福记那两个小娘子不卖冰糖葫芦了吗？” 翠月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垂首站在一旁，犹如一朵安静绽放的兰花。 不多时，翠月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打开门窗。 一只纸鸢悄然飞到翠月手中。 翠月打开后，迅速送到白衣手中。 “有意思，小小临县竟然还藏着这么一尊大人物，能在四大书院和国子监之间纵横捭阖，甚至坐上了兵部尚书的位置。” “结果却在风光无限时离开京城，来到临县做了一个连正经官位都不算的……教谕？” 冰山般的白衣抿了抿唇瓣，好看的丹凤眼微微眯起， “顾卫道……” “让他们查查看来到临县之后，顾卫道做了什么。” “是，小姐。” …… 而在此时，张记酒肆里，顾教谕、张富贵还有正好送酒过来的李长安，三人正坐在一起说事。 “昨晚，他们在商量准备对咱们下手了，大刘那边拒绝了，但肯定有不少人答应。”张富贵喝着李长安新送来的酒，闷声说道。 “怎么下手？难不成把你这酒肆砸了？”顾教谕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然后夹起一粒花生米，咯嘣咯嘣嚼的那叫一个舒坦。 “他们敢？”张富贵瞪着铜铃大的眼睛，“只要敢动手，看我不把他们脑袋敲扁？” 说着还是不由得有些担忧，“我反倒是希望他们做这种直来直去的勾当，最起码老子不怕。” “要是跟我来那一套弯弯绕绕的排挤打压，那还真有点不好对付。” “也是，你这个武夫只会动手，动脑子的事情实在有点强人所难。”顾教谕挑挑眉，看向李长安， “长安，你说说看，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对付张记酒肆？” 张富贵忍下和顾教谕呛声的冲动，也看向李长安。 李长安咂咂嘴，沉吟片刻后道，“如果不是直接打砸，想要整垮酒肆，得先看酒肆里有什么。” “首先是酒。” “其次就是小菜，酒肆毕竟不是饭馆，小菜就是个添头，大家半斤对八两。” “再然后就是新出来的麻辣烫，麻辣烫带来的客流量，可以带动整个酒肆的生意，估计这也是他们想要针对的地方。” “如果我想要下手的话……两个方面，第一个抢夺，第二个挤压。” “说说看。”顾教谕眼睛一亮说道。 李长安说话的速度不快，每一字都像是在细细斟酌， “抢夺我们的优势，挤压我们的平庸乃至劣势。” “目前最明显的优势就是麻辣烫，我如果是他们，会在第一时间把在外摆摊的麻辣烫全部打包买下，然后摆在我们周围的几家饭馆或者酒肆。” “麻辣烫就算再火爆，如果全部集中在一小片区域，我们的客流量肯定会被抢占。” 说到这里，张富贵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喉咙，和顾教谕对视了一眼。 李长安接着说道，“当然还有更绝户的法子，就是把临县菜市场里所有能用来煮麻辣烫的东西包圆了，让咱们没有麻辣烫卖。” “只是这个肯定行不通，但可以影响这些食材的价格，哪怕麻辣烫赚得多，但如果涨价多了的话，实际上赚的也就没那么狠了。” 顾教谕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李长安，“不错，麻辣烫涉及到的食材种类繁多，想包圆肯定做不到，毕竟不像山楂果，只有那么一家果园在卖。” “长安啊，你说这种法子是谁想出来的？” 李长安刚喝了一小口酒，直接呛咳了出来，脸都涨红了，“我也不清楚，只是当初听说了之后，觉得此人非常厉害。” “你们在说啥？什么山楂果包圆？”一旁的张富贵听得稀里糊涂，忍不住插嘴道。 顾教谕白了一眼张富贵，冲李长安说，“继续说。” 李长安点点头，压下心头的悸动，“第二就是挤压我们固有的两项，酒和小菜。” “他们的酒比我的酒好，价格还便宜，也就成功了一半。” “小菜如果他们有饭馆合作，也许真的会对我们有影响，毕竟严格来说麻辣烫也算是小菜的一种。” 张富贵听到这里，脑门子上已经开始冒汗了。 读书人肚子里的那些弯弯绕绕的确有点多，有这脑子，干什么不好？偏要想着去做坏事？ 李长安微微皱起眉头，“说到底，一家酒肆的影响范围只有那么大，只要在咱们周围多布置几家，不用做别的，直接降价就能给咱们迎头痛击。” “如果再能按照我之前说的那样，把摊位的麻辣烫包圆，不用想着赚钱，多撑一段时间，我们也就不战自溃了。” 顾教谕点点头，拍了拍张富贵的肩膀，“基本上和长安说的差不多，这一关不好过，你要有准备。” “麻辣烫是长安在做，外面的摊位不如先关几天？或者不卖给这帮家伙，这样行不行？”张富贵不太确信地说道。 “这样做没任何意义。”顾教谕摇头道，“关掉摊位能维持几天？人家也要吃饭。” “这等于那帮家伙什么都不做，就让我们自乱阵脚。” “至于包圆什么的同样防不胜防，只要多派几个人占队，一次多买一些，一样可以带过去，阻止不了。” 张富贵有些沮丧。 张记酒肆毕竟只是一家小酒肆，在临县四十五家酒肆里，属于中下游的水平。 现在一下子要面对那么多家饭馆酒肆的联手针对，基本上毫无胜算。 “别急，看看长安有什么办法。”顾教谕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张富贵连忙看向李长安，“长安，你快说说，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张老板别急，办法肯定是有的，这些人只要不是铁板一块，就肯定有破绽。”李长安轻轻揉捏着手指， “等他们先亮亮招再说，见招拆招，也省的我们胡思乱想自乱阵脚。” “这几天要是张老板不嫌麻烦，长安愿意留在酒肆，一旦有紧急情况，也能及时帮上忙……”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李长安率先起身告辞，准备回家先和嫂嫂把事情说一下，省的嫂嫂挂念。 顾教谕也拎着酒走出来，冲正准备推车回去的李长安道，“读过兵法吗？” “读过。” “也是，有这些见地，没读过兵法也不可能。”顾教谕点点头，“这几天我也在张记酒肆，可别让老张失望。” “一定，顾教谕请放心。”李长安冲顾教谕抱拳行礼，然后才推车离去。 第26章：何为象棋？ 回到家， 柳知音还和往常一样，准备煮酒勾兑。 “嫂嫂，这次少放点水。”李长安说道。 柳知音抬起好看的眸子，没有说话，但眼睛里却有疑惑。 “张记酒肆现在需要更好的酒，咱们以前的酒不够用。”李长安没有把事情全部说出来，生怕柳知音担心。 柳知音点点头，擦了擦额头，继续往锅炉里添柴。 看着嫂嫂额头上的炉灰，李长安笑着喊了一声，然后指了指额头。 柳知音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抬手擦额头，却发现越擦越脏。 李长安哭笑不得，走上前蹲下身，从怀里掏出手帕，轻轻地认真擦拭。 柳知音身体顿时紧绷起来，屏住了呼吸。 空气里充斥着酒浆的香味，但李长安身上淡淡的衣服浆洗的味道还是一丝丝钻进了鼻子里。 柳知音不自觉低下头，心口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 “张记酒肆那边还有点事，我先带一些酒过去，这两天我可能要在张老板那儿多留一会儿。”李长安轻声说着，“嫂嫂在家记得吃饭，不用给我留。” “嗯……”回答他的，是柳知音轻轻的鼻音。 李长安把煮好的酒重新勾兑，然后拎着两葫芦准备出门。 还没往外走，就被柳知音叫住了，“二郎，先把药喝了。” 看着李长安喝完药扭曲的脸，柳知音忍不住笑了，一双笑眼好似水中倒映的半月。 洗了洗手，柳知音回到东屋，拿出一个纸包，捏着一粒果脯递到李长安面前，“来，吃一粒，压压苦味。” 李长安下意识张嘴，酸酸甜甜的果脯，还有温润的指尖。 下意识咂咂嘴。 柳知音慌乱地收回手，一句话不说跑回了厨房，再也不肯露头。 李长安摸摸鼻子，尴尬地离开了家。 来到张记酒肆。 张富贵和顾教谕还坐在里桌。 见李长安手里还拎着两个酒葫芦。 “长安啊，这是……？” “这是我们以后的酒，新勾兑出来的，带给张老板和顾教谕尝尝。” “哦？那赶紧的。”顾教谕称不上嗜酒如命，但对酒情有独钟，尤其是李长安酿的酒，更成为了他最近的心头好。 清澈的酒浆，酒的香气也更浓郁了几分。 顾教谕耸了耸鼻头，不苟言笑的瘦削脸庞，看起来竟有了些老顽童的模样。 喝了一杯，顾教谕的眼睛顿时亮了，“不错不错，比之前的酒还要好一筹。” “这种酒香，和外面的真不一样。”说着，顾教谕给张富贵又倒了一杯，“你尝尝。” 张富贵接过来抿了一口，也是诧异不已，“长安，你这酒用什么法子酿的？” “口感清冽，没有一点点稠腻，之前就有这种感觉了，今天尤为强烈。” “和外面的酒不太一样。” “嘿嘿，最近改良了一下，没有太多杂质，喝起来肯定也更好一些。”李长安笑了笑。 张富贵问道，“他们联手，你准备怎么做？” “不妨等个两三天，摸清楚敌情再说，我们冒然落子没多大意义，反而还会率先暴露。”李长安给顾教谕和张富贵又倒了一杯酒。 “酒逢知己千杯少，我敬两位一杯。” 说着举起酒杯，一口喝完。 顾教谕定睛瞧了瞧李长安，抚掌笑道，“酒逢知己千杯少，好句子，上次在望星楼就知你有诗才，刚刚这句可有完整的诗文？” “顾教谕谬赞了，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这句诗只是晚辈随口之作，并无完整诗篇。”李长安摇摇头。 顾教谕眼睛一亮，李长安不经意间说出来的话，大大出乎他的意料，若是能成诗，恐怕登上文圣榜都有可能。 酒逢知己千杯少，单此一句，就足以让所有爱酒之人赞不绝口。 大晋爱酒，传承数千年，酒肆、饭馆、勾栏、酒楼、青楼……何处不饮酒？ 呼朋唤友推杯换盏，更是常态。 这一句放在祝酒词中，堪称一绝。 后一句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更是让顾教谕心中赞叹不已。 说尽了古往今来，多少文人墨客的心声？ 光凭这两句，足以让李长安在天下文人之间口口相传。 了不得，了不得啊。 顾教谕仿佛看到了一件稀世珍宝，爱才之心溢于言表，“长安啊，以后可多钻研诗词歌赋，你在此道上颇有天资，万不可辜负了。” “天下三榜之中，收获名望最多的文圣榜，便是收录诗词歌赋，一朝登榜便是天下皆知，所得名望更是可以直接化作文气，灌注到文箓之中。” “这是一条登天大道。” 李长安闻言，自然知晓这是顾教谕在提点自己，便问出了心中疑惑，“顾教谕，晚辈听说经义注疏才是大道。” 顾教谕笑着摇摇头， “经义注疏是诸圣传下来的路，你我文人，在文箓上注解经文奥义，可直接沟通圣庙获取文气，自然是通天大道不假。” “但诗词歌赋又何尝不是？没有谁规定只有一条通天大道。” “后人注解经文太过倚重借鉴前人著述，能有新意者越来越少，但诗词歌赋却不同，登上文圣榜，便是获取文气的最佳途径。” 顾教谕的话，仿佛给李长安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 人人都在说经典注疏才是王道，可顾教谕却给李长安指了另一条明路，一条最适合李长安的路。 “多谢顾教谕指点。”李长安连忙起身，恭敬行礼。 顾教谕摆摆手，示意李长安坐下，不必多礼。 三人就着花生米，喝酒闲谈。 不多时，张富贵起身，准备今天的生意。 顾教谕嚼着铁蚕豆，搓搓手， “趁着有此好酒，长安陪我下盘棋。” “晚辈不太会下棋，只知道当头炮马来跳之类，对棋道确实没有研究。”李长安下意识道。 顾教谕眨了眨眼，“当头炮马来跳？” “还有马后炮，过河炮，打滚马，双车错杀。”李长安点点头，把自己知道的象棋路数说了一些。 顾教谕一看就是浸淫棋道的高手，自己和他下棋不是找虐吗？ 顾教谕眼中异色更甚，“长安啊，不妨演示给老夫看看如何？” 得，典型的臭棋篓子。 李长安干脆用花生米代表棋子，“五个兵卒，中间隔着楚河汉界。” “车马炮……象士将……” 顾教谕好像看到了一片新大陆，不时询问点头。 “炮打隔子马跳日……”李长安做了个示范。 “妙，果然是妙。”顾教谕衷心夸奖道。 李长安心里轻叹一声，这顾教谕想不到还是个戏精，“顾教谕谬赞了，象棋博大精深，这只是最初级的棋路而已。” “顾老痴迷于棋，肯定还有更高深的棋路……” 李长安说着说着就住嘴了，因为他看到顾教谕拿出来的棋盘，分明是围棋，而不是自己想象中的象棋。 原来是围棋大佬。 恕罪恕罪。 “长安啊，你刚刚说的这个……象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顾教谕目光炯炯有神，看的李长安一阵心慌。 我擦，这个世界没有象棋？ 第27章：人性之说 “那是晚辈老家的一种玩法……”李长安果断把锅甩了出去。 不料顾教谕并没有说话，反而沉默了起来。 桌上的气氛似乎变得凝滞。 顾教谕神色复杂，不断变幻，止住了李长安继续往下说，“从今以后，不要再提起任何有关象棋的事情。” “啊？”李长安还以为是自己乱说，引起顾教谕不快，没想到顾教谕却说了这番话。 顾教谕形容枯瘦，但是目光却格外有神，轻敲桌面，一片淡淡的光华从他指尖蔓延，旋即如流水散开，笼罩住了二人。 但从外面看来，又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长安啊，你可知尧帝创立围棋，而今围棋一道已然可以成圣？” 李长安默然，围棋出现的传说有很多种解释，但创立之人却毋庸置疑。 “围棋注重于筹算，可这象棋，我只是稍稍思索一番，就觉得深不可测，变化万千。”顾教谕继续说道， “你所说这象棋，怕是不弱于围棋啊……” “除非你的文箓已达四品，否则象棋不能碰，千万不能碰，连提都不要提，明白吗？” 说到这里的时候，顾教谕的语气中已然带着一分肃然。 “是，晚辈知道了。”李长安听出了顾教谕的弦外之意。 这恐怕不仅仅是一条成圣路，更是一道催命符。 可以和围棋相提并论的象棋，如果昭示天下，在各地流行起来，恐怕真能催生出一条成圣路。 然而谁不想成圣？ 人人觊觎，如果没有实力做保证，不说成圣，连命都保不住。 二人刻意回避开象棋，再次聊了起来。 但顾教谕没有随意闲聊，而是更加侧重考教李长安的学识。 “孔圣和孟圣在人性上的论述，你有何见解？” “孔圣主张‘性相近，习相远。’认为人的天性是没有什么区别的，只是由于后天的教育和环境，才造成众生之间的不同，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孔圣尤为重视教育，方才提出了‘有教无类’一说。” 李长安稍微沉思片刻，侃侃而谈道， “孟圣则有‘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羞恶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 “总结而言，可以用四个字概括。” 顾教谕颇为满意地点点头，方才问道，“哪四字？” “人性本善。”李长安道。 “不错，孔圣孟圣关于人性之主张，确实如此。”顾教谕捋了捋胡须，“你可还有什么见解？” 这个李长安的确腹有诗书，诗才自不必说，想不到经义注疏也是不差。 来年县试，若是不出意外，必然可以顺利通过。 李长安点点头，“晚辈不敢妄言，只能说一说自家想法。” “无妨，你我只是闲谈，不涉及其他。”顾教谕示意李长安继续说下去。 “孔圣所说人性，无分善恶，也没有名状，更接近于‘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之说，也说明了人性在诞生之初，无分善恶，亦是混沌。” “然孟圣之说，却把人性在本质上做了善恶区分，只因为有了外界影响，所以才有了恶。其愿望是期望人能反本溯源，追求善。” “出发点是好的，也不能说不对，但的确有了偏颇。” “所以后来荀圣的人性说里才有了‘人性本恶’的论述。” “二圣都有各自观点，也争论了数千年，但至今无法有论断。” “晚辈以为，正是在人性本质上有了偏颇，所以才有此争端……” 李长安所说，并没有照搬书上的言论，而是把自己的见解也掺杂其中。 前世喜欢研究各类古籍，尤其是道家经典，对道也有一定研究，道之于人性，二者确实有共通之处。 但他却不知，这一番话落在顾教谕耳中，却不啻于一场惊涛骇浪。 顾教谕瞳孔里仿佛爆发了地震，几乎难以自持。 议论先圣，提出见解，谁都会。 可是胆敢分出高低，简直……简直…… 更让顾教谕心生骇然的是，李长安说的话，竟然说服了他。 是的，他觉得李长安说的没有问题，仔细思索，竟然，竟然让他体内破碎的文箓在颤抖。 这个家伙……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这难道应该是一个没有及冠的读书人，能说出来的吗？ 二人周围的光华，因顾教谕心神摇曳，悄然散去。 李长安没有再继续说下去，顾教谕的脸色好像有些不对， “顾教谕，是不是晚辈说错了什么？” “若是晚辈说错了，还望顾教谕恕罪。” 顾教谕猛地惊醒摇摇头，“你没有说错，我们只是闲谈，无妨。” 说完撑着桌面起身，“我还有些事，酒肆这边你帮老张看着点，这家伙性子直，别着了那些人的道。” “晚辈恭送顾教谕。” 李长安对顾教谕的异常心有疑惑，但还是赶紧起身，抱拳行礼。 顾教谕神色匆匆，和张富贵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酒肆。 张富贵走过来，“顾教谕这是怎么了？” 李长安也是摇摇头，“我和顾教谕闲聊了一会儿，应该是有什么急事吧。” 张富贵坐下来，趁着生意还没有开张，就和李长安天南地北地胡扯起来。 只要不谈论读书的事情，也不提那些弯弯绕绕，张富贵说的比谁都厉害。 李长安听着也觉得新奇。 这个世界和前世大有差异。 北方边境有妖国，西域有佛国，海上还有龙宫。 而这些，是前身记忆里所没有的。 就像是在听话本小说，只不过话本小说是假，但这些却是真实存在。 文道世界，不止是文道啊…… 李长安感慨不已，更是对这个世界心生向往，等解决了眼下的困境，若是能周游天下，也不枉来这人世走一遭。 过了中午， 酒肆里逐渐忙了起来。 张富贵张罗生意，也按照李长安的提醒，派了两个伙计出去打探情况。 到了下午， 出去的伙计回来，在张富贵耳边说了一通， 张富贵走过来，面色沉重，“他们出招了，附近五家饭馆和酒肆降价两成。” “另外中午的小菜也开始翻新，有几道菜，很明显不是他们能做出来的，应该是大酒楼的一些特色小菜。” 果然如此， 虽然早有预料，但当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李长安还是感到压力山大。 说归说，一旦做错，对张记酒肆和自己，都有莫大的影响。 二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第28章：价格战 “我们怎么办？”张富贵的目光紧紧锁定李长安。 “小菜的话，有麻辣烫抵消，暂时应该不会出现问题。”李长安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至于价格，我们不能跟着降。”李长安起身，“今天晚上开始换酒，来一个新酒大酬宾，只此三天。” “有了由头，不改变原价，问题就不大，到时候没了酬宾，价格自然就恢复了。” “我先回去把酒推过来，剩下的看今晚晚市的情况再说。” 张富贵把李长安拉到角落，“长安啊，你给我交个底，你有多少把握？” “我这个小酒肆真的不能出岔子，有四十几口等着这个吃饭。” “本来是想借着麻辣烫能多赚些钱，无论如何也不能出问题。”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李长安愣了一下，四十几口？你家有这么多人？ 不过还是郑重地点点头，“张老板放心，既然你相信我，我也不会让你为难。” “给我五天时间，如果不行，可以先把麻辣烫停了，甚至把底料卖出去都行。” “好。”张老板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 当天晚市， 在张记酒肆观察生意情况的李长安，被急匆匆赶来的柳知音和小芳拉走了， “出事了长安，三阳门的摊子被砸了。” “怎么回事？”李长安心头一跳，“人没受伤吧？” “那倒没有，砸摊子的人已经被抓走了，但今天的生意是没法做了。”小芳脸色苍白，显然被吓得不轻，脸上还有明显的泪痕。 其他地方暂且不论，但她和小兰可是在三阳门，那里是临县最繁华的地方，自然也是官差衙役最多的地方，怎么还会有人敢在动手？ 简直是目无王法。 李长安赶到那里的时候，小兰正在收拾地上的残渣。 锅炉被捣碎了，地面上全是散落的串串，香气四溢的汤汁淋在地上，隔着老远都能闻得到。 “小兰姐，你怎么样？”李长安连忙上前帮着收拾，同时侧过头看去。 小兰的眼眶通红，紧紧咬着嘴唇。 柳知音抱住小兰，小兰再也没有忍住，放声大哭，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 四周都是围观的百姓，原本还准备过来买麻辣烫的人，此时只能无奈摇头。 “哪来的地痞流氓？怎么敢在三阳门闹事？” “真是龌龊，肯定是有人背后搞鬼。” “眼红麻辣烫的生意呗，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不伤人，只把锅炉弄坏，明显就是冲着麻辣烫来的。” …… 四人收拾好东西，推着推车慢慢往回走。 “那些地痞流氓官府也没有办法，最多只能关上几天。”柳知音担心地说道，晶亮的眸子此时充满了黯然。 “小兰姐，小芳姐，最近几天先不出摊了，省的再被砸了，这些家伙不会善罢甘休的。”李长安说道。 “是不是真的跟他们说的一样？有人眼红咱们的生意？”小兰的声音有些沙哑，甚至还在不时抽搐。 真的被吓坏了，原本一切还都好好的，大家都在排队，结果几个人刚坐下来，就直接掀了桌子，砸了锅炉。 幸亏他们的目标不是人，要不然非闹出人命不可。 “有人盯上了麻辣烫，所以才会有这样的事情。”李长安点点头，心有愧疚，如果不是麻辣烫，两个姐姐也不会遭遇这样的危险， “两位姐姐可以继续卖冰糖葫芦，等事情解决了，再出来摆摊不迟。” 李长安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把小兰小芳送回家之后，又宽慰了几句，这才带着柳知音回家。 “嫂嫂，这几天你就待在家，尽量不要出门。”李长安在北屋的书房搭起了简易的木板床。 “二郎，你这是……？”柳知音白皙的脸上飞起一抹红霞。 李长安头也没抬，并没有发现柳知音现在的娇媚，“这几天不太平，我担心有人再翻墙头，嫂嫂睡在这里安全一些。” 柳知音眨着眼睛，轻轻“哦”了一声。 屋子里烛火摇曳，不时蹦出火星。 柳知音抱着被子铺床，担忧地说道，“二郎，如果太危险，咱们还是别做这件事了吧？” “这件事要是做成了，就能把小妹接回来，所以非做不可。”李长安道，“暂时我还没找到其他路子。” “那你要注意安全啊。” “放心吧嫂嫂，我待在张记酒肆，不会有危险。”李长安在门口摆了两个老鼠夹。 “嗯……”柳知音只露出一个脑袋，仰着头，透过帘子看向另一边的床，眸子里满是担忧。 …… 价格战永远都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手段之一。 可偏偏李长安做不到。 张记酒肆在临县也只是一个中下游层次的酒肆。 面对这么多家饭馆酒肆的联手，对方降的起，张记酒肆降不起。 第二天，附近饭馆酒肆在原有降价的基础上，再降一成。 联手的饭馆酒肆从原先的十几家，增长到了二十八家。 张记酒肆靠着新酒促销，再加上新酒的品质比之前更好，还有麻辣烫的加持，这才勉强维持住了生意，但人数还是少了一些。 毕竟光顾酒肆的，大多是走街串巷的，哪里便宜去哪里。 “大刘那边给了消息，又有人给他们传话了。”张老板眉头紧锁，坐在凳子上喝着闷酒， “后面肯定有大酒楼在捣鬼，要不然不可能这么齐心，他们想要底料配方。” 张富贵的神情一目了然，形势越来越紧张，联手的人越来越多，压力太大了。 这才第二天，对方的手段就如此凌厉。 如果张记酒肆继续负隅顽抗，对方恐怕还会继续降价。 到时候就算有麻辣烫也不够了。 李长安心中念头急转，说道，“外面麻辣烫摊位也被砸了，问题不解决，这几天小兰姐她们就不继续摆摊了。” “也正是因为外面没了麻辣烫，咱们的生意还能维持。” 张富贵心绪不宁站起身，感觉浑身上下都有蚂蚁在爬，毛毛躁躁，难受得很。 “长安，接下来怎么做？” “等。” “等？难道等着对方把我们弄死？”张富贵急了，“老顾那家伙也是，昨天跟得了失心疯似的，今天人干脆就不来了。” 虽然还没出什么问题来。 但他很清楚，酒肆现在已经到极限了。 酒的质量越来越好，偏偏价格没变，还因为新酒大酬宾，收入反而变少了。 明明也有了麻辣烫，但生意却还维持在原样。 小菜的生意更是变差了不少。 能维持现状，实际上就是输了。 对方只要再降一点，就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张记酒肆真会完蛋。 “张老板别着急，我手里还有底牌，之所以等，是想知道幕后主使的大酒楼是哪一家，这样才能有的放矢。”李长安赶紧劝道。 “要不然现在把底牌直接砸出来，起不了多大作用，必须要一锤定音才行。” 张富贵走来走去，焦躁之色溢于言表，“行，那我再去问问，找到是哪一家大酒楼。” “张老板，最好再找到二十家没有参与这次联手的，他们会是最好的盟友。” “我这就去找。”张富贵只留了一个伙计看柜台，剩下的伙计都被派出去打探消息，自己也急匆匆离开。 李长安跟伙计要了纸笔，坐在里桌涂涂画画。 守柜台的伙计看了看，只能勉强辨认，这是一口奇形怪状的……锅。 第29章：合纵连横 第三天，周围的饭馆酒肆继续降价一成。 张记酒肆的生意，即便有美酒和麻辣烫的加持，也终于撑不住了。 客人少了三成，过来的人，大多都是冲着一口麻辣烫来的。 酒肆原有的小菜和酒水生意下滑的厉害。 张富贵急的坐立不安，想去找顾教谕商量对策，可是也不知怎么了，这两天顾教谕一直藏在县学里，连面都不露。 李长安则拿着张富贵给的名单，一家家上门拜访。 首先去的就是重点标注的刘家饭庄。 “刘老板，久仰。” “你是……？” “在下李家二郎李长安，张记酒肆的麻辣烫是在下在供应。” 八字胡大刘嘴角微微发愣，眼前这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怎么可能会做麻辣烫？ 若不是昨天张富贵提前透露了一些，他还真不敢相信。 八字胡微微侧身，往里虚引，“李公子里面请。” 李长安跟着八字胡朝内院走，八字胡开口问道，“不知李公子今日前来，有何指教？” “为了麻辣烫而来。”李长安开门见山，今天要谈二十家，没有太多时间用在客气寒暄上。 “现在麻辣烫风头正盛，我们只是一家小饭馆，可不敢在这个时候犯众怒。”八字胡边走边说着， “李公子来的意思，我也很清楚，但说实话张记酒肆的现状，大家都一目了然，我要是选择在这个时候和张记酒肆走到一起，难保不会成为下一个张记酒肆。” “如果张记酒肆真被压垮，刘家饭庄才会成为下一个张记酒肆。”李长安淡淡道，“今天张记酒肆没了，下一次他们还会故技重施，谁还能挡得住？” “这次因为麻辣烫，下次也许就是新的配方，打不破大酒楼的桎梏，临县第十家大酒楼就永远出现不了。” “谁想跃龙门，都会被打下去，刘家饭庄是目前最有希望的，但也是最容易被各家大酒楼针对的。” 李长安没有客套，直接把情况挑明了。 八字胡眉头皱起，脚步也快了几分，领着李长安走进内院里屋。 李长安的话的确戳中了他的内心。 谁不想把生意做大？ 可是生意越大，越容易受到针对，尤其是要迈出最后一步的时候，危险重重，稍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一败涂地。 “如果这次张记酒肆赢了，就会成为一面旗帜，一面冲破大酒楼封锁的旗帜，证明这样的联手封锁，也不过是纸老虎。” “到时候就会有第二家，第三家，谁敢保证下一家就不会是刘家饭庄呢？” “可若是张记酒肆没了，以后谁还敢反抗？” 八字胡给李长安倒了杯茶，李长安轻抿一口，看着八字胡，没有再说话，而是等着八字胡的反应。 这件事其实不需要他说的这么清楚，这些没有参与联合的饭馆酒肆老板，肯定也能看的清。 只是这些人缺少破釜沉舟的勇气。 茶杯里，热气缭绕，屋子里安静非常，八字胡蹙着眉，陷入了沉思。 良久，八字胡抬起头，看向正在低头喝茶的李长安，“李公子能给我们什么？” “麻辣烫底料。” “不是配方？” “刘老板说笑了，上来就给配方，以后怎么办？而且说实话，这是一次用张记酒肆和麻辣烫底料做赌注的机会。” “不过我可以保证，麻辣烫底料每天能供应五盒。” 屋子里又陷入了沉寂。 八字胡突然开口，“风险太大了，赌赢了皆大欢喜，赌输了万劫不复。” “封锁一家张记酒肆，就要用到周围五家饭馆酒肆，如果有五家，乃至十家张记酒肆，刘老板认为他们封锁的过来吗？” “他们不过是依仗着大家自扫门前雪的心态罢了，真要联合起来，大酒楼凭什么敢这么猖狂？” 李长安掷地有声地说道，声音不自觉地大了一些。 八字胡像是第一次见识到李长安，不禁再次看向李长安，想从他的脸上，看出那一丝不符合书生气质的凛然。 初见面的李长安，温和有礼，可刚刚却让八字胡后背脊梁不觉微微挺直。 “刘老板觉得大酒楼靠的是什么？” “文名，美酒佳酿，特色菜肴。”八字胡下意识说道。 “除了文名，美酒我有，有了麻辣烫底料，我不信刘老板弄不出自己的特色菜肴。” 李长安肃然道，像是从一块木头变成了铁块，脸上平添了一丝坚毅。 “好！”八字胡沉默了良久，咬咬牙，从嘴里蹦出这么一个字来。 从刘家饭庄出来，李长安拿着拟定好的契书，前往下一家。 “这是一次机会，只要成功了，通往大酒楼的路就畅通无阻。” “刘家饭庄已经答应了，契书在这儿，秦老板可以看一下。” …… 来到下一家， “刘家饭庄和秦记酒肆都答应了，契书就在我手里。” “千万不能再犹豫了，下次就真的没有机会了，这次是张记酒肆和麻辣烫底料冲在前面，风险没你想象的那么大。” …… 跑完二十家，时间已经到了下午，李长安嗓子都快冒烟了，饿的前胸贴后背，买了一块面饼，就着清水蹲在路边狼吞虎咽。 回到张记酒肆，张富贵正在酒肆里走来走去，像极了热锅上的蚂蚁。 看到李长安回来，张富贵眼睛一亮，赶忙上前问道，“情况怎么样？” “幸不辱命，有十三家饭馆酒肆愿意引进麻辣烫。”李长安说道，“明天开始一起上货。” “好，有十三家，我倒要看看他们怎么封锁。”张富贵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只不过配合他那络腮胡子，笑的样子有点吓人。 “如果能在这批联手封锁的店铺里找到一两个突破口，让他们反水，也引入麻辣烫，可以动摇对方军心，效果更好。” 李长安说道，“张老板有没有好的目标？” “我晚上去找找看，二十八家肯定不会是铁板一块。”张富贵摸了摸胡子思索道。 “张老板，这次封锁的幕后黑手是哪一家？”李长安问道。 “清月楼。”张富贵把打探来的消息说了出来，“清月楼把自家的酒供应给了周围的这几家酒肆，还把特色小菜也拿了出来。” “清月楼最好的酒是什么酒？” “百花酿，一小瓶百花酿不过五两，却能卖一两银子，在临县数一数二。” 李长安和张富贵走进内院，“张老板，如果可以，我这里有个生意，不知道张老板愿不愿意听一听？” 张富贵看着李长安认真的表情，点点头，“你说说看。” “这次封锁，也许是个机会，能让张记酒肆一跃成为临县的招牌之一。”李长安一字一句严肃地说道。 张富贵瞳孔微缩，“长安啊，你确定吗？其实能从封锁中活下来，就已经难能可贵了，没必要这么冒险。” “再说想要成为大酒楼，我们还没那个实力……” 李长安从怀里掏出昨天画好的图纸，“这是一个全新的菜色，整个临县都没有。” “而且我这里有堪比百花酿，甚至比百花酿更好的酒。” “张老板可以考虑一下，如果愿意做，我要分走五成利。” “当然正如张老板所言，只要维持现状，再有另外十三家的加盟，在封锁中活下来是肯定没有问题的。” 张富贵长舒一口气，心噗通噗通狂跳，咽了咽喉咙，“长安啊，你这个生意叫什么？” 李长安微微一笑，说出了风靡前世的两个字， “火锅！” 第30章：安南栀 铁匠铺， 铁匠看到李长安，不禁心头一跳，然后闷闷说道，“今天要做什么？” 李长安嘿嘿一笑，“一口锅，您看一下，这口锅要用黄铜做。” 铁匠瞅了瞅图纸，“这锅中间怎么还掏空了？往上一节是干嘛的？” “小烟囱。” “下面的托盘也要用黄铜？” “用。”李长安咬咬牙，本来想着用生铁能省点钱，但转念一想，火锅是要打入高端市场的，卖相怎么也得好一点。 反正也贵不了几个钱。 “就这小锅，还只用得到外面一圈，也是有意思。”铁匠笑着摇摇头。 这个年轻人每次过来，总能弄些新鲜玩意儿。 “只要一个吗？” 李长安神色微微一愣，抿了抿嘴唇，旋即说道，“做二十个，十个有隔断，十个没有隔断。” “好，明天过来取，五两银子。”铁匠拿着图纸，把伙计都招到一起，各自分派任务。 “成，明天一早我先过来拿一个，拜托师傅了。”李长安拿出一锭五两银子放下，然后转身离去。 家里还有一堆事要做。 既然要做火锅，那么底料配方也要做些变通。 鸡粉可以多放一些，还有辣椒也该多炒一些了，红油辣锅、清汤菌锅、鸳鸯锅，都得弄起来。 张老板只是说先尝尝看火锅的味道，并没有决定一定要把张记酒肆改做火锅店。 但李长安有信心，只要尝过火锅和二锅头，火锅店必定可以开起来。 临县的第一家火锅店，再配合二锅头，生意何愁做不好？ 这次清月楼在幕后操控的联合封锁，已经把张记酒肆的缺点暴露无遗。 用前世的话来说，就是商品同质化严重。 一旦陷入这种境地，那么就会陷入价格战的怪圈，根本停不下来。 想要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就要做出差异化。 火锅无疑是最佳选择。 他们想打价格战都没地方打，连麻辣烫底料都学不会，更何况学火锅了。 而且还有今天谈拢的十三家饭馆酒肆，也会吸引对方火力。 无疑把风险降到了最低。 回到家， 柳知音赶紧迎了上来，“二郎，怎么样了？” “事情办的差不多了，吃了吗？”看到柳知音，李长安的心顿时安宁下来。 来到这个世界才不过十来天，就是这个名义上的嫂嫂，给了他家的温暖。 “吃了的，要不要再给你做些吃的？”见李长安平安归来，柳知音的脸上便挂着笑意，一双笑眼好像天上的月亮，让李长安微微失神。 “热两个窝头吧。”李长安摸了摸肚子，跟着柳知音走进了厨房，“明天我给嫂嫂做好吃的。” “什么好吃的啊？” “秘密。” “二郎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吗？不可以再瞒着我的。” “我想给嫂嫂准备个惊喜还不成吗？” “行吧，要是不好吃我可得教训你的。”柳知音的嘴角不自觉弯起一抹窃喜的弧度。 李长安连忙举手投降，“知道了嫂嫂。明天我还得带头锅酒和二锅头过去，保准让张老板和顾教谕流口水。” “顾教谕？”柳知音不禁惊呼一声，“你和顾教谕很熟吗？” “顾教谕和张老板很熟，我最近不是经常送酒嘛，一来二去就聊了不少。”李长安如实说， “不过这两天顾教谕也不知道怎么了，听张老板说在县学里一直不出门，希望明天能见到他吧。” “顾教谕是有大学问的人，二郎你要是能跟着顾教谕学，肯定有益处。” “我知道嘞。”李长安拿着温热的窝窝头，揪下一块塞进嘴里，笑呵呵说道。 此时，被李长安挂在嘴边的顾教谕，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顾教谕，还是应该称一声顾尚书？”来人一袭白色锦衣，所过之处仿佛有冰霜凝结。 下巴微翘，五官精致，本应是狐媚子的脸，却尽显清冷绝美，脸庞上带着笑意，但却让人没由来的心生寒意。 “安家嫡系？”顾教谕神色不佳，原本一丝不苟的发丝也有些散乱，“封禁之术已经封不住了吗？” “想不到安家这一辈，竟然拥有如此惊人的寒冰之体，实属罕见。” “安家安南栀，见过顾尚书。”白衣女子最终还是行了一礼。 顾教谕摆摆手，“进来吧，顾尚书这三个字就免了。如今我顾卫道不过是一介老朽，只能在这小小临县教教书而已。” “不知安大小姐前来，有何指教？” 安南栀看向顾卫道，“先天文箓。如果不是因为先天文箓引动我的文箓震颤，我身上的封禁之术也不会崩溃。” “顾尚书应该也察觉到了吧？” 顾卫道神色不变，怡然自得地给安南栀倒了杯茶，“老朽虽然文箓破碎，但也的确感应到了先天文箓。” “只不过想要找到先天文箓，恐怕安大小姐应该比老朽更容易才对，安家的玄衣卫不是已经来临县了吗？为何还没找到？” “顾尚书这是明知故问。能阻拦圣文罗盘探查的，要么是有另一件烙印圣文的文宝护持，要么就是先天文箓还未彻底成型。” 安南栀清冷的眸子看向顾卫道，房间里的温度似乎更低了几分， “我要临县文人的名单，包括没有入县学，只是登记在册的历往考生名单。” 顾卫道抿了口茶，不禁笑着摇头，“虽说先天文箓在彻底成型之时，只有一个月能够被探查到，但安大小姐是不是太着急了？” “先天文箓罕见，却也不是没有，与其盯着一个还没成长起来的先天文箓，为什么不去抢已经快要大成的先天文箓呢？” “还是说安家欺软怕硬？” 说到这里，顾卫道古波不惊地看向安南栀。 安南栀微微眯眼，薄薄的嘴唇抿起，一副生人勿进的态度，连称谓都变了，“顾教谕是不是管的太多了？” 顾卫道淡淡说道， “普通文箓传承，每传一代就要降一品，且永远都无法突破桎梏，最终沦为平庸，哪怕是诸圣的圣箓都是如此。” “只有先天文箓，无论传承多少代都不会降低品级，可以孕育出一个百世不败的家族。” “只可惜先天文箓每年都会出现一两个，但成长起来的寥寥无几，大多都不幸夭折。” “安大小姐应该也知道，这些夭折的先天文箓，不都是因为你们这些人的所作所为才导致的吗？” 安南栀清冷绝美的脸上似乎蒙上了一层纱，脚下一层冰霜向外蔓延，“顾教谕当真不给我名单？” “恕难从命。”顾卫道摆摆手，“安大小姐自便，恕老朽不远送了。” 安南栀深深地看了一眼顾卫道，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顾卫道看着桌上结了霜的茶壶，笑着摇摇头，“这个安家大小姐……” 自言自语间，顾卫道起身推开门，“明儿还是得去酒肆看看……” …… 安南栀回到醉香阁，气的小脚直跺，再也没有刚刚孤傲清冷的模样，反而更像一个被气到的宛如小鹿般的邻家少女。 “小姐，您就别生气了，那个老头文箓都碎了，您可别把自己的身子气坏了，不值当。封禁之术已经快要完全失效了，您得赶紧回去，让族老重新布置一层封禁之术。”翠月劝解道。 “不找到那个先天文箓我不甘心。”安南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翠月吐了吐粉嫩的小舌，“小姐是在担心和定国公府的婚约，所以想要找到先天文箓，来一个夫婿养成，最后把自己嫁过去？” “啪。” 安南栀气的白了一眼，拿出折扇敲在翠月脑门上，“瞎说什么呢？讨打。” “我都快郁闷死了，快给我捏捏肩，刚刚脖子伸的太直，肩膀太用力，有点不舒服，最烦这种跟外人打交道的事情了。” “知道啦我的小姐。”翠月宠溺地笑了笑，撩开珠帘，走到安南栀身后，轻轻揉捏起来，“说起来，要是那个有先天文箓的文人长得俊俏，小姐也不是不能考虑的。” “好啊，翠月你竟敢拿我打趣？该不会是你想要找夫婿吧？”安南栀突然伸出玉手，给翠月挠痒痒。 翠月刚想动弹，却被安南栀的一声“不准动”定住了。 俏脸顿时变得粉红一片，轻咛出声，“小……小姐，我错了……” 第31章：二锅头配火锅 第二天一早，李长安拎着两葫芦酒，带上新配好的火锅底料出门。 往铁匠铺绕了一圈，抱着新做好的黄铜火锅急匆匆赶到张记酒肆。 本以为只有张老板在，没想到顾教谕也在。 “见过顾教谕。”李长安赶忙行礼道。 “此为何物？”顾卫道看到李长安怀里抱着的物件，心中大奇问道。 “这就是你昨天说的火锅？”张富贵看到李长安摆弄的小锅炉，啧啧称奇。 从来没有见过这般稀奇的锅具，一般的锅都是铁锅，可这小锅，黄铜做的不说，模样也甚是古怪。 “张老板，木炭准备好了吧？” “昨天你说过之后，我就让伙计准备着了，还有片好的牛肉、五花肉、猪腰子……现在就要吗？” “嗯，很快咱们就能吃了。”一想到能在这个世界吃到火锅，李长安的口水就有点忍不住了。 张富贵还有顾卫道两人，就这么看着李长安忙活。 “火锅是啥？”顾卫道捅了捅张富贵。 “今早不和你说了吗？”张富贵目光片刻都没有离开过桌上的黄铜火锅，“咱们现在这生意不是正好遇上封锁嘛，这小子就想要趁机换个生意做。” “待会儿咱们就是试吃的，好吃就换。” 顾卫道吓了一跳，“你还真决定赌啊？” “不赌不行啊，酒肆的生意本来就不太好，最近我又刚找到小齐的家人，光靠现在的收益，已经快供不上了……” 张富贵无奈摇头，眼神中似有缅怀，“长安这小子鬼点子多，只要火锅真的好吃，不妨赌一赌。” 顾卫道轻叹一声，“真不知道怎么说你才好，你手底下有一百个兄弟，还真全都要管吗？” “就算给你一家大酒楼都不够。” “那能怎么办？兄弟们都死了，就我一个从炼狱里捡了半条命逃回来，最起码要让他们在泉下安息吧？” 顾卫道看了看张富贵，不再言语。 很快，二人的感慨消失一空。 整间酒肆大堂里，弥漫着让人口舌生津的麻辣香味。 看着黄铜火锅里咕噜咕噜冒起的红油沸汤，张富贵和顾卫道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李长安夹起一片牛肉，薄薄的一片，不得不说这刀工的确了得，薄如纸片，却又保持完整。 放入火锅里涮了不到三个呼吸，牛肉就熟了，李长安也不顾烫，嘴里的口水已经快要流出来了，赶紧塞进嘴里。 哈哧哈哧嚼了两三下，囫囵吞枣咽进肚子里。 卧槽，爽！ 地道！ 李长安莫名有种感动，眼泪差点飚出来了。 就是这个味儿！ 正宗山城麻辣火锅！ 要是再来杯冰阔落就更爽了。 可惜了。 算了，瑕不掩瑜，待会儿再来杯冰镇酸梅汤，一样爽的飞起。 顾不上招呼另外两人，李长安又夹起一片牛肚，一番七上八下，放进嘴里。 嘎吱嘎吱，脆劲十足，口腔里的味蕾全都被打开。 这才是火锅的精髓啊。 一旁的张富贵和顾卫道忍不住了，空气里弥漫着的香味就让人忍不住咽口水，再加上李长安这夸张的表情，谁受得了？ 一人一双筷子，有样学样。 一片牛肉落入腹中。 “啊……嘶……” “啊……嘶……” 辣的人直吐舌头，而且还麻的嘴唇直抖，但真的让人停不下来。 从来都没吃过这样的东西。 又香又辣又麻，直冲脑门子。 只是一口，顾卫道的脑袋上就开始冒汗了，头皮发麻，但还是忍不住下筷子。 张富贵好一些，却也好不到哪里去，嘴巴大口大口呼气，筷子下的比谁都快。 李长安连吃好几口，舒爽地长舒一口气。 爽了，爽了。 见张富贵和顾卫道两人吃的热火朝天，不断说着辣，却吃的一个比一个快。 李长安笑着打开一个酒葫芦，倒了两杯酒放在二人面前。 顾卫道直接一口闷，瞬间一个咳嗽，但硬是生生闭着嘴，脸呛得通红，还是把酒咽了下去，然后不可置信地看向李长安。 张富贵见顾卫道这般模样，哈哈直笑，“都说你顾教谕爱酒，这是喝到什么好酒了？真是没见识。” 说着咽下嘴里的牛肚，也是一口闷。 李长安有点不忍直视，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夸张，恨不得耳朵都在往外冒气。 一张脸憋得通红。 “这……这……什么酒？” 张富贵舌头没捋直就赶紧问道。 顾卫道嗤笑一声，“说我？你也好意思？” 李长安笑道，“这是头锅酒。” 张富贵眼睛瞪得滚圆，“我滴个乖乖，劳什子头锅酒哪里来的？要了命了。” 李长安又给二人倒了一杯头锅酒。 这下子张富贵和顾卫道没有再直接喝了，而是先提起酒杯仔细端详，然后凑上鼻子闻了闻。 “酒浆纯净如清泉。” “酒香清冽。” 然后一口喝下，顺着喉咙直入腹中。 二人忍不住长舒一口气。 “果然好酒。” 顾卫道仔细回味，目光炙热地看向李长安，“长安啊，这酒和你平时送过来的酒，是不是同出一源啊？” 张富贵也紧紧盯过来。 李长安没有隐瞒，点头道，“平日送过来的酒，便是用这酒加水勾兑出来的。” “啧啧啧，暴殄天物啊，真是暴殄天物。”顾卫道感叹着摇头，“我是宁喝头锅酒一口，也不愿喝平日酒一坛。” “你小子可真害苦了我，喝了头锅酒，你让我以后怎么喝其他酒？” 李长安哑然失笑，除了上次说象棋的事情，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这位顾教谕如此失态，而且只是为了一杯酒。 “教谕若是喜欢，多的不敢说，每天一壶还是有的。”李长安笑道，“只是不知头锅酒和清月楼的百花酿相比，二者孰优孰劣？” 这般一问，桌上又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火锅里咕噜咕噜冒着沸汤。 张富贵咂嘴道，“头锅酒爽冽，百花酿香浓，不太好比……不过我更喜欢头锅酒，喝着痛快。” 顾卫道想了想，又仔细品了品，“说的不错，喝起来头锅酒更合我的胃口，但真要比起来，二者应该相差仿佛。” “百花酿入口绵绸，馥郁芬芳，适合小酌；你这头锅酒干爽清冽，劲道更足，但凡是爱酒之人肯定都喜欢。” 李长安闻言顿时了然，“这么说头锅酒可以和百花酿打了个平手？” 顾卫道二人点头。 “既然如此，还请顾教谕和张老板再尝尝这杯酒。” 李长安打开第二个酒葫芦，给两人重新倒了一杯。 顾卫道耸了耸鼻子，眼睛顿时就亮了，小心翼翼端起酒杯，生怕洒出来一滴。 和头锅酒一样，酒液清澈。 可是这酒香，比第一杯要更加浓烈。 仰头满饮杯中酒。 顾卫道闭着眼，良久才长叹道，“酒质醇厚，入口甘润爽冽，回味无穷……” “这酒要是拿出去，百花酿也要自惭形秽。” 张富贵听顾卫道说的夸张，“是不是哦？” 同样喝了一口，差点没把桌子掀了，“这特娘的跟百花酿比什么啊？百花酿给它提鞋都不配。” “这是什么酒？” 顾卫道和张富贵齐刷刷看向李长安。 李长安开口道，“二锅头！” 没等两位开口，李长安看向张富贵，“张老板，就凭这二锅头，还有火锅，火锅店能不能开？” “能！谁不开谁的脑袋被驴给撅了！”张富贵拍着胸脯，嘭嘭作响。 这五大三粗络腮胡子的，看的李长安眼皮直跳。 张老板简直就是活脱脱的张飞啊。 第32章：噱头做足 三人把准备好的肉还有丸子之类的全部吃完，张富贵和顾卫道更是抢着把两葫芦酒灌进肚子里。 吃的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李长安也忍不住喝了两口，浑身都在冒汗。 火锅店的事情也敲定了。 张记酒肆改名旺福记一号店，张富贵出店铺和人力，李长安出底料和酒，两人五五分成。 “以后麻辣烫就可以让给其他饭馆酒肆和小摊位了，咱们一号店怎么也该和那些大酒楼掰掰手腕子。” “价格稍微亲民一点，没必要那么贵，至少能让大半人隔三差五吃得起，一顿饭差不多一两百文，至于二锅头，价格尽量高，把逼格弄上去，做镇店之宝。” 李长安俊秀的脸通红，说的气势十足。 “啥叫逼格？” “……就是牌面档次，高端大气上档次！” 临县第一家火锅店，就在热闹的酒桌上定了下来。 “店里的装修得换一换，另外再布置些雅间，这样看起来好像地方不太够了。” “放心，我把内院改成雅间，怎么也够了。”张富贵喝的满脸通红，说起话来唾沫横飞。 “时间会不会有点赶？” “三五天就能齐活，顾教谕手底下的县学学子里，有一个家里专门做这个的，配合文箓，那手艺没的说，我之前就找过。” “成，那今天我们就开始准备，麻辣烫直接在店门口摆个摊子卖，不能让那十三家寒心。” 一番讨论布置，李长安就赶紧回去准备了。 顾卫道也被张富贵安排着去找自己的学生，张富贵则开始布置接下来几天的安排。 店铺里面要装修，其他生意可以停，但麻辣烫不能停。 用李长安的话来讲，这是一个态度，绝不认输，抗争到底的态度。 到了中午，张记酒肆关门， 门口聚起了很多人。 “张老板，这是什么情况？今儿咋还关张了呢？” “是啊，不卖麻辣烫了吗？” 人群里还有参与封锁的人嚷嚷着闲话，“不会是店铺撑不下去了吧？” “滚犊子！”张富贵嗓门比谁都大，像是装上了大喇叭，“本店重新装修，以后不做酒肆生意了。” “五天后开张！” “但是这五天，大家伙儿放心，麻辣烫照卖，我就在外面支个摊子，想吃的尽管来！” 人群又开始咋呼起来， “张老板，那你们以后做什么生意？想喝酒怎么办？” “就是，到时候咱们可得有落脚的地儿啊。” …… 张富贵哈哈笑道，“酒当然还卖啊，到时候还会有好酒，真正的好酒，比百花酿还要好！” “想喝好酒，吃好菜的，尽管来我这儿！” “从今天开始，张记酒肆改名旺福记一号店！” “大家伙也帮忙把这个消息传出去，五天后重新开张，第一天让利五成！” 有人喊着，“张老板，你这牛可吹大了啊。” “比百花酿还好？就不怕清月楼的人找你理论？” 不少人都在点头，百花酿在临县可是数一数二的好酒，也是清月楼的招牌。 最多有和百花酿旗鼓相当的，可从来都没听说比百花酿更好的。 “嘿，你们还别不信！”张富贵拿着一块刚写好的木牌，挂在酒肆外面的墙上。 八个大字直入眼帘。 寻找临县顶级好酒！ “我今天把话放这儿了。” “这五天里，大家伙儿尽可以在临县里找好酒。” “开业当天，我们把名字全都贴上，随便找人品尝，最后胜出的，我给他一百两银子！” 人群瞬间沸腾了。 一百两银子！？ 在临县一两银子可以让普通人家生活一个月，一百两啊，我滴个乖乖。 在场众人的眼睛直接就红了，议论声也越来越大。 “当然，同样的酒我只会选一种，以先送过来的人为先，大家伙赶紧去找好酒吧，五天后定分晓！” 人群轰的一声，哗啦啦散开了。 那可是一百两银子啊。 赶紧去大酒楼买好酒！ 越贵越好，只要赢了，肯定能回本，还能大赚一笔！ 张富贵嘴巴咧的跟血盆大口似的。 还是长安的脑子好使。 一块牌子直接把噱头做足了。 根本不用担心开业当天没有人来。 还在装修，但旺福记一号店的名声就已经传开了。 …… 张记酒肆关门装修，并且改名的消息很快就传遍大街小巷。 原因就是因为那一块木牌。 一百两的高额赏金，直接把临县引爆了。 但是还有一批人，却面露忧色，重新聚集到了一起。 赫然是以清月楼谢掌柜为首，参与封锁的饭馆酒肆老板们。 “张富贵闹出这个动静，我们该怎么做？” “还要不要继续降价？” “门都关了，降个屁啊？” 房间里叽叽喳喳议论个不停。 谢掌柜压压手，“各位请安静，我家老板说了，张富贵这一手很有可能是临死反扑。” “什么意思？”不少人看过来。 “这几天，张记酒肆的生意岌岌可危，要不是有麻辣烫撑着，早就关门大吉了，但就算有麻辣烫，也撑不了多久。” 谢掌柜说道，“所以干脆关门，等待时机。” “这可是五天啊，跟认输有什么区别？” 谢掌柜这番话，把在场众人心中的不安暂时压了下去。 “张富贵说的那个一百两，不过是个噱头，想要引更多的人去，到时候不管他怎么重新开张，只要还是卖酒卖菜，还能翻得了天？” “只要我们精诚合作，就算降价一个月，又有何不可？” “大家请放心，我家老板说了，事成之后，清月楼会给各位送上一道特色小菜的配方。” 谢掌柜趁热打铁，又给众人送上一颗定心丸。 “我听说张记酒肆也在找盟友，这事儿我们怎么应付？”有人开口道。 “怕什么？能有几个人敢在这时候跟张富贵搭上关系的？况且还有清月楼在……” “我们继续封锁围堵，麻辣烫的底料配方到时候就是我们的。” …… 李长安今天格外忙碌，又是送麻辣烫底料，又是继续定做黄铜火锅，还要多囤一点火锅底料，把这一切全都安排好，已经是下午了。 最后找上顾卫道，奉上一壶二锅头，“顾教谕，晚辈有一个不情之请。” “嗯？说说看。”这段时间相处下来，顾卫道现在对李长安的爱才之心越来越盛。 有诗才不说，鬼点子也多，就连火锅二锅头这样的东西也能做得出来。 最关键的是，那注定要隐藏很长时间的象棋。 只要不中途夭折，李长安的未来难以估量。 “晚辈之前和教谕也说过家中小妹的事情。”李长安恭敬地说道，“今日晚辈嫂嫂想去看小妹，但却被拦了下来，说必须要拿出三百两银子才行。” “银子晚辈肯定能筹出来，但能不能请顾教谕帮忙说和？至少在这一月之期内，让百香楼保证小妹的安全，不会受到欺辱。” 顾卫道捋了捋胡须，“好，我会去说和一二……我这教谕虽不是正式官位，但在临县还有几分薄面。” “多谢顾教谕！”李长安再次行礼。 回到家，李长安把情况和柳知音说了，柳知音提起的心这才稍稍放松下来。 距离规定的一月之期只剩十几天了。 可是三百两的缺口还剩一半，由不得她不着急。 今天去百香楼，最开始想要先用一百两银子，请百香楼宽限几日，结果却被拦了下来。 拿不出三百两，连小妹的面都见不到，更别提宽限时日了。 看着柳知音满是忧虑的眸子，李长安轻声宽慰着，“嫂嫂放心，剩下的银子很快就能赚出来了，小妹一定会没事的。” “昨天说要给嫂嫂做好吃的，今晚我们好好吃一顿。” “是二郎今天拿回来的那口奇怪的小锅吗？” “嗯，嫂嫂一定会喜欢的……” 趁着柳知音准备配菜，李长安匆匆离开。 等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串水果冰糖葫芦。 “二郎，你这是……？” “书上说，人在不高兴的时候，吃点甜的，心情会好很多，嫂嫂尝尝。” 柳知音眸子轻颤，看着李长安额上因为跑动冒出的细汗，心不知为何漏跳了一拍。 然后在李长安期待的眼中，张开樱桃小嘴，咬了一口， “没有你熬的甜。” “以后我天天给嫂嫂熬糖。” “可是我听人说，糖吃多了会牙疼。” “不怕，我换着花样做糖，嫂嫂想吃了随时都可以吃，不想吃了就放在罐子里……” “嗯……” 第33章：旺福记一号店开业 五天后， 李长安早早起床，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稍稍有些恍神。 这张脸倒是陌生而又熟悉。 拢了拢散落的头发，卷成发髻，最后用木簪插上，看上去倒像是一个眉清目秀的道士。 柳知音看到李长安这模样也愣了一下，“二郎，要不我还是帮你梳一下？” 李长安还未及冠，平日里头发都是散着的，柳知音还从没见过这般模样的打扮。 “不用了嫂嫂，这样挺好。”李长安笑道。 吃过早饭，叔嫂二人赶紧出门。 “二郎，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柳知音到现在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再看李长安带着她直奔张记酒肆去，心里越发忐忑。 张记酒肆啊，就算在临县这么多家酒肆里只排在中下游，但也是一家店铺。 这可是柳知音只敢偷偷在脑子里想的事情。 谁能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张记酒肆不仅改了名，而且二郎还在里面占了一半。 旺福记一号店。 越靠近张记酒肆的位置，柳知音心里就越慌。 “之前什么都准备好了，今天咱们只需要看着就好。”李长安笑着从怀里拿出一个小铁盒，“喏，嫂嫂吃块酸梅冰糖。” 柳知音拿出一粒放进嘴里，不禁闭上眼，“这就是二郎最近几天做的……冰糖？” “嗯，冰糖葫芦其实用这个冰糖更好，但当时比较急，而且也不需要真的靠卖冰糖葫芦赚钱，就用了糖霜代替。” “这几天正好有时间，把冰糖做出来。” 李长安笑着解释道， “我又担心单纯的原味冰糖吃的腻，所以给嫂嫂多准备了几种味道，以后再给嫂嫂做其他味道的，平时换着吃。” 柳知音眯着笑眼看向李长安，忍不住又往李长安靠近了几分，“你啊，就不怕我吃多了牙疼。” “每天吃一两粒没什么问题的，多用盐刷牙，也能防止牙疼。” 两人边走边说，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张记酒肆，也就是旺福记一号店。 全新的门面招牌，就连门都换成了红漆铜环大门，看起来威风凛凛。 招牌上挂着红布，门面两边挂着两串鞭炮，就等着吉时开业。 李长安过来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大家议论纷纷，都在翘首以盼。 没办法，张富贵这莽夫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招儿，五天时间把临县搅得天翻地覆。 每天都在公布送过来的美酒名单，而且动静弄得一次比一次盛大。 到了第三天就开始敲锣打鼓，在县城里大肆宣传。 大家伙这几天都在讨论一件事。 谁能把张富贵的一百两银子拿走？ 哪一家的酒可以称得上是临县第一？ 而且多亏了张富贵的浩大声势，结盟的十三家饭馆酒肆引进麻辣烫之后，周围的封锁力度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也因为有了麻辣烫底料，不少饭馆已经开发出了一些新菜色，顾客反而多了不少。 多半数临县人都在看热闹。 今天张记酒肆，不，旺福记一号店能不能一炮而红？ “人都派出去了吗？”人群中，清月楼的谢掌柜摆弄着大拇指上的扳指，眯着眼，看向站在招牌下面红光满面的张富贵。 谢掌柜身后，一个尖嘴猴腮的小厮轻轻点头道，“已经派出去了，我们的人已经全都记住了百花酿的味道。” “到时候无论喝的是什么酒，都只会选择百花酿。” “往前面站一站，多挑些可靠的人往里走。”谢掌柜看张富贵乐滋滋的模样，忍不住撇撇嘴， “这个张莽夫明摆着就是想要打响自家酒的名声，别看现在声势浩大，但只要落败，定要他血本无归。” “放心吧谢掌柜，另外三十家饭馆酒肆的人也都派出去了，有这么多人在，咱们的百花酿赢定了。” 谢掌柜满意地点点头，“张莽夫弄这么大动静，最后却是给我们清月楼做了嫁衣，到时候我可得好好谢谢他……” 人越聚越多，大家伙全都眼巴巴地看向门口的张富贵。 张富贵不断抱拳，笑的声音跟敲鼓似的，说不出的豪迈。 “今天是旺福记一号店开张的大好日子，为了感谢各位今日的捧场，我张富贵再给大家送一点福利。” 说着张富贵掀开了朱红大门旁边的一块红布，落入众人眼帘的，赫然是一个从未见过的物件。 “张老板，这是……何物？”有人大声问道。 众人也是齐刷刷看向张富贵。 “此物名为转盘。”张富贵指着架子上的圆盘，“看到上面的箭头了吗？” “只要今天在店里一次性花一百文钱，就可以转动一次转盘，箭头指到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我给大家伙念念啊。” 张富贵声音犹如洪钟，“有八十八文的红包，有酒，有五十文的票据，这个票据可以在规定时间内，来旺福记一号店当钱花。” “当然最好的，就是赠送一瓶本店的镇店之宝——二锅头！价值一两银子！” “大家别忘了，今天所有花销，本店都让利五成，在这基础上还有转盘福利，要是运气好，今天基本就可以免费吃喝。” “我张富贵够意思吧？” 下面的人伸直了耳朵在听，忍不住嚷嚷道， “张老板，你这是从哪儿学来的招儿啊？一套一套的。” “就是，张老板今天要下血本啊。” 张富贵胸脯拍的嘭嘭响，“第一天开业总要讨个彩头，给大家伙送吃送喝，不就是最好的彩头吗？” “张老板，赶紧开业吧，我们都等不及了！” “还不知道你这旺福记一号店里卖的是什么呢，不会是麻辣烫吧？” …… 店铺门前人声鼎沸，不少人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进去一睹为快了。 五天的酝酿，再加上今天的热场，关于旺福记一号店的噱头已经做到了极致。 临县百姓何曾见过这般营销手段？ 一个个都看花了眼。 谢掌柜不屑冷笑，“张莽夫倒是有意思，一样跟着一样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 “只要卖酒卖菜，还能逃得出我们的手掌心？真是不知所谓。” 说话间，吉时已到， 张富贵敲响了挂在墙上的大铜锣，然后两个伙计点燃了鞭炮。 噼里啪啦一阵乱响。 朱红大门缓缓打开。 人群顿时爆发出一阵惊呼声。 第34章：青铜文箓，新的文法 十几个小厮身着红色短袄大褂，胸口绣着旺福记三个醒目黄字，整齐地排成两排，在大门洞开之际，齐刷刷躬身。 再看店铺里面，喜庆的红色为主，装修虽没有大酒楼那般豪华，但是古朴大气，透露着一股子豪迈气。 店铺深处原先有一排里桌，已经被撤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巨大的青石屏风，上面雕刻着千里江山图，日月山川鸟兽奇珍，包罗万象。 青石屏风上还有一副对联，“火上定乾坤，锅中融天地。” 磅礴大气。 青石屏风前还有一方临时搭建起来的台子，上面蒙着黄布。 张富贵扯下了门前招牌上的红布。 五个烫金大字首先闯入眼帘，“旺福记火锅。” 并且在牌匾的右下方，标注了“一号店”。 与此同时，顾卫道带着一众县学学子排众而来。 “各位，里面请。”张富贵哈哈大笑，朝店铺里伸手虚引。 顾卫道和县学学子率先进店，其他围着的众人面面相觑，然后也跟了进去。 “张老板，火锅是何物！？” “是啊，从来都没听说过啊。” ……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开口问道。 李长安提前培训好的小厮，热情而又熟练地引着众人落座。 顾卫道和十八名县学学子，分散成五个桌子，围坐在台子附近。 张富贵并没有直接解释，“各位，今天第一件事，就是先把这几天的大事做个了结，相信大家也都已经迫不及待了。” “至于火锅，顾教谕和县学学子，会给大家展示。” 说话当头，就有小厮端着五个红油黄铜火锅，小碎步跑过来。 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这五个奇形怪状的小锅上。 光是这口小锅，就感觉有点东西。 黄铜导热速度快，很快就开始咕噜咕噜冒泡。 一股又香又麻又辣的味道弥散开。 “咕噜……” 清晰的咽口水声音响起，靠近顾教谕那桌子的一个男子，不好意思地朝四下尴尬一笑，“张老板，这就是火锅吗？” “不错，这就是火锅。”张富贵笑道。 大堂里已经聚满了人，门外还有人探着脑袋往里看。 香味四溢，不少人忍不住咂嘴。 “这什么味道？怎么一闻就感觉要流口水？” “我还以为是自己的问题，你也是？” “真奇怪了，我原本就不太吃的下东西，可是一闻到这个味道肚子怎么就饿了？” …… 到处都是低声的议论。 不需要张富贵再解释，五口火锅端出来，又闻到香味，大家全都明白了。 顾卫道下了第一筷子，其余县学学子才开始动筷子。 这一动筷子不得了，大家原本只是闻着味道想尝尝看。 可是现在一看，就连县学学子和顾教谕都吃的不顾仪态，谁还忍得了？ 馋虫直接被勾出来了。 火锅真有那么好吃吗？ 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看向已经热火朝天开吃的县学学子。 坐在边缘桌子上的谢掌柜皱起了眉头，心中隐隐泛起一抹不安，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 “火锅是个什么东西？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 谢掌柜看向桌上一角，上面还把火锅怎么好吃写了出来。 什么牛肚要七上八下，吃火锅配冰镇酸梅汤更好，还有各种锅底介绍。 一种从未出现过菜式，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怎么针对？ 这可比特色菜更恐怖，一家大酒楼的特色菜也就几道，其中还包括特色小菜。 可旺福记火锅，却直接把桌子都掀了，干脆弄出了一个全新的菜系。 谢掌柜光是一想，心中便暗道不妙。 之前的布置一点用都没有了。 酒肆经营的品类就这么一点，大家卖的东西差不多，所以针对起来很方便，但摆在面前的火锅怎么针对？ 大家卖的都不一样，根本不对路子。 “谢掌柜，这什么火锅看起来也很简单。” 身边人凑过来轻声道，“只要吃上两次就没有什么秘密了。” “到时候多开几家火锅店，旺福记的生意自然会受到影响。” 谢掌柜看向正准备走上台的张富贵，心里总觉有些不对，摇摇头， “不好说，麻辣烫我们也不是不知道，容易得很，但就是学不出那个味道。” “火锅估计也是如此，味道不对，吃过几次别人就不会再来了。” “特色菜之所以是特色菜，不是没人偷学，而是学不会，这才是特色菜，也是招牌。” 旁边人继续说道，“既然火锅有好几种味道的锅底，我们也完全可以开发出新的锅底。” “只要能把旺福记的客人吸引走一部分，就足够了，到时候在临县多开几家，旺福记的生意肯定会受到影响。” 谢掌柜“嘶”了一声，摆弄着大拇指上的扳指，“的确如此，可以试试看，待会儿先尝尝火锅到底怎么样再说。” “我总感觉张富贵还准备了后手，要不然他不会这么大张旗鼓做这件事，肯定有什么依仗。” “无论如何，今天先把那一百两拿到手，证明我们清月楼的百花酿才是临县第一！” …… 就在谢掌柜等人还在讨论的时候， 不远处，李长安带着柳知音混在人群里，却发现里面已经没有座位了。 有小厮刚想上前行礼，被李长安用眼色止住了，这种时候，自己可不适合被大家关注到，闷声发财就可以了。 二人站在角落里，看着人声鼎沸的大堂。 “二郎，好多人哪。”柳知音踮起脚尖在李长安耳边轻声说，眉眼间洋溢着喜悦之色。 香风袭来，李长安微微恍神，侧头回道，“今天过后，我们的旺福记肯定会名满临县。” 因为说的话不能被外人听到，两人脑袋离得很近。 这时张富贵的声音响起，李长安正准备抬头看去，突然有人挤了一下后腰，李长安一个踉跄。 下一刻，时间好像停止了。 李长安的眼睛瞬间瞪大，唇边的柔软让他心不受控制的狂跳。 李长安来不及回味，赶紧直起身，把柳知音护在身侧，“咳咳……人有点多……” 柳知音身体微微一颤，俏脸顿时飞起红霞，娇艳欲滴，笑眼里满是羞意。 怎……怎么会这样？ 柳知音眸子一点一点往上移，偷偷看一眼李长安的表情，发现李长安正看向前面，但脸上也是微微发红，心中的羞赧更甚。 慌张地把目光投向前方，却在不知不觉放空了，只是呆呆地看着，脑袋里不知想着什么。 李长安心脏像是在擂鼓，自己前世也有过几段感情，不是小白，可就这么简单的一次触碰，仅仅只是亲到了脸颊，却让他心慌不已。 你特娘的醒醒，这可是你嫂嫂啊。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强压下心中的悸动，李长安把注意力转向台上的张富贵。 此时张富贵把黄布掀开，黄布下赫然是一张张贴着红纸的酒瓶，酒瓶都一样，从外面看不出任何不同。 “想必各位都看到了，这些就是五天来大家送过来的好酒，一共四十三种。” “红纸下面贴着对应的酒名和送过来的人名，并且标注了号码。” “每瓶酒可分出三十杯，所以我会挑选出三十个人上台评判。” 张富贵拿出一个箱子，“今天承蒙顾教谕和县学学子到场支持，还请顾教谕及众学子，助我完成今日的评判。” “有县学学子，此次评判自然公正无疑，也省的大家伙说我张莽夫弄虚作假。” 此话一出，台下众人纷纷点头， “正该如此，有县学学子评判，再合适不过。” “只要祭出文箓，肯定可以确保没有人说谎。” …… 谢掌柜面色陡变，这个张富贵竟然让县学学子出手。 他本以为张富贵会和他一样，多派些自己人，把自己的酒弄到第一。 可是谢掌柜万万没想到，张富贵摆明了要公平评判。 这个张莽夫，真以为自己的酒是临县第一吗？ 真要比好酒，清月楼可从来都没有输过！ 张莽夫，你自己找死，可别怪我。 在众人的掌声中，秦子昭在内的三名县学学子起身，走上台阶抱拳道，“承蒙张老板看重，我等自然会秉公评判。” 说罢，三人伸出手掌，三块散发着青铜光泽的古朴文箓缓缓出现。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挤在大堂里的众人目光炙热。 这就是文箓啊，文人的标志，有了文箓才算是真正的文人， 李长安心潮澎湃，这就是文箓吗？ 自己脑海中的异变，会不会也和文箓有关？ 这几天无论自己怎么想法子，那片布满了裂纹，一直逸散着光芒的黑暗，依然无法碎裂。 黑暗之前，白雾聚起的竖碑，也像是陷入了沉寂，没有一点动静。 台上那三个人的青铜文箓，看形状，就像是缩小的竖碑。 虽然上面看不出什么花纹，但李长安却能感受到二者的相似之处。 就在李长安思索的时候，秦子昭等三人的声音响起，煌煌如洪钟，在大堂内回荡， “人无忠信，不可立于世。” “文法——开诚相见！” 三道青铜光华升起，连接到一起，化作一道光幕，垂落在台阶上。 “过此光门者，心口如一。” 第35章：大势已成 张富贵从箱子里抽出一张张纸签，上面写着桌号，对应随机抽取的评判人选。 众人心里直痒痒，一个个都坐不住了。 鼻子里闻着火锅的香味，再看台上选出来的人有条不紊地品酒，气氛火爆的不像话。 临县第一好酒的美名，今天就看花落谁家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谢掌柜此时反而不急了，只要张富贵没有从中作梗，百花酿稳赢。 “真不知道张莽夫怎么想的，就凭他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酒，竟敢如此叫嚣。” “待会儿百花酿一赢，就是他名声扫地的时候，自己花钱扇自己耳光，这年头也真是不多见了。” …… 小半个时辰过去，大堂里的气氛越发火热起来。 反倒是顾卫道还在不停的吃，压根就没注意台上的动静。 结果终于出来了，秦子昭从一瓶酒上掀下红纸，然后举起酒瓶，将酒瓶上的名字对着众人， “此次共有三十人参与评判，最后三十人全部选择了同一瓶酒……” 所有人的伸长了脖子，目光灼灼。 谢掌柜也不例外，虽说心中早就胜券在握，但这毕竟也是一个名声，对清月楼对百花酿只有好处。 “旺福记二锅头！” 可是接下来的声音，却让谢掌柜脑袋“嗡”的一下子颤了起来。 这怎么可能？ 什么狗屁二锅头？凭什么拿第一！？ “这不可能！”谢掌柜下意识大喊。 目光瞬间就集中了过来，秦子昭同样看向了谢掌柜，“这不是清月楼谢掌柜吗？” “你在质疑我和同窗联手布下的文法？” “还是说我们会为了一瓶酒而污浊名声？” 轻飘飘的几句话，却像一座山压下来，让谢掌柜心头剧震，瞬间清醒过来，吓得冷汗直冒，连忙抱拳行礼，“不……不敢！” “是非曲折自有公断，二锅头大家也都能喝到，喝完之后自有评判。” 秦子昭说完后，看都不看谢掌柜一眼，朝众人抱拳后，施施然下台继续吃火锅。 张富贵开怀大笑，只是碍于那张脸，所以实在不能说跟朵花似的， “二锅头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顶级好酒，每天产量不多，如果想要尝尝的话，可得抓紧时间。” “话不多说，想吃火锅的可以开始点菜了。” 话音未落，一个个小厮拿着菜单，热情而又恭敬地走到各桌旁边，指导客人点菜。 张富贵走下台，换上了唱戏的伶人。 而他则一手拎酒，一手拿着酒杯，去每一桌热情地敬酒。 谢掌柜低垂下目光，不让眼中的怨毒之色被看到，“该死的张莽夫。” “我们只是输了一城，倒也无关紧要，真正关键的是火锅。” “张莽夫还有旺福记，撑不了多久……” 一个个火锅上桌，大堂里的香味越发浓郁，不断有惊呼声响起。 众人还是第一次吃火锅，既惊奇又美味。 “嚯，好辣，好烫……但是真的好吃！” “这个牛肚简直了，怪不得说是精髓，七上八下还有这种讲究吗？” “鸭肠也不错，谁能想到鸭肠还能这么吃。” …… 赞叹声不绝于耳。 突然大堂里响起惊呼声，原来是一个小厮正在甩面。 “嚯，这甩面的功夫绝了，一团面愣是甩成了花。” “还别说，花里胡哨挺好玩。” …… 前世海底捞的甩面，这里的人谁见过？ 当即就震住了一大帮人。 谢掌柜心里越发不安起来，吃了第一筷子，就默默把筷子放下了，身边人只听到他淡淡一句，“这火锅，不好学。” 又特意点了一瓶二锅头，和百花酿一个价格，谢掌柜喝了一口，脸上看不出喜悲，只是缓缓起身离开了旺福记火锅店。 临走前，谢掌柜又看了一眼面带微笑，守在门口转盘处的小厮，不禁扯了扯嘴角。 身边跟着的人有点忐忑，今天也不知撞了什么邪，诸事不顺。 而且谢掌柜的反应，让他心里七上八下。 “谢掌柜，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要不然就继续封锁旺福记？” 谢掌柜摇摇头，沉默不语。 那人继续道，“旺福记只有这一家，肯定能封锁……” “啪！” 清晰的扇耳光的声音响起。 谢掌柜甩了甩手，“住嘴！” “你在教我做事？” 长呼一口胸中的闷气，谢掌柜冷冷道，“回去再说。” 他隐隐有种预感，封锁不成，自己很可能也要栽跟头。 …… 旺福记火锅，仅仅在第一天就彻底打响了名头。 临县第一家火锅店，而且还有临县第一的美酒。 全新的菜系，全新的好酒，两张王牌打出来，让之前的封锁俨然成了笑话。 而且吃过火锅，喝过二锅头的人，更是赞不绝口。 送走最后一批客人，张富贵和一众小厮累的全都瘫在椅子上。 “今天每人都领三百文开业红包。”张富贵大手一挥，痛快地说道。 “多谢老板，老板大气！”小厮们一个个高声欢呼。 等小厮们全都离开，李长安才施施然走进店里，笑着问道，“张老板，今天生意怎么样？” 张富贵笑的嘴巴都合不拢，抱抱拳打趣道，“李老板生意兴隆啊。” 李长安连忙摆手，“张老板别介，你这么喊我，我可掉头就走了啊。” 张富贵捧着今天的账本，走到李长安跟前，声音里的兴奋怎么也压抑不住， “还是长安你的点子多，有了火锅和二锅头，今天还只有半价，咱们的收入就远超想象。” “多少？” “四十三两六百七十三文。”张富贵一字一顿地说道，“净利三十两。” 李长安的眼睛也瞪大了，“这……这么多！？” “是啊，这还是半价的结果，要是恢复原价，更不得了。”张富贵伸出一根手指，“光二锅头就卖出去十五两。” 李长安听得暗自咋舌，“还是大酒楼赚钱哪，这以前哪里敢想？” “是啊。”张富贵到现在都还不太敢相信，感慨不已，以前酒肆一天也就是三四两左右的生意。 何曾有过像今天这样，跟抢钱都没区别了。 “今天只是第一天，等到口碑发酵，旺福记的生意还会更好。”李长安翻着账本，心里微微发抖，不无激动地说道， “能不能趁着这个时机，冲击大酒楼的名号，就看这几天了。” 一旦成功，以后就有了稳定的收入来源了。 这和买断山楂果不一样，那就是一锤子买卖，看似挣得多，但后继乏力。 旺福记火锅不同，只要能稳定下来，一百五十两银子，也就是几天的盈利罢了。 和张老板又闲聊了一会儿，李长安在夜色下赶回了家，把好消息和柳知音分享。 第二天，旺福记火锅生意爆满，一同结盟的十三家饭馆酒肆终于长舒一口气。 之前他们帮着张记酒肆顶在前面，压力还有点大，而今有旺福记火锅扛着，他们的压力终于没有那么大了。 同时有几家已经开始打听火锅的消息，暗地里也和张富贵透露想要合伙开火锅店。 第三天，旺福记火锅的生意未见衰退，而且内院的雅间上座率也在提升，那些真正有钱的人，也终于开始尝试新出现的菜系了。 不是没有人想要跟风，奈何麻辣烫底料还没研究出来，又出来一个火锅配方，不少饭馆酒肆，乃至大酒楼都在尝试，全部以失败告终。 大酒楼勉强能配得出七八成，但是成本太高，真要拿出去卖，最多也就堪堪回本。 更别提那些饭馆酒肆了。 而且旺福记火锅还有二锅头做镇店之宝，除非有新的美酒出现，把二锅头压下一头。 否则在未来一段时间内，只要提起临县第一好酒，必然会想到旺福记二锅头。 这个名号但凡在一天，对旺福记的好处就不言而喻。 每天光是二锅头，都能赚到二三十两银子，其中的暴利李长安看的肝都在打颤。 第四天，临县还是出现了跟风的火锅店，但没有旺福记这么大，只能摆得下二十张桌子。 然而到了第六天，就没有什么人过去了，味道差多了，而且价格还不便宜。 还不如去旺福记火锅，虽说贵一些，但环境好吃着痛快，选择也更多。 第八天，旺福记火锅的名声彻底稳固下来。 有人听到其他大酒楼的评价，“如今的旺福记只差文名加身，便可跻身大酒楼行列。” “最关键的一步已经跨出，只剩下时间的积累。” 让人惊奇的是，这个评价并没有太多的争议，相反大家都很认同。 当晚， 就在旺福记掀起的火锅风潮慢慢平息，旺福记火锅的生意越发稳定的时候， 李长安拎着两葫芦二锅头，来到了旺福记，参加只有三个人的庆功宴。 第36章：舆论攻势 张富贵早早把小厮伙计打发走，店里最中间的桌子上，摆满了好菜，还有一口火锅正咕噜咕噜冒着泡。 “长安来啦，就等你了。”张富贵赶忙招手。 顾卫道也还没有动筷子，等着李长安过来。 “顾教谕，张老板。”李长安抱拳行礼。 三人坐定，李长安给二人斟满酒，最后才给自己倒上。 接着李长安和张富贵全都看向顾卫道。 虽说只是三人的酒宴，但位份最高者开席的礼节不能废。 顾卫道也乐了，“你们看我干什么？今天我就是来蹭吃蹭喝的。” “赶紧开动，为了等这一顿，我中午可没怎么吃。” 说着率先动了筷子。 李长安和张富贵对视笑了笑，跟着下筷子。 吃了几口菜，李长安还是率先提起酒杯，“第一杯酒，我敬顾教谕，若不是顾教谕的尽心帮忙，旺福记的开业也不会如此顺利。” 张富贵也跟着端起酒杯。 顾卫道笑着摆摆手，“你们也真是，客气什么？我又不是没有好处，这不到你们这儿来，白吃白喝还能顺带着带酒回去？” 三人喝了一杯。 李长安再举第二杯，“张老板，第二杯我敬你。” “之前一直就听说张老板古道热肠，这段时间的合作，在下对张老板佩服万分。” 张富贵抹了抹胡子，哈哈笑道，“要说佩服，我和老顾可都对你佩服的很。” “没有我，旺福记开起来也是迟早的事，但要是没有你，旺福记根本不会出现。” “来来来，李老板，我们喝一杯。” 一旁的顾卫道啧啧笑道，“两个老板开始互相吹捧了唉……” 李长安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三百两凑齐了？”顾卫道涮了片牛肉，扭过头看向李长安。 “嗯，今天刚刚凑齐，我准备明天就去把小妹赎回来。”李长安点点头，帮顾卫道和张富贵倒上酒， “还要多谢顾教谕能帮忙去百香楼说和。” “小事情罢了。”顾卫道滋溜一声喝掉杯里的酒，“明天早上我跟你一起去。” 李长安连忙道谢。 人逢喜事精神爽，尤其是压在心头的大石头终于搬开了，更是让李长安长舒一口气。 二十多天来，为了不让嫂嫂担心，李长安一直都没有刻意去说小妹的事情，但随着日子越来越近，他又怎能不着急？ 现在终于能在规定时间里，凑齐银子赎回小妹，李长安有种脱胎换骨的轻松感。 “长安啊，上次你说等你把小妹赎出来再谈开分店的事，现在是不是可以考虑了？” 张富贵夹起一块烧鸡扔进嘴里，咯嘣咯嘣连带着骨头都嚼碎了， “这几天，好多人都来找我，我只能一推再推……要是多开几家，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顾卫道忍不住瞟了一眼张富贵，“整天银子银子的，我看你都掉进钱眼子里去了。” “没银子怎么过活？你以为整天读书写字就能饱肚子吗？”张富贵翻了个白眼，“我那么多人要养活，不容易啊。” 李长安哑然失笑，“张老板不用着急，这件事我已经有了想法。” “分店都可以按照我们一号店的模式去做，你我合占五成，分店老板占四成，店里的伙计小厮合占一成。” “我们供应火锅底料和二锅头，至于老板和伙计，都要自筹银两。” “另外挑选分店的位置，需要谨慎一些，既要人口稠密，也不能影响其他分店生意。” 顾卫道抬起眼看向李长安，眼睛里涌起一抹复杂的神色，“你是说给店里的伙计小厮分股？” 李长安点点头，“不错，这样他们干活才能更卖力更负责。” “只是这个占股要事先说好，只能分红，不能参与经营，谁要是犯了错，该收回就收回，绝不姑息。” 张富贵也听明白了，他只感觉不可思议，“长安，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可以让伙计小厮入股的。” “咱们一号店也要这么做，一视同仁嘛。”李长安笑着说道，“这可比月钱更能激发他们的积极性。” “反正只能分红，也不可能因此就作威作福，还能筹措银两，一举两得。” 张富贵和顾卫道还在消化李长安所说的事情。 听起来简单，但想要真正扭转这个观念，不是件容易事。 做生意的这么多，可从来都没听说过有这种做法，想都没想过。 说是离经叛道都不为过。 可是偏偏李长安提了出来。 顾卫道长舒一口气，看着李长安的目光里透露着光彩，这小子，总能给自己带来不一样的惊喜。 诗才不必说，对圣人之言的理解也极为深刻，还有短时间内不能见光的象棋。 最让顾卫道欣慰的是，李长安不仅没有看不起伙计小厮，反而能一视同仁。 这才是最难能可贵的。 张富贵喝了一杯二锅头，“这事儿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就怕那些老板不同意。” “对了，清月楼派人来传信了，说想跟我们合作。” 李长安不自觉嗤笑了一声，“他想合作什么？没说这次封锁的事情？” 张富贵也是无奈摇头，“想把二锅头引进清月楼，价格可以翻倍，至于封锁的事情一个字都没说。” “我看清月楼是没睡醒。”李长安道，“临县只有我们一家火锅店，竞争并不算大。” “另外九家大酒楼才是最直接的竞争关系，要是清月楼有了二锅头，基本上就能压别家一头了。” 张富贵往火锅里倒了一盘鱼丸，“清月楼的手脚一直都不干净，百花酿我就听说好像花了五十两把方子买到手的。” “跟这样的酒楼做生意，没意思。”李长安啧啧摇头，“虽说做生意谈的是钱，但这个钱我不想挣。” “我也不想，所以直接拒绝了。”张富贵呵呵笑道， “清月楼封锁我们的账，还没跟他算呢，现在还想当什么事都没发生，真是嚣张霸道惯了。” 顾卫道看向李长安和张富贵，“你们就不担心清月楼继续使绊子？这次旺福记能一炮而红，是因为对方毫不知情，没有任何准备。” “可要是继续使绊子，估计很多损招就得用上了。” 听顾卫道这么说，张富贵也不由的紧张起来，连封锁都闯过了，他下意识也就不把清月楼当回事了。 可要是清月楼继续使绊子，旺福记大事没有，但估计小麻烦也会不断。 “只要让清月楼自顾不暇就好了。”李长安撕下一块鸡肉，又喝了一口酒， “这两天，我就把清月楼以前的破事，添油加醋，有的没的都收集起来，写成故事话本。” “然后花钱请勾栏说书唱戏的传唱，再请临县所有的乞丐都把这故事说一说……” “这些事但凡有两三件真的，再找几个人到清月楼门口哭两嗓子，不要一个月，清月楼的名声也就臭了。” 顾卫道和张富贵都停下了筷子，齐刷刷盯向李长安。 李长安被盯的头皮发麻，“怎么了？” 张富贵低下头继续吃菜喝酒，边吃边感慨，“读书人哪……” 顾卫道深深看了一眼李长安，“长安，要持身以正啊……” 李长安听懂了，这是劝自己要善良？ 不对啊，我本来就很善良的好不好？ 这是对付敌人啊喂。 你们的立场不对啊。 还有那么多阴损招我还没用出来呢，就一个舆论攻势就受不了了？ 第37章：半首《将进酒》 三人又吃喝了小半个时辰，喝的满脸通红。 李长安平常基本不喝酒，但今天压力全无兴致正高，所以也就没有任何顾及。 “顾教谕，这杯酒我敬……” 话还没说完，就被张富贵拦住了，“什么顾教谕不顾教谕的？那是在外人面前喊的。” 张富贵眼睛都喝红了，一手按在桌子上，对顾卫道说，“老顾，这可是个好苗子，你就不想收他为徒？” “你要不收，我这边可认识一些人，文道不好说，但武道绝对没有问题。” 顾卫道拄着酒葫芦摇头， “你这个张莽夫，我不收他为徒，是为了他好，我这个身份不合适，必须要等他成为县学学子，我才好以教谕的身份教他。” “你就别跟着添乱了，人族现在是文道的天下，武道再强能强到哪里去？当今天下三品武夫有几人？” 张富贵不服气张开手掌，舌头都变大了， “武夫怎么了？只要让武夫近了身，同品级的武夫是无敌的，再说三品那是天堑，就算是文道想登三品，也是难如登天。” “你懂个锤子？别人登三品难如登天，可对长安而言，只要不中途夭折，登三品没有那么难。”顾卫道抱着酒葫芦喝了一大口， “有了文箓，可称之为文士。三品之下，武夫和文士半斤对八两，可三品之上，文士还有通圣天途，武夫的路已经断了。” “你在北境战场那么多年还不明白？一名文士的作用抵得上十名武夫！” 举着酒杯的李长安愣住了，眨了眨眼睛，自己话还没说完，怎么这两个人就先吵起来了？ 你们倒是先让我把酒喝了哇？这么举着酒杯很累人的。 “那个……” 李长安刚一张口，又被张富贵拦下来了，“长安，你别管。” “顾老头，不是我说你，你就是太死板了，又没让你召集亲朋好友，大开宴席，昭告天下，私底下收徒明白不？” 张富贵抹了一把络腮胡子，“长安适合走文道，这我承认，所以我才不希望他把时间荒废了。” “早一点能得到指点，就能早一点走上文道，有文箓和没文箓完全是两码事。” 李长安甩甩脑袋，脑袋晕的有点难受，扯了扯嘴角说道，“张老板……” “怎么还喊张老板？”张富贵不干了，“喝了这顿酒，你我就是兄弟，我比你年长，你就喊我哥！” 李长安一脸懵逼。 顾卫道插嘴了，“喊哥不合适，你这岁数都能当人爹了。” “那就喊叔。”张富贵胸脯拍的嘭嘭响，李长安看的肝胆直颤，生怕这莽张飞把自己胸口拍碎了。 “老顾，你说呢？” 顾卫道此时也处于半醉半醒的状态，“也好，私底下收徒虽然失了礼数，但也是个法子。” 李长安此时还处于懵逼状态，脑袋晕晕昏昏的，只听到这两个人吵了一会儿，就愣是多了个叔，还给自己找了个师父。 张富贵拍拍桌子，“长安，别愣着了，赶紧敬酒，三杯酒一喝，你以后就有师父了，这可不是在县学里的老师和学子的关系。” 李长安脑袋已经宕机了，基本没有思考，听着张富贵的话，就举起酒杯，“师父在上，弟子李长安给您敬酒。” 顾卫道挺直腰坐正，看着李长安连喝三杯，然后又跪在地上拜了三拜，这才扶起李长安， “今日这拜师……罢了，但愿不会害了你，以后在外和县学学子一样，称呼我老师即可。” “是，师父。”李长安点点头，三杯酒下肚，酒气直冲脑门子，重新坐好后，赶紧吃了两口牛肉。 火锅里还翻滚着的鱼丸怎么也夹不起来，只能作罢。 张富贵看的嘿嘿直笑，“长安哪，你这酒量可不行啊，才喝多少就醉成这样了？” 李长安摇摇头，眼睛半睁半闭，“没办法，实在不是张老……叔和师父的对手。” 今天已经超量很多了，李长安现在没有耍酒疯，就已经酒品惊人了。 “今天日子特殊。”顾卫道夹起一颗鱼丸放进李长安面前的碗里，“不如我们来个行酒令助助兴，长安你有诗才，就从你开始如何？” 张富贵一听就撇嘴了，“行酒令？那是你们文人的玩意儿，我们武夫就喜欢打个架摔个跤，动嘴皮子可不行。” “又没让你吟诗作赋瞎鼓捣什么？”顾卫道咂咂嘴。 李长安抱拳道，“师父有命，弟子不敢推辞，容弟子想一想。” 说着，李长安垂着脑袋，想着怎么也该背出一两首诗出来。 可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空空如也，估计是喝多了，精神有点不对路子，愣是半个字都冒不出来。 这不应该啊。 李长安想了一会儿，拍拍脑门子。 不对啊，人家李白斗酒诗百篇，我这熟读唐诗三百首的，怎么喝了酒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张富贵看乐了，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 “算了长安，顾老头这是故意的，你又不能喝酒，现在能坐在这里已经很难得了，喝完这一杯我送你回去。” 李长安倔脾气上来了，“张叔别着急，我肯定……能想出来。” 张富贵笑的不行，拄着酒葫芦的顾卫道也忍俊不禁。 平日里李长安鬼点子多，遇事不乱，从来都是胸有成竹的模样。 但今天这般，他们还是第一次见。 有趣。 这才有点年轻人该有的样子。 李长安一片混沌，思来想去，猛地一拍大腿，“我知道了，肯定是喝的酒不够多，斗酒斗酒，我才不过半瓶而已。” 说着拿起酒瓶咕咚咕咚喝了满满一嘴，然后愣是吞了下去。 “啊……痛快！”李长安直吐舌头，从喉咙一直到胃里，全都是火辣辣的。 酒气更重了，头重脚轻，李长安想要站起身，但脚下一软，反而把桌上的酒坛子打翻了。 酒浆哗啦啦往下流。 李长安脑袋低到了桌子下面，怔怔地看着，跟个傻狍子似的。 “好了好了，长安已经喝醉了，赶紧送他回去。”张富贵哈哈大笑，“你这小子也有今天。” 顾卫道也是哭笑不得，喝醉了酒的李长安，活像个小孩子。 二人正准备把李长安拉起来，李长安却噗通一声躺倒在地，看着桌上的酒不断洒落在身边，哈哈大笑。 脑海中的羊脂玉书上，仿佛出现了一支浓墨狼毫，重重落下。 每一笔，每个字都好像是在开天辟地，将脑海中满是裂缝的黑暗，一点点彻底斩碎。 李长安看着羊脂玉书上的字，高声道，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此句一出，好似虚空生雷。 张富贵身体僵直，伸出的手悬在半空，一动不动。 顾卫道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眼睛瞪得滚圆，呼吸粗重如牛。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第二句，脑海中的黑暗被斩出了一道豁口，大量的光华宛如万丈瀑布，隆隆而下。 白雾汇聚成的竖碑贪婪地吞噬着光华，逐渐变得凝实。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大堂里“轰隆”一声巨响，李长安身上，一股股浓郁到宛如实质的光，像是美酒佳酿，在地面流淌。 顾卫道浑身都在颤抖，眼睛更是死死地盯着李长安，看到地面上缓缓向外扩散的光华之后，陡然惊醒，赶紧伸出手，按住了李长安的胸口。 在他身后，升起了一片暗淡的金光，这些金光破碎不堪，但却依然顽强地聚合在一起，形成了一道不满裂纹的暗金色文箓。 张富贵终于反应过来，仓皇起身，张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剩下满脸的骇然。 顾卫道闷哼一声，本就破碎的暗金色文箓，瞬间有两成炸碎成齑粉，化作漫天光雨，将李长安以及从李长安身上逸散出去的光华笼罩住。 此时的李长安陷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境地，目不能视，耳不能听，脑海中只有羊脂玉书上，那一个又一个出现的浓墨大字。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第四句，仿佛天塌地陷，脑海中的黑暗彻底被斩断，无穷无尽的柔光，犹如九天黄河，汹涌滚落。 白雾形成的竖碑越来越凝实，边角花纹一点点成型，竖碑上也出现了玄妙的纹路，看一眼就要沦陷进去。 李长安七窍流血，终于支撑不住昏死过去。 顾教谕再次闷哼一声，同样七窍流血，金色纹路直接炸碎一半，将李长安团团围住，不让这些光华泄露半点。 与此同时，临县醉香阁，安南栀陡然睁开眼，身前的圣文罗盘爆发出强烈的光。 安南栀目光炙热如火，身上的寒冰之气却浓烈的像是腊月寒冬， “先天文箓！” 话音未落，安南栀便冲出了醉香阁，朝圣文罗盘指引的方向掠去。 第38章：小妹 旺福记火锅，桌上的火锅还在咕噜咕噜冒着热气。 突然，一阵冰寒之气顺着门缝渗进来，所过之处，地面也随之铺上了一层白霜。 紧接着，大门“嘭”的一声洞开，一道白影出现在大堂内。 屋子里的温度陡然降低。 “安大小姐此时前来，有何赐教？”顾卫道刚拿着酒葫芦和面前的张富贵碰了碰，诧异地看向来者。 “顾尚书难道不知道吗？”安南栀微微眯眼环顾四周，眸子里似乎有光华流转，然而屋子里只有眼前这两个人， “整个临县有能力封锁先天文箓气息的，除了顾尚书，我想不出有第二个人。” 顾卫道笑着摇摇头，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老朽今晚和好友一起喝酒吃菜，怎么知道先天文箓在哪里？” “上次安大小姐不是已经去找过老朽了吗？怎么今天又来？况且老朽早就是个废人，文箓都碎成了渣，和普通人一般无二。” “安大小姐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去问问县令大人或者县丞大人，兴许还能知道的更多。” 安南栀脚步轻移，每一步落下，都会在地面上留下一层冰霜，清冷的脸上看不出半点表情， “把先天文箓交出来，安家可以帮你恢复破碎的文箓。” “老朽是真不知道先天文箓在哪儿。” 顾卫道还想在火锅里捞一捞，结果刚刚还在咕噜咕噜冒着热气的火锅，几乎在瞬间冷掉了，表面的红油都结成了块，只能无奈放下筷子。 安南栀掌心浮现出圣文罗盘，罗盘上的圣文不断变幻，明显是先天文箓的气息，但就是无法确认具体方位。 该死，应该就在这附近了，但是气息消失的太快，无法直接锁定。 安南栀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冰冷之外的其他神色，“顾教谕，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老朽烂命一条，在这里教教书就已经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了。”顾卫道耸耸肩，“如果安大小姐想要收走，老朽肯定也反抗不了。” “先天文箓的消息应该还没有扩散出去，可难保不会有其他势力知道，安大小姐与其在我这儿浪费时间，还不如抓紧时间封锁临县，找到先天文箓再说。” 对面的张富贵和顾卫道一起喝了口酒。 安南栀盯着顾卫道，“你当真以为我会要了他的命？” 顾卫道一言不发只是喝酒。 “既然顾教谕不愿说，那我只能亲自动手了，这段时间，还请顾教谕回县学好好待着，不要出门的好。” 说罢，圣文罗盘中飞出一枚晶莹剔透的小篆圣文，径直印在顾卫道的手背上。 “可千万别让我发现顾教谕擅自离开啊，要不然我可就有动手的理由了。” 安南栀扫了一眼顾卫道后飘然离去。 桌子上，顾卫道和张富贵动作微微一僵。 大堂里的寒气缓缓散去，但是空气中的压抑却并没有任何减少。 良久，顾卫道方才长舒一口气，“我马上回县学。” 张富贵刚想要说什么，但被顾卫道的眼神止住了，“这段时间我要是想吃火锅，你可得找人给我送过来，二锅头也不能落下。” “知道了，那你现在就回去吗？”张富贵闷声问道。 顾卫道一边用没有圣文的手在桌面上写字，一边说道，“把酒壶里的酒喝完就走。” 张富贵目光灼灼，盯着桌面上蘸酒写出来的字。 “明天一早去百香楼把李长安的小妹赎回来，赶紧把他们送出临县，一刻都不要停留……走密道。” 张富贵无奈道，“行吧，你要是想吃火锅，想喝酒，找人给我捎信。” “反正之前你也这样干过。（还是之前的老地方？）” 顾卫道点点头，在桌面上写下，“老地方待一个月。” 喝完酒壶里的酒，顾卫道摇摇晃晃走出了大门。 大堂里只剩下一个张富贵拎着酒葫芦。 又等了一刻钟，张富贵起身走进柜台里，抬脚按照特定方位踩下去。 “笃笃笃……”每一步都让地面的石板微微下陷。 连续七步，柜台下面的石板悄然移开，露出了下面的台阶。 张富贵身上酒气升腾，好似深秋清晨的白雾，很快通红的脸上再也没有半点醉酒的迹象。 五大三粗的他此时灵活的像只兔子，直接钻了进去。 台阶下方是一间密室，李长安正躺在里面，身上有淡淡的微光浮动。 七窍流出的血已经干涸，看起来狰狞可怖，身体四周盘踞着暗淡的金光，死死地缠绕住他的身体，不让微光外泄半分。 张富贵看着此时的李长安，不由得苦笑摇头，“怎么会是你？” “我只以为你有文道天赋，可谁知道竟然会是先天文箓啊，这天赋也太吓人了……会要人命的啊。” “老顾这下算是去了半条命了，本就破碎的文箓彻底没有复原的希望了。” 张富贵也不敢乱动，生怕破坏了李长安四周的金光，只能起身离开密室，重新回到大堂，把狼藉的桌子收拾干净，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黑夜寂寥，乌云遮挡住了月光。 柳知音坐在北屋的门槛上，双臂抱着膝盖，尖瘦的下巴抵在臂弯上，静静地等待着。 二郎出门和张老板顾教谕一起吃酒去了，可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回来？ 是喝醉了吗？ 还是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柳知音不敢在这个时候出门，担心二郎回来看不到自己，所以只能坐在这枯等。 灯笼里的烛火不时爆着火星子，清晰入耳。 十一月的夜，夜凉如水。 突然，夜空中仿佛有一阵风吹过，紧接着一张纸飞进了院子里，落在柳知音眼前。 柳知音赶忙起身，捡起地上的纸，拿到灯笼旁一看，小脸瞬间变得惨白。 纸上只有寥寥八个字，“收拾细软，明日出城。” …… 李长安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里到处都是白茫茫的雾气，什么都看不到。 自己只能在迷雾里走啊走，也不知走了多久。 突然，迷雾散去。 一个五官还未完全长开，但却已经有了美人坯子的鹅蛋脸少女，扑灵扑灵眨着眼睛，出现在脑海中。 “哥，你等我，我一定会把药买回来……” 清晨昏暗的天光里，身材瘦削的青涩少女抱着一块牌子跑出了院子。 李长安分明看到，那块牌子上写着“卖身求医”四个大字。 心脏好似被人狠狠揪住了一般，李长安顿时喘不过气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他想要把少女拦住，可是却无能为力。 耳畔似乎传来了哭声，断断续续，哭声和梦境里青涩少女的声音极为相似。 李长安用尽了全身力气，想要睁开眼。 “姐，姐……哥的身体在动，是不是快要醒了？” 少女的声音变得急促而又激动。 李长安眼睛终于睁开了一条缝，入眼的面容，和梦里出现的青涩少女，完全重合到了一起。 是……小妹啊！ 第39章：蛰伏隐藏 “是师父和张叔把我送过来的？” 李长安环顾四周，这里像是一处秘密山洞，四面八方都印刻着清晰可见的小篆字符。 这些小篆字符上散发着朦胧的光，把山洞和外面的一切都隔断开来。 一个穿着简单麻衣的男子忙不迭点头，“是的，张老板和顾教谕不能过来，所以特意派我过来照看。” “张老板说了，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我就行，但是一定要在山洞里待满一个月，千万不能离开。” 面前这个麻衣男子，李长安很熟悉，就是旺福记一号店的伙计，自己亲自培训的那几天，这伙计一直都是最认真的那一个。 “辛苦你了。” “不辛苦，要不是张老板，我一家三口早就活活饿死了，现在又多亏李公子，我也能在旺福记有了自己的生计，感谢还来不及。” 伙计摘下背上的包袱，“这里有顾教谕让我转交给您的药丸，每天一粒，并且还让我叮嘱您，一定要多注意休息。” 说完后，伙计冲李长安抱了抱拳，迅速离开了山洞。 待人离开，一道紫色身影从外面跑了进来，扑进了李长安的怀里，小脑袋不停往李长安的怀里钻，亲昵地呼唤着，“哥……” 李长安露出尴尬的笑，面色有些僵硬，从他清醒之后的小半天里，这个小妹就一直赖在自己怀里，像是找到了依靠，怎么也不愿撒手。 这让李长安有点坐蜡，不是不愿意，而是这个小妹虽然还没完全长开，但俨然已经有了不输她姐姐的美貌。 这样的小美女赖在怀里，李长安很难保持平常心，“玲珑啊，要不你先下来？” “我不，哥哥不要我了吗？”柳玲珑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李长安，眼中的依恋让李长安瞬间心软。 “怎么会？我家玲珑最乖了，只有玲珑不要哥哥的份……”李长安温柔地拍了拍柳玲珑瘦削的肩膀。 “玲珑绝对绝对绝对不会离开哥哥的。”柳玲珑满意地重新把头埋进李长安的怀里，发出娇憨的低咛。 柳知音从外面走进来，看到柳玲珑抱着李长安不撒手，无奈说道，“玲珑，快下来。” “我不。”柳玲珑头也不抬，在李长安怀里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好像能听到哥哥的心跳。 “你都是大姑娘了……” “反正以后也要嫁给哥哥，我才不要。”柳玲珑不依地摇头。 突然，柳玲珑抬起头，开心的笑着，“哥哥，你刚刚心跳变快了哦。” 李长安心脏顿时漏跳了一拍，脸瞬间变得通红，双手架住柳玲珑的肩膀，要和柳玲珑保持距离， “那啥，你听错了，赶紧下来，要不要你姐要生气了。” “哈，哥哥你脸红了，你撒谎。”柳玲珑咯咯笑着，宛如林间的小鹿。 柳知音看不下去了，拽着柳玲珑的衣服，好不容易把柳玲珑拎出来，“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没听旺福记的伙计说吗？你哥身体还没恢复，要好好休息。” 柳玲珑撅着小嘴，不开心地嘟囔着，“知道了姐，我来照顾哥哥，你快去做饭吧。” 柳知音点了点柳玲珑的小脑门，“你啊你……” 说着看向李长安，“二郎，你也别老惯着她，这死丫头回来之后，恨不得整天黏在你身上，可别让你伤势恶化了。” “放心吧嫂嫂，我身体没什么问题。”李长安笑着点点头。 “哥哥，你快躺好，我不闹你了。”柳玲珑青涩的脸上露出认真的神色，像极了一个小大人。 “好好好，我躺着。”李长安哭笑不得。 “把眼睛闭上哦，哥哥要乖乖的。”柳玲珑凑近李长安的脸，呵气如兰，散发着糖果般的甜香。 李长安赶紧“听话”地闭上眼。 柳玲珑这才满意地坐在一旁，努了努翘鼻。 这个傻哥哥，明明刚刚心跳变快了，还不敢承认…… 柳玲珑突然想起什么，连忙捂住嘴巴，不让自己笑出声。 难道哥哥是因为听到我说要嫁给他，所以……动心了吗？ 闭上眼睛的李长安，可不知道身边这个青涩小丫头，脑袋瓜里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否则指不定要吐出一口老血。 昏迷了三天，清醒之后到现在也过了小半天，身体还有些疲倦。 仔细回想，唯一能记得的，是那晚的三人酒宴，自己好像在迷迷糊糊间背了半首《将进酒》，然后脑海里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羊脂玉书依旧躺在脑海深处，但是可以翻开两页。 第一页便是王之涣的《登鹳雀楼》，第二页赫然是自己昏迷的“罪魁祸首”——李白的半首《将进酒》。 羊脂玉书之上漂浮着一块手掌大小的青铜文箓，这块青铜文箓宛如实质，李长安甚至能感受到上面的冰凉之意。 和前几日秦子昭等人召出的青铜文箓颇为相似，但上面的纹路印痕更加繁复。 而且李长安能清晰地看到，这些纹路印痕上，散发着让人心神安宁的白玉光华，这是秦子昭等人的青铜文箓所没有的。 布满裂纹的黑暗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宫殿。 宫殿上方镶嵌着两颗星辰，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李长安凝神看去，这两颗星辰上竟印刻着字符，正是羊脂玉书上的内容。 一首诗代表着一颗星辰。 从星辰中流淌出水流般的气息，好似涓涓细流缓缓落下，缠绕在青铜文箓上，好似山间的浮云。 李长安闭着眼查探着脑海深处的变化，柳玲珑安静坐在一旁，痴痴地看着李长安。 过了约有一刻钟，柳知音端着碗筷小菜走了进来，“玲珑，去把窝头拿进来。” “知道了。”柳玲珑一溜烟跑出去，很快就端着一小篮窝头跑进来。 “你昏迷的这三天，旺福记的伙计每天都会过来送吃送喝。”柳知音给李长安递过去一个窝头，又把桌面上的小菜朝李长安推了推， “山洞是地窖改造的，外人看不出来，伙计说了，只要不随便往外跑，这里很安全。” 李长安默默点头，“辛苦嫂嫂和小妹了。” “说什么傻话呢？咱们现在一家团聚，有什么辛苦的？”柳知音的笑容里全是满足与温暖，“要不是你，咱们家早就散了。” 李长安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嫂嫂待会儿麻烦帮我找纸和笔来。” “我昏迷了三天，加上今天就是四天，旺福记的火锅底料还有二锅头恐怕已经断掉了，生意估计得出大问题。” “你是要把配方给张老板吗？”柳知音看向李长安。 李长安点点头，“张老板对我们有恩，而且旺福记也有我们的心血，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旺福记出岔子。” 柳知音若有所思地说道，“你那天晚上去找张老板和顾教谕喝酒，彻夜未归，第二天还是张老板帮忙把玲珑赎回来，然后叫伙计把我们送到这里来。” “……紧接着临县就戒严了……” 李长安扯了扯嘴角，果然，自己被送到这里，没那么简单。 第40章：初入白鹿书院 李长安真正知道不简单的原因，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 这一个月里，每天只能窝在这个看似山洞，实则地窖，并且刻满小篆文字的地方。 如果不是有小妹柳玲珑整天叽叽喳喳聊天打趣，还有嫂嫂柳知音的悉心照顾，李长安感觉自己早就要发霉了。 一月期满，顾卫道和张富贵还是没有出现。 而且过来送吃送喝送药的伙计，也隔三差五会换一个。 对事情严重性的预估，在李长安的心里与日俱增。 终于一封书信，让李长安彻底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书信送到李长安手上的时候，很是慎重，因为藏在一块烤面饼里，就连伙计都不知道。 还是柳玲珑撕开烤面饼之后，才发现里面竟然藏着一封书信，还有三张一百两银票。 打开书信，李长安脸上的表情越发肃然，到最后长叹一声。 “二郎，发生什么事情了吗？”柳知音紧张地问道，这还是她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见到李长安露出这样的表情。 李长安把书信放在油灯上，看着火焰慢慢吞噬纸张，摇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我们得去东岳郡城安家了。” “那家里……？” “没事，这个月旺福记的生意不错，张叔帮我把分红都留着呢，银子足够在郡城安家了。”李长安轻笑着把银票递给柳知音。 自己把配方全都交给了张叔，如果张叔真的别有用心，完全可以把自己甩到一边。 却不曾想，自己的那五成红利不仅没动，反而店里伙计小厮的那一成，还是张叔自己掏出来的。 “那……我们什么时候动身？”柳知音指挥着柳玲珑去把饭菜端过来，看向李长安。 “宜早不宜迟，越快动身越好……就明天吧。”李长安把最后一点纸屑碾碎。 柳知音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柔顺地点头。 柳玲珑这丫头没心没肺，整天乐呵呵开心的不行，但她却隐隐约约察觉到临县的动静，很有可能和二郎有关。 既然二郎要离开地窖前往郡城，临县的事情应该也就要告一段落了吧？ 只要没事就好，一家人在什么地方都行…… 这是她唯一的心愿。 入了夜， 李长安躺在木板床上，睁着眼看着头顶的小篆文字，久久不能入睡。 身旁，柳玲珑早已经进入梦乡，不时砸着嘴，甚至还会笑出声，也不知道在梦里遇到了什么开心事。 柳知音睡在柳玲珑的另一侧，呼吸平缓。 明明地窖外面还有屋子，但柳玲珑死活要跟哥哥睡在一块，所以柳知音也不得不跟着睡在这里。 闻着两女身上不同但却同样好闻的味道，李长安嘴角不由得浮起一抹安宁的微笑，帮柳玲珑盖好踢掉的被子。 “先天文箓吗？士族门阀最梦寐以求的宝物之一……明明是文士自己的修行所得，只因为传承不会折损品级，反而成为了这些庞然大物眼里的肥肉……” “哪怕只是刚刚觉醒，也不愿放过，甚至要将其豢养到三品乃至二品的超凡境界，才会动手收割，这样就可以培养出一个百世不坠的大族……” “就不怕养虎为患么？不过也对，风险与收益成正比嘛。” “有的粗暴些直接围剿斩杀，有的倒也怀柔，娶亲入赘……只是无论如何都免不了成为傀儡，真正能主宰自己命运的，凤毛麟角。” 李长安手指下意识地敲着被子， “师父为了遮掩我的先天文箓，恐怕花了不小的代价，甚至连白鹿书院的关系都打通了，只为了掩藏我的身份……” “所以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带着这个疑问，李长安闭上了眼睛。 …… 从这个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的村子，赶到东岳郡城，花了差不多有十天时间。 李长安三人一路上风餐露宿，终于看到了东岳郡城那高耸巍峨的城墙。 在此之前，李长安眼中的临县就已经很不错了，很有想象中古代城池的模样。 可是当看到东岳郡城的时候，李长安有种世界观被颠覆的错觉。 这种宛如山丘纵横般的城墙，是怎么建造的？ 足足得有三四十米高，上面还有一队队巡逻甲兵，披坚执锐，锋芒毕露杀气腾腾。 光是这么看一眼，李长安脑袋里只剩下四个字，固若金汤。 进了郡城，三人差点没看花眼。 临县最繁华的三阳门，此时也不过只是最普通的郡城一角罢了。 先找了家客栈住下，三人总算能好好洗漱一番。 李长安叮嘱柳知音和柳玲珑不要随意外出，怀揣着顾卫道的玉牌前往白鹿书院。 花了小半天时间，逢人问路，终于找到了地方。 “你就是徐副掌楼叮嘱要见的人？快随我去见徐副掌楼。” 看到李长安拿出来的玉牌，白鹿书院外事阁的一名书生连忙起身道。 在一行人齐刷刷的注目礼中，李长安随着那名书生急匆匆往里走。 “既然是找徐副掌楼，恐怕你也是要进天地院的，以后你我便是同窗。”书生走在前面，语气没有在外事阁时的冰冷，反而透露着一股子亲近意味。 “天地院？”李长安有点发愣，刚刚门口那块石碑上明明写着白鹿书院四个大字，怎么又变成天地院了？ 你当我看不懂字吗？还是要把我拐到其他乱七八糟的地方？ 书生听出了李长安语气里的疑问，拍了拍脑袋笑道，“我倒是着急了，外人刚进来也是一头雾水。” “我们这里是白鹿书院东岳分院，主要影响的就是东岳郡。” “书院内部分为修身院和天地院，修身院是学宫，各地选拔上来的优秀童生秀才，都会进入修身院学习，在修身院教习的都是举人乃至进士。” “修身院中的优秀学子，通过考核选拔，会进入天地院，天地院才是书院的根基所在。” 白鹿书院占地极广，李长安跟在书生身后穿过一片学堂，听着里面传出来的郎朗读书声，拐进了茂密树林里的一条碎石小路。 书生趁着这个机会，介绍道， “进入天地院，才算是成为书院的真正一员，只要没有被驱逐出去的，未来都会获得官位，换句话说就是预备官员。” “出现合适的官位，天地院学子都可以报名参与考核评定，通过之后就会被委派出去，成为一方官员。” “不过官位高低和文箓品级挂钩，所以一般七品以下的天地院学子，都不会选择争取官位，毕竟八九品的芝麻绿豆小官，要了也没什么用。” 听到这里，李长安忍不住瞪大眼睛，心中惊骇万分。 这……这是什么鬼？ 官位是这么来的吗？ 前身的记忆里，接触不到书院这种层次的消息，所以无从得知，但这未免和想象中的也太不一样了吧？ 难道不应该是朝廷委派吗？ 怎么会变成书院内部考核评定？ 李长安有种三观尽毁的感觉。 在前面引路的书生并未注意到李长安的表情，依旧热情地说着， “当然天地院不仅仅是官位候选地这么简单。” “书院的对外事务，也都由天地院掌管，刚刚你去的外事阁，就是书院对外接洽的窗口。” “外界的委托任务都会经由外事阁，送往天地院的梅、兰、竹，菊四山。” “再由四山派给下属楼台，各楼台会协调任务，完成任务之后，学子会获取银两和名望，名望与文气直接挂钩，这也是书院弟子获取文气最快最便捷的途径。” “所以天地院里还有一批人，不愿外出做官，反而会留在书院里，就为了可以心无旁骛修炼文气。” “具体的等你拿到书院修行手册，就能明白了……” 李长安听得心神震颤不已，如此修行之道当真是闻所未闻。 穿过树林，眼前豁然开朗。 李长安瞳孔骤然猛缩，眼前是四座绵延起伏的大山，在这大山之上，一道道流光好似流星般坠落，即便是在白天，这些流光也依然清晰可见。 像是来到了九霄银河坠落的地方，瑰丽绚烂犹如仙境。 这些流光所落之地，赫然是一座座古色古香的高耸楼台。 “梅兰竹菊四山，每一山下设十楼，徐副掌楼在竹山第九楼台。”书生早已习惯了眼前的美景，带着心神摇曳的李长安，走进了距离最近的凉亭。 李长安眼看着书生召出青铜文箓，写出一个玄妙字符，印在凉亭中央的山水画上。 书生一把抓住李长安，开口道，“借竹山文气，我与同伴立于竹山第九楼台。” 下一瞬，一道光华从山水画中骤然涌出，李长安和书生无声无息消失在凉亭里。 第41章：文箓修行 李长安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一座巍峨高耸古色古香的塔楼面前。 磅礴的气势好似山峰一般，让人瞬间觉得渺小无比。 这…… 他下意识向后看去，之前所在的树林只剩下朦胧远景。 李长安心中的震撼更甚，仅仅不到一个呼吸的功夫，就横跨了十几里地？ 虽然对这个文道世界早已有了想象，但除了在临县接触到皮毛，迄今为止，这还是他第一次对文道的强大，有了最直观的印象。 书生笑道，“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像你一样，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快跟我来吧，徐副掌楼应该已经知道你过来了。” 李长安回过神，赶紧跟着走进了高楼。 塔楼内部，没有流光溢彩，也没有惊人的文法，反而更像是……前世的办公区。 每个人都有独立的隔断区域，李长安进来的时候，他们也只是抬了抬头，便重新埋首案台。 桌案上摆放着一叠又一叠古籍，李长安可以清晰地听到四周传来的翻页声。 书生进了楼之后便没有再说话，脚步更是快了一些，领着李长安登楼。 越往上越是安静，李长安已经看不见那些隔断开的案台，反而是一间间独立的房间，上面挂着署名木牌。 一直走上最高的第七层，李长安才终于见到了书生口中所说的徐副掌楼。 一个红光满面国字脸的中年文士。 “启禀副掌楼，人已带到。”书生恭敬行礼。 李长安也紧随其后行礼。 “下去吧。” “是。” 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徐副掌楼还有李长安二人。 徐副掌楼没有说话，李长安也不敢起身，一直保持着躬身的姿态。 气氛仿佛凝滞了。 良久，一片光华笼罩住了房间，洪亮的声音响起， “我万万没想到，老师会为你动用白鹿书院的关系。” 李长安愣了愣神，下意识抬起头，老师？ “很奇怪？”徐副掌楼从椅子上起身，“老师当年虽说不是桃李满天下，但也算得上门生众多。” “我受过老师的教导，自然要尊称一声老师。” “不用多礼了，按理说你是老师的学生，我自然得完成老师的嘱托。” 李长安直起身，但还是保持着恭敬的模样。 初到书院，眼前这位徐副掌楼，决定了自己的未来，必须要慎重对待。 “你的情况，老师没有对我说太多，只是动用了人情，我不得不照做。”徐副掌楼眼睛盯着李长安，目光如炬，仿佛要把李长安看透， “所以我也不会多问，毕竟每年都会有两三个人走后门。” 李长安双臂垂直，静静聆听。 “根据老师的要求，你在天地院的身份我已经安排好了。” “这会是一个全新的身份，所以李长安的名字在天地院不能用，除非将来你从修身院堂堂正正考入天地院。” 徐副掌楼说着从红木桌上拿起一块玉牌，“新身份只能在天地院用，你可明白？” “明白。”李长安双手接过玉牌。 “在玉牌上写好新身份的名字就去一楼吧，你的桌案已经收拾好。”徐副掌楼重新坐回椅子上，目光中带着审视， “接下来一切凭你自己的本事，我不会再施以援手，若是没有真才实学，那就一辈子做个学徒吧。” 李长安看着手中玉牌，背面有几个字，丙区三十三，正面还是空白，“敢问副掌楼，我该……如何在这玉牌上写……？” “用文气即可。” 李长安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徐副掌楼也愣了一下，“你还不会使用文气？” 语气里第一次有了威严之外的其他情绪。 李长安无奈点头。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 徐副掌楼长叹一声，语气里添了一丝感慨， “老师为你动用的人情，足以让一个九品文士，直接获得七品官位，成为一县主官……” “算了，这段时间，你先熟悉书院修行手册，既然已经成了文士，哪怕只是九品，也该对修行之事有所了解。” 徐副掌楼似乎也失去了继续谈下去的想法，挥挥手让李长安退下。 李长安抱拳行礼，然后沿着原路返回。 徐副掌楼看着李长安离去，慢慢闭上了眼，“老师啊，你到底收了一个怎样的弟子？为何我查不到他的任何信息？” 李长安回到一楼，找到了自己的桌案，丙区三十三，位于一楼的最角落。 桌案上摆放着一本厚厚的古书，修行手册四个正楷大字映入眼帘。 李长安脑门子上冒着黑线，你管这跟字典一样厚的玩意儿，叫手册？ 附近的天地院学子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李长安，便重新低下头，连打招呼的都没有。 旁边的丙三十二还空着，上面摆放着好几摞书，但人不在。 李长安有满肚子槽，如鲠在喉。 对于白鹿书院，他只知道名字，只知道很厉害，其他的一无所知，自己就这么跟着进来，然后……被打发了。 怎么看都像是被打入冷宫，无人问津。 算了，低调一点也好，先摸清楚情况再说。 李长安坐下之后翻开修行手册，迅速看了起来。 前身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仅仅停留在表面，更深层次的也接触不到。 李长安看着书院修行手册，顿时有了一种拨开云雾，豁然开朗的感觉。 大晋四大书院白鹿、象山、嵩岳、万松，再加皇室把持的国子监，五大派系掌控着大晋官位，威势滔天。 四大书院都出过圣人，所以经久不衰，学子门生强者云集，即便是皇室都无法压制，只能扶持国子监和四大书院分庭抗礼…… 也许是觉醒了文箓的缘故，李长安看书的速度很快，直到讲到文箓修行的时候，才一字一句认真研读，生怕错漏了一个字。 “所以觉醒文箓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我要积蓄文气，充盈文宫，待文箓品级提升，再开第二个文宫……” “积蓄文气途径多种多样，但皆与名望关联，所以才有了这天地院，行天下万事，树名望攒文气。” 李长安脑海中对于文箓修行体系越发清晰。 继续往后翻页，李长安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 “积蓄文气已属不易，但提升文箓品级，更是难上加难，目前已知六大途径。” “第一种，考取功名，经历县试、郡试、府试、殿试，得圣庙灌顶。县试觉醒九品开窍文箓，待文宫充盈后，再考郡试，冲破藩篱升为八品修身文箓……” “但此方法，只有首次功成方可灌顶，最多只能提升到六品德行文箓。” “若是文宫文气没有达到充盈之境，即便是圣庙灌顶也无法打破桎梏，只有积攒文气之效。” “第二种，得官位气运扶持，经年累月可提升文箓品级。” “第三种，凭借功德名望，水滴石穿。” “第四种，继承文箓，每次传承都需从头修行，且文箓品级也会跌落一品，虽修行简单，但终生无望突破极限。” “第五种，入圣庙，借众圣文气修行。” “第六种，一年之内连续三次登顶文圣榜，便可冲破极限，且无次数限制……” 李长安脑海中念头不断，思索着未来前路。 “第一种和第二种是绝大多数文士都要走的路，同样也适合我，只是官位暂时没有希望。” “第三种，速度太慢，只能是没有官位的无奈之举。” “第四种就是我这先天文箓之所以要命的真正原因！” “第五种……可以断绝念头了，只有三品文士才有资格进入圣庙。” “第六种最难，近百年来，能连续登顶文圣榜的，也不过百人，但也许……这才是我真正的机会！” 李长安刚准备继续往下翻页，突然身旁传来动静，下意识抬头一看，当即愣住了。 一张五官精致，下巴微翘，肌肤粉嫩如雪，眼眸如深潭的精致容颜映入眼帘。 李长安的心脏狠狠跳动了几下，瞳孔不自觉地收缩。 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他迄今为止见过最美的一张脸，哪怕是嫂嫂都要逊色一分，也许小妹完全长开后才有可能与之媲美。 但让他更震惊的是，这张脸的主人，竟穿着男人的衣服！ 而且其他人的声音也传进了李长安的耳朵，“安兄。” 我特么…… 这是男人！？ 比女人还漂亮的男人！？ 第42章：文圣榜争夺战开幕 “新来的？” 稍显尖细，但的确是男人的声音传来，李长安不禁打了个冷战。 “啊，新来的。” 李长安赶紧点头，然后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手册上。 手册上正讲到文气的使用方法，很重要。 实际上，李长安只是单纯地怕自己被掰弯。 太惊悚了，一个男人漂亮的让他心神摇曳，简直让他三观震裂。 我特娘的可不喜好男风啊。 “我叫安南，敢问兄台高姓大名？”一缕幽香传来，这个比花魁还要漂亮的男人靠近，李长安坐蜡了。 大爷的，我不想跟你这个死人妖说话，行不行？ 眼前这个男人越漂亮，他心里越膈应的慌。 “在下李……太白。”李长安磕磕绊绊回应道。 “太白兄好像很怕我呢。”安南精致的瓜子脸上露出戏谑的表情，缓缓俯下身，盯着李长安的脸， “真是俊秀的一张脸呢。” 李长安心里一股恶寒，差点没跳起来，慌忙起身后退几步拉开距离，抱拳行礼道，“以后还请安兄多多指教。” 目光扫过安南微微凸起不甚明显的喉结，李长安心里最后一丝期待没有了。 这家伙，真真切切是个男人！ 如假包换的真男人！ 完蛋，自己竟然被一个男人的容貌给镇住了。 安南嘴角微微翘起，目光扫向桌上的玉牌，伸手准备拿起看看。 李长安赶紧冲上去，一把握住玉牌，这上面连个名字都没有，一看就知道自己刚刚是胡诌的了。 “这身份玉牌有什么不能让人看的吗？”安南盯向李长安，一双柳叶眸子微微眯起，媚眼如丝。 “没……没什么。”李长安扯了扯嘴角，浑身仿佛过电一般。 要了亲命了，一个男人你要这么漂亮干什么？ 放在后背的手上，一缕文气悄然浮现，在玉牌上留下了太白的名字。 安南挑了挑眉，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散了散了，大家继续。” 丙区重新恢复了原先的安静与匆忙。 李长安长舒一口气，手中玉牌突然微微震动，下意识看过去，上面竟有文字浮现， “新来的，别搭理那个死变态，他就喜欢捉弄人。——丙十七” 李长安怔了怔，身份玉牌还有收发信息的功能？ 抬头看向丙区十七的位置，那人冲李长安扬了扬眉点点头，想不到竟是个剑眉星目的俊朗小青年。 李长安点头回应，随即低下头，赶紧翻动修行手册，找到关于身份玉牌的记载。 除了证明身份之外，这块玉牌果然还有简单的联络功能，但仅局限于天地院内部。 按照修行手册的指示，李长安指尖再次出现一缕文气， “多谢兄台告知，其实也不怪安兄，只是在下第一次见到安兄，难免有些惊讶。——丙三十三” “他就是个人比花娇艳的男人，去青楼教坊司，比谁去的都勤，习惯就好了。——丙十七” “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丙三十三” “周子瑜。——丙十七” 李长安连忙回道，“多谢周兄指点。——丙三十三” “指点谈不上，咱们丙区都是关系户，你初来乍到，大家其实都想了解你的底细，你是哪一家的？北梁李家，还是西川李家？——丙十七” “额，都不是。——丙三十三”李长安头冒虚汗，稍稍抬起目光，看了一圈，乖乖，这些都是关系户？ “我懂，小心谨慎嘛。反正在咱们丙区，只要不乱来，都能过得安稳，不像甲区和乙区，天天为了名望文气折腾的要死要活，当然他们也看不上咱们丙区也就是了。——丙十七” 李长安暴汗，丙区全都是关系户，而且不受人待见，怪不得刚刚路过甲区和乙区的时候，那些人只是抬了抬头。 “不打扰李兄熟悉修行手册了，今日散值（下班），我找几个人，咱们一起为李兄接风洗尘。——丙十七” “周兄客气了，在下今日刚到郡城，还得安顿好住处，改日我请周兄。——丙三十三” “也好，那我可就等着了啊。——丙十七” 等到下午酉时二刻（下午五点半）散值，丙区的所有人几乎在同一时刻起身离去，像极了学渣准时下课的样子。 李长安也终于翻完了手里的修行手册。 囫囵吞枣看完，终于了解了个大概，但也仅仅只是个大概，很多隐秘都不是一本入门的修行手册能够记载的。 起身离开的时候，李长安发现只有丙区的人离开，甲区和乙区的人几乎没有人走，依然埋首案台。 嚯，学渣和学霸的差别这么明显吗？ 李长安有种回到了前世备战高考的错觉。 而自己恰恰是学渣那一派的。 还没走出大门，第九楼台上空突然响起一阵哗啦啦布匹散落的声音。 所有人纷纷抬头看去，漫天光华化作一道通天光幕，将第九楼台笼罩。 仿佛汇聚了天地间的所有光芒，刹那间，天空中坠落的流光也都黯然失色。 “一月文圣榜，竹山第九楼台。” 声音犹如雷霆滚动，从天际传来，很快便降临在第九楼台。 李长安感觉自己好似面对了整个天地的压制，无论是通天光幕，还是滚滚雷音，都仿佛泰山压顶般无法抵抗。 声音散去，通天光幕也缓缓消散。 第九楼台内的气氛却变得极为紧张，李长安甚至能感受到一股大战来临前的肃杀之感。 山雨欲来风满楼。 即便是准备离开的关系户们，也都收起了嬉笑之意，一个个重新回到自己的桌案。 下个月郡分院争夺文圣榜的重担，落到了竹山第九楼台的身上。 李长安看过修行手册，自然知道刚刚那番惊人景象意味着什么。 文圣榜，人族圣庙气运汇聚而成，天下七国，每一国的文圣榜都相互独立，互不干扰。 每月初五的争榜，便是一国之内名望气运的巅峰大战，代表了滔天文气的归属。 提前十五天准备下个月的文圣榜争夺战，已经成为了常态，可以给书院充足的备战时间。 这次自己要不要试试？《登鹳雀楼》还没有在这个世界发表过…… 李长安心里想着事，脚下却不慢，在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目光里，匆匆离开了第九楼台。 嫂嫂和小妹还在客栈等着自己，得趁早把住处定下来，也省的在客栈多花冤枉钱。 甲区和乙区的学子不禁嗤笑着摇摇头，朽木不可雕也，想不到丙区新来的家伙，竟如此惫懒。 丙区三十二个人也都面面相觑，新来的有点个性啊，这时候怎么也得做个样子吧？ 就这么走了，不怕被掌楼彻底打入冷宫？ 第43章：挑战、机遇 徐年今天很头疼，不是一般的头疼。 贵为堂堂书院副掌楼，地位崇高，虽说没有官位实权，但手底下派出去的官身文士，哪个没有香火情？ 经年累月的积累，早已构成了一张巨大的关系网。 只可惜，现在这些对于他而言，没有半点用处。 刚把老师送过来的学生安排进天地院，徐年就接到了一个让他如临大敌的消息。 白鹿书院东岳郡分院的一月文圣榜争夺战，由他所管辖的竹山第九楼台负责。 说是副掌楼，但实际上掌楼大人基本上神龙见首不见尾，真正管理一座楼台三百余天地院文士的，就是副掌楼。 但这一次，掌楼大人出关了，亲自过问下个月的文圣榜争夺战。 “十二月的文圣榜，东岳分院的诗文只排在第四十七位，虽说距离十二月结榜还有十天，但排名再往上提升的可能性不大。” 第九楼台掌楼秦修满给徐年倒了杯茶，茶水中流光溢彩，氤氲着令人迷醉的浓郁文气。 赫然是闻名天下的馥郁罗春茶。 若是放在平时，徐年肯定会满心欢喜地品尝，一杯馥郁罗春茶抵得上半个月的苦修，但此时的他，半点品茶的心思都没有。 因为秦修满的话让他如坠冰窟， “总院震怒，我们的竹山山主基本不问世事，副山主亲自找到我，给我下了死命令。” “一月文圣榜若是争不到前二十五，第九楼台来年的资源，减少两成。” 徐年握着茶杯，手指微微用力，“掌楼，十二月本就是各路大师文宗争夺的焦点，排在第四十七位也不能全部赖在我们头上。” 秦修满摇摇头，轻叹一声，“白鹿书院共有九大分院，东岳分院的排名最低，自然要找我们麻烦。” “我也找副山主说过此事，副山主给了我一个不得不接受的条件。” “什么条件？” “闯进前二十五，明年资源上涨两成。”秦修满敲了敲桌面， “一来一去就是四成的差距，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清楚，其中的差别到底有多大，银两俸禄只是添头，关键在于文气还有一郡之地的名望分配。” “整个第九楼台三百六十七名文士学子，都会受到巨大影响。” 徐年也叹了口气，“我明白，那一月争榜，我能动用多少力量？” “从现在开始，到一月初五正式争榜，竹山所有资源任你调用，完成的诗作我和副山主也会过目。”秦修满给了答复。 徐年把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然后起身，“好，我会亲自把关。” 离开房间之前，徐年突然停下脚步，“如果争榜不成，我是不是就要拿官位走人了？” 身后传来了一个字，“是。” 徐年心中五味杂陈，走出大门。 到了副掌楼这个级别，基本没人愿意离开，因为能获得的太多，不是简简单单一个官位就能比拟的。 首先书院覆盖的地域，都可以成为自己的影响力范围。 其次名望文气也会收获更多，还不需要费尽心力钻营官场。 即便是想要提升文箓，也可以选择最富饶之地的官位，配合书院资源，在最短时间提升文箓品级，而后还能重新回归书院。 但这些，都是在自己没有被罢黜副掌楼的前提下，才能拥有的。 而所谓的拿官位走人，实际上就是罢黜。 最多能争取到一个从五品闲散官位，然后自生自灭。 回到房间，徐年整个人陷在椅子里，皱起了眉头，久久无言。 一月争榜，出手的大师文宗不会像十二月那么多，毕竟十二月的文圣榜可是号称诸圣之战。 整个大晋的大师文宗都想要在十二月拔得头筹，奠定自己的文坛地位。 这已经成为了千年来约定俗成的惯例。 十二月的文圣榜，也因此成为了名望文气最多的一个月，但凡上榜，收获就堪比其他时间两个月甚至三个月的总和。 一月作为开年第一场文圣榜争夺战，压力不会太大，但是前二十这个排名，着实让人头疼。 成了地位稳固，甚至有机会更上一层楼；输了就此止步，多年努力一朝溃散。 …… 李长安刚回到客栈，柳玲珑便扑了上来，一把抱住李长安，一双大眼睛泫然欲泣，撅着小嘴问道，“哥哥，怎么出去那么久啊？” 李长安摸了摸柳玲珑的小脑袋笑着解释道，“今天去了书院，那里要点卯上值，以后恐怕每天都得如此了。” “啊？”柳玲珑抬起头，“那我想哥哥了怎么办？” “好啦玲珑，长安辛苦一天，肯定已经累了，快让他休息一会儿，待会儿吃晚饭。”柳知音从西卧房走出来说道。 目光落在李长安身上，眼中的关切溢于言表。 李长安摸了摸柳玲珑的小脑袋，朝柳知音笑道，“嫂嫂……” 柳知音弯起笑眼，给李长安倒了杯清茶，温柔说道，“今天我已经找了牙人，但是牙人说书院附近的房子比较贵。” 李长安接过茶杯，“如果超过二百两，那就首先找安全僻静的屋子，不用太大，等有了银子，再换到书院附近。” “好。”柳知音轻柔地点点头。 柳玲珑看了看李长安，又看了看柳知音，总觉得两个人有些奇怪。 自己不在的那段时间，哥哥和姐姐肯定发生了什么。 柳玲珑懊恼地嘟着嘴巴，好气啊，哥哥根本就把我当小孩子。 什么事都只跟姐姐说。 而且姐姐和哥哥是不是太亲密了？两个人说话的时候，根本都不看我。 晚饭吃的简单，李长安牵着柳玲珑，身边跟着柳知音，三人一起逛逛郡城。 郡城比临县热闹的多。 李长安买了两包蜜饯，柳知音和柳玲珑一人一包。 “等我们搬进新家，再给嫂嫂做冰糖，这次可以多做几种口味。”李长安说道。 柳知音点点头，蜜饯含在嘴里，却甜在心里。 这是他们两个人的约定呢。 柳玲珑小脑袋撞着李长安的胸口，“哥哥，什么冰糖啊？我都没听说过。” “过两天就做给我们玲珑吃，好不好？” “是不是很好吃？” “嗯，很甜的。” “比蜜饯还甜吗？” “比蜜饯还甜。” “那我也要吃。”一听到有好吃的，柳玲珑脸上的笑就再也止不住。 还是个孩子啊。 柳玲珑和柳知音都是高挑身材，但心性却截然不同。 李长安和柳知音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笑意。 三人转了一圈，回到客栈， “等这边安顿下来，我和张叔商量商量，也许能在郡城也把火锅店开起来。”李长安说道。 “真的吗？”柳知音眼中涌起一抹喜色。 “嗯，到时候咱们一起去吃火锅。”李长安笑道。 “哥哥，今晚我要和你一起睡。”柳玲珑洗漱好之后，嚷嚷着跑进东卧房。 却被柳知音一把抓住，“不行，之前情况特殊，现在绝对不行，你已经是大姑娘了。” “我不要，没有哥哥在旁边，我害怕，我要抱着哥哥睡。”柳玲珑哭丧着脸，大眼睛挤呀挤，想要挤出一两滴眼泪。 可柳知音不吃这一套，把柳玲珑往西卧房拽去，“不怕不怕，有姐姐在，今晚你抱着姐姐睡。” 柳玲珑眼巴巴地看着李长安，一步三回头，委屈地憋着嘴。 李长安哭笑不得，这小丫头片子，遂出声安慰道，“玲珑乖，等安顿下来，哥哥有好东西送给你。” “真的吗？”柳玲珑顿时惊喜地瞪大眼睛。 “嗯。”李长安肯定地点头。 柳玲珑这才听话的跟着柳知音回了西卧房。 李长安笑着摇摇头，洗漱之后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帷帐，久久不能入睡。 文圣榜要不要试试看？ 修行手册上说，冲击文圣榜，是一场耗费甚巨的争夺之战，不亚于一场真正的战争。 自己要是冒然尝试，会不会出什么问题？明天去书院再问问看。 另外，跟小妹说的好东西，也得开始准备了，嫂嫂也需要。 自己这具身体长期病灶缠身，觉醒了文箓之后，有文气蕴养，可以慢慢恢复。 嫂嫂和小妹虽说没生过大病，但吃的苦头并不少，正需要好好调理，修行手册里记载的养生药浴汤，正适合她们…… 想着想着，李长安慢慢进入了梦乡。 第44章：书院大势 距离年关越来越近，只剩下最后九天， 李长安离开客栈，顿觉一夜之间千树万树繁花盛开，郡城各处都在张灯结彩，迎接新年的到来。 来到书院，有了天地院的身份玉牌，便再也没有受到阻拦，循着昨日的路，来到竹山第九楼台。 今日的竹山，和昨日完全不一样。 昨日一道道流光仿佛流星般坠落，但今日除了这些坠落的流光，还有一道道流光冲天而起，不知飞往何处。 每一道流光都代表了一封重要信函。 梅兰竹菊四山当中，只有竹山有此景象。 来往的书生文士行色匆匆，有的脸上充斥着兴奋之意，有的则是满脸悲苦之色。 李长安甫一走入大门，一楼的气氛压抑的仿佛有座山悬浮在头顶。 甲区和乙区的人数稍多一些，都有差不多六十几人，没有一个人抬头的，全都埋着脑袋冥思苦想，不时哗啦啦翻阅典籍。 紧张严肃。 李长安连呼吸都放轻了，加快脚步走到自己的桌案。 心里突然有种大家全都在努力奋战，自己却偷偷溜出去上网打游戏的错觉。 丙区的三十几个人全都在，看到李长安来了之后，全都露出了赞叹的神色。 “可以啊，太白兄。” 旁边丙区三十二，那个比女人还漂亮的安南又凑了过来，嘴角勾着迷人的弧线，轻声笑道。 一阵幽香袭来，李长安后背顿时挺得笔直，“安……安兄何出此言？” 真是让人崩溃，李长安好害怕自己会被掰弯。 这种魅力简直男女通杀。 “昨晚，甲区和乙区八成人都在这里通宵达旦。”安南仰了仰下巴，露出完美的下颚线， “就连咱们丙区，都被迫留在这儿多待了一个时辰。” “整个第九楼台就你一人准时散值。” “你说你牛不牛？” 李长安扯了扯嘴角，准时上下班难道不对吗？ 偏要996才开心？ “留在这儿干嘛？” “太白兄难道不知道？开年第一个月的文圣榜，咱们竹山第九楼台可是主要战力？” “这段时间里，整座竹山的力量都会被调动起来。” “咱们这些一楼的学徒，哪一个不想争一争？有竹山在背后做支撑，冲击文圣榜的可能性更大，但凡上榜，好处多多。” “太白兄就没有想法？”安南靠近了一点，轻声问道。 李长安连忙往旁边移了移，大哥，你这离得是不是太近了？ “我就是个新来的，能有什么想法？到时候交一首诗上去不就得了？” 安南柳叶眸子里掠过一丝戏谑，“太白兄的确有个性，今晚不如我请太白兄去教坊司耍耍？” “呃，不……不用了，在下这段时间还需要安顿好家里，实在不方便。”李长安连忙婉拒，“等有时间，我请安兄吃饭。” “一言为定。”李长安的话音还没落，安南直接就把这事按死了，不给李长安反悔的机会。 李长安额头上虚汗都冒出来了。 他有点想申请换位置，旁边坐着这样一个妖怪，实在承受不住。 不多时，身份玉牌上出现了一行字， “安南那家伙又骚扰你了？——丙十七” “呃，安兄的确有些热情。——丙三十三” “你是新来的，这家伙会好奇一阵子，等习惯了就好。不过你是真有种，昨天就你一个人准时散值，大家伙都在议论。——丙十七” “周兄说的让在下汗颜。小弟就是个新来的，哪里懂这些？只是我有些好奇，干坐在这儿，就能写出好诗文？——丙三十三” “哈哈，太白兄果然有意思，我就欣赏你这样的直爽。都是一楼的学徒，谁能比谁更好一些？甲乙两区的那一百多个家伙，整天鼻孔瞪人，也不知道傲气个什么。——丙十七” 李长安耸耸眉，这周子瑜看样子也是个性情中人。 “周兄，在下有问题想请教。下个月文圣榜，咱们第九楼台动用整座竹山的力量推动，肯定主推一首诗文，其他人也想争榜怎么办？——丙三十三” “在这之前肯定会有筛选，不过都是从高层往低层挑，挑到合适的就集中精力修改完善，最后推广出去，能挑到一层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不过只要加上书院的名字，都会获得最基本的助力就是了。——丙十七” 李长安点点头，这样的话，就能和修行手册里讲的对上号了。 加上书院的名字，不仅有最基本的助力，而且每个月最后一天的文圣榜结算时，除了文圣榜的文气奖励之外，还会额外获得书院的奖励。 这也是为什么书院能够不断壮大的主要原因之一。 非书院文士，只能获得文圣榜的奖励，每一次争榜都比书院文士少一份，经年累月下来，差距就会越来越大。 “多谢周兄解惑，待在下安顿好，一定请周兄吃饭。——丙三十三” “哈哈，小意思，看样子太白兄也准备闯一闯文圣榜了？——丙十七” “是有这个想法，试试看嘛，反正也不会掉块肉。——丙三十三” “好，那我就先祝太白兄如愿以偿了。等太白兄安顿好，你我可要痛饮三大碗。——丙十七” “一定一定。——丙三十三” “到时候我会把安南兄也喊上的，不要客气。——丙十七” 李长安差点吐血，就算只是对着身份玉牌，他都能感受到周子瑜那家伙肯定在贱兮兮地笑。 又闲扯了一通，李长安放下身份玉牌，拿起《孔圣论语》仔细翻阅。 如今天地院的身份只是一个过渡，还见不得光，想要真正成为书院学子，必须要通过县试，录入文籍才行。 这也是师父帮他安排的路。 第一步躲进天地院，可以避免再出现像临县那般的封锁搜查。 第二步录入文籍，拥有正式的书院身份，彻底填补好漏洞。 冲击文圣榜已经有了一首诗，暂时不用多考虑，如今最要紧的就是通过明年三月十五的县试。 就在李长安埋头苦读的时候，突然一道流光坠入甲区，化作一纸文书。 此番动静，立刻引得一层楼的所有人抬头。 “甲区十三，前往寿县，通知寿县县令，于除夕开启寿县文昌碑。” 这只是第一道流光，紧随其后，接二连三的流光坠落到甲乙两区， “甲区三十七，前往临县，于除夕当日开启临县文昌碑。” “乙区五十二，前往昌县，于除夕当日开启昌县文昌碑，并着昌县县令，召开除夕诗会。” …… 李长安甚至清晰地看到有流光落入第二层楼，乃至第三层楼。 接到命令的文士学子，不敢耽搁，纷纷起身，在众人瞩目下，拿着文书迅速离开了第九楼台。 “啧啧啧，这种好事，落到他们头上，就算争不到文圣榜，也能借此机会登上一县文昌碑，获得不少好处。” “得到文书的可都是被看好的苗子，咱们丙区怎么也轮不到哦。” 丙区里冒出几句轻声议论，言语间看似轻佻，但实则是个人都能听得出语气里的艳羡。 李长安没在意这些议论，反倒是被这一道道流光惊住了，“竟然可以操控文昌碑……” 自言自语被一旁的安南听到了。 幽香袭来，安南的声音有一种特殊的磁性，“冲击文圣榜，是一场不见血的战争……” “不仅一郡数十县的文昌碑都要受到控制，就连书院派系内的官员也得接受命令，更别提其他手段的辅助……” “以整座竹山的力量去推动，可没有那么简单。” 第45章：不学无术李长安 文人墨客为了宣扬文名，参加文会再正常不过。 在临县，诗社文社有不少，基本上一个月都会聚在一起举办文会。 但一县之尊亲自主持文会，在李长安的印象里，并不多见。 可谁曾想，就在今日，李长安竟然亲眼目睹了从书院发出去的一封文书，直言命令正七品县令亲自主持文会。 而这仅仅只是数十封文书中的一封罢了。 看似轻飘飘的一张纸，实则要动用多少人力物力！？ 可以想见东岳郡下属各县，又将会是一派怎样热闹景象？ 就算是县学学子都会发疯吧？ 可却仅仅只因为一封文书罢了。 那些拿着文书离开的人，也都能因此有机会登临各县文昌碑。 虽然没有直接看到，但东岳郡的文昌碑，恐怕也会被安排在内。 的确如安南所说，是一场不见血的战争。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些文书就是先行粮草。 李长安无意识地摩挲着手里的身份玉牌，心里念头纷起。 冲击文圣榜的方式很简单，直接利用自身文箓，即可沟通文圣榜。 书院的学子文士，还可以用身份玉牌注明所属书院，除了获得文圣榜汇聚的名望文气之外，还能获得书院奖励。 如果是书院主推的诗文，千年以来的规矩便是每月初五，前四天既是为了充足的准备时间，同样也是为了给其他诗文留一条活路。 哪怕只是短暂登临文圣榜，都能获得极为可观的文气。 “目前想要冲击文圣榜，只能靠自己了。”李长安神色放空，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孔圣论语》， “昨日已经试过，只有出现在羊脂玉书上的诗文，才可以对文箓产生影响。” “所以只有那首《登鹳雀楼》能用，名字倒可以改一下，鹳雀楼这里好像没有……” 就在李长安放空的时候，一只秀气修长肌肤白皙的手在面前晃悠，“太白兄？太白兄？” “啊？啊，安兄……”李长安回过神来。 “啧啧啧，太白兄这出神的功夫也是一流，我还说着话呢，你都能走神。”安南收回手，轻笑道。 李长安下意识盯了盯安南的手，赶忙撇开目光道，“实在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的话，太白兄可得请我喝酒。”安南坐回自己的桌案，根本不给李长安回旋的余地。 …… 李长安万万没想到，这顿酒很快就成了现实。 这两天，李长安依然是第九楼台唯一一个准时散值的人。 俨然成为了一层楼众学徒眼中的神人。 徐副掌楼还特意下来看过一次，发现李长安不见踪影后，铁青着脸拂袖而去。 丙区那帮走后门的关系户都惊呆了。 大家都是来鬼混的，你为什么能混的这么理直气壮？ 还被徐副掌楼逮个正着，简直是学渣中的学渣。 可李长安依旧我行我素，天地院没有修身院那么严苛，毕竟成就高低全看自己。 所以李长安的这个行为，落在众人眼中，就成了自暴自弃混日子的典型代表。 在丙区都是独树一帜。 李长安心里大呼冤枉，这两天一散值就跟着嫂嫂小妹一起出去找住处，哪有功夫留在书院白白浪费时间？ 诗已经有了，只等大年初一便能冲击文圣榜了。 与其白白浪费时间，还不如赶紧找到房子来的实在。 好在牙人（古代中介）给力，在来到郡城的第三天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住处。 位置不错，四周没有临街，僻静，但和闹市也没隔着太远，生活也很方便。 距离书院两刻钟的路程，一个独立小院，三间房，对李长安一家三口而言，绰绰有余。 找到房子之后，李长安不得不请丙区十七周子瑜和丙区三十二安南喝酒。 三个人走在路上，引来了周围人纷纷侧目。 穿着彰显书院身份的衣衫不说，光是相貌就足以让人多看几眼。 一个俊秀如玉，一个俊朗不凡，最后一个虽然个头稍稍矮了些许，但是那副长相，冠绝三人，路边小娘看的眼睛里直冒桃花。 三人进了酒楼雅间， “太白兄这几天可算出尽了风头，真是让我等羡慕。”周子瑜随意往里找了处座位坐下，笑着说道。 李长安哭笑不得，“这算什么风头？估计是恶名累累，说我不学无术的占大多数。” 安南顾盼之间便是风姿绰约，“徐副掌楼看了一眼你桌上的《孔圣论语》，当时眼睛里都在喷火。” 一说起这事，李长安脸上火辣辣的，赶紧转移话题，“快别提这事儿了，在下是羞愧难当。这两天书院的气氛一天比一天紧张，安兄和周兄可有什么准备？” “要是被掌楼大人选中，一飞冲天也不过是朝夕之间。” 周子瑜摆了摆手，“这事儿你可别跟我谈，我来书院就是为了应付家里人的，冲击文圣榜，跟我没什么关系。” 安南摆弄着手里的折扇，“周兄对读书人的事不敢兴趣，我倒是想试一试，不过想要被掌楼选中，应该不可能。” “咱们只是学徒，天地院最底层的人，能被选中的基本都在三层楼往上走。” “太白兄恐怕已经胜券在握了吧？” 安南和周子瑜全都看向李长安。 这个新来的李太白行事无拘无束，不仅和甲乙两区的文士学子格格不入，就算在丙区都算是特立独行。 当然也正是因为此，他们两人才会对李长安另眼相看。 试问整个第九楼台，在冲击文圣榜的时候，谁敢准时散值？ 就算是丙区的关系户们也不敢，生怕在这种事关第九楼台大局的紧要关头，触了霉头，要是被掌楼告知家里，非得扒掉一层皮不可。 可李长安就敢。 虽然被评价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学无术的典型，但他们二人也是不得不佩服。 最起码这胆气，在第九楼台数得上独一份。 李长安被二人看的心里直打鼓，“我哪来的胜券在握？反正刚来，先跟着试试水罢了。” “太白兄实在太谦虚了。”周子瑜笑着点了点李长安，“我可等着太白兄狠狠打甲乙两区那帮家伙的脸呢。” “就算没被挑中，只要能登上文圣榜，你在一层楼的学徒里可就牛大发了。” 酒菜上齐，三人吃喝正兴。 安南看起来娘们唧唧的，但喝起酒来简直和张富贵有的一拼。 李长安都看傻眼了。 “哈哈哈，安兄你可是把太白兄吓到了。”周子瑜爽朗笑道。 安南打了个酒嗝，双颊飞起红霞，柳叶眸子里水光潋滟，“是吗？这算什么？等除夕夜，我请二位兄弟去教坊司，那里有真正的好酒。” 哪怕一直在心里对自己说安南是男人，可李长安还是可耻的心跳加快了几分，这分醉态，是个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错开安南的目光，李长安诧异道，“除夕夜二位兄台不在家过吗？好歹要守岁吧？” “家？”周子瑜和安南嗤笑一声，不禁摇了摇头，“喝酒喝酒，别提这扫兴的事。” 李长安耸耸肩，相识不算久，最忌交浅言深，这种事自己还是不掺和的好，遂笑道， “喝酒喝酒，不过这家的酒一般般，等过段时间，我给二位兄台带真正的好酒来。” “好，一言为定！”周子瑜和安南对视一眼，哈哈笑道。 第46章：除夕夜，新年至 竹山的气氛越来越紧张。 明明只是第九楼台的事情，可是整座竹山的力量都被调动了，其他楼台也在借此机会准备诗作。 反而演变成了竹山的冲榜盛事。 第九楼台的诗作五天之内确定好了，是由第三层楼的文士所作，听说受到了掌楼、副掌楼的一致赞赏，就连副山主都点了头。 一层楼紧张压抑的气氛稍稍放松了些，但还是有些人不甘心。 既然没办法成为主推诗文，那就只能靠自己了。 腊月二十五，书院休沐（放假）。 修身院的人基本都走光了，但天地院还有六七成人留在这里。 “周兄，安兄，你们不走？” 李长安基本上是每隔十几个呼吸就看一眼时间，椅子上好像长了钉子似的，坐立难安，总算熬到散值，立刻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走什么？待会儿我们还有杨宣去教坊司喝花酒，你去不去？”周子瑜一手撑着下巴无聊说道。 上次喝完酒之后，三人的关系更好了一些，又介绍了几个玩得来的，关系逐渐熟络起来。 “算了，我家里还有人，没这个兴致，等下次吧。”李长安果断拒绝。 安南突然凑过来，幽香沁鼻，语气轻佻道，“总是搪塞我们下一次，太白兄不会还是个雏儿吧？” 周子瑜立马来了精神，“真的？不会吧？” 走过来的杨宣诧异道，“什么雏儿？教坊司新来的吗？” 李长安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懒得搭理你们，我先撤，有事用身份玉牌找我。” 说完，撒腿开溜。 …… 腊月三十，除夕，清晨， 李长安从暖烘烘的被窝里爬起来，柳知音恰好从对面走了出来。 原本北屋除了中间正堂外，还有东西两间房，一间用来做卧房，另一间当做书房。 结果柳玲珑偏不肯，占了西房，柳知音没办法只能跟着睡了过来。 东厢房则是做了书房。 “二郎，怎么不多睡会儿？”柳知音上前给李长安披上袄子，柔声问道。 “没事，我和嫂嫂一起做饭，吃完饭贴对联。”李长安笑道。 屋子里还算暖和，但是屋外却冷如冰窟。 李长安重新燃起炭炉，搓搓手跟着柳知音跑进厨房。 “冰糖已经做好了，待会儿敲下来就可以了。” 李长安掀开厨房角落坛子上的封布，用力掰下坛壁上凝结出来的一小块冰糖，献宝似的走到柳知音跟前。 柳知音心里不自觉涌起一股暖流，笑眼里又多了几分柔情。 “来，尝尝。”李长安捏着冰糖递到柳知音嘴边。 柳知音的脸瞬间浮起粉红，眼眸里平添一丝水色。 犹豫了片刻，柳知音还是慢慢张开嘴。 甜，还有一股茶香，甜而不腻。 李长安似是没有察觉到柳知音的异样，也往嘴里扔了一块，咂咂嘴道，“待会儿给玲珑也尝尝，这小丫头都缠了我好几天了。” “玲珑其实也不小了，好多像玲珑这么大的可都成家了。”柳知音抬起眸子，看向李长安， 李长安怔了怔，心里猛地泛起一丝酸涩，嗓子也开始发干，“嫂嫂……准备怎么做？” “太好啦，那我明天就嫁给哥哥。”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欢呼，裹得圆乎乎的柳玲珑开心地跑了进来，从后面一把抱住了李长安，蹦着想把小脑袋架在李长安的肩膀上， “哥哥，我要给你生孩子！” 李长安满头黑线，心里的那丝不舍瞬间消散，“快下来。” “我不。” “再不下来我可要揍你了。” “我就不，把我揍哭了，哥哥你也会难过的。”柳玲珑不依地贴着李长安的后背。 “你还想不想吃冰糖了？”李长安祭出了杀手锏。 果不其然，柳玲珑松开了李长安，探出脑袋，眨巴着大眼睛，“哪儿呢？好哇，哥哥，你怎么跟姐姐背着我偷吃？” 李长安扯了扯嘴角，很想把偷吃这两个字，好好跟柳玲珑解释一下。 经不住柳玲珑折腾，李长安只能老老实实去敲冰糖。 看着围在李长安旁边，蹦蹦跳跳叽叽喳喳的柳玲珑，柳知音的心越发柔软，也好，这样咱们一家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吃完早饭，李长安和柳玲珑就开始闹哄哄地准备贴对联。 “哥哥，今天晚上咱们吃什么？”柳玲珑帮着搅拌浆糊。 “不是刚吃过早饭吗？怎么又想着吃完饭了？” “可今天是除夕啊，要守岁，肯定要吃好吃的啊。” “放心，到时候有你吃的。”柳知音烧了一壶热水倒进桶里，拎着一块腊肉搓洗。 “我可是要吃很多很多好吃的才行。”柳玲珑嘟着嘴，显然对腊肉不是很满意。 “为什么要吃那么多好吃的？”李长安笑着问道。 柳玲珑拍了拍胸脯，欢快的像一只小鹿，“因为要给哥哥生孩子啊，生孩子不得吃好吃的吗？” 李长安几欲吐血，从跑进厨房那时候开始，生孩子已经快要成为柳玲珑的口头禅了。 轻敲柳玲珑的小脑门，李长安无奈道，“小丫头片子，赶紧干活。” “哼。”柳玲珑仰着下巴，“这几天，我和姐姐每天都泡哥哥配的药汤浴，很快就是大人了。” 听到这里，李长安不禁多看了几眼柳知音和柳玲珑，药汤浴的效用慢慢才能体现，但泡了五天，的确也能看得出些许变化。 好像变白了，就连嫂嫂和小妹手上的薄茧也在褪去，脸色也越发红润，白里透红。 “我不开心！”柳玲珑一脚踩在李长安的脚面上，“哥哥看姐姐，比看我看的多，刚刚看了姐姐七次，看我只看了五次。” 一句话喊出来，李长安和柳知音的脸刷的一下子变红了。 “柳玲珑，你是不是皮痒痒了？”李长安色厉内荏地喊道。 “略略略……”柳玲珑吐着舌头跑到柳知音旁边，捧着小脸蛋， “姐姐，我们一起嫁给哥哥好不好？但是要说好，我要先生孩子，这样就能让姐姐的孩子，管我的孩子叫哥哥。” 柳玲珑果然没有逃得过一顿打，又羞又急的柳知音，再也顾不得羞赧，一把抓住柳玲珑，噼里啪啦对着屁股就是一顿揍。 “啊……哥哥救我，姐姐要把你娘子打死了。” “呜呜……姐姐，你是想独占哥哥吗？所以想打死我？” “哇……这么长时间以来，姐姐看哥哥的眼神就不对，我就知道……” 打了一顿之后，柳玲珑果然老实了。 但是柳知音却羞的脑袋都抬不起来，手里的腊肉都要搓秃噜皮了。 李长安脸皮再厚，也经不住柳玲珑这么念叨，进厨房开始炒底料。 今天除夕夜，总得做些好吃的。 …… 天色渐晚，总算清闲了下来。 李长安在院子角落，面朝北方，烧了纸钱，然后才回到屋子里。 一家人围坐在炭炉旁边，桌上摆满了好菜，柳玲珑旁白还有一筐子今天出去买的瓜子花生小吃零嘴。 “二郎，今天郡城里有盛大的诗会，还是书院举办的，你怎么不去？”柳知音给李长安夹了一块红烧肉问道。 李长安摇摇头，解释道，“这场诗会事关郡文昌碑，我去了也没用，结果已经定好了。” 虽说是休沐，但书院的动静越来越大。 各县纷纷组织了大小不一的诗会不说，县文昌碑也全部开启，几乎把各地文人墨客都聚集起来了，声势浩大。 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宣扬第九楼台近日刚刚确定好的《望川有感》。 “去见识见识也是好的，你刚去书院，多结交一些好友……我和玲珑没有读过书，很多事情也帮不了你……” 柳知音唠叨着，但话里的关切之意溢于言表。 李长安给玲珑挑了块粉蒸肉，笑道，“这段时间还是结交了几位好友的，但比起他们，我更想陪着嫂嫂和小妹。” 柳知音低着头吃饭，一双眸子里满是欣喜。 柳玲珑嘟着嘴，“哥哥，我要……” 话还没说完，李长安和柳知音就齐刷刷看过来，柳玲珑立马低下头，“好啦，我今天肯定不说了。” “嫂嫂，小妹，要不我教你们读书认字吧？”李长安说道。 “真的吗？”柳知音惊喜地看向李长安，“可是会不会耽误时间？算了，二郎的时间更重要些……” 说着说着，柳知音重新低下头，有些失落。 二郎愿意教自己读书认字，说明二郎不嫌弃她们，愿意和她们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可二郎现在时间宝贵，自己和小妹决不能影响二郎。 李长安抬起手，下意识就想敲柳知音脑袋，手举到一半就又收了回来，心里满是怜惜，自己的这个嫂嫂，把他看得比自己都重。 “嫂嫂啊，你和小妹对我而言，才是最重要……” 柳知音没有抬头，眼角却悄悄滑下泪水，酸涩，但心里却是暖洋洋的。 “嘭啪！” “嘭啪！” ……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声巨响。 柳玲珑放下筷子，欢呼着跑了出去，“哥哥姐姐快出来，外面开始放爆竹了！” “哇，又开始下雪了啊……” 李长安笑着起身，看着双肩微微颤抖的柳知音，心里的情绪似乎满的快要溢出来，小心翼翼牵起柳知音越发柔软滑嫩的手， “嫂嫂，我们也出去。” 柳知音根本不敢看李长安，羞的面红耳赤，但却没有挣开。 一直到快要跨出门槛，柳知音才稍稍用力，李长安也顺势放开了她的手。 柳玲珑在院子里蹦蹦跳跳，发出喝哧喝嗤的笑声。 李长安抬起头，任由雪花落在脸上，好让心里的火热稍稍降温。 郡城上空飞起一盏盏祈愿灯，随风飘动。 书院方向，灯火通明，甚至还能听到一阵阵欢呼，响彻天空。 “一年马上就要过去了，希望我们一家人明年能平平安安。”柳知音的声音温柔软糯，看了看李长安，又看了看柳玲珑，怎么看都看不够。 等到郡城上空响起悠长的钟声， 柳玲珑冲李长安咧开嘴巴开心地大声道，“哥哥，我要给你生孩子！” 李长安刚想抬手。 柳玲珑立马跳开，咯咯笑着，“已经是新的一年了，我可以说了的。” “你看你笑的，嘴巴张那么大。”李长安无奈道。 “哥哥，你有什么愿望？”柳玲珑又凑过来，眼巴巴地看着李长安，柳知音也看向李长安。 “我啊，肯定希望我们一家人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啊。” “不算不算，这个愿望姐姐已经许过了，哥哥要换一个，这样我们就能多一个愿望了。”柳玲珑抱着李长安的胳膊晃啊晃。 “那我还真想不到……对了，我希望再来一百个愿望！” “呀，哥哥你赖皮……”柳玲珑“咬牙切齿”扑在李长安身上。 屋子里炭火烧着，温暖如春，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李长安看向门外飘落的雪，脑海文宫中，文气翻涌，汇聚成笔。 青铜色的古朴文箓上，出现了一个又一个正楷小字， “《登第九楼台》”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 注：《登第九楼台》改自《登鹳雀楼》，名字稍作修改。 第47章：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文圣榜，总要争一争的。 李长安对此有着无与伦比的信心，能够在浩如烟海的唐诗中流传下来的经典名篇，会登不上文圣榜？ 不说排到第一第二，最起码前三十总是有的吧？ 如果是完整的《将进酒》，想都不要想，就算放在大师文宗云集的十二月，也绝对是第一。 然而大年初一，赖床不想起来的李长安，被柳玲珑拽出来后，用文箓查看一月文圣榜，顿时傻眼了。 李长安扯了扯嘴角，一脸见鬼了的表情。 文圣榜只收录前一百位诗文，李长安从上往下看，越看越心塞。 呵呵…… 连个毛都没有。 不是说注明书院，会有一定的书院名望加持吗？ 这可是《登鹳雀楼》啊喂。 盛唐著名诗人王之涣的经典名篇啊。 连一百名都排不进去？ 开什么玩笑？ 为此李长安精神恍惚了半天，好像陷入了魔怔，时不时用文箓查看文圣榜，总觉得下一刻就能上榜，然后一飞冲天。 只可惜，就跟小石子丢尽大海，半点浪花都溅不起来。 “哥哥，你怎么了？”柳玲珑歪着脑袋，抵在李长安眼前问道。 “啊，没……没什么，你去看看你姐那边的调料准备好没有？今天中午我们吃烤肉。”李长安回过神，抱着煤炭往院子里走。 “知道啦。”听到有好吃的，柳玲珑跑的比谁都欢。 烧烤架子是定做的，郡城的铁匠师傅和临县的铁匠师傅如出一辙，要不是长得实在不像，李长安都怀疑他们是不是亲兄弟了。 中午三人围在烧烤架前，现烤现吃。 “找不到安息茴香（孜然），先用辣酱代替，要不然味道还会更好。” 李长安负责烤，柳知音在一旁帮忙，柳玲珑直接就是个小吃货，自己一片五花肉，哥哥一片，自己一口蒜蓉茄子，姐姐也来一口。 柳玲珑腮帮子塞得满满当当，像只小松鼠，傻呵呵地笑， “哥哥，我明明吃的很多，但为什么总是不长肉啊？”柳玲珑看了看姐姐，又看了看自己，边吃边问道。 “你要长肉干嘛啊？” 柳玲珑没回答，继续埋头我一口你一口，你一块我一块。 哼，臭哥哥，我才不告诉你呢，你就是觉得姐姐比我好看，所以看我看的那么少。 吃完烤肉，李长安悠闲地陪着嫂嫂和小妹，坐在北屋门口晒太阳。 昨夜下了大雪，今早就停了，屋子里没有风，后面还有碳炉子烤着，悠闲舒服，靠在椅子上李长安就犯困。 正在打盹的时候，李长安感受到怀里的书院身份玉牌微微震颤，原来是周子瑜相召。 “嫂嫂小妹，我出去一趟。” “这时候去哪儿？”柳知音看向李长安，虽然有疑惑，但还是起身，给李长安多拿一件长袄。 “书院同窗邀我去聚聚。”李长安接过长袄，解释道。 “好，路上注意安全。”柳知音帮着李长安整理衣衫。 柳玲珑刚准备跳起来跟着出门，被柳知音的眼神止住了，只能噘着嘴巴，坐回椅子上。 李长安揉了揉柳玲珑的头发，笑着走出大门。 来到酒楼，果然安南也在，两个人一脸半梦半醒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晚上没睡觉，一直熬到现在。 “两位不会真有点什么吧？”李长安一脸暧昧地在周子瑜和安南身上扫视，想要找到蛛丝马迹，调侃道， “周兄安兄放心，我绝对没有瞧不起你们的意思，虽然我不喜好男风，但也绝不反对。” 安南突然展颜一笑，雅间里顿时犹如百花盛开，好看的柳叶眸子微微眯起，媚眼如丝，特意坐到李长安旁边，呵气如兰， “太白兄真有如此雅兴？反正我是不介意，不如我们……” 李长安顿时浑身炸毛，连忙摆手，“安兄，我服了，小弟以后再也不开你们俩的玩笑了。” “真的不愿意么？”安南又靠近了些。 “本人男，爱好女，人送外号铁直男。”李长安义正严词道。 窝在软椅里的周子瑜笑的合不拢嘴，“安兄算了吧，你再这样，太白兄可就真要被你吓跑了。” 安南摇摇头，坐直身子，“没意思……” “想有意思，你去找那几个蠢蛋啊？”周子瑜夹起一粒花生米扔进嘴里。 安南翻了个白眼，“就那几个臭虫，要不是你拦着，我非得把他们碾死。” “得了吧，是我救的你好吗？”周子瑜毫不犹豫地反驳道，“亏你总说自己手段了得，结果还不是被那几个家伙围了？” 李长安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 一个字，绝。 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酒菜上齐，三个人喝酒吃菜，终于把话题转移到了文圣榜上。 “昨天的除夕诗会，两位去了没？”李长安问道。 “去干嘛？反正跟我们没关系，有那功夫走过场，还不如到教坊司喝花酒。”周子瑜满不在乎地喝酒。 安南也恢复正常，还给李长安倒上酒，“就是，全都被书院的名头骗了去，以为能得个彩头，实际上只是给他人做嫁衣罢了。” “太白兄啊，不是我说你，就算家有美娇妻，去教坊司又怎么了？你要是去，我把彩依姑娘让给你。” 李长安哭笑不得，这两个家伙，整天撺掇自己喝花酒，“下次再说，下次再说……安兄，你这个月是准备冲击文圣榜的吧？” “嗯，今天一早我就把诗写上文箓了。”安南点点头，“太白兄呢？” “我也是今早写的。”李长安轻叹一声，“结果到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 安南又给自己倒上一杯酒，一口饮尽，“这个急不来，每月注明书院身份，冲击文圣榜的文士数以万计，还需要时间。” 周子瑜耸耸肩，“反正在我看来，这玩意儿就跟碰运气似的，从来都没个准信，比赌场还无赖。” 安南满脸鄙夷地看向周子瑜，“能不能学点好？练武把脑子也练傻了？” 说着，安南冲李长安撇撇嘴，“别理他，喝花酒打架可以找他，至于文圣榜之类的，他就是个白丁。” “注明书院身份的诗文，在书院影响范围内，都会有一定的名望加持，但整个大晋，书院学子近几万，每个月冲击文圣榜的人，少说也有一两万，多的时候还会更多，总需要时间。” “这岂不是大海捞针？”李长安心头暗惊。 “放心，总会被人看到的。”安南宽慰道，“已经不错了，大晋拥有文箓的文士，整整三千万，那才叫大海捞针。” “多少文士，为了多争取一点名望，各种诗会参加了一次又一次，钱财耗费无数，甚至还要日行善事，就希望打出名声，从而在冲击文圣榜的时候，多些助力。” “跟他们比，咱们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李长安无奈摇头，“照你这么说，普通文士真就没有出头之日了。” “当然有，只要写出惊世之作，哪怕是没有半点根基，也能冲天而起。”安南道，“文圣榜是骗不了人的。” “那是人族气运汇聚，就算是圣庙都控制不了。” “不过但凡有如此人才，肯定会被书院招进来就是了，或早或晚的事情。” 周子瑜在一旁听得直乐呵，“行了，赶紧喝酒，两个走后门的关系户，整天想着冲击文圣榜，听着都觉得别扭。” 李长安无奈，只能陪着两个人喝酒闲扯。 没办法，问就是心善。 这两个看起来风光无限衣食无忧的家伙，大过年的都不能回家，也是个可怜人。 安南说着彩依姑娘的诸多妙处，吃着菜侧耳倾听的李长安，突然感到怀里的书院身份玉牌微微一颤。 摸出来一看，瞳孔瞬间猛缩。 文圣榜第一百位，《登第九楼台》！ 第48章：大势开端 “我先回去了，家里还等着我回去吃晚饭。” 李长安心不在焉地又陪着喝了几杯酒，隐隐有点上头，遂放下酒杯说道。 “怎么？家里管的这么严？太白兄，你不是还没成亲呢吗？”安南挑了挑眉，斜睨笑道。 周子瑜也是一脸揶揄地看过来。 “没有的事。”李长安摆摆手，“初五书院见，有事身份玉牌上说。” 说着抱拳作揖，临走前结了账，这才摇摇晃晃往家走。 郡城的街道宽阔平整，街道两边张灯结彩，各家店铺门口挂着大红灯笼。 路上行人也是喜气洋洋，碰了面还会抱拳行礼。 李长安路过药铺，又抓了几副药汤浴的药材。 “还剩差不多一百两银子，也该想法子赚钱了。”李长安盘算着兜里的家当，抬头看了一眼隔壁的宝翠阁，抬腿走了进去。 回到家，柳玲珑像一只小鹿欢快地跑了过来，抽了抽鼻子，“哥哥今天出去喝酒了？” “嗯，喝了几杯。”李长安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 柳知音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玲珑，快扶你哥去歇息，待会儿就吃晚饭了。” 柳玲珑抱着李长安的手臂，“哥哥买什么了？” “买了药汤浴的药材，还有……待会儿等你姐一起来看。” 饭桌上，柳知音欣喜地抚摸着手里的玉钗，小心翼翼翻来覆去的看，忍不住擦了一遍又一遍。 柳玲珑直接抱过李长安的脑袋，吧唧一下亲在李长安的脸上，笑的合不拢嘴，“我就知道哥哥对我最好了。” 柳知音嗔怪地拍了柳玲珑一下，看向李长安， “二郎，要不把我这支玉钗退了吧，给你买书买笔墨纸砚也好，再说你刚进书院，总要和同窗喝酒吃饭，也要花钱……” 李长安心里暖洋洋的，这个只比自己大了三岁的嫂嫂，处处为自己着想，笑着宽慰道， “嫂嫂安心，我赚银子的本事你又不是没见过，到了郡城，你和小妹就好好享福吧，一切有我。” 柳知音没有在说话，只是眉眼间的暖意像极了春天。 吃完饭，李长安进了书房，继续关注自己的排名变化。 然而从登榜开始到现在，最起码已经过了两个时辰，《登第九楼台》的排名仅仅只往上爬了一位。 “这么没有牌面吗？”李长安颇为不解。 继续盯着文圣榜，李长安发现了其中的蹊跷。 《登第九楼台》排名看似没有什么变化，但其他排名的诗文变化很快，基本上十几个呼吸都会有所变动。 第九十八位直接消失在文圣榜里，第九十九位反而一飞冲天，登上了第五十三位。 这仅仅只是文圣榜上排名变化的冰山一角。 纵观整个榜单，不仅仅是排名靠后的诗文变化较大，即便是排名前十的诗文，也在变动。 有的不断跌落排名，有的诗文从登上文圣榜的那一刻开始，排名就开始飞速提升，让人费解。 李长安坐在书桌前，手中青铜色文箓散发着淡淡微光。 文圣榜的变动清晰可见。 就在李长安关注自己排名情况的同时，无数目光也都紧盯着文圣榜。 区区一百个名额，牵动了无数人的心。 “想不到我的诗文竟然有机会登上文圣榜，终于有出头之日了。” “快去书院青丘请求助力，务必要在初五之前保住排名。” “要是能挺进前五十，哪怕初五争榜大潮正式来临，也能保住文圣榜的一席之地。” 登榜之人欣喜若狂，赶紧发动能动用的所有力量，哪怕是亲戚朋友都招呼上了，只希望能让自己的排名多往上走一走。 未登榜的文士，有的还在默默观望，有的已经开始暗自发力。 初五是四大书院还有国子监全力出手的日子，在这之前的四天，就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一定要把握住。 只要登上文圣榜，就意味着能被整个大晋的文人看到，代表了有一飞冲天的机会。 李长安盯了一会儿之后，就坐不住了。 太难熬了。 如果说文圣榜的排名变动像云朵一般捉摸不定，那么《登第九楼台》就像是一块石头，稳定倒是极为稳定，但基本不怎么变化。 又盯了半个时辰，纹丝不动，依然停留在第九十九位。 实在顶不住睡意，李长安洗洗就上床睡了。 然而在这样的日子里，还有一大堆人无心睡眠。 关行仁是个普通的九品文士，像往常一样，每月初一开始翻阅文圣榜。 “希望这次能找到绝妙诗文……” 每月争榜大潮在初五那天才会开始，但在这之前的四天，文圣榜上肯定也会有质量上乘的诗文。 而他便是这大浪淘沙中的一员。 关行仁要趁着一月文圣榜刚刚开始，率先挑选出他觉得能在这个月占据前列的诗文，并加以品评，然后在最快的时间内，宣扬出去以获取名望。 前提是自己能猜中。 不仅仅是他，很多没有争榜雄心的普通文士，都会这么做。 虽然获得的名望不多，但至少也有些许进项，属于跟在后面喝汤的人。 修炼文气，最重要的便是聚沙成塔，哪怕只有一点点，也不能放弃。 “虽说是第一天，但这排名变化的也太快了，看来今晚又得熬夜了。” 关行仁挑了挑书桌旁的油灯，对照文圣榜仔细筛选，找到不错的诗文，便誊抄下来。 老实说，能冲上文圣榜的，哪怕只停留一个时辰，就代表这诗文至少也能登上一县文昌碑，在一县之地传诵绝对没有问题。 但问题是，这些诗文仅仅只停留在不错的层面上。 可这是文圣榜啊，汇聚了整个大晋最顶尖的诗文。 显然目前看到的诗文，并不尽如人意。 关行仁除了誊抄品评登榜的诗文之外，同样也有学习求教的心态，希望有朝一日也能写出一首登榜之作。 虽然暂时没有这样的实力，但眼光不可小觑。 看了前三十首诗，关行仁仅仅只誊抄了三首，即便是这三首，也让他微微蹙眉。 初五争榜大潮下，这三首留在文圣榜的问题应该不大，但想占据高位，基本不可能。 继续往下查看，文圣榜排名的变化太快，每一个排名变化的背后，都代表了一次激烈的角逐。 如果是书院主推诗文代表了大势，那在此之前的角逐，便是大势降临前的碰撞。 关行仁捏了捏太阳穴，继续往下看。 他没有经世之才，只能走勤能补拙水滴石穿的路子。 慢慢来，等到文宫中的文气蓄满，再去考郡试，有了八品文箓，至少也就有了争取官位的资格。 哪怕再芝麻绿豆的小官，也足以改善现在的困局。 一直到午夜子时，关行仁起身活动筋骨，又捧起刺骨凉水洗脸，振奋精神继续奋战。 已经挑了十首诗词，再挑十首，最后再筛选，不说全部都能留在文圣榜上，至少也能找出一两首有机会闯进前五十的诗文。 关行仁目光移向下一首诗。 诗名很奇怪。 “《登第九楼台》？” 关行仁微微发愣，接着往下看。 第49章：拜文名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 关行仁轻轻点头，“应当写的是登楼所见之景色……景象壮阔，气势雄浑。” 继续往下看，“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关行仁的眼睛顿时瞪圆了，“这……” 初读这两句诗，看起来只是平铺直叙地写出了登楼的过程，但细细品味，关行仁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这首诗……不得了！” 看了看旁边已经誊抄好的诗文，关行仁把这些诗文全部放到一边，开始一个字一个字誊抄这首《登第九楼台》。 一种难以言明的情绪在心中蔓延。 尤其是最后两句，更是不断在脑海中回荡，初时只是如人声在耳，到后来几乎是振聋发聩。 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这首诗抄下。 关行仁双手颤抖，眼眶通红，心中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述说。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欲穷’，‘更上’包含了多少希望？多少憧憬？ 没有亲身经历过困苦，就无法真切感受到内心对美好未来的极度渴望。 关行仁放下手中毛笔，猛然起身，把头埋进了冰凉刺骨的水里。 他不是那些站在云端的大师文宗，甚至连书院都进不去。 他只是一个挣扎在最底层的九品文士。 冲击文圣榜？只能在心底想一想，连对外说的勇气都没有。 因为一旦说出去，只会徒惹人笑。 那些惊世之才，那些大师文宗，在文圣榜上肆意挥毫，掀起惊涛骇浪，引得天下敬仰，千万文士折服。 而他，没有拔尖的才学，就算在县学里都属于平庸的那一批，只能靠着别人手指缝里流出来的汤汤水水，勉强修行。 可哪个文人不想挥斥方遒？不想显圣天下？ 冷水如冰，关行仁缓缓起身，大口大口喘气，脸上的水珠不断滑落。 “就是这首诗了。” 关行仁把目光集中到了诗人的名讳上。 太白。 从未听说的名字！ 来自……白鹿书院！ 关行仁强压下心头的激动，重新坐回书桌前，“其他诗都不重要了，我只专心解读这首诗。” “连我都能看出一二来，为何这首诗的排名如此靠后？” 关行仁不解地摇摇头，添了一次灯油，开始耐心解读。 我也想看到更远的风景。 八品，七品，乃至六品！ 太白啊，我没有你的惊世才华，但我不会就此放弃。 也许你很快就能名扬天下，但我保证，我会一步一步往上走。 也许有一天，我能亲口向你道谢。 向你写的这首诗道谢！ 关行仁内心激荡，眼角终于还是有一行热泪滑落。 我会更上一层楼的，一定会！ …… 次日一早， 关行仁收拾好书桌上散乱的纸，留下最后整理出来的一页品评文章，又用冷水洗了把脸，急匆匆离开了家。 在与同窗约定好的茶馆早早等待。 待面前的茶水凉透了重新换上一壶，同窗才纷纷前来。 “关兄今日为何这么早？” “看样子，昨夜关兄彻夜未眠哪。” 一共来了六个人，围坐在桌前。 关行仁此时面色憔悴，但眼神却格外明亮。 他从怀里拿出自己整理的品评文章，“昨日的文圣榜，诸位可有收获？” 这个问题一说出来，另外六人顿时打开了话匣子。 “我这里挑了七首，也许有机会能在一月登榜。”一人拿出自己誊抄的诗文。 “我挑了十首，一月文圣榜虽说没什么大师文宗出手，但质量上乘的也有不少。” “说的不错，这次前五十位排名变化太快，我在里面挑了五首上升势头最快的，哪怕初五争榜大潮开始，也有机会留在文圣榜上。” …… 关行仁看了看几个同窗，“你们最看重哪一首？” 这六人显然也早已做好了准备， “这首《题石林碑》，是嵩岳书院学子所作，现在已经上升到第十三位。” “我这里一首《咏菊》也不错，现在排在第十七位。” “排在第三位的《青松》气势磅礴，我觉得很快就能升到第一位。” 几个人七嘴八舌，分别发表自己的观点。 关行仁也在点头，这几首诗，他昨晚也誊抄过，的确是质量上乘之作。 几人说着，把目光投向关行仁，“关兄，你挑中了哪一首？” 关行仁那手里的纸张铺开，“《登第九楼台》。” 诗名一出，几人面面相觑。 “关兄，前五十位好像没有这首诗吧？你这是从哪儿挑出来的？” “排在后面的没有什么意义，初五争榜大潮一来，前五十位基本上都会清洗一遍。” “现在的前五十，到时候就会变成后五十，你现在挑后面的，到时候直接就会被刷下去，没什么意义啊。” 几个人召出各自文箓，查看关行仁所说的《登第九楼台》。 待看到排名，一个个都不可思议地看向关行仁， “这首诗是白鹿书院学子所作，恐怕在登榜之初就已经开始发力，今天已经初二，还只排在第九十三位。” “没什么机会了，我们还是不要在这首诗上浪费时间。” 关行仁摇摇头，淡淡道，“我已经拜了文名。” 此话一出，茶桌上顿时安静下来，六人齐刷刷盯向关行仁，满是震惊。 拜文名，第一个拜字，说崇拜也可以，说是甘拜下风也没什么不对。 意味着当月文圣榜上，这首诗让自己心服口服。 说一说无所谓，可一旦涉及到拜文名，那就代表了和这首诗休戚与共，息息相关。 诗文排名越高，拜了文名的文士可以获得更多文圣榜额外的文气奖赏。 可一旦诗文落榜，为这首诗拜文名的文士，轻则文气损耗，重则文宫动荡，甚至文箓都有可能受到影响。 事关文士的前途命运，一般文士根本不敢拜文名。 除非是大师文宗出手，才会吸引众多文士纷纷拜文名，毕竟这等人物出手，就算没有太高的名次，也不会落榜，质量有保证。 这也是为什么那些大师文宗，即便不依托书院国子监，也能冲击文圣榜的原因。 拜文名，是可以帮助诗文聚拢更多名望的。 好比当众宣扬一首诗，传播百人，这一百个人中，真正叹服的可能也就十个人，这十个人便是文圣榜的名望依据。 而拜文名，代表了一个文士心甘情愿用自己的前途命运做赌注，一个拜文名就能抵得上百人千人。 二者不可同日而语。 而现在，最以稳重踏实著称的关行仁，竟然拜了文名，而且还是为一首只排在第九十三位的诗拜文名。 在座所有人都惊呆了。 一腔热血也不能这么挥洒啊。 “关兄，你疯了吗？我们平日里积累文气就已经很辛苦了，何必要做如此不智的事情？” “就算拜文名，也要等初五争榜大潮之后，找一首大师级别的存在，虽说得到的文气少一些，但最起码不会反噬自身。” “关兄你太着急了，虽说名次越低的时候拜文名，等到文圣榜结算时，获得的文气奖励越多，但这样也太冒险了。” …… 几人的关切之意溢于言表，大家都是同窗，而且还是互相结伴的好友，不愿意看关行仁因为一时冲动，危及前途。 关行仁召出文箓，众人看去，纷纷叹了一声，已经来不及了。 关行仁的文箓上，清晰地印刻着诗名《登第九楼台》。 “诸位不必惊慌，你们仔细看看诗文，我相信自己的眼光。” 对于关行仁而言，一旦拜文名失败，自己辛苦积累的文气可能会损耗大半，甚至有可能危及文宫。 但他不后悔。 六个人闻言，不再多说，仔细看这首让关行仁“失心疯”的诗文。 半晌过去，茶桌上寂静无声，只能听到这几人逐渐粗重的喘息声。 “这……看似行文朴素浅显，但不知为何，却让我心神摇曳。” “我也有这种感觉，初读只觉一般，可越读越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高昂气魄。” 关行仁指了指自己铺开的纸张， “这是我昨夜花了三个时辰写出来的品评文章，但也只能解读出浅层含义。” “更深层面的东西，已经不是我这个层次可以看出来的了。” “在我看来，一月文圣榜，此诗很有可能会一飞冲天。” 几个人长吁一口气， “的确有可能一飞冲天，就算初五争榜大潮降临，也能闯进前五十。” “前五十？一月不是争榜大月，只有极少的大师文宗会出手，这首《登第九楼台》最起码也是大师层次的人物所写，前五十不止。” “大师？这个太白可是一个从未出现过的人名，文圣榜上这个名字是第一次出现，那些大师哪个没有在文圣榜上留下至少五篇前三十的诗作？” “我就奇了怪了，这首诗明明是书院学子所作，而且质量又如此之高，为何仅仅只排在第九十三位？不应该啊。” “我感觉真要像其他书院学子那样发力，这首《登第九楼台》能杀上前十！” “这太白，恐怕又是一个初出茅庐，便堪比大师层次的惊世之才！” …… 关行仁把面前已经凉了的茶水一口喝光， “我怀疑太白压根没有发动什么书院的力量，只是挂了个名而已，要不然这首诗怎么也该留到初五的争榜大潮。” 众人纷纷点头，只有这种可能了。 一人忍不住冒了句粗话， “书院？我感觉太白就算在猪圈写，这首诗也必上文圣榜。” 第50章：初五争榜大潮 关行仁只是讨论《登第九楼台》众多文士中的一个。 还有更多的文士，都把这首诗找了出来。 相比起排名忽上忽下的其他诗作，这首《登第九楼台》出乎意料的稳定。 稳步上升，丝毫没有受到文圣榜风云变幻的影响，好似激荡江河中的礁石。 “你们看到这首诗了吗？看似平铺直叙，可是其中的意味深长。” “难以置信，这首诗不谈意境，就看写法，你们发现没有？” “有何独特之处？” “这首诗全篇都是用对仗的绝句。”一个颇有影响力的文士说道， “前一联用的是正名对，所谓“正正相对”，语句极为工整，又厚重有力，更显示出所写景象的雄大。” “后一联用的是流水对，虽然两句相对，但是没有对仗的痕迹。这个太白运用对仗的技巧十分成熟，不得了啊。” “想不到开年第一个月的文圣榜，竟然会冒出这般惊世之才，这好像是太白第一次登上文圣榜。” “也许是之前积累的结果，是不是昙花一现还不好说，谁还没有过灵光一闪的时候？” “单就这首诗而言，至少是大师级水准。” “你们发现没有，太白好像除了注明了白鹿书院之外，没有动用一丝一毫白鹿书院的力量，要不然绝不会是现在这个排名。” “说明他对这首诗很有信心，我现在倒是真有点相信他是初出茅庐了，要不然这首诗怎么也该在初五的争榜大潮里才会出来。” “陈兄说的有道理，既不是我等熟知的大师文宗，也没有在初五争榜大潮中出现，只有这个解释了。” “这才更显可怕，初出茅庐，便有大师层次的水准，难道以后又会是个一飞冲天的惊才绝艳之辈？” “伤仲永的事情太多了，你我静观其变即可，至少这个月的文圣榜，太白肯定会搅动天下风云。” “盛气凌人哪。” …… 文圣榜乃天下盛事，文人墨客无不疯狂。 李长安的这首《登第九楼台》慢慢进入了一些人的视线。 但毕竟没有书院力量支撑，能够一直稳中有进，已经是一批拥趸口口相传，乃至如关行仁这般不计后果拜文名的结果了。 正月初五清晨， 李长安吃完早饭，在小妹泪眼朦胧依依不舍的相送下，前往书院。 《登第九楼台》已经上升到了第八十一位，每一步都走的颤颤巍巍，但却又坚实无比。 没有名次回落，每一次虽说只提升一两位，但足够踏实。 是以李长安的心情也很不错，这几天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文宫中，代表《登第九楼台》的那一颗星辰，发生了令人惊喜的变化。 越来越多的文气从星辰中垂落，文宫中之前仅仅只是弥漫着犹如薄雾般的文气，而现在已经越发浓郁，到了能遮挡视线的地步。 想要将一座文宫彻底修炼圆满，需要经历三步。 第一步文气聚雾；第二步文气化液；第三步文气凝丹。 文气逐渐丰盈，带来的好处极为明显，李长安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身体正在逐渐变得强壮。 之前身体亏空的太多，久病缠身，如今有了文气蕴养，基本上已经和一般成年男子差不多了。 李长安准时来到自己丙区三十三的桌案， 此时的第九楼台已经到了黑云压城的地步，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几欲窒息的压抑。 上到掌楼，下到学徒，全都在第九楼台里，等待今日巳时（早九点）正式冲击文圣榜。 “这几天小日子过得不错啊，看你走路都比之前精神多了。——丙三十二” 安南就坐在一旁，但此时整座第九楼台的气氛都极为压抑，所以只能借助身份玉牌传信。 “安兄过得如何？——丙三十三” “还不就那样？教坊司的彩依姑娘柔情似水，这几天我就一直待在那里，改天请你去那儿喝酒。——丙三十二” 李长安无语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安南，却见安南也看过来，挑了挑眉，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李长安不得不承认，虽然已经把安南当成了可以结交的好哥们儿，但这好哥们儿的颜值是真能打。 “安兄太客气了，我都怀疑安兄去了彩依姑娘那里，彩依姑娘会不会掩面羞愧。——丙三十三” “哟呵，太白兄怎么突然间油嘴滑舌了？连我都开始调侃上了？——丙三十二” 李长安侧过头，发现安南撇着嘴扬了扬拳头。 “哈哈，安兄恕罪，只是几日不见甚是想念，有道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丙三十三” 安南看向右侧的李长安，柳叶眸子里多了一丝异色，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句话说的妙，看来太白兄不老实，这要是去教坊司，一般花魁就得自荐枕席了。——丙三十二” “自荐枕席？这么夸张？不花钱的那种？——丙三十三” “那是当然，教坊司里的花魁哪个不想要文名？能和这样的佳句联系在一起，那是可以名扬天下的。——丙三十二” “安兄说的我都心动了……这句话就送给安兄吧，安兄拿去哄哄彩依姑娘，记得请我吃饭就行。——丙三十三” 李长安朝安南露出一个“你懂的”表情。 “太白兄大气，此等妙词佳句说送就送，要不我把彩依姑娘介绍给你？——丙三十二” “算了，我可无福消受。咱们能不能不要老是说这些风花雪月？安兄的诗文可登上文圣榜了？——丙三十三” “怎么？嫌弃彩依姑娘教坊司花魁的身份？排在第五十七位！——丙三十二” 李长安冲安南竖起大拇指，手中文气如笔片刻不停， “安兄牛逼。——丙三十三” “粗俗。——丙三十二” “那也是牛逼。——丙三十三” 两个人表面上平静如水，都装模作样在面前摆着书，但却在身份玉牌上聊得火热。 李长安是受义务教育的洗礼，经验丰富；安南同样久经战阵。 在身份玉牌上每写一个字都要消耗文气。 要是被别人知道，他们的文气是这么用来浪费的，怕不得气死。 李长安是完全没有概念，觉醒文箓到现在，两颗星辰提供了不少文气，尤其是《登第九楼台》上榜，更是散发出了浓郁的文气。 安南就是单纯的文气嫌多，丝毫不在意消耗。 就在二人热火朝天瞎聊的时候，一道光柱从第九楼台冲天而起。 巳时已到。 第九楼台所有学子文士纷纷收敛精神，召出文箓。 李长安目光瞬间一凝，原先还在不断变幻的文圣榜，仿佛出现了些许凝滞。 下一刻，文圣榜前五十齐刷刷换了名字。 初五争榜大潮，正式开始！ 第51章：搅局者 真正的大清洗。 第一位到第五十位，全部换了一遍。 事到如今，李长安才真正感受到什么叫书院大势。 之前四天的争锋，已经让他觉得颇为激烈。 排名变幻惊心动魄。 然而那种看似刀刀见血的激烈争锋，在书院大势面前，就像是螳臂当车，无法阻挡。 直到这一刻，文圣榜的争夺才真正进入白热化。 在此之前，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 李长安再想找到自己的《登第九楼台》，这首诗已经消失在文圣榜。 差距太大了啊。 李长安忍不住轻叹一声。 身份玉牌上，安南又传来一行字，“你的诗没了？——丙三十二” “嗯，你的呢？——丙三十三” “别提了，咱俩难兄难弟，同病相怜，这种事多经历几次就习惯了。——丙三十二” 李长安还没来得及回复，安南的传信又来了， “中午百味居？——丙三十二” “就这么定了。——丙三十二” 李长安朝安南看去，安南眨了眨眼，放下手里的身份玉牌。 李长安就跟过了电一样，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奇了怪了，我的诗已经不在文圣榜上，为何文气还在增长？”李长安感受着文宫中的变化，有些诧异。 就在这时，从头顶传来了一声怒吼， “嵩岳那帮竖子，竟敢在这个时候横插一手！？” 下一瞬，声音消失了，但是第九楼台里的所有人都被惊到了，纷纷抬起头，看向头顶。 一股强大的压迫感从头顶传来。 “完犊子了，刚刚那是徐副掌楼的声音吧？不得了，感觉要出事。”甲区乙区的学子还好，丙区的人已经窃窃私语起来， “看排名就知道了，这次竹山倾尽全力，结果只排到了第三十八位，副掌楼肯定要发火。” “第九楼台的脸面都被丢光了。” “那和嵩岳书院又有什么关系？” “鬼知道？看文圣榜上，嵩岳书院百溪郡分院有两篇诗文闯进前五十，会不会和这个有关？” “猜不到就别乱猜了，小心祸从口出。” 众人的窃窃私语很快就消停了。 徐副掌楼突然的暴怒，让所有人的心里都蒙上一层阴影。 而此时，众人议论的焦点，徐年徐副掌楼正在秦修满掌楼的房间里大发雷霆。 “在此之前我还真以为咱们东岳郡是铁桶一块，结果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了岔子，嵩岳书院那帮混蛋，竟敢率先抢了我们一座县文昌碑！” 徐年在房间里来回走着，心中的怒气在升腾， “东岳郡是我们白鹿书院的东岳郡，更是我们东岳分院的影响范围，这是几百年前都立下的规矩。” “百溪郡的嵩岳小人，率先坏了规矩，他们以后还有好日子过？” 初始排名三十八位，差一点就要落到四十位。 这个成绩，谁脸上都不好看。 不说排到中等，再怎么样也不能沦落到下游水平吧？ 徐年感觉这个排名，就像有人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 再加上这次文圣榜，事关整个第九楼台，更关乎自己的前途命运，徐年又如何不着急？ “事情已经出了，抓紧时间弥补吧。”秦修满也皱起了眉头，“这次出问题的是睢县，立刻派人去把睢县文昌碑抢回来。” “另外再派人去百溪郡搅搅浑水。” “郡书院分管一郡文气的这个规矩，既然已经被破坏，咱们也没必要守着了，就算闹到京城，理亏的也不是我们。” 徐年点点头，看向秦修满，“事已至此，要不掌楼大人再出手一次？” 秦修满摇摇头，“就算是我，也不可能每次都拿出文圣榜前二十的诗文。” 书院掌楼，每人皆是大师。 也是书院的底蕴所在。 徐年心中了然，轻叹一声，“好，我会全力应对。” 一道道命令书信，伴随着流光落入三楼四楼乃至五楼。 李长安坐在一层楼角落，看着一道道身影离开第九楼台后，横跨虚空而去，顿时惊呆了。 一层楼的文士学子也都被震住了，议论声再次响起。 安南的声音悠悠传进李长安的耳朵里， “急了急了，副掌楼真的急了，竟然派了这么多人出去，而且还至少都是能工级别的书院学子，该不会是砸场子去吧？” 李长安诧异道，“能工？” “这是四大书院和国子监内部的评级，学徒、能工、巧匠、大师、文宗。” “大师和文宗外面流传的最广，代表了最顶层的那一拨人，剩下来三个基本上只有咱们书院学子才知道。” 安南收回目光，眼中不无艳羡，“学徒就是咱们这些在一层楼的，属于最底层。” “在学徒阶段写出十篇登上文圣榜的诗文，就可以晋升为能工。” “能工写出十篇文圣榜前五十的诗文，便是巧匠。” “巧匠写出十篇文圣榜前十五的诗文，才算是大师。” “至于文宗之路，遥远到几乎看不到，就算是咱们掌楼大人，也遥遥无期。” 李长安听得目眩神驰，“文道修行不是以文箓为主吗？看文箓品级不就行了？” 安南摇头，“是也不是，文箓是根本自然不假，但在书院内部，五大评级才是考教基础，因为它决定了一个人的天赋上限。” “一首在文圣榜登顶的诗文所获得的文气，抵得上碌碌无为之辈修行三五年，其中差距有多大？” “普通文士辛苦修行一辈子，积攒名望，解读诗文，注解经典，最多也就能到六品；可是那些惊才绝艳之辈，三五年便可冲击五品乃至四品，这就是差距。” 李长安心中了然。 安南不禁多说了几句，“书院学子冲击文圣榜，书院也会因此聚拢名望文气，其中所得的一成，会额外奖励给我们。” “但如果是能工，这个额外奖励提升到三成；巧匠五成；大师七成；文宗则是惊人的十成。” “换句话说，文宗只要出手，书院就相当于是在给文宗做白工。” 李长安暗自咋舌，我滴个乖乖，让书院这等庞然大物做免费劳力，简直不可想象。 “咱们天地院的学徒已经比外面人强多了，除了文圣榜的文气之外，还能额外获得一成书院的文气奖励，可谁不想多往上争一争？” 安南喟然一叹。 第52章：坚韧的《登第九楼台》 当日散值，李长安回到家，依然在关注文圣榜的变化。 自己的《登第九楼台》虽然不在文圣榜上，但仍旧有文气增长，这让他不禁又有了一点信心。 正月初六，睢县文昌碑争夺，竹山第九楼台出动三名能工级文士，终于夺回睢县文昌碑，第九楼台诗作《望川有感》爬上第三十五位。 正月初七，东岳郡与百溪郡交界的横县，再次爆发文昌碑争夺战，竹山第九楼台出动三名能工级文士外加一名巧匠级文士，终于攻下横县文昌碑。 第九楼台诗作登上第三十三位。 …… 正月初十，距离初五争榜大潮，已经过去了五天。 局势越发错综复杂。 文圣榜上的诗文排名看似变化不大，但每一次变化都代表了一场艰苦卓绝的争锋。 尤其是东岳郡和百溪郡之间，更是到了白刃战的地步。 第一天东岳郡抢下一县文昌碑，紧接着百溪郡又抢占回来。 不仅要守护己方的郡县，还要想办法攻破对方薄弱的县文昌碑。 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望川有感》艰难登上第二十九位，然后一整天都没有动静。 第九楼台， 徐年再次找上了秦修满， “我的掌楼大人，您就再给出出招？第二十九位啊，这在以往已经足够了，还差四位。” 徐年这五天好像不眠不休过去了五个月，哪怕有文气支撑，也是心力憔悴。 东岳郡下辖十七个县，每一座县文昌碑，都是重要战场。 还要提防百溪郡的攻势，同时积极反攻。 和打仗没什么区别。 “我已经在联系一些文评师了，相信很快他们的品评文章就能发表出来。”秦修满说道， 徐年点点头。 文评师，至少都是巧匠级别的存在，鉴赏诗词，品评文章。 顶级文评师基本都是大师级人物，甚至可以引导一郡乃至一府的文士看法。 第九楼台的压力很大，整座竹山都能感受得到。 尤其这次还是动用竹山的能量，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熬到散值， 李长安和周子瑜、安南三人去了百味居。 “呼，楼台里的压力太大了，还是在外面痛快。”周子瑜一坐到椅子上，就瘫了下来。 李长安和安南也差不多，在第九楼台上值，虽然暂时没有什么事，可是所有人都在为排名揪心。 那种气氛下，喘气都不敢大声喘。 “说实话，现在这种情况，我们在那里也没什么用，只是过去点个卯而已。” “能使上力的最起码都是能工，甚至巧匠，没看咱们掌楼大人都开始发力了吗？” 安南拿着菜单，勾了五个菜一个汤，又要了三瓶酒，“还不如开放外事任务，完成任务了也能小赚一笔。” “外事任务？你想多了。”李长安说道， “竹山都动用了，更别提咱们第九楼台，能干事的基本都派出去了，这时候接外事任务，万一完不成怎么办？会损耗名望的。” 周子瑜接口道，“太白兄说的不错，这时候咱们去添添人气就行了。” 安南招来伙计，递了菜单，“我现在文气增长的速度锐减，到了今天基本已经停滞。” “没有再继续推动了？”周子瑜诧异问道，“你这次要是上榜，距离能工就更近一步了。” 安南摇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得不偿失，说到底还是诗的质量不够，想要冲上文圣榜，难度太大，之前没有书院插手，还能争一争，现在没机会了。” “不过最多再有五天，各家书院的手段基本也都用完了，就要靠诗文的质量取胜了。” “书院能有助力，但文圣榜取胜的关键，还是得看自身，外力不长久。” 说到这里，安南看向李长安， “太白兄，你的那首诗现在怎么样了？文气还在增长吗？” 李长安点点头，“还在增长。” “嚯，那说明太白兄的诗后劲十足啊，没准登上文圣榜都有可能！”周子瑜吃了一块糖醋里脊，拍掌道。 “真要登上文圣榜，太白兄可得请咱们去教坊司才行。”安年的柳叶眸子里夹杂着笑意，瞟了一眼李长安。 登上文圣榜的难度有多大？大部分学徒要熬四五年，甚至七八年，才能成为能工，就知道其中的艰难程度了。 四五年，写出十首登上文圣榜的诗文，平摊下来一年十二个月里只能写出来两首。 所以周子瑜和安南并不认为李长安能在第一次，就冲上文圣榜。 因为实在太难了。 李长安斟满酒，举起酒杯，“那就承二位吉言。” 饭菜上的很快，周子瑜在三人当中属于饭桶级别的存在，三个人五菜一汤，有一半都是给他点的。 这也是实在憋坏了，第九楼台的压力太大，唯有大吃大喝才能解忧了。 ———————— 关行仁像往常一样，坐在书桌前，静静地看着手中的文箓。 同窗的话言犹在耳，大多是感慨惋惜。 原本以为能占据文圣榜的诗，不曾想却在初五争榜大潮中，被直接刷了下去。 就像是惊涛骇浪里的一叶扁舟，没有任何抵抗能力，就被拍成了粉碎。 但关行仁却没有任何后悔。 拜了文名之后，那种休戚与共的联系依然还在，他还能感受到《登第九楼台》的上升势头。 虽然缓慢，却依旧坚定。 像极了自己。 “我相信这首诗，就和相信自己一样。” “哪怕这次失败了，我也无怨无悔！” 关行仁缓缓起身，准备出门，继续为《登第九楼台》宣扬呐喊。 ———————— 李长安三人离开百味居，互相拱手告辞。 “太白兄，我可等着你登上文圣榜，请我们喝花酒的。”安年双颊绯红，仿佛披上了晚霞，美艳更甚。 李长安揉了揉眼睛，赶紧撇开目光，“安兄放心，我一定尽力而为。” 说着，辞别二人，往家走去。 走到半路，李长安心有所感，召出文箓查看文圣榜。 文圣榜上第一百位，赫然写着《登第九楼台》！ 李长安瞳孔猛缩，心脏开始剧烈跳动。 文宫内，第一颗星辰散发出的文气越发浓郁，好似汇聚成一片云海瀑布，弥散在文宫之中。 一首全新的诗文出现在文圣榜上，将原先的第一百位挤了下去，顿时引来了一大批文人墨客的关注。 这可不是初五之前的小打小闹，而是经历了争榜大潮后，依然顽强冲上文圣榜的诗文。 这种诗尤为引人注目！ “这时候能登榜的，基本上就能稳住了！” 不少文士纷纷看向这首新出现的诗文。 《登第九楼台》！？ 第53章：一飞冲天 “文圣榜上又冒出一首新诗，快去看看。” “能在初五争榜大潮后冲上来的，不容小觑。” “《登第九楼台》，白鹿书院的。” “赶紧看看什么情况，这时候怎么还有搅局者出现？” …… 文圣榜新出现的《登第九楼台》，就像是一碗水中滴入的墨汁，格外引人重视。 但凡对文圣榜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意味着什么。 登上文圣榜，稳了。 这个时候，文评师们也终于开始出动了。 尽早发现沧海遗珠，对他们也越有利，可以有足够的时间斟酌品评文章。 想要掀动一县乃至一郡的文气风云，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李长安原本还以为这一次还会像之前那样，慢慢往上升。 但是他却低估了重回文圣榜的威力。 初五之前，不过就是小打小闹，真正的大人物还不会投下目光。 但是初五之后，那才是真正的争锋，哪怕是大师文宗也会研究还停留在文圣榜上的诗文。 当天夜里，《登第九楼台》占据文圣榜第九十位。 著名文评师任竹林当夜发声，并且迅速引发轩然大波。 “细细诵读《登第九楼台》十余遍，只能赞叹太白大才！” “‘白日依山尽’写远景，写的是等楼之后所看到之景象。‘黄河入海流’写的是近景，把水写的景象壮观，气势磅礴。” “太白用极其朴素简单的语言，将广大视野中的万里河山，收入短短十个字中。” “由地面望到天边，由近望到远，由西望到东。这两句诗合起来，就把上下、远近、东西的景物，全都容纳进诗笔之下，笔力雄浑可见一斑。” “若只是前两句，我也只会称赞太白一声有诗才，但后两句一出，此诗立意瞬间拔高，让人叹服。” “后两句看似只是平铺直叙地描述了登楼过程，但含义深远，耐人寻味。” “这两句诗发表议论，既别出新意，出人意表，又与前两句写景诗承接得十分自然、十分紧密，从而把诗篇推引入更高的境界，向我们展示了更大的视野。” “而且此诗在写法上还有一个特点，它是一首全篇用对仗的绝句。” “前两句‘白日’和‘黄河’两个名词相对，‘白’与‘黄’两个色彩相对，‘依’与‘入’两个动词相对。后两句也如此，构成了形式上的完美。” “此诗没有奇崛词句，但展露出来的胸襟抱负和积极向上的进取之心，让人惊叹。” “绝对大师之作！” 这篇品评文章，再配合《登第九楼台》，很快便在各地引发了强烈的反响。 即便在深夜，影响依然惊人。 有了任竹林打头阵，不少文评师也纷纷发声，各地诸如关行仁这般县学学子，也开始了主动宣扬。 一首《登第九楼台》，又何尝不是众人希望登临高位的企图之心？ 重新回归文圣榜后，太白之名伴随着《登第九楼台》彻底“杀”疯了。 次日一早， 李长安从睡梦中醒来，差点没从床上滚下去。 文宫中，第一颗星辰上，文气哗啦啦倾泻而下，整座文宫都淹没在浓郁的文气中，像是深秋浓雾，伸手不见五指。 再召出文箓查看文圣榜，李长安的心顿时漏跳了一拍。 《登第九楼台》，第七十七位！ 怎……怎么回事？ 一夜之间，就从第一百位爬升到了第七十七位！？ 这特娘的是个玄学啊。 吃完早饭，李长安好不容易压下心头的激动，面色如常来到书院。 一层楼的气氛有所缓解。 《望川有感》登上第二十六位，所有人的心里都轻舒了一口气。 还差一位，就能达到要求。 接下来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应该有机会冲上去。 大家心里的压力也随之缓解。 李长安翻开《初识韵律》，没有加入讨论大军，静静翻阅。 文圣榜上，《登第九楼台》悄然攀上第七十位。 第七层楼， 徐年一直死盯着《望川有感》，恨不得下一刻就能升到第二十五位。 手底下能用的人基本上已经全派出去了。 和百溪郡的争锋进入了白热化。 昨晚秦修满掌楼嘱托的文评师，也都把这首诗推了出去。 能动用的手段，基本上全部动用了。 接下来就只能耐心等待了。 还差一位，怎么也能升上去！ 可就差这么一点点，徐年心里急躁不已，心里总是不踏实。 临近中午， 《望川有感》登上第二十五位。 徐年得偿所愿地哈哈大笑。 总算没有辜负竹山所托，进入前二十五位，此事已经成了。 可还没等他笑声落下，徐年突然面色陡变。 刚刚升上去的《望川有感》又下降了一位。 徐年猛然起身，身上的气息有点不受控制地向外逸散。 “嵩岳书院那帮兔崽子，又在抢夺县文昌碑！” 徐年心里气的不行，恨不得亲自下场，去百溪郡文斗一场。 这时，有急促的脚步声逼近。 一人着急忙慌推开门，“副掌楼，临县刚刚千里传音，临县文昌碑被抢占了。” 果然，徐年目露凶光，“是嵩岳书院的家伙吗？” “不……不是。”来人面色怪异。 “有话直说！” “是咱们白鹿书院的，诗名叫《登第九楼台》！” 徐年身上的气势轰然一震，“也是白鹿书院的！？《登第九楼台》？” 赶紧问道，“有没有注明哪个分院？” “还在查！”来人道。 “不用了，我亲自去查。”徐年挥挥手，眼中隐隐有暴虐之气翻滚。 外面那帮兔崽子还没收拾完，现在自家人也要给自己下绊子。 我就是争个第二十五位，招谁惹谁了？ 徐年立刻去了掌楼房间。 秦修满刚刚放下手里的千里传音符，见到徐年进来说道， “京城总院传来消息，《登第九楼台》是咱们东岳分院的，而且用的就是竹山第九楼台的身份玉牌。” 徐年满腹的话直接就被堵住了，“咱……咱们的人？” 秦修满一挥手，一篇篇文评师对《登第九楼台》的品评文章悬浮在半空， “这首诗在初五之前，一直排在后二十位，初五争榜大潮后被刷下。” “昨晚重回文圣榜，一夜之间就到了第七十七位，现在已经是第七十位了。” “徐副掌楼，我们第九楼台什么时候出现了这样的大才？一丝一毫书院的力量都没用到，就这么一飞冲天了？” 徐年好像当头被浇下一盆凉水，平日里秦修满说话都很温和，但此时他明显听出了不满。 赶紧查看文圣榜，《登第九楼台》署名——太白。 轰隆！ 仿佛五雷轰顶一般震撼。 徐年不可置信地看向秦修满，好半天才磕磕绊绊说道，“此……此人，就是那个……新来的。” 第54章：势如破竹 此时的一楼，随着《望川有感》排名的上下变化，不断发出惊呼， “终于升上去了！” “哟哟哟，怎么又下去了？” “肯定是嵩岳书院的那帮家伙！晦气！” …… 李长安偷偷摸摸看了一眼文圣榜，不禁扯了扯嘴角。 第六十九位！ 这是吃药了吗？涨得这么快？ 李长安有点心慌，该不会是自己把《望川有感》的名望分走了吧？ 第七层楼， 徐年已经平静下来，之前一直关注《望川有感》的排名，没来得及关注这首昨晚刚刚重回文圣榜的诗。 看完之后心里的焦躁瞬间平复下来。 《望川有感》输的不冤。 “接下来怎么做？”徐年问道。 “静观其变，既然这首诗能在没有任何助力的情况下冲上文圣榜，而且上升势头如此凶狠，那就等吧。”秦修满道， “等到潜力耗尽的时候，书院再出力。” “他就是顾卫道送进来的关系户？”秦修满看向徐年问道。 徐年点点头，“身家清白，父兄五年前被征召，前往北境战场，已经确认身死。” “老师有了爱才之心，所以提前送进来的。” “用圣文罗盘查过没有？” “查过了，没问题。” 秦修满微微颔首，“既然如此那就好好培养重用，如果真是惊才绝艳之辈，我们第九楼台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 “明白。”徐年离开房间，还有些恍神，没有立刻召见李长安，而是回到房间，双目放空。 老师啊老师，你到底给我送来了一个什么样的妖孽？ 初出茅庐，就要把我这第九楼台掀翻吗？ 谁都不敢想象，一首完全没有书院助力的《登第九楼台》会掀起如此风波。 各郡书院惊慌地发现，自己下辖的县文昌碑，竟然陆陆续续出现了被抢占的情况。 西川骆县，北梁藤县，百溪横县……纷纷被攻占。 明明是铁桶一块的县文昌碑，竟然被一个外来户占去首位，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除了白鹿书院之外，各大书院不约而同想把文昌碑抢下来，派出了能工级文士，甚至巧匠都去了。 依然无济于事。 越来越多的文士发现了这首上升势头迅猛的《登第九楼台》。 关行仁作为第一个拜文名的人，同窗好友的口风齐齐一变，艳羡夸奖之声不绝于耳。 “关兄目光如炬，洞若观火，简直神了。” “难以想象，当初只是勉强登榜的诗文，竟然有如此潜力。” “就连那些文评师都说了，大师之作！” “关兄下次一定要带上我们一起，这次拜文名收获颇丰啊。” …… 关行仁只是微微一笑，看着文圣榜上名望疯狂攀升的《登第九楼台》，目露感恩之色。 文圣榜因为李长安的这首诗，陷入了动乱之中。 谁能想到，原本以为只是小猫一只的《登第九楼台》，而今摇身一变，竟成了猛虎？ 而且还是一头饿极了的猛虎。 仅仅一天功夫，就冲上了第六十位。 李长安一整天都心神不宁。 升的太快了。 哪怕是对这首诗信心十足，但和之前蜗牛一样爬的速度相比，现在就跟坐火箭似的，快的有点吓人。 而且排名越高，越是惹人注意。 自己的安生日子恐怕保不住了。 果不其然，太白的名字被喊出来之后，所有人都齐刷刷看过来。 眼神里充满了疑惑、惊奇、不可置信，还夹杂着些许嫉妒之色，五味杂陈。 李长安瞬间变成了动物园里的国宝，一层楼上百人的目光，就跟带了钩子似的，恨不得把自己刮下一层皮来。 如果不是还在书院，李长安感觉自己都要被分成多少块了。 安南捅了捅李长安，眼睛里像是冒着光，黏腻地说道，“太白兄啊……” 李长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差不多就行了啊，你是个大老爷们，这么说话要人命。” “要不我换个女装？” “滚，别妨碍我看书！” “快让我看看，我们的太白大师看的是什么书？竟然能写出如此惊人之作。”安南把李长安桌案上的书抢过来。 一层楼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看过来，目光炯炯有神，大家都想学一学，也许能窥探出什么秘诀。 安南一本书一本书地翻开，声音恰好能传遍一层楼， “《孔圣论语》。” “《初识韵律》。” “《诗词文册》。” …… 安南越说声音越小，最后把书还给李长安，一脸呆懵。 其他竖起耳朵听的人，全都不可思议地看向李长安。 你特娘的在搞笑吗？ 周子瑜走过来一看，嚷嚷道，“还真是。” “太白兄，你真的就看这些书？” 李长安一脸无辜，“是啊？怎么了？” “没有藏私？” “我藏什么私了？就这些书我还没看完。” “呵呵……你牛逼！”周子瑜竖起大拇指，“这些书是修身院的入门课本。” “对啊，我还在预习，下个月初得去修身院旁听。” 一层楼顿时雅雀无声，针落可闻。 所有人都有一种要吐血的冲动。 一个被文评师称作大师之才的家伙，还在看入门课本……？ 更让人崩溃的是，这家伙竟然连修身院的考核都还没过，只是个旁听生？ 难道这就是天才？ 散值时间一到，李长安撒腿就跑。 刚一离开，他的桌案周围就挤满了人。 大家看着桌案上的书，不禁陷入了沉思。 有人道，“会不会是我们没有学到其中精髓？” “不行，我回去要把这些书再找出来重新温习。” “不应该啊，这些书我都倒背如流了，迄今为止也才写出两首登榜诗。” …… 哪怕是众人一再高估《登第九楼台》，可到最后还是发现自己低估了它的潜力。 正月十一，西川郡文昌碑被攻占。 战火从一县文昌碑上升到了一郡文昌碑。 这还是一月第一次有郡文昌碑被外来诗作抢占的先例。 一时间，天下震惊。 《登第九楼台》也顺势拔升到了第五十位，正式冲击前五十。 白鹿书院的学子彻底疯了， “这个太白到底是谁？文圣榜上只注明了我们白鹿书院，是哪一郡的分院也不清楚。” “那么多第九楼台了，谁知道是哪一座？” “看这架势，冲上前二十都不虚，最重要的是没有动用书院助力啊。” “以后咱们白鹿书院又要多一位顶级天才了！” “我只求大师带我飞。” “带个什么飞？太白大师能看上你？没错，太白大师快看我，带我飞就行。” “太白：都别慌，下个月我再来一次。” “大师快收收神通，前五十位的人已经快撑不住了。” 第55章：修身院学子的哭诉 徐年在知道李长安就是太白后，就立刻下达了封口令。 所以哪怕第九楼台内部已经闹翻天了，外面人也不知道太白就藏在竹山第九楼台里。 竹山其他楼台也有人前来探口风，但都被敷衍了过去。 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开玩笑。 这是副掌楼亲自下达的命令，谁敢外泄？ 太白之名愈演愈烈，《登第九楼台》更是一路高歌猛进。 正月十二，第四十一位。 正月十三，第三十三位。 正月十四，第二十五位。 …… 上升的势头从未停止，而且有种要把文圣榜彻底掀个底朝天的冲天气魄。 徐年彻底放下心来，虽然寄予厚望的《望川有感》跌落到第二十七位，但突然冒出来的《登第九楼台》救了他一命。 秦修满的心情也非常好，有了太白这面旗竖在这儿，竹山第九楼台的名声将会越来越大，他这个掌楼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 拿着千里传音符，靠在椅背上悠闲地找人说着话， “赵掌楼？你说太白啊？那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璞玉。” “一般般，还需要细心雕琢，我就怕他心高气傲容易走上歪路。” “让给你？给我什么？一千枚文晶？我给你三千枚，你再给找一个太白出来。” “是不是在京城待太久了？” “跟你聊聊就算了，还当真，脸皮不能太厚知道吗？” 秦修满换一个人，继续催动千里传音符， “刘掌楼？你那边情况怎么样？哦，已经到第二十位了啊。” “那还挺好……我这边情况不太行，现在还有点发愁。” “目前前五位，咱们白鹿书院一个都没有，要不合作一把？” “怎么合作？当然是你听我的啊，我保证把前五拽一个下来。” “什么京城总院不允许？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知道不？” “行了行了，不跟你瞎扯了，一点魄力都没有，欠我一顿饭啊，别忘了。” …… 象山书院瀚海分院， “那个太白到底是怎么回事？谁能查清楚情况告诉我？” “实在压不住，这首《登第九楼台》拜文名的人太多了，再加上各地文昌碑都在沦陷，抢不回来。” “这么说，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它继续往上冲？” “事到如今，书院在文圣榜上的作用已经没有了，只能靠诗文自身的质量拼杀。” “先去查清楚太白的底细，要是能入我象山书院，捧他上文圣榜首又何妨？” “是。” …… 京城国子监， “山长，白鹿书院这次可赚大了，冒出一个太白，以后又要多一位大师。” “那些文评师就知道故弄玄虚夸大其词，昙花一现的天才太多了，谁又能确定这不是太白的巅峰之作？” “山长的意思是？” “再等等看，如果接二连三都有这等诗作问世，那就该争取了。” “明白。” …… 成为众人议论中心的李长安，此时正翻看《诗词文册》，周围人低声议论，不时把目光投向他。 李长安这几天已经习惯了，身份玉牌突然震了震， “太白兄，今天去教坊司如何？我们兄弟几个好好庆祝一番。——丙三十二” “别喊我太白兄了，说出去我害怕。——丙三十三” “行，以后就喊你李兄，安全些……你还没回答呢，去不去教坊司？——丙三十二” “是啊，去一趟教坊司，彩依姑娘是安兄的，我给你再介绍一个花魁。——丙十七” 李长安朝周子瑜的方向看了一眼，无语地摇摇头， “你怎么也冒出来了？我真不去，回家还有事。——丙三十三” “我现在就怀疑你是不是个男人，磨磨唧唧，我把彩依姑娘让给你还不行？——丙三十二” “安兄别着急，也许李兄不喜欢这一种类型。——丙十七” “我可谢谢你们了。——丙三十三” “怎么？难不成你还真喜好男风？要我陪你不成？——丙三十二” 李长安差点吐血，看向安南，却见安南直接翻了个白眼，扭过头去。 “安兄啊，收了神通吧，你这样能吓死我。——丙三十三” “兄弟三大铁，你懂不懂？——丙三十二” “就这么定了，反正就在这个月，你我兄弟三人，同游教坊司，到时候李兄要什么样的姑娘就找什么样的姑娘，我花银子。——丙十七” “我们不应该说点诗词文章之类的正途吗？怎么一直都在讨论去不去教坊司，喝不喝花酒这种事？——丙三十三” “嘚瑟差不多就行了，你那首诗现在还有这个势头，书院后面再加把力，冲上前十都有可能。——丙三十二” “你们说学徒能不能直接跳到大师？——丙三十三” “做啥梦呢？你就算写出十首文圣榜前十的诗作，学徒也只能升到能工，一步一步来，连我都知道。——丙十七” 三人聊的热火朝天时，修身院同样讨论的火热， “不愧是我们白鹿书院，这首《登第九楼台》绝对的大师手笔，不同凡响。” “那当然了，那么多文评师都在吹捧，要是没有这个实力，也不可能升到这么高的位置。” “和我们是同一书院的，要是就在东岳分院就更好了，说出去都有面子。” “真想见识见识这个太白，未来的大师啊，听说长得风流倜傥。” “你这是从哪儿听说的？” “大家都这么说。” …… 因为同属白鹿书院的原因，大家对太白都有一种亲近之感，都想认识一下这位传奇人物。 初出茅庐便天下皆知。 然而，一个时辰后，修身院却一片怨声载道， “啊，不要啊，怎么突然加上《登第九楼台》？之前不是已经定好了吗？” “之前规定的十首诗还没准备好，现在又加一首？月初考核还有十五天，这不是诚心让我们受罚吗？” “那么多品评文章，时间太短了，来不及整理啊。” “教谕大人，手下留情啊，能不能挪到三月再考？我一定好好解读《登第九楼台》。” “太白，你我好歹是白鹿书院同窗，为何要害我？” 怎样快速毁掉对一首诗的好感？ 让它成为考核试题。 …… 李长安同样也收到了通知，作为修身院的旁听生，同样也需要参加月初考核。 但是一看到主要考察对《登第九楼台》的理解。 李长安勾了勾嘴角，微微一笑。 老天爷都让我得甲等！ 到了散值后，李长安准时离开书院，对此众人已经习以为常。 只不过评价却都变了个样。 以前是不学无术，现在则是天才气度。 第56章：袍泽之义 李长安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来到一家小酒馆，找了一个包间， 点好酒菜耐心等待。 等了差不多有一刻钟，一个五大三粗的身影推开包间，走了进来，包间好像顿时被填满了一样。 “张叔。”李长安起身抱拳行礼。 来人正是张富贵。 张富贵抖了抖身上的兽皮袄子，噗通一声坐下来，长舒一口气，“这郡城太大了……我还是两年前来过一趟，感觉都认不到路了。” “长安啊，在郡城过得怎么样？” 言语间多是关心之意。 李长安在外躲藏之际，毫无保留把火锅底料的配方，还有二锅头的酿酒之法告诉了他。 这让张富贵和顾卫道二人大感宽慰。 李长安没有把他们当外人。 他们也没有看错人。 “多谢张叔关心。”李长安给张富贵斟了杯酒，“我和嫂嫂小妹刚来郡城没多久，正在逐渐熟悉这里的生活，至少衣食无忧。” 张富贵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给李长安， “你师父也很挂念你，哪怕临县封锁结束，也不敢随意出来找你，要不是有你的书信，我还得再等一段日子才会来郡城寻你。” “他很担心你刚入书院，会受人欺辱。” 李长安心中有暖流涌动，“张叔和师父放心，我在这边过得很好。” 张富贵又从怀里掏出两张百两银票，还有一张纸，“你走之后，我按照你说的，和别人一起又在临县开了三家火锅店，生意都还不错。” “这银票你拿着……还有这是新的契书，我和你师父商量之后重新写的，你看看，要是没什么问题，就把契书签了。” 李长安接过契书，扫了一眼，面色微微一沉放下契书，“张叔这不是在打我脸吗？” “为何给我这么多？” 契书上写着，李长安占六成，张富贵占三成，店内伙计占一成；其余合伙开店，李长安占四成，张富贵占一成。 张富贵夹了一筷子回锅肉，狼吞虎咽，边吃边说道，“长安啊，旺福记的生意，说到底都是你一手弄出来的。” “没有火锅底料配方，没有二锅头，也就没有旺福记，我占这么多已经是贪心了，怎么还敢多要？” “张叔……”李长安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张富贵拦住了， “长安，我拿这么多心里一直都不安生，如果只是为了我自己，我占一成就足够了，但现在我肩上扛着那么多人，所以才厚颜占了这么多……” 说着，张富贵拿起酒瓶狠狠喝了一口，“最近我又找到了一批当年从北境退回来的老兵。” “大家过得都不怎么样，有的家里老人死了，也没个婆娘，有的好歹有个娃娃，但连给娃娃都喂不饱。” “大家都是为了大晋去打仗，到头来怎么会变成这样？” “唉……” 张富贵重重一声叹息。 李长安又要了两瓶酒，放在张富贵面前，“张叔又接济了那些老兵？” 张富贵点了点头。 “要不这样吧？给我六成太多了，我占成三成，另外三成交给张叔……”李长安说道。 张富贵刚要阻拦，李长安继续说道， “我父亲和兄长，五年前去了北境战场，一去不回，如果他们还活着，我想他们也会希望我这么做。” “张叔帮助我良多，如果不是张叔信任，我就算有火锅底料和二锅头，也不可能在一个月内凑足三百两银子，赎回小妹。” “如果没有张叔和师父，我恐怕早就被那些人抓走了，又怎么能来书院？” “张叔和师父待我恩重如山，出一些银子又算得了什么？” 张富贵手中筷子顿住了，一双虎目里隐隐有些湿润，大手抓住李长安的手，重重握了握，“长安，我……” 李长安能清晰地感受到张富贵的激动，“张叔有同袍之义，有没有想过换个法子？要不然纯靠接济，终归不是正途。” 张富贵连忙看向李长安，“长安，快说说看，有什么想法？”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李长安说道，“与其只是单纯地给老兵们银子，还不如和他们找一份能养家糊口的活计。” “能自食其力，以后的日子才会越来越好，老兵们也有尊严挺起胸膛堂堂正正生活，要不然一直等着接济，以后人可就真的荒废了。” 张富贵络腮胡子微微颤抖，心绪激动，“长安，你是第一个能想到他们尊严的人……” “我也想着把他们安排进旺福记里，但他们人太多，我也安排不过来。” 人太多？ 李长安问道，“有多少人？” “一百三十八个。” 李长安筷子夹的菜都掉了，怪不得，一下子多了一百来号人，光靠旺福记赚的那些银子来供应接济，肯定行不通。 想了想，李长安说道，“旺福记火锅前期开店要的银子不是一个小数目，我们自己承担不了那么多。” “可以先往其他县城开一家试试，如果成功了再继续开店。” “然后以旺福记火锅为根基，把老兵们分散开，店里安排不了那么多，我们还有麻辣烫啊，街上摆摊也能把一批人安排出去。” “如果麻辣烫还不行，我这里还有冰糖葫芦，只要不怕累，每天肯定也能赚几十文钱，最起码穿衣吃饭不成问题。” 张富贵眼睛越来越亮，李长安的话像是一道光，一下子驱散了心头的乌云， “好……好……长安你这个办法好，这样光靠工钱他们也能把自己养活。” “多谢你了长安，我代那些老兵多谢你了！” 李长安等张富贵慢慢平静下来之后，认真说道，“张叔，在此之前，我还是要跟您多唠叨一句。” “如果是好吃懒做的，这样的老兵咱不接济也罢。” 张富贵点点头，拍了拍胸脯，“这个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这种人败坏了大家的名声。” “都是打了无数硬仗的汉子，骨气还是有的。” 李长安给张富贵斟了杯酒，“到时候张叔得多找几个信得过的。” “郡城这么大，开火锅店的成本太高，但一开始可以先做麻辣烫，卖冰糖葫芦，这里人这么多，肯定比县城卖得好，也能安排更多的人进来。” 张富贵爽朗地笑了起来，“不愧是长安，真有你的，我这心病总算能去掉了。” “张叔太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李长安举起酒杯敬酒。 二人吃吃喝喝酒足饭饱。 张富贵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长安，要是没有你，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师父一直说你适合走文道，但武道又不是不能修，后来我和你师父商量了一下，他就让我把这本书带给你。” 说着，张富贵从腰间抽出一本册子，“这是基础拳法，可以强身健体，你身体一直不好，有空多练练这个。” 李长安接过来一看，“《五禽拳》？” “不错，这是内家拳，没有外家拳那么刚猛，对身体也没那么大负担，正适合你练。” 张富贵拿着拳谱仔细讲解，李长安边听边问全部记下。 一个时辰后，张富贵起身准备离开， “长安啊，在书院自己要多多保重，要是有人欺负你，要告诉我们，你张叔这身骨头还是能揍几个人的。” “张叔放心。”李长安笑着点头。 “有什么话要捎给你师父吗？” “嗯……麻烦张叔跟师父说，‘太白’这两个字就可以了，师父能知道我的意思。” “好，《五禽拳》记得练，能强身健体的……过段时间我再来郡城看你……” 张富贵又唠叨了两句，这才离开。 他还要抓紧时间回去安排那批老兵，顾不得在郡城休息了。 有些话他不会当着李长安的面说，但今日这番谈话之后，他已经想着要给李长安准备一份礼了。 一份只有他能送的礼。 李长安目送张富贵离开，又点了份荷叶烧鸡带回去，小妹最喜欢吃这个。 第57章：我怎么觉得能登顶？ 文圣榜的争锋还在继续， 正月十五元宵节，书院休沐，李长安躲在家里，陪着嫂嫂和小妹过节。 “哥哥，你练的这个是什么？看起来好像猴子啊。”柳玲珑手里拿着糯米糕，看李长安练拳的样子，笑个不停。 “这叫《五禽拳》，以虎、鹿、猿、熊、鹤五种飞禽走兽为基础，对应了人体五行，强身健体最为有效。”李长安笑道。 “嫂嫂小妹，你们也可以跟着学。” “好啊好啊，我要学。”柳玲珑蹦蹦跳跳，一口把糯米糕吃掉，拉着柳知音跟在李长安后面。 柳知音哭笑不得，好不容易跟着学了两遍，始终学不会。 反倒是柳玲珑，看了两遍，就已经有模有样。 李长安都看惊了。 虽说拳路简单，但这学的速度也太惊人了。 “想不到我们家玲珑竟然还是武道天才。”李长安摸了摸柳玲珑的小脑袋，夸奖道。 柳玲珑得意地叉着腰，“那当然啦，以后我要保护哥哥和姐姐，不准让别人欺负你们。” “好，我可等着这一天啊。”李长安笑着牵起柳玲珑的小手，“走，趁着今天有时间，我再教你们读书认字。” 一家人忙活了半天，李长安惊奇地发现，柳知音和柳玲珑这双姐妹，姐姐读书识字很有天赋，妹妹却在练拳上更胜一筹。 姐妹二人，一文一武，让李长安啧啧称奇。 趁二人正在学拿毛笔，写“人”字的时候，李长安看了一眼文圣榜。 《登第九楼台》，第十九位！ 闯进前二十了。 李长安不知道，他这个排名，让书院高层震动不已。 “没有动用竹山助力，光凭自身就冲上前二十，而且还有潜力！” “你我都看过这首诗，还能再往上走。” “一月文宗都没动，有二十一名大师出手，其中登堂入室的有十一人，只要这首诗能冲到第十二位，我们就在后面推一把。” “至少要把太白和这些大师的差距尽量抹平，单纯以诗文论成败。” “不错，想不到开年就能冒出这么一个好苗子，竹山第九楼台这次立功了。” 秦修满从高层集议上回来之后，就开始着手准备。 原本这次不会这么大动静，但是谁能想到，一个新来的小学徒，竟然写出了一首搅动文圣榜的大作？ 真是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正月十六，李长安的这首诗再次爆发出强大的生命力，悍然冲进第十位。 一时间大晋文坛震动。 所有人都知道，《登第九楼台》很强，但是这强的也太过分了，连大师级存在都被挤了下去，难道能与文宗媲美不成？ 白鹿书院也在与此同时开始发力。 排名前五位的诗作当中，没有一首诗是白鹿书院的，最高排名只在第六位徘徊，迟迟无法上升。 这让书院大失颜面。 现在有了这首《登第九楼台》，而且势头很猛，也许能冲上前五。 到时候前十当中占据两位，也不算丢了面子。 有文评师发声了，认为这首诗足以闯进前五。 “初出茅庐便天下皆知，从此世人可以将太白之名与大师联系在一起了。” “只能用一鸣惊人来形容，第一次出现在文圣榜上，便将文圣榜搅了个天翻地覆。” “此诗冲击前五，问题应该不大。” 有人认同，也有人反对， “文圣榜越往上越难提升，已经冲进了前十，每一步都难如登天。” “大师可不是随便乱叫的，每一位大师都经得起千锤百炼，拿出手的诗作都堪称精雕细琢。” “太白想要继续往上走，难如登天。” …… 这样的反对声音，却在接下来的一天越来越小，最后几近无声。 正月十七，《登第九楼台》，第六位。 真正是从文圣榜的最底端，冲上了云霄。 再往前一步，便是前五。 那是多少大师都梦寐以求的排名？ 就算是大师争夺文圣榜，也必定是精雕细琢，慢工出细活，不可能随便拿出一首就能冲击文圣榜。 吕文梁，成为大师已经足足有六年，但依然是初入门槛的层次。 文宗之路才走了六步，而在前面，还有二十四步等着他。 写出三十篇文圣榜前五的诗文，可成文宗。 这是三条文宗之路中最简单的一条，但即便是最简单的一条路，也拦住了无数大师。 这个一月，吕文梁拿出了一首雕琢了七个月的诗文——《霜月》，一举登上文圣榜第五位。 心中的喜悦几乎难以自持。 吕文梁在家中宴请好友，美酒佳酿，珍馐美食应有尽有。 然而酒宴进行到一半，好友召出了文箓，将文圣榜展示在众人眼前， “吕兄，快看那首《登第九楼台》，名望还在不断上涨，很快就要接近你的《霜月》了。” 吕文梁醉眼朦胧，听到这句话，猛然惊醒。 果不其然，文圣榜上，两首诗的距离正在飞速接近。 “怎么会追的这么快？” “之前不是有人说过，最多能进前十吗？” 诸多好友纷纷皱眉，其中一人开口道，“我听过传闻，太白在进前十之前，没有动用任何书院助力。” 轰隆！ 酒宴顿时安静了下来。 丝竹之声戛然而止。 “吕兄，不用慌，我们赶紧发动文评师，最起码可以阻拦《登第九楼台》的气势，要是能再夺下一座郡文昌碑，前五肯定能守住。” “没错，你我相交多年，我们一起助你！” “一定要把前五稳住！” 吕文梁摇摇晃晃起身，朝在座十几个好友抱拳行礼。 在场所有人纷纷拿出千里传音符，开始联系各自认识的文评师，乃至官员。 必须要用尽全力了。 十几个大师级存在，想要保住一个第五位，甚至动用了底牌。 吕文梁很清楚，这次欠的人情太大，以后有的还了。 但他不后悔，必须要拿下前五，让自己的文宗之路再往上走一步。 文圣榜上，《霜月》的名望再次往上提升，而且上升势头很是喜人。 虽然和前面四位的差距有些大，但保住第五位应该不成问题。 吕文梁的脸上也逐渐露出了些许笑容。 但是不能放松，必须要确保无虞才行。 他准备再请一位顶级大师帮忙。 那可是文宗之路走了二十三步的顶级存在，声望极高，仅次于文宗。 然而下一刻，文圣榜上《登第九楼台》直接升到了第四位！ 吕文梁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千里传音符，神色间流露出一丝苦涩。 没必要了，已经没有必要了。 再继续下去，《霜月》也没有机会再冲击前五了。 原本和前四位差距就很大，所以他只想保住第五位。 现在既然已经被挤了出去，再想回归已经不可能了。 酒宴再次安静了下来。 “刚刚《登第九楼台》又占据了两座郡文昌碑，所以才瞬间冲上去。”一人低声说道。 所有人都看向吕文梁，这种饱含希望却又突然间绝望的心情，在场所有人都或多或少经历过。 不知道该怎么劝。 良久，吕文梁幽幽开口，“我怎么觉得《登第九楼台》能登顶文圣榜？” 第58章：登顶 吕文梁一语成谶。 前四位和第五位足以拉开一定差距，但这四者之间却不再那么遥不可及。 闯进前四，只意味着一个结果，那就是榜首之争。 整个大晋文坛都在关注。 哪怕距离月末还有一段时间。 但大家都很清楚，目前排名趋于稳定，基本不会出现大变动。 唯一还有可能的，就是那首《登第九楼台》了。 真如诗中所说。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这首诗已经不知道上了多少层楼。 再上可就要登顶了。 难道还有攀升的潜力？ 事实给了大晋文坛一个剧烈的冲击。 正月十九，第三位。 正月二十，第二位。 正月二十一，第二位。 正月二十二，第一位！ 这一天，大晋文坛长舒了一口气。 终于结束了。 虽然名望还在提升，各地文昌碑越来越多都被抢占下来，但名次已经不会再变了。 从未入榜到重归文圣榜，从文圣榜一百位，一飞冲天，强势登顶。 太白创造了一个奇迹！ 诸多大师在惊叹， “我想我们都见证了一个天才的降临！” “第一首诗便成功登顶文圣榜，这是前所未见的成就！” “我们无法想象太白的未来的极致到底在哪里，但至少现在，他的惊艳才华，天下皆知！” 甚至有文宗也发出了感慨，被人传扬开来， “这让我想起了当年的苏元倾！” 此番言论一出，天下皆惊。 苏元倾是谁？ 大晋最年轻的文宗！ 即便在文宗内，也堪称顶级存在。 而今竟然有泰山北斗把太白比作苏元倾，怎能不让人惊骇？ 这样的天骄出世，大晋文坛未来十数年内，恐怕真要有惊涛骇浪爆发了。 对此，李长安一概不知，因为此时已是夜晚，而他正经受人生中迄今为止最大的折磨。 “我不要，我今晚就要和哥哥一起睡！” “不行，我怕冷，哥哥被窝里舒服，我就要在这儿睡！” 柳玲珑今天也不知怎么了，趁着柳知音没注意跑出西屋，一溜烟钻进李长安的被窝里，然后抱着李长安死活不松手。 “玲珑听话，快跟我回去。”柳知音披着袄子想要把柳玲珑拽回去。 “我就不！”柳玲珑鼓起包子脸，嘴巴嘟的高高的，“哥哥每天都要去书院，也不陪我，在家又老跟姐姐在书房练字，我今晚就是要跟哥哥一起睡。” “玲珑啊……”李长安身体僵直，一动不敢动，只能开口劝道。 可是话才说出口，就被柳玲珑打断了，“哥哥偏心。” “我怎么偏心了？你喜欢吃什么我都给你买了。” “我要的是吃的吗？”柳玲珑半趴在李长安的胸膛，气鼓鼓地盯着李长安的眼睛。 李长安咽了咽喉咙，真不能这么来啊，虽然都还穿着亵衣，但软玉温香在怀，还不断扭动，他好歹也是一个大男人啊。 “那……那你要什么？” 柳玲珑大眼睛似乎有水雾弥漫，“哥哥不喜欢我，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怎么会？”李长安心头一软，内心的旖旎顿时消失不见，伸手轻拍着柳玲珑的后背，“哥哥最喜欢玲珑了。” 说着，朝柳知音点了点头，柳知音轻叹一声，先回西屋了。 “玲珑啊，还是回西屋睡吧，要不然你姐真的要生气了。”李长安轻声道。 柳玲珑不依地扭动身体，“不要，我要嫁给哥哥的，娘子和相公睡在一起天经地义。” 李长安语气一滞，“那个……” “还是说哥哥根本没想过娶我？哥哥就是不要我了！”柳玲珑趴在李长安的胸口，泪珠滚滚落下。 李长安长叹着轻抚柳玲珑的后背，“怎么会呢？” 柳玲珑声音哽咽，“我知道哥哥更喜欢姐姐，每天和姐姐在一起，哥哥笑的最开心了。” “但是能不能也看看玲珑啊？” “玲珑不要太多，分出一点点喜欢给玲珑好不好？” “姐姐跟我说，哥哥是要做大事的人，以后还能做大官，让我不要老缠着你……” “可是哥哥啊，我们不是一家人吗？难道你做了大官，就不要我们了吗？” “以后哥哥身边再有其他姐姐，是不是就看不到玲珑了？” “能不能等玲珑长大一点？玲珑好希望哥哥能看到玲珑最美的样子？” …… “哥哥，你不要扔下玲珑啊……” 柳玲珑好似一只小猫咪，轻声呢喃着，像是累了，声音轻的宛如羽毛，却一次次勾动了李长安的心弦。 李长安的目光彻底柔软下来，环抱住柳玲珑，柔声说着，“玲珑啊，哥哥会一直都在……” “嗯，我相信哥哥。”柳玲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李长安身上，渐渐睡去。 李长安盯着屋顶，久久无法入睡。 …… 次日，李长安顶着黑眼圈来到书院，坐在椅子上，双目呆滞。 这几天的轮番轰炸下来，第九楼台的文士学子对他的态度已经逐渐恢复正常。 但昨日成功登顶，还是让大家心神摇曳。 “怎么了？丢了魂似的。”安南捅了捅李长安的肩膀。 李长安看向安南，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昨晚没睡好。” “干什么去了？”安南诧异了一下，旋即猥琐地挑了挑眉，“彻夜未眠啊兄弟……” 李长安怎么不懂这家伙的龌龊心思？可偏偏安南说的还全对。 的确是彻夜未眠。 虽说当时内心被柔情笼罩，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抱着一个柔情似水，天真烂漫的小精灵。 而且这个小精灵偏偏身材高挑，虽然还没完全长开，但已经是个活脱脱的美人坯子，心思真的没办法不乱动。 到了后半夜，完全变成了煎熬。 周子瑜凑过来，拍了拍李长安的后背，“哎哟喂，年轻人要注意身体啊，节制一些，可别年纪轻轻亏空了身体。” 李长安没好气地无力摆手，“滚滚滚，龌龊的人心里总想着龌龊的事。” “这怎么叫龌龊？男欢女爱天经地义嘛。”周子瑜俯下身，“我这里有一本双修宝典，要不要？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饶了我行不行？”李长安连忙讨饶道，遇人不淑啊，这两个家伙整天都这么不着调。 “你昨晚登顶了，有啥想法？是不是应该请我们去教坊司好好耍一把？”安南冲李长安眨了眨眼。 李长安差点没从椅子上滚下来，“喝酒吃饭可以，你能不能别冲我眨眼？我害怕。” “而且说到底也就是一首诗而已，以后还说不定呢。” “你这心态好，要是换成别人，早就尾巴翘上天了，外面人都快把你捧上天了，说你未来必成文宗。”安南笑道。 “得了吧，捧杀懂不懂？我就是一个白鹿书院的小学徒，这帮家伙恨不得把我架在火上烤。”李长安无奈道。 周子瑜耸耸肩，“不过你稍微嘚瑟一下也无所谓，这次登顶，你的好处可不少。” “好处？不就是文圣榜的文气吗？”李长安趴在桌子上道。 安南和周子瑜全都摇摇头，“等着吧，书院这边肯定也有奖励。” 二人话音未落， 徐副掌楼的声音从楼顶传来，“太白，速来七楼。” 第59章：两条路 李长安在众人的注视下，走上了台阶。 来到七楼， 掌楼和副掌楼都在。 “见过掌楼，见过副掌楼。”李长安躬身行礼。 “不必多礼。”秦修满一脸和蔼，笑着抬手。 一股无形的力量托着李长安起身。 秦修满是个矮胖的中年男人，和徐年在一起，很明显徐年更有掌楼的威严。 而秦修满则更像一个胡同里嗜酒的油腻中年。 违和的很。 秦修满挥手，一道道三尺见方的光影凌空出现在李长安面前，“看看这些有什么感想？” 李长安迅速扫了一眼。 这上面全都是文评师对自己的吹捧、赞美。 这些在郡城的大街小巷见识了不少。 但还是第一次，附带了名字。 每一个名字都代表了一个名声在外的文评师。 甚至不乏大师之言。 吕文梁、秦昌叔…… 这些都是在文圣榜上，被他一个个超越的前辈大师。 更让他震惊的是最靠近自己的那一片光影上，写着一行大字，字字犹如重锤砸在心头。 “堪比苏元倾，剑指文宗！” 关键是这个评语，是一位泰山北斗级的文宗所说。 饶是李长安这几天已经听过了太多溢美之词，但还是忍不住心跳加快了几分。 这么被人变着花样夸，不得不说有种血脉喷张的快感。 李长安低下头，过了好半晌，才压下内心的躁动。 “京城总院来了消息。”秦修满收起光影，微微向前探身，“现在有个一步登天的机会摆在你面前。” 李长安恭敬站好，肃然道，“但凭掌楼吩咐。” 秦修满将李长安的神色尽收眼底，眼中精光流转， “京城总院要招你过去。到了那里，资源任你享用，不仅仅是名望宣扬，还包括文气修行，文法修炼，更有前辈大师教导，乃至会有文宗指点。” “甚至还会有文宗把他的诗文……让给你。” 听到这里，李长安愕然抬头，“诗文还能让？修行手册中所说，不是自己的诗文无法争夺文圣榜，盗取或者冒名顶替他人诗文，必定文箓破碎，文宫坍塌。” 秦修满笑着摇了摇头，“寻常手段自然不行，总院那里有传圣文法，可将诗文传给他人。” “只是传圣文法太过霸道，一旦施展，那首诗文便与自身毫无瓜葛，哪有人愿意把自己辛苦写出的诗文让给别人？” “但你不同，京城总院说了，只要你去，至少会有一位文宗为你施展传圣文法。” 李长安听到这里，脑袋里冒出两个字，“造神！” “想必你也听出这里面的意味了。”秦修满靠在椅背上，淡淡道， “嵩岳、象山、万松三大书院和国子监，都在培养顶级新人，准备在三月潜龙榜开启登顶之战。” “我们白鹿书院已经有了人选，但你的出现，让京城总院的高层动摇了。” “一个没有动用书院任何助力的学徒，竟然可以冲进前十，这是让大师都要汗颜的成就。” “所以，只要你去，这个位置就是你的，所有你想象不到的资源，应有尽有，任你取用，就算是大师都要眼红。” “换句话说，只要你能站稳这个位置，京城总院可以保证你修炼到五品！” 泼天的富贵，就这么轰然砸在了李长安面前。 只要李长安选了，那就是真正的一步登天。 天赋越高，潜力越大，但也要成长起来，才能拥有真正的实力。 现在书院压根不谈天赋潜力，直接告诉你未来的实力境界，至少五品！ 五品君子文箓，水火不侵，平步青云。 到了这个级别的存在，肉身飞行，文法强势，一人堪比一支万人铁军。 李长安承认自己心动了，一下子变得口干舌燥起来。 这已经不是荣华富贵能够形容的了。 只需要自己轻轻一伸手，便触手可及。 “敢……敢问掌楼，我需要付出什么？”李长安声音都有点变了。 “大师做你的教习，文宗做你的名师，资源为你倾斜，文法任你修炼……”秦修满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声音里充满了诱惑， “而你，自然要听书院的话，严格遵守书院一切安排……书院是不允许失败的。” 李长安怔了怔，“一切安排？” “一切安排！” “如果失败了呢？如果我站不稳这个位置会怎么样？” “站不稳？”秦修满眼中有了丝笑意，“自然是捧得越高，摔得越狠，书院在你身上动用了滔天的资源，你若是败了，怒火会把你烧成灰烬……” 李长安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脑袋里的确记了很多诗词歌赋，整座图书馆的资料都在脑子里。 可只有烙印在羊脂玉书书页上的诗文，才真正算自己的。 而现在，第一首诗已经用过了，还剩半首《将进酒》，李长安也不会拿出来。 虽说会有书院全力支持，甚至有文宗将要动用传圣之法。 但听从书院的一切安排，还是让李长安望而却步。 一旦选择去京城，就意味着自己成为了任人摆布的棋子，生死不由己。 看似繁花簇锦，实则烈火烹油危机四伏。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掌楼大人，有没有其他选择？”李长安轻咬舌尖，声音有些干哑。 “当然有。”秦修满朝徐年看了看，两人眼中露出一丝满意之色，“留在竹山第九楼台，安安心心做一个学徒。” “修身院你要去，尽快通过修身院考核，堂堂正正成为我白鹿书院的学子。” “你……要选择这条路吗？” 房间里再次沉默下来。 要去京城吗？去了一步登天，但却步步危机，生死全在别人手中，自己势单力薄，只能任人摆布。 不去，自己拥有浩如烟海的记忆，哪怕没有书院助力，也可登顶文圣榜。 实力……总会有的，但命，只有一次。 李长安长舒一口气，“掌楼大人，学生选择第二条路。” “不后悔？”秦修满嘴角微微上扬，“说实话，要不然留在竹山也是心不甘情不愿。” “不后悔。”李长安郑重其事地点头。 秦修满摆了摆手，眼角的凝重散去，“既然如此，我们自然也不会小气。” “副山主给了你一个特权，只要在文圣榜中冲进前十，即可为你开启一次竹山宝库。” “竹山宝库？” “竹山千年以来积累的宝物，尽数藏于其中，就算是我都眼馋得很，你小子可得好好把握。”秦修满的语气里多了丝轻松。 “没有限制？” “没有限制，但一次只可挑选一件宝物！” “学生明白了！”直到此时，李长安心中的些许遗憾才算散去。 “回去吧，切记要戒骄戒躁，昙花一现的例子出现太多了。” 秦修满叮嘱道，语气里多了些亲切，“务必要虚心求学，有学业上的疑问，可以找徐副掌楼。” “尽快去修身院报道，通过考核。” “学生明白。” “去吧。” “学生告辞。” 李长安抱拳离开。 徐年看向秦修满，方正的国字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掌楼大人，如何？” “好。”秦修满长舒一口气，身体全部靠在椅背上，看着屋顶， “至少没有迷失本心，可以重点培养，如果还有第二首第三首《登第九楼台》，他不去京城的损失，竹山会尽力弥补。” “对他一定要赏罚分明，不能养出骄纵之气，否则恃才傲物，很容易就会昙花一现。” “掌楼放心，我会时刻注意。” 第60章：突破，羊脂玉书的新变化 正月三十，书院休沐， 但李长安一大早就起床了。 “哥哥……”旁边响起了呢喃声，柳玲珑揉着眼睛，半梦半醒地从被子里探出小脑袋。 自从上次钻进李长安的被窝里后，柳玲珑隔三差五就会跳到李长安床上。 实在赖不住她折腾，李长安和柳知音立下了规矩，可以躺在一张床上，但一人一床棉被，必须分开睡。 “你再睡会儿，哥哥今天有点事，要先出门。”李长安伸手摸了摸柳玲珑的头发。 这段时间坚持药汤浴，小丫头再也没有之前营养不良的模样了。 皮肤更白皙，虽然还有些青涩，但眉眼间却添了丝冷艳，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融合在一起，没有半点违和。 “那要早点回来啊。”柳玲珑像只小猫咪，用脑袋顶着李长安的手掌，“姐姐说今天要陪我出去逛街。” “好的，哥哥事情办完就回来，想吃什么想买什么就找姐姐，银子我都放在姐姐那儿了。”李长安宠溺地替柳玲珑压好被子，离开了温暖的被窝。 一月底， 天气依旧冷的让人直哆嗦。 李长安没有吃早饭就离开了家，在家附近的面馆，要了碗小面。 “老板，再加个虎皮鸡蛋。” “公子今天这么早就出门？” “呵呵，是啊，书院还有点事。” 李长安摸出五文钱，端着面走到里桌，背朝门口。 不多时，身后传来对话声， “刘叔，来碗清汤面。”轻柔如羽毛的声音，不是嫂嫂的温柔，而是轻飘飘仿佛漂浮在半空。 “颜姑娘有几天没见了。” “呐，前几日惹了风寒。” “怪不得那帮家伙整天说，没了颜姑娘的琵琶，勾栏那儿都没滋味了。” “刘叔又取笑我。” 没过多久，李长安听到了身后的动静。 那个颜姑娘正坐在身后的桌上。 勾栏不同于青楼，是唱戏、说书、唱曲儿等百艺汇聚之地，不做皮肉生意。 各色吃这口饭的人登台表演，下面看客过来看的尽兴了会打赏钱，看不过瘾不给钱都没事。 勾栏也会卖茶水小吃，能养活自己，但赚的并不多。 李长安吃完面，起身离开，下意识瞟了一眼这个颜姑娘。 身材娇小柔弱似柳，仿佛一阵风就能被吹跑，脸色白的有点不正常。 入眼青色长裙，外面套着短袄，这种天气穿这么点，不冷才怪。 李长安看过来的时候，这位颜姑娘正双手捧着面碗，小口小口喝着面汤，却是满眼幸福。 摇摇头，李长安朝面馆老板打了声招呼往书院走。 今天休沐，书院基本没人。 但又恰逢月底文圣榜结算，徐副掌楼特意嘱咐他去书院。 来到书院，李长安直奔第九楼台第七层。 徐副掌楼已经等着了，推开最深处的一扇密室石门，浓郁的文气不断向外翻滚而出， “进去吧，辰时三刻文圣榜正式结算，书院的一成奖励已经布置好。” 李长安行完礼后，大步走入密室，四周和地面全都是青石，头顶上空漂浮着一颗颗灿若星辰的水晶。 浓郁的文气便是从这些水晶中涌出。 李长安盘坐在地，催动文箓，吞噬密室中的文气。 辰时三刻， 李长安身体猛然一震。 文宫中好似响起了钟声，李长安仿佛看到了一张乳白色的文圣榜缓缓在文宫上空展开。 与此同时，一道恢弘如天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名望即气运，望汝再聚人族气运。” 声音在文宫中回荡，文宫也随之震颤。 每一次震颤，在李长安的感知中，文宫便更坚固一分。 像是有无数柄小锤，在不断锤炼文宫。 紧接着，一道恍如山岳般的光柱从文圣榜上垂落，落在文宫上空的第一颗星辰上。 “噗通！” “噗通！” …… 星辰好似心脏般跳动，文气浪潮从星辰中席卷而出。 文宫也随之疯狂颤抖，像是下一刻就要坍塌一般。 星辰贪婪地吞吐着犹如实质的文气，每一次跳动，都膨胀一分。 也不知过了多久，星辰在李长安的注视下，化作了玉盘大小的明月，悬挂在文宫上空。 文气缠绕在明月周围，缥缈幽深。 乳白色的文气化作瀑布，从明月中垂落，犹如九天银河倒挂。 文气化液！ 李长安心神摇曳，一首登顶文圣榜的诗文，竟然可以直接把九品文气修行，向前推进一大步！ 就在李长安以为一切都结束的时候， 一直没有动静的羊脂玉书突然哗啦啦翻开了书页。 原本流向文箓的文气，纷纷涌向羊脂玉书中。 空无一物的书页上，发生了李长安从未想过的变化。 …… 从密室中走出，李长安还在愣神。 羊脂玉书上出现了三张全新书页。 第一页收录了《新添声杨柳枝词二首》，其中有一句名传千古，“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第二页收录了中国古代四大传说之一的《梁山伯与祝英台》。 第三页则收录了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和《孔侍中帖》，具体情况还要临摹之后才能知晓。 这是羊脂玉书的第二种变化。 吞噬海量文气后，竟然会显现出全新的内容，只是这内容，完全随机，像是在开盲盒。 “怎么样？”徐年的声音打断了李长安的沉思。 “文气已然化液。”李长安如实回答。 “诗文星辰呢？有没有什么变化？”徐年急忙问道。 “宛如明月！” 徐年长舒一口气， “好，好，好……这才是你真正的底蕴，诗文明月逸散出的文气，要比诗文星辰更强上一筹，长此以往，妙处无穷……” “走，随我去竹山宝库，掌楼大人在那里等你。” 徐年脸上露出了笑容，掌中文箓旋转，二人脚下出现一个古篆大字，光芒大盛。 李长安还未反应过来，便消失在原地。 再睁眼，已经到了一座石屋跟前。 秦修满矮胖的身材映入眼帘。 “见过掌楼大人。”李长安抱拳行礼。 “进去吧，只能挑选一件，你有一个时辰时间。”秦修满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 李长安忍不住头冒黑线，看了一眼再普通不过，比自家的屋子还要寒碜的石屋。 似是了解李长安心中所想，秦修满笑着摇摇头，按住李长安的肩膀，一把推了进去。 李长安踉踉跄跄撞进石屋，刹时间斗转星移。 眼前的一切让李长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瞳孔剧烈猛缩。 仿佛来到了一片星空之下，眼前哪里还有什么石屋墙壁？ 放眼望去，尽是一颗颗闪耀着光芒的星辰。 数之不尽，浩瀚无垠。 第61章：李长安的第一个文法 每一颗星辰都代表了一件足以让书院文士学子疯狂的宝物。 可能是文法，可能是文宝，也可能是珍贵的灵丹妙药。 站在星空下，李长安顿觉自身无限渺小。 有声音在心间流淌而过，“以文箓感应，用文气捕捉。” 李长安闭上双眼，催动文箓，仔细感受。 四周浩如恒沙的星辰闪烁，有的如火焰般暴躁，有的则传递着冰冷气息，还有的仿佛拥有生命…… 李长安的心飘在空中，虚不受力，感受着这些星辰与自身文箓相呼应。 每一颗星辰都氤氲着令人心神摇曳的强大气息。 哪怕只是靠近，都让李长安心惊肉跳。 也不知飘荡了多久，一颗星辰吸引了李长安的注意。 毫不起眼，不像其他星辰那般肆意张扬。 可即便光芒微弱，却让李长安感受到一股与众不同的力量。 慢慢靠近星辰。 一点点火光出现在感知中，好似这颗星辰给他的感觉一般，微弱不起眼。 可是很快这一点点火光不断汇聚，化作火海，最终点燃了广袤天地。 文法——星火燎原！ 这是迄今为止，最为契合的星辰。 就是这个了！ 文气化作手掌，摘下这颗不起眼的星辰，收入文宫。 星辰化作一个玄妙的符文印记，烙印在文宫四周的墙壁之上，仿佛是由星火燎原四个字组合而成，纷繁复杂。 与此同时，关于文法的催动之法，也随之出现在李长安的脑海中。 李长安还未仔细感受，就被石屋抛了出来。 秦修满和徐年没有多问，任何从竹山宝库中获取的宝物，都是秘密。 “回去吧，仔细体悟所得，明天开始，上午去修身院旁听，下午回天地院上值。”秦修满随手一挥，一个古篆“行”字出现在李长安脚下。 下一刻，李长安出现在了书院门前。 朝书院里瞅了瞅，“嚯，真是随心所欲啊，要是能学会这个，以后都不需要早起了……” 李长安晃了晃脑袋，转身回家，这时恰好身份玉牌震动了一下。 “李兄，今天可是文圣榜结算之日，有何收获？——丙十七” 是周子瑜。 “文气化液，在九品路上往前又跨了一步，这么说起来算是九品中期？——丙三十三” “可以啊，这才不愧是文圣榜榜首啊，一首诗文便往前跨一步，要是多写几首，还不直接上天了？——丙十七” “多写几首？你以为诗文是大白菜啊？还和安兄厮混在一起呢？——丙三十三” “那倒没有，他小子和彩依姑娘双宿双飞了，我在其他花魁的房间里。——丙十七” 李长安也算是服了这两个家伙了，一言不合就去教坊司，“年轻人要节制，身体最重要。——丙三十三” “放心，兄弟我修炼的是武道，身体强壮的很，一夜挑落七八个都没问题，要担心就担心安兄吧，太弱了，一个彩依姑娘就让他吃不消。——丙十七” “武道？我勒个去，周兄你修炼武道来书院干什么？——丙三十三” 李长安真是惊到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第一次知道周子瑜修炼的竟然是武道。 “没办法，我没什么文道天赋，文箓一直卡在九品上不去，但偏偏武道有天赋。——丙十七” 两个人闲扯了两句，安南突然冒出来， “嚯，周兄你敢这么用身份玉牌？文气可还充裕？——丙三十二” “我知道，距离越远文气消耗越大嘛，虽说我的文气是无根之水，但我有文晶啊。——丙十七” “呵，狗大户，你这么浪费，还不如给我，我最近正在修炼文法，正需要文晶补充文气。——丙三十二” 李长安眼睛一亮，“文法？——丙三十三” “嗯，最近刚刚开始修炼，等我修炼好了，铁定要把这个狗大户揍一顿。——丙三十二” “揍我？开什么玩笑？除非你动用文宝，或者使用文晶，要不然没到七品，稍微强大一点的文法你都用不了，拿什么揍我？——丙十七” “九品怎么了？九品也有能用的文法，到时候我拿砖头都能把你拍的头破血流。——丙三十二” “大哥，你清醒点吧，同品级内，武夫近身无敌好吗？况且我还是八品武夫，能活活打死你。——丙十七” 周子瑜的自信溢于言表。 安南恼了，“你等着的，总有一天我会揍你一顿！——丙三十二” “二位等等，我要问个问题啊，动用文法还有什么限制不成？——丙三十三” “弱鸡你来回答。——丙十七” “狗大户，今天的银子你来付。李兄，咱们文士在前期还处于积累阶段，这个阶段文气太少，越是强大的文法动用的文气就越庞大，稍有不慎就会文气枯竭。——丙三十二” “所以很多文法都动用不了，尤其在九品最为明显，九品之时，基本都不会施展文法，当然如果有人一起联合施法还是可行的，毕竟有人分担。——丙三十二” “但到了八品就会有所改善，八品修身文箓，号称文字加身。给自己施加强健、勇猛、急速等增益之法，还可以给敌人施加疲劳、迟缓等损害之法。——丙三十二” “若是跨入七品仁者文箓，此境界号称文字如刀，纸上谈兵。可以无中生有，催动文法幻化出刀兵，杀伤力惊人——丙三十二” 安南说了很多，让李长安大开眼界。 周子瑜坐不住了，“差不多就行了，反正同品级内，武夫近身无敌！——丙十七” “切，那也要你能近身啊，六品德行文箓，号称出口成章，缩地成寸。至少不会那么容易让你近身。更别提五品君子文箓，平步青云，飞在天上你怎么近身？——丙三十二” “文士身体孱弱，弱点明显，你说的那些手段只能对付一般武夫，真要打起来，五品武夫跳起来就有十几丈，速度比文士飞的还快。——丙十七” 李长安看两个人拌嘴，赶紧问了一句， “有没有可能文武同修？不是有文武双全这个说法吗？——丙三十三” “这个也有，但不可能齐头并进，高品级的文士大多会修炼武道，来弥补自身弱点。——丙三十二” “但也只是浅尝辄止罢了。有的人一辈子都修不到五品君子文箓，修炼文道都来不及，哪来的时间修炼武道？——丙十七” 李长安收获满满，这两个家伙还是靠谱的，能说这么多，明显就是在帮自己，够义气。 “多谢周兄安兄，改天请你们喝酒。——丙三十三” “不用你请，只要你来教坊司，银子我来出。——丙十七” “狗大户。——丙三十二” “弱鸡，你还是先饱你的彩依姑娘吧，一个娘们都喂不饱，要你何用？这已经不是丢你自己的脸了，连带着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丙十七” “决斗！——丙三十二” 李长安看着身份玉牌上，两人隔空对喷，不由长叹一声。 在教坊司不做点该做的事，各自躲在房间里，还用身份玉牌对喷，你们让那些花魁怎么想？ 不着急吗？ 第62章：太白就是个臭写诗的 二月初一，是第一天去修身院的日子， 李长安起了个大早，吃完早饭，和嫂嫂小妹告别，匆匆赶往修身院。 昨天回来之后，研究了半天文法，星火燎原总算入了门。 不是拥有文法符文便可以施展，还需要灵活使用文气，勾勒出那繁复的文法符文。 李长安还想多试几次，只可惜现在他只是九品层次，只能召出一团火。 升火做饭很方便，想要将燎原之势展现出来，力有不逮。 进入修身院， 来来往往的书院学子，三两成群，谈论的也是五花八门。 有的在讨论诗词文章，有的则和周子瑜那家伙一样，说着风花雪月，还有的在议论修身院哪位女子最漂亮。 李长安走在人群里，不禁对修身院充满了期待。 这才是校园生活啊。 和修身院相比，天地院更像是在上班，为了“升职加薪”不断努力。 走进安排好的甲子学堂，李长安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陆陆续续有学子走进来。 学堂里气氛逐渐变得紧张， “准备好了吗？” “谁能准备好？前十首诗文都有文宗泰斗做过品评，只需要认准一个就好了。” “可是《登第九楼台》才出了一个月，还没有文宗泰斗出手，只能去搜集那些大师的品评文章，谁知道陆教谕偏爱哪一位大师的解读？” “唉，听说这次主要就是考核《登第九楼台》，那个太白真是……” 李长安眨了眨眼，这些家伙是在讨论我？ 一个圆圆滚滚，眼睛很小的胖子一屁股坐在李长安身边，“这位兄台，你是新来的？” “在下李长安。”李长安抱了抱拳。 “什么在下不在下的，又没有教谕在，那么多礼数干嘛？我叫钱坐庄。”小眼睛胖子挤了挤几乎没有的眼睛。 李长安顿时惊为天人，看向钱坐庄，我勒个擦，大兄弟你家得是多有钱，才能取这样的名字？ 对李长安的目光，钱坐庄似乎很习惯了，“也不用这么看我，我家的确有钱，东岳首富就是我爹。” 说着，钱坐庄朝这学堂扬了扬看不到的下巴，“瞧见没有，这学堂就是我爹出的钱，所以我才能过来旁听。” 李长安不得不服，这才叫钞能力，书院是多少学子梦寐以求的圣地？结果能硬生生用钱砸进来，钱坐庄这个朋友，他交定了。 “钱兄牛逼！” “一般一般。”钱坐庄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我看李兄对这次月初考核胸有成竹，难不成准备好了？” “还行。”李长安轻咳了一声。 钱坐庄诧异地看过来，“我就知道，李兄定是学富五车满腹经纶，否则怎么能中途插进甲子学堂？” “一般一般。”李长安云淡风轻地笑了笑。 钱坐庄凑了过来，“李兄，啥也不说了，待会儿帮个忙，今天中午请你喝酒。” “小事一桩。” “李兄仗义，咱们这位陆文才教谕，严厉得很，要是通过不了，会出大事的。” 两人交谈期间，学堂里渐渐坐满了人。 一个穿着藏青色长袄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轰轰闹闹的学堂顿时安静下来，然后整齐起身，躬身行礼道，“见过陆教谕。” 陆文才环视一周，目光在李长安身上停留了一下，“坐。” 李长安跟着众人哗啦啦坐下，随后一张张宣纸从陆文才面前的桌案上飞出，丝毫不差地落在每个人面前。 “月初考核正式开始，一个时辰结束。” 陆文才敲了敲桌面，微光朦胧，在桌案上形成一个沙漏，一点一点的光沙缓缓流淌。 哪怕时隔多年，李长安依旧保持着良好的答题习惯，首先大致浏览一下题目，而后露出满意的微笑。 果然。 这特娘的不就是诗文赏析吗？ 而且有四成都是《登第九楼台》，天助我也。 李长安胸有陈竹，下笔如有神，刷刷答题。 旁边的钱坐庄下意识扫了一眼，顿时惊呆了。 这个新来的也太强了，瞧瞧那笔挺的后背，标准的握笔姿势，还有那嘴角淡淡的自信笑容。 这条真大腿，他抱定了。 李长安答题速度很快，前十首他早背的滚瓜烂熟。 最后一首更是他自己写的，谁能比他更了解这首诗？ 仅仅用了半个时辰，李长安就已经全部作答完毕，顺便还给旁边的钱坐庄一点提示。 好久没有这样畅快淋漓的考试了。 李长安竟然还有些怀念，于是特意把《登第九楼台》的答案，给钱坐庄多看了两眼。 爽！ 就是不能提前交卷。 李长安又来回复查了两遍，确保万无一失，一个错别字都没有，才放下手中的笔。 百无聊赖地又等了两刻钟，终于交卷。 钱坐庄等陆文才离开后，长舒一口气，兴奋地拍着李长安的肩膀，“李兄果然才识过人！” “我看李兄作答如此迅速，当真是我辈楷模。” “走走走，去我家酒楼喝一杯。” 李长安摆摆手，“小事一桩，不值一提，我还有其他事，咱们改日再说。” 辞别钱坐庄，李长安动身前往天地院。 还有一些文法上的疑问，得再问问安南。 来到天地院，已经有不少人朝李长安点头了。 经历了《登第九楼台》肆虐的一月，谁还能小瞧太白？ 哪怕今年只有这一首诗问世，也足以自傲。 “不是上午都在修身院吗？你不会偷偷溜出来了吧？”周子瑜诧异问道。 “上午就一个月初考核，考完没其他事我就过来了。”李长安坐回自己的桌案。 “月初考核很重要的，关系到二月在修身院的安排，你可别掉以轻心。”安南道。 李长安自信地笑了笑，摊开手道，“放心，前十首诗占了六成，《登第九楼台》独占四成，你们说，我怎么输？” 安南和周子瑜一听也笑了，“那倒也是，最难的就是你那首诗了，结果偏偏还遇到本人，铁定通过无疑了。” 周子瑜回到自己位置，李长安朝安南凑了过去，“安兄，我昨天试了一下文法，结果遇到一点问题。” 安南笑道，“说说看。” “我看过徐副掌楼和秦掌楼施展过文法，都不需要用文气勾勒文法符文，张手就来……”李长安朝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道， “结果我自己尝试的时候，光是勾勒文法符文都要大半天，这要是打架，还打个屁啊？怎么才能和掌楼他们一样？” 安南回答道，“熟能生巧罢了，什么时候你的文气如臂指使，对文法符文了如指掌，自然也能张手就来。” 李长安点点头，缩回自己的桌案，翻看《孔圣论语》。 下个月十五要参加县试，只有通过之后，将名字载入文籍，才能把书院身份彻底坐实。 这是弥补漏洞最关键的一环，马虎不得。 没到中午， 李长安的身份玉牌微微震动，是修身院的月初考核公布考核结果了。 李长安信心满满地朝榜首看去。 竟然没有自己的名字！？ 不会吧？ 还有谁能比我考的还好？ 李长安不信邪地往下看，结果一直到中下游的地方，才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自己的名字竟然在这个位置，钱坐庄的名字还极为刺眼地排在自己上面一位。 丙上！ 勉强通过的成绩。 李长安脑袋嗡的一下子，整个人都懵了。 这会是我考出来的成绩？ 李长安一万个不信。 仔细查看批阅结果。 前十首诗几乎没有错漏，唯独《登第九楼台》，只有可怜的几分。 如果不是前面的分数太高，李长安这次月初考核，根本不可能过关。 那位陆文才教谕，还特意注明了，让李长安重写一篇《登第九楼台》的解读文章，不少于三千字。 李长安像是被抽掉了全身的力气，双目开始失神，笑容逐渐变态。 耳畔仿佛响起了前世的一个笑话。 呵呵……太白就是个臭写诗的，懂个屁的赏析？ 那谁懂？ 批卷教谕！ 第63章：班底雏形 下午，李长安在桌案上奋笔疾书。 安南和周子瑜还以为李长安在写什么，凑近一看，当即就傻了， “李兄啊，你……你这是在写什么？” “不要跟我说话。” “不是我们说你，你这也太自恋了吧？自己给自己的诗写品评文章，那些大师文宗都没这么干过。”安南一脸古怪地看着李长安。 李长安头都不抬，有些恼羞成怒，“不要跟我说话，我想静静……也别问我静静是谁。” …… 浑浑噩噩过了半天， 李长安依然成为第九楼台最准时散值的那一个。 走出书院大门，李长安看到了张富贵的身影，连忙走了过去，“张叔？” “可算等到你小子出来了，跟我走。”张富贵咧开嘴笑着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走在前面， “有一批老兵跟着我过来了，带你去见见。” 李长安心中了然，“张叔带了多少人？” “五十六个。” “这么多？”李长安吓了一跳。 跟着张富贵一直走到郡城最为偏僻的地方，在一个破旧的院落里，李长安看到了这些老兵。 没有想象中的衣衫破烂，但是大冷天穿的着实有点少。 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丝菜色，看起来能吃饱饭的并不多。 但这些老兵眼里，都有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精气神，后背也都挺得笔直，像是一杆枪。 院子不算大，站着将近六十个人，已经快要装满了。 “兄弟们，这位就是我一直跟大家说的李长安李公子。”张富贵冲着五十六个老兵说道，“所有人，坐。” 话音未落，五十六人齐刷刷坐在地上，看向张富贵，也看向李长安。 李长安刚想说没必要这么喊，就被眼前这整齐划一的动作惊住了。 令行禁止。 这些老兵是精锐！ “张叔，不用这么喊我，大家叫我长安就好了。”李长安说道。 张富贵笑着摇头，冲着面前坐着的五十六名老兵说道， “今天是咱们跨进郡城的第一天，大家伙先将就一下，过两天至少能保证每个人头顶有瓦，身下有床。” 没有给李长安反驳的机会，张富贵拍了拍李长安的后背，“长安，你来说两句，也告诉大家伙，怎么才能在郡城养活自己。” 李长安愣了一下，看向张富贵的眼神里有些疑惑，但还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张叔之前应该也和大家说过一些，咱们想要在郡城立足，目前靠店铺是行不通的。” “但郡城大街小巷的小商小贩很多，也最适合眼下的情况。” “我会把冰糖葫芦和麻辣烫的做法交给大家，只要手脚勤快些，吃饱饭穿暖衣绝对没有问题。” 李长安没有多说，这些东西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不简单了。 关键是如何分配的问题，不患寡而患不均。 谁去卖麻辣烫，谁去卖冰糖葫芦，还需要经过讨论才行。 张富贵脸上挂着笑容，“好，咱们也不多说什么了，先喝酒，把酒抬出来。” 坐在后面的人把屋子里的酒坛搬出来，一人倒了一碗。 “敬李公子。”张富贵举起酒碗。 “敬李公子。”五十六名老兵跟着齐声说道，然后一口饮尽。 李长安被这阵仗吓了一跳，拉过张富贵，“张叔，这样不太好吧？” “放心，我心里有数。”张富贵比了个眼神，然后带着李长安一个个认人。 “这是宋安民，斥候。” 李长安举起酒碗，冲着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大了差不多十岁的老兵举起酒碗，“宋哥。” “这是丁常旺，弓箭兵。” “丁叔。” “这是田华强，轻骑兵。” “田哥。” …… 李长安跟着张富贵，每个人都敬了一碗酒，年纪稍微大些的叫叔，小一点的叫哥。 虽然张富贵给他倒酒的时候，故意只倒了一小碗。 但一小碗一小碗喝下去，李长安很快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肚子里像是装了个水袋，摇摇晃晃。 要不是张富贵扶着，早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喝完最后一碗，李长安浑身通红，双目紧闭，直接昏睡过去。 在这个过程中，张富贵没有阻止，只是倒酒介绍人。 张富贵一手搀着李长安，武道真气源源不断流入李长安体内，逼出李长安身体中的酒气。 看了一脸难受的李长安，张富贵看向眼前的五十六人， “我先把李公子送回去，剩下的等我回来再谈。” …… 李长安被送回家的时候，身体里的酒气已经被张富贵用武道真气逼了出来，只需要好好睡一觉就好。 向柳知音和柳玲珑告了声罪，张富贵返回老兵聚集的院落。 “张头儿……”张富贵回到院子，立刻就有人起身说话了。 张富贵面色肃然沉声道，“我不是你们的头儿，他才是！” 院子里登时安静了下来，五十六名老兵看向张富贵，目露疑色。 张富贵的目光从所有人脸上扫过，声音冷的像冰碴子，却又能感受到一股子火气， “是他把自己赚的银子分给大家，如果没有他，我们那么多兄弟至少有一半连饭吃不上！” “宋安民，你婆娘刚生娃，没有那十两银子，你婆娘和娃娃都要死在这大冬天里。” “杨长喜，你老母亲过世，没有那五两银子，到现在你娘都还尸骨未寒。” 每说到一个人名，那人便默默低下了头。 “还有朱大勇、石铁柱……那么多兄弟，伤的伤残的残，要是没有那些银子，他们连饭都吃不上……” “你们以为那些银子是我张富贵的吗？” 张富贵掷地有声道，“不是！” “我张富贵什么水平你们不知道吗？一家小酒肆养三十几口人都差点养不活，更何况现在一百多号将近两百名兄弟？” 院子里只有张富贵的声音在回荡，五十六名老兵脸上再也没有一丝轻松，只剩下冰霜般的肃然，还有一丝羞愧。 “战场上，我们为大晋卖命，结果那些大官把我们当狗，用完就甩回来，能活下来的有几个？” “当初我手底下的那些兄弟全都死在了北境，我也只捡回了半条命。” “只有他，还把我们当人，第一个想到要让我们，堂堂正正有尊严地活下去。” 张富贵拍着胸口，指着书院的方向， “他是书院学子，未来前途远大，老顾都说他将来有机会出将入相。” “他完全可以不管我们死活。” “可他把自己赚钱的法子，一股脑全都教给大家伙，还为所有人谋划出路，为什么？你们以为是为了我们这些贱命？” “是为了那股子义气！” “所以我喊他一声李公子，应该不应该？” 张富贵缓缓朝人群走去，眼神冷冽， “刚刚好像还有人不怎么愿意。” “丁常旺，李公子刚刚敬你酒的时候还弯着腰，喊你一声丁叔，你倒好，腰板挺得笔直，还昂着脑袋像个大爷，你像话吗？” 张富贵唾沫星子直飞，恨不得把丁常旺的脸都给洗一遍。 丁常旺低着脑袋，一声不吭。 “你特娘的说话啊，该不该喊人一声李公子？” “该喊！”丁常旺说道。 “少了你吃，还是少了你喝？没卵子的太监吗？声音大一点！”张富贵瞪着眼睛低吼。 “该喊！”丁常旺怒吼道。 “喊什么？” “李公子！” “很好！”张富贵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在每个人的脸上， “在场的兄弟都是全手全脚的，所以才能进郡城，还有几十个缺胳膊少腿的兄弟，就在后面看着你们谁愿意拿亏心钱。” “哪个要是没良心的，现在就可以滚蛋。” 寒风凛冽，院子里鸦雀无声。 张富贵的话像一记记重锤，狠狠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李公子前途光明，我们帮不了他什么，但至少也能为他做些事情。” “有一句话，老顾说的很好……有光的地方就有影子。” “李公子注定要光芒万丈，那我们就要成为他的影子，谁要是拖了后腿，别怪我不留情面。” 宋安民梗着脖子硬声说道，“张头儿放心，不为别的，就为了我的老婆孩子还活着，我宋安民这条命就是李公子的。” “这句话我可记在心里了。”张富贵说道， “李公子刚来郡城，根基不深，很多事情考虑不到，我们就得帮他。” “宋安民，你带三个斥候，暗中保护李公子家眷。” “你们的银钱，我亲自给。” “是！” “其余人，准备做买卖，一半人集中在李公子和家眷常活动的区域，眼睛放亮些……剩下的全部打散，探探郡城的情况。” “是！” 第64章：丛文书局的外事任务 次日清晨，李长安从迷迷糊糊中清醒， 昨晚明明喝了那么多酒，但今早起床却神清气爽，没有任何不适。 把手臂从小丫头的怀里轻轻抽出，李长安来到书房，把冰糖葫芦和麻辣烫的做法详细写下来。 张叔识字，对照着多练几遍，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嫂嫂和小妹都还没醒，此时正是天蒙蒙亮的时候，李长安蒸好馒头，在土灶里留了小火，等着木柴慢慢烧光。 拿两个馒头，李长安轻手轻脚离开了家。 二月的清晨依旧好似个冰窟窿一样，李长安跺跺脚，边吃馒头边急匆匆往老兵聚集的地方走。 迎面遇到了一名青衣，瘦弱娇小，好似风中扶柳。 是她，上次在面馆里遇到的，勾栏里弹琵琶的……颜姑娘。 白的像牛奶一样的皮肤，看起来瘦瘦弱弱，比玲珑那丫头矮了一些。 似是察觉到李长安的目光，颜姑娘微微抬头，晶亮的眸子看向李长安。 李长安下意识把目光偏向其他地方，反应过来后，还是朝那颜姑娘颔首致意。 二人擦肩而过。 “颜姑娘今天早了些。”面馆刘老板笑呵呵道。 “是啊，今天要给爷爷也带一碗，待会儿我再把碗送回来。”轻柔的声音好似羽毛，听着很舒服。 “没问题，还要清汤面？” “嗯……” 李长安转角之后就再也没听到任何声音了。 把写好的配方交给张叔后，李长安又急忙往书院赶。 再次路过面馆，不想又碰到那颜姑娘端着洗好的空碗，送到面馆。 “多谢刘叔了。” “不谢不谢。”刘老板接过碗，笑着摆摆手，余光看到李长安，又打了声招呼，“李公子早。” “刘老板早。”李长安笑着回礼。 待李长安走远，颜姑娘轻声问了一句，“这是哪家公子？好像未曾见过。” “这是李长安李公子，刚搬过来一个多月，带着嫂嫂和妹妹，在附近的桐庐胡同安了家。”刘老板熟练地捞着面， “李公子可是书院学子嘞，却没有一点架子……听说尚未婚配。” 颜姑娘浅浅一笑，“刘叔就会拿我开玩笑。” “怎么会？我可没开玩笑，这位李公子一表人才，模样俊俏，才学更是没的说，和颜姑娘年纪相仿，再适合不过。” 刘老板热情地做起了媒人。 颜姑娘白皙的耳垂微微发红，低着头，“刘叔，我就是勾栏里弹琵琶卖艺的，怎么配得上书院学子？” “你这孩子，怎么配不上？”刘老板扬了扬脑袋。 颜姑娘俏脸升起一丝红晕，“好啦刘叔，我先走了……” ———————— 来到修身院，李长安把写好的三千字《登第九楼台》品评文章，交给陆文才后，被钱坐庄揽了去。 “李兄，不得不说，还是你讲义气。”钱坐庄抖动着下巴上的肉，“明明我有好多偷看你的，结果我的排名还比你高一位。” “不过不是我说你，《登第九楼台》那么重要，你咋不多上点心？” 李长安此时内心只有呵呵两个字可以形容。 鬼知道原作者会不懂这首诗？ 上午修身院教的是孔圣六艺中的射。 射，便是射箭。 共有五种射技。 分别为，白矢、参连、剡注、襄尺、井仪。 （白矢：箭穿靶子而箭头发白，表明发矢准确而有力； 参连：前放一矢，后三矢连续而去，矢矢相属，若连珠之相衔； 剡注：谓矢发之疾，瞄时短促，上箭即放箭而中； 襄尺：臣与君射，臣与君并立，让君一尺而退； 井仪：四矢连贯，皆正中目标。） 今日学的是五射中的剡注，也就是连续速射。 李长安不幸成为甲子班最差的两名学子之一。 另外一个就是钱坐庄。 李长安是压根没碰过弓箭，没有任何基础；钱坐庄则是单纯的太胖，速度跟不上。 “李兄，要不咱们结拜吧。”钱坐庄挤着小眼睛道，“你是我见过最讲义气的一个，不和你结拜，我念头不通达。” “凭你的才学，还有我的经商天赋，铁定无敌。” 李长安无力吐槽，继续张弓搭弦，瞄准五丈开外的靶子。 在十个呼吸内，射光十支箭，并且要全部上靶。 这是射术教谕的死命令，如果完不成，今天一天都要在这边练习。 李长安感觉自己的手臂肩膀，还有腰已经有点受不了了。 觉醒文箓的时间太短，文道文气又不像武道真气那样在经脉中运行，而是在文宫中汇聚，所以对身体的蕴养提升并没有那么明显。 “要是有用文气炼体的法门就好了，还是说再修武道……”李长安边射箭边想道。 一直到中午，钱坐庄已经彻底放弃，瘫坐在地上，连叫喊的力气都没有了。 李长安完成了要求，在钱坐庄幽怨的小眼神中，哈哈大笑。 ———————— 下午刚到第九楼台，屁股还没坐热。 徐年就带着第九楼台的能工巧匠，尽数来到一楼。 “所有人准备集议（开会）。” 一楼顿时紧张起来。 “怎么这时候集议？出什么事了吗？” “谁知道啊？这个月又不要争文圣榜，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吧？” “小声点，小心被徐副掌楼盯上。” …… 一楼很快就坐满了人。 二楼到六楼的人也都在桌案之间的过道坐下。 安南往李长安的位置靠了靠，“李兄，这个月你争不争文圣榜？” “不好说。” “啥叫不好说？” “我怕修身院再考。” “噗……”安南直接笑出声来。 李长安赶紧捂住安南的嘴，“想害死我啊？还笑出声？” 安南不笑了，但是柳叶眸子里却满是羞赧，银牙咬的咯吱咯吱响，“把你的爪子拿开。” 李长安下意识动了动手指，“啧啧啧，安兄不得不说，你这皮肤光滑水嫩，摸着还挺上瘾，噗……” 话没说完，安南一拳打在李长安的肚子上。 “安兄，你也太狠了吧？我都被你打吐血了。”李长安看向安南，露出一副身受重伤的模样。 安南捏着拳头在李长安面前扬了扬，“下次你再碰我，我就再往下移几寸……” 李长安顿觉大腿根部发凉，立马紧闭双腿，“我不敢了，安兄……” 就在这时，徐年的声音响起， “今天下午集议只说一件事，丛文书局那边的诗文又被退回来了。” “什么？” 众人皆愕然。 李长安也不例外。 上个月二十五，自己的《登第九楼台》再无悬念之后，第九楼台就重新开放了外事任务。 丛文书局的外事任务当时就被第九楼台接了过来。 他当时隐约记得，好像是一名巧匠接下了任务，怎么可能会失败？ 徐年的语气里隐藏着一股火气， “丛文书局要的这首诗，是用来配合上半年主推的《呓语》这部话本。” “如今《呓语》已经完成初稿，但是搭配的这首诗已经被退了七次。” 徐年的眼神犀利，扫过所有人的脸上， “现在丛文书局已经把外事任务提高了一个级别，要在其覆盖的大晋东南三府内发布外事任务。” “除了我们之外，嵩岳、象山两大书院已经接受了这个外事任务。” “丛文书局让我们务必在二月十五之前把诗交过去，到时候会由写《呓语》的话本大师亲自挑选。” “要是再被退回来，我们第九楼台的脸可就丢尽了！” …… “都说说看吧，接下来怎么办？是放弃这个外事任务，让另外两个书院耻笑；还是我把这个外事任务，转交给竹山的兄弟楼台？” 第65章：信手拈来的计算 一楼雅雀无声，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徐副掌楼语气里隐藏的怒气。 一月，竹山第九楼台扬眉吐气，在整个白鹿书院面前都挺起了胸膛。 因为太白的那首诗，第九楼台的待遇资源比之前上涨了两成之多。 正应该是大展宏图的时候，结果却在一件外事任务上一再遇挫。 如果只是在内部消化也就罢了，现在委托任务的丛文书局已经失去了耐心，要把这个外事任务，公开委派给嵩岳书院和象山书院。 这等于是把脸送给对手去打。 一月才风光无限，转眼就被打脸，脾气再好也绷不住。 “丛文书局是不是太苛刻了？连续退回七次，还不如直接请大师出手。” “关键是这个级别的外事任务，大师级人物根本瞧不上啊，更何况大师都珍惜自己的文名，轻易不会出手的。” “如果把这个外事任务推出去，咱们第九楼台的脸面就没了，肯定不能往外推。” 众人议论纷纷， 李长安坐在角落，一言不发。 连续退回来七次，出手的可都是能工巧匠，估计真的要大师出手才行了。 他现在手里是有诗。 可丛文书局的这件外事任务，却比较难办。 相当于是命题作文，或者说是写读后感。 把一本书看完，然后写出和这本书契合的诗词。 诗词的意境必须要和话本的氛围相契合。 如果话本是个甜美的爱情故事，自己给出一首凄美诀别的伤感诗词。 诗文本身再好也没用。 自己手里的《新添声杨柳枝词二首》，好是好，但和《呓语》是不是契合，谁也不知道。 徐年揉了揉太阳穴，开口道， “丛文书局已经把外事任务的等级又提高了，所以报酬自然也提高了不少。” “待会儿我会把《呓语》初稿发下去，谁要是有了灵感写出诗文来，直接交给我。” “丛文书局的期限是二月十五，我的期限最迟在初十之前，实在不行，我只能把这个外事任务，推给竹山其他兄弟楼台了。” 谁都有灵光一闪的时候。 有时大师也搞不定的诗文，某个学徒就能写出一首来。 这种事在书院，并不罕见。 活生生的例子，就是太白的《登第九楼台》。 新来的学徒，写出一首掀翻了几十个大师的登顶之作。 目前为止，大家对太白最直接的印象，就是妙手偶得，灵光乍现。 至于能不能写出第二首堪比《登第九楼台》的诗作，众人并没有太大的信心。 秦修满和徐年也是如此。 不是不可能，而是太难了。 强求不得。 天时地利人和都要聚集在一起，才有可能。 徐年此时也只能广撒网了，寄希望于第九楼台所有人的智慧，也许就能冒出这么一两首契合的诗文。 实在不行，也只能把任务推给其他兄弟楼台了。 自己的脸面丢了也就丢了，但不能把书院的脸也丢了。 很快，《呓语》的初稿就从七楼刷刷飞下，分毫不差地落在每个人的面前。 李长安翻开眼前的《呓语》。 大概也就十几二十万字。 一楼很快便响起了哗啦啦的翻页声。 在场众人，最低也是九品，一目十行都是基本操作，所以看书的速度很快。 《呓语》讲述了一个伤感的爱情故事。 男子和女子二人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女子对男子情根深种。 二人顺利成婚。 而后男子外出闯荡，空留女子一人在家守候。 结果却等来了男子另有新欢的消息。 女子一人在家终日以泪洗面，情伤深重。 看完这个结局，李长安的脑袋里只剩下两个字，“扑街！” 这种书怎么可能卖得出去？ 一个爱情故事，那些经典桥段呢？ 就算这个世界没有车祸，不，不，马车也算车，被马车撞，重病，失忆……经典爱情桥段一个都没有。 最后只讲了一个负心人有了新欢，偏偏这个大结局，负心人没有遭到报应，只剩下痴情人独守空房，心如死灰。 这种把人虐的不要不要的故事，谁看的下去啊？ 还想卖出多好的销量？ 开什么玩笑？ 果不其然，很快周围就传来了议论声。 “这话本写的……嗯，不好说。” “估计女子爱看的居多？听说很多大家小姐都爱看这种话本。” “诗怎么写？有眉目了吗？” “反正就是情伤啊，哭啊之类的，眼泪也加上，难不成还能写出花儿来？” “太局限了，感觉放不开手脚。” …… 李长安刚放下话本，安南的声音便从旁边传了过来，“你有什么思路没？” “好像有一点。”李长安咂咂嘴，“不好说。” 安南一拳头砸过来，李长安吓得赶紧躲开，“安兄，你今天为何如此暴躁？” “就是感觉你有点欠揍，算了，待会儿找周兄揍你一顿。”安南把手里的话本初稿往旁边一扔， “这《呓语》看的人心里来气，憋屈。” 李长安明白了，这是看的心里不爽了，拿他撒气呢，“安兄淡定，待会儿你去教坊司找彩依姑娘，心里的憋闷肯定就烟消云散了。” “等你什么时候请我们去教坊司再说吧。”安南拍了拍李长安，“说真的，是不是有灵感了？” “是有那么一点点。”李长安保守地说了一句。 话本故事在他眼里只是一般般，但和《新添声杨柳枝词二首》，却是出乎意料地吻合。 李长安准备稳一手。 这时，徐年说道， “丛文书局给出的报酬，一旦选中，会有五百两润笔费，另外如果《呓语》的销量达到甲等，额外会有一成红利。” “什么？只有区区五百两？怪不得大师不出手，这还是加了钱之后的价钱？”有人笑着摇摇头。 李长安以为自己听错了，区区和五百两这两个词，是能联系在一起吗？ 赶忙问身边的安南，“安兄，刚刚徐副掌楼说的是多少报酬？” “五百两白银，外加销量甲等之后的一成红利。” 这帮狗大户，连五百两都看不上？知不知道五百两能养活多少人？ 李长安赶紧拿出纸笔，“安兄，丛文书局要卖出多少本，才算是甲等？” “各大书局都差不多，二百万册算甲等。” 李长安立刻动起笔来，口中轻声说着，“假设一本书卖二十文，二百万册就是……四千万文，也就是四万两。” “利润按四成来算，也就是一万六千两，一万六千两的一成，一千六百两。” “再加最初的五百两，一共二千一百两。” 李长安又看了一遍手里的纸，计算没有出错。 这本《呓语》在他看来，想要达到甲等层次，几乎不可能，但就算是五百两的润笔费，也已经很多了。 这个单，他接了！ 心情愉悦的李长安，丝毫没有察觉到，附近十几个人全都一脸古怪地看向他。 第66章：颜轻诗 小伙子，你哪来的自信？ 才把初稿看完，就已经把多少银子算的一清二楚了？ 这是写诗，又不是考教术数。 诗词是你想写就能写出来的吗？ 即便写出来了，那位话本大师若是看不上，这些银子也跟你没半点关系。 是不是开心的太早了些？ 徐年轻咳几声，又叮嘱了几句， “这次外事任务，酬劳只是一个方面，还有其他益处，有些人恐怕还没想明白。” “丛文书院覆盖了东南三府之地，这本《呓语》又是上半年主推的话本，影响力会有多大，你们应该清楚。” “若诗文被选中，其宣扬传播的力度，至少抵得上一座分院的助力！” 说到这里，一楼鸦雀无声。 有人的心猛然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竹山在一月刚刚发动了一场全力争榜的“战争”，短期内已经无力继续参战。 可现在有了丛文书局，相当于又多了一次大战的资本。 这个意义，可比所谓的酬劳大得多。 大师如果要争榜，肯定瞧不上这些，因为大师已经拥有了相当的名望，无需书院助力，也可登上文圣榜。 最后凭借诗文质量，争夺文圣榜排名。 但大师以下的文士，却格外需要这些助力，至少能够率先让大多数人看到自己的诗文。 “所以，嵩岳书院和象山书院必定也会格外重视，希望各位不要落了白鹿书院的名头。” “二月初十之前写好诗文，直接交到我这里。” 说完，徐年消失在一楼。 李长安周围的人也从刚刚的懵逼中清醒过来。 没人把李长安刚刚的行为当真。 丛文书局连退七次诗文在前，而今又有争榜优势在后，还有另外两大书院争抢。 谁能抢得到这个名额？ 哪怕太白这个学徒的确很不一般。 但能冲出重围的机会，也是微乎其微。 安南笑着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 “李兄，等你拿了银子，记得请我和周兄去教坊司啊，有了丛文书局的助力，你又能冲上文圣榜了，没准还能再拿个第一。” “承安兄吉言哈。”李长安无奈点头，这家伙真是不把自己带进教坊司不罢休，“事先说好，我只打茶围不留宿。” “只要你去教坊司就成。” 李长安没有直接把诗交上去，刚看完话本初稿，就把诗写出来，也实在过分了些。 今天是二月初三，等到初七初八的时候再交也不迟。 总得做做样子。 书院散值， 李长安婉拒了周子瑜和安南的邀酒，今天还得再去找张叔一趟，确保冰糖葫芦和麻辣烫能做出来。 要不然五十六号人，光吃喝都是不小的问题。 结果张富贵就守在书院门口，李长安刚出书院就看到了他的身影。 没办法看不到，张富贵五大三粗的张飞模样，人群中格外显眼。 “张叔。” “长安啊，走，咱们吃饭去。”张富贵看到李长安，笑着拍了拍李长安的后背。 “张叔，大伙儿的住处都找好了吗？”李长安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已经让宋安民找了，才找到两个院子，那地方偏，价钱也便宜，今晚大家伙至少能睡的舒服些。” 张富贵乐呵呵地说道， “你今早给我送去的冰糖葫芦和麻辣烫的做法，我也才教会两个人，等他们自己再好好琢磨琢磨，过几天应该就能学会了。” 两人路过一家勾栏，李长安下意识停了下来，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那道瘦弱娇小的身影， “张叔，要不咱们进去瞅瞅？” “行，正好我也想听听戏。”张富贵率先往里走。 二人找了一处离戏台较近的方桌坐下，立时就有伙计上前，“二位爷，是喝酒还是饮茶？” “来壶酒吧。”李长安笑道，“另外有什么小菜端两盘上来，再来盘花生米。” “得嘞，二位爷稍等。” 戏台上，两个人正唱着不知名的戏，李长安自问没这个欣赏能力，反倒是张富贵听的摇头晃脑，自得其乐。 李长安不时给张富贵斟酒，看着张富贵陶醉其中的模样，实在不忍心打扰。 唱戏的下去没多久，那一袭青衣终于走上台来。 只有一张圆凳，青衣抱着琵琶坐下，好像平添了一股别样的气韵，还未弹奏台下便是一片叫好声。 李长安随口问身边的伙计，“台上那位姑娘怎么称呼？” 伙计连忙答道：“那可是咱们这里的台柱子，颜轻诗颜姑娘，多少人过来只想听她弹上一曲嘞。” “颜轻诗……”李长安念叨着这个名字，把目光投向戏台。 瘦弱娇小的身躯，抱着琵琶，却格外多了些力量。 琵琶声响，台下顿时安静下来。 如玉盘走珠，清脆圆润，时而低沉平缓，时而高亢急促。 台柱子，果然名不虚传。 一曲终了，颜轻诗抱着琵琶微微欠身行礼，而后看了一眼台下的李长安。 不曾想恰好和李长安的目光撞到一起，慌忙移开视线，转身离开戏台。 “长安，这个姑娘是……”张富贵修炼武道，耳聪目明，颜轻诗最后一眼看向哪里，他看的一清二楚。 李长安给张富贵斟酒，“见过两次面。” “只见过两次面？我看不太像啊……你来这勾栏，该不会就是为了看她吧？”张富贵露出一副“我都懂”的表情。 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 李长安哭笑不得，“张叔，您就别拿我开刷了。” “只是听说琵琶弹得不错，恰好有时间就过来见识一下，真没其他意思。” “我就是这个意思啊，也没其他意思。”张富贵一本正经地说道。 李长安连忙给张富贵夹菜，“张叔我真是服了你了，什么时候也学会打机锋了？” 谈话间，戏台上多了一个身穿灰袄的老人，两个伙计抬着长桌摆在老人面前。 老人一举一动都极为方正，一丝不苟。 待一切准备好，老者开口道，“上回说到西川李氏有一位麒麟子……” 李长安也听周子瑜提到过西川李氏，当即来了兴趣。 可是没听一会儿，就觉得颇为无趣。 说的这个故事，和今天看的《呓语》都有一个极为相似的共同点，那就是几乎没有什么起伏，平铺直叙的太多。 毫无期待感可言。 李长安无奈摇头，看来有必要给这个世界带来《怎么写好一个故事》、《故事的二十一种模型》之类的书了。 就在这时，旁边陡然暴起嚣张的叫喊声， “快点滚下去，我们要看颜姑娘，你这个死老头待在上面找死吗？” “叽叽歪歪，说的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快滚！” “看什么看？这是我们龙湖帮的蛇哥，再不滚我们可就帮你动手了啊。” 第67章：龙湖帮 李长安眉头微蹙，原本只是兴之所至，来勾栏里见识见识。 谁曾想还碰上这么个事？ 龙湖帮，这段时间也早有所耳闻。 郡城大大小小十几个帮派，龙湖帮能排进前五。 自己所在的桐庐胡同就在龙湖帮的地盘里。 遇到这种人闹事，报官都没用。 龙湖帮上面有人，要不然能光明正大去各家店铺里收月钱？ 这种黑白勾结，最是难缠。 张富贵刚想起身，李长安抓住张富贵的手腕，轻轻摇头，“这时候惹上龙湖帮，不明智……” 是的，不是不能惹，也不是不好，而是不明智。 张富贵愣了愣，脸色变幻，最终只是长叹一声。 如果只是他一个人也就罢了，可现在还有那么多兄弟等着吃饭，惹上龙湖帮，以后日子都不好过。 就算他瞧不上龙湖帮，可要是再把官府惹出来，那麻烦可就大了。 李长安不想多管闲事，更不想因此招惹麻烦，尤其是自己根基不稳，身份还不能完全见光的时候。 帮助张富贵，是因为张富贵对自己有大恩，再加上父兄也是行伍出身，所以自然也就亲近些。 那些老兵，也都是在能力范围之内，力所能及的帮助。 可他和台上那个老人非亲非故，犯不着为此惹上麻烦，要是再因为这个麻烦牵连到家人，那才是脑袋出了问题。 正义感再爆棚，也要考虑自身情况，否则就是个二愣子。 就在李长安准备和张富贵离开的时候， 一个茶壶径直朝李长安后脑勺飞来，“你特娘的现在走是什么意思？瞧不起老子是吗？” 茶壶里装满了热水，要是砸中，烫伤只是轻的，脑袋开瓢都很正常。 周围人纷纷惊呼出声。 李长安还没反应过来，张富贵就已经消失在原地。 “啪！” 清脆的破碎声响起，茶壶四分五裂，滚烫的茶水飞溅，雾气乱飞。 李长安豁然回头，只见张富贵一巴掌一个，方桌上坐着的四个人全都被扇的凌空转了好几圈，砸坏了桌子滚倒在地。 李长安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放在桌上，“这是桌子钱和茶壶钱。” 说完，在周围众人惊骇的目光下，拉着张富贵离开。 “长安，怪我脾气不好，太冲动了。”路上，张富贵声音闷闷地说道，“本来没事，现在被我这么一打也有事了。” “张叔，你这是说哪里话？你救了我，有什么错？”李长安摇摇头，“要怪就怪这帮整天惹是生非的地痞流氓……” “不过咱们离开的快，那几个人估计连我们的脸都没记住，这几天小心些，应该没什么问题。” “不过张叔最近还是尽量少出门，太容易认出来。” 说到这里，李长安轻轻一笑。 张富贵也挠了挠脑袋，自己这体型还有那一脸络腮胡子，的确太显眼。 李长安回家和嫂嫂小妹说了声，跟着张富贵去了老兵们住的院子。 手把手教这些老兵，把冰糖葫芦的做法，过了好几遍。 然后又找几个会做饭的，教了麻辣烫的做法。 一直忙到亥时（晚九点）。 和大家伙一起吃完做好的麻辣烫还有冰糖葫芦。 李长安起身告辞。 张富贵自己不能乱出门，于是让宋安民护送李长安回去。 目送李长安离开，田华强和丁常旺几个人低声说道，“以后这声李公子，我们心服口服。” “从来没见过有哪个读书人，会把我们当回事，更何况还是书院学子？” “李公子不嫌我们笨，一遍一遍的教，光是这份心，就比银子还真。” 张富贵点点头，“最近几天要注意些，多找几个人保护李公子还有家眷。” “今天不小心惹到龙湖帮了……” 张富贵把在勾栏的事情说了一遍。 田华强皱起了眉头，“今天我们几个人也出去走了一圈，龙湖帮的那些帮众实力都一般，真要是有了冲突，杀起来不难。” “问题是他们上面有官府，要是把官府惹出来，咱们这些兄弟全都要交代在这儿了。” 开口就是能不能杀，但在场没有人觉得不妥。 这才是从北境战场回来老兵该有的表现。 好像在讨论是不是该杀只鸡煮汤。 张富贵点点头，“是这个意思，咱们兄弟最差都是八品武夫，就这些不入流的小瘪三，杀起来毫不费劲，就怕惹来官府。” “郡城大大小小的帮派有不少，估计都在官府里有人脉，要不然早就被灭了。” “兄弟们出去做买卖都隐忍些，能躲就躲，躲不过挨顿揍也就罢了，先把饭吃饱。” “知道了。”众人纷纷点头。 …… 接下来两天，书院休沐， 李长安窝在家里，大部分时间用来准备县试。 师父的来信里，也一再提到了县试的重要性，这是补足身份漏洞的关键。 只有借助通过县试后的圣庙灌顶，才能让自己李长安这个身份，可以光明正大拥有文箓。 多少士族门阀像是一头头饿极了的狼，而先天文箓就是他们眼里最美味的肉。 虽然当初封锁临县的势力只有一家，而且至今搜查无果，李长安身份暴露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只要暴露，李长安的未来就会像是圈养的牲畜，只等养肥后宰杀吃肉。 闲暇休息时，李长安不忘带着嫂嫂和小妹认字练字。 羊脂玉书上，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和《孔侍中帖》，也都没有落下。 这两幅字帖，虽不如《兰亭序》那般登峰造极，但也是王羲之的代表作。 李长安每临摹一次，都感觉自己对行书的理解又多了一分。 之前李长安的字，一笔一划都刻板平整，写出来也很标准，但在运笔之间，却少了分流转自如。 随着临摹字帖的次数越来越多，李长安的字写得也越来越有味道。 而且没有只局限于《快雪时晴帖》和《孔侍中帖》上的字，而是可以灵活运用到所有文字之上。 “哥哥，这个‘田’字我不会写。”柳玲珑不开心地嚷嚷着。 “我教过你五遍了，而且你刚才明明自己都写出来了。”李长安道。 “我就是忘了。”柳玲珑叉着腰，嘴巴嘟的能挂水壶，“还有哥哥偏心，刚刚你握着姐姐的手教她写字了。” 话音未落，正在认真练字的柳知音突然面色一红，耳垂也变得娇艳欲滴。 “我不也是这样教你的吗？”李长安放下临摹的字帖，走到柳玲珑旁边。 柳玲珑扔下手里的毛笔，一把抱住李长安。 “你又耍赖。”李长安捏了捏柳玲珑的鼻尖。 “我就耍赖。”柳玲珑才不管三七二十一，朝李长安吐了吐舌头，然后双手紧紧环抱住李长安的腰，把脑袋埋进李长安的怀里。 柳知音看着两个人，一双笑眼弯成了月牙。 一家人在一起，真好。 李长安亲自下厨，先做了冰糖葫芦，又亲自煮了火锅，最后还小露一手，做了一道糖醋里脊。 柳玲珑这小丫头吃完之后，巴不得李长安天天休沐。 …… 在家度过了两天无忧无虑的时光， 李长安以为龙湖帮的人应该没有发现自己，之前担心的事也不会发生， 然而当他从书院散值回来，却发现田华强和丁常旺两人静静站在门口。 “李公子……” “丁叔，田哥……发生什么事了吗？”李长安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一股不安笼罩心头。 田华强咬牙切齿道，“是龙湖帮那帮兔崽子，差点把两位小姐绑了去……” 轰隆！ 接下来，李长安什么都听不到了，脚下一个虚浮，然后踉踉跄跄推开院门往里跑。 院子里，张富贵迎面走了上来。 “张叔，我嫂嫂和小妹呢？”李长安的声音颤抖，充斥着不安与忐忑。 “人没事，兄弟们一直在附近盯着，那帮杂碎没得逞，就是知音和玲珑都被吓坏了。”张富贵急忙说道。 “谢谢张叔，谢谢张叔……”李长安急急忙忙闯进屋子，柳知音正抱着柳玲珑，不断轻拍着柳玲珑的背。 柳玲珑脸色苍白，大眼睛已经哭的红肿，不断有眼泪往下掉。 “哥哥……”见到李长安进屋，柳玲珑哭喊着扑进李长安的怀里，放声大哭。 李长安连忙轻声哄着，“没事了，没事了，玲珑乖，玲珑不怕……” 看着柳知音同样苍白的脸，李长安伸出手，把柳知音也揽在怀里。 “别怕，已经没事了……”李长安在二人耳畔低声细语。 柳知音终于也忍不住哭出声来。 一直坚持着安慰柳玲珑，如今在李长安的怀里，她的故作坚强再也坚持不下去。 第68章：斩草除根的念头 二月初七，中雨， 宜：破屋、坏垣；忌：诸事不宜。 李长安在柳知音和柳玲珑床前，整整守了一夜。 姐妹二人哪怕是在睡梦里，都仅仅抓着李长安的手，好像抓着救命稻草。 柳玲珑虽然睡着了，但却不时惊恐呓语；柳知音好一些，可也一直紧皱着眉头。 好不容易等二人迷迷糊糊沉睡，李长安才抽出手，缓缓起身。 二月的雨，冰寒刺骨。 北屋的门打开，一阵寒意涌上心头。 在西屋住下的几个老兵听到动静，也都赶忙看过来。 张富贵看着李长安满是血丝的双眼，“长安，你准备怎么办？” 李长安看起来很平静，但任谁都能看出他平静之下的压抑着什么。 “张叔，如果我们忍气吞声，那些杂碎会放过我们吗？” “不会，小鬼难缠，只会恃强凌弱。”张富贵闷声说道。 “如果我们报官呢？” “没用，他们在官府里有人。” “如果这帮杂碎死了呢？” “那就不是小矛盾了，龙湖帮会出手。” “如果没了龙湖帮呢？”李长安微微抬头，看向比自己高一些的张富贵。 张富贵一下子怔住了，因为他看到李长安的眼里，竟然夹杂着比外面雨水更加冰冷的寒意。 “嫂嫂和小妹……照顾了我整整五年。”李长安走出屋檐，任由雨水砸在身上，外面的天依旧灰暗，好似还在夜晚， “她们是我最亲的家人。” 张富贵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张叔啊，可能我得需要你的帮忙了。”李长安突然回身。 “你说，就算是和那帮家伙拼命，我和兄弟们也绝不含糊。”张富贵说着，西屋的几个人也都站直了身体。 李长安走进东屋，“我还要再想想，麻烦张叔帮忙照看一下嫂嫂和小妹，我去一趟书院。” “好。” …… 李长安换了身衣服，随意扎了个发髻，插上木簪，撑着油布伞，朝书院走去。 张富贵朝一旁的宋安民点了点头，宋安民悄然跟上。 李长安来到书院，本意是想告假。 不是没想过借助书院的身份解决此事，但自己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一个普通学子，没有官位在身。 对方身后有官府的人脉，自己一个天地院学徒，能有什么用？ 反而还有可能把自己的身份漏洞暴露出去。 只能自己想办法解决。 告假并不顺利，陆文才教谕实在过于古板，一直熬到中午才放李长安离开。 临走前，陆文才对李长安说道，“长安，你很有天赋，万不要辜负了……” 虽然没有批准自己的告假，但李长安还是恭敬行礼。 陆文才言语中的关切之意，做不得假。 这是一位真正的师者。 天地院的假很快就批准了，徐副掌楼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让李长安多注意身体。 安南见到李长安的模样，赶紧上前问道，“李兄，你这是怎么了？” 李长安摇摇头，“昨晚没睡好，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肯定有什么事瞒着我。”安南微微眯起柳叶眸子，李长安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 “放心。”李长安拍了拍安南的肩膀，朝周子瑜点头致意，便离开了书院。 安南下意识就要挥拳，被周子瑜拦了下来， “这家伙明显有心事，你就别在这时候添乱了。” “你也看出来了？” “废话，谁看不出来？” …… 下午，雨停了，但天色依然阴沉沉的， 李长安回到家的时候，隐隐听到极力压抑的声音， “张头儿，龙湖帮那些家伙太嚣张了，我们又有几个人被打了。” “不能还手，真特娘的憋屈。” “现在这种情况，我们也吃不饱饭，还不如动手来的痛快，老子不想忍了！” 见李长安回来，众人也没有再多说，朝李长安抱了抱拳，“李公子。” 李长安一一回礼，走到张富贵身边，“张叔，发生什么事了吗？” 张富贵的脸色不怎么好看，显然也压着怒火，“上午半天，那几个杂碎在这儿附近晃了三次。” “还有我们在外面做买卖的人，被强收月钱，看我们身上没钱，就直接把冰糖葫芦抢了砸了，麻辣烫的锅全都被掀了。” “说不交月钱，就不允许做生意。” 李长安的鼻息加重了几分，真是不依不饶，得寸进尺。 两件事之间没直接的联系，却偏偏集中到了一起，李长安眼神里的犹豫彻底消失， “我先去看看嫂嫂和小妹，待会儿麻烦张叔带我见见兄弟们。” “好。” 北屋里， 柳知音和柳玲珑已经醒了，今天两个人的状态好了不少。 见李长安回来，柳知音和柳玲珑的眼睛里顿时亮起了光。 “哥哥（二郎）……” 李长安走过去，牵起两人的手，紧紧握住，但还是用最温柔的声音问，“今天吃东西了吗？” 柳玲珑委屈地眨着眼睛，摇摇头，“见不到哥哥，我吃不下。” 柳知音只是看着李长安，没有说话。 “先吃饭，吃完饭再睡会儿。”李长安拍了拍两人的手。 “哥哥也睡会儿吧，你眼睛都红了，跟小兔子一样……”柳玲珑伸手轻轻抚摸着李长安的脸，心疼地嘟着嘴。 李长安笑着揉了揉柳玲珑的脑袋，“下午哥哥还要回书院，中午特地回来看你们的。” “那好吧，我和姐姐在家等你回来……” 李长安蒸了馒头，把家里的剩饭剩菜端出来，和老兵们一起分着吃了些。 吃完饭，张富贵留下几个人，隐藏在胡同四周，保证柳氏姐妹的安全。 剩下的人一起回老兵院子。 走进熟悉的院子，李长安发现之前颇有精气神的老兵，此刻一个个都好像憋着满肚子火，却又无处发泄。 好几个人对着地面不断砸拳头，还有几个眼睛里闪着凶光，好像要吃人的狼。 差不多有二十个人的脸上都挂了彩。 院子里还堆着被砸烂的锅。 见到李长安进来，所有人都站起身抱拳，“李公子。” 李长安躬身抱拳，对着众人行了一个大礼， “本以为这种小生意应该没什么问题，我们在临县也都是这么做的。” “却没想到东岳郡城的妖风这么大，是我考虑不周……长安向各位赔不是了。” 此话一出，院子里顿时响起了嘈杂声，那些愤懑的老兵，纷纷看向李长安，急忙说道， “李公子这是说什么话？都是那些杂碎害的。” “是啊，李公子给了我们活路，我们感激还来不及。” “李公子对我们有恩，我们担不起你这样的大礼啊。” …… 张富贵赶紧把李长安扶起来，“长安，你这是做什么？原因又不在你身上，是那帮杂碎不给我们活路！” 李长安抹了一把脸上的雨，面朝众人，“我今天上午还在想，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解决眼下的困境。” “忍气吞声解决不了问题，对方只会越来越嚣张。” “我看过的书告诉我，与其忍气吞声坐以待毙，斩草除根才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 “之前我还在犹豫……但现在，我已经不犹豫了。” 李长安的声音在院子回响，充斥着一股寒冷。 田华强握紧拳头，“李公子，我们该怎么做？” “是啊，李公子，我们听你的！” …… 斩草除根四个字，深深触动了在场的所有人。 他们都是老兵，都是从北境战场历经生死的武夫。 对他们而言，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进，要么退。 没有那些大人物的弯弯绕绕。 干脆，直接，才是他们的本性。 当李长安说出斩草除根四个字的时候，众人的心里对李长安又多了一份认同感。 张富贵惊讶于李长安的直接，他从未想到李长安会说出斩草除根这四个字， “长安……” 第69章：计划 “我没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李长安的目光扫过所有人的脸，“也不想说那些为民除害的大道理。” “原因只有两个。” “第一。”李长安竖起一根手指，“我的嫂嫂和小妹，兄弟们都知道。” “她们照顾了我整整五年，做饭洗衣喂药，还要赚钱给我买药，最难的时候，小妹甚至签了卖身契才换来银子！” “我在这个世上最亲的家人，被这帮杂碎欺负了……我该不该报仇？” “报仇！”丁常旺顶着脸上的淤青，低吼出声。 其他人也几乎在同时吼出了报仇两个字。 天边响起了一阵闷雷。 李长安竖起第二根手指， “第二，那些家伙不给我们活路，不给我们家人活路，要把我们活活逼死……该不该反抗？” “反抗！干死这帮狗娘养的！” 田华强率先吼了出来。 一时间群情激奋，所有人的情绪都被点燃了。 李长安放下手，院子里的声音也倏然停止。 所有人齐刷刷看向李长安，“李公子，你吩咐吧，我们都听你的。” 李长安攥紧拳头，“既然麻烦躲不了，那就解决带来麻烦的人！” “原本我只准备对那几个针对我们的人下手，现在……我的计划是解决整个龙湖帮！” 轰隆隆…… 话音未落，天边再次响起闷雷。 张富贵和其他老兵不可置信地看着李长安。 这个动静……太大了。 很有可能会出大事！ 一个不慎，把官府引出来，在场所有人包括李长安在内，全都逃不了。 “长安……龙湖帮上下五百多号人，对付整个龙湖帮是不是太冒险了？”张富贵问出了众人的心声。 几个最激进的老兵此时也都清醒地点点头。 龙湖帮人数众多，万一出了什么纰漏，就是灭顶之灾。 “诸位兄弟先听我说，如果有疑议，待会儿可以直接提出来。”李长安没有多做解释，继续说道， “这次行动，关键是不能引起旁人注意，一切要在暗中进行。” “宋哥，麻烦你多挑些人，摸一摸龙湖帮的底，尤其是龙湖帮那些管事的大小头目。” “龙湖帮和官府的人脉勾结，肯定是这些头目在做，盯紧他们，也许能发现大鱼。” “另外盯住龙湖帮的老大，把他平时穿衣吃饭，还有说话习惯都记住，就算是有几个女人都要一清二楚。” “切记不能动手，保持隐蔽。” 宋安民郑重地点点头。 他是军中斥候，自然知道情报的重要性。 “丁叔，您是弓箭兵，想必对弓箭很有研究，不知道会不会制作弓箭？”李长安看向丁常旺。 丁常旺拍着胸脯道，“李公子放心，我老丁别的不敢说，对弓箭还是很有信心的，这可是我保命的家伙事。” “好，我需要几个能做出弓弦的好手。” 李长安点点头，而后把目光投向田华强，“田哥，剩下来的人就麻烦你带着了。” “李公子说吧，要我们做什么。” “麻烦田哥带着兄弟们，加入龙湖帮。” “什么！？” 李长安刚说完，田华强就傻眼了，“李公子，这是什么意思？咱们和龙湖帮不是敌人吗？” 还有好些人也都不理解，“是啊，就是那些杂碎不给我们活路的，我们现在还要跟他们混？” 李长安压压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 “龙湖帮周围还有好几个帮派，帮派之间肯定会有摩擦，田哥和兄弟们可以在里面加把火，明白了吗？” 此话一出，田华强立刻恍然大悟，拍了拍脑袋，“还是李公子脑瓜子好使。” 李长安最后看向张富贵，“张叔，咱们这里有会易容术的吗？” 张富贵微微一怔，把目光投向宋安民。 宋安民点点头，有些迟疑道，“简单的易容没问题，但如果要更好的，就得做人皮面具了……” “我学的有些粗糙，只会用真人皮……” 李长安顿觉胃里有些不舒服，脑海中稍微想一下画面，就感觉血腥可怖。 强压下胃里的翻腾，李长安拍了拍手，把所有人的注意集中过来， “这次行动，首要是隐秘，所以接下来冰糖葫芦和麻辣烫的生意，暂时先不做了，每个人专注自己的任务。” “银钱方面我会想办法。” “接下来就拜托大家了。” 院子里的气氛瞬间沉寂下来，所有人的眼中都藏着一股坚毅。 这不是小打小闹。 李长安的这一番布置，透露着克制，却又饱含杀气。 众人不知道李长安的全部意图，却又不自觉地相信，隐隐有种又回到了军中的错觉。 李长安朝所有人一抱拳。 几批人迅速散去。 只留下了张富贵还有丁常旺等几人。 “刚刚这一幕，让我想起了当年在军帐里议事的场景。”张富贵看着李长安，感慨万千，“长安就像是下命令的将军。” 丁常旺也深有同感地点头，直奔主题问道：“李公子，我们该做什么？” 李长安看向丁常旺身后的五个人，“我待会儿把图纸画出来，丁叔帮我找铁匠铺把东西做出来。” “另外还需要做弓弦，越硬越好，不要怕拉不开。” “不用做箭吗？”丁常旺问了一句。 李长安摇摇头，“不用，箭太醒目，而且带着也不方便。” 在场几人面面相觑，明明是要做弓箭，为什么连箭都不要，只有弓有什么用？ 李长安从怀里掏出纸，又摸出自制的炭笔，在桌上一笔一笔认真画。 弹簧、窄铁片、圆轮、牙（挂弦的扣）、扳机…… 每一个零部件，李长安都在上面标注了尺寸。 丁常旺是靠着弓箭在战场上活下来的，弓箭就是自己的命根子，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可现在李长安画的东西，他从未见过。 “这是什么……”他指着一圈圈环绕的东西问道。 “弹簧，这个很重要，必须要用精铁，还要有韧性……”李长安在纸上又加了一些注解。 “这个呢？怎么铁片上还有这么大的孔？” “这是弩臂的一部分。” …… 丁常旺问的很详细，但越问越觉得迷糊。 大部件他还能看懂，可是很多细小的零碎，简直一头雾水。 尤其是那个圆环，李长安称之为滑轮，而且还说要好几个一起用，叫什么滑轮组，可以拉开很硬的弓。 这玩意儿压根都没听说过。 最后李长安全部画完，给每人都递了一张纸，上面画的都是零件，单独分开，什么都看不出来，只会觉得是些奇怪物件。 丁常旺咽了咽喉咙，他隐隐感觉到李长安画的东西不一般，“李公子，你画的这个……叫什么？” “折叠弩！” 第70章：系着心的线 天色渐晚，丁常旺和几个弓箭兵拿着李长安画的图纸，凑在一起琢磨。 什么兵法，什么计谋，他们不感兴趣。 因为他们只是卖命的兵，在战场上无足轻重的低品武夫。 但李长安弄出来的折叠弩，却是他们赖以为命的命根子，这要是不琢磨明白了，说出去都怕兄弟们笑话。 张富贵则护送李长安回去， 路上，张富贵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长安……你真的决定了吗？” 现在这一切，还只是铺垫，可一旦真正发动，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有可能是海阔天空，也有可能是万丈悬崖。 “张叔……退无可退了。”李长安轻声应道，“我书院学子的身份看似前途远大，但只要没有走到高层，根本上不得台面。” “龙湖帮包括他们身后的官府人脉，不会因为我一个书院学子的身份，就放过我们。” “尤其是我这个身份，暂时还见不得光。” 张富贵沉默了片刻，“也许，我们可以离开郡城？” 李长安脚下微微放缓，“走不得了，师父花了大人情才把我送进书院，再有一个月，我这个身份就能坐实。” “这时候走，所有努力都前功尽弃。” 张富贵没有再说什么。 李长安和他们，早就已经绑在了一起，李长安不能走，他们就更走不得了。 在郡城吃不饱饭，难不成去了其他地方就能吃饱饭了？ “张叔放心，我不会拿兄弟们的性命开玩笑，对付龙湖帮，不会用过激手段把事态扩大的。” 明白张富贵的顾虑，李长安不由多解释了一句， “其实撇开官府的关系，张叔想要对付龙湖帮应该也是轻而易举的吧？” 张富贵看着脚下的影子缓缓拉长，点点头，“不陷入五百人包围，慢慢暗杀偷袭，他们全都活不了，最大可能就是他们死了百十来个人后，吓得溃不成军。” “所以我的计划中的关键，就是蒙住官府的眼睛，或者说让他们顾不过来……” “一切先等宋哥把龙湖帮的底摸清楚……” 二人走在安静的石子路上，老兵聚集的院子在西湾坊，比较偏僻，鱼龙混杂，除了实在没钱的，大多不会选择住在这里。 “银子的话，我的分利就暂时不拿了，全部分给大家。” 临近桐庐胡同，张富贵又想起了什么，“长安，你说的折叠弩，不用弩箭用什么？” “路边最容易见到的。”李长安在路边找了一块小石子，“稍微打磨光滑就好了，这个应该不难吧？” “不会乱飞？”张富贵还是有些不信。 如果让他徒手扔石子，自然能把人砸死，但李长安说的折叠弩，也有那么大威力吗？ 就算真有那么大力道，打不中人也是白瞎。 “可能比之前更准也说不定。”李长安笑着说，“等丁叔把东西做出来，张叔一试便知。” …… 次日， 李长安早早就醒了，窗外洒落着微微天光。 昨晚睡的比较早，几乎一沾枕头就睡着了，扭头看了看身旁的柳知音和柳玲珑，李长安的眼里满是柔光。 昨晚，柳玲珑还没等李长安躺下，就抱着被子爬上了床，死死抓住李长安的手。 柳知音也被她拉了过来，两姐妹一人一边，三人就这样分睡三床被子，但手却紧紧握着。 渡过了最开始的惊慌，姐妹两人已经慢慢恢复，可想要完全恢复，还需要时间。 李长安一点一点把手抽开，不想吵到她们。 却发现柳知音的手再次把他抓住，转过头，借着朦胧的光对上了那双温柔似水的眼睛，猝不及防击中了心田。 “你醒了……”柳知音轻声说着话，不想吵到柳玲珑，“再躺一会儿。” 李长安愣了愣，依言躺了回去，似乎是忘了要把手抽回来，两人的手依然握在一起。 空气安静了下来，只听到三人的呼吸此起彼伏。 李长安的心乱了，这种昏暗的环境下，尤其是身畔还有佳人躺卧，最是能激发心底的邪念。 李长安感觉手心在冒汗，有点滑腻腻的，却又不敢乱动。 柳知音侧过身，一双美目看着李长安的侧脸，慢慢靠近，鼻息轻轻地落在李长安的耳畔， “你和张叔他们没有做什么危险的事情吧？” 声音细小到几乎听不见，许是不想吵到柳玲珑，可李长安的身体却好像过了电一般，仿佛有一片羽毛在耳畔掠过。 “没……没有。” “说起来还没有好好谢过张叔他们……”柳知音似乎没有察觉到现在这样的姿势有多暧昧。 黑暗里的两人，几乎靠在了一起。 李长安顿时口干舌燥，身体里像是有蚂蚁在爬，弄的人心里直痒痒。 “二郎，答应我，无论做什么事，一定一定要记得，我和玲珑都还在家等你。”幽幽的声音犹如一根丝线，系在了李长安的心上。 李长安整个人石化了，柳知音的鼻息清晰入耳，几乎快贴了上来，侧脸的细微汗毛好像已经感受到了一丝温热。 他不敢动，担心因此碰上她的唇。 因为一旦触碰，他怕自己压不住心底的邪念。 她，毕竟是…… 李长安没有说话，另一侧的柳玲珑却突然砸了咂嘴，“哥哥，我的鸡腿分你一半……” 房间里的旖旎顿时消散开来。 李长安微微一笑，突然，面颊猝不及防地感受到了一点柔软，却一触即逝。 李长安再一次僵住了。 “你啊……”柳知音的声音慢慢远离。 不知是不是听错了，李长安分明从柳知音的声音里，听到了一丝不该有的，哀怨。 随着天色渐亮， 李长安还想找回刚刚那丝悸动，却发现柳知音又和往常一样，开始了贤妻良母的生活。 升火做饭，喊柳玲珑起床洗漱，再然后帮李长安整理衣领，和柳玲珑一起送李长安出家门。 “我和玲珑最近就在家里，你在外面也要注意安全，散值后早点回来。”柳知音细心叮嘱着。 李长安不由自主地把目光从她的眼，慢慢移向了唇。 察觉到李长安的视线，柳知音的耳垂倏地红润起来，又羞又气，却又舍不得，只轻轻踩了李长安一脚。 李长安夸张地抱着脚，蹦出了院子。 身后传来了柳玲珑哇哇的叫声，“姐，不准欺负哥哥……” “踩一脚又没事，不是还有你分鸡腿给他呢吗？” “啊……姐，你怎么知道的？” …… 天上的太阳依然被薄云笼罩，如同蒙着一层纱，可李长安的心情却变得格外轻快。 前两日的压抑和沉闷，仿佛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今天就把《新添声杨柳枝词二首》交上去吧，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被选中。 第71章：年轻气盛（上） 来到修身院， 一直都没心没肺吊儿郎当的钱坐庄，今天却好像被抽掉了骨头，瘫在座位上，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 “钱兄，你这是怎么了？没吃早饭？”李长安坐下后，笑着问道。 钱坐庄下巴搭在书桌上，朝李长安的方向动了动眼珠子，有气无力地说，“看你昨天还魂不守舍要死要活的，今天又好了？” “我那是没睡好，昨晚睡了个好觉就没事了。”李长安翻开《围棋入门》，这是今天要讲的内容，“你呢？什么情况？” 钱坐庄哭丧着脸，“我爹把我揍了一顿。” “为啥？” “陆教谕把我在修身院的情况告诉了我爹……”钱坐庄幽怨的小眼神直往门口瞟，等待陆文才撞上他饱含愤怒的凝视。 “然后揍了你一顿？” “不仅如此，还把我的银子扣了，说以后一个月只给我一百两银子。” “噗……”李长安有种要吐血的冲动，“一个月只给一百两？以前给你多少？” 说到这里，钱坐庄就更难受了，蠕动着肥胖的身躯，“要多少给多少。” 李长安真真是服了，还特娘的是无上限的那种。 真土豪，不解释。 “一个月一百两也不少了。”李长安想了想，还是安慰了一句。 虽然自己并没有这个立场，毕竟一个月一百两零花钱，来三个月，就比自己身上所有的银子都多了。 这种幸福的烦恼，实在没办法感同身受。 而这种安慰对钱坐庄也是毫无用处，“我帮我爹赚了那么多，结果他还克扣我银子，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 “帮你爹赚银子？”李长安惊呆了，这位仁兄怎么看都像是一个败家子，怎么摇身一变，变成经商高手了？ 画风不对啊。 “东岳拍卖行知道不？” “知道啊，东岳郡最大的拍卖行，日进斗金。” “我弄的。”钱坐庄指了指自己。 李长安的世界观震碎一地，眼珠子瞪得滚圆，“不是……钱兄啊，你有这本事，来书院干什么？不是浪费时间吗？” 钱坐庄重重叹了声气，“你当我想吗？有这功夫，我都把拍卖行开到其他地方去了。” “可我爹说了，天下文道为尊，家里虽说略有薄产，但我这个未来的继承人，总要有文道修为傍身。” 略有薄产…… 李长安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无力吐槽。 堂堂东岳首富，就连东岳拍卖行都是他家的，更别提那开遍定安府的钱氏酒楼了。 你管这叫略有薄产？ 那我身上的几百两银子叫什么？ 渣渣吗？ “我决定了。”钱坐庄猛地直起身，小眼睛里大放光芒，“我要做生意，把我爹彻底打败。” 李长安无话可说，作死新境界，说的就是钱坐庄了。 “你准备做什么？” “开酒楼。” “你家不是已经开了钱氏酒楼了吗？” “那是我爹最得意的产业，我就要在这个产业上战胜他！”钱坐庄雄心万丈地挥了挥拳头。 李长安心中不禁为钱老爹默哀。 有这种熊儿子，得操多少心？ “李兄，你有没有啥想法？我可以算你一份。”钱坐庄转过身，朝李长安挤眉弄眼道。 “我能有什么想法？你这一开口就是要干倒钱氏酒楼，我什么想法？” “这么说，如果目标小一点，你就有想法了？”钱坐庄敏锐地抓住了李长安话里的漏洞。 李长安耸耸肩，自己的确想在东岳郡城把旺福记开起来，“是有这个想法，但现在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钱坐庄来了兴致。 “时机不对，还得再等等。” “等什么？先说说看，要是点子不错，我可以加入。”钱坐庄往李长安身上凑了凑。 李长安赶紧拉开距离，“差不多就行了啊，我对男人没兴趣。” “等我什么时候准备开始了，再跟你说。” 如果钱坐庄真如他所说的那样有经商天赋，把他拉进来入伙也未尝不可。 只是一定要保证自己的主导地位，而不能给他人做了嫁衣。 尤其对方是钱氏酒楼的少当家。 鸠占鹊巢这种事，不能不防。 钱坐庄一个上午都缠着李长安，“李兄啊，我感觉我们真的是有缘。” “在书院很少能碰到对经商有兴趣的同窗，恰好你也是。” “要不咱们斩鸡头结拜吧。” 李长安袖子都差点被扯烂，无奈道，“你结拜斩鸡头干嘛？鸡招你惹你了？你就要它的命？” 钱坐庄一下子被问懵了，李长安趁机抽出袖子，赶紧逃跑。 钱坐庄猛地一拍脑袋，冲着李长安的背影喊道，“那是传统……传统啊。” …… 来到天地院， 安南和周子瑜还没过来，不知道在哪儿鬼混。 李长安铺开宣纸，提笔蘸墨，刷刷挥毫。 其一 “一尺深红胜曲尘，天生旧物不如新。” “合欢桃核终堪恨，里许元来别有人。” 其二 “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新添声杨柳枝词二首》分为两首，李长安想了想，还是没有并成一首。 最后在眉首写下诗名，《相思二首》。 原名过于冗长，万一要解释诗名的来历，还不好说，倒不如直接改成《相思二首》，也算符合诗意。 拿着诗，李长安蹬蹬蹬上了七楼。 “长安？你怎么来了？”徐年目光从书桌上移开，看向李长安。 相比起初见时，态度和蔼慈善了不少。 “徐副掌楼。”李长安恭敬地行了一礼，“丛文书局的《呓语》，学生已经写出了诗文，所以前来请徐副掌楼指点。” 徐年眉头微微蹙起，语重心长地说， “长安啊，你写出《登第九楼台》，的确才华横溢，我和秦掌楼，乃至副山主都为之赞叹，但写诗毕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登第九楼台》把你的起点拔的太高了，高到你下一首诗文要是失败，外面那些人的评价，很有可能会把你砸的粉身碎骨。” “我和秦掌楼商量过，都希望你能蛰伏几个月，等六月或者七月，我们会全力帮你，助你再次冲击文圣榜，争取把文名夯实。” 一番话言真意切，李长安能听出徐副掌楼的关切之意。 正常情况的确如此，昙花一现的天才太多了，不少天才一飞冲天后，就如流星般坠落。 徐副掌楼和秦掌楼的这番安排，再稳妥不过。 慢慢稳固自己的文名。 虽说不可能一下子成为大师，但只要保持高水准的诗作问世，即便不是大师，也能聚拢起一大批拥趸，为以后铺平道路。 这是在帮自己塑金身。 可自己的情况和其他人并不一样。 脑袋里那么多唐诗宋词，只要能出现在羊脂玉书上，李长安有足够的信心，就算不能登顶，也肯定能取得好名次。 “多谢徐副掌楼如此为学生着想。”李长安恭敬地说道，“只是学生……还是想试一试。” 徐年轻轻一叹。 年少成名，有些傲气也是正常。 也罢，先看看再说。 如果不行，正好也能敲打一二。 “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就先放这儿吧。”徐年淡淡说道，“也有不少人已经把诗文交过来了，等我全部看完，再找你谈。” “多谢徐副掌楼。”李长安将诗文放在徐副掌楼书桌一侧，然后恭敬离开。 见李长安离去，徐年摇摇头。 这就是年纪轻轻就一飞冲天的弊端。 年轻气盛啊。 在这个上面吃亏的人太多了。 他也见识了太多。 看来李长安也没逃得过这个毛病。 即便已经叮嘱了很多次，但一月文圣榜的登顶，终究还是让这个尚未及冠的小家伙，有了骄傲自满的情绪。 “这次是得好好跟他谈谈了。” 徐年轻叹了口气，重新把目光投向了面前的诗文上。 第72章：年轻气盛（下） 已经交过来的诗文，加上李长安的一共有十二首。 十二首诗，如果囫囵吞枣看过去，很快就能看完。 但徐年却是慢慢品读，逐字逐句推敲，即便眼前的诗文让他大皱眉头，也没有直接扔到一边。 而是仔细斟酌后，提笔在空白处写下评语，然后提出了自己的修改意见。 他距离大师只有一步之遥，但并未瞧不起任何一首诗。 最后在评语结尾，还会写上“此乃吾一家之言，互为讨教”几个字。 前面的十一首诗品读完，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 最后一首就是李长安的《相思二首》。 徐年转了转头，活动一下筋骨，迟迟没有伸手把李长安的诗拿到面前来。 说实话，他是不太愿意看的。 李长安的表现在他看来，有点心浮气躁了。 自己语重心长地说了那么多，依然没有效果。 年轻气盛啊。 “罢了。”徐年最终还是把桌边的《相思二首》拿过来，“看完后找出不足，待会儿和他谈的时候，也能言之有物。” 首先入眼的不是诗文，而是那一手行书。 “嘶……”徐年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凑近手中宣纸，一个字一个字仔细端详。 “明明是行书，却在里面用了草书的笔法，增添其动势；不仅用草书，还用了楷书，又多了丝静态之美，妙……” “线条多是以提按为主，偶尔会运用绞转笔法，在转折的地方用笔干脆利落。” 徐年还没有看内容，就已经被李长安这寥寥几十字震住了。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李长安的书法，竟有种在看书法大师作品的感觉。 行书不是没有人写，但李长安的这幅字，却让人耳目一新。 “这个‘骰’字，代笔用的堪称一绝，那么多笔画一带而过，偏偏没有影响字的美感。” 徐年啧啧称奇。 “可惜了，还是能看得出匠气，转折看似干脆，依然有点拖泥带水之感。” 虽然嘴上说着可惜，但徐年眼睛却泛着光，像是看到了猎物的狼，挥手把门关上，然后小心翼翼铺平手里的宣纸。 “虽说还没到大师水准，但明显已经走出了一条新路，不可多得啊。” 徐年搓搓手，重新铺开一张宣纸，准备把李长安的诗先誊抄下来。 这么珍贵的一幅字，他可舍不得在上面动笔品评，一定要保存下来。 “这个李长安李太白，想不到竟还有一手好字，偏偏还独树一帜，当真天才到了这种程度？” 徐年边抄写边赞叹，“不说诗的内容，光是这字，就是一绝。” 书法与丹青，天下文人谁都避不开。 读书人基本都有一手好字，但具体好在哪里，一般人看的并不真切。 有泰斗级人物，对照书院内部“学徒、能工、巧匠、大师、文宗”的品级评定，给其他领域也设定了评定标准，并且推广开来，逐渐获得了大多数人的赞同。 首先是学徒，意味初入此道，基础扎实。 而后可称工匠，工匠能以此为生，传授弟子，但多了丝匠气，少了分行云流水。 再后乃成大师，大师者意境圆融，无论书法，还是丹青，都气象万千。 大师之后，便是宗正，开宗立派，自成天地，可谓一派之正统。 李长安的这幅字，在徐年看来，已经算得上是顶级工匠的水准。 再进一步便可称之为大师。 无论是诗文，还是书法丹青，亦或是话本围棋。 只要是到了大师这个层次，都足以受世人敬仰。 那是真正站在高处俯瞰云端的存在。 徐年誊写的速度很快，可是越往后，落笔的速度就越慢。 尤其是抄到“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的时候，全身狂起鸡皮疙瘩，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这两句誊抄完。 将李长安的手书小心翼翼放在一边，徐年拿着自己誊抄下来的诗文，重新一字一句地品读。 “一尺深红胜曲尘，天生旧物不如新。” “一尺深红……女子成亲时头上的盖头，红布蒙尘暗示郎君喜新厌旧。” “虽然手法委婉，但言语太过直白，就意蕴而论，缺乏含蓄之美。” 徐年将自己的见解写在旁边，然后继续向下看， “合欢桃核终堪恨，里许元来别有人。” “合欢核桃，夫妇恩爱之象征，里面却有了另外一人，这‘人’与‘仁’同音，有点意思。” “此第一首，手法用的颇多，但整体意境，仍然是意伤于太尽，缺了些余韵，过于直白浅显。” 徐年一字一句都在斟酌，看起来评价不算太高，可心中却震动不已。 光从诗文意境上来说，差了《登第九楼台》一大截，二者不是一个层次。 但徐年看过《呓语》初稿。 这首诗写的分明就是《呓语》啊。 二者契合的未免有些过分了。 压下心头的震撼，徐年继续往下看。 “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 这一句，徐年看了好几遍，才哭笑不得地摇头， “方才还说上一首诗过于直白浅显，这首诗却又隐晦太过，一般人谁看得出来？” “井底点灯，便是深烛，隐喻‘深嘱’之意。” “长行本是一种博戏，此处又意为远行；莫围棋又与‘勿违归期’双关。” “这是要让郎君远行一定不要忘了归期……” 徐年再次提笔做了标注，而后郑重地看向最后两句。 这两句，最是精粹，每读一次，都有种凄婉缠绵之感。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玲珑骰子是长行博戏所用之物，又一次提醒夫君‘长行莫围棋’。” “‘入骨相思知不知’缠绵之意，沁骨销魂……” “这个李长安，哪来的百转柔肠？竟将女子的难离难舍写的如此……摧人心肠。” 真要说这首诗立意有多高，手法有多绝妙，徐年第一个不服。 可单论是否与《呓语》契合，徐年第一个服气。 若是把第一首和第二首的位置换一下，简直与《呓语》的故事一模一样。 甚至徐年心中隐隐觉得，最后两句“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比整本《呓语》都要强。 这已经不是用诗文配合话本了。 更像是整本《呓语》只为了衬托这两首诗。 尤其是…… 徐年目光扫过最后两句，依然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良久，徐年揉了揉额头，轻笑着摇摇头， “这个李长安……” “年轻气盛的让人没脾气啊。” 还说要找他谈一谈，稍微敲打一二，要学会脚踏实地。 现在倒好，拿什么谈？ 夸他字写得好？ 还是夸他诗写的好？ 可话都已经说出去了…… 徐年突然觉得头疼的厉害。 第73章：谁的字？ “咦，这是谁的诗？”徐年还在苦恼怎么和李长安谈话，一道声音倏地从身旁传来。 徐年吓得一个激灵，登时坐直了。 “掌楼大人下次过来的时候，能不能出点声音？” “就这几步路，还动用文法，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我刚刚不是出声了吗？”秦修满矮矮胖胖的，脸上一直挂着笑，看起来慈眉善目。 伸手拿起徐年小心翼翼放着的诗文，下意识眯起了眼睛。 徐年下意识想要抢回来，但又生怕把宣纸弄烂，急的伸手不是，不伸手也不是，只能出口宣誓所有权， “虽然您是第九楼台掌楼，但这是我的东西。” 秦修满挑了挑眉头，“这么细腻的女人诗是你写的？” “不是。” “这字是你写的？” 徐年无奈道，“……不是。” “既然这诗这字都不是你写的，凭什么说这是你的东西？”秦修满迅速把宣纸卷起来，然后往外走。 徐年坐不住了，赶紧拦住秦修满，“掌楼大人，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了？我也才刚拿到这幅字。” 秦修满把宣纸藏到身后，眯着小眼睛，“这是谁的字？” “李长安。” “那小子？”秦修满愣了一下，重新把宣纸铺开，这一次没有只关注上面的行书，而是认认真真把《相思二首》品读了一遍。 “这是他新写的？” “丛文书局的外事任务，要给《呓语》写诗。”徐年如实说道。 秦修满的眉头微微蹙起，“这诗比《登第九楼台》弱了些，男男女女太过凄婉，细腻有余，意境不足。” 徐年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呓语》初稿我看过，《相思二首》和这部话本……天作之合。” 秦修满又重新看了一遍《相思二首》，神色有些犹豫，“虽不如《登第九楼台》，但也有大师水准。” “锋芒太过了……” 秦修满轻叹一声，来回踱步，思考着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 “第一首诗便登顶文圣榜，第二首又有大师水准，要是放出去，必定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上。” “长安这小子根基还不稳，一旦失败可能就是万丈深渊。” 二人早就在李长安的事情上探讨过多次，可是谁也没能想到，李长安一月刚在文圣榜上搅动风云。 二月便又拿出一首大师之作。 直接把两个人都干蒙了。 之前讨论的法子，一下子全都没用了。 这还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 因为手底下的学徒过于优秀，而让掌楼和副掌楼束手无策。 “他自己的意思呢？”秦修满问道。 徐年摊开手道，“我和他谈过对他的考虑，但他坚持把诗送过来，这应该已经说明态度了……”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 良久，秦修满一拍桌子，“连他自己都不怕，我们还担心什么？” “只要我们帮他把关，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 “我倒要看看这小子，是不是真能把天捅破！” 徐年还真就指了指天，“京城总院那里要人怎么办？” “要人？有我扛着，我扛不住还有副山主，副山主扛不住还有山主……他们难道真的好意思把山主从圣庙里请出来不成？” 秦修满说的霸气十足，可手上动作却是不慢，重新卷好李长安的诗文，脚下一个古篆“行”字出现，霎时间便消失在房间内。 徐年刚反应过来，面前虚空中出现一个古篆“止”字，徐年才抬起的脚不由自主落了回去。 “掌楼，是不是过分了？仗着修为压我？” “有本事你也修炼到五品再说……” —————— 李长安在散值前，还是被徐年叫上了七楼。 “你的诗我会交给丛文书局。” 李长安连忙躬身行礼，“多谢副掌楼。” “重新写一份《相思二首》。”徐年的国字脸不苟言笑，看起来有些严肃。 “啊？”李长安眨了眨眼睛，有些没反应过来，“方才那页纸……” “就在我这里写。”徐年脸色一板，认真说道，“我看你的字好像有些地方不够圆融，当场写了，我好给你指出来。” 李长安恍然大悟，“学生献丑了。” 走到书桌近前，李长安提笔蘸墨，深吸一口气，倏然落笔。 徐年背着手，站在李长安身旁，一丝不苟地盯着李长安如何运笔，眉头时而紧皱，时而舒展。 《相思二首》不过寥寥几十个字，李长安小心翼翼放下笔，“学生写完了，请徐副掌楼赐教。” 徐年点点头，仔细看着面前这张墨迹未干的宣纸，“转折之处，还不够干脆，有些拖泥带水。” “笔锋的运用过于重形，少了行云流水之意。” “还得多练哪……” 一番话说的言之有物，让李长安大感佩服，“副掌楼在书法一道也有如此造诣，学生佩服。” “回去之后记得多练字。”徐年叮嘱道，“见字如见人，切不可荒废了。” “副掌楼教诲，学生谨记在心。”李长安恭敬行礼，而后准备把刚才写的诗带走。 “慢着。”徐年立马伸手阻拦。 李长安疑惑地看向徐年。 “这首诗就留在这儿吧，以后每个月都写一幅字送上来。”徐年收回手，云淡风轻道， “我要看你是否在用功。” 李长安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就是说不上来，只能行礼之后离开了七楼。 见李长安离去，徐年挺直的腰板瞬间弯下来，小心翼翼捧着桌上的宣纸，仔细端详，啧啧道， “这笔法……另辟蹊径，妙啊……” “每个月都有一幅字……”一想到这里，徐年就好像整个人泡在了温泉里，精神舒坦了，头也不疼腰也不酸了。 “也许我将会见证一位书法大师的出现？” “掌楼大人，你拿走的只是一幅字，而我收获的，却是源源不断的大师字帖啊……” 徐年满足地哼着小曲，掌心的文箓散发着银色的辉光，一层层落在宣纸上，将李长安的这幅字妥善封存。 心满意足的徐年并不知道。 七楼深处，秦修满正眯着眼躺在椅子里，一块金色文箓缓缓旋转，将徐年的一举一动都映照在眼前， “下个月再让他把字送过来吧……唉，谁让我是掌楼呢？” 第74章：书局选诗 时间一天天过去， 文圣榜的争夺依旧激烈。 虽然这个月竹山没有发动争榜大战，但争榜的文士并不在少数。 李长安本也想用《相思二首》试试，奈何丛文书局的完事任务还未确定，所以暂时还不能争榜。 而在外界，丛文书局外事任务的消息，已经在大晋东南三府传的沸沸扬扬。 “白鹿、嵩岳、象山，这三家书院已经不满足于在文圣榜上掐架了。” “这种事情屡见不鲜，四大书院还有国子监，本就不对付……万松书院和国子监这回没掺和，也不知道这三家谁赢谁输。” “嵩岳的赢面应该更大一些，一月文圣榜就能看出端倪。要是没有太白，白鹿书院连前五都闯不进去。” “象山也不差，上个月太白异军突起，把嵩岳的第一抢了去，可在文圣榜前十当中，有三首是象山的。” “听说这次外事任务一开始选择的是白鹿书院，结果被退回了七次，所以丛文书局才把外事任务发给了另外两家书院。” “啧啧啧……要是最后白鹿书院的诗词还没被选中，那脸可就要被打肿了。” 但凡文人墨客聚集之地，除了讨论文圣榜上的诗文之外，大多都把这次三家书院“掐架”的事情当做谈资， “这次丛文书局请了话本大师黄勤山出马，黄勤山大师的文笔细腻，最善写女子柔情，想要写出契合话本的诗词，有点难。” “岂止是有点难？黄勤山大师擅长话本，但在诗词一道上，也有些建树。” “就怕他自己已经写出几首备选的诗词了，要是到最后，三家书院拿出来的诗，还比不过黄勤山大师自己写的，那脸就丢大发了。” “诗词一道上，黄勤山算不上大师，但那话本本就是他自己所写，还有谁能比他更了解自己写的话本？” 因为事关三大书院，又关系到丛文书局。 大家议论的热情空前高涨。 文圣榜的争锋众人看的真切，这次丛文书局的外事任务，完全就是文圣榜战火的延续。 只等最后的结果出来。 谁赢谁输，一目了然。 看好嵩岳书院的人最多，象山书院其次，白鹿书院排在最末。 谁让白鹿书院之前已经失败了七次？ 嵩岳书院和象山书院也在背后推动，巴不得白鹿书院在这个外事任务上栽个跟头。 —————— 二月十五， 定安府城， 黄勤山走进丛文书局，不断有人朝他行礼。 黄勤山也微微点头，一路直上三楼。 “黄大师。”丛文书局掌柜领着十几名书局管事站在三楼入口，朝黄勤山抱拳。 “余掌柜。”黄勤山抱拳回礼。 一行人浩浩荡荡，直奔已经预备好的房间走去。 “东家人在京城，没办法亲自迎接黄大师，特让我向黄大师告罪。”余掌柜走在前面引路，同时微微侧身道。 “林公子客气了。”黄勤山笑着说道。 三楼最大的房间，一行人鱼贯而入。 余掌柜将白鹿、嵩岳、象山三家书院传过来的诗文尽数摆在桌面上。 “三月初一，《呓语》便要开始在丛文书局的所有书店正式售卖，时间并不算宽裕。” 余掌柜朝黄勤山说道， “《呓语》话本的雕刻板已经全部校对过，开工印刷之后速度倒是很快，但配合的诗词还需要准备，另外话本成册也要时间。” “今天就要麻烦黄大师把诗词选定了。” 黄勤山点点头，“我今日来也正有此意” 话虽如此，黄勤山却从怀里摸出了一张折好的宣纸，摊开来铺在桌面上， “丛文书局向三家书院委派了外事任务，我这里也写了两首，正好可以用来比对。” 此话一出，余掌柜以及在场管事全都面色一滞。 “黄大师，您这是……”余掌柜朝身旁一个中年管事看了看，见对方摇了摇头，只得硬着头皮道， “如果只是从三家书院递交过来的诗词里选，我相信黄大师肯定能选出合适的。” “可现在黄大师您自己也拿出诗词，我担心……” “余掌柜担心我不公正？”黄勤山瞟了一眼在场众人，从他们的眼神里都看出了担忧之色， “诸位放心，我既然把诗拿了出来，自然是要让诸位帮忙品鉴。” 黄勤山把面前的诗推到余掌柜面前， “都是为了《呓语》，诸位不必担忧，我写的两首诗，和三家书院的诗词放在一起比。” “比我好的，我会再挑选；若是还不如我写的，自然也就不需要了……余掌柜觉得呢？” 余掌柜脸上挂着标准的笑容，“黄大师真是折煞我等，《呓语》是您亲手所写，还有谁能比您更懂这本书呢？我只是担心……” “担心什么？” “若是三家书院的这十三首诗，全都不如黄大师您的大作。”余掌柜搓了搓手，面色有些僵硬， “若全部退回去，岂不是狠狠落了三家书院的面子？” 黄勤山冷笑一声，身上浮现出淡淡的傲气，“书院是霸道，但这天下悠悠众口，他们又能全都堵住不成？” “好就是好，坏就是坏，我只看诗文质量，不论是哪家书院。” 余掌柜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细汗，脸上陪着笑，但心里却是一阵苦涩。 大师啊，果然都不是好招惹的。 黄勤山缓缓起身，“我在这里怕会影响诸位……我先去喝杯茶，诸位选好之后再去叫我。” 说罢，也不给余掌柜和其他管事说话的机会，径直离开房间。 房间里的众人面面相觑。 一名管事不满地埋怨道，“本来很简单的事，现在又变得如此复杂。” “三家书院十三首诗，黄大师选好也就完事了，对谁都有交待。” “结果现在倒好，黄大师自己还要插一杠子，接下来怎么办？” 另一名管事无奈摇头，“没办法，先看吧，看完之后我们再商议。” “这还怎么比？谁能比黄大师更熟悉自己的书？”有人无奈地摊开手， “还不如干脆直接选他自己的诗作，何必再浪费这个时间，向书院委派外事任务？” “说起这个，白鹿书院的做法更让我诧异，嵩岳和象山两家书院，每家都递交了六首之多，可白鹿书院却只拿出来一首。” 余掌柜率先把白鹿书院的诗词挑出来， “估计是已经放弃了，又觉得没有诗文，面子上过不去。” “白鹿书院最近总感觉有些问题，说不上来……算了，这种事情也轮不到我们议论，每人分一首，快点看完。” 房间里迅速安静下来，只剩下众人传阅纸张的声音。 余掌柜把目光投向眼前的诗，《相思二首》？ 第75章：话本大师要改文 作为丛文书局掌柜，虽说不是什么诗词大家，但长期耳濡目染之下，对诗文自然也有一套品评标准。 《相思二首》五十六个字，还分成了两首诗。 余掌柜看完之后，脑袋里只剩下了最后两句，不由自主又看了一遍。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耳畔仿佛有女子轻声细语，把相思刻进了骨子里，再一点点倾诉出来。 就是这两句了。 余掌柜脑袋里只剩下这个念头。 耳旁传来其他管事的轻声议论， “嵩岳书院的这首《红烛泪》不错，一语双关很符合话本里的痴情女子。” “你也觉得这首不错？我看了三首下来，也就这首最适合。” “再看看其他的，兴许还有更好的，象山的还没看呢。” …… “黄大师的两首诗你们看了吗？《呓语其一》和《呓语其二》。” “我就说，谁能比得上黄大师对自己话本的理解？” “黄大师在诗词一道上，按照书院品级来说，初入巧匠门槛，但这两首诗的确无比契合。” 十几个人分看十几首诗，看的速度很快。 大家又不是大师文宗，想要说出诗词里隐含着各种意境，恐怕谁也说不清。 但至少能分得出好坏。 几轮看下来，众人在四首诗之间左右徘徊。 十几个人围坐在一起，这四首诗都有支持者，而且都说得出一定的原因。 “唉，就知道会是这种情况，难分伯仲啊。” “把黄大师喊来自己挑吧，他的那两首也在其中，让他自己头疼去。” “余掌柜，你手里的诗怎么样？” “是白鹿书院的吧？是写的太差，只为了应付交差吗？” 管事们纷纷看向有些发愣的余掌柜。 余掌柜把手里的《相思二首》递出去，“我已经选好了。” “掌柜是不是武断了？还有这么多首诗没看呢。” “你们看完白鹿书院的诗之后，再来选。”余掌柜拿起黄勤山的两首诗。 既然是不分伯仲，那选择黄大师的两首诗便最为稳妥。 毕竟是书局里为数不多的大师之一，堪称书局的钱袋子，稍微侧重一下也无妨。 只可惜…… 余掌柜看完黄勤山的两首诗之后，不禁叹了口气。 败了。 黄勤山不愧是话本大师，再加上又是为自己的话本写诗。 这两首诗结构精巧，内容更是契合无比。 但是在那两句诗面前，却显得不堪一击。 《相思二首》前面几句和黄勤山的诗平分秋色，可唯独最后两句的点睛之笔，让人赞叹。 余掌柜敢保证，“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肯定会成为无数痴情女子最钟爱的两句诗。 仔细回味，细腻到让人心神摇曳。 余掌柜放下手中诗文，目光转向在场的十几位管事，“怎么样？” 《相思二首》慢慢传到每个人手里。 众人看完之后，眼神都变了。 “最后两句，神来之笔。”一名管事不由赞叹道。 看众人的表情，余掌柜也知道最后的结果了，“去把黄大师喊过来吧。” 黄勤山刚喝完两杯茶，施施然走进房间，“诸位，可曾有决断？” 余掌柜把《相思二首》递给黄勤山，“黄大师，您看这两首怎么样？” “哦？”黄勤山有些诧异。 自己写的两首诗是在写《呓语》之时，就已经有了想法，而后细细雕琢，又请好友帮忙推敲，最后方才成诗。 难道书院拿出来的诗，真能超过自己？ 黄勤山并不是很相信。 诗词一道，自己算不得大师，可丛文书局的外事任务也请不到书院大师出手。 诗文大师不出，竟还有人能比得上自己的诗？ 那还真要看上一看。 黄勤山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向手中诗文。 《相思二首》，诗题平平无奇，不做评价。 和自己一样，分成了两首。 看完第一首，黄勤山微微蹙眉，低声说道，“这《相思二首》的第一首，倒也算契合……” 然而当他看完第二首，脑海中仿佛有一道闪电劈过，整个人都愣在当场，“这……这……” 黄勤山的胡须剧烈颤动，手中宣纸缓缓飘落在桌面。 “黄大师……”余掌柜赶忙出声，生怕黄勤山情绪过于激动有什么闪失。 黄勤山神色复杂，最后闭上眼长叹一声，“不愧是白鹿书院，我输的不冤。” “敢问这《相思二首》是谁所作？我不信能写出‘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这两句诗的，会是一个籍籍无名之辈。” 余掌柜反应过来，朝身旁的管事点点头。 那名管事迅速走出房间。 “为了保证公平，这些诗词都只标注了书院，想要知道何人所作，得再问一下白鹿书院。”余掌柜解释道。 黄勤山点点头，重重坐在椅子上，口中还在不断轻声呢喃着最后两句诗，似是陷入了沉思。 其余人也都坐下来，等待结果。 很快，那名离开的管事回来，面色古怪，“白鹿书院外事阁传来消息，写这首诗的人名为……太白。”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太白！ 原来是他！ 竟然是他！ 没有人不知道太白的大名！ 开年一月，杀入文圣榜，从第一百位，一路向上，掀翻了众多大师，最后一举登顶的传奇新人。 第一首诗便登顶文圣榜，甚至有文宗泰斗说堪比苏元倾。 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怪不得。 能有这番大师水准，却还没有大师之名的，天下众多文士当中，太白当属其一。 而且必定是其中最耀眼的几个人之一。 黄勤山整个人靠在椅背上，长叹一声，“我一直对太白不以为意，一首诗登顶文圣榜，虽说惊世骇俗，但终究少了底蕴。” “如今看来，却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我输的不冤，光凭最后那两句诗，最后的赢家非太白莫属。” 余掌柜轻舒一口气，黄勤山能承认就好。 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位黄大师不服气，到时候一直僵持着，对谁都不好。 现在不用担心了。 就在这时，黄勤山突然看向余掌柜，“敢问余掌柜，《呓语》的雕刻板最快需要多久可以雕刻好？” 去掉了心头的压力，余掌柜脸上浮现出由衷的笑意，“黄大师放心，《呓语》的雕刻板我们都已经准备好了。” “余掌柜，你误会我的意思了。”黄勤山言道，“我是说，从一开始准备，到雕刻完成需要多久？” 余掌柜微微一怔，心中隐隐有些不安，黄勤山所问是书局内部的机密，黄勤山本不应该询问。 但考虑到黄勤山和书局合作一直很顺利，所以还是给出了解释， “大概五天左右，但是考虑到需要印刷成册，时间还是比较紧张的。” “不过您放心，三月初一《呓语》肯定能准时售卖。” 黄勤山挺直后背，看向余掌柜，目光灼灼，“这么说来，如果重新准备雕刻板，应该也来得及？” 余掌柜心里咯噔一下，腾的一下子起身，“黄……黄大师，你这是要……！？” 事情好像在往最坏的方向发展。 黄勤山果断点头，语气斩钉截铁，瞬间把余掌柜打入谷底，“我要修改《呓语》。” “太白的诗让我颇有感触，《呓语》还可以再改！” “可……可……”余掌柜脸色变了又变，在场的一众管事也都慌了神。 《呓语》三月初一售卖，这个消息早就已经铺天盖地传出去了。 一旦延期，对书局的声誉将会是一次重大打击。 谁也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我是一定要改的。”黄勤山起身，把《相思二首》卷好，快步往外走， “给我准备一间密室，谁也别来打扰我，今天我熬夜改出来，明天把改好的话本交给你。” 房间里，余掌柜和众人面面相觑。 半晌，余掌柜恨恨一咬牙，“这个太白……真能折腾。” 第76章：只打茶围不侍寝 次日， 李长安走在去书院的路上。 扮成普通脚夫的宋安民，“碰巧”走到李长安的右后方， “这几天按照公子所说，在附近不时制造些小麻烦，果然在这片胡同晃悠的人都被牵着鼻子走，自顾不暇。” 李长安点点头，“辛苦宋哥了。” 宋安民调整了一下背篓的姿势，继续低声迅速说道， “龙湖帮的底细调查的差不多了，大小头目三十七人，大当家最近这几天里，和官府里一名姓赵的八品典史碰面三次。” “其余头目暂时尚未发现和官府人员接触的迹象。” 李长安目光看向前方，不急不慢地向前走， “大家最近怎么样？” “兄弟们全都散开了，张头儿每人给了二两银子，吃饭穿衣不愁。” “麻烦宋哥盯紧其中几个头目，身高体型相似的那种……” 李长安说到这里，再想到之前提到的易容术，宋安民隐隐明白了李长安的意思，“我们是要……？” 李长安点点头，在路边的摊子前停下，等宋安民走过去后又跟上，二人换了个前后位置， “田哥那边也该有动静了，龙湖帮附近势力最大的，就属溪村派。” “明白了。”宋安民点点头，紧了紧肩上的背篓，走进了旁边的巷子里。 ———————— 修身院今天教的是术数，正和李长安的意。 甲子班的学子一个个愁眉苦脸，实在是不太擅长，好几个干脆被术数教谕拎出了学堂，面壁思过。 反倒是李长安和钱坐庄两人，领悟力惊人，教谕都大为赞叹。 钱坐庄朝李长安挤眉弄眼，“李兄，我看出来了，咱俩是同类人。” “你又从哪儿看出来的？”李长安收拾好纸笔，准备去天地院。 钱坐庄赶忙吨吨小跑，跟上李长安，“上次我和你说的，一起做酒楼生意，考虑的怎么样了？” “你就这么着急？” “能不着急吗？”钱坐庄从怀里摸出一小叠银票，嘿嘿笑道，“我偷藏的全部家当可都在这里了。” “要是再不准备，我怕一不留神就给花了。” 李长安瞟了一眼差点没被气吐血。 就这一小叠银票，面额最小的是一百两，也有五百两的，李长安真真切切看到里面还有一张千两面额的银票。 “钱兄，我那只是小生意，你手上这么多银子，干什么不成？” “小生意赚大钱嘛……前段时间我在街上见到卖什么麻辣烫的。”钱坐庄毫不气馁地跟上， “我尝了一小碗就知道，那东西绝对赚钱，而且能赚大钱，可惜只卖了一两天，那些人就找不到了。” 李长安不动声色道，“你也尝过？那麻辣烫还算便宜，能赚什么钱？” “是人就逃不过一个吃字嘛，这种价格便宜的，可以赚老百姓一点小钱儿。” “还可以给麻辣烫变个花样，找人写诗作赋，弄成高端美食，赚那些狗大户的钱……” 钱坐庄嘚吧嘚吧说了一通，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才是东岳郡城最大的狗大户。 李长安总算见识到钱坐庄的生意脑袋了，这家伙真有经商天赋。 和修身院的学子完全不同。 “我这段时间比较忙，三月中旬以后我们再聊。” “还要等一个月？”钱坐庄一脸哀怨。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李长安抛下这句话，离开了修身院。 钱坐庄愣了半晌，然后猛地一拍巴掌，“嚯，说的真特娘的有道理。” 刚到天地院， 李长安就被徐年叫到了七楼，“你的《相思二首》已经被丛文书局选中，《呓语》会在三月初一问世。” “多谢副掌楼。”李长安行了一礼。 徐年摆了摆手，示意李长安不用如此拘谨，“你是老师的学生，严格算起来我应该算是你的师兄。” 李长安点点头，“见过师兄。” 自己是师父的关门弟子，和徐副掌楼口中的学生完全是两码事。 只不过师父不让自己外传罢了。 徐年倒了两杯茶，自己端起一杯，另一杯则凌空飘到李长安面前，“三月的文圣榜又称之为潜龙榜，你可知为何？” 李长安双手接过茶杯，“请师兄赐教。” “每年三月的文圣榜，四大书院和国子监的大师文宗都不会出手。”徐年轻啄了一口清茶，“意为让出道路，给新人机会。” 李长安想到了什么，“就是为了培养顶级新人？” “不错。”徐年点点头，“四大书院和国子监的大师文宗，占据了整个大晋的八成之多。” “他们不出手，三月份出手的大师文宗就寥寥无几，正好培养小一辈的新人。” 徐年解释的很详细， “你的《相思二首》因为丛文书局的关系，也有机会在三月闯一闯，如果能进前五，竹山宝库可以让你选两件宝物。” 李长安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进前五不就是要把那五个超级新人挤下去吗？ 这是为了证明什么？ 不过有好处不拿白不拿，李长安赶紧抱拳，“多谢师兄。” “是掌楼向副山主争取的，下次见面记得道谢。”徐年喝完杯中茶，“去吧。” 李长安放下茶杯，离开了七楼。 半个时辰后， 徐年来到一楼，立刻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待所有人把目光投过来，徐年开口道， “丛文书局的外事任务被我们书院拿下来了，这次称得上是有惊无险，但我希望不要再有下次，所有外事任务都必须重视。” 话音落下，一楼众人低声议论起来， “是谁把这个任务拿下来了？” “嚯，真不容易，我可听说黄勤山大师都亲自写诗了。” “难道是我们书院的大师出手了吗？” “能从另外两家书院，还有黄大师的诗作中胜出，恐怕真有大师级存在出手了。” “估计是不想眼睁睁看着书院的名望受损吧。” …… 安南捅了捅李长安的肩膀，促狭道， “李兄，是谁把你的任务抢走了？” 李长安一脸懵逼，什么意思？我的什么任务被抢走了？ 见李长安怪异的表情，安南挑了挑眉，“算了，这次不成还有下次。” “总有机会请我去教坊司的。” 周围几个丙区学子也都善意地笑了笑。 周子瑜也用身份玉牌传了信，“不要气馁，再接再厉——丙十七” 李长安哭笑不得，这两个损友，就这么不相信自己？ 好歹我也是一月文圣榜榜首啊。 一楼的议论声渐渐低了下去，众人纷纷看向徐年，“副掌楼，请问是哪位同窗拿下了这个任务？” 安南也把目光转向徐年，他很想知道，到底是谁能把写《呓语》的黄大师都给比下去。 这时，李长安用书捅了捅安南。 安南诧异转头，“怎么了？” 李长安低声道，“今晚我们去教坊司……” “咦，你终于开窍了？竟然和我们一起去教坊……司？”安南的声音戛然而止。 临近的几张桌案，传来了书册落地的声音。 “不是答应过你吗？”李长安坐直身体，“大丈夫岂能言而无信？” 安南的柳叶眸子盯着李长安，想要从他身上看出什么来。 “不过事先说好，我只打茶围，不要姑娘侍寝。”李长安一本正经地说道。 第77章：打茶围新玩法 第九楼台今日又一次受到了太白的冲击。 一月文圣榜登顶，还可以说是灵光一现。 可现在，又一次拿出诗作，直接从三家书院还有话本原作者手中拔得头筹。 这可不是什么灵光一现了。 而是实打实的才华横溢。 大家都是同时拿到《呓语》初稿的，楼上那些能工巧匠更是早拿到好几天。 结果，这位太白再次技惊四座。 人比人要气死人哪。 众人不由感慨地摇摇头。 书院在外人眼中已是理想之地，但书院学子众多，内部的竞争压力极大。 不是谁都有资格去争夺官位的，也不是谁都能获得书院垂青。 修身院只是学习阶段，通过修身院考核，才能进入天地院。 光是东岳分院的天地院，就有四山，每座山又有十座楼台。 能进入天地院的文士都已经是优中选优了，要在这么多优秀文士学子中脱颖而出，难度可想而知。 而太白，这个刚来天地院一个多月的新人，便以不可思议的冲天之势飞速提升。 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这次《相思二首》被丛文书局选中，恐怕三月文圣榜又要再掀风云了。 如果只是超出一点，众人还会有嫉妒之心。 可现在太白超出的层次太多了，这种嫉妒便也只能化作无力的感叹。 至于让太白消失，更是想都别想。 敢对同窗下死手，书院的铁血屠刀可是连四品顶级强者都斩过。 对这种注定要平步青云的同窗，再不趁早打好关系，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散值后， 李长安总算可以逃离众人的灼灼目光，在周子瑜和安南的带领下，直奔教坊司而去。 教坊司隶属礼部，和外面的青楼不一样，没有富丽堂皇的高楼，而是在一片高墙院落之中。 “这一整片都是教坊司，今天李兄第一次来，我们就去彩依姑娘的灵犀院，玩点清淡的。” 安南今天极为高兴，走在前面引路。 李长安跟在后面差点没傻眼，教坊司可比自己在的桐庐胡同地段还要好。 可万万没想到，仅仅只是一个花魁的院子都有这么大。 院外站着人高马大的护院，里面十几名侍女，都是个顶个的漂亮，如果放在外面的一半青楼里，估计都能抢一抢花魁的位置。 三人来的时候，彩依姑娘正在主持今晚的打茶围。 打茶围，又叫打茶会。 具体来说就是到青楼品茶喝酒聊天。 越是高端青楼，打茶围就越显雅致。 尤其是教坊司这种隶属礼部的官方青楼，更是把附庸风雅做到了极致。 寻常时候花魁不会轻易露面，但会由花魁的贴身侍女来主持，大多以行酒令为主。 若是谁能在当晚拔得头筹，就有机会获得花魁青睐，一亲芳泽。 但花魁毕竟是花魁，有挑客人的资格，所以今晚彩依姑娘亲自出来主持，庭院里的一帮男人们个个都铆足劲，想要在佳人面前表现一番。 三人找了处石桌坐下，一旁的侍女见到安南，立刻迎了上来，把今日的行酒令说了出来，“今日是诗词令，以情为题。” 安南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端坐在最前面，着一袭三彩云锦的佳人。 周子瑜笑了笑，“彩依姑娘可是安兄的禁脔，这帮家伙再怎么表现也只能远观，连一根指头都碰不到。” 李长安也把目光投向这位慕名已久的彩依姑娘，想看看让安南一直心心念念的彩依，到底有何过人之处。 入目第一印象，就是柔弱，身形欣长，比嫂嫂和小妹还要高出一些，但五官却精致小巧楚楚动人。 鼻尖还有一点淡淡青痣，别有一番韵味。 彩依的依，是杨柳依依的依，柔弱的让人忍不住怜惜。 怪不得让安南挂念。 李长安请侍女帮忙送信回家，今晚和同窗喝酒，不知什么时候回去，不用等自己。 三人并没有参与这一轮诗词令，只是静静等着。 彩依见到安南过来后，眼中也多了丝光彩，一轮诗词令结束，便起身告辞。 众人见今晚没有一亲芳泽的机会，只能遗憾地陆续告辞。 这时彩依姑娘的贴身侍女才过来请三人入内院。 三人跟着侍女走进东厢房，脱去靴子步入其中，整间东厢房都铺着织皮毛布，可席地而坐。 “今日李兄做主，我们听李兄的。”安南像来到自己家一样，坐在低矮方桌前。 彩依没有再穿那身犹如孔雀般的彩衣，而是换上一身淡雅素装，朝李长安和周子瑜欠身行礼后，坐在安南身边。 彩依的两名贴身侍女，则坐到李长安和周子瑜身边服侍。 李长安不动声色拉开距离，“多谢姑娘，我自己来就好。” 周子瑜倒是上手很快，直接把侍女拉入怀中，爽朗笑道，“李兄还是放不开啊，莫非真是童男不成？” 此话一出，东厢房内的女子全都看向李长安，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大晋十五岁即可成婚。 眼前这位身材修长相貌俊秀的李公子，能和周公子安公子一起，必定也是身份不凡。 此等人物，竟还保有童贞？ 当真不可想象。 “今天这酒还想不想喝了？” 李长安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没再阻止侍女服侍，但也仅限于在一旁斟酒添菜，像周子瑜那样上下其手却是没有。 他自认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要不然也不会对柳知音动了邪念。 但要是让自己这辈子的第一次丢在教坊司，想想都觉得不甘心。 周子瑜赶紧举杯，“来来来，先喝酒再说。” 三人喝上一杯，安南搂着彩依的纤腰看向李长安，“今晚咱们玩什么？” “反正不要什么诗词令，有李兄在，整个东岳郡的文人墨客来，都只有败北的份儿。”周子瑜直接说道， “干脆划拳吧，三个人不尽兴，把外面的侍女全都喊进来一起。” 周子瑜这话一说，彩依还有两个贴身侍女全都看向李长安，美目里满是疑惑。 能让周公子如此吹捧。 这位新来的李公子，好像和一般的文士公子不一样。 处处透露着神秘。 安南在彩依的耳畔轻声说了两句，彩依的眸子顿时一亮，檀口微张。 “怎么？心动了？”安南叼住彩依粉嫩的耳垂，低声道。 彩依双颊绯红，呼吸顿时急促起来，羞的低下了头，一言不发，任由安南轻薄。 李长安已经没眼看了，一个是弱里弱气的花魁，另一个则是比女人还美的安南，这番动作看起来，冲击力十足。 好似两朵娇艳的百合，美的惊心动魄。 “行了行了，再这样我可就走了啊。”李长安吃了口菜，嚷嚷着，“诗词令投壶之类的没什么意思。” “今天我们玩点有意思的。” 安南和周子瑜赶紧看了过来，“玩什么？” “俄罗斯转盘。”李长安神秘一笑。 “鹅什么螺蛳转盘？”除了李长安外，所有人都是一头雾水。 稀奇古怪的名字，听都没听说过。 李长安请身边侍女拿六个杯子，再拿一枚骰子来。 “玩法很简单。”李长安在骰子上写下数字，又在六个杯子上写下数字， “掷骰子，哪一个数字在上，就往哪一个杯子里倒满酒。” “下一个人继续掷骰子，如果掷到空杯，就把空杯倒满酒，如果掷到装满酒的杯子，就把这杯酒喝光。” “听明白了吗？” 规则很简单，周子瑜和安南的眼睛登时就亮了，“这玩法倒是新奇，赶紧赶紧……” 几人干脆又抬进来一个方桌，专门玩这个……鹅螺蛳转盘。 李长安看着这几个人兴奋的神情，微微一笑。 这帮新手，估计很快就能被自己虐趴下了。 前世，我可是号称酒桌掷骰子大王的存在啊！ …… 两刻钟后， 李长安有种哔了个狗的感觉，不可思议地看向周子瑜，“你特娘的是不是作弊了？” 周子瑜抱着侍女哈哈大笑，“老子可是八品马上快升七品的武夫，骰子在竹筒里的力道我还控制不了？” 李长安又看向安南，“你又有什么诀窍？” 安南耸耸肩，笑的“花枝乱颤”，“不好意思，这段时间文法上略有突破。” 李长安一脸不服气，“不行不行，我们再换一个玩法。” “这次玩什么？” “划拳猜数！” …… 一刻钟后， 李长安满脸通红，晕晕乎乎，摆着手大喊，“不算不算，再换一个。” “这次换什么？” “数青蛙！” …… 又一刻钟， 彩依和两个贴身侍女早就喝醉下去歇息了，周子瑜又喊来其他侍女，又是一番酣战。 李长安实在坚持不住，靠在侍女肩上，世界观都感觉快要崩塌了， 明明是自己提出来的玩法，结果等这两个家伙熟悉后，自己压根就没赢过。 “老子还就不信了，今天你们俩必须倒下。” “哈哈，李兄终于也自称老子了，来来来，看我们谁是谁老子……” 第78章：颜轻诗的邀请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 李长安感觉脑袋昏昏沉沉，身体也沉重的不行，想动弹一下都很困难。 李长安努力想要睁开眼，但眼皮却像是灌了铅。 “唔……别晃……” 一声低喃从身上传来，李长安脑袋里顿时划过一道闪电，精神瞬间清醒，可是身体却还不受控制。 终于，仿佛开天辟地一般艰难，李长安总算睁开双眼，看向自己胸口。 轰嚓！ 凉气从脊椎骨一直升到后脑勺。 一双晶莹剔透的柳叶眸子也恰好睁开，迷迷糊糊地和自己对上。 散落的发丝，迷蒙的眼神，怎么看都是比花魁还要美的女子。 然而就是这么一张脸，却让李长安如坠冰窟。 他宁愿此时趴在自己身上的，随便是哪一个侍女，都好过现在这个情形。 清晨起床后，身体不受控制地有了反应，而此时这张脸的主人正趴在自己身上。 再过几个呼吸，这个比花魁还要美的家伙，肯定就会清醒了。 想起上次只是捂嘴，就差点要废自己命根子。 现在这种情况，自己桀骜不驯的小长安岂不是要彻底拜拜？ 果不其然，安南眼中的迷蒙仅仅持续了两个呼吸，就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冰寒。 李长安的脑筋，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在安南眼中怒气积累到一定程度之前，李长安一把推开安南，揉了揉眼睛， “你大爷的，趴老子身上睡觉。” “我还以为是鬼压床！” 不能慌，一定不能慌。 错的又不是我，而是这个家伙。 况且是我被男人压着睡了一晚啊，我吃了大亏好不好？ 对，就是这样！ 李长安瞪着眼睛，用一副兴师问罪地表情盯向宛如冰山的安南，“你昨晚干嘛了？” “哈？”安南都被气笑了，拳头紧紧握起。 “我可告诉你，我不喜好男风。”李长安晃了晃脑袋，爬起身，拍拍胸口，“我服了，你晚上睡觉还流口水。” 安南不说话了，但是眼睛的杀气几乎凝成实质。 “看什么看？”李长安没好气道，“还有时间，找你的彩依姑娘去吧，还能再睡个回笼觉。” “兄弟睡一块儿没什么，但你怎么就趴在我身上睡了？下次不准这样啊？要不然谁还敢跟你一块喝酒？” 李长安整理好衣衫，就准备离开。 安南的声音像是从冰窟里传来，带着冰渣子，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这，就，准，备，走，了？” “嗯呐，我不走在这里干嘛？”李长安后背汗毛根根倒竖，心脏剧烈跳动，但面色却依旧如常。 “行了，我得赶紧回家一趟，没时间跟你在这磨叽。” “这边在哪儿结账？还是说我把银子直接给你？” 李长安从腰间摸出一张银票，“银票给你，你帮我付了啊……” “李太白！”安南银牙紧咬，抄起桌上的酒瓶砸了过去。 李长安吓得撒腿就跑，“安南，你够了啊。” “明明是你趴老子身上，压了老子一晚，睡的舒服吧？我到现在腰都是疼的。” 酒瓶砸在门上，哗啦一声碎了。 李长安心疼的直哆嗦，“这些可都是银子啊，我这一百两还够不够啊？” “李太白，你大爷！”安南拎着酒瓶拉开门朝李长安砸去。 “我没大爷……要不我认你当大爷？”李长安手忙脚乱跑出内院，声音远远传来，人却已经没影了。 旁边房间的门吱呀一声打开，彩依的贴身侍女朝安南欠身行礼。 安南深吸一口气，面若冰霜地走进房间。 彩依裹着被子半靠在床头，没了那些头饰，如瀑的青丝滑落在肩头，越发显得娇弱。 “安公子……”彩依怯生生地看着安南。 安南扯掉外衣，直接钻进了被子里。 彩依身体倏然紧绷，呼吸顿时急促起来，雪白的肌肤上沁着桃花般的粉红，眸子里带着朦胧星光，看着头顶的床帏。 突然，彩依身体剧烈颤动，纤手探入被子，想要阻止安南的动作，“安……” “不准动。” 安南的声音里带着不容违抗的力量。 彩依只能靠在床头，咬着下唇，任由被子里的安南翻江倒海，半晌后发出一声悠长的低吟。 安南重新躺好，彩依才软弱无力地靠过来，“安公子……” “别人喊我公子，你难道还不知道吗？”安南的柳叶眸子里五味杂陈，“我该不该杀了他？” 彩依惊讶地抬起头，“他可是太白啊……” 安南意味深长地微微一笑，“怎么？真看上他了？” 彩依连忙垂首，靠在安南身边，轻轻道，“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他可是太白，初出茅庐便天下皆知。”安南一只手在彩依身上游走，自言自语道， “而今又即将有诗作问世，恐怕又要在文圣榜上搅动风云。” “这样惊才绝艳又不拘一格的家伙……昨晚你听见了吗？他对侍女说的是‘请’字。” …… 教坊司外， 李长安浑身不得劲，恶寒谈不上，但心里是真不舒服。 而且最让他感到奇怪的是，明明安南是男的，干嘛自己会在心底里发憷？ 不对劲。 难道我还是把他当成女人了？ 一想到昨晚安南和彩依两个人抱在一起的样子，李长安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又想起今早那双迷蒙的柳叶眸子，散乱的长发，精致如画的容颜。 “不行不行。”李长安赶紧拍了拍脸，赶紧把这种乱七八糟的感觉甩出脑袋。 太可怕了！ 李长安急匆匆往家赶，昨晚没回去，嫂嫂和小妹肯定会担心，以后坚决不能这样了。 喝酒误事啊。 清晨的街道上，没有几个行人，天地间还有薄雾笼罩。 李长安路过勾栏，迎面走来两道身影。 那日说书的老人，还有弹琵琶的青衣颜轻诗。 李长安点头致意，然后加快脚步。 颜轻诗看向李长安，明亮的眸子里掠过一丝疑惑，这时候在外面赶路，昨晚在外留宿了？ “请问是……李公子吗？”苍老的声音略有些犹豫。 李长安站住身，“老人家是在叫我？” 老人上前朝李长安躬身行了一礼， “上次在勾栏，小老儿牵连到李公子，这几日一直心怀愧疚，想去找李公子当面致歉，却又无处可寻。” “今日见到李公子无碍，小老儿也就放心了。” 李长安扶起老人，“老人家多虑了，罪不在您，而在龙湖帮。” 老人脸上皱纹颇深，语气里满是愧疚，“李公子今日可有时间？小老儿想请你吃顿便饭，以表歉意。” “老人家不必麻烦，您的心意在下心领。”李长安拒绝道，“在下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说着，转身便要离去。 这时，一道轻柔如羽毛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李公子，爷爷……和小女子是一片诚心，请公子勿要推辞。” 声音里带着一丝恳求之意。 不是为她，而是为了她的爷爷。 李长安停下了脚步。 羽毛般的声音再次响起，“今晚小女子下厨，公子若是不嫌弃，散值后可来勾栏后门，小女子会在那里等候公子到来。” 第79章：真男人 回到家， 柳知音如往常一般温柔贴心，为李长安准备热水以及换洗衣物。 柳玲珑撅着小嘴，气鼓鼓地看着李长安，也不说话，但那幽怨的眼神，却让李长安如芒在背。 “姐姐……”柳玲珑拉着柳知音的手，不依地撒娇道，“哥哥一整晚都不回来，你还这么惯着他……” 柳知音拍了拍柳玲珑的小脑袋瓜，“你啊，二郎不是那样的人。”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担心……” “担心什么？” “就是担心啊。”柳玲珑扭过身，鬓间的发丝随风轻飘。 应该是要生气的啊，坏哥哥，一晚上不回来，会不会怀里抱着其他女人？到时候还有玲珑的位置吗？ 可是啊，哥哥大病初愈，在外面会不会喝多了酒？睡觉会不会盖不好被子得了风寒？ 少女的心思，就像天空中的云，变化无常。 洗去身上的酒气，李长安顿觉神清气爽。 匆匆吃完早饭，李长安放下碗筷轻声说道，“让你们担心了，以后这种事我会尽量避免。” “与同窗应酬是应有之义，二郎记得让人捎信回来就好。”柳知音帮李长安整理衣领。 李长安脑袋里倏地闪过今早的场景，顿时打了个冷战，摇摇头，“喝酒误事，下次就算喝多了，我也会让人把我送回来。” 柳知音靠近李长安，身上淡淡的好似茉莉花的香气袭来，“二郎，我和玲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 李长安内心突然涌出一股强烈的冲动，猛地将柳知音紧紧抱在怀里，狠狠汲取着柳知音身上的气息。 柳知音惊呼一声，但却没有反抗，任由李长安把自己环抱住，像是被抽掉了全身的力气，瘫软在李长安的怀里。 红晕瞬间侵袭了俏脸，迅速向脖子蔓延。 “啊，我也要抱抱。”房间里的柳玲珑看到这一幕，立马撒丫子跑过来。 旖旎的气氛顿时为之一僵。 李长安只能放开柳知音，也给柳玲珑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这种感觉才对……” 李长安暗自说道。 “哥哥你说什么？”柳玲珑抬起头，大眼睛扑灵扑灵地眨着，看向李长安。 “没……没什么，在家要听姐姐话知道吗？”李长安摸了摸柳玲珑的后脑勺， “要是无聊了，可以在附近走一走，千万不能跑远。” “嗯……知道了。”柳玲珑把头深深埋进李长安的怀里，含糊不清地回应道。 李长安看向柳知音，“今晚我会稍微晚一点回来，上次在勾栏遇到点事儿，别人要请我吃饭。” “……吃完饭就回来。” 柳知音也不知李长安今天发了什么疯，竟然这么大胆地主动抱自己，眼中的羞意还未散去。 笑着把柳玲珑从李长安怀里拉出来，掸平微微发皱的衣衫， “快去书院吧，注意安全。” 从嫂嫂和小妹身上汲取了足够的勇气，李长安信心十足地前往书院。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越接近下午去天地院的时间，李长安的心里就越发虚。 以往巴不得早点离开修身院，现在却觉得修身院真好。 不为别的，只是贪恋这份，活着的感觉。 终于，磨蹭了半个时辰，李长安深吸一口气，怀着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走进第九楼台的大门。 “啪。”刚进门，肩膀上就被人来了一下子。 李长安差点没蹦起三尺高，浑身汗毛瞬间炸开，心脏剧烈跳动，“沃日！周兄你干什么？” “沃日？那是什么东西？”周子瑜一把揽过李长安的肩膀，“李兄，昨晚喝的痛快不？” “痛快个屁，我一大早醒来，你人呢？”李长安努力装作平静的样子说道。 余光却偷偷瞄向安南的位置，发现安南神色如常坐在椅子上，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去找妙醉姑娘了。”周子瑜咧开嘴笑道，“临走前，我还特意让安兄给你安排一个侍女侍寝来着。” “滋味如何？”说着还一脸猥琐地用肩膀顶了顶李长安。 李长安无力吐槽。 呵呵，他倒是没给我安排侍女，反倒是把自己安排给我了。 来到桌案前，李长安全身肌肉都紧绷着，身体僵直，就这么直挺挺地坐下，脑袋坚决不往旁边转。 从嫂嫂和小妹身上汲取的勇气，不知道为啥，好像全都消失不见了。 “昨晚睡的好吗？”旁边传来了声音，没了平时的热络，反倒觉得有些冷淡。 李长安扯了扯嘴角，你说呢？ “还……还行。” “腰还疼吗？”安南看过来，目光瞟了瞟浑身僵硬的李长安，“要不要帮你揉揉？” 李长安一口气差点没缓过来，“安兄客气了。” “这能有什么客气的？”安南身上独有的幽香突然袭来，李长安后背瞬间挺直，淡淡的力道恰好停在后腰上。 “兄弟嘛，睡一块儿又怎么了？李兄，你说是不是啊？”李长安感觉到一股寒气在耳畔流转。 好似一条毒蛇正在吐着蛇信，稍有动静就要被咬。 “安……安兄。”李长安咽了咽喉咙。 “要不要今晚再来一次？不睡地上，直接睡床，如何？”安南的手指顺着李长安的后背慢慢向上滑动。 一股战栗感随着安南手指的滑动，不断折磨着李长安的心。 李长安狠狠一咬牙，“安兄，你就直接说怎么办吧。昨晚我喝的不省人事，鬼知道会那样？” “你们昨晚干嘛了？”周子瑜的声音突然插进来，李长安和安南两人之间怪异的气氛瞬间一滞。 “安兄，你不是最讨厌别人碰你的吗？怎么现在反而一直黏着李兄不放？” “李兄可是个正常男人。” 安南迅速离开李长安，一缕声音在李长安耳畔消散，“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你欠我一次。” 李长安下意识点点头，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咱俩都是男人，就算你比花魁都漂亮，但也是男人啊。 你又没吃亏。 我干嘛还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我欠你什么了？ 周子瑜一把揽住李长安的肩膀，压低声音猥琐地问道，“安兄昨晚是不是大发神威了？” 李长安顿觉菊花一紧，“什……什么意思？” “有一次我留宿灵犀院，安兄一人独战彩依姑娘和两名贴身侍女，结果一直战到天明。”周子瑜挑了挑眉， “从此打死我都不在灵犀院留宿。” “安兄不愧真男人。” “真男人？”李长安看向周子瑜。 周子瑜肯定地点点头，“真男人。” “你见过他的那个？” “那倒没有……但文箓做不了假啊，谁没事看别人那玩意儿？” “哦哦，文箓还能分男女？”李长安诧异问道。 “废话，男子文箓边缘为龙形纹路，女子则为凤形……我之前也怀疑过，后来安兄施展文法，文箓上确实是龙形之纹。” 周子瑜极为肯定地说道。 “你们……说什么呢？”安南的声音幽幽传来。 “哈哈……今天天气不错。”李长安打了个哈哈，拍了拍周子瑜。 周子瑜也摸了摸脑袋，朝天看去，“嗯嗯，没下雨，的确不错。” 第80章：五十文钱 危机解除，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 李长安在赴颜轻诗爷孙邀请的路上，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但他却并不知道，丛文书局把最终选定结果公布之后，在大晋东南三府的文士当中，引发了何等惊人的议论。 “又是太白！？这个太白难道真要一骑绝尘，直上文宗吗？” “黄勤山大师也拿出了自己的诗作，但最终还是太白的诗更胜一筹！” “简直疯了，三家书院，还有一位黄大师，结果依然是太白胜出，想都不敢想。” “一月才登顶文圣榜啊，太白的才华当真已经到了如此可怕的地步了吗？” …… 议论之声从东南三府迅速向整个大晋蔓延。 一月之后，太白名传天下，而今就在众人以为他至少要养精蓄锐一段时间的时候。 却不曾想，太白直接又掏出一首诗，压得嵩岳和象山两家书院抬不起头。 这是何等的盛气凌人？ 根本不给活路的强势！ “我听丛文书局里的伙计说，原先已经定好的雕刻板，后来又紧急重做。” “嘶……不会吧？” “这个消息虽然丛文书局没有确认，但好多人都传开了，黄勤山大师看过太白的诗后，再次修改了话本。” “见了鬼了这是，太白的才华已经挡不住了吗？” “《登第九楼台》还可以说是准备了多年，厚积薄发的结果，现在丛文书局的这首诗，谁还能这么说？” “这个外事任务对外公布的时间，也才半个多月啊。” “现在我信了，太白这家伙真有惊世之才。” …… 外面传的沸沸扬扬，书院内部更是已经吵上了天。 太白好像没有休息的概念，一月之后反手再掏出一首，看起来就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大晋的大师文宗，哪次出手不是精雕细琢后的结果？ 一首诗酝酿七八个月的，大有人在。 可太白偏偏不这样，一月登顶，二月继续。 哦不，不是二月，虽说诗作是二月写成，但三月才会争榜就是了。 白鹿书院东岳分院， “呜呼，太白真神了！” “难道之前咱们是故意被退回去七次，然后让丛文书局把事情闹大的吗？” “为什么这么说？” “这样太白才有机会踩着另外两家书院取胜啊。” “……你还真特娘的是个天才！” …… 相比起白鹿书院的兴奋，嵩岳书院和香山书院全都憋着一肚子气。 虽说只是分院的任务失利，但传到外面去，别人只会说嵩岳书院和象山书院不如白鹿书院。 这对书院的名望打击太大了。 “废物！一共递上去六首诗，结果一首都没选中！” “现在外面怎么传的知道吗？脸面是小，书院的名望都要受损！” “不能再让这个太白继续嚣张下去了，必须要打压！” 几乎在同时， 两大书院在没有任何商量的情况下，都做出了打压太白的决定。 这样的超级天才出现，很有可能把原本就有颓势的白鹿书院，再次“救活”。 “掌楼大人，这次外事任务毕竟没有大师出手，应该不用这么紧张吧？” “是啊，三月潜龙榜，四大书院和国子监都会有超级新人争榜，太白再怎么嚣张，也不可能有太大作为。” “你们懂什么？就算太白三月不能登顶，但只要让他在文圣榜上排进前列，他的势就要养成了。” “其他时间我还不担心，偏偏是三月，我们的大师文宗都不能出手，恰好给太白腾出了位置。” “立刻在书院内部准备其他诗文争榜，务必要把太白压出前二十。” “……另外，联系非书院的大师文宗，看他们是否愿意出手。” 象山书院， “嵩岳那边传来消息，他们准备在诗文上做文章，压制太白，那我们就在话本上动手。” “掌楼大人，话本是丛文书局的生意，我们如何压制？” “丛文书局的这部话本卖的越好，太白的名望就会越强，不能让他成势。” “大晋又不是只有一家书局，马上去找铜雀、柏庐书局，就说我们全力支持，希望他们能推出全新话本，压制丛文书局。” “文圣榜上太白占不到便宜，如果丛文书局再失败的话，那太白在三月就掀不起什么浪了。” “必须要断了他的崛起之势。” …… 李长安来到勾栏后门， 颜轻诗果然等在此处，“公子请随我来。” 颜轻诗微微欠身，而后向内走去。 穿过小巷，路过七八家小屋，最后来到一座再简单不过的小院。 颜轻诗的爷爷站在门口，见到李长安后拱手抱拳，“李公子。” 李长安也抱拳回礼。 颜轻诗在前引路。 这里比不上桐庐胡同，环境也不算好，但却颇有烟火气。 里屋桌上摆着几道菜。 颜轻诗去厨房把剩下的菜热好。 “老人家破费了。”李长安心中有些诧异，即便只是赔罪，也用不着这么费心思。 “比不得大酒楼的菜，公子勿怪就好。”颜爷爷请李长安上座，李长安连道不敢，将颜爷爷扶上座。 二人坐定，颜爷爷才缓缓开口，“上次因为老朽的事情，牵连到李公子遭受无妄之灾，老朽先敬公子一杯。” 既来之则安之，李长安没有多言，跟着喝了一杯。 “龙湖帮在这一带作威作福太久，老朽担心公子会受到龙湖帮的迁怒，这几日一直心有不安，今日见到公子无碍，心中的石头才算落下。” 颜爷爷继续举起酒杯， “老朽只是一介草民，在勾栏里讨生活也只勉强混一个温饱，公子那日留下的银子，老朽希望可以多宽限些时日，容老朽慢慢还上。” 李长安愣了一下，顿时明白为什么一定要请自己吃这顿饭了。 心里不禁大受触动。 即便只是普通百姓，即便他自己也是受害者，但心里依然还有一杆秤，甚至为此拖累生活也在所不惜。 这是普通人的善良。 “老人家，那银子本就是赔偿桌椅茶壶的，您不必介怀。” 颜爷爷喝完杯中酒，“要的要的，老朽能力有限，龙湖帮的事情实在无能为力，但这银子老朽无论如何都要还。” “来，公子吃菜，轻诗的厨艺还算不错，希望能合公子口味。” 李长安夹起面前的醋溜白菜，入口爽脆，还有一丝甘甜，的确不错。 “您太谦虚了，颜姑娘的手艺就算在大酒楼都是一流的。” 这时颜轻诗端着热好的红烧肉走来，“公子谬赞了。” 颜爷爷不时敬酒，颜轻诗也敬了一杯。 李长安一一回敬，“老人家，您不必如此，今日这顿饭已经足够。” 没等颜爷爷开口，李长安继续说道，“那日我听您说书，有些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颜爷爷道：“公子请说。” 颜轻诗也看向李长安，杏眸里有些疑惑。 这位李公子，连说书的门道都懂吗？ “说书您老是内行，但晚生觉着，说书说到底也就是讲故事。” 李长安整理了一下思路，“既然是讲故事，还是要避免平铺直叙，加一些波折。” “故事嘛，大家伙都喜欢听稀奇的，扣人心弦的。” “比方说那日您讲的是西川李氏的麒麟子，但说的大多是平日琐事，自然就吸引不了人。” “不如在里面加一些变故，诸如遇到强敌，而后卧薪尝胆，在逆境中爆发，战胜强敌之类……” “既然是民间传闻，何不把奇字讲到极致？” 颜爷爷听李长安这么说，昏黄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听闻公子是书院学子，想不到竟对说书这等卑贱手艺也有如此见地。” 一旁的颜轻诗目光明亮，不由得多看了几眼李长安。 本以为只是随意说说，没想到真能言之有物。 李长安吃了一块红烧肉，“不过西川李氏的麒麟子终究离咱们百姓太远了，我建议您老说一说普通人。” “普通人应该没什么可说的吧？”颜爷爷疑惑问道。 “您说李氏麒麟子封王拜相有意思，还是一个普通人最后封王拜相更能吸引人？” 李长安一个问题，让颜爷爷愣在当场。 半晌后，颜爷爷感慨一声，又给李长安敬了一杯酒，“今日听李公子一席话，老朽也算是茅塞顿开了。” 说到这里，李长安不禁想起羊脂玉书上还有一页《梁山伯与祝英台》，也许可以稍作改编，拿去书局问问看。 在聚拢名望上，话本虽不如诗词歌赋，但那也只是相对于在文圣榜前列的那一部分诗词而言。 如果真能达到书局评判的甲等标准，聚拢的名望也是相当惊人。 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文士，在话本一道上钻研日久。 吃饱喝足，李长安起身告辞。 颜爷爷再三道谢，将李长安送到门口，颜轻诗继续送李长安往外走。 “多谢李公子，许久不见爷爷如此高兴了。” “颜姑娘客气，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一番客套，二人便又陷入了沉默。 这位颜轻诗身材娇小，放在前世标准，也就一米六出头，和嫂嫂小妹的一米六八相比，矮了不少，但她身上却有股难以言明的气质。 尤其是眼中的光，似乎永远都充满了希望。 将李长安送到勾栏后门，颜轻诗再次欠身行礼，“李公子慢走。” 李长安点点头，往家走去，突然想起了什么，便又转身喊道，“颜姑娘。” 颜轻诗停步，“公子何事？” “颜老爷子说的五两银子，就算了吧……大家生活都不容易，不必如此耿耿于怀。”李长安认真说道。 谁料颜轻诗也颇为认真，“公子今日所言对我和爷爷已是有恩，我们虽无足轻重，但也不愿让人看轻的。” 明亮的杏眸看着李长安，有些倔强。 “那就每月还……五十文好了，如若不然这银子我也就不要了。” 李长安说完便转身离去，不给颜轻诗再开口的机会， “以后每个月我都会来收账的……今天的饭菜不错。” 颜轻诗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看着李长安的背影，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81章：染血的雨夜（一） 接下来的三天，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二月二十，天气渐暖，小雨， 李长安像往常一样离开家，刚走出桐庐胡同，张富贵就迎了上来，“龙湖帮和溪村派闹起来了，聚起了一大批人。” 雨水滴滴答答落在油布伞上，李长安身体微微一震，“这么说，时机到了……” “一切如长安你所料，田华强让我问你，接下来该怎么做。”张富贵和李长安并肩而行。 李长安沉默了，之前的一切都只是铺垫而已，接下来只要再继续进行下去，就要真正开始见血了。 自己的一句话，将会决定很多人的性命。 李长安突然感觉肩上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压降下来。 似是能察觉到李长安的沉重，张富贵没有催促，只是跟着李长安慢慢往前走。 北境战场上，每天都会有无数人的性命丢在那里。 在那里，人命如草芥。 可对于从未见过血，一直过着寻常生活的李长安而言，想要迈出这一步，太难了。 张富贵也很担心，一旦李长安心性受到影响，会不会也变成和北境战场的那帮文士一样，不把人命当回事。 “开弓没有回头箭。”良久，李长安开口了，声音却变得有些嘶哑。 “与其慢慢拉扯，还有可能让家人和兄弟们受到更多威胁，还不如趁着对方没有察觉之前，快刀斩乱麻……” 张富贵知道，这些话不是说给他听的。 而是李长安自己说给自己听的。 终于，李长安停下了脚步，“请张叔通知田哥，今晚动手。” “另外请丁叔也见机行事。” “不能给这两个帮派缓冲的机会，我们帮他们把冲突闹得更大一些。” “宋哥那边等双方开仗后再动手。” …… 李长安一条条都罗列的很清楚，张富贵一一记下。 “张叔，折叠弩的威力怎么样？” 问到这个，张富贵的面色顿时一滞，而后神色复杂地说，“十丈之内，超过八品武夫的全力一击，接近七品。” “关键是……有长安你弄的那个准星，哪怕之前没有用过，熟悉后十丈之内几乎百发百中。” 张富贵一想到当初刚拿到折叠弩时的情景，就忍不住一阵心惊肉跳。 如此惊人的力道，想要拉动弓弦却又非常简单，再加上李长安说的弹道膛线，丁常旺试了几次后，爱不释手。 几乎所有兄弟都练过，比弓箭好用，有折叠机关的存在，拆卸方便，非常容易携带。 弩箭变成了打磨的石子，每个人身上都挂着布袋，里面装着上百颗小石子。 这种大杀器用来对付地痞流氓，简直就是浪费。 他很想弄清楚，李长安的脑袋到底是什么做的？ 怎么能做出如此可怕的大杀器。 二人继续往前走，李长安突然开口了，“那日记住我们长相的，还有要对我嫂嫂和小妹动手的……” 张富贵看向李长安，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应该死在这次冲突里。” “死的都是同一个小地盘的人，会不会让人怀疑？反而暴露我们？” “龙湖帮作威作福太久了，得罪的人太多，谁会想到是我们？”李长安摇摇头， “只要增加伤亡数量，五六个人也没那么显眼。” 张富贵迟疑了一下，担心地看了一眼李长安。 此时的李长安看似平静，可是那紧紧攥着伞，青筋暴突的手根本逃不过他的目光。 而且李长安每说一个字，都好像要把全身的力气都用光了一样。 增加伤亡数量。 看似轻飘飘的六个字，但是想要把五六条人命放进去不会引起注意，至少要有多死二三十人才行。 “长安啊，要不我先把那几个人抓起来？” 张富贵沉吟片刻，心中微微一动，有意说道。 张富贵心中对李长安的态度很复杂。 既把他当成子侄般爱护，又认为他可以带领自己这帮兄弟，再加上顾卫道不时提点，这种念头也越发清晰。 这次针对龙湖帮的行动，兄弟们对李长安的态度也在不断改变。 虽然还未及冠，可是这份对大局的掌控，是所有人都不具备的。 真就像是北境战场上的将领一般。 这不是一次简单的刺杀或者屠杀，而是一次小型战争。 只要再等一段时间，李长安的威势再培养起来，到时候众人的称呼恐怕就要变成……主公了。 李长安抿抿嘴唇，然后点头，“好……我去书院告假，今天我会一直在西湾坊。” 张富贵点头迅速离开，他的身形相貌太显眼，不适合一直跟着李长安。 不多时宋安民就从附近的巷子里走出来，远远跟在李长安身后，保护李长安的安全。 来到书院， 李长安没有去修身院，而是直奔天地院。 “又要告假？” 徐年挑了挑眉看向李长安，目光中有狐疑，“书院的休沐时间还算宽裕，有什么事在休沐时无法完成吗？” “最近读书偶有所得，诗词上有了些想法，想要出去走走。”李长安低着头行礼道。 徐年面色顿时古怪起来，“你确定？” 李长安嗯了一声。 “《相思二首》才写出来没多久吧？”徐年有些头疼的捏了捏额头，外界已经把太白传的神乎其神了。 甚至他隐隐听说，嵩岳书院和象山书院在针对太白，想要破坏太白的崛起之势。 可这家伙，竟然又要有诗作问世。 即便和掌楼商量过，任由太白闯荡。 可是这股锋芒太盛了，尖锐到让他胆战心惊。 掌楼说的庇护，真能顶得住吗？ “要告假几日？” “两天？”李长安不太确定地说道。 “去吧。”徐年摆摆手，“有什么事来书院找我。” “多谢副掌楼。”李长安行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去。 徐年长叹一声，然后给修身院传信，说天地院有任务委派给李长安，为期两天。 李长安离开第九楼台。 周子瑜和安南看着李长安的背影。 “李兄又犯病了？”周子瑜嘀咕道。 安南瞟了一眼李长安，“谁知道？” “不过有一说一，李兄在第九楼台算是独一份了，说告假就告假，关键是副掌楼还能批准。”周子瑜啧啧赞叹。 安南翻了个白眼，“你要是也能写出一首登顶文圣榜的诗，还能把嵩岳、象山压下去，就算你说要去教坊司找灵感，副掌楼也能批准。” 话虽这么说，安南好看的柳叶眸子里，却还是泛起狐疑，“这家伙好像一直在压抑着什么……” 第82章：染血的雨夜（二） 李长安心里的确在压抑着什么。 战栗、惊慌、犹豫、狠戾……还有一点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兴奋。 撑着油布伞走在街道上， 李长安虽然一直看着前方，但双目却有些空洞。 身周不远处，宋安民还有几名老兵，慢慢跟随着。 走进西湾坊，不时有老兵身影或从墙壁上，或从拐角里出现，纷纷朝李长安抱拳，“公子。” 李长安一一点头致意。 来到院子里，除了田华强的那一批人之外，其他人全部到齐。 丁常旺目露精光，这段时间越是研究折叠弩，他对李长安的敬佩之心就越重。 见到李长安，当即恭敬抱拳，“公子。” “丁叔。” 李长安在众多老兵的注目礼下，走上台阶。 “公子，下令吧。”宋安民率先开口道。 “请公子下令。” 院子里的所有老兵齐刷刷行礼。 李长安放下伞，任由雨水淋在身上。 天气转暖，但细雨飘落，依然有丝丝寒意。 目光从所有老兵身上掠过，李长安声音里多了一分沉重，“诸位从北境归来，皆身经百战。” “一身本领用在地痞流氓身上，不过是杀鸡用牛刀。” “但这是一场战争，哪怕规模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也不能掉以轻心。” “两大帮派的冲突已经被挑起，有了这层保护伞，诸位的行动只要保持隐秘，官府里的人也不会察觉。” 说罢，李长安躬身行礼。 “这次行动失败还有下一次，我们有的是机会……所以，请诸位一定平安归来。” “嘭嘭嘭……” 李长安话音落，所有老兵纷纷一拳砸在胸口，然后一言不发地离去。 “宋哥，那几个头目务必盯好，今晚找准机会行动，我们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偷梁换柱。” 宋安民点头道，“公子放心，要说做买卖，大家伙还有点生疏，但这种事熟练得很。” “拜托宋哥了。”李长安郑重地说道， “这次冲突是契机，虽然很快就会在官府的压制下停止，但两大帮派近千人，死几十个毫不意外。” “这是行动的第一层，由丁叔的弓箭兵负责精准击杀。” “最重要的是宋哥和田哥。” “宋哥替换一部分龙湖帮头目，田哥则可以在这次冲突后，光明正大在龙湖帮里争取更高地位。” 直到此时，李长安才把计划全盘托出。 哪怕之前已经有所猜测，但真正听到后，无论张富贵还是宋安民都还是感觉后背发凉。 李长安没有上过战场，说是纸上谈兵都不为过。 可就是这纸上谈兵，却依然展现出了让人惊骇的一面。 一般人会认为这些小矛盾不至于如此兴师动众，但李长安偏偏这么做了，狠辣到让人毛骨悚然。 就算面对的是不入流的地痞流氓，依然谨慎入微。 简直就是天生为战场而生的妖孽。 宋安民也转身走进了雨幕里。 院子里，只剩下李长安和张富贵。 “张叔，您说我做的……对吗？” 张富贵说道，“我把你当子侄，哪怕在未来你终究会历经生死，但也不希望你这么早手沾血腥。” “可是看你这样，我又觉得欣慰。为了家人，为了兄弟，你这么做，没错！” “因为你，兄弟们的伤亡会降到最低，这次行动结束后，至少大家伙都能安稳一段时间了。” 李长安点点头，肩头缓缓松下来，冲着飘雨的天空，长舒一口气，“多谢张叔。” 张富贵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按照你的计划，我们是要取代龙湖帮？” “是啊，想要让敌人不威胁到自己，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让敌人消失。”李长安看向院子里那棵已经抽芽的柳树， “这次冲突只是第一步，等到摸清楚龙湖帮大当家和那个八品典史的关系，就可以继续下一步了。” “最后龙湖帮只是一个壳，里面早已换了躯体。” 张富贵微微皱眉，“难道我们以后要一直做这些下三滥的事情？” “当然不会。”李长安摇头，“帮派作威作福，欺压平民百姓，最后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银子？” “如果我们换了天地，就可以在势力范围内，按照自己的规矩办事。” “为了银子，我们有更赚钱的旺福记，没必要收那些月钱。” 李长安回身走进屋檐下，拎了两个竹凳，和张富贵一人坐一个， “这段时间宋哥查出了不少东西，这些帮派不过是官府的敛财工具，用来吸平民百姓血的。” “其他地方长安不敢保证，至少在咱们能做主的地方，给普通人活路，让兄弟们都能挺起胸膛。” 说到这里，李长安不禁想起了颜轻诗的爷爷。 那个勉强混口饭吃的老人家，就因为地痞流氓，担惊受怕不说，还要背负不必要的重担。 可就算这样，老人家还想要把那五两银子还给李长安，哪怕对他自己而言，已经是雪上加霜。 “我们自己做主？”张富贵眼中多了一道不一样的神采。 这个词陌生到让他恍惚。 自己还有这帮兄弟，什么时候自己做主过？ “自己做主！”李长安肯定地点头道， “与其把命运寄希望于他人的良善上，还不如我们自己做主。” 张富贵的心不自觉地剧烈跳动起来，早就在北境战场就死寂的心，好像又活过来了。 他看向李长安的眼神，越发复杂。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静静等待结果。 春雨绵绵，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等到中午，没人回来。 张富贵拿了两张面饼，两人分食。 申时（下午三点），一名老兵出现在院子里，“公子，龙湖帮和溪村派已经混战，老丁已经开始动手。” 老兵离去后不久，又一名之前做斥候的老兵前来，“龙湖帮死了八个人，全部使用折叠弩击杀。” “溪村派死了五个人，按公子吩咐，使用长刀斩杀。” …… 时间还只是下午，天色却已经暗的像是到了晚上。 李长安坐在竹凳上，看着院子里的柳树一言不发，嘴唇紧紧闭着，略微有些发白。 每一次汇报，虽然只是一个个冰冷的数字，却代表了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就此消失。 这不是玩游戏，而是活生生的性命。 他一直都在自我宽慰。 这个世界上，除了至亲家人，其他人只不过是NPC罢了。 可是真当这些人，因为自己的几句话而丢掉性命时，他发现这些话真的说服不了自己。 喉咙里涌起一股淡淡的铁腥味。 这时，又有老兵前来，但这一次却不是汇报情况，而是押着五个人前来。 是那日在勾栏动手的地痞，还有要对嫂嫂和小妹动手的杂碎！ 第83章：染血的雨夜（三） “公子，人已押到。”老兵冲着五个龙湖帮帮众，一人一脚踢碎了他们的膝盖骨。 没有惨叫声，只有呜呜的惊恐之声。 他们的嘴里都塞着布团。 张富贵看向李长安，想要看李长安到底如何处理。 他主张把这几个人带到李长安面前来，未尝没有考教的意思。 如果想杀，丁常旺今天就可以把这几个人直接干掉了，可带到这里来，意思就不一样了。 因为他不会出手，丁常旺不会出手，所有老兵都不会出手。 能动手的，只有李长安。 计谋银两会让老兵们感恩佩服，就算为了李长安卖命也是报恩为主。 但想要让兄弟们真正信服，并心甘情愿卖命，那就必须要做军中人该做的事。 既然已经走上这条路，既然已经回不了头，那就干脆走的彻底。 让兄弟们对你彻底归心吧。 张富贵在心中说道。 李长安只看了一眼跪倒地上，只能发出呜呜哀鸣的五个人，便把目光投向了雨幕。 时间缓缓推移。 院子里回来的老兵越来越多，但是当他们看到院中跪着的五人后，都默契地没有发出声音。 纷纷把目光投向似乎正在发呆的李长安。 院子里的人越来越多，气氛也越来越凝滞。 春雨润如酥，众人站在雨里，任由这绵绵细雨淋湿。 最后丁常旺带着六名弓箭兵回来，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浓烈的杀气，哪怕雨水不断落下，也冲刷不掉。 他也看到了这番场景，和其他人交换了眼神后，安静地站在角落。 所有人都看着李长安。 这份巨大的压力，任谁都能感受到。 李长安似乎并未察觉，依旧发着呆。 院子里一片安静。 蓦的，李长安开口了，“张叔，麻烦去桐庐胡同一趟，告诉嫂嫂和小妹，说我今晚不回去了。” 张富贵点点头，大步离开。 院子里重新恢复安静。 等到宋安民来到院子，除了田华强那一批人，还有要偷梁换柱的几个人之外，已经全部回来了。 宋安民走到李长安身前，抱拳道，“公子，此次行动很成功。” “除了老田那批人，故意挂了彩之外，其余弟兄无一人伤亡。” 丁常旺这时才走上前，“龙湖帮死四十七人，伤过百；溪村派死三十二，伤也过百。” 李长安点点头，“辛苦诸位了。” 众人一言不发纷纷抱拳。 院子里弥漫着沉重的压抑感，只有屋檐下的火把跳动着光，好似群魔乱舞。 所有老兵都在等着。 李长安到底会如何处置这五个人。 “啪！”李长安终于从屋檐下走出，一脚踩在水洼里，水珠四溅。 “啪！” …… 每一步都很沉重，李长安脸上看不出喜悲，眼神似乎在挣扎。 “丁叔……” 李长安伸手，丁常旺立刻心领神会，将手中的折叠弩递了过来。 李长安接过折叠弩，拉上弦，按好石子，把其中一人口中的布团摘了出来。 “你到底是谁？你们到底是谁？”那人早已吓得脸色惨白。 院子里这批人，个个都好像是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一般，身上的杀气还有对人命的漠视，让他肝胆俱裂。 他们何曾经历过如此阵仗？ 李长安竖起手指，眯着眼低声道，“闭嘴，听我说。” “我……我是龙湖帮的！” 那人脑子里一团浆糊，哪里还听得到李长安的话？只顾着自己不住说道，“龙湖帮有五百帮众，你们最好……” 话音未落，只听到好似西瓜爆裂的声音响起，声音戛然而止。 近距离下，折叠弩的威力达到极致。 鲜血伴随着脑浆溅洒当场。 李长安腹中一阵翻滚，喉头直接涌出一股酸水，还夹杂着铁腥味。 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强行将酸水咽回去。 李长安重新睁开眼，拉上弦，走到第二个人面前，摘了布团。 顿时一股屎尿臭味齐出。 第二个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嘴唇颤抖的像是在抖糠。 “你记得我吗？” “……” 李长安举起折叠弩，第二个人拼了命的点头。 “就因为我不给你们面子？你们就要对我家人下手？”李长安声音嘶哑，盯着眼前这人。 “要是绑了我的嫂嫂小妹，你们会做什么？” “……”第二个人嘴巴张的大大的，可是恐惧早就冲垮了他的内心，根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李长安却自顾自地开口道，“你不说，我也是知道的。” “嘭！” “噗通。” 再次拉弦，李长安走到第三个人面前，没有再摘下布团， “你们啊，也不过是欺软怕硬的杂碎而已。” “我不是什么圣人。” “本来你们对别人这么做，我知道了也就骂你们两句畜生，最多在力所能及里帮别人一把。” “可你们……碰了我的逆鳞。” 李长安眼中渐渐涌上一股暴戾，血丝也出现了， “哪怕龙湖帮的人都死光了，也比不上她们的一根头发。” “嘭！” “噗通！” 李长安不再说话，只是拉弦，按石子，扣动扳机。 五个人全部倒地，摇晃的火光下，映照着地面上的红白之物，慢慢随着雨水晕开。 李长安瞬间好似被抽掉了全身的力气，手中折叠弩无力滑落，转身一步步走回正屋。 院子里的所有老兵，全都沉默了。 屋门缓缓关上，紧接着就传来了剧烈的呕吐声，还有极力压抑着的如泣如诉的哭声。 “头儿……”宋安民担心地看向张富贵，“会不会太过了？” 他还记得自己刚上战场，第一场仗就吓得尿了裤子，差点当了逃兵。 杀第一个人的时候，连续做了好几天噩梦。 在场兄弟，大多如此。 李长安再如何算无遗策，再如何谨慎狠辣，也只不过是个还未及冠的年轻人。 这一步跨的太大了。 “总归是要走这一步的。”张富贵眼中也满是担忧，“他未来的路，只会更艰难。” “给他一点时间……我相信他。” 丁常旺一言不发地拎起尸体往外走。 屋子里呕吐声持续了很久，到最后只剩下干呕声，显然连胃里的酸水都吐光了。 到了后半夜，屋子里再也没有一点声音。 清理好尸体后，老兵们没有躲雨，一个个挺直身体站在院子里，等着屋子里的人出来。 临近清晨，田华强手底下的一个老兵扛着一个麻袋，急匆匆赶来，“张头儿，我们在龙湖帮一个小头目的房里，发现了一个人。” “谁？” “勾栏弹琵琶的颜姑娘，公子好像和她……有点关系，老田让我偷偷送过来。” 张富贵微微蹙眉，“怎么回事？” “那个小头目绑了颜姑娘，还没来得及下手，就被派出去了，结果死在外面，老田正好接手他的烂摊子，发现被迷晕的颜姑娘。” 张富贵看了看还是没有一点声音的正屋，轻叹一声，“给人松绑，送偏屋去，等颜姑娘醒了就送回去。” 太阳东升，细雨终于停了，大块大块的乌云好像镶着一层金边，在空中缓缓移动。 “吱呀……”木门缓缓打开，老兵们纷纷挺直身体，紧紧盯着从屋内缓缓走出的身影。 当身影完全走出来，所有人齐刷刷躬身抱拳，“公子。” 一股难以言明的铁血之气在院子中回荡。 这一次行礼，众人没有起身，而是保持着躬身抱拳的姿势，一动不动。 就连张富贵也都跟着行礼，没有例外。 偏屋， 一袭青衣正惊恐地瞪大眼睛，透过门缝看向从正屋里走出的身影。 是他！？ 为什么会是他？ 怎么会是他？ 第84章：染血的雨夜（四） 此时的李长安，面色憔悴，双目一片血丝，但是身上却多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 那双原本清澈的丹凤眼里，仿佛增添了一丝墨色，然而这墨色却好似带着光。 李长安抿着嘴唇，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后，方才开口道，“辛苦诸位了……诸位请起。” 众人刷刷平身，目光灼灼地看向李长安。 眼前的李长安，容貌未变，但却好像在一夜之间脱胎换骨了一般。 所有人的眼中不约而同浮现出喜色，公子不仅没有被压垮，反而发生了可喜的变化。 张富贵更能感受到李长安的蜕变。 尤其是眼神中的那丝光，他只在顾卫道的眼里才看到过。 可……顾卫道在文箓未碎之前，可是四品立命文箓，距离超凡之境也只有一步之遥啊！ 长安这一夜到底经历了什么？ 张富贵走上前，李长安神色如常，轻声道，“张叔……” “那个颜姑娘在偏屋。”张富贵说道。 李长安眨了眨眼，语气里多了点疑惑，“哪个颜姑娘？” “勾栏……颜轻诗。” 李长安平静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些许古怪之色，“怎么回事？” 张富贵把田华强那边的事情迅速说了一遍。 还真是有缘，李长安摇摇头走向偏屋。 还未靠近，就听到偏屋里传来了一阵跌跌撞撞的声音。 李长安推开门走了进去，张富贵关上门后就站在门外，没有跟进去。 “果然是你！”颜轻诗手里抓着一根木棍，紧紧缩在墙角。 本就白的不像话的脸，此时更是苍白如纸。 她银牙紧咬，明亮的杏眸死死盯着李长安，好像一只随时都要发动攻击的猫。 “颜姑娘，想不到我们会在这里见面。”李长安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 颜轻诗心里忍不住涌起一阵悲哀，她知道自己躲不过去。 外面这么多人，全都喊眼前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叫公子。 自己手里拿着木棍又能怎样？只会激起衣冠禽兽更多的兽欲罢了。 “小女子蒲柳之姿，李公子如果真的想要我，何必如此折腾？” 颜轻诗轻如羽毛般的声音变得沉重，眼里的光也好似在消散。 手中木棍“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就当是偿还李公子的五两银子，还有那日对爷爷说那番话的恩情。” 说着，颜轻诗认命地坐在铺着茅草的床边，紧紧闭上双眼。 李长安一脸懵逼，“颜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 颜轻诗睁开眼，不屑地轻蔑一笑，“李公子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将我迷晕带到这个地方，不就是为了行那苟且之事吗？” 李长安不禁后退一步，摊开双手道：“颜姑娘误会了，是我那些兄弟从龙湖帮手里，把你救了出来，懂？” 颜轻诗早已认命，如果不是因为爷爷，她早已自尽，又怎么会和这个畜生说这么多话？ “李公子准备英雄救美，然后让小女子心甘情愿地以身相许吗？” 李长安头冒黑线，无语地看向颜轻诗，“颜姑娘，你话本看多了吧？脑袋里都装的什么啊？” “就算你长得还不赖，我也用不到花这么大功夫，我嫂嫂和小妹谁不比你这小个子漂亮？” 颜轻诗眼睛里闪过一丝怒意，像一只被激怒的小鸟，愤怒而又倔强地仰着头。 “算了算了，真是怕了你了。”李长安摆摆手，打开门，“张叔，把颜姑娘送回去吧。” 张富贵站在门口，也听到了里面的谈话，不禁笑了。 “张叔，你笑什么？” “长安，我发现你和颜姑娘说了一会儿话之后，精神变好了不少。” “有吗？” “有，要不我和弟兄们腾个地方？说不定多说会儿话，什么都好了。” 李长安哭笑不得，“张叔，你怎么也开始不正经了？” “男子汉大丈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三妻四妾又算得了什么？”张富贵看似在说笑，但神色却极为认真， “相比这个，我们更希望你不受昨日之事的影响……因为从今天开始，我们这帮兄弟的身家性命，可就交到你手里了。” 李长安长叹一声，“放心吧张叔，昨夜我偶有所得，不会因此影响心神……” “我先回去了，嫂嫂和小妹还在家等我。” 张富贵点点头，朝宋安民招了招手，“回去好好睡一觉。” 李长安带着颜轻诗往桐庐胡同走，宋安民还有几个人散开在周围。 “你真放过我？”颜轻诗怯怯地抬起眼，看向比自己高将近一个头的李长安。 “刚刚不是很厉害吗？怎么现在又变成鹌鹑了？” 颜轻诗努了努嘴，没有说话。 刚刚我破罐子破摔，现在有了希望，肯定不会再激怒你啊。 两人一路沉默， 快走到桐庐胡同的时候，颜轻诗轻声问道，“到底哪个才是你？” “什么？”李长安看向颜轻诗。 颜轻诗低着头嗫嚅道， “是前程光明的书院弟子？还是能和平民百姓谈笑风生的李长安？亦或是……黑暗里的君王？” 李长安怔了一下，旋即笑道，“为什么不都是我？” “还有你真是话本看多了，我怎么就变成黑暗里的君王了？” 颜轻诗皱着鼻子抬起头，勇敢地看向李长安的眼睛，“我明明看到了。” “那个院子里的人喊你公子，而且神情就像是在看自己的王。” 李长安摇摇头，不想和这个小丫头片子讨论这种事。 又走了一段路，远远可以看到刘记面馆。 颜轻诗咬了咬唇，“实在不好意思误会李公子了，那五两银子我会……” “准备赖账吗？我还记得某人刚才说，愿意用身体偿还来着。”李长安笑道。 颜轻诗的脸刷的一下子红了，跟苹果似的，低着头故作凶狠地说，“不准说……” 只是语气又变回了羽毛般的轻柔，没有半点威慑力。 接着，颜轻诗又不服气道， “小女子又入不了李公子法眼，仅仅只是长的不赖罢了，而且还是小个子，李公子家里的嫂嫂和小妹都比小女子漂亮的多。” 李长安忍不住敲了一下颜轻诗的脑袋，“每个月五十文钱，算作保护费，我会找你收的。” 说着李长安笑着摆摆手，“走了，早点回去让你爷爷安心。” 颜轻诗捂着脑袋，看着李长安的背影，明亮的杏眸子，突然有些恍神， “每个月五十文，五两银子要还八年多，这算是什么保护费……” 李长安此时心中亦是感慨万千，如果不是因为那五两银子，恐怕昨晚，真会在暴戾中走入极端吧。 站在家门口，敲了敲门。 柳知音和柳玲珑一起出现在面前。 李长安眼中的最后一丝冰冷彻底消散，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将二人轻轻揽入怀中。 第85章：上邪 李长安准备直接上床好好睡一觉，可是在柳知音和柳玲珑的催促下，还是洗了个澡，才钻进被窝里，沉沉睡去。 睡梦里，李长安好像又回到了西湾坊的院子里。 “为什么要杀我们？”五个脑袋上有破洞，汩汩淌着鲜血的人，直勾勾地盯向李长安。 “为什么要杀我们？” …… 仿佛怨念一般，不断在李长安耳畔回响。 李长安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眼前五人脑袋上的破洞里，逐渐流淌出灰白色的脑浆。 混合着鲜血，格外刺目。 然而，此时的李长安却再也没有了昨晚的不适，“因为你们该死。” 平静的就像是在说今天吃什么一样自然。 “我们的生死，应该由官府律法决定，而不是你。”对面五人的脸竟慢慢变成了李长安的模样。 “律法？”李长安眸子里的墨色越发明显，原本的柔和转而变成了令人心悸的强势。 “律法让你们在东岳作威作福？让你们欺压百姓？还是让你们动我家人？” 说到最后，院子里回荡着李长安狠厉的声音， “律法护不了我家人，我要它何用？” 对面五人脸上全都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今日你杀我们，来日就会有人杀你。” “所以我会变强，强到让敌人全都消失。”李长安后背挺直如枪，整个人好似一座巍峨山岳。 “这不是王道，这是霸道！”对面五人好似李长安的另一面，齐齐出声。 “霸道如何？王道又如何？我道即正道！”李长安挥袖往前走去， “在我的正道里，最起码还愿意保留一分良善人性。” 对面五人突然化作恶鬼，扑向李长安。 “还想让我再杀一遍吗？”李长安微微眯眼，丹凤眸子里的墨色骤然化作凌冽杀意，眼前的一切顿时烟消云散。 …… 醒来后，已是下午， 李长安睁开眼，眼中的血丝消散了不少。 一直坐在床边的柳玲珑，脸上浮现出了灿烂的笑，“哥哥，你醒啦，快起来吃点东西吧。” 说着，柳玲珑便把小脸凑过来，亲昵地靠在李长安的肩上。 “唔……” 李长安张开双臂，轻轻环抱住柳玲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满足地发出一丝呢喃。 “哥哥，你睡到现在，晚上睡不着怎么办？”柳玲珑眨着大眼睛，柔软的唇几乎贴在了李长安的脖颈，呵气如兰。 “痒……”李长安笑着推开柳玲珑，“先让哥哥吃饭，肚子还真饿了。” 此时柳知音刚好端着饭菜走进屋。 李长安穿好衣服，坐在桌前大快朵颐，柳知音和柳玲珑不时帮忙夹菜。 “哥哥吃鸡腿。”柳玲珑把自己最爱的鸡腿夹给李长安。 “玲珑你自己吃，哥哥吃别的。” “不行，哥哥必须吃。”柳玲珑很认真地说。 一顿饭吃了两刻钟，李长安从没有像今天这样饿过，桌上的饭菜全都被他一扫而光。 “啊……”李长安毫无形象地瘫坐着，拍着肚皮，长舒一口气。 柳知音笑着收拾碗筷，“快起来走一走。” 柳玲珑抓着李长安的手，要把李长安拉起来。 李长安只能无奈跟着柳玲珑走出屋子。 “我们出去走走吧。”李长安扭头对柳知音说道。 柳知音愣了一下，“没事吗？” “这么多天过去，已经没事了……”李长安笑着说道。 柳玲珑兴奋地拍着手，这么长时间一直窝在家里，虽说吃穿不愁，张叔还时不时送肉送菜，但总归是憋闷的。 现在终于能出门了，心情可想而知。 柳知音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赶紧收拾好。 一家三口高高兴兴走出家门。 柳玲珑仿佛是出了笼子的鸟，这边看看那边瞅瞅，好像第一次来郡城一样。 李长安和柳知音跟在后面，看着柳玲珑脸上发自真心的笑容，李长安心里一阵满足。 “哥哥姐姐，快看这个糖人。”柳玲珑笑着跑过来，一手牵着一个人，凑到一个吹糖人的小摊前。 “客官，可要吹糖人？” “这个怎么吹？” “客官慢慢吹气，剩下的交给我。” …… 一刻钟后，李长安三个人一人手里拿着一个小糖人，心满意足地继续闲逛。 “二郎，今日陪我们这样闲逛，会不会耽误你时间了？”柳知音轻轻咬下一小块糖，看向李长安。 李长安伸手，小心翼翼把柳知音鼻尖沾着的碎糖粒捏下来，“怎么会？能和嫂嫂小妹一起逛街，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大庭广众之下这么亲昵的动作，柳知音羞赧地微微偏头，一抹红霞一直蔓延到耳垂。 这么娇羞的神情，看的李长安喉头不禁狠狠一动，连忙把目光移向其他地方。 “这个糖人没有冰糖甜。”柳知音温柔的声音传来。 “我再给嫂嫂做其他味道的冰糖。”李长安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冲动，这股冲动甫一出现，便再也压抑不住。 经历了昨天的一切，此时的他，不想再有遗憾。 李长安小心翼翼伸出手，手背装作不经意地靠近柳知音的纤手。 轻轻碰一下，再碰一下…… 柳知音羞的脑袋都快低到胸口了，但靠近李长安的那只手，却并没收回。 李长安心脏扑通狂跳，明明之前有过更亲密的动作，但这一次却格外紧张。 终于，柳知音的纵容，给他了信心。 李长安紧张地屏住呼吸，小指缓缓勾住柳知音的手，然后无名指、中指…… “呼……”李长安长舒一口气，好像经历了一场艰苦的战斗。 手心都在出汗。 柳知音听到李长安松了一口气，羞赧地踢了一下李长安的小腿，但并没有抽回自己的手。 红润的脸似乎在发烧，鼻尖上也渗出了点点细汗。 李长安换了个姿势，更舒服地牵住柳知音的手，此时终于能细致地感受到掌心玉手的滑嫩了。 情不自禁捏了捏。 柳知音的手好似受到惊吓的小鹿，刚想抽出来，却被李长安紧紧握住。 稍微挣扎了一下，柳知音仿佛认命地任由李长安抓住自己的手，脸上的娇羞红润丝毫没有减缓，反而有越来越红的趋势。 终于握住柳知音的手，李长安扑通狂跳的心逐渐缓下来。 他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紧张了。 之前也牵过柳知音的手，但都是借着其他由头，或是因为人潮拥挤，或是因为要练字，或是因为安抚宽慰。 可这次，没有其他理由，只是想要牵起她的手。 再也没有遮掩。 “姐姐，你的脸为什么这么红啊？”柳玲珑跑回来，看到柳知音，疑惑地瞪大双眼，“是不是受了风寒？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你姐刚刚吃糖的时候，不小心呛到了。”李长安说道。 话音未落，柳知音赶紧抽回了手，然后假装若无其事地往旁边挪了一步。 柳玲珑一双大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移动，“哥哥，姐姐，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嗯。”李长安肯定地点点头。 柳知音睁大美眸，看向李长安，眼神里满是慌张，想要摇头阻止李长安。 “你姐说这个糖人没有家里的冰糖好吃。”李长安一本正经地说道。 柳玲珑点点头，“嗯，姐姐说得对。” “我也吃不下，玲珑帮我们吃了吧。”李长安把自己手里的糖人递给了柳玲珑。 柳玲珑下意识接了过来，“就这事？” “嗯，就这事！” 柳玲珑一下子收获了两个糖人，大眼睛都笑弯了。 柳知音轻轻锤了一下李长安，娇嗔道，“你就欺负玲珑。” “我现在想欺负的，不是她……”李长安再次牵起柳知音的手，盯着柳知音低垂的俏脸轻声道。 回到家， 李长安怎么也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好像心里被什么填满了，忍不住向外蔓延。 虽然只是单纯地牵手，但两人的关系却好像变了。 躺在床上，李长安把手放在眼前，那种让心跳加速的触感，似乎还能感受到。 “你特娘的真是……没志气。”李长安轻声骂了自己一句。 又躺了一会儿，李长安身上好像有蚂蚁在爬，不时翻身，终于坐起身下床。 心，不静。 李长安推开门，看着院子里洒落的清冷月光，走进书房。 点燃烛灯， “哗啦……”铺开宣纸。 李长安提笔蘸墨，心中似乎有一道声音在不断述说着。 心潮澎湃，无法压抑。 羊脂玉书的书页悄无声息翻开。 李长安深吸一口气，落笔，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这一次，羊脂玉书上没有率先出现诗文，反而跟随着李长安落笔，才一个字一个字写在书页上。 又一颗星辰缓缓在文宫中亮起。 李长安低头，看着宣纸上的诗，还是王羲之的行书，可是却多了一股能让人感同身受的意蕴。 仿佛看着这首诗，就能感受到其中饱含的深情，让人忍不住热泪盈眶。 大师级行书！ 第86章：三月将至 时隔两天再来书院，李长安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其他人也有这种感觉。 “你好像不一样了。”安南上下打量着李长安，最后盯着李长安的眼睛。 “哪里不一样了？”李长安翻着手里的《孔圣论语》问道。 “什么都没变，但又好像什么都变了。”安南狐疑地微蹙眉头。 眼前的李长安，嘴角一直都挂着淡淡的笑意，比之前看起来更加温暖柔和，但是眼中却似乎蕴藏着什么。 周子瑜也游荡过来，“咦，李兄，你这两天干什么去了？” “怎么了？” “枯木逢春了？”周子瑜绕着李长安走了一圈，“你看看你这眉眼含春的样子。” “别告诉我这两天成亲了。” 周子瑜以为李长安会立马开口反驳，结果李长安竟然没说话，只是摇摇头。 嘴角的那丝笑意怎么也没有散去。 “我勒个去。”周子瑜擦了擦眼睛，看了一眼李长安，又看向安南，不禁张大嘴巴，“我刚刚是看错了吗？” 安南漂亮的柳叶眸子里浮现出一丝怪异的神色，轻轻抿了抿嘴唇。 李长安很快就被徐年喊上了七楼。 看到李长安的第一眼，徐年轻咦一声，他比周子瑜和安南看到的更深。 “你这两天做什么了？” 李长安哭笑不得，先是安南周子瑜，现在又是徐副掌楼。 身为堂堂书院副掌楼，这么八卦好吗？ “学生这两日偶有所得。”李长安还是恭敬地回道。 徐年点点头，但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李长安，“诗作有眉目了？” 李长安犹豫了片刻，还是点点头。 原本只是搪塞之词，结果昨晚心绪激荡，竟然真的一气呵成了。 只能说世事难料。 徐年见李长安真的点头，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他也就是随口问问。 诗作怎么可能说拿出来就拿出来？ 可，刚刚李长安竟然点头了。 我…… 徐年有种骂娘的冲动。 这才二月啊，一月登顶不说了，二月先拿出《相思二首》，现在二月还没结束，又来一首。 你家诗词是杂货铺里的货物吗？说有就有？ 徐年突然不想说话了。 他自己才是巧匠啊，距离大师还有一小段距离。 如果有李长安这么恐怖的产量，恐怕早就成诗文大师了。 “什么样的诗？” “情诗。”李长安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想到将柳知音的玉手握在掌心，心神不禁一荡。 徐年坐在椅子上，“《相思二首》还不够？又写一首？” “不一样。”李长安摇摇头。 “哪里不一样？比《相思二首》更好？”徐年问道。 李长安又点点头。 徐年坐不稳了，眼神里满是震撼，“当真？” 能写出《登第九楼台》，可以说是妙手天成。 《相思二首》看似弱了一筹，但也是大师之作，只要能保持这个水准，李长安未来必成大师，就算成就文宗都有五成把握！ 可现在李长安说自己写出了比《相思二首》更好的诗文，难道说《登第九楼台》才是他的正常水平？ 徐年如果知道草泥马的话，心里现在就应该有一万头践踏而过了。 过分了啊。 徐年有些口干舌燥，语气里不自觉带了一丝激动的颤抖，“能不能……写出来？” 李长安踌躇了片刻，还是摇摇头，“我想等等。” “等等？” 徐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诗文写出来又能怎样？ 自己还能偷了不成？ “我想等三月初六那一天拿出来。”李长安脸上露出一丝温暖宠溺的笑。 “三月初六！？为什么！？”徐年的声音不自觉地抬高，“你知不知道三月是怎么回事？” “四大书院和国子监一共五名超级新人会出手，而且是总院的全力支持。” 徐年越说越着急， “我喊你上来，就是想告诉你三月的情况。” “嵩岳书院准备在文圣榜打压你，象山书院已经联系了另外两家不亚于丛文书局的书局。” “《呓语》如果被压下去，《相思二首》收获的名望将会大打折扣。” 李长安点点头表示了解。 但这副模样在徐年眼里，就是漫不经心。 徐年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你说的那首诗，在三月初六才拿出来，什么优势都没有，还不如三月初一直接争榜……” 李长安咧开嘴笑了笑，“师兄，息怒。” 徐年没好气地喝了口茶，“这时候喊我师兄了？” “师兄，这首诗是我写给一位女子的，三月初六就是她的生辰。”李长安脑海中浮现出柳知音的容颜。 徐年嘴里的茶水直接喷了出来，伸出手指指着李长安，不断颤抖，“你……你……” 再威严的脸，此时也没有任何威严可言，徐年更像是被气到了。 “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儿子，非打死你这个逆子不可！” “一首比《相思二首》还好的诗文，就为了一个女子，心甘情愿放弃任何助力？” “你现在只是九品，正是最需要奠定根基的时候，任何一首诗都不能马虎啊……” 李长安连连点头称是，但就是没有松口的意思。 这时，秦修满推开门摇晃着走进来，一脸轻松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老徐啊，气大伤肝。” 徐年气笑了，“呵呵，太白啊，把刚刚的事跟秦掌楼说一说，让秦掌楼也高兴高兴。” 半晌后， 七楼回荡着秦修满气急败坏的声音。 如果不是七楼一直都被封禁文法笼罩，恐怕整个第九楼台都要被震塌了。 李长安小心翼翼地陪着笑，但就是死不松口。 “太白啊，要不你先写给我们看看？”秦修满努力表现出和蔼的一面。 李长安笑着摇头，“掌楼大人，肯定不会让您失望的，只是学生想让那位女子第一个看到。” “哪怕丧失先机？” “嗯！” “哪怕名望受损？” “嗯！” 秦修满长叹一声，“看来这首诗真比《相思二首》要好。” “《相思二首》你根本不在乎，可这首诗，竟能让你如此看重。” 李长安一直保持恭敬的态度，让他有气没地方撒。 “重要的是那个人。”李长安轻声道。 秦修满“嘶”的一声，看向李长安， “太白啊，我现在就想知道，能让你这般看重的女子到底是谁。” 李长安扯了扯嘴角，小心翼翼瞟了瞟房间里的两人，“不好说。”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一滞，秦修满和徐年明显已经到了绷不住的边缘，下一刻就要动手。 “你都甘愿为她这样做了，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徐年一字一顿地说道，拳头捏的咯吱咯吱响。 “是学生的……嫂嫂。”李长安认真说道。 “轰！”秦修满一巴掌把徐年的书桌拍成了碎片。 “真是她？”徐年也猛地起身，盯向李长安。 房间里此时宛如暴雨前夕，乌云压顶，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你知道？”秦修满脸上一点笑意都没有了，看向徐年。 徐年点点头，“顾老师把太白的情况说过一些，他有嫂嫂和小妹，照顾重病的他整整五年。” “嫂嫂嫁过来第二天，兄长就随着父亲去了北境战场，埋骨边疆，甚至连红盖头都未掀下。” 秦修满松了一口气，“若是兄长已经故去，弟娶兄嫂，还在纲常礼法之内。” 他最担心的就是李长安不顾世俗礼法，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 就算文道修为再强，一旦有违先圣礼法，文宫崩塌文箓破碎都只是小事。 徐年面色复杂，盯着李长安，“太白啊，只要你能保持现在的势头，未来不可限量。” “到时候能和你相配的，应该是地方门阀的千金嫡女，应该是京城大族的掌上明珠，甚至就算是大晋公主都有可能。” 李长安恭敬行礼， “嫂嫂小妹对学生不离不弃，此番情深，永世不能忘。” “纵使千金嫡女，大族明珠，乃至大晋公主，在学生眼中，也不及她们分毫。” 秦修满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长叹一声，“那我就等着那首诗作问世。” “三月，可很快就到了。” 待李长安离去， 徐年看向秦修满，“掌楼大人，你真让他这么胡闹？” 秦修满摇摇头，“他心意已定，就算现在把他一巴掌拍死，也动摇不了他的决心。” “可……”徐年还想说些什么。 秦修满抬手止住了徐年接下来的话， “我们要做的是给出建议，同时提供庇护，但决不能给他套上枷锁，否则只会损害他的才情。” “白鹿书院需要这样的恣意诗才。” …… “老徐啊，你就是太一本正经，做事太一板一眼，这样的你，才情都快被磨掉了，要不然你比我更早成大师。” 秦修满说完，便慢悠悠往门口走去。 徐年愣在当场，久久无言，耳畔传来秦修满逐渐远去的声音， “而且，你难道不期待吗？” “相比起《相思二首》，我更希望他的另一首诗，在没有任何助力的情况下，能给所有人来一剂猛药！” 第87章：《相思二首》的争论 二月文圣榜，参与争榜的大师级存在共有三十七位，文宗两位。 最终由来自西川的文宗姜宇东摘得榜首之位。 此次争榜堪称波澜不惊。 有文宗出手，榜首根本不会旁落。 相比起二月，众人更在意的便是即将到来的三月。 不仅有四大书院和国子监推出的超级新人，就连在一月登榜的太白也会出手。 这样算起来相当于是六名超级新人在争锋。 甚至有大师文宗猜测，三月的文圣榜变数极大，没到最后一刻，文圣榜的排名都有可能会发生变化。 此番言论一出，大晋文坛对三月的期待愈发浓烈。 有好戏看了。 而伴随着三月文圣榜的风起云涌，三大书局的话本之争也即将拉开帷幕。 丛文书局的《呓语》已经率先拉开架势，并且拉上了风头正盛的太白，二者相辅相成，互为依仗。 还未开售，便已经在东南三府铺天盖地的宣传开来，并且迅速向整个大晋扩散。 与此同时，二月下旬，铜雀书局、柏庐书局也都宣布，即将在三月初三推出新话本。 尤其是铜雀书局，会同时推出两部话本，一时间风光无两。 坊间传闻，三大书局的争锋，皆因丛文书局的外事任务而起。 书院这些庞然大物之间的争斗，战火从文圣榜蔓延到了话本。 大战一触即发，整个大晋的目光全都集中了过来。 所有人都想看看，到底是五名超级新人力压太白，还是太白以一人之力镇压同辈。 到底是丛文书局战胜另外两家书局，还是另外两家书局把丛文书局压得抬不起头。 “太有意思了，谁能想到因为一个简单的外事任务，结果事情闹这么大。” “太白太强势了，锋芒太盛，一月才登顶，三月又要争榜，根本是要踩着所有人往上走，真不知道结果会是怎样。” “三月潜龙榜是大晋所有文士的机会，也许还会有其他惊才绝艳的天才出世。” “反正我不相信有人能冲破，那五个超级新人还有太白的光芒。” “太白和丛文书局联手，三月有的看了。” 三月是一年一度的潜龙榜，四大书院加上国子监的大师文宗都不会出手，未尝不是给所有人机会？ 即便那五名超级新人和太白，会夺去大半光辉，但终究有更多人能得到机会。 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中，三月到来。 三月初一，哪怕只是凌晨，就已经有不少人在等待太白的诗作出现。 然而，文圣榜上，诗作开始频繁出现又迅速更迭，但并没有太白的名字出现。 “不可能啊，以太白现在的名望，即便不如那些大师级存在，但也不至于无法登上文圣榜。” “现在只是三月初一，还没到初五的争榜大潮，太白的诗作一旦出现，必定可以冲进前三十。” …… 关行仁从深夜便开始等待今日的文圣榜。 一月的文圣榜，因为在最开始就对太白诗作拜了文名，所以收获巨大。 抵得上平日里三四个月的苦修。 所以这一次，他也希望能再续一月的辉煌。 只可惜，太白的诗并没有出现，关行仁无奈摇头，也许是要配合丛文书局的话本一起问世吧。 抛去杂念，关行仁继续挑灯夜战。 太白的诗作没有出现，那就先找文圣榜上的其他诗作，也许会有其他沧海遗珠也说不定。 众人翘首以盼的太白诗作，一直等到辰时，才出现在文圣榜上。 李长安被柳玲珑用头发搔动鼻尖弄醒后，才想起今天要开始争榜。 《相思二首》甫一登榜，便冲进了前五十，并且还在迅速攀升。 争榜之前聚拢起的名声，在争榜之时便会迅速转化为文圣榜上的名望。 “快看快看，太白的诗终于出来了。” “这就是在外事任务里，战胜崇文书院和香山书院的诗作吗？” “想不到写出《登第九楼台》这样锐意进取诗作的太白，竟然还会写如此细腻缠绵的情诗。” “这可是让黄大师都忍不住为此修改话本的诗作。” …… 大晋文士有数千万之众。 而在三月初五之前，太白的《相思二首》无疑是其中最受瞩目的诗文之一。 当《相思二首》出现在文圣榜后，顿时引来了无数的目光。 可是当看完诗文后，很多文士不禁皱了皱眉头。 这和太白的第一首诗，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 而且，初读下来，似乎有些普通…… “这不应该是太白的水准啊，尤其是《相思二首》（其一），未免有些太过直白浅显。” “写这种男女之情的诗文本就不讨喜，太白似乎也难以写出太大新意。” “倒是《相思二首》（其二）的最后两句，让人印象深刻。”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这两句才是点睛之笔！” 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太白在一月几乎以一骑绝尘之势，冲上了文圣榜榜首的位置。 众人对他的期盼，是希望在三月同样搅动风云。 然而《相思二首》似乎难以承担这样的重任。 “在下承认最后两句读之令人心醉，但从全诗来看，还是稍显不足。” “有点失望，不是说这首诗不好，只是和《登第九楼台》难以相提并论。” “太白的诗才仅限于此了吗？” …… 很多对太白抱以厚望的文士，有些不甘心地摇头。 如果是一般文士写出这样的诗，众人肯定不会吝啬溢美之词。 但这首诗的作者可是太白啊。 期望太高了！ 不少人都希望能再现一月的辉煌。 现在看来，似乎还不足以服众。 …… 就在《相思二首》出现在文圣榜的时候， 东南三府丛文书局的各家书铺也准时开门，《呓语》话本全部整齐的陈列在书铺最显眼的位置。 门外已经有不少文人墨客，和各家丫鬟聚集在门外。 《呓语》的宣传在东南三府堪称铺天盖地，这种描写情爱的话本，最受女子欢迎。 尤其是再配合太白的诗，更是让不少女子都想要一睹为快。 “掌柜，两本《呓语》。” “我要买三本。” “买那么多干嘛？” “有姐妹也喜欢黄大师的话本，买了正好送给她。” “《呓语》话本里还有太白的诗作哩，听说太白文采风流，是大晋一等一的青年才俊……” “如果能让我遇见太白就好了……” 一群女子聚在一起，很快就把话题从《呓语》转到了太白身上。 民间关于太白的传闻很多，但大多都有共识。 风度翩翩，惊才绝艳，名传天下…… 如此青年才俊，自然吸引了不少女子的注意。 在这个文道为尊的世界，如果能钓到太白这样的金龟婿，不知是多少待字闺中女子的愿望。 等到中午， 关于《相思二首》的争论开始爆发。 “太白的诗才仅限于此了，《登第九楼台》只是短暂辉煌，难以为继。” “虽然目前已经闯进前三十，但不能掩盖这首诗的弱点。” “虽然书院的大师文宗不出手了，可民间依然有十几位大师在初一就开始争榜，这些大师可不比太白弱。” “初五的争榜大潮真正开始之后，《相思二首》的位置就不稳了。” 一大批文士看衰太白的《相思二首》，认为这首诗后劲不足，无法取得太高的成就。 然而还有不少文士尝试解读《相思二首》后，却品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相思二首》不如《登第九楼台》可以承认，但绝非普通诗作，至少已经触摸到了大师级诗作的门槛。” “这首诗里面运用了大量的谐音双关手法，如果不仔细解读，根本品不出其中味道。” “建议诸位买一本《呓语》，这部《呓语》可以说就是《相思二首》的解读之作！” …… 双方各执一词，争论不休，偏偏说的都有道理，所以谁也压不过谁。 而恰恰因为越发激烈的争论，《相思二首》在文圣榜上的排名不断提升，已经冲进了前二十。 《呓语》的销量也因此有了明显的增长。 嵩岳书院百溪分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已经有十几个大师出手，而且和太白拿出来的诗作相差无几，凭什么太白的《相思二首》还能升的这么快？” 有人暴跳如雷。 为了拜托那些民间非书院派系的大师出手，嵩岳百溪分院付出了不少代价。 可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如果真的是差距大倒也罢了，然而太白的《相思二首》明显没到力压众人的层次。 偏偏名次却在暴涨。 这特娘的不合理！ “太白的起点太高，所以受到太多人的关注。” “现在又有那么多文士在争论，反而把《相思二首》传播的更广了。” 书院也感到委屈，这种憋屈感真是很久都没有感受到了。 “赶紧去找那些文评师，《相思二首》没到一锤定音的地步，一定可以把它压下去。” 有书院大师赶紧吩咐道。 第88章：唱反调的来了 李长安来到天地院， 顿时在第九楼台引发了不小的动静。 别人不知道太白是谁，可他们知道啊。 《相思二首》一出，所有人都在讨论。 眼见正主来，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李长安身上，欲言又止。 外界已经争论不休了，第九楼台也有在争论。 李长安坐回桌案，周子瑜就走过来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 “李兄，你这诗写的……是不是有点那啥？” “你懂什么？”没想到李长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安南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李长安诧异看了过去，发现安南手里正拿着今日新出来的《呓语》。 周子瑜被安南一把推开，安南凑近了过来，一股幽香扑鼻而来，“李兄，最后两句诗你是怎么想的？”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读出这两句诗的时候，安南的柳叶眸子里竟然涌起一丝水光，就连眼眶都微微泛红。 李长安都惊了，这还是自从上次教坊司灵犀院之后，安南和自己靠最近的一次。 而且大兄弟，你这表情有点不对吧？ “冷静点，平常心对待。”李长安翻开桌上的《孔圣论语》。 这是县试的重点，必须要烂熟于心才行。 “平常心？”周围的同窗听到李长安这么说，一个个都忍不住瞪大眼睛。 周子瑜更是忍不住嚷嚷道，“李兄，你现在可是在争榜啊，外面人都已经吵起来了。” “好多人都在说你不思进取，说你流连花丛已经消磨了心志。” “那个胸襟不凡的太白不见了。” 可是让周子瑜还有众多书院学子不可思议的是，太白竟然真的点头了。 眼中有光的安南突然皱起了眉头，“李兄……” “啊？怎么了？”李长安转过头问道。 “你……是不是看上哪家姑娘了？”安南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特殊情绪。 李长安嘴角的笑意微微绽放，“嗯。” 周子瑜不说话了，周围的学子全都愣住了。 安南眸子里光华流转，不自觉地抿了抿嘴唇，盯向李长安，“你这两句是为她写的？” 不仅仅是安南，一楼所有人都把目光投了过来。 太白写出《相思二首》，无论外面吵的如何，但也有大师的水准。 没人不想知道这首诗写出来的初衷是什么。 研究诗文，这是极为重要的一环。 李长安摇了摇头，“这两句不是。” 此话说出，众人点点头，这才正常嘛，哪有看上一个姑娘，就能为她写出两句经典诗句的？ “我为她写了另一首。” 可是李长安紧随其后的一句话，却让一楼的书院学子不禁张大了嘴巴。 敢情你是觉得两句诗不够？还要写一首完整的诗才行是吗？ 安南刚刚舒缓的眉头骤然蹙起。 周子瑜咽了咽喉咙，“李兄，那首诗呢？文圣榜上还没看到。” 李长安边说边翻着手里的《孔圣论语》，“等三月初六再发表。” “为什么？那天再发可就一点助力都借不到了。” “那天她生辰。” 轰！ 整个一楼差点集体暴走。 你特娘的是疯了吗？ 初五争榜大潮降临，那是大势，整个文圣榜都要经历一次大换血。 可你倒好，生怕不被埋没似的。 偏偏在初六再发表。 “我算服了，这才是有才任性啊！”周子瑜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 “我要是有你一成的才华，早就回家把那帮家伙的脸都打肿了。” “那首诗你就这么甘心埋没？” 李长安耸耸肩，“尽人事听天命。” “牛逼！”周子瑜冲李长安竖起大拇指。 安南眸子里掠过一丝意味深长，“你要为了一个女子放弃文圣榜？” “没说放弃，到时候还不是会争榜？” “除非是顶级大师乃至文宗，才不会受争榜大潮的影响，你应该在初五之前，尽量冲上榜，先积累一批名望。” “意义不一样。”李长安摇摇头。 安南摇摇头坐回椅子上，嘴角却流露出丝丝若有所思的笑意。 突然，一楼有人大喊道，“太白，有大师在贬低你！” 众人闻言纷纷召出文箓，查看文圣榜。 此时李长安的排名已经冲到了第十位，将好几位大师都踩了下去。 当众人展开《相思二首》，看到下面的品评文章后，不禁愣住了。 下面众多文评师都在发声，而其中最醒目的是一个名为吕文梁的大师。 “我很痛心！” “一月文圣榜，《登第九楼台》横空出世，将吕某诗文掀翻，吕某心服口服，能败在这首诗下，吕某相信一月文圣榜上的众多大师没有不服气的。” “自从一月之后，吕某一直都在期待太白的第二首诗作问世，若是还有《登第九楼台》的水准，必将是我大晋的幸事。” “可太白的《相思二首》出现，却打碎了吕某心中的期望。” “情情爱爱本就是小道，不登大雅之堂，太白的《相思二首》并未写出新意，反而在谐音双关上过于纠缠。” “意伤于太尽，缺乏余韵。” “《登第九楼台》的精妙绝伦，一去不复返！” “太白，万望能迷途知返。” …… 洋洋洒洒近千字，一楼众学子看完后，一个个都不说话了。 不得不承认说的很有道理，可是这位吕文梁大师是不是管的太宽了？ 一直说自己站在为太白考虑的立场，让太白迷途知返。 岂不就是说这首《相思二首》不配有这么高的排名，德不配位吗？ “就算《相思二首》有争议，但这家伙说的是不是太过分了？”一名学子忍不住说道。 “哪怕比不上《登第九楼台》，那也能摸到大师的门槛，他凭什么这么说？” “这还不止，处处把自己摆在高处，一副对太白说教的样子，他有什么资格？” “偏偏还有不少人认为这位吕大师说得对，这篇品评文章已经聚拢了不少名望，再继续下去，恐怕会对《相思二首》造成影响。” …… 虽说大家之间存在竞争关系，但太白好歹也是第九楼台的人。 再加上太白在一月，给第九楼台争取了太多好处，众人在这一刻都产生了一股同仇敌忾的气势。 “太白，要不你反驳一下？再让他这么说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是啊，仗着自己是大师，一副趾高气昂说教的样子，还说为了大晋文坛，真特娘的恶心。” “真要为了大晋文坛，他自己怎么不去写？干脆每个月都写出一首登顶诗文，文宗都比不上他。” …… 众人议论纷纷，对这个名义上为太白好，实际上坏在骨子里的大师，颇为不忿。 “住口！”这时，一道怒斥声从七楼滚滚而下，好似闷雷，众人瞬间噤若寒蝉。 “能成为大师，没有任何侥幸，任何一位大师都值得你们尊敬。”徐年威严的声音在一楼回荡。 “任何人都有资格发表自己的品评文章，观点看法不一致很正常。” “但你们妄议大师，若是传出去，书院的名声都要被你们败坏了。” 一番话好似重锤，砸在忿忿不平的众人心头。 “太白，上七楼。” 李长安闻言起身，走到台阶前突然止步，朝一楼众人躬身抱拳行礼，然后才转身上楼。 来到七楼， 徐年和秦修满全都在。 “你自己怎么想？” “要不要骂回去？” 徐年直接开口问道。 额？ 李长安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满脸懵逼地眨了眨眼。 副掌楼大人，您的画风不对啊。 刚刚的满口正义呢？怎么一下子又变成“泼妇”的模样？ 还要和一位大师在文圣榜上对喷？ “看什么看？”徐年眼睛一瞪，“方才那番话是明面上该说的，对大师自然要尊重。” “但现在别人都骑到我们头上了，谁还管他？没揍他就不错了！” 李长安只想给这位看起来一本正经的徐副掌楼竖起大拇指。 大型双标现场，非你莫属。 “揍他？”一旁的秦修满冷笑道，“吕文梁五品君子文箓，真要打起来，他能把你吊起来打。” “这不是有掌楼大人吗？”徐年理所当然地说道，“大师对大师，五品对五品，很公平！” 第89章：好多人都在看 李长安还是放弃了在文圣榜上，和那个吕文梁对喷的建议。 “只是诗文交流，只要不是直接开骂，不会损坏你的名声。”徐年说道， “这和刚刚的议论不一样。” 李长安还是拒绝了，“副掌楼，一切用诗文说话，打嘴仗实在不是学生所擅长。” 待李长安离去，徐年看向秦修满，“咱们真不出招？” 秦修满起身笑道，“你看了那本《呓语》吗？” “谁看那种情爱话本？” “我看了。”秦修满从怀里掏出《呓语》，扔给徐年， “这部话本写的一般，如果不是黄勤山名声在外，估计都没什么人看。” 徐年拿起话本，翻了翻，“那我看了有什么用？” “太白的《相思二首》原本是为《呓语》作配，可现在我反而觉得《呓语》是在为《相思二首》做注解。” 秦修满背着手，摇摇晃晃走出房间， “那些大师怎么也不会想到，《相思二首》最厉害的品评文章，竟然会是一部十几万字的话本。” “等着吧，事情还有转机。” …… 书院散值后， 安南和往常一样回到教坊司灵犀院。 彩依的两位贴身侍女上前迎接。 “彩依呢？” “姑娘在里面练字……”一名侍女柔声细语地回道。 “练字？”安南稍有些诧异，换下身上的书院衣衫，走进书房。 果然高挑削瘦柔弱似柳的彩依正在认真写字。 安南走上前，看着宣纸上的两行诗，“你也在读《相思二首》？” 彩依放下毛笔，欠身行礼，“公子。” “妾身今日在看《呓语》，看到太白公子的这两句诗，忍不住欣喜，这才动笔抄写。” 安南从后面环抱住彩依的细腰，微微上翘的精致下巴垫在彩依的肩上，“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今天我见到太白了。” 彩依的目光里顿时亮了一下，语气里添了一丝惊喜，“太白公子如何能写出如此缠绵沁骨的诗句？” “因为一位女子……” “那位姑娘一定很幸福。”彩依眼中流露出艳羡之意。 哪个女子不怀春？尤其对象还是太白公子。 如此惊世之才，竟然为了一位姑娘写出这般诗句，任谁都要心动。 在教坊司，若是有花魁得到一两句好诗而名传天下，即便从此只服侍那位才子一人，都是值得的。 这可是让无数教坊司姑娘都梦寐以求的事情。 “羡慕了？”安南微微转头，在彩依耳畔轻轻吹了一口气。 彩依羞怯地缩起肩膀。 “可惜啊，太白还为那名女子写了一首诗，专门在她的生辰当天登榜。”安南幽幽一叹。 “啊？”彩依不可置信地睁大眼惊呼出声，眸子里似乎有星星在闪烁。 安南放开彩依，“这太白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平白无故放弃登榜的大好机会，只为了讨那名女子的欢心……” 彩依压下心头的震惊，开始布置晚饭， “今日郡城的大家闺秀富家千金，都在传阅这本《呓语》，但最让她们心仪的便是这两句诗。” “尤其看完《呓语》，再读这两句诗，更让人忍不住心醉落泪。” “好多人都在摘抄这两句诗哩……” 安南眼神微微放空，轻声道，“是啊，那些人总说太白这首诗过于纠缠男女之情。” “但《相思二首》最难能可贵的，不正是因为此？” …… 李长安回家的路上， 恰好遇到了颜轻诗。 “李公子。” “颜姑娘。”二人见礼之后，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有些尴尬。 明明二人一起吃过饭，还经历过西湾坊的事情。 可就是有种相见无言的感觉。 二人正好顺路，李长安瞟了瞟颜轻诗手中的话本，总算找到了一个话题，“颜姑娘也在看《呓语》？” 颜轻诗低着头轻声道，“是的呢，黄大师写的话本很多人都愿意看。” 李长安摸了摸鼻子，“听说这部话本里，有太白写的《相思二首》，不知颜姑娘读过没有？” “自然是读过的，尤其里面最后两句，好多人都在传诵。”说到这里，颜轻诗羽毛般的声音里，仿佛多了一丝欢快， “李公子也知道这首诗？” 听别人当着自己面夸自己，李长安有些古怪地笑了笑，“这首诗在文圣榜上排名很靠前，我也读过。” “李公子一定会觉得很奇怪吧？太白公子明明是男子，写的《相思二首》却细腻的连女子都自叹不如。” 颜轻诗一直都没有抬头看李长安，只是低着头看脚下的路。 自从上个月那件事情之后，他们就没有再见过了。 今天碰到李长安，她的心里竟会涌出一丝自己也不知为何的惊喜。 仅仅只是走在一起，也让她莫名感到心安。 李长安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自己夸自己是不是有点太不要脸了？ 两人之间再次陷入沉默。 走到勾栏，李长安暗暗松了口气，当即行礼准备回家。 “李公子……”还没走出两步，颜轻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啊？颜姑娘有什么事吗？” 颜轻诗像是鼓起了全身的勇气，抬起头，明亮的杏眸看向李长安， “李公子是书院学子，我还没有拜读过李公子的诗作……” 李长安愣了一下，“以后有机会，我会请颜姑娘指点。” 说完再次抱拳行礼，而后转身离去。 看着李长安的背影，颜轻诗轻轻咬住下唇，柔嫩的唇上出现一道浅浅的白痕。 低下头，眸子里不自觉流露出一丝黯然。 …… 回到家，李长安惊奇地发现柳知音正在看书。 再看封面，竟是《呓语》。 “二郎回来了？”见李长安回来，柳知音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发自内心的笑。 看到柳知音的笑，李长安的心情像是飘在半空，牵起柳知音娇嫩的纤手，轻轻捏了捏，“嫂嫂也在看这本书？” “是啊，外面好多人都在看呢，听说里面有一首诗写的很好，我就想着买来看一看，正好也能认字。” 柳知音任由李长安握着自己的手，心里像是吃了蜜糖一般，“快去洗手准备吃饭。” “玲珑呢？” “出去疯了一个下午，回来后在北屋躺着呢。” “这小丫头。”李长安笑着摇摇头。 “好啦，快去洗手。” “陪我一起去，我现在不想松手。”李长安摇头。 柳知音嗔怪地看了一眼李长安，耳垂变得犹如玛瑙一般红润，低声呢喃道，“还牵不够啊？” “我想永远牵下去的。”虽然两人还只停留在牵手阶段，可却让李长安感到莫名的满足。 “别让玲珑听见……”柳知音娇羞地看了一眼北屋的方向，稍稍用力抽出手，“快去洗手，把玲珑喊起来，要吃晚饭了。” “得令！”李长安笑呵呵地挺直胸膛，然后脚步轻快地走进北屋，“玲珑，快起来准备吃晚饭，别睡了。” “唔……知道了，我要哥哥抱我起来。” “小懒虫，小心我挠你痒痒。” “啊，不要啊。” …… 吃完晚饭，李长安陪着柳知音和柳玲珑一起读书。 “二郎，我都还没看过你写的诗文呢。”柳知音听着李长安读到《相思二首》时，轻声说道。 李长安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靠近柳知音的耳畔，“过几天，我把诗文整理好给嫂嫂看。” “嗯……”柳知音声如蚊呐，偷偷瞟了一眼旁边的柳玲珑，伸手掐了一下李长安。 李长安笑着起身，准备去练字。 突然书院的身份玉牌微微一震，摸出来一看， “李兄，《相思二首》冲到第五位了！——丙三十二” 李长安吓了一跳，赶紧召出文箓，果不其然，《相思二首》的名望正在飞速提升，和第四位的差距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奇了怪了，被那么多大师集火针对，怎么排名提升还这么快？” 第90章：赠字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相思二首》的排名还在提升！？” “有吕文梁出言，还有那么多明褒实贬的品评文章，太白的名望肯定会受到折损。” 有人不解，不停看着文圣榜上，名望还在不断攀升的《相思二首》。 这么诡异的事情让很多人都摸不着头脑。 不仅仅是三大书院还有国子监众人，整个大晋文坛都感到匪夷所思。 能有这么大的争议，太白再次名声鹊起毫不为过。 可这次不比一月，《登第九楼台》几乎没有质疑，众人多是赞美之词。 但《相思二首》反面声音很多，这对文圣榜的名望会造成巨大打击。 然而太白的这首诗不仅没有受到影响，反而有种越发恐怖的提升势头。 “我现在都怀疑太白是不是圣人转世，受到人族气运庇护，这样都能闯进前五？” “开什么玩笑？这个月初可是有十几位大师出手，那么多大师都被挑翻了？” “男女之情的诗词，难登大雅之堂，怎么会有这么大影响？” …… 众人苦苦想要找到理由，然而当一个消息传开后，所有人都傻眼了。 “是……是因为《呓语》。” “《呓语》！？一部话本怎么可能对文圣榜有这么大影响？” “是真的，郡城女子几乎人手一本，她们买《呓语》不是为了话本，而是为了其中的两句诗。” “……” 没人不知道太白的那两句诗。 “《呓语》是对《相思二首》最完美的品评。” “看完《呓语》之后，对《相思二首》的理解更加深刻，对最后两句也更有感触。” “真是疯了，《相思二首》不是为《呓语》作配吗？” “谁知道？丛文书局也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不过受到太白的影响，《呓语》的销量很不错。” …… 谁能想到，一首情爱诗文竟然和一部话本，形成了如此意想不到的合力。 “所以女子对《相思二首》的名望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可以这么说，不仅仅是大家闺秀富家千金，普通百姓也都把这两句挂在嘴边，甚至请人摘抄诗句。” “……” 三月初二下午， 《相思二首》以让人瞠目结舌的上升速度，爬升到了第三位。 李长安来到第九楼台，不断有同窗向自己道喜。 虽然初五争榜大潮还未来临，目前的排名并非最终成绩，但光现在的排名就已经超出了不少人的想象。 安南更是拿出一幅字，上面抄的正是最后两句诗。 “李兄，这幅字如何？”安南冲李长安眨了眨眼睛，吓得李长安一个激灵。 “安兄，别这样，我真吃不消。” 李长安下意识往后仰了仰身子。 想要抵挡这张脸的魅力，已经很让他吃力了，现在还眨眼放电，谁扛得住？ 安南出乎意料地没有再“得寸进尺”调戏李长安，“这是彩依姑娘写的字，怎么样？” 李长安定了定神，然后比了个大拇指，“想不到彩依姑娘才貌双全，这字颇有几分功力。” 安南瞟了一眼李长安，“得了吧，用不着这么夸，不过是学徒水平罢了……李兄，要不要赐我一幅墨宝？” “安兄见外了，要写什么字尽管说。”李长安笑道。 安南朝手中的宣纸努努嘴，扬了扬了微翘的下巴，“就这两句。” 李长安点点头，“行，现在写？” “现在写。”安南点点头，“也让我见识一下咱们堂堂太白的书法到底如何。” 说着，安南抽出一张上等宣纸铺开，然后亲自研磨。 周围不少书院学子都围了上来。 太白名声鹊起，大家也都想见识见识太白的字怎么样。 毕竟这可是太白亲笔所书，和外面摘抄的诗句，意义完全不一样。 “诸位这么看着，在下实在有点施展不开啊。”李长安哭笑不得。 周子瑜也凑了过来，嚷嚷道，“大家先散开，待会儿再看。” 八品武夫的身板的确不是吹的，很快就被他挤开了一条通道。 李长安提笔蘸墨。 第一笔落下，不少对书法有研究的人，就变了脸色。 这份写意舒展，绝不是一个学徒所能有的。 至少也是工匠级别的水准。 看起来就和浸淫于书法十数年的人一般。 太白诗才如此超群，难道书法也要傲视同辈吗？ 李长安继续往下写，所有看到李长安动笔的书院学子都被震住了。 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两个“知”字，竟然运用了不同的笔法，却都极为飘逸流畅，丝毫没有破坏整幅字的美感，反而还多了一份灵动。 李长安又在左侧写下了“盛昌十三年三月初二竹山第九楼台太白书”。 写完最后一个字，李长安左掌伸出，九品开窍文箓宛如实质，落在宣纸上，留下了独属于自己的龙形之纹。 此时，一楼丙区已经挤满了人，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安南手中的墨条倒在砚台里，丝毫没有在意，一双好看的柳叶眸子，怔怔地看着李长安面前的宣纸。 就连一直自称武夫的周子瑜，都使劲地眨了眨眼睛。 这幅字让他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意境，好似置身一片广阔天空之中，乘风而起自由自在。 不……不是工匠！ 绝对是大师级书法！ 只有书法大师才能让写出的字拥有意境。 李长安收起文箓放下笔，长舒一口气。 就这一幅字，文宫内积攒的文气竟然消耗了将近一成。 明明没有写《上邪》的时候入神，竟然也消耗了这么多文气。 好在文宫中的诗文星辰会源源不断提供文气，但也至少需要两天时间才能完全恢复。 “安兄？周兄？杨兄？……”李长安这时才发现众人全都在发愣，不禁开口道。 安南登时反应过来，一把按在了桌案上，掌心文箓迅速旋转，紧接着一层层文气落在宣纸上，防止宣纸损坏。 围观的众人也都回过神，一个个目光炙热地盯向李长安，好像是在看到了肥肉的饿狼，眼睛都好像发红了。 “李兄，给我也写一幅字吧？”周子瑜拦住跃跃欲试的众人，然后热切地看向李长安， “教坊司花魁随你挑，十天……不，半个月！” “我全包了！” 第91章：键来 一楼的动静，终于还是引来了七楼的徐年。 “参见徐副掌楼。”众人压下心头的激动，朝徐年抱拳行礼。 徐年环视一圈，目光迅速落到了安南手中的那幅字上。 旋即便蹬蹬噔大步走到安南跟前，“这字……” 看清楚落款，徐年不可置信地看向李长安，“你写的？” 李长安还维持行礼的姿势，“是学生所写。” “徐副掌楼，这是学生求来的字。”安南像护食的猫，壮起胆子说道。 “你们都想要求字？”徐年看向众人。 一楼书院学子不禁点了点头。 “胡闹。”徐年目光又在那幅字上流连了一会儿，“即便是书法大师，也不可能随意写出大师级水准的文字。” “每一幅大师级书法，都要消耗大量的文气和精力，你们以为是随随便便就能写的吗？” “九品阶段要尽可能夯实根基，少一点文气就有可能影响修行。” “向太白求字，太白真要答应了，就算每天什么都不做，也要花几个月时间才能完成。” 说到这里，徐年又看了一眼安南桌案上的字，“至于这幅字……” “我的。”安南立马接口道，虽然顶着巨大的压力，但这幅字坚决不能让。 徐年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我至于抢你这幅字吗？ “这幅字隐隐有自成一派之气象，可以请雕刻工匠前来，将其雕刻在第九楼台，供大家临摹学习。” “没有雕刻大师吗？”有学子发问道。 “雕刻大师？”徐年摇摇头，“雕刻大师比书法大师还要稀有。” “想要成为雕刻大师，首先要是书法大师，然后还得钻研雕刻一道，这样才能将大师级书法中的意境雕刻下来。” “能找到雕刻工匠，已经是看在书院的情面上了。” 徐年又看向安南，郑重其事地说道， “好好保存这幅字，太白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幅大师级书法，意义非凡，说是一字千金都不为过。” 待徐年离去， 一楼众人纷纷艳羡地看向安南。 徐副掌楼今天说完这番话，意味着再想求字，将会困难万分。 安南手里这幅字，很有可能在未来相当长一段时间内，会是唯一一幅太白书法。 安南自然宝贝的不得了，纤细的手指甚至都舍不得触碰，柳叶眸子里满是欣喜的光，一直抿着的嘴唇也不由自主地上翘。 李长安朝周子瑜使了使眼色，长期的默契使得周子瑜迅速领悟过来，带头回到座位， “咱们还是等雕刻石碑出来再说吧。” 众人闻言，也知道再求字不现实，只能纷纷回座。 李长安手里的身份玉牌震动， “多谢李兄，我会好好装裱起来，一直珍藏。——丙三十二” “安兄不必客气。——丙三十三” “再请你去教坊司？——丙三十二” “请我随便吃顿饭就好，不用去教坊司。——丙三十三” “李兄，我的字你可别忘了……还有教坊司也能吃饭。——丙十七” “等我歇两天再给你写，上次在彩依姑娘的灵犀院喝酒，真遭不住。——丙三十三” “是因为那位姑娘，所以才不去教坊司？——丙三十二” “哈哈……也不全是。——丙三十三” “啧啧，想不到李兄竟是如此痴情之人，实属难得。——丙十七” “喝酒误事，上次喝醉酒也着实不舒服。——丙三十三” “吃饭也是可以的，到时候我来请。——丙十七” 李长安和周子瑜又扯了几句，才放下身份玉牌，身边的安南反而不说话了。 李长安转过头看去，发现安南刚刚弯起的嘴角，好像又垂了下去。 …… 《相思二首》和《呓语》相辅相成，二者联合爆发出了强大的生命力。 《相思二首》在文圣榜上依旧高歌猛进。 终于在三月初三，成功登顶文圣榜，一时间大晋文坛齐齐失声。 这个《相思二首》简直太邪门了。 李长安此时看到文宫中的第三颗星辰熠熠生辉，散发着浓郁的文气，不禁松了一口气。 虽然表面上一直云淡风轻的样子，但《相思二首》的争议实在太大了，那些负面评价，每看一次都要上火好长一段时间。 偏偏又不好跟对方对喷，毕竟对方是大师，他要是真下场，负面影响太大。 要不然他一手二十多年的键盘侠功力，那些大师估计都接不住。 这种只能干看着对面嚣张的事情，简直太糟糕了。 幸好，这次登顶，总算能缓解一下内心的抑郁了。 按照这个趋势，《相思二首》在三月文圣榜也许能冲进前十。 然而，就在今天，铜雀、柏庐两大书局的三部话本正式上架售卖。 铜雀书局的两位话本大师出手，《灭妖记》和《断沧海》两部话本一出，便很快引来了诸多文人墨客的追捧。 “这才是男人应该看的话本！情情爱爱还是女子爱看。” “《灭妖记》讲北境战场之战事，铁血杀伐，大丈夫应如是。” “《断沧海》也不差，在遥远的东海海域，龙宫数百年不曾现世，不知何时才能再度出现。” “那靠近东海的齐国，岂不是又要陷入战火？” “《断沧海》写的就是这个，传闻沧海之下，就深藏着龙宫。” 铜雀书局推出的两部话本，在民间反响热烈。 而柏庐书局拿出的《问佛》，更是把西域佛国的一些见闻都写了出来，读来好似身临其境，跟随作者见证西域佛国一般。 “《问佛》太强了，虽然我大晋和西域佛国之间还隔着秦国，但毕竟只隔了秦国的一府之地，依然需要防备。” “不错，摆在大晋面前最直接的威胁，便是北境之外的妖族，但佛国的渗透依然防不胜防。” 《灭妖记》、《断沧海》、《问佛》三部话本，大气磅礴，将天下大势都描写一二，正面评价非常之高。 不少话本大师都亲自推荐，反响热烈。 反观《呓语》一书，虽然提前两天面世，但一直饱受诟病。 虽说黄勤山大师文笔功力不减当年，但依然没能掩盖《呓语》故事平淡凄苦的事实，过于纠缠在男女之事上，未有升华之意。 …… 三月初四，《呓语》受到的压制更加明显，连带着《相思二首》的名望上涨都受了些许影响。 三月初五，争榜大潮正式降临。 《相思二首》瞬间跌落到第十位，并且后续诗文的名望还在迅速提升，眼看就要赶超上来。 这下子，所有想看太白笑话的人都长舒一口气。 “还以为太白真能无往而不胜，看来真是我们想多了。” “《呓语》被另外三部话本压制，《相思二首》的助力自然也就少了，你们看吧，太白的排名还会继续往下降。” 之前被太白登顶震得鸦雀无声的一众文士，再次纷纷发声。 尤其是吕文梁，更是在《相思二首》下再次发表了一篇品评文章。 “男女之情小道尔，有何资格登顶文圣榜？” 一时间，无数文人墨客跟随，使得《相思二首》的名望增长瞬间骤降，被后面的诗文赶超。 《呓语》乏力，文圣榜上的批评声又此起彼伏。 再怎么装作云淡风轻，李长安的脸上也终于流露出了怒意。 来到第九楼台，李长安发现安南的座位一片狼藉，安南却不见踪影。 “这是怎么了？” 周子瑜走过来，面色铁青，“安兄发表了一篇反驳吕文梁的文章，结果被好几个大师驳斥……” 第九楼台气压低的吓人，众人义愤填膺，却又无可奈何，心里憋屈的要死。 李长安的眼中，一直隐藏着的墨色悄然浮现，丹凤眸子里瞬间多了丝凛然之意。 召出文箓查看文圣榜，《相思二首》已经跌落到了第十二位，展开之后果然看到了安南的文章。 “太白之诗依然有大师水准，却有人故意视而不见，不断贬低诋毁，好似《相思二首》已经一文不值，其险恶用心可见一斑！” 安南所说句句属实，然而却有大师在下面驳斥， “我等皆为太白考虑，希望其迷途知返，何来险恶用心？” “倒是小友，以晚辈身份却教训前辈大师，诸圣之礼都被小友弃之不顾了吗？” …… 以吕文梁为首，一共有四名大师斥责安南。 虽然安南的言论也有不少支持者，然而在这四位大师的压制下，早已溃不成军。 李长安眼中的墨色几乎占据了整个瞳孔，身上隐隐有杀意缭绕。 一旁的周子瑜猛然看向李长安。 武夫对杀意的敏锐程度，让他瞬间洞察到李长安的变化。 李兄，杀过人！？ 李长安再也不想压制内心的怒气，大手一挥，在《相思二首》下动笔写道， “小小书桌，有几个苍蝇碰壁。” “嗡嗡叫，几声凄厉，几声抽泣。” “谁言真情不成诗？” “却有蚊虫论高低！” …… （注：节选自伟大毛主.席《满江红·和郭沫若同志》前两句，其中“寰球”改为“书桌”；后两句为本人自写，非原文，望勿怪。） 第92章：诗文邀战 李长安刚收起文箓，七楼就传来了徐年极力压抑的怒声， “太白，来七楼。” 一楼众人噤若寒蝉，纷纷看向李长安，不知道他做了什么，让副掌楼如此愤怒。 周子瑜赶紧展开《相思二首》，看到了李长安刚写的几句诗，直接吓傻了。 “李……李兄。”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几句诗，比安南的话更加激烈暴躁。 就差没指着那几个人的鼻子，骂他们是苍蝇蚊虫了。 而且言辞间，根本没有把那几位大师放在眼里。 轻蔑到不屑一顾，当成苍蝇嗡嗡叫。 纵观整个大晋，谁敢在文圣榜上这么对大师开骂？ 说是大逆不道都有人认同。 疯了吗？ 李长安甩了甩衣袖，大步走上七楼。 一楼好几个人都看到了李长安的惊世骇俗的诗句，全都惊得眼珠子快掉出来了。 出大事了！ 很快，整个一楼一百来号人，全都传开了。 过瘾！解气！ 然而这几句诗，可就要把太白目无尊长的名声传出去了。 搞不好，还要对名望造成损害！ 李长安来到七楼，安南正站在房间角落，低着头，眼眶通红，一脸不服气。 “痛快了？”徐年看向李长安，目光好似刀锋。 李长安摇摇头，“还不够！” 徐年怒极而笑，“真不愧是惊世之才，就连骂人都要写出一首诗词。” “把几位诗文大师比作苍蝇蚊虫，不屑一顾。” “你太白可算是把桀骜不驯的名声彻底传扬开去了，整个三月没有谁再比你更风光的了！” “那五个超级新人都沦为看客，你满意了？” 李长安后背挺得笔直，虽然低着头，但却丝毫没有在徐年的“狂风骤雨”下退缩， “副掌楼，大师如果德行合一，学生自然尊重；但这几位大师，也许诗文方面的确独树一帜，可德不配位，请恕学生尊重不了。” “为老不尊，明褒实贬，处处耍阴招，这样的大师，活该做那嗡嗡叫的苍蝇！” “够了！”徐年才换的书桌，再次四分五裂，“你这是在自毁前途知道吗？” 徐年大感痛心，“你正在风口浪尖上，这个时候又主动把自己的把柄送到别人手里。” “说你恃才傲物桀骜不驯还算是轻的，怕就怕那些人说你不尊诸圣之礼……” “之前你不一直都在忍吗？怎么今天忍不住了？” 李长安抿抿嘴，没再说话。 站在一旁还满脸不服气的安南反应过来，赶紧召出文箓，当看到李长安的几句诗后，身体不禁晃了一下。 “你疯了！？”安南眼里满是惊慌失措，急忙问道。 “那些家伙该骂！”李长安召出文箓，果然自己这些诗句瞬间被无数人注意到，已经有数以万计的文士开口了。 徐年深吸一口气，生怕被李长安活活气死。 今天真不知怎么了。 前有安南，后有李长安，全都不把自己的名声当回事了吗？ 这时，秦修满也来了，冲着李长安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太白！” “骂人都要写诗来骂，厉害！” 语气里听不出是真心夸奖还是讽刺。 “说吧，你准备怎么办？”秦修满看向李长安。 李长安行了一礼，“那几个人不就贬低情爱之诗吗？学生没工夫跟他们扯皮，直接用诗说话！” 秦修满轻喝一声，“好一个用诗说话！” “你对那首一直不愿意拿出来的诗，这么有信心？” 李长安点点头，“学生看过三月文圣榜的所有登榜诗文，有这个信心。” “能闯进前五？” “能登顶！” 房间里的空气瞬间一滞。 “尽管去做！不要落人口实，写诗骂人就挺好，只要不指名道姓就行，谁认谁就是苍蝇。”秦修满大手一挥。 李长安赶忙抱拳行礼，然后拉着安南离开七楼。 徐年直接傻了，“我的掌楼大人，太白才只是一个学徒啊，这么和四位大师针锋相对，对他不利啊。” 秦修满摆摆手，示意徐年稍安勿躁，“太白话都已经放出去了，还能再怎么挽回？” “本来这几个家伙就不是东西，还不让人说了？” “既然太白有这个信心，就让他们斗一斗！” “哪个天才没有傲骨？当初苏元倾你忘了吗？那是踩着一位文宗上位的。” “堂堂白鹿书院，什么时候还怕别人说三道四了？” …… 离开七楼，安南再也无法安静，一把抓住李长安的衣袖，“太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李长安转身看向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安南，极为认真地说道，“安兄为我说话，太白要是再不开口，又有何面目做安兄的兄弟？” “你……”安南好看的柳叶眸子里满是焦急。 李长安拍了拍安南的肩膀，往台阶下走，“安兄为我出头，太白感激万分，改天请安兄喝好酒。” 安南没有再说话，只是跟在李长安身后，眼神微微发愣。 回到一楼，所有人的目光都像盯向了李长安和安南，一片安静。 安南和大师叫板。 李太白更是直接写诗开骂。 光这份胆量，就足以让所有人佩服。 可佩服归佩服，后果却太严重了。 文圣榜上都已经吵疯了。 安南的言论没多少人再关注，可李太白的几句诗却成为了风口浪尖。 回到桌案， 李长安召出文箓，自己写的那几句诗下面，果然是密密麻麻的惊呼。 “太白简直……” “现在我相信，太白的才华不仅没有消失，反而越发璀璨了，写诗开骂让人赞叹。” “这首诗文读来酣畅淋漓，而且透露着一股子霸气，和《登第九楼台》的锐意进取不同，反而有种目空一切的气势！” 有人在赞叹太白的惊人之举，也有人对太白斥责批评，而且言辞激烈，咄咄逼人。 “无可救药！几位大师为他着想，太白不仅不感激，反而恶言相向，简直是文士之耻！” “前辈大师拳拳爱护之心，竟被太白弃之如敝履，此等大逆不道之徒，真该逐出大晋文坛！” …… 之前驳斥安南的四个大师也都纷纷出声，把对太白的痛惜说了出来，再次引发一批文士盲从，把太白从头到尾批了一顿。 随意看了一些责备之言，李长安反而没那么生气了。 这些家伙连键盘侠都算不上，翻来覆去就那几套礼法言论，喷的一点水准都没有。 偏偏还要表现出，为自己感到惋惜的恶心模样。 简直了。 “别冲动。”安南坐在李长安身边，一把抓住了李长安的手腕。 幽香袭来，李长安轻声道，“放心，我又不是傻子。” 可安南的目光里满是不信，敢对大师开骂，不是傻子又是什么？ 虽然把自己摘出去了，可李太白却成为了众矢之的。 李长安轻轻拍了拍安南的手，示意他先放开。 没想到光是这触感，就让李长安心头微微一荡，竟比嫂嫂的手还要滑嫩，宛如温玉一般。 太可怕了！一个男人这样真的好吗？ 压下心头的异样，李长安也不和那帮人一一对喷了，而是再次大笔一挥。 “既是文圣榜，就该用诗文说话！” “晚辈不才，初六再出诗文一首，愿与四位大师切磋一二！” “晚辈这首诗依然为男女之情，四位大师不必拘泥立意，随意即可！” 此言一出，整个大晋文坛瞬间炸开了锅！ 太白这是得了失心疯吗？ 竟然敢在文圣榜上当众约战！ 而且是一次挑衅四位大师！ 自己拿出令四位大师不齿的情爱诗文，反而让四位大师随意发挥。 这是多看不起那四位大师，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三月文圣榜，已经彻底成为了，太白搅动风云的战场！ 什么潜龙榜？什么超级新人？ 还有什么能比太白和四位大师针锋相对，更让文人墨客们兴奋的吗？ 第93章：博佳人一笑 安南神色复杂地看着李长安，颤抖着声音说道，“你真疯了吗？” 即便是与大师争辩，在太白这近乎疯狂地邀战面前，也变得无足轻重。 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学徒，要在文圣榜上和四位大师拼一个高低。 这和不要命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李长安耸耸肩，“我刚刚说了，用诗文说话。” 安南心里有千言万语，可是临到嘴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好似第一次认识太白。 两个多月的相处，本以为对太白已经有所了解。 才华横溢温文尔雅，从不会看轻任何一个普通人，哪怕是面对伙计侍女，都会尊重对方。 不是惺惺作态，而是一种刻进骨子里的习惯，做不得假。 如果说这些足以让人侧目，愿意与之相交。 那今天太白的所作所为，却让安南重新认识了太白。 为了兄弟冲冠一怒，直接对大师开骂，更是当众邀战。 要说全天下最盛气凌人的，莫过于今日的太白了。 什么温文尔雅，什么谦逊待人，全都是假的！ 但凡惹到他，让他动了怒，当真是不管不顾也要揪着对方，丝毫不在意地位高低，名望受损。 他就是一个披着温润皮囊，但却拥有一身傲骨的疯子！ 安南的心灵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眸子深处仿佛真正印下了李长安的身影。 李长安在文圣榜上的邀战，犹如一块巨石砸在平静的湖面上，顿时激起惊涛骇浪。 一楼的书院学子无不大开眼界，看向李长安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怪物。 这个太白不把天捅破不甘心！ 众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李长安收拾好书桌上的书，随即起身。 “你又想干嘛？”安南下意识拉住李长安，焦急地问道，“千万别再冲动了。” 李长安笑了笑，“我去找副掌楼告假。” “又告假？”安南放开李长安的衣袖，目光中带着自己也没有察觉的紧张和审视。 “身体不舒服……”李长安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地说道。 “因为某人的生辰？”安南微微眯眼，嘴唇抿起，脸上倏然浮起一抹生人勿进的冰冷。 李长安打着哈哈，拍了拍安南的肩膀，“安兄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我先走了，还得好好准备一番，改天请你们喝酒。”说着，李长安摆摆手快步上楼。 李长安来到七楼，此时的徐年几欲吐血，看到李长安无话可说。 写诗开骂也就罢了，毕竟没有指名道姓，还保留最后一丝颜面。 可现在，总算是彻底撕破脸了！ 说请四位大师指点一二也行啊，偏偏把指点改成切磋。 这特娘的是两个意思！ “明明你把那首诗拿出来，就可以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现在倒好，直接把人往死里得罪。” 徐年双手都在发抖，“那不是四个学徒，而是四个大师！” “效果都一样。”李长安轻轻说道。 徐年指着李长安，脑壳一阵生疼，没好气道，“说吧，上来做什么？” “明天我想告假。” 徐年不说话了，他当然知道李长安告假是为了什么。 三月初六嘛，多特殊的日子。 你堂堂太白，给自己嫂嫂写一首情诗，只为博佳人一笑，却让整个大晋文坛都要为之震颤。 现在因为这首诗，吕文梁那四位大师，已经被架在火炉上烤了。 可不是特殊的日子吗？ 徐年指了指门口，从齿缝里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滚的越远越好！” 李长安赶紧抱拳，然后撒丫子走人。 再留在七楼，他怕徐年要暴走打人了。 下楼之后，李长安大步离开了第九楼台，只留下一帮人面面相觑。 安南看着李长安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靠在椅背上望向窗外，久久没有动静。 良久，安南突然起身朝大门走去。 周子瑜摸不着头脑，赶忙跟上去，“我说你们今天都发什么疯？一个个犯病了一样。” “李兄送我那幅字，我为李兄仗义执言有什么问题？”安南只是看着前方，淡淡说道。 “那你现在干嘛去？”周子瑜紧赶两步。 “喝酒。” “为什么？”周子瑜惊讶万分，安南说要喝酒，就意味着要喝醉。 “高兴！”安南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周子瑜扯了扯嘴角，高兴？我是武夫没错，但眼睛没瞎，你这样子哪里看得出高兴？ …… 李长安离开书院，快步走进了宝翠阁，“掌柜。” “公子来了。”掌柜抱拳道，“公子定做的玉镯已经做好了。” “多谢掌柜。”李长安笑着抱抱拳。 掌柜从橱柜里小心翼翼捧出一方锦盒。 打开锦盒，顿时宝翠阁内仿佛有淡淡的微光流转。 通体淡紫色，晶莹剔透宛如紫水晶，玉镯仿佛氤氲着淡淡的光，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李长安满意地收起锦盒，“多谢掌柜。” “公子客气了。”掌柜笑着抱拳。 离开宝翠阁，李长安走进茶馆，要了一处包间。 李长安取出玉镯，指尖文气缓缓流淌而出，渗入玉镯，在玉镯内留下一个个米粒大小的字。 半个时辰后，包间门被推开，李长安收起玉镯，“张叔。” 张富贵还是老样子，走进来坐在李长安对面。 “龙湖帮的情况基本全部摸清了，大小头目控制了二十八人。” “另外周围的几个帮派，也都派了几个兄弟过去做前哨。” …… 李长安认真听完，“周围帮派的事情，算是以防万一。” “只要在神不知鬼不觉里把龙湖帮替换掉，兄弟们无论想做买卖，还是想继续现在的事业，都没问题。” “黑暗里的控制越强，我们的底气就越足，等我从明面上再占据一定位置，解决官位的掣肘……” 张富贵道，“我和弟兄们也都说好了……另外，我们是不是应该再继续吸纳从北境战场退回来的老兵？” “嗯，有些兄弟想过点安稳日子，到时候可以离开帮派，加入旺福记。”李长安面色严肃道， “但暗地里的力量不能松懈，扩大队伍势在必行，不过每一个加入进来的兄弟，张叔还得把好关才行。” “长安放心。”张富贵点头保证。 二人又谈了一会儿老兵的事情。 李长安才转移了话题，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张叔，上次拜托兄弟们的事情……” 听李长安这么说，张富贵的面色不禁有些古怪，“长安啊，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 “怎么了？” “兄弟们虽然都对长安这种做法喜闻乐见，但这动静是不是太大了？” 张富贵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忍不住露出笑意。 长安即便走上了一条普通人难以想象的路，但心里的人情味可一点都没少。 “情况特殊。”李长安摸摸头，稍显尴尬地笑了笑，“张叔帮我跟兄弟们道声谢，改天请大家喝酒。” “喜酒？”张富贵笑着说，“话说回来，知音那孩子，人长得漂亮，更是一门心思都放在你身上，抓紧时间成亲也好。” 李长安露出温暖的笑，“喜酒还得等等……到时候肯定不会忘了张叔的。” “那我可就要准备礼金了。”张富贵哈哈笑起来，“你那便宜师父要是知道了，肯定会高兴的喝个烂醉。” 闲聊了一会儿，李长安辞别张富贵，慢悠悠往家里走去。 想着明天怎么给柳知音庆祝生辰，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 第94章：今日高兴 李长安的邀战，一石惊起千重浪。 即便到了后半夜，嵩岳书院大师馆内，依然灯火通明。 “那个太白到底想干什么？他怎么敢？” “就说了他几句，这点小事都忍不住吗？” “现在所有人都在看着我们，怎么办？” 吕文梁来回踱步，声音急切。 另外还有三位大师也都在。 他们四人均是嵩岳书院的大师级人物，本以为就算教训太白，太白也不敢还口。 可是谁能想得到？ 太白不仅还口了，而且还做的更过分。 先写诗开骂不说，现在更是直接邀战！ 谁敢应战？ 每一位大师都经历了严苛的文圣榜考验，才能成为大师的，手里不可能没有几首诗文。 可问题是，现在的对手是太白。 一个恃才行凶的初生牛犊！ 太白拿出来的两首诗，每一首都有大师水准，《登第九楼台》更是有人认为触摸到了文宗的门槛。 谁也不知道，太白的后续诗作能达到什么层次。 在他没有失败前，就算是大师对上他，都要心里发怵。 一月和三月，有多少大师已经被他斩落马下了？ 这是个不输于苏元倾的妖孽！ “我们已经被架在了火上烤，应战还好，若是不应战，恐怕我们会被活活笑死。” “可应战后输了怎么办？之前我们说的那些话可就全都落到我们自己头上了。” “京城那边怎么说？” “这个太白，真是大逆不道。” 就在四位大师因为李长安着急上火的时候，李长安正在睡梦里，睡的格外香甜。 三月初六，清晨， 一家人吃完早饭， 李长安拉着柳知音进了书房。 “二郎，怎么一大早就要练字？你不去书院吗？”柳知音纳闷地问道。 李长安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嫂嫂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 柳知音眨了眨眼睛，“什么日子？我记得今天书院不休沐的。” 李长安抓着柳知音的手微微用力，把柳知音拉的更加靠近，两人差点要贴在一起， “生辰快乐，嫂嫂。”李长安靠近柳知音的耳边，轻轻说道。 柳知音的耳垂迅速变得红润，旋即红晕蔓延到整张俏脸。 “二郎还记得……”柳知音心里漫出来的欣喜，一双眸子笑成了弯月。 李长安从书房的柜子里拿出一方锦盒。 “这是……？” “打开看看。” 柳知音依言打开锦盒，看清锦盒内的淡紫玉镯，不禁捂住了嘴，眸子里满是惊喜。 “二郎……这很贵吧？” 李长安捉住柳知音的纤手，“我给嫂嫂戴上。” 柳知音柔顺地抿着嘴轻笑，整个人好像沐浴在光里。 淡紫色玉镯衬的粉嫩的手腕越发娇嫩白皙，柳知音像是得到了心仪玩具的小孩，娇憨地笑着。 李长安食指大动，忍不住捏了捏柳知音的鼻尖，“喜欢吗？” “嗯。”柳知音低下头，轻轻靠在李长安的肩头，摆弄着手腕上的淡紫色玉镯。 “咦，这里面还有字吗？” 柳知音赶紧抬起手，放在眼前，生怕自己看错了。 “真的有字啊……” 柳知音好似发现了新大陆，每看到一个字嘴角就忍不住上扬。 “嫂嫂不是想要看我的诗文吗？”李长安放开柳知音的手，走到书桌前，“玉琢里就是我写的一首诗。” “真的吗？”柳知音惊喜地瞪大眼睛，看向李长安，嘴唇微微张开，比自己得到玉镯还要开心。 “我写给嫂嫂看。”李长安铺开宣纸，仔细研墨。 柳知音的眼睛一直紧紧跟着李长安，不愿离开分毫，一颗心全都系在了李长安身上。 李长安深吸一口气，文宫内如涌泉般的文气顿时沸腾起来，哗啦啦作响。 提笔蘸墨，李长安仿佛要将自己心中的浓烈感情也随之宣泄出来，重重落笔。 “《上邪·赠知音》”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每一笔落下，书房的地面都仿佛在随之震动。 当最后一笔结束，整张宣纸就安排搜承受不住如此强烈的文气和感情宣泄，疯狂颤动，好似有一双无形的手要把宣纸撕成碎片。 李长安面色苍白，一手虚按在宣纸上，文宫内还剩不到四成的文气，全部涌出，一层层堆叠在宣纸上。 他万万没想到全力运用大师级书法，消耗竟会如此之大。 文气消耗只是小事，关键是精神变得极度虚弱，好似大病了一场。 文宫内一轮诗文明月，源源不断地垂落文气，还有代表《相思二首》的诗文星辰在产生文气，正在填补着已经亏空的文宫。 半首《将敬酒》和《上邪·赠知音》因为还未对外宣扬，所以对应的诗文星辰并没有产生什么文气。 宣纸的动静终于平息。 李长安双手撑在书桌上，长舒一口气。 柳知音急忙上前，扶住李长安，焦急地问道，“二郎，怎么样？” “嫂嫂放心，我没事。”李长安拍了拍柳知音的手背，“我给嫂嫂讲这首诗。” “嗯。”柳知音看着眼前的诗，整个人好似悬浮在半空，脑袋都有些晕乎乎的。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天哪，我要和你相亲相知相爱，永不衰竭永不断绝。” 李长安的声音很轻，可一个字一个字却宛如雷霆，落在柳知音耳畔。 “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除非高山变成平地，滔滔江水干涸断流，凛凛寒冬雷声阵阵，炎炎酷暑大雪纷纷，天地相交重归混沌，我才肯将对你的情意抛弃断绝。” 柳知音呆呆地抬起头看向一脸温柔的李长安，笑眼不停眨着，眼中的泪水簌簌滑落。 柳知音鼻翼颤抖，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二郎……” 李长安脸上的苍白有了些许好转，低下头，伸手想要拭去柳知音的泪水。 然而泪水却越来越多。 “喜欢吗？知音……” 柳知音用力点头，“呜……喜欢……” 声音戛然而止。 李长安双手捧着柳知音的脸，小心翼翼地含住了她柔软的唇。 好香，好甜，天地仿佛在旋转。 柳知音醉了，仿佛喝了一斤二锅头，整个人都飘在空中。 李长安还想继续索取，却被门口传来的声音打断了， “啊，哥哥和姐姐竟然背着我亲亲！”柳玲珑叉着腰，气愤地喊道。 柳知音的脸红彤彤一片，娇羞地把脑袋埋进李长安的胸口，怎么也不抬头。 李长安半是可惜，半是无奈，“玲珑……” 刚想抱怨一句，腰间突然一痛，原来是柳知音羞赧地掐了一下。 “哥哥，我也要亲亲！”柳玲珑跑到李长安身旁，认真地掰过李长安的脸，然后踮起脚尖，用力印在上面。 “唔……” “唔……” 两声痛呼不分前后响起。 柳玲珑的力气太大了，亲是亲到了，但两个人的鼻子也撞到了一起。 柳玲珑捂着鼻子，眼睛里全是酸胀的眼泪，李长安也是如此，疼的直吸气。 害羞到不行的柳知音，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柳玲珑揉着鼻子，用力地瞪着李长安，噘着嘴道，“以后不准这样了，知道吗？” “你要亲姐姐，也要亲我！” “今天中午我要吃糖醋里脊，还有红烧肉……” 说完，又跑出了书房。 李长安哭笑不得，和柳知音相视一笑，旖旎的气氛早已烟消云散。 柳知音轻轻从李长安怀里爬起来，脸上红润润的让李长安忍不住轻咬了一口。 “二郎……”柳知音缩着脖子，娇呼出声。 李长安憨笑着咂咂嘴，然后把书桌上的宣纸掀起。 浓墨不仅将宣纸穿透，就连桌面上也印刻下了这两行诗。 力透纸背！ 入木三分！ 看着书桌上，氤氲着灵动自由意境的诗文，李长安脑海中冒出这两个词。 尤其是入木三分。 不涉及到文法运用，能做到如此境地的，无不是顶级的书法大师才能做到的。 不是那种初入门槛，亦或是登堂入室，而是真正最顶级的，登峰造极的书法大师。 “字情交融，形神合一。”李长安轻声呢喃着。 柳知音宝贝地捧着宣纸，“二郎，你帮我裱起来，我想好好珍藏。” “好，今天我的时间全都交给嫂嫂。” “对了，二郎还要去书院，可千万不能迟到了。”柳知音猛地想起今天书院不休沐，紧张地低呼出声，赶忙催促李长安去书院。 李长安点了点柳知音的鼻尖，“我昨天已经告假了，今天都在家陪嫂嫂。” 柳知音羞怯地低着头，心里全都是喜悦，怎么也掩饰不住。 “知音。” “嗯。” “知音。” “嗯。” …… 两人就这么一个喊对方名字，一个轻轻应声，却丝毫没有觉得乏味，反而觉得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气息。 “我去收拾一下，待会儿上街去买装裱要用的东西。”柳知音轻声说道。 李长安依依不舍地放开手。 坐在椅子上，李长安召出文箓，文宫内刚刚恢复一些的文气化作笔尖，将《上邪·赠知音》写了上去。 想了想，又在《相思二首》下写了一句话， “新诗《上邪·赠知音》已经发布……今日高兴，突然想起来四位大师都是嵩岳书院中人，三月邀战自然就不合适了。” “四位大师若觉得不尽兴，四月我们再来一场，太白随时恭候！” 第95章：好巧啊 “什么叫今日高兴！？” 吕文梁看到李长安的这番话后，愤怒地摔碎了手边的砚台，“太白小贼，欺人太甚！” “这是在大发慈悲吗？” “可恶！” 另外三名大师也都暴跳如雷，却偏偏无可奈何！ 太白这番话的意思换成地痞流氓的话，所有人都能理解。 今天老子高兴，暂且放你们一马。 要是不服，随时能揍得你们生活不能自理！ 四名大师的脸面彻底丢尽了。 前一刻还在考虑如何把太白的邀战糊弄过去，没想到下一刻，太白竟然说要放他们一马。 高高拿起又轻轻落下。 他们可是高高在上的文坛大师，何曾被人如此轻视过？ “竖子！小贼！”吕文梁双目赤红，恨不得将太白生吞活剥。 外面人的议论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已经把他们嘲讽的不成样子了。 吕文梁不甘心地召出文箓，结果当他看到太白那番话下面一大片的欢呼声，再也压制不住暴躁的心火，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畜生！这帮畜生！” 另外三人也赶紧召出文箓，仅仅只是匆匆扫上一眼，三人的脸色就变得红一阵白一阵。 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刀，狠狠砍在了他们的心上。 “不愧是太白，竟能如此拿捏四位大师，大晋文坛必当有太白一席之地。” “天才怎么可能真个温顺？哪一个不是傲骨嶙峋，盛气凌人？” “大师又如何？我太白今日高兴，放你们一马，要是不服气，四月再来！” “太白真不担心自己到时候拿不出诗文吗？一月一首，中间隔了二月，转眼三月直接写出两首，四月还能写……” “这哪里是才华横溢？完全就是磅礴如海，深不见底！” …… 嘲讽四位大师装死的话也有不少，不过没人敢那么直白，但言语之间的意思，不用猜也知道。 堂堂大师，被太白架在了火上烤，结果不过瘾，还要翻个面继续烤。 当真是视大师如无物。 这番气魄，绝世罕见！ 而此时，李长安却已经把这件事抛在一边，正陪着柳知音和柳玲珑逛街。 “我们先逛一逛，待会儿再卖菜，最后去墨宝阁，买装裱用的物件。”李长安牵着柳知音轻声说道。 柳玲珑在一旁不开心地噘着嘴，然后把自己的小手也塞进了李长安的掌心里。 一家三口这边走走，那边看看。 柳玲珑很快就高兴地到处跑，还买了好几种小吃，不时给李长安和柳知音咬上一口。 买完菜，李长安毫不在意地挎上装菜的麻布袋子，带着柳知音二人前往墨宝阁。 “请问客官要些什么？”墨宝阁伙计上前询问道。 “装裱字画所用，最好是惠安的净皮生宣，另外还要金蚕云锦，天杆地轴要用岭南的沉香木……”李长安一件件说道。 伙计闻言，大为惊讶，“公子果然识货，这些可都是好宝贝，整个东岳郡，也只有咱们墨宝阁才有。” “公子楼上请。” 伙计说着，在前面伸手引路， “说来也巧，有位书院学子要的物件和公子所说的一般无二，咱们掌柜的正在接待。” 李长安一手牵着一人，跟在伙计后面，走上墨宝阁二楼。 果然有一位书院学子正坐在椅子上，听墨宝阁掌柜介绍面前的物件。 然而，看到此人后，李长安身体倏然一僵，手上也微微用力。 “二郎，怎么了？”柳知音察觉到李长安的异样，顺着李长安的目光看过去。 脑海里瞬间蹦出一个念头，“好美！” 五官好似得到了上天的眷顾，精致到几乎没有瑕疵，下巴微微上翘，透露着一股高傲，一双柳叶眸子平静而又冰冷，让人忍不住自惭形秽。 可就是这般人物，却在看过来之后，眼神瞬间变得五味杂陈。 错愕，惊喜，戏谑，审视……还有淡淡的几乎察觉不到的怒气。 “李兄，想不到会在这里见面……” “好巧好巧，安兄怎么这时候过来？”李长安抱拳行礼。 安南靠坐在椅子上，目光从柳知音和柳玲珑身上扫过，最后把目光放在了李长安的脸上， “上次你写给我的字还没装裱，中午有时间，我就赶紧过来买一套装裱物件了。”安南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李长安牵起柳知音和柳玲珑的手，走上前介绍道，“这是我在书院的同窗好友，安南安公子。” 说完后又对安南说道，“这是我嫂嫂和小妹。” 柳知音和柳玲珑微微欠身行礼，“见过安公子。” 安南起身回礼，“见过两位姑娘。” 一番见礼后，李长安走上前去，仔细看着桌上摆的物件，“安兄眼光可以啊。” 墨宝阁掌柜见来人也是书院学子，笑容显得无比真挚，“两位贵为书院学子，自然都是识货之人。” “掌柜客气了，帮我再拿一套。”李长安笑道。 “公子来的也算巧，小店恰好还剩最后一套。” 掌柜朝安南告了声罪，踩着小碎步走进后面的橱柜，去取第二套装裱物件。 安南拍了拍李长安的手臂，使了使眼色，“这就是那位……知音？” 太白的《上邪·赠知音》虽然还没有登上文圣榜，但只要翻开太白的名讳，就能看到他名下要在三月争榜的两首诗。 再加上太白闹得动静越来越大，《上邪·赠知音》虽说还没有登榜，可名望提升的速度颇为惊人。 相信很快整个大晋都会知道这首诗歌，以及眼前这位名叫知音的女子。 李长安几不可见地点点头，然后自顾自地把桌上的东西收好， “安兄，我还得回去做饭，这一套让给我，下一套你再拿也是一样的。” 安南挑了挑眉，“怎么？强抢啊？” “我又不是不付钱。”李长安没好气道，“时候不早了，银子你先替我付了啊。” 说完，李长安抱起东西就要走。 柳知音拉着柳玲珑朝安南歉意点头，紧紧跟在李长安身后，临到台阶的时候，柳知音轻轻掐了李长安一下， “你就这么对待同窗好友？” “我们俩熟得很，没事的……”李长安柔声解释道。 这时，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好像还从未尝过李兄的手艺。” 李长安立马回头，朝安南瞪了瞪眼，你丫差不多就行了昂。 可安南也回瞪过来。 就在两人眼神激烈碰撞，谁也不服谁的时候，柳知音的声音响起， “二郎，不如请安……公子去家中吃一顿便饭？” “啊？”李长安看向柳知音，不停地眨着眼睛，示意她赶紧收口。 安南笑了，压根不给李长安反悔的机会，“那安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李长安一脸颓败，今日特意告假，就是为了和嫂嫂好好享受一下二人世界。 有玲珑倒也算了，半路还碰上安南，今天这生辰还能不能好好过了？ 可话都说出去了，还能怎么办？ 等着掌柜把东西都装好，安南痛快地付了银子，两套一共六十两。 走下楼， 李长安挎着装菜的麻布袋子走在后面， “吃完饭赶紧回书院啊。” “怎么？怕我打扰你们？”安南挑了挑眉，“放心，我还没把周兄也喊过来一起呢。” “千万别在今天，按照他的饭量，今天下午咱们都吃不上饭。”李长安连忙说道。 “你可真行！见色忘义！”安南冷笑道。 李长安毫不在意道，“大哥，今天这日子特殊好吗？一年才这一天。” 安南抱着两套装裱物件笑道，“想不到咱们堂堂李兄，竟然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这要是说出去，估计整个大晋文坛都要被吓傻了。” “少见多怪！我又不是什么君子，不讲究君子远庖厨。” 两人拌着嘴，在伙计的恭送下，往外走去。 前面柳知音和柳玲珑挽着手，刚跨出门槛，迎面一袭青衣走了进来， “你好，我想买一套装裱用的生宣和绢布。” 声音轻的好似羽毛一般飘在半空。 李长安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嘴角抽搐。 今天这是怎么了？尽碰上熟人！ 第96章：祈愿如星辰 那双时刻充满着明亮光芒的眼眸，轻轻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了李长安身上。 “李公子……”颜轻诗欠身行礼，眼中多了一丝轻快和惊喜，虽然在行礼，可是目光却没有离开分毫。 “颜姑娘。”李长安回礼道。 安南的神色里多了一丝戏谑，面前这个身材娇小的颜姑娘，明显和李长安之间有些什么。 看李长安的眼神里都好像带着钩子。 李长安行完礼后，便准备离开。 两人之间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基本只是在路上会碰到一两次，而且碰面后除了最基本的问候，也没有太多话可说。 “李公子来这里是……？”颜轻诗怯生生问道，有些小心，生怕自己失礼。 “在家中写了一幅字，所以买些装裱物件。”李长安笑着解释道。 颜轻诗这时才似乎注意到李长安身边的安南，朝安南点头行礼，继续看向李长安， “可否请公子帮我挑一套？” 李长安面色一滞，朝门口的柳知音示意稍等一会儿，“颜姑娘要装裱字画？” 颜轻诗似有些不好意思，轻声道，“前几日摘抄了太白公子的两句诗……” 李长安面色古怪，一旁的安南也是如此。 还真有缘哪。 三人想要装裱的字画，全都和李长安有关。 这时店里的伙计笑道，“最近这段时间，太白公子的两句诗可是传遍了大街小巷。” “一些卖字的文士，靠这两句诗可赚了不少银子。” “好多姑娘求了字后，都会来店里买东西裱起来。” 安南似笑非笑地捅了捅李长安的腰，“李兄，这可是门不错的生意呢。” 李长安没好气地说道，“是啊，听说还有人拿到了太白的真迹，羡煞旁人。” 安南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的确如此，听说还是全天下唯一一幅真迹，一字千金都不为过。” 也就是现在不方便，要不然李长安真想给安南来一下子。 李长安帮颜轻诗挑了一套还算不错的装裱物件，主动付了银子。 “李公子……”颜轻诗仰着头，看向李长安，眼神里透露着一丝倔强。 她不愿接受李长安的银钱馈赠，因为这会让她觉得自己难以纯粹地站在李长安面前。 “没多少银子的事，颜姑娘不必在意，朋友之间用不着这么生分。”李长安摆摆手。 辞别颜轻诗，李长安四人走了一段路，安南在百味居前停下了脚步笑道，“下次有机会再尝李兄手艺。” “不去我那里吃饭了？” “下午还得去书院，时间可没那么多。”安南朝李长安挑了挑眉，“就不耽误李兄今天的好日子了。” 李长安露出一副“你很懂事”的表情，接过安南手里的装裱物件，带着柳知音和柳玲珑往家走。 回家的路上， “二郎，那位安公子……”柳知音忍不住轻声问道。 “男人。”李长安知道柳知音要问什么。 “可我总觉得有点不像，而且……”柳知音仔细回想当时看到安南的场景，摇摇头道。 “而且什么？” “而且他看你的眼神不对，和那位颜姑娘看你的眼神有点像。”柳知音转过头，看着李长安的侧脸。 李长安一口气没喘上来，猛然剧烈咳嗽，“嫂嫂，一定是错觉……安兄是真男儿无疑，我们那属于同窗之谊。” 柳知音没有反驳，但女子的直觉却告诉她，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不对。 李长安身为男人，很多地方注意不到，可她明明能感受到安南眼神里稍纵即逝的异色。 这时，一旁的柳玲珑开口了，“那位颜姑娘很喜欢哥哥呢。” 李长安心头一跳，脑海中回想起上次见面，颜轻诗说想看自己诗文的模样，面色微微一僵，“你小丫头片子懂什么？” “我可不是小丫头了。”柳玲珑不满说道，“颜姑娘的心思，我和姐姐都看在眼里。” 柳知音轻轻笑着，挽着李长安的手微微用力，“二郎，颜姑娘可是我们那里的琵琶名角儿呢。” 李长安握住柳知音的手，温柔解释道，“我和颜姑娘一共也就见过几次面。” 柳知音的笑眼瞟向李长安，将李长安的紧张看在眼里，柔声细语道， “我家二郎相貌堂堂文采出众，被女子爱慕再正常不过，我不会阻止的。” 李长安捏着柳知音的手，“嫂嫂与玲珑是我此生最珍视的人……” 回到家，李长安亲自下厨，做了玲珑最爱吃的糖醋里脊，红烧排骨，还有嫂嫂爱吃的宫保鸡丁、醋溜藕片。 三个人一共五菜一汤，玲珑吃的满嘴带油，“哥哥的手艺就是好。” “你在嫌弃姐姐吗？”柳知音轻敲柳玲珑的小脑袋，佯怒道。 柳玲珑立马换上讨好的笑容，“姐姐做的也好啊，但哥哥不常做嘛……” 吃完饭已经到了下午，李长安和柳知音一起装裱《上邪·赠知音》，柳玲珑闲不住，又跑出去溜达了。 等到天色渐晚， 李长安做了长寿面，吃完后早早拉着柳知音和柳玲珑，爬上东屋书房的屋顶平台，说要一起看天上的星星。 可是头顶只有稀疏的星光闪烁，根本没有他所说的美景。 “哥哥，你骗我，天上还有云，哪里来的星星？”柳玲珑抱着李长安的胳膊，整个人都想要钻进李长安的怀里，撒娇道。 “再等等，星星很快就会出来的。”李长安说道，另一只手将柳知音的手握在掌心，微微拉近。 柳知音顺从地将头靠在李长安的肩上，仰着脑袋，和李长安一起看向天空。 “二郎，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绝对没有！”李长安立马矢口否认。 “真没有？”柳知音转过头，在李长安耳边呵气，展露出一丝难得的俏皮。 李长安耳朵立刻就红了，跟过电一样，笑着转头，“真没有，痒……” “哼。”柳知音没有半点威胁的轻哼一声，重新靠在李长安肩膀，满眼都是期待。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李长安心里也变得焦急。 终于，附近的天空中升起一盏祈愿灯，好似一个信号，一盏盏祈愿灯从四面八方争先恐后地升上天空。 “哇，哥哥，好多祈愿灯啊！”柳玲珑惊喜地抬起头，然后从李长安的怀里跳出来，开心地指着天上大喊。 柳知音猛地直起身，一双弯月般的眸子定定地盯向李长安。 李长安扭过头，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怎么了？” “二郎，是不是你？”柳知音的眼中柔光闪烁，轻咬着下唇，抓住李长安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什么是不是我？”李长安明知故问地问道。 柳知音皱了皱鼻翼，纤细玉手反过来抓住李长安的手掌，不依地发出一声娇憨的呢喃，“是不是你？” 李长安摇头。 柳知音抓起李长安的手，舍不得用力，轻轻一口咬在上面，急切问道，“是不是你啊？” 李长安再也装不下去了，看向柳知音，“喜欢吗？” 大颗大颗惊喜的泪水瞬间像决了堤，从柳知音的眼中滑落。 李长安赶忙用手擦拭，却发现泪水越来越多，根本就止不住。 柳知音扑在李长安的怀里，不住抽泣，但始终抬着头，想要看清夜空下飘着的每一盏祈愿灯。 祈愿灯还在源源不断地升空，一百、两百……仿佛没有尽头。 越来越多的惊呼声从郡城各处响起。 “天哪，好多祈愿灯！” “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谁这么大手笔？” …… 勾栏，颜轻诗仰着皓首，看天空中不断增多的祈愿灯，满眼都是艳羡之色。 “会是谁呢？” 虽然在看祈愿灯，可是她的眼前却不自觉地闪过李长安的身影，以及在墨宝阁迎面碰到的两名女子。 “那应该就是他口中的嫂嫂和小妹了吧……” “真般配呢。” “比我高，比我好看，而且一直都陪在他身边……” 颜轻诗努力地想要勾起嘴角，却露出了满脸哀伤。 教坊司，灵犀院， 安南被外面侍女的低呼声吸引，走到门外，看到了占据了半边天空的祈愿灯。 彩依捂着嘴，忍不住瞪大双眼，看着天空发呆。 安南身体微微僵住，旋即笑着摇头道，“不愧是他！” 不多时，周子瑜也走进了灵犀院，“安兄，是不是李兄？” “还能有谁？”安南看着天空中的祈愿灯，不愿移开目光。 “哈哈……李兄真是……”周子瑜抚掌大笑，“为博美人一笑，用尽了心思。” “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这般幸运！” 彩依闻言，惊讶地张大嘴巴，“这……这番动静，是上回那位李公子所为？” 安南搂住彩依的纤细柳腰，坐在院中的椅子上，感慨道，“是啊，今天是他所爱女子的生辰。” 彩依的心久久难以平复，自己只是旁观，都觉得心绪难平，激动万分。 稍微带入那位女子的心理，彩依就感觉自己已经被难以想象的满足和惊喜所包围。 谁能抵得住这样的情意？ “这只是一小部分罢了。”安南何尝不知道彩依的心思？ “他还为那女子写了一首诗文，恐怕很快就要天下皆知了！” “天下皆知？” “天下皆知！那首诗的情意沧海难覆，大地难平……” 周子瑜此时靠坐在凉亭的石柱上，让侍女拿来好酒，一口气喝了半瓶，而后朗声道，“《上邪·赠知音》。”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 安南接着开口，声音里夹带着幽幽之意， “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 “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周子瑜最后收尾，将另外半瓶酒也喝光了，“痛快！” “能把男女之情写到这个份上，天下也就李兄独一份了！” 彩依的心忍不住狂跳不已，这首诗的感情未免也太……太过浓烈了！ 仿佛是坠入了满坛美酒中，让人听之便要沉醉。 “那位姑娘……名叫知音？” “嗯，柳知音！” 安南眯起柳叶眸子，看着已经将天空布满的祈愿灯，嘴角的那丝笑意再也维持不住。 第97章：太白亲笔手书 入夜， 柳知音迟迟不愿睡，最后竟学柳玲珑躺在李长安身边，和柳玲珑一人拉着一只手。 也不说话，就这么时不时捏一捏李长安的手。 一双笑眼里氤氲着光，侧躺着紧紧盯着李长安的侧脸。 李长安想睡又睡不着，只能无奈扭头，看向柳知音水汪汪的大眼睛。 “快睡吧。”柳知音轻声道。 李长安耸了耸鼻子，“你这样我睡不着。” “我想多看看你。”柳知音笑着，眼中的柔光仿佛要把李长安淹没。 李长安手上微微用力，把柳知音拉近，然后抽出手臂一把揽住柳知音，凑到柳知音耳畔，鼻息急促， “再这样，我可忍不住了……” 柳知音赶紧双手用力撑开李长安，黑暗中的眸子晶亮，缩着脖子羞道，“好啦，我错了。” 李长安手臂用力，把柳知音搂进怀里，“就这么睡。” 柳知音温顺地躺在李长安的臂弯里，心跳快的好似要蹦出胸口，眼睛不停眨着。 而在此时，越来越多人注意到了太白在三月的第二首争榜诗文。 《上邪·赠知音》并未登上文圣榜，但太白和四位大师的邀战早已引发了轩然大波。 所以不少人通过太白的名讳，已经找到了这首诗。 关行仁本没有太大信心。 因为太白说过，第二首诗也是情爱之诗。 虽然太白向四位大师开战很是过瘾，可男女之情的诗文的确不受重视，而且难以写出新意，在文圣榜上的排名一直都不高。 这是无法忽视的事实。 关行仁之所以关注，只因写诗的人，名叫太白。 否则一般人根本不会浪费这个时间和精力，去找一首尚未登上文圣榜的诗文。 “上邪……赠知音，这是写给一个名叫知音的女子？” 关行仁尝试解读。 整首诗并不长，而且是并不常见的乐府诗。 看完之后，关行仁整个人都愣在原地，彻底傻了。 诗还能怎么写吗？ 什么隐喻，韵脚，笔法，铺排…… 全都没有！ 可是读来却让关行仁心潮澎湃，诗文中蕴含的炙热情感，扑面而来无法阻挡。 关行仁不知该如何解读，太浅显了，浅显到不需要任何解读，却让人如同面对一座喷发的感情火山，不可遏制地为之心神震颤。 关行仁突然笑了，这首诗不登文圣榜，简直没了天理！ 没有任何犹豫，关行仁将这首诗写在了自己的文箓上。 拜文名！ “可惜啊，失去了最佳时机，否则这首诗早就可以名扬天下！” 关行仁轻叹一声，忍不住将《上邪·赠知音》抄写下来。 “这位名叫知音的女子，何其有幸！” …… 次日，李长安黑着眼圈到了书院。 一个上午都在神游，幸亏修身院陆教谕讲的是《孔圣论语》，李长安对这本县试必考书目熟悉无比，考核有惊无险地通过。 来到竹山第九楼台，趴在桌案上有气无力地假寐。 “恭喜啊。”一旁的安南斜靠在椅子上说道。 “何喜之有？”李长安下巴垫在桌面上。 “看你这样子，昨晚应该没怎么睡……注意节制。”安南纤细的手撑住下巴，似笑非笑道。 李长安刚准备反驳，周子瑜过来惊讶道，“李兄身子有点虚啊，啥也不说了，今晚来一顿大补药膳。” 李长安对这两人无力吐槽，“哪儿跟哪儿啊？我怎么就虚了？” “我懂，初尝禁果，食髓知味了嘛。”周子瑜一脸猥琐地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这又不丢人。” 安南转移了话题，“你那首诗不能登榜可惜了。” “昨晚我把这首诗讲给教坊司的那些花魁听，一个个都眼冒星星，要是你在那儿，她们估计都要主动投怀送抱了。” 周子瑜也忍不住赞叹道，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诗可以这么写！” “看完后，脑子里就剩下羡慕。” “羡慕什么？”李长安诧异道。 “羡慕那位叫知音的姑娘！”周子瑜认真道，“因为这首诗，她以后可真要天下皆知了。” 李长安眨眨眼，猛然想起什么，起身朝登楼台阶走去。 “你干嘛去？”安南问道。 “这首诗怎么也该登顶文圣榜吧？”李长安笑着说道，“不能留下遗憾。” 周子瑜坐在李长安的椅子上，啧啧道，“李兄还真是性情中人，让人叹为观止！” “恣意文采，风流倜傥，却又用情至深，我还真想见见那位柳知音到底是何方神圣。” 安南靠在椅背上，“昨天我碰到过，长得还算标致……” “标致？”周子瑜斜挑眉头，“天底下标致的女子可不少，要是连你都比不上，怎么配得上李兄？” 安南直接一脚踹了出去，“滚！老子是男人！” 周子瑜一屁股坐在地上，连忙陪笑道，“我不就是随口说说嘛，你急什么？” “你要是女人，我早就把你绑了送到李兄床上了，也许李兄一个高兴，没准能送我一两首诗呢……” “卖友求荣，你这个叛徒！”安南冷笑道。 周子瑜嘿嘿笑道，“也是，轮不到我卖友，你估计早就自荐枕席了。” “看到昨晚彩依姑娘那模样了吧？李兄拿着这首诗，就算当朝公主都要侧目。” 安南怒了，“你皮痒痒了是吧？正好我文箓有了突破，要不要打一架？” 周子瑜满脸猥琐，“算了算了，如果我变成女人，第一个就让李兄爽一爽行了吧……” “嗷……”周子瑜话还没说完，一根冰锥虚空出现，刺在了他的屁股上，让周子瑜惨嚎地跳起来。 李长安来到七楼，徐年正在写字，看到李长安，“昨晚满城夜空都是祈愿灯，玩的高兴了？” 李长安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脸皮还没厚到那种程度。 书院是无数学子的圣地，自己却告假只为了给嫂嫂过一次生辰。 怎么都有点说不过去。 徐年也没有在这个事情上多纠缠，才子佳人本就是佳话，更何况还有了《上邪·赠知音》这首诗。 “你的那首诗我看了，只有四个字，叹为观止！” 徐年忍不住摇头赞叹道， “乐府诗本就很少，而你的这一首更是把所有写诗的技巧都甩到了一边，通篇全都是要把人融化的热情。” “虽然依旧在写男女之情，但却把这份情意，提升到了难以企及的高度！” “恐怕后来人想要再写感情，再难脱离你这首诗的影响了。” 李长安抱拳道，“副掌楼过誉了。” “一点都不过誉。”徐年摆摆手，“现在有一个问题摆在面前。” “如果放在初一发表，现在文圣榜的榜首就应该是你这首诗。” “但你发表的时间太尴尬了，初六才拿出来，初五争榜大潮之后，这首诗无法在一开始登上文圣榜，名望聚拢的太慢了。” 李长安点点头，任性归任性，但现在的情况他还认得清。 《上邪·赠知音》这首诗错失了最佳时机，想要再登上文圣榜，难度呈倍数提升。 “学生前来，就是因为此事。”李长安道。 徐年放下手中的毛笔，“哦？你有什么想法？” “既然《上邪·赠知音》这首诗无法直接得到关注，那可以尽量提升太白的名望。” 李长安说道，“让太白的名声更加响亮，以此带动《上邪·赠知音》。” 徐年惊奇地看向李长安，“仔细说说看。” 李长安点头道，“目前能提供大规模助力的，只有丛文书局了。” “丛文书局的《呓语》和学生的《相思二首》休戚与共……请丛文书局随同《呓语》送出我的亲笔手书。” “不仅可以帮助《呓语》的销量上涨，也能顺势推动《相思二首》的名望提升。” 李长安顿了顿继续说道，“昨日学生去了墨宝阁，那里的伙计说《相思二首》的最后两句诗颇受女子喜爱。” “甚至有人不惜花钱求字，如果能得到太白的亲笔手书，我想应该会有很多人愿意买。” 徐年越听眼睛越亮，最后一拍巴掌，“不错，你小子还真能想出怪点子。” 李长安微微一笑，这和前世明星的签名专辑差不多，昨天受颜轻诗的启发，恰好有了这个想法。 “不过，你如果要写出大师级书法，恐怕消耗不小。”徐年不无担心地说道。 李长安说道，“学生可以只写三份大师级手书，把噱头炒起来，剩下的全部使用雕刻拓本。” “物以稀为贵……拓本也是太白的手书笔迹，总比其他文人墨客的要好一些。” 徐年下意识点头，李长安说的很有道理，可以试一试，“我和掌楼商量了，准备找书院出点力。” “不过你说的方法也可以尝试，《呓语》的情况并不理想，受到另外三部话本的影响不小。” “我会和丛文书局联系。” “多谢副掌楼。”李长安行礼道。 虽然有的时候这位徐副掌楼很严肃，但对自己真是没话说，一直都在为自己考虑。 “你之前不是并不在意这首诗的排名吗？怎么今天突然这么积极了？”徐年笑着问道。 李长安摸了摸头，腼腆地说道，“送给嫂嫂一首登顶文圣榜的诗文，才算是功德圆满嘛……” 徐年脸上的笑意不见了，指着门口没好气道，“你走。” 还以为这小子知道发愤图强了，结果…… 呵呵。 第98章：太白手书第一次现世 丛文书局， 余掌柜把昨日《呓语》的售卖情况全部汇总起来后，不禁脸色微冷。 《呓语》前两天的大卖，让他以为今年的话本榜上，丛文书局一定可以占据前列。 却不曾想另外三部话本问世后，对《呓语》的影响竟然如此之大。 如果不是因为太白在文圣榜上掀起满城风雨，再加上《相思二首》的最后两句，已经传遍大街小巷。 《呓语》的销量只会更差。 甚至有很多文士在文圣榜上说，《呓语》就是对《相思二首》最好的注解。 明明是作配诗文，结果反而让话本成为了诗文的注解。 简直让人费解。 “如果不是因为《呓语》抢先了两天，现在《呓语》就该垫底了。”余掌柜把手中的纸撕成碎片。 一名管事开口道，“现在各大书局都放弃了情爱话本，转而推出了《灭妖记》这样的战斗厮杀类话本。” “我们是不是也该抓紧时间请书局的各位大师出手？也许可以挽回颓势。” 余掌柜深吸一口气，“黄大师那边先把情况和他说清楚，其他话本也该尽早拿出来。” “《呓语》也不能放，前期投入太大，而且和太白绑在了一起，现在太白的风头正盛，要是不能加以利用，那也太浪费了。” 管事皱眉道，“太白现在名望受到了四位大师的影响，《相思二首》的排名并没有到特别出彩的地步。” 余掌柜斜睨道，“什么时候文圣榜第十四位，已经不被看在眼里了？” “太白的《相思二首》不如《登第九楼台》，但也压过了很多大师。” “只不过可惜的是，前五位依旧被四大书院和国子监的超级新人牢牢占据，大晋文坛更多讨论的，是这五名超级新人，谁能成功登顶。” “太白终究还是被压了一头。” 众人还在商讨的时候，门外有一位伙计敲门走了进来， “余掌柜，白鹿书院传来消息，说有事想和您谈谈。” 余掌柜起身，跟着伙计离开房间，留下一众管事面面相觑。 良久，余掌柜回到房间，脸上的愁容消散了不少。 “掌柜，白鹿书院那边有什么事吗？”有管事疑惑问道。 余掌柜笑道，“不愧是太白，竟然想出了这样的点子。” “去吩咐丛文书局的所有书铺，两天后将会随书赠送太白亲笔手书拓本。” “另外还有三份太白真迹，也会夹在《呓语》中，可遇不可求！” “手书内容，便是《相思二首》的最后两句诗。” 一众管事互相对视，很快便想到了其中的妙处，不禁抚掌赞叹， “这太白真把自己的名望发挥到了极致！” “太白手书的意义非同一般。” “哪怕只是因为《相思二首》的最后两句诗，也足以吸引一大批女子姑娘的追捧。” “再加上他初出茅庐便登顶文圣榜的惊才绝艳，多少文士都想一睹他的真迹。” “这一招真是绝了！” 余掌柜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大手一挥，“快去准备吧。” “今晚太白的亲笔手书就会送来。” “《呓语》彻底沦为《相思二首》的附属也就罢了，重要的是要把书卖出去！” …… 这两天， 吕文梁终于松了一口气，太白的《上邪·赠知音》让他有种面对文宗的错觉。 完全把男女之情写到了一种极致。 只是很可惜，太白错过了最佳的登榜时机。 现在即便太白的势头很猛，但想要让这首诗登上文圣榜，难度极大。 初五之后，争榜大潮汹涌澎湃，聚拢的名望难以想象。 而《上邪·赠知音》却不在文圣榜上，两相比对，结果可想而知。 “现在太白唯一的翻身机会就是《相思二首》，靠《相思二首》聚拢的名望，让更多人能看到他名下的第二首争榜诗文。” “可他终究不是文宗，无法达到一呼百应的地步！” 吕文梁一眼就看出了李长安的想法， “必须要把太白的威胁降到最低！” 此言一出，顿时有好几位大师附言。 “不错，太白狂妄自大，不将我等放在眼里，还敢公然挑衅，若真让他得偿所愿，岂不是将我等贬低的一无是处？” “这股势头必须要压下去！” “继续在文圣榜上压制太白，让《相思二首》跌出前二十。” “小觑天下人，以为初五之后再争榜，也能登上文圣榜，他以为他是文宗吗？” 这时，有人开口提醒道， “丛文书局这两天打出告示，说要随《呓语》附赠太白《相思二首》最后两句诗的手书拓本。” “另外太白的手书真迹，也会出现。” “民间有不少人都在等。” 吕文梁等一众大师闻言，不禁冷笑一声， “太白也就只剩这种小把戏了。” “他的诗才再如何出色，也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 “书法文字靠的是长年累月的浸淫磨炼，靠歪门邪道是成不了气候的。” “就算从小开始练字，现在也就学徒水准，只能说方正有规矩。” “靠这样的手书能掀起多大风浪？” “我看丛文书局已经黔驴技穷了，《呓语》被另外三部话本压得抬不起头，也就只能用这样的昏招了。” 众人皆不以为意。 嵩岳书院在吕文梁等一众大师的带领下，再次开始了对太白的批评驳斥。 而太白并没有任何反应。 文圣榜上《相思二首》现有的排名再次岌岌可危。 …… 三月初九， 何婉茹是当朝正六品翰林院侍读何昌文的嫡女。 翰林院，乃是朝中清贵聚集之地。 能够在翰林院有一官半职，未来再往前踏一步，便就剑指六部了。 何昌文的身份，即便在京城都不算低。 何婉茹凭借何昌文的缘故，再加上自身知书达礼，在自己的小圈子里颇具声名。 今日一早，何婉茹便带着贴身丫鬟，前往丛文书局在京城开设的书铺。 “小姐，《呓语》我们不是已经买好几本了吗？怎么今日还要去买？”丫鬟不解地问道。 何婉茹莲步轻移，说话声音也是柔声细语，“今日开始，《呓语》里可能会有太白的亲笔手书。” “我一定要拿到！” “老爷上次还帮小姐写过那两句诗，小姐这样做老爷会不会不高兴？”丫鬟不无担心地说， “老爷在书法一道上，距离大师只有一步之遥，他的书法很多人求都求不到呢。” 何婉茹说道，“爹爹摘抄诗句，那也只是摘抄而已，诗又不是他写的。” “太白的手书，意义完全不一样。” 二人来到丛文书铺，却发现京城不少女子已经在排队买《呓语》话本了。 “天哪，那是王府千金，还有礼部侍郎家的嫡女……”丫鬟远远看到那几道位份尊贵的身影，忍不住低呼出声， “连她们都要买《呓语》话本吗？” 何婉茹轻轻一笑，“太白的《登第九楼台》有大气魄，可在我与姐妹小聚中，《相思二首》却才是主流。” 轮到何婉茹，何婉茹直接买了十本。 “小姐……老爷会说的。”丫鬟赶忙低声说道。 “到时候送给我的那些姐妹，自然不会浪费，爹爹不会发现的。”何婉茹早就有了计策， “我们回去先把画本拆开，如果能有太白的手书真迹就留下来，如果只有拓本就赶紧送出去。” 何婉茹带着丫鬟匆匆往家走。 可刚到何府侧门口，便碰到从马车里走出来的何昌文。 “爹（老爷）。”何婉茹不情愿地站在门口行礼道。 丫鬟想要把话本藏到身后，却早就被何昌文看在眼里。 “婉茹如此爱读书是好事，让爹看看，都有哪些书。”何昌文面色如常道。 丫鬟小心翼翼朝何婉茹瞟了一眼。 何婉茹赶紧露出灿烂的笑，上前搀着何昌文的手臂，“爹，您肯定很劳累了，哪敢让爹在女儿的事情上劳神？” “我让厨子给您做桂圆莲子羹。” 何昌文脸上露出些许笑意，“我还能不知道你？说吧，又买什么话本了？” 何婉茹搀着何昌文走进侧门，“都是我们女孩家看的，爹也不知道。” 何昌文道，“要不我猜猜看？《呓语》？” 何婉茹脸上的笑顿时一滞。 “买了多少本？” “不多……” “嗯？” “十本。”何婉茹垂头丧气道。 爹什么都知道，让她的小聪明毫无用武之地。 “就为了太白的手书？”何昌文对最近两天丛文书局的动静也很清楚。 “嗯。” “太白的诗才爹很认可，未来必定可以在大晋文坛占据一席之地！”何昌文轻叹一声， “可他毕竟只是初出茅庐，我听说在白鹿书院的某一处分院，还只是一名学徒，他的手书连工匠都达不到。” 何婉茹抱着何昌文的手臂摇晃，撒娇道，“爹，女儿就看看嘛。” “好……”何昌文无奈笑道，“爹和你一起看。” 何婉茹朝身后的丫鬟使了使眼色，“谢谢爹。” 何昌文轻敲何婉茹的脑袋， “下次可不能这样了，一册话本二十文，十册就是二百文，要是给普通人家，就是好几天的口粮。” “女儿知道了。” 何婉茹吐了吐小舌。 父女二人来到前厅，丫鬟把十册《呓语》放在桌上。 何婉茹迫不及待拆开外面的油皮纸。 还是和之前的《呓语》一样，但是翻开书页，果然夹着一张宣纸。 是拓本。 但何婉茹眼睛却顿时一亮，只是看第一眼，这份拓本上的字，就让她极为惊喜。 何昌文本不在意，余光扫过之后，动作却比何婉茹还快，连忙抢到手里，紧紧盯着手中的宣纸。 “这……真是太白的手书拓本？” 他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不是不好，而是好的过了头！ 光看这运笔行文，完全是顶级工匠的水准。 这还只是拓本啊。 “会不会太白请其他人代笔了？”何昌文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对何婉茹说道， “现在有不少沽名钓誉之辈。” “怎么会？这可是太白啊……” 何婉茹又拆开第二本《呓语》，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何昌文奇怪地看过来，也好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没了动静。 脑海中只闪过四个字。 书法大师！ 第99章：翰林院的惊骇 “爹，那是我的……”何婉茹想要保护太白的这幅字。 何昌文满脸堆笑道，“宛如放心，这幅字谁也夺不走，我只是拿去给那帮家伙长长眼，很快就带回来。” 说完，何昌文小心翼翼把手掌大小的纸片收好，随后急匆匆离开了何府。 来到翰林院，何昌文挺直腰杆走出了六亲不认的步伐，“老李，听说你上次收藏了一幅王大师的字？” 被唤作老李的中年男子诧异扭头，“老何你脖子怎么了？落枕了？” 何昌文嗤笑一声，“可惜啊，某人今天是没机会欣赏大师级行书了。” 老李闻言，立马放下手里的书册，抖着胡须道，“大师级行书？快拿出来看看。” 何昌文好整以暇地坐上椅子，“有些人上次把王大师的字当成宝贝，我只看了两眼就收起来了……” 老李刚想说些什么，就被何昌文的声音打断， “咳咳，嗓子有点干。” 老李哪里还不知道何昌文的想法？哭笑不得地给何昌文倒了杯茶，“ 老何不是我说你，你都这么大年岁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何昌文心满意足地喝了口茶，躺靠在椅背上，舒爽地长叹一声，“这叫赤子之心，你懂什么？” “好，赤子之心……”老李无奈附言道，“快把字拿出来我瞧瞧，别磨叽了。” “着什么急？”何昌文示意老李稍安勿躁，“老杨，小王呢？” “你还等他们？”老李跺了跺脚，急忙道，“他们要是今天不来上值怎么办？” “快让我先睹为快。” 何昌文哼哼一笑，“老李啊，你也有今天。” 说着，没有再挑战老李的耐心，从怀中缓缓取出那张巴掌大小的纸片，不忘叮嘱道， “你可得小心点，要是弄坏了我非跟你绝交。” 老李忙不迭点头，手上的动作很是轻柔，像是触碰绝世美人一般，“你还不放心我吗？我可比你小心多了。” 老李的目光贪婪地落在何昌文手中的纸片上，呼吸瞬间一滞。 过了好半晌，老李才开口说话，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这……谁写的啊？” 何昌文对老李的反应很满意，“怎么样？” “绝对大师级行书，而且和现在的行书流派都不一样，隐隐有开宗立派的气相啊！”老李紧张地咽了咽喉咙。 捧着何昌文递过来的纸片，仿佛捧着稀世珍宝，“这是哪位大师所书？老何你可一定要替我引荐一二。” 何昌文靠在椅背上，看老李这副模样，心里痛快的不行，“你看这两句诗谁写的？”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老李轻轻诵读这两句诗，“这是太白的诗句啊。” 旋即老李似乎反应了过来，不可思议地看向何昌文，“老何，你可别吓我……” 何昌文摇摇头，“你说我会在这种事情上骗你吗？” 老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书法一道根本做不了假，除了长年累月停笔不辍，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真要是太白所写的话……老何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何昌文一脸肃然，“文宗之相！” “太白诗才在同辈之中独树一帜，如果连书法都有这番境界，何愁文宗不成！？”老李像是在说什么怪物，语气里满是惊骇之色。 “老何，你说会不会是太白请某位大师代笔？” 何昌文没好气道，“你当太白是傻子吗？这种败坏名望的事，脑子有病的人都做不出来。” 何昌文好像忘了，自己刚刚也曾这么想过。 “不得了，不得了啊。”老李来回踱步，“天底下真有这种妖孽人物吗？” “听说他还只是一个书院学徒，诗文惊才绝艳，现在就连书法都一骑绝尘，甚至有开宗立派的势头……” 何昌文召出文箓，“你看过太白本月第二首争榜诗文没？” “他不说还是男女之情吗？没事看这个干什么？”老李理所当然道。 这种诗文，颇受女子喜爱，但在整个大晋文坛，并不受重视。 “你先看看再说。”何昌文也是刚刚才看《上邪·赠知音》，看完后不禁闭上眼。 老李依言展开文圣榜，然后再也没有任何声音。 良久，一道身影大步走进房间，“老何，老李，你们在干什么呢？” 很快，房间里三个人全都是同一副懵逼表情。 不多时，又有一道身影走了进来， “老何，老李，老杨，你们干什么呢？” …… 临到中午， 何昌文长叹一声，兴致缺缺道，“去吃饭吧，文盛斋……老李请客。” “为什么是我？”老李问。 “如果没有我，你都看不到这幅字。”何昌文理所当然道。 “那老杨和小王呢？” “轮着来呗。” 平常去文盛斋，几人的心情都很不错，可今日也不知怎么了，总觉得提不起精神，精神好像有点恍惚。 “这太白不会真是先圣转世吧？”老杨忍不住开口道。 “孔圣都说了，世间无人可转世。”何昌文道。 小王看了看桌上的纸片，又看向文箓上的《上邪·赠知音》，“我今天不太想吃饭。” “我也是，没什么胃口。”老杨摇摇头，旋即感叹道，“真不给人活路啊。” “简直比当年的苏元倾还要可怕。” “书法开宗立派！” “就连男女之情的诗文，都能写出这般气相，你们谁见过？” 老李神情到现在都还没恢复正常，怔怔说道，“好似大江扑面，烈火烧身，让人有种大气磅礴之感。” “此等情意，浓烈到了极致。” 何昌文收好纸片，“再看这行书，从未见过有谁敢用这样的笔法，却偏偏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同一个字都写出了不同的韵味。” “三月，太白恐怕要登顶了！挡不住了……” 此言一出，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 “只差最后一次了。”老李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快要停止了。 “一年内三次登顶文圣榜，即可开启传说中的诸圣宝库……那可是让绝大部分文宗都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四人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的惊骇， “大晋文宗数十位，常年不出手，醉心于诸圣经典。” “这一次，恐怕这些文宗很有可能会因太白而出手！” “谁能眼睁睁看着太白三次登顶？” “那些文宗还不是在互相阻拦？要想三次登顶开启诸圣宝库，谁也不会答应！” “太白也算开创了历史。” “以区区书院学徒身份，引来数十位文宗针对阻拦！” 第100章：大晋纸贵 京城丛文书铺，今天迎来了好几位特殊的客人。 “何大人，您今日怎么来了？” “王大人？您这是……？” …… 翰林院好几位大人，竟一齐前来书铺，这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若是消息传出去，在大晋文坛都会引发波澜。 翰林院内的大人，可都是当朝清贵，最受文人推崇。 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影响大晋文士的喜好。 何昌文和老李三人联袂而来，顿时惹来了诸多人关注。 “掌柜，来十本《呓语》。”老李率先说道。 书铺掌柜忙不迭地习惯点头躬身，可听到《呓语》的书名，当即愣了一下，“李大人？敢问是《呓语》？” 这可稀奇了，翰林院的大人，应该买诸圣经典才算正常。 怎么今日竟会买男女情爱的《呓语》？ 太阳今日从西头冒上来了？ “不错。”老李点头道，“掌柜麻烦快一些。” 书铺掌柜赶忙招呼伙计，抱十本《呓语》过来。 老杨小王刚想上手，却被老李一一拍开，“别抢，先让我拆开看看。” 老杨二人顿时反应过来，对掌柜说道，“掌柜的，麻烦给我们再拿二十册过来。” 书铺掌柜整个人都傻了，就算是那些千金小姐，也没几个这么痴狂的。 这几位翰林院大人，该不会是别人伪装的吧？ 心中虽然奇怪，但书铺掌柜手上却没停，赶紧让伙计抱着二十本《呓语》跑过来。 老杨和小王一人分了十本。 何昌文没有再买，“走，去我府上。” 四人来的快去的也快，但消息却很快在京城传开了。 翰林院的大人们，集体去丛文书铺买《呓语》。 这让无数人匪夷所思。 难道今年的科考书目里，会有《呓语》吗？ 疯了不成？ 事关文士命运的科考，竟然会考核情爱话本，不怕朝廷问责吗？ 书铺掌柜当机立断，在书铺门口竖起了一杆大旗， “翰林院诸位大人都在看《呓语》！” 书铺的生意越发红火。 京城丛文书铺只是诸多丛文书铺的冰山一角。 一开始只是各地女子为了太白的手书购买，但随着太白手书拓本流传开，越来越多的文士发现了手书拓本的惊人之处！ 这是和现有行书截然不同的行书！ 仅仅只是拓本都有工匠水准！ 丛文书局接到消息都懵了。 余掌柜看着各地书铺传过来的消息，当即让手下管事继续加印。 尤其是太白的手书拓本，一定要管够！ 连《呓语》的价格都上涨了，却依然有人疯抢。 随着三张太白的亲笔手书陆续出现。 太白行书的名声彻底被引爆了！ 大师级行书！ 独树一帜！ 有开宗立派之气相！ 翰林院何昌文率先发声，在京城的文士圈子里引发了惊涛骇浪， “太白行书犹如天上流云，却又平和自然，笔势飘逸又委婉含蓄，遒美健秀！” “天下行书中，太白行书可排进前十！” 此言不仅没有人反驳，反而翰林院的诸位大人都在支持。 众多文士纷纷涌入丛文书铺，不为别的，只为了能买到一张太白手书拓本。 原本还想看太白和丛文书局笑话的人，全都傻眼了。 这两天到处都有人在嘲笑丛文书局黔驴技穷，和太白得意忘形。 可是没想到，仅仅只过了两天，风向就彻底颠倒了。 无数女子闺秀更是感到与有荣焉。 她们一开始就钟情于《相思二首》，更是对最后两句到了偏爱的地步。 现在太白手书现世，让原先看不上情爱诗文的文士，都要抢着买两本《呓语》。 提气！解恨！ 已经买了两三册的，再次走进丛文书铺，就为了多买几张太白的手书拓本支持他。 若是运气好，能拿到太白的亲笔手书。 那可是大师级太白行书！ 真正的一字千金！ 《呓语》彻底沦为了陪衬，甚至连陪衬都快算不上。 但丛文书局却赚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三大书局话本之间的争锋，丛文书局已经陷入劣势。 可是谁能想象？丛文书局不按常理出牌，竟然拿出了太白的手书，挽回颓势。 彻彻底底的犯规！ 哪一家书局会出这样的招？ 不靠话本质量取胜，反而用盘外招赢了。 找谁说理去？ 得益于太白手书的疯狂传播。 三月初十，《相思二首》冲上文圣榜第九位。 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太白名下的第二首争榜诗文。 《上邪·赠知音》再次震惊大晋文坛。 情意如火山喷薄而出，要把天地都融化。 难以想象。 三月十一， 《相思二首》登上文圣榜第七位。 《上邪·赠知音》终于冲上文圣榜，位列第九十八位，真正被所有大晋文人墨客看到。 无数文士都在惊呼，大呼不可置信！ 太白竟然真的凭借一己之力，硬生生在争榜大潮后，把一首诗送进了文圣榜。 做到了只有文宗和少数顶级大师才能做到的壮举。 嵩岳书院， 吕文梁等四位大师全都坐在大师馆里，一言不发。 席间气氛压抑的让人几欲窒息。 “太白……压不住了……”吕文梁的嗓子干哑。 这几天，他的心情忽上忽下，等到太白手书现世，甚至有翰林院出言力挺。 他就知道，太白的浪潮彻底挡不住了。 太白的名望越高，《上邪·赠知音》这首诗就越能引起更多人的注意。 就在今天，这首要挑战四位大师的诗，终于登上了文圣榜。 那么接下来就是浩浩荡荡的大势，谁也挡不住。 明显超出其他争榜诗文一截的诗文现世，不是光靠几名大师就能拦下来的。 “太白真的只是白鹿书院的一个学徒吗？怎么可能会有大师级书法！？”有大师到现在还不敢相信。 拓本无法蕴含意境，所以最多也就工匠水准。 只能看得出笔法。 直到现在他们还觉得难以置信。 “查出来！”吕文梁眉头紧锁，“必须要把太白查出来！” “这样的天才人物若是在白鹿书院，会给我们带来大麻烦！” “决不允许第二个苏元倾出现！” “更不允许有第二个顾卫道出现！” 大师馆里再次陷入一片沉寂。 三月十二，《相思二首》来到了第六位，仅次于五大超级新人之下。 《上邪·赠知音》则一鼓作气冲到第二十位，而且聚拢的名望惊人，正在以让人疯狂的速度向上飞升。 无可抵挡！ 哪怕冲的再快，也要有个极限，可《上邪·赠知音》这首诗却彻底让人震惊了。 五大超级新人之间的“厮杀”沦为添头，所有人都在看《上邪·赠知音》什么时候能够登顶。 “这个太白计谋深远，让人不寒而栗！”有人说道，试图煽动阴谋论， “三月开始，便一个动静接着一个动静，不仅写诗向大师开骂，更是主动邀战，就是为了聚拢自己的大势，帮助《上邪·赠知音》这首诗冲上文圣榜。” 此言有不少人赞同。 但更多的人却在反驳，尤其是女子文士， “太白的每一次动作都是不得以而为之，若没有那四位大师的打压，太白又怎么和大师唱反调？” “而且《上邪·赠知音》这首诗将男女之情写到了一个极致，登上文圣榜有何不妥？” …… “你们难道没发现吗？太白这首诗是写给一位名叫知音女子的！？” “不行，我承认我嫉妒了，从今往后，这位知音姑娘真正流传千古了。” “整个大晋都要羡慕她。” 何婉茹知道《上邪·赠知音》后，哭的梨花带雨， “爹，这不是真的！” 何昌文伸手扶额，“婉茹啊，太白喜欢一名女子也很正常……” “不！肯定不行！太白怎么可以喜欢别人？”何婉茹眼神无光。 这么长时间以来，“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这两句诗她何止诵读过百遍千遍？ 虽然求爹爹写了字，可自己在书房里早就抄了无数遍。 每抄一遍，就是在心里说上一次。 世人都在传，太白风流倜傥，而且尚未及冠，正是无数女子心目中最佳的才子人选。 可是现在这位让无数女子心驰神往的太白，竟然为那位知音姑娘写了一首名传天下，甚至极有可能登顶文圣榜的诗文。 何婉茹心都碎了。 “也许这位知音只是抽象的人名也说不定？”何昌文无奈地说了一句，“赠给全天下像你这般的知音……” “真的吗？”何婉茹好似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楚楚可怜地看向何昌文。 何昌文极为认真地点点头，心里却把太白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个臭小子，千万别让我找出来，要不然非揍你一顿不可！” 三月十三，清早， 《相思二首》登上文圣榜第五位！ 《上邪·赠知音》，直接登顶！ 文圣榜前五位里，太白的两首诗占据了两位，将嵩岳书院和香山书院压出了前五。 以一己之力镇压了三月文圣榜！ 无可撼动！ 一时间，大晋失声！ 谁说情诗不登顶？ 而此时，李长安却找到了徐年。 “又告假！？”徐年忍不住大声问道，“太白，不是我说你，你最近告多少次假了？” 李长安摸摸鼻子，“有了点灵感，想四处走走……” “打住！”徐年伸手阻止李长安继续说下去，“你去吧，这次要告假几天？” “十……不，七天！”李长安刚想说十天，可是看到徐年的表情，连忙改口。 “赶紧滚！”徐年摆摆手，“记住别离开郡城，要不然书院可护不住你。” “太白的名声太响了，好多人都想把你找出来，如果你的身份暴露出去，问题就大发了。” 徐年郑重其事地叮嘱道，“竹山已经下了封口令。” “这块玉牌你拿着……” 说着扔出一块玉牌。 李长安接在手里，上面有一个古朴的“隐”字，一个字就仿佛是一片天，让人心神摇曳，“这是……？” “秦掌楼从副山主那里要来的，隐天玉，可以遮掩你的天机，除非三品大儒动用气运，否则谁也算不出你的位置所在。” 李长安恭敬行礼，小心翼翼收好玉牌，才离开第九楼台。 文圣榜暂告一段落，接下来就该参加县试了。 身份漏洞的最后一环！ 一定要堵上！ 第101章：师徒相见 中午， “嫂嫂，我过两天就回来了。”李长安对正在帮自己收拾行囊的柳知音说道。 柳知音不时让柳玲珑把衣物拿过来，叠好放进行囊。 “嫂嫂，真用不着这么多东西，我就是回去看一看老师，最多三四天就能回来。” “要不要给顾教谕带些郡城的特产？” “东云坊的桂花糕不错……” 柳知音很精细，最后收拾好的行囊，足足有一大包。 李长安哭笑不得，却又不得不背上，要不然柳知音根本不让他出门。 “出门在外遇事忍让一些，平安回来才最重要……” 柳知音帮李长安整理好衣领，忍不住轻轻抱住李长安。 柳玲珑也走过来，抱住李长安。 从临县到郡城，这还是李长安第一次离开这么久。 一想要好几天见不到李长安，柳知音和柳玲珑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李长安揽住二女，心里同样不好受，“等我回来。” 临行前，李长安叮嘱柳知音，“嫂嫂，我写给你的那首诗，不要透露出去……” “放心吧，我不会说的。”柳知音想到这首诗，脸上不禁露出了温暖的笑容。 李长安突然低头，在柳知音脸上亲了一口，然后有样学样在柳玲珑脸上也亲了一口。 “我走了，玲珑在家要听话，知道吗？”李长安在柳知音和柳玲珑依依不舍的目光下，走出家门。 张富贵就等在桐庐胡同口。 “辛苦张叔了。”李长安抱拳行礼。 “正好我也回去看看老顾。”张富贵拍了拍李长安的后背，“宋安民在城外安排好了马车，明日中午就能到临县了。” 走到胡同拐角， 一袭青衣闯入视线，是颜轻诗！ 李长安愣了一下，“颜姑娘。” 颜轻诗乍一看到李长安，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喜色，看到李长安肩上的行囊，“李公子要出远门吗？” “是。”李长安点头。 “公子一路注意安全。”颜轻诗看着李长安，明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担忧。 “多谢颜姑娘。”李长安朝颜轻诗抱拳，然后便和张富贵急忙走了。 颜轻诗抿着嘴唇，一直到李长安彻底离开视线，才重新迈开脚步。 “我看颜姑娘对你倒是很有意思。”张富贵轻笑着对李长安说道。 李长安摇摇头，“张叔，我不知道您说的这个意思是哪个意思。” “又开始装糊涂了吧？”张富贵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颜姑娘人不错……” “张叔，您就饶了我吧。”李长安连忙讨饶，“我现在可没这个心思，临县事情办不好，又要担惊受怕一整年。” “也对，在马车上还有时间，再多看看书。”张富贵点点头，先天文箓的事情，现在就他们三个人知道。 早点把这个漏洞补上，早一点安心。 来到临县，已经是次日中午， 李长安一刻未停，来到了顾卫道安排好的住处。 “师父！”终于单独见到师父，李长安跪下，重重行了跪拜之礼。 “起来吧。”顾卫道还是老样子，灰白的发丝梳理的一丝不苟，后背有些佝偻，但眼睛却格外明亮。 扶起李长安，顾卫道眼中满是欣慰，“想不到几月不见，你竟成了名扬天下的太白！” “弟子不敢。”李长安躬身道。 师父为自己做的事情，李长安从张富贵口中得知了很多。 为了封住自己的先天文箓，稳固文宫，粉碎了大半文箓，恩同再造。 “这是你自己闯下的名声，有何不敢的？”顾卫道笑着让李长安坐下。 “都说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这次你回临县，不仅没让你宣扬，还不让你见任何熟人，算是真正的锦衣夜行了……” 李长安摇头，“师父的苦心，弟子铭感于心。” “你最近做的事情，你张叔那边也和我说了不少……” “请师父训示。” 顾卫道看着李长安，神色逐渐变得认真，“县试一旦通过，你的身份将再无漏洞。” “但依然会面对极大危险，一定要懂的隐藏自己，要藏拙。” 李长安点头道，“弟子明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太白之名已经将弟子推到了风口浪尖。” 顾卫道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你能这么想，为师很欣慰。” “锋芒不可长久，过刚易折……四大书院和国子监之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相安无事。” “我一直都在关注你的事情，一月登顶，三月也登顶了，现在的你已经成为了另外三大书院和国子监的眼中钉。” “即便是白鹿书院内部，都有势力倾轧……接下来文宗会针对你出手，一定要注意。” 李长安诧异道，“师父，弟子听闻文宗大多钻研诸圣经典，不会轻易出手。” “钻研诸圣经典是一方面，但他们不轻易出手，未尝没有互相忌惮的原因？”顾卫道看向李长安， “一年内累计三次登顶，便可沟通诸圣宝库，那里全都是先人圣贤留下的至宝，就算迈入了三品的超凡存在，都要眼红。” “但凡有文宗登顶一次，就会被其他文宗盯上，一定要阻止其继续登顶。” “而你第一次登顶是意外，三月更是一次意外，因为没有文宗真正在意你……但现在不同了。” 李长安听到诸圣宝库就醒悟了。 自己还有一次就能打开诸圣宝库，那些人是不会允许的。 “这还是小事，我最担心的就是你的安危。”顾卫道不无担心地说道， “另外三大书院和国子监很有可能会找你，到时候生死就半点不由你了……你明白吗？” 李长安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弟子明白。” “东岳这一脉还算清明，应该暂时能护你周全。”顾卫道说道，“你也要注意，尽快提升自己，能多一点保身手段都是好的。” “这一点我相信你比为师强，龙湖帮的事情我也知晓了，做的不错。” 李长安小心翼翼抬起头，看了一眼顾卫道，“师父不怪罪弟子？” 顾卫道脸上露出一丝苦涩， “若是当年，为师定不会饶你，但经历了这么多，为师很清楚，光靠原则和自己，成不了事。” “你比为师明白的更早，也看的更通透，为师很欣慰。” 李长安愣了一下，“师父，徐副掌楼也说曾是您的学生，当年您……” 顾卫道摆摆手，“兹事体大，现在的你知道了，只会害了你，等什么时候真正强大了，为师自会告诉你。” “不为别的，只希望你能引以为鉴，切不可再走为师的老路。” 顾卫道长叹一声起身， “当初从你口中说出象棋，又亲眼见到你诵出那几句惊世诗句，觉醒先天文箓，为师就知道，你未来也会走上那条路。” 李长安静静聆听顾卫道说着，这几个月来，二人只能通过书信联系，而且书信里也不敢说重要事宜。 能像今天这样谈话的机会，少之又少。 “等龙湖帮的事情解决，让你张叔继续做生意去吧。” 李长安闻言连忙抬头说道，“师父……？” 顾卫道抬手阻止了李长安， “收拢老兵，老张之前也只是银钱帮扶，为师更是有心无力，但你已经走上了另一条路。” “这条路凶险无比，却又要步步为营，那些老兵一开始只认老张，然后才认你，这样对你不利。” “既然要走下去，很多事情他不能知道，也不能让我知道，时时刻刻给你自己留一条后路。” 顾卫道语重心长地说，“老张把你的事情都和我说了，为师很欣慰，你没有被鲜血冲昏了头脑，依然能把平民百姓放在心里。” “你张叔年岁也大了，还能打几年？让他在郡城做做生意，反而让他能帮助更多的老兵。” 李长安心里何尝不知道师父这番话背后的意思？ 只能重重点头，“弟子明白。” 顾卫道打开桌上的酒葫芦，笑着宽慰道，“不用想太多，秉持本心，为师相信你。” “我看了《上邪·赠知音》，这里面的心意让为师看了都为之动容，你和柳氏怎么样了？” 话题陡然一转，李长安差点没转过弯来，有些尴尬地摸摸头，“还……还好。” “要是成亲了，这杯喜酒为师可要好好喝上一杯。”顾卫道乐呵呵地说道， “明日县试准备的如何？” 李长安起身给顾卫道斟酒，“县试主要考诗文解读、帖经，以及经义，弟子准备的还算充分。” 顾卫道喝了杯中酒， “县试内容无人可知，只有等进入考堂才知道，为师也没什么可提醒的，但主要步骤还要和你仔细说说。” “请师父告知。”李长安又给顾卫道斟了杯酒，笑着说道。 顾卫道竖起手指，“首先，便是拜圣位，跟随众人一起参拜便是。” “拜完圣位后，问圣鼎内会出现本次县试考题。” “答完考卷，将考卷投入问圣鼎内，是否通过一炷香便知，在等待结果期间进入迎圣阁，每人一间单独密室。” “若是通过县试，就准备迎接圣庙文气灌顶，铸就文箓。” “至此你的名姓便会被圣庙收录，载入文士名籍，也就是有了文籍。” “到时候你的先天文箓就可以被遮掩过去，谁也挑不出毛病。” 李长安把每一项都记在心里，“弟子谨记。”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李长安猛地一拍脑袋，“嫂嫂让我带郡城的特产回来，给师父尝尝。” 顾卫道似笑非笑，“还是她有心，估计你都压根没想过。” 李长安赶紧赔笑道，“怎么会呢？弟子背了一路，这心意也不差，您说是不是？” “行了，别耍贫嘴了，赶紧拿出来尝尝。”顾卫道招手道。 第102章：惊变 三月十五，晴空万里无云， 李长安收拾好笔墨纸砚，早早出了门。 此次参加县试，师父安排的很是周全，不仅距离考场位置很近，而且沿途几乎碰不到人。 辰时一刻，考场大门准备打开。 李长安跟着所有参与县试的三百多名学子，一齐走入其中。 走入大门，便是一处巨大的院子，所有人站在院子中间，面对中间的圣位石碑恭敬行礼。 圣位石碑下有一口两耳三足青铜鼎，这便是问圣鼎。 县试当天，此鼎可直接沟通人族圣庙。 李长安拜完圣位石碑后，走入单独的房间。 问圣鼎中，一道道流光飞出，落在每一位参考学子面前，化作一页长长的考卷。 李长安扫视考题，诗文解读和在修身院中学的相差无几，而且这首诗也很出名。 乃是一位文宗所作《望天门》。 至于帖经，好比是前世的填空题，将圣人之言整段摘出，而后留下一处处空白，让学子作答。 这两项问题不大，考校的只是记忆，对于已经是九品文士的他而言，出不了什么差错。 不到半个时辰，李长安便将半张纸的诗文解读和帖经写完。 接下来是经义。 李长安目光落在考题上，微微点头， “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 “这一题，倒是中规中矩。” 李长安微微沉思，开始落笔， “取自《孔圣论语·泰伯》中孔圣称赞尧圣的名段，说尧圣太伟大了，百姓找不出词来形容对他的赞美，他的功绩也太卓越了，犹如平阳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 李长安写到这里，又把前世考试的那一套搬了上来。 写这种题，肯定要颂扬古圣先贤的化育之功……将尧圣做了哪些事，任用了哪些人，然后和现今眼下的情况关联到一起，表示忠心。 “在下励志辅佐当今圣主，为百姓做番大事业……” 李长安洋洋洒洒，写的颇为顺畅。 虽然感觉自己有点不要脸，但这番马屁拍出去，光正伟岸，绝对挑不出毛病来。 第一题答完，再看第二题。 李长安目光微微一怔， “水、火、金、木、土，谷惟修。” 这一题有点难了。 李长安在脑海中回忆这一句出自何处，这样才能结合上下文理解此句。 沉思了一会儿，李长安方才落笔， “出自《尚书·大禹谟》，水能灌溉，火能烹饪，金能断割，木能兴作，土能生殖，谷能养育，此六样被称为‘六府’，乃天地大自然养育万物生灵之物。” “所谓‘德惟善政，政在养民’，圣人之德体现在处理好政务，将‘水、火、金、木、土、谷’这些东西都安排好，便可称之为‘惟修’。” “孟圣有言，‘不违农时，谷不可胜食也’……” 经义之后，便是策论。 李长安看到考题后便乐了。 “北境战场，强敌出动全部兵力攻打要塞，要塞守军兵力不足，现领兵三万，如何解要塞之危？” 这不是围魏救赵的翻版吗？ 要塞不能动，自己这三万兵力就算全堆上去有什么用？ 强敌既然出动了全部兵力，拿下要塞也只是时间问题，倒不如趁敌人内部空虚，直奔强敌心脏地带，倒逼大军回援。 李长安写的很痛快，恨不得把接下来的战法也都写出来，比如示弱以敌，请君入瓮…… 可惜答卷篇幅有限，李长安及时收尾。 整个县试下来，李长安前后花了不过一个时辰。 而整场县试要持续整整一天。 李长安回过头来看了一遍后，就没有继续复查的想法了。 就和复查语文试卷一样，能查出什么来？ 李长安收好笔墨纸砚，然后拿着答卷离开了房间。 房间外，巡场考官看到李长安的时候愣了一下， “学子何事？” “学生交卷……”李长安恭敬道。 巡场考官点点头，县试年年有，不时会有怪人冒出来。 提前交卷的不是没有。 “将答卷投入问圣鼎即可，去吧。”巡查考官说道。 李长安抱拳行礼，而后大步离开考场。 将答卷扔进问圣鼎，李长安便走入了迎圣阁。 刚刚坐定，县试结果便已经出来了。 甲中！ 只要达到乙下便可通过考核。 甲中已是极好的成绩。 李长安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了下来。 通过考核，自己就有了文籍，先天文箓的漏洞可算能补上了。 至于此次圣庙文气灌顶，倒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就在这时，迎圣阁上空，一道光柱轰然落下。 李长安身体猛然一震，眼前仿佛出现了一座石头堆砌而成的庙宇。 庙宇看似古朴无华，然而当石门打开，李长安却仿佛站在了星空面前。 这就是圣庙！ 一颗颗巨大无比的星辰之上，屹立着一座座高耸入云的石碑。 每一座石碑都代表了一位已经陨落的圣人。 下一刻一道粗壮的光柱从一座石碑上飞出，径直落在李长安头顶。 浓郁到难以想象的圣人文气，品质极高。 与之相比，诗文明月散发出来的文气，简直就稀薄如清水。 这股圣人文气甫一接触到文宫，文宫便骤然开始摇晃，李长安面色陡然变得惨白。 文宫中的文箓好似感受到了灭顶之灾，开始瑟瑟发抖，而且外界传来了巨大的压力，不断挤压锤炼着文宫。 与此同时，李长安的身体上也出现了一道道细小伤口，鲜血缓缓流淌而出。 然而，仿佛感应到了先天文箓的存在。 圣庙中，好似有一双眼眸睁开了，另一股强大的力量隔空而来，排山倒海，李长安在其面前犹如怒海中的一叶扁舟，摇摇欲坠。 不好！ 哪怕李长安什么都不知道，也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第一股圣人文气是从圣位中传出，只有强大的压迫感，但总体上是在帮助自己锤炼文箓文宫。 可第二股力量却并不是！一种被窥探的感觉涌上心头。 刹那间，文宫中的羊脂玉书哗啦啦翻开了书页，将先天文箓收入其中，印在了羊脂玉书的封面上。 文宫也随着先天文箓化作一道烙印，出现在羊脂玉书的封面上。 第二股力量以无可匹敌的强势，涌入李长安体内四处搜寻，半晌后一无所获，这股力量才如潮水般离去。 李长安长舒一口气，心中的忌惮和危险感悄然散开。 圣人文气却并未离去。 没有了文宫，也没了先天文箓，圣人文气轰然撞入了李长安的脑海深处。 “这……”李长安忍不住瞪大双眼，心中的惊骇之意好似海啸般冲天而起。 一块全新的文箓竟然在这片圣人文气中，缓缓成型。 而在文箓周围，一座隐隐有些迷蒙的文宫也随之出现。 全新的文箓！ 全新的文宫！ 当最后一缕圣人文气收回，李长安终于支撑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下一刻，羊脂玉书封面上，先天文箓也带着文宫重新出现。 轰隆！ 仿佛九霄雷霆砸落。 李长安身体上出现了一道狰狞的伤口，鲜血涔涔流出。 “不……不……”李长安心脏狂跳，不比刚刚大难临头的感觉弱。 先天文箓和文宫依托于羊脂玉书的封面。 而新生文箓和文宫，则扎根在了羊脂玉书的封底上。 两座文宫甫一出现，便开始了让人头皮发麻的碰撞倾轧。 新生文宫完全不是对手，很快上面就出现了一条条狰狞的裂纹。 而新生文箓也随之不断震颤，面对先天文箓的强势，没有任何反抗余地。 李长安嘴唇颤抖，新生文宫上每出现一条裂缝，自己的身体上就会出现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如果新生文宫真的彻底粉碎，自己必死无疑！ 而且新生文箓和先天文箓一样，都和自己关联到了一起，任何一块文箓出了问题，自己都得死！ 李长安颤颤巍巍起身，幸亏身上的袍子是深色，否则此时早已变成了血袍。 擦掉脸上的血渍，李长安踉踉跄跄走出了迎圣阁。 “恭喜恭喜！” “初步凝练文箓，身体会受到极大冲击，回去后仔细调养身体。” 迎圣阁门口有人守着，见到李长安出来后，连忙抱拳行礼。 李长安一手扶在门框上，虚弱地点头回礼，然后摇晃着离开。 守门人看着李长安摇摇欲坠的身体，不禁摇头叹息，“身体太孱弱了，估计要好好养一段时间。” 当他回头，看到门框上的血手印后，却惊骇地瞪大眼睛，“这……” 守在考场附近的人非常多，大家都想见证一位位文士的出现。 看到李长安早早出来，众人呆滞了一下。 “这么快就出来？难道是已经考完了？” “不可能，县试要维持一整天，怎么会这么快？” “会不会是根本答不出来，索性放弃了？” …… 李长安没有在这里浪费时间，用尽全身力气走进拐角小巷，每走一步，身上的伤口就要渗出更多的鲜血。 甚至连脚下的靴子，也已经被血水浸染。 脑海中，文宫交界处，两座文宫内的文气根本无法共存，正在互相碰撞，甚至出现了扭曲。 然而两座文宫内蕴含的文气，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新生文宫上的裂纹越来越多。 按照目前的情况推算，最多再过一个时辰，新生文宫就要破碎了！ 好不容易回到院子，李长安瘫坐在地，伸出手掌， “文法——星火燎原！” 一团火焰出现在掌心。 先天文宫中的文气迅速消耗，和新生文宫的碰撞终于减弱。 李长安颤颤巍巍轻舒了一口气。 此法，有效！ 第103章：太白、青莲 先天文宫内的文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消耗。 当两座文宫内的文气相差无几，近乎平衡时，碰撞倾轧终于降到了最低。 散掉文法后，李长安长舒一口气，然而很快就皱起了眉头。 这个方法，治标不治本！ 先天文宫内，目前有两颗诗文星辰以及一轮诗文明月，正在源源不断产生文气。 另外半首《将进酒》也镶嵌其中。 可谓兵强马壮。 就算现在不再有任何诗文问世，不出半年，自己就能在九品走到巅峰。 然而新生文宫内却是空空如也，其中蕴含的文气，还是圣人文气遗留下来的，数量并不多，而且没有任何补充来源。 只要双方文气再次失衡，便又会再次对立倾轧。 到时候，光身体上不断出现的伤口，就足以要了自己的命。 更遑论文箓和文宫破碎，简直死的不能再死了。 李长安由于失血过多，脸色惨白如纸，艰难起身，给自己烧热水。 稍稍扯开手臂上的袍子，露出了手臂上密密麻麻的细小伤口，更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狰狞地冲自己张牙舞爪。 “靠消耗文气解决不了问题，难不成以后永远都不提升了吗？” “只有尽快在新生文宫内，出现诗文星辰乃至诗文明月，才能让两座文宫暂时相安无事。” 当两座文宫内的文气再次失衡，李长安便施展星火燎原，正好还能帮助烧火。 “肉身也不能落下，如果我的身体坚硬如铁，怎么也能扛得更久一些，不至于一次碰撞就会出现这么多伤口……” 全新出现的文箓和文宫，彻底打乱了李长安的计划。 稍有差池，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现在的他，仿佛站在了悬崖边的钢索上，脚下是万丈深渊。 “刚刚出现的第二股力量，到底是谁？”李长安回想起在迎圣阁内的场景，不觉心生忌惮， “应该是察觉到了我的先天文箓，所以才会出现，在羊脂玉书遮掩住先天文箓后，才消失不见。” “绝不是圣人文气！难道有人在窥探先天文箓！？可那是圣庙啊……” 李长安心有惊雷炸响。 如果不是羊脂玉书，自己的秘密恐怕会被第二股力量察觉。 想到这里，李长安不禁又是一阵苦笑。 正因为羊脂玉书遮掩了先天文箓的存在，圣人文气才给自己铸就了一块全新的普通文箓。 现在两块文箓和两座文宫对立，反而又给自己带来了无法解决的生死危机。 无论是消耗文气，还是提升新生文宫内的文气，亦或是修炼武道提升肉身强度，其实都只是治标不治本。 两座文宫一日无法共存，这生死危机就会存在一日！ 有星火燎原文法的协助，热水烧得很快。 李长安试好水温，脱掉身上的袍子，埋进了木头浴桶里。 清水顿时变成了血红。 又冲刷了好几遍，才把身上的鲜血洗净，然而那一道道伤口以及潮水般袭来的疼痛，却无时无刻都在提醒李长安。 自己体内存在着一颗，随时可以炸死自己的定时炸弹！ 换上袍子，李长安虚弱地躺在榻上，想着怎样尽快提升新生文宫内的文气，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 “我现在拥有两块文箓，岂不是意味着我可以拥有两个身份！？” 满腔的苦涩里，似乎出现了一点点安慰的甘甜！ “两座文宫无法共存，文气又不相容，一旦碰到一起就会互相倾轧敌对……” “但也应该不全是坏处，至少我有两座文宫，意味着同品级内，我的文气是别人的两倍之多！” “而且两个身份……也许可以给我争取更大的空间。” 李长安深吸一口气，脑子从一开始的混乱中缓过神来，逐渐有了其他的想法， “太白的身份，还有我李长安的身份已经暴露出去，只能绑定在一起。” “但新生文箓和文宫，无人知晓，这将会是我除了羊脂玉书外，最大的底牌！” “如果谋划得当，新身份可以助我混淆所有人的视线，而且还能助我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获得世人难以想象的好处！” “当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太白的时候，却不知道另一个身份正在偷偷发育。” “得仔细想想……” “既然先天文箓和太白的身份挂上了钩，那我另外一个身份取什么名？” 李长安无意识地弹了弹手指，半晌后露出恶趣味的神色， “青莲居士的青莲……李白，字太白，号青莲居士，反正都是同一个人嘛。” “以后先天文箓就称之为太白文箓和太白文宫；新生文箓就叫它青莲文箓，和青莲文宫！” “但青莲文箓决不可以和书院搭上任何关系，青莲只能是闲云野鹤，只能是民间文士！” 两个时辰后，两座文宫的碰撞再次变得激烈。 李长安不得不施展星火燎原，指尖上一团火焰缓缓燃烧，然后再伸出一根手指，两团火焰像是两支蜡烛。 “所以如果不解决文宫对立倾轧的问题，每次我只能睡两个时辰？” 李长安苦中作乐，五根手指上全都出现了火苗，好像在变杂耍。 等到文气恢复平衡，这才收起文法。 “正好可以借此修炼文法。” 这时，张富贵推开院门走了进来。 甫一走进院子，一股浓烈的血腥气，便冲进了张富贵的鼻子里。 张富贵立刻警惕地来回扫视，脚下加快速度走进房间。 “长安，你这是怎么了？” 李长安爬起身，疼的龇牙咧嘴，“出了点岔子，麻烦张叔帮我买些金疮药。” 张富贵拉开李长安的衣袖，顿时目光一凝，“怎么会变成这样！？” 细小的伤口不计其数，深可见骨的伤口更是让人心悸。 李长安脸色苍白地笑了笑，“麻烦张叔了。” 张富贵点点头，迅速离开了院子。 不多时，张富贵重新回来，拿着一个黑乎乎的罐子。 打开罐子，顿时一股恶臭味传来，李长安本就因为失血过多有些晕眩，现在更是差点没被臭晕过去。 “张叔……这什么东西啊？不会是那玩意儿吧？” “你小子不知道好东西，这是我亲自调配的莽牛药膏，对八品武夫都有用。” 张富贵让李长安解开袍子，帮忙抹药。 药膏抹上身，一阵冰凉，那股恶臭好像也消散了一些。 “张叔，我想学武道……”李长安蓦地说道。 张富贵手上的动作微微僵住，然后继续涂抹药膏，“也行，修炼武道也算能多点防身手段。” “但我只会军中比较常见的功法，难修炼不说，而且修炼效果也是事倍功半。” “完全靠一次次生死厮杀，还有水磨的功夫，才能修炼到现在这个品级。” “等你师父回来，问问他的想法。” 李长安点点头。 涂抹好药膏，张富贵收好罐子，又离开了院子。 回来的时候，拎着一个三层食盒，“快吃点东西，你受伤严重，多吃点东西补补身体。” 全都是大鱼大肉，还有参鸡汤。 李长安在屋子里吃饭的时候，顾卫道终于回来了。 “什么味儿？”顾卫道抽了抽鼻子。 “莽牛药膏的味道。”张富贵道。 “发生什么事了？”顾卫道也知道莽牛药膏是什么，赶忙问道，“长安呢？” “在里面，早就回来了，满身的伤，很吓人。”张富贵忧心忡忡说道。 顾卫道心里咯噔一下，然后急忙走进屋子，“长安，发生什么事了？” 李长安放下碗筷，虚弱地行了一礼，“圣庙文气灌顶的时候，出了点岔子导致文箓暴动，这才受了伤。” “文箓没事吧？”顾卫道担心地问道。 文箓是文士之根本，要是文箓出了岔子，那李长安这辈子可就毁了。 “没事，就是身上的伤多了些……”李长安勉力笑了笑。 “你快吃，吃完了好好修养。”顾卫道轻舒一口气，连忙让李长安吃饭。 张富贵在一旁说道，“长安说想修炼武道，老顾你怎么看？” 顾卫道来回踱步，然后认真地点点头， “可以，每一个顶尖文士，其实都有一定的武道修为傍身，这样可以最大化发挥文气的力量。” “之前我担心你在初始阶段分散精力，所以阻止你修炼武道，现在看来，修炼武道也无不可。” 张富贵摸摸脑袋，“我手上的功法都是军中功法，品阶太低，长安要是修炼这个，就有点浪费时间了。” 顾卫道点点头，看向李长安，“长安，竹山宝库里就有武道功法，月底的时候，你进竹山宝库去选。” 李长安愣了一下，“弟子进去过，但里面却是浩瀚星海，想要找到武道功法，着实有些难。” 顾卫道解释道，“文道宝物会引发你的文宫震颤，但武道宝物则会引动你的身体，静心体悟就能感受到。” 待李长安吃完，顾卫道看到李长安身上的伤，眉头顿时狠狠皱了起来。 文箓暴动的后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既然县试已经通过，身份漏洞彻底补齐，你就尽快回郡城，别让其他人知道你来临县。” 顾卫道叮嘱道，“你和老张留在临县的时间越长，越不安全。” “晚上在这里睡一觉，明天一早就走，不要多留。” “要不然师父也……”李长安想说些什么。 顾卫道摇摇头，阻止李长安继续说下去，“我不能离开临县，更不能出现在郡城。” “有事书信联系，勿作小女儿姿态。” “是……”李长安无奈点头。 入夜， 李长安躺在床上，迟迟无法入睡，指尖不时有火苗冒起。 现在的他，虽然有两座文宫，然而却是最虚弱的时候。 以往想尽办法提升文气，现在却要想法子消耗文气。 “必须要尽快让青莲文箓成长起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三月底，文圣榜还要结算，一首登顶，另一首也是前十，文气只会越发恐怖，甚至有可能还会出现一轮诗文明月。” “到时候青莲文宫恐怕会在顷刻间坍塌。” “现在能够用在青莲文箓上的，好像只剩下《梁山伯与祝英台》了……” 李长安思索着，“得赶紧去找丛文书局。” 当星火燎原的火苗熄灭，李长安终于闭上眼睛，缓缓进入梦乡。 第104章：十万册《梁祝》 莽牛药膏的药效的确惊人。 不愧是让张叔都要自夸的药膏，对八品武夫都有用，更何况李长安？ 清晨醒来，李长安下意识施展文法，身上的疼痛缓解了很多，而且只剩下那几道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 那些细小的伤口，已然全部结痂脱落，只是伤口处肤色有些许不同，再养两天就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一次只能睡两个时辰，让李长安大呼受罪。 生怕自己在睡梦中，文宫崩塌，身体崩溃。 又熬了一会儿，李长安也睡不着了，便起床洗漱，收拾行囊。 在路上颠簸了一天， 李长安回到郡城，就钻进了书房，要把《梁祝》写出来。 《梁祝》是中国古代传说，故事脍炙人口。 李长安在其中，增添了白鹿书院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四大书院和国子监，一直都是大晋文人梦寐以求的文道圣地。 全国百姓也都对此颇为好奇。 这部《梁祝》虽说写的男女情爱之事，但加了书院的噱头，再加上李长安精心润色。 洋洋洒洒十几万字，读来一气呵成，有笑点也有泪点。 比之前看的那些话本，有意思的多。 李长安重新翻看写好的《梁山伯与祝英台》，颇为满意地点点头。 三月十七，清晨， 丛文书铺， “不是，我这书怎么了？”李长安特意让宋安民帮自己做了伪装，来到郡城的丛文书铺。 结果书铺掌柜翻了翻话本后，摇头拒绝，“你这书还是男女情爱之事。” “就连黄勤山大师的《呓语》都不行，别看卖得好，但那都是沾了太白的光。” 书铺掌柜说道，“我劝你看一看《灭妖记》、《问佛》这类话本，大家伙都爱看。” 李长安不是不能写，前世那么多顶级网文都能写。 可问题是，光凭借记忆写出来的东西，对文箓毫无用处。 必须要羊脂玉书上的内容，才有用处。 “麻烦掌柜再看看，这部话本我也不需要什么润笔费，只希望丛文书局能够帮忙印出来。”李长安说道。 他要在短时间内，把《梁祝》传播出去，丛文书局是最好的渠道。 至于银子什么的反而倒是其次。 只可惜如果太白前来，丛文书局肯定会考虑，可自己现在却是籍籍无名的青莲。 对方连看都不会看一眼。 “公子，不是我不愿意收你的话本，只是上面传下话来，情爱话本如今势弱，真的卖不出去。”书铺老板苦口婆心说道， “每部话本，书局至少都要印一万册，我要是收了你的书，到时候成本都收不回来，还得小老儿自己补上，真不敢收啊。” 李长安沉吟片刻道，“掌柜，要不这样，我自费印刷如何？” “你这……”书铺掌柜闻言愣了一下，连忙劝解道，“公子，你这样不划算啊，基本这些钱都是要打水漂的。” 见书铺掌柜有些松动，李长安抓住书铺掌柜的手，情真意切地说， “掌柜，麻烦您帮我问问看，在下自费印刷，只希望丛文书局能帮着对外售卖即可。” 书铺掌柜迟疑了一下，然后轻叹一声，“我先问问看吧……” 李长安在书铺后院等了一会儿，书铺掌柜匆匆走来，“上面的书局管事说了，印的多价格可以公道些。” “一万册，每册收你十四文，至于话本可以定价二十三文，但即便十万册全部卖完，公子也是亏本的。” “五万册，每册收你十二文……十万册，每册收你十文……再往后就是二十万五十万的，数量太大。” 李长安点点头，“那就请掌柜帮我拟一份契书，我先自费印刷十万册。” 书铺掌柜听到这个数字，顿时吓了一跳，声音都有点颤抖，“公子，要不你还是稳妥一点吧，十万册那可是一千两银子啊。” 李长安坚定地点点头，要不是自己身上拢共也就只能凑得出这么多，十万册这个数字还远远不够。 这与自己的性命息息相关，只要能把《梁祝》推出去，花多少银子都值得！ 书铺掌柜见李长安如此坚定，只能拟定契书。 契书一丝不苟，环环入扣，对李长安还算友好。 表明话本的归属权仍归李青莲本人，任何加印都要经其本人同意，方可印刷。 签好契书，又用文箓盖上龙形之纹。 李长安先付了二百两定金。 “话本三天可以印刷好，送到各地书铺，今日三月十七，公子可到三月二十再来。”书铺掌柜朝李长安抱拳道。 “如此那就劳烦掌柜了。”李长安点点头，“另外烦请掌柜帮忙挂上告示，也好让人知道《梁祝》这部话本。” “这是自然，小老儿马上就安排伙计张贴出来。” “多谢掌柜。”李长安抱拳告辞。 书铺掌柜叹息着摇摇头，在他看来，这位李青莲公子，和得了失心疯没什么分别。 偏要硬着头皮做蛮干，真以为话本是那么容易就能卖出去的？ 那可是整整一千两银子啊，做什么不行？ 丛文书局很快就接到，从东岳郡城传过来的自费印刷单子。 分管印刷的管事乐了，对旁边的人笑道，“又一个花钱买名声的公子哥。” “就这种人真以为有钱就能买到一切？” “名望是骗不了人的。” 管事把单子派给了手下人，“去吧，无论再怎么瞧不上这种人，既然别人已经花了银子，该办的事还是得办好。” 书局经手的书实在太多了，一个十万册的生意，溅不起什么浪花。 除非是像《呓语》这样，一下子卖出上百万册。 否则根本引不起重视。 李长安在去书院的路上，还在想着怎样才能尽快把《梁祝》推广出去。 时间紧迫，距离月底文圣榜结算，只剩十三天了。 等《梁祝》出来，也就还剩最后十天。 最起码青莲文宫内要先积累一部分文气，能够抵挡太白文宫暴涨文气后的冲击。 否则到了月底，自己的性命就得交待出去了。 “别人都想着怎么快速积累文气，结果到了我这儿，却是怎么让月底的文气少一些。” 李长安苦笑不已。 来到书院，李长安第一时间去了七楼。 “有新诗文了吗？”徐年随口问了一句。 李长安行礼道，“一无所获。” “这几天你干什么去了？”徐年看向李长安，眉头皱了起来，“文气损耗竟然如此严重。” 李长安苦笑道，“学生修炼文法，所以才……” “胡闹！”徐年低喝一声，“九品只是筑基阶段，任何不必要的文气损耗都要避免。” “文法本就不是九品该修炼的，最起码要到八品之后再去想。” “是，学生知道了……”李长安点头。 徐年不由得再次认真叮嘱，“九品阶段千万不要乱来。” “下去吧。” “那个……” “还有何事？” “《呓语》话本应该已经卖出两百万册了，丛文书局那边说好的银子，还得副掌楼帮忙催一下。”李长安不好意思地笑道。 徐年古怪地看了一眼李长安，“你很缺银子？” “是有那么一点。” “谁能想到一字千金的太白，竟然还会缺银子。”徐年忍不住摇头道，“我待会儿催一下那边。” “多谢副掌楼。”李长安大喜过望，赶忙行礼。 “没出息，这么些银子竟然还让你如此高兴。”徐年摆摆手，“去吧。” “得嘞。”李长安满脸笑容地离开七楼。 回到桌案， 周子瑜凑了上来，“李兄，这几天又去哪里潇洒去了？” “不对，你身上怎么有血腥气？” 安南斜靠在椅背上，挑了挑眉，“怎么？去哪儿沾了血回来？” 周子瑜摇摇头，“李兄受伤了……” 安南蹙眉，嘴角不自觉抿起，“出什么事了不成？” 李长安笑着摇头，“受个伤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说着，李长安突然想起了什么，上下打量着安南。 安南好像对《相思二首》格外钟爱，于是开口说道， “到时候送你一件礼物。” 安南被看的心里直发毛，白皙的脸上，多了丝红润，“什么礼物？”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第105章：《梁祝》引发的误会 李长安所说的礼物，直到三月二十，安南才拿到手。 就连周子瑜也收到了一份。 “这就是你说的礼物？”安南看着手里名为《梁祝》的话本，不可思议地看向李长安， “我等了三天，你就给我一册话本？” 李长安点点头，“我见你颇为喜欢《相思二首》，这部话本我前几日看到丛文书铺有告示，想来你应该也会喜欢。” 周子瑜在旁边一脸无语，“那你送我做什么？我也不喜欢这种话本。” “顺手就买了，要不然只送给安兄不送给你，这样多不好？”李长安拍了拍周子瑜的肩膀笑道。 周子瑜直接翻了个白眼，“李兄，你这也太抠门了，还不如请我们吃顿饭来的实在。” 安南摇摇头，顺手翻看起手里的《梁祝》第一页。 一个女子，乔装打扮成男子进书院？ 安南瞳孔猛然一缩，然后面色古怪地看了一眼李长安。 “怎么了？”李长安问道。 安南的眼神着实有些奇怪。 “没什么。”安南摇摇头，继续往后看，不知不觉就看了进去。 十几万字的话本，在一目十行的文士眼中，一个时辰就能全部看完。 然而安南却看的很慢，不知不觉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而后却又面露焦急之色。 到最后更是眼眶通红，紧紧咬着嘴唇。 当看到话本最后一首以《梁祝》为名的七言长诗，更是无声落泪。 “ ……笑问世间情何物，生死相许无所恨。” “今生无缘同白首，待到来世叙旧情……” 李长安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不至于吧大兄弟，你这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情感这么丰富吗？ 就算是女子都没你如此敏感吧？ “安兄，安兄……”李长安拍了拍安南的手臂，“你这是怎么了？” 安南擦掉眼角的泪珠，咬着银牙故作凶狠地盯向李长安。 只是这模样非但没有任何威慑力，反而像一只柔软的小猫，奶凶奶凶的。 “你给我看这个是什么意思？”安南举着《梁祝》，外强中干地问道。 李长安被问傻了，我能有什么意思？ 就是为了给《梁祝》增加一个读者啊。 这可跟我的命息息相关！ 安南轻咬着嘴唇，最后扭过头，不再看李长安。 他看出什么了吗？故意给我看这个，难道是意有所指…… 李长安扯了扯嘴角，好家伙，您这心理活动真让人看不懂。 “怎么样？我推荐的不错吧？”李长安一脸贱笑地凑过来，碰了碰安南的肩膀。 安南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顿时跳了起来，然后一脚踹了出去，“滚，别离老子这么近。” 李长安倒吸一口凉气，疼的眼泪都要冒出来了，“安兄，你这是干什么？” 不远处的周子瑜也看完《梁祝》，看到李长安和安南这模样，笑的直不起腰来。 “李兄，你跟我说实话，送安兄《梁祝》，是不是别有用心？” 李长安一头雾水，“我怎么就别有用心了？” 周子瑜嘿嘿一笑，“祝英台是个女扮男装的书院学子？” “是啊。” “和梁山伯两个同窗共守，相遇相知？” “嗯呐。” “如果安兄是个女子，这《梁祝》岂不就是在说李兄和安兄吗？”周子瑜一脸坏笑道。 李长安几欲吐血，“够了周兄，真要这么说，你和安兄才更符合吧？” “噗通！” 李长安话音未落，就被安南一脚踹翻了椅子，一屁股坐在地上。 周围一众学子看的忍俊不禁，这两个家伙打打闹闹真是一天都不得消停。 “周兄，这《梁祝》也借我们瞧瞧。”有人在旁边笑道。 “拿去拿去。”周子瑜看玩笑不嫌事大，把《梁祝》扔给其他人。 李长安摸着屁股爬起身，“安兄，你这又发哪门子疯？” “周兄也说了，你为什么不踹他？” 安南一脸寒意，冷笑道，“他八品武夫，我踹他自己脚疼。” 李长安委屈地瞪着眼睛，“就因为这？” 安南一脸认真地点头。 “好！我也要修炼武道！”李长安恨恨咬牙道。 “随便你，到时候我继续踹。”安南怀抱双手，骄傲地扬起脑袋。 “我特娘的服了！”李长安朝安南竖起大拇指。 书院散值， 安南回到了教坊司。 彩依见到安南手中拿着的《梁祝》，遂上前问道，“这是何物？” “李兄送的话本，带回来也给你看看。”安南把话本递给彩依，自己则在侍女的服侍下，换了身宽松舒服的衣裳。 彩依接过《梁祝》，只是看了第一页，脸上就露出了古怪的模样，“李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安南似笑非笑地摇摇头，“他说我喜欢《相思二首》，顺道就给我买了这本《梁祝》。” “怎么写的……”彩依越往后看越是忍不住瞪大眼睛。 安南往里屋走，“和我很像？” “是有那么一点。”彩依如实点头，然后不可置信地看向安南，“李公子该不会是……” 安南敲了敲彩依的脑袋，“你啊，都在想什么呢？李兄对那位柳知音情深意重，买这话本也只是凑巧罢了。” 彩依噘着小嘴，摸着脑袋，“其实李公子既然就是太白，至少……还是很配的。” 安南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无比，“李兄的身份，休要再提，要不然书院找上门来，我可护不住你。” 彩依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说，“知道了……我只是觉得李公子和梁山伯很像罢了……” 安南又敲了一下彩依的脑袋，“走，先去吃饭，这话本你有时间慢慢看。” …… 李长安带着两本《梁祝》往回走，路过勾栏的时候，特意走进去，恰好颜轻诗抱着琵琶从台上走下来。 “李公子……？”颜轻诗的语气里带着惊喜之色，她从未想过李长安还会主动找自己。 李长安笑着行礼，“颜姑娘近来可好？” 颜轻诗伸手虚引，领着李长安往里走，羽毛般轻柔的声音传来，“劳烦公子挂念，轻诗一切都好。” “公子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李长安从怀里掏出一本《梁祝》，“颜姑娘，最近这段时间你可以看看这部话本，也许能帮助到勾栏的生意。” 颜轻诗接过《梁祝》，“公子何时会关注这些话本了？” 李长安有些不好意思，总感觉好像在利用别人，“今日在丛文书铺无意间看到这部话本，随意翻了翻，觉得能对勾栏有帮助。” 颜轻诗抱着《梁祝》，朝李长安欠身行礼，“多谢公子还能挂念勾栏。” 李长安打了个哈哈，“无妨，颜姑娘可以看看，我觉得《梁祝》可以改编成戏曲，正适合在勾栏表演。” “勾栏也该时常换换内容，颜姑娘觉得呢？” 颜轻诗微微颔首，“轻诗会认真琢磨公子的话，如果需要帮助，还请公子不要觉得轻诗麻烦。” 这么上道吗？ 李长安挑了挑眉头，保证道，“颜姑娘放心，只要能对勾栏生意有帮助，在下一定不会推辞。” 辞别颜轻诗，李长安不禁在心里埋怨自己， “你可真是个虚伪小人啊李长安，明明为了自己的名望和小命，却偏偏还表现出一副为别人好的样子。” “不过《梁祝》经久不衰，如果改编的好，对勾栏生意肯定会有帮助……” 颜轻诗拿着《梁祝》回到后台，颜老爷子看到颜轻诗，“轻诗，你刚刚干嘛去了？” “李公子过来找我。”颜轻诗说道。 “李公子找你？”颜老爷子愣了一下。 颜轻诗把《梁祝》递给爷爷，“李公子说这话本可以改成戏曲，很适合勾栏，所以拿过来让我看看。” 颜老爷子看向颜轻诗，面露古怪，“轻诗啊，你说李公子是不是对你……” “没有，绝对没有！”话还没说完，颜轻诗连忙矢口否认。 “他贵为书院学子，又怎么会特意过来，就为了给你一册话本？” “李公子说是为了勾栏的生意……”颜轻诗低着头说道。 颜老爷子朝四周指了指，“勾栏的生意？这勾栏里，有什么是他看得上的？” 心里似有千言万语，但颜轻诗却说不出一句话，只是看向窗外人来人往的街道，不知想些什么。 第106章：简易版美容院计划 回到家，李长安把最后一本《梁祝》递到柳知音面前， “担心嫂嫂在家无聊，这话本给嫂嫂打发时间。” 柳知音接过话本，放到一边，帮李长安退下外袍，笑着说道，“先吃饭。” “哥哥……”柳玲珑从北屋跑出来，亲昵地挽住李长安的手臂，“今天姐姐做了水晶肘子，可好吃了。” 李长安捏了捏玲珑的鼻尖，“你啊，就知道吃。” 柳玲珑噘着小嘴，“哥哥平日都在书院，我和姐姐在家也没什么事可做，只能研究这些了。” 李长安闻言，心里也满是歉意，一家三人来郡城，自己好歹在书院，还有事情可做，但嫂嫂和小妹却一直守在家里。 但当时自己的身份漏洞很大，很多事情无法出面，做什么都不方便。 现在漏洞已经补好，嫂嫂和小妹也能光明正大走出来了。 “过两天，我给你们找点事情做可好？” “还和以前一样卖酒吗？”柳玲珑一听有事可做，当即眼睛一亮。 柳知音也美眸流转，看向李长安。 李长安牵着柳知音一起走进北屋，“卖酒太累了，我这里有些想法，看你们自己的意愿。” “哥哥快说快说。”柳玲珑早就安耐不住了，拉着李长安坐下，然后眼巴巴地看着李长安。 李长安笑呵呵地洗了手，夹起一块水晶肘子，“先让我吃点东西行不？” 咬了一口，立马竖起大拇指，“嫂嫂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柳知音笑着给李长安夹了一片油煎豆腐。 李长安看向两姐妹，“以前做的那些力气活不适合再做了。” “我想给你们找些适合女子做的事情，不至于风吹日晒，多请些干活的，也能清闲些。” 柳知音点点头，“我们听二郎的。” “但凡女子都钟爱胭脂水粉，我在想是不是开一家胭脂水粉的铺子？”李长安说道。 “好呀好呀。”柳玲珑当即拍手道，“哥哥你都不知道，郡城的胭脂水粉好贵，姐姐都舍不得买。” 李长安捏了捏二女的手，“嫂嫂和小妹哪里还需要胭脂水粉？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柳知音娇嗔地拍了一下李长安的手背，“你啊，现在嘴巴怎么变得这么甜了？” “别人写诗都为了文圣榜，为了聚拢名望；你倒好，尽为了讨我们欢心。” 柳玲珑大眼睛笑的眯了起来，“哥哥的诗我好喜欢呢，为姐姐写了一首，姐姐每天都要读好几遍……” “哥哥，我也要。” 李长安给柳玲珑夹了块水晶肘子，“放心吧，肯定让你满意。” “不过，我为你们写诗的事情，一定不能泄露出去，知道了吗？” 柳知音点点头，“二郎，我和小妹知道的，外面都传疯了，说太白为了一位名叫知音的姑娘，写了首登顶文圣榜的诗文。” “而且还是在三月初六才发表出来……” 说到这里的时候，柳知音的笑眼里氤氲着水雾，“二郎，我一直都相信，你是最好的。” 李长安也给柳知音夹了菜，“我们继续说胭脂水粉的事情。” “郡城的胭脂水粉铺子，都只是卖各类胭脂水粉，我们的店铺不止如此。” “难不成还能变出花来么？”柳知音诧异问。 李长安刨了两口饭，“首先，我们会有新货，整个市面上都没有。” “另外我们店铺除了卖胭脂水粉外，还可以帮人梳妆打扮。” “梳妆打扮？” 李长安点点头，把美容院的一套做法做了简化，“比如染甲，沐发、梳栉（盘发）……还包括衣衫搭配。” “多招些心灵手巧的女子在铺子里干活。” “这样你们也不用做太多事情，也避免一直待在家里显得憋闷。” 柳知音停了，眼睛顿时一亮，李长安说的很多东西，她不是太懂，可光听就知道大有可为， “如果真能开起这样的店铺，生意肯定会很好。” “二郎你说的沐发梳栉我还知晓，但这染甲又是什么？” 李长安伸出手，“我在书中看到的，可以在指甲染上颜色，会非常好看。” “具体的做法，我待会儿写下来，嫂嫂和小妹可以在家多研究。” “另外我再多画些女子梳妆打扮好的模样，客人进来可以按照画像自行选择。” “至于很多细节，譬如沐发时，可以用一些按跷（按摩）手法。” …… 一顿饭吃下来，李长安把简易版美容院雏形，大致说了一遍。 柳知音和柳玲珑两人高兴不已。 有事可做是一方面，最关键的是李长安对她们的在意，真正为她们着想。 “安排这些事，还需要些时日，嫂嫂在家可以多考虑，有什么问题再问我。”李长安说道。 “对了，二郎，你说市面上没有的新货是什么啊？”柳知音问道。 “香水。”李长安说出两个字。 “香水？” “就是点在身上，能留下很长时间的香味，比胭脂水粉的香味更好，而且保持的时间也更长。” 李长安尽量用平白的词句解释。 “真有这样的宝贝？”柳知音惊讶地瞪大眼睛。 李长安笑着点点头，“简单的香水做法并不难，但别人可学不会。” “到时候做出来，嫂嫂一试便知。” 待柳知音和柳玲珑收拾碗筷的时候，李长安走到墙角，十指指尖上出现十朵火焰。 这段时日只要有机会，他都要施展星火燎原。 文气虽说消耗了很多，但对星火燎原的使用，却变得越发熟练。 …… 京城， 何婉茹吃完晚饭，带着贴身侍女准备逛逛夜市。 不远处还有两名护卫跟随。 何婉茹走走停停，最后走到丛文书铺门前，想了想还是走了进去。 “小姐，不能再买《呓语》了，要不然老爷真要生气了。”侍女赶紧阻止道。 “放心吧，我随便看看。”何婉茹走进书铺。 书铺里摆在最显眼的，已经全部换成了类似于《灭妖记》这样的话本。 但这些何婉茹并不感兴趣，随意走着，当看到最角落摆着的一沓全新的话本时，停下了脚步。 “掌柜，这是什么话本？” “小姐稍等，这是今天刚送过来的话本，还没拆封。”掌柜小跑过来说道。 拆开外面的油皮纸，两个大字映入眼帘，“《梁祝》！？” 稀奇古怪的名字。 何婉茹信手拿起来，翻开第一页。 女扮男装进入书院？ 有趣！ 书院虽然没有禁止女子加入，但书院里还是男子占了绝大多数。 想要不被轻诗，假扮成男子的确是个办法。 而且无论是谁，都对书院内部非常好奇。 仅仅只是小半页，就把何婉茹的兴趣提上来了。 何婉茹眼睛一亮，继续往下看。 第107章：一起哭 不知不觉就看了两刻钟，何婉茹心里那叫一个急。 明明祝英台是女子，那梁山伯为何迟迟看不出来？ “小姐，小姐……”旁边侍女轻声呼唤。 何婉茹好似大梦初醒，回过神来，“啊……怎么了？” “小姐已经看很长时间了，我们得回去了。”侍女提醒道。 何婉茹点点头，拿着《梁祝》准备离开。 临付钱的时候，何婉茹又让侍女多拿了两本，“到时候送给我那些姐妹。” “这位写《梁祝》的青莲，虽然名不见经传，但话本却很不错。” 何婉茹带着话本回到何府。 何昌文正在书房看书，“宛如又买书了？” “爹。”何婉茹欠身行礼。 “又是话本？”何昌文轻叹一声，“爹不求你明悟诸圣经典，至少也要在诗词一道上有所涉猎。” “你的九品开窍文箓，从开启至今，迟迟都无法再晋升，爹很担心哪……” 何婉茹不依道，“爹，我就是喜欢话本嘛，上次如果不是因为我，您还得不到太白的亲笔手书呢。” “现在就连我都不能时时看到。” “爹，我想要走话本一道，一样也可以聚拢名望的。” 何昌文摆摆手，“诸圣经典乃是通天大道，诗文有文圣榜自然也不差，可话本只是小道。” “话本也有话本榜啊，每年七月初七都会开榜，聚拢的名望不比十二月文圣榜差。”何婉茹反驳道。 何昌文点了点何婉茹的脑门，“你啊，倔的脾气和你娘一模一样。” “天下三榜，文圣榜聚拢了人族八成气运，话本榜和书画榜才各分一成罢了。” “况且话本一道上，话本大师也不少，这条路同样困难重重。” 何婉茹把手中的《梁祝》递给何昌文，“爹，这话本就是一个新人写的，但女儿觉得比黄勤山大师的《呓语》写的还要好。” “既然别人可以，女儿也可以的。” 何昌文无奈摇头，“太白也是新人……但第一首诗就登顶文圣榜……” 何婉茹不想说话了，无语道，“爹……哪来那么多太白啊？大晋近百年来，都没有第二个太白。” “难道这青莲也能和太白相提并论不成？” 在她心目中，太白是独一无二的，绝不是其他人可以比拟的。 “好好好，太白最厉害。”何昌文摸了摸女儿的脑袋，“去休息吧，可不能挑灯看话本。” “知道了，爹。”何婉茹小跑着进了肩膀。 洗漱好，何婉茹心里痒痒的，还是忍不住拿出了《梁祝》，才看到一小半，总觉得不痛快。 “我再看一小会儿……” 何婉茹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道。 两刻钟后，何婉茹皱起了眉头，情节好像有些不对劲了。 “不行不行，肯定不会是悲剧的……再往下看看……” 何婉茹看的很认真，真是一个字一个字研读，平日看诸圣经典都没这么认真过。 一个时辰后，何婉茹泣不成声，心口仿佛被狠狠揪了起来。 尤其是最后的一首七言长诗，更是让她心如刀绞。 “为……为什么会这样啊…… 何婉茹眼眶通红，蜷缩在榻上，止不住地落泪，像极了一只受伤的小猫。 “明明在一起了，却变成了成双成对的蝴蝶……我该为他们高兴吗？” “好想哭……” 何婉茹房间里的烛火亮了整整一夜。 次日清晨，何婉茹红肿着双眼，走出房间。 “宛如，你这是怎么了？”何昌文大惊失色，连忙问道。 何婉茹委屈地憋着嘴，“爹，青莲……” “青莲！？哪家臭小子竟敢欺负我的宝贝女儿？”何昌文怒不可赦，当即撩起袖子就准备出门揍人， “宛如快告诉爹，这青莲是哪家的？爹给你出气去！” 谁说揍人是武夫的专长？真要打起来文士只会更狠！ 何婉茹跺脚，“爹……是写话本的青莲……” 何昌文愣了一下，“就是昨晚你买回来的话本？” 何婉茹点点头。 何昌文一拍脑门，“唉……你啊……” “爹，青莲他……怎么写出这样的话本？”何婉茹委屈巴巴地说道， “女儿好想揍他一顿，为什么要把梁山伯和祝英台写死？” 何昌文冷笑一声，“爹也想揍他！” 继太白之后，青莲也进入了何昌文的揍人名单里。 何婉茹吃完早饭，尽力遮掩红肿的双眼，然后带着《梁祝》去找自己的姐妹们。 不能只自己一个人哭，大家都是姐妹，一起哭才行。 …… 何婉茹不是一个人。 女子对打打杀杀的话本不感兴趣，来书铺大多找情爱话本。 偶尔有几人看到《梁祝》，只看了半页就被吸引住了。 “掌柜，一本《梁祝》。” “这《梁祝》好看吗？我也来一本。” 各地丛文书铺的掌柜都发现一个奇怪的事情，一个新人写的情爱话本，竟然有好几个人买。 而且好几个人只翻了一两页，就拿过来付了钱。 这种话本大多是扔在角落里，也不会着重宣传，结果愣是有不少人买。 等到他们发现这个情况的时候，再去查看，却发现书铺里只剩几十本了。 “怎么只有这么一点？”掌柜连忙问手下的伙计。 伙计查看了书单，解释道，“这《梁祝》一共只有十万册，各地那么多书铺随便分了分，就没了。” 掌柜皱起眉头，“这哪里够？最多半天，《梁祝》就要卖完了。” “这还只是放在角落里的，真要大规模宣传，卖到五十万册绰绰有余。” “给书局总部传信，《梁祝》要加印。” “是。” …… 《梁祝》好似成为了沧海遗珠，一些女子在角落里发现之后，顿时如获至宝。 里面写的书院景象，就好像亲身经历一般，让人忍不住继续往下看。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众人越来越往后看，脸上吃狗粮的笑不见了。 情节越发紧凑，她们根本舍不得放下。 最后一首同名的七言长诗结尾，看完的女子不无泪如雨下。 东岳教坊司，灵犀院， 彩依趴在桌上，梨花带雨，本就柔弱似柳，此时更是犹如春雨中的细柳，风一吹就能倒。 “呜呜……”彩依无力地握起粉拳，“青莲是坏人。” “为什么要把祝英台和梁山伯写成这样？” 勾栏后巷， 颜轻诗莲步轻移，眼眶通红，明显也哭过。 “李公子也看过《梁祝》么？他为何还要让我看？是在说两人身份天差地别，终究不得善终么？” “可是……可是……” 这一天， 看完《梁祝》结局的女子，一个个忍不住落泪，眼眶通红。 但却又乐此不疲推荐给闺中姐妹。 我一个人哭算什么？ 既是姐妹，大家便一起哭吧…… 第108章：新的加印契书 两天后， “掌柜，给我来一本《梁祝》。” “《梁祝》？不好意思这位小姐，《梁祝》已经售罄了。” “已经卖完了？” “实在不好意思，《梁祝》存货不多，过两天就能加印好。” …… 东岳郡城的丛文书铺掌柜，送走第三波要买《梁祝》的顾客后，不禁愁上眉头。 其他书铺掌柜只知道向总部书局传递消息，可他却知道，那位青莲缴清所有银子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总部书局就算要加印，没有青莲的同意，也只能干坐着。 不多时，伙计从后院匆匆而来， “掌柜，总部书局有消息传来。” 书铺掌柜接过伙计手里的纸签，扫了一眼后揉成团扔到一边。 “我能怎么办？青莲又不是住在店里，我上哪儿去找？”书铺掌柜揉了揉额头。 伙计在一旁小心翼翼道，“掌柜，咱们书局都是一月一结算，那位青莲公子若真等到下个月再过来，总部书局估计能骂死咱们。” 书铺掌柜扫了一眼伙计，轻斥道，“我能不知道吗？但这人海茫茫，青莲公子不来，我们也没办法。” 伙计低头弓腰，“掌柜，您说青莲公子会不会就是咱们东岳郡人？” “我们可以找些人在郡城四处打听，也许能找到呢？” 书铺掌柜摇摇头，“也许是游学至此也说不定，只要在东南三府，他想去哪一家书铺结算都可以。” “想要找到他无异于大海捞针，只能等他过来。” 伙计点点头，准备去门口再招揽客人，突然迎面走来的身影，让伙计赶紧揉了揉眼睛。 看清来人后，伙计立马露出开心的笑容，声音上扬，“青莲公子您来了。” 书铺掌柜闻言，也立刻从柜台里走出来，朝来人抱拳笑道，“青莲公子。” 李长安也笑着抱拳，朝书铺掌柜和伙计回了一礼。 书铺掌柜让伙计照料一下店铺，然后引着李长安朝后屋走，“青莲公子，里面请。” 二人往里走，书铺掌柜便开始说道， “青莲公子文采斐然，总部书局催了我好几次，希望能找到青莲公子，可以继续加印。” 李长安笑着点点头，他每天都会过来一趟了解情况，只是当时没有易容成青莲模样，所以书铺掌柜没认出来而已。 书铺掌柜请李长安稍等，自己则去取千里传音符。 “青莲公子，加印的事情，还得总部书局的管事专门和您说。” 将千里传音符放在李长安面前，书铺掌柜点头离开房间。 “青莲公子？在下丛文书局管事。”千里传音符上传来一道声音。 “见过管事。”李长安回了一句。 “丛文书局想要继续加印《梁祝》，具体情况需要和青莲公子商量。”管事开门见山， “书局这边有过讨论，认为《梁祝》可以加印五十万册。” “当然加印不需要青莲公子再出银子，青莲公子可得总利的三成。” 李长安嘴角微微一动，冷笑道，“管事，要不然我还是继续花银子加印吧，这次我直接加印三十万册。” “青莲公子，这……”管事没想到李长安连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给，直接推翻了他的提议。 “管事，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印刷十万册，我收回成本外，赚的并不多。”李长安指尖有火苗跳动， “可按照丛文书局自费印刷的费用，我只需要一次性加印五十万册，利润就能翻倍。” “青莲虽然只是一名新人，但也不是傻子，管事觉得呢？” “管事还是有些诚意的好……” 两刻钟后， 李长安才从房间里走出来。 书铺掌柜朝李长安点点头，然后走进屋子，和书局管事核对最后契书条约。 等书铺掌柜拿着拟好的契书，看李长安的眼神像是在看怪物，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有新人能拿到这么高的价， “青莲公子当真让小老儿刮目相看，总销售银的三成，这价格就也就仅次于黄勤山那样的话本大师了。” 总销售银，可不是纯利。 纯利要除去所有成本后，才会结算。 但总销售银，却不需要计算成本，只看最后卖出去多少钱，然后整体结算。 每册话本定价二十三文，那么每卖出去一册，青莲就能得到七文钱。 别看都是三成，但其中却相差千里。 李长安笑着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召出文箓印上了青莲文箓的龙形之纹。 丛文书局， 管事放下千里传音符，便着手让手下人去安排加印了，但不是加印五十万册，而是整整一百万册。 此番加印的情况，也被上报到了余掌柜那里。 “这契书条约，是不是过于优厚了？”余掌柜看向管事，眉头微皱，“青莲只是一个新人。” 管事把各地书铺催书的单子递给了余掌柜，“余掌柜，《梁祝》在没有任何宣传的情况下，十万册很快就卖光。” “而且青莲此人没有任何名气，纯以质量取胜。” 余掌柜看完这些催书单子，“《梁祝》是什么类型话本？” “情爱话本。” “什么！？”余掌柜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情爱话本如何能卖出这么多？” 管事又拿出一本《梁祝》，“此书我也是最近才看完，单论质量而言，能把《呓语》甩出三条街。” 余掌柜闻言，手不禁抖了抖，迅速盯向管事，“这么说……让我们发现一个话本大师的苗子？” 管事点点头，压低声音道，“如果这个青莲后续的话本，也都有这个水准，话本大师逃不了。” “话本一道上，青莲很有可能是第二个太白！” 如此评价，让余掌柜都要咋舌。 此时的太白，早已让整个大晋侧目，就连文宗都要正视。 虽然初出茅庐，但已经直冲云霄，名望堪比一般大师。 甚至有不少人感慨，太白若是二月也有诗文争榜，很有可能会引发晋国的大地震。 连续三个月登顶文圣榜，能做的文宗都屈指可数。 必须要准备数年乃至十年之久，雕琢出三首倾注全部心血的诗文，才有一丝可能。 而且还要防备其他文宗的阻击。 难如登天。 太白占了自己是新人还有三月的便宜，所以才能两次登顶，但也足够说明他的惊世才华。 如此人物，全天下都在关注。 可现在管事却说青莲有可能是第二个太白。 这个评价太大了。 话本一道的气运不比诗文，但也不容小觑。 单独话本榜开榜，聚拢的人族气运，堪比十二月文圣榜的诸圣之战。 “如果真有你说的程度，契书签的倒是不亏，这样的人才可千万不能被其他书局抢了去。” 余掌柜留下了《梁祝》，“这话本容我看完再说。” 中午， 余掌柜找到管事，“加印到一百五十万册，宣传等级提到大师级。” 第109章：颜轻诗的《梁祝》戏文 傍晚散值， 李长安回家途中，碰巧遇到了颜轻诗。 “颜姑娘，好巧。”李长安抱拳行礼。 “李公子。”颜轻诗欠身行礼。 这时，面馆刘老板笑着对李长安和颜轻诗打了声招呼。 “原来轻诗在这里站了半个时辰，是在等李公子啊。” 话音落，两人原本很正常的气氛顿时一滞，紧接着就变得尴尬起来。 李长安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公子别误会，我是为了《梁祝》才会在此等候。”颜轻诗连忙解释道。 “我想也是，呵呵……”李长安点点头，尴尬地笑了笑。 颜轻诗侧过身，声音有些颤抖，“《梁祝》轻诗已经看完了，这几日一直都在琢磨公子所说的戏曲。” “有些想法，所以想请公子指点一二。” 李长安闻言有些诧异，本是想通过颜轻诗把《梁祝》流传在勾栏里，影响其他人。 至于戏曲肯定要由专门的人去改编。 谁曾想颜轻诗竟然说自己有想法。 难道她除了琵琶外，还会戏曲不成？ “公子莫要笑话，有些戏文还需公子帮忙润色。”颜轻诗连忙说道。 李长安的诧异落在她眼中，还以为李长安看不上自己的戏文。 “颜姑娘言重了。”李长安摇摇头，“李某只是惊讶于颜姑娘对戏曲也有研究。” “在下只听过颜姑娘的琵琶曲。” 颜轻诗低着头，抿起嘴唇，最后嗫嚅道，“轻诗未曾对别人唱过……” 李长安笑道，“听颜姑娘的声音，就知道肯定很好听。” 颜轻诗张了张嘴，后半句被李长安打断，再也没有勇气说出来。 二人走了一段路，颜轻诗从怀中取出一张纸，递给李长安，“公子，这是我写的戏文，还请公子指点。” 李长安接过戏文，郑重说道，“李某会认真研读，明日我去勾栏找颜姑娘。” 颜轻诗抬起头，“明晚公子可有时间？轻诗和爷爷略备薄酒，希望能请李公子当面细说。” 李长安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好，那就麻烦颜姑娘了。” 颜姑娘冲李长安欠身行礼，目送李长安离去。 李长安回家吃完饭，走进书房，才拿出颜轻诗写的戏文。 柳知音在一旁看着，“这是你新写的诗词吗？” 李长安笑着摇摇头，把和颜轻诗的事情说了一下。 柳知音靠近了些，歪过头看向桌上的戏文，“想不到颜姑娘也有一手好字，而且还能写这么长的戏文哩。” 李长安轻捏柳知音的柔荑，“嫂嫂的字也不差，而且进步很快。” “二郎，要不明日你请颜姑娘来家里吃饭？”柳知音问道。 “还是别了，我不习惯，总觉得怪怪的。”李长安连忙摇头，“请外人吃饭，在外面吃就好了。” “颜姑娘应该是喜欢二郎的……二郎难道看不出来吗？” “我有嫂嫂和小妹就足够了。”李长安摇摇头，环住柳知音的柳腰， “颜姑娘和她爷爷日子清贫，我只是稍微搭把手，并没有非分之想。” 李长安不是没想过三妻四妾，毕竟这种情况在晋国很常见。 尤其是在书院，多少姑娘都想嫁给书院学子。 也不是颜轻诗不好看。 只是在李长安心里，真正能接受的，只有嫂嫂和小妹。 这是三人朝夕相处同甘共苦，以及她们对自己无私付出的结果。 如果只是单纯的猎艳，李长安没什么兴趣。 天底下漂亮的女子太多了，难道全要收入家中吗？ 柳知音能感受到李长安对自己的依恋，轻轻在李长安的肩头靠了一下， “不打扰你做事了，我去烧热水。” 李长安点点头，碰了碰柳知音的额头，然后把目光投向手中的戏文。 戏文很长，其中还掺杂着话本里的诗词，但李长安越看越心惊。 这真是一个勾栏女子能写出来的吗？ 简直难以置信！ 说是天地院的能工级学子所写，都丝毫不为过。 遣词造句虽说没有那么精细，但也颇有章法。 李长安震惊了。 女子能有此番文采，在书院里都不多见，更何况连文士都不是的颜轻诗？ “此番文采，完全可以参加科考，何苦混迹勾栏？” 李长安不时提笔在戏文上做修改。 戏文不需要像诗词那般，每一字都要细细推敲。 能将大致情节简要概括，同时贴合一定诗词章法，便是一篇合格的戏文。 而颜轻诗写出来的戏文，已经不是合格那么简单了。 里面的句子和《梁祝》颇为契合，仅仅只过了两天时间，就写出这样的戏文。 如果不是爱极了《梁祝》，恐怕写不出这样的戏词。 “不简单……” 李长安边看边感慨，大致做了修改，放下毛笔，“也不知道颜姑娘对诸圣经典是否了解。” “不读书真的可惜了。” …… 次日来到书院， 李长安继续拿着颜轻诗写的戏文做修改。 旁边的安南看到后，愣了一下，“这是你为《梁祝》写的？” 李长安摇摇头，“不是，是一位姑娘所写，我帮她稍作润色。” 安南的面色稍稍一变，“姑娘？” “上次我们见过，在墨宝阁，那位颜姑娘。” 安南的眉毛几不可见地微微一簇，“她写的？” “嗯。”李长安改好一句，把纸递到安南面前，“你瞧瞧。” 安南身子往后仰，靠在椅背上撇嘴道，“我看什么？又不是我们太白所写，没兴趣。” 李长安挑了挑眉头，“怎么？嫉妒了？” “笑话，我嫉妒什么？”安南嗤笑道。 “嫉妒颜姑娘的文采啊。”李长安一脸贱笑道，“安兄啊，你也要加油啊。” “滚！”安南一脚踹了出去，“不就是《梁祝》吗？我也看过。” 说着抢过戏文，煞有其事地看了起来。 出乎李长安意料，安南极为认真，提笔改字不说，还会在中间添上两句。 “祝英台身份被识破后的内容，写的有些单薄。”安南对《梁祝》的理解，大大超出了李长安的想象。 甚至比颜轻诗还要深刻。 周子瑜凑了过来，最近这段时间他的力气越来越大，一把拍在李长安的肩膀上， “安兄这是在做什么呢？” “嘶……你特娘的能不能轻一点？”李长安龇牙咧嘴，“在修改《梁祝》的戏文。” “那我可要看看了。”周子瑜顿时来了兴趣，“安兄对《梁祝》颇为钟爱，写出来的戏文肯定不一般。” 李长安和安南拿着戏文改了半天，周子瑜不时插两句嘴。 等到散值，李长安拿着全新誊抄好的戏文，不禁咂嘴道，“安兄，你要是在诗词上也这么用功，登上文圣榜指日可待。” “滚！” “安兄你最近怎么了？大姨夫来了吗？”李长安怪叫着闪到一边，“一言不合就这么暴力。” 安南白皙的脸上露出一丝危险的神色，柳叶眸子微微眯起，“什么大姨夫？” 李长安感受到了一股危险气息，连忙赔笑，“小弟口误，安兄息怒。” 大丈夫能屈能伸！ 识时务不丢脸。 两人又拌了会儿嘴，李长安一把揽住安南的肩膀，“安兄，你说颜姑娘若是参加县试，有没有通过的可能？” 安南身子顿时僵住，忘了挣脱，可是李长安竟然还在说颜轻诗，安南嘴角微微一笑，然后抬脚用力踩下去。 “啊……”李长安惨叫着跳到一旁，“安南，你过分了啊！” “怎么？”安南眸子里的危险神色越发浓郁。 李长安后背发凉，果断再一次识时务，“没……没什么，我是说你好的过分了！想请你喝酒！” 安南轻蔑一笑，“有本事去灵犀院，不把你灌醉，我跟你姓。” 李长安还没说话，周子瑜就跳起来了， “卧槽，我没听错吧？安兄要跟李兄姓？” 声音贼大，整个一楼都安静了下来。 以汝之姓，冠吾之名。 这是安南要嫁给李长安的节奏啊。 果然出事了！ 都说长得比花魁还要美的安南是个祸害。 果不其然，竟然把太白勾搭走了！ 若是传出去，不知有多少女子要心碎。 李长安眼中满是杀气。 安南更是变成了一座冰山， “周子瑜，别让我抓住你……” 第110章：颜轻诗的曲 待颜轻诗拿到李长安给她的戏文后，明亮的眸子便直直盯着李长安。 里面改动不少，而且可以看得出来，每一处改动都很精细。 他很用心！ 李长安被颜轻诗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这姑娘看似柔弱，但内里却极有韧性，有一股子倔脾气，认定的事情很难改变。 “这戏文，我和书院里的同窗一起修改，颜姑娘看看可有什么地方还需改动的。” 李长安别开目光，躲开颜轻诗的直视。 颜轻诗嘴唇动了动，然后轻声道，“有公子和书院学子一起修改，这是轻诗的福气。” “公子请随我来，爷爷已经在家恭候公子了。” 李长安跟着颜轻诗来到颜家小院。 “见过李公子。”颜老爷子笑呵呵抱拳行礼。 “老爷子近来可好？”李长安立马回礼。 “托公子的福，老朽还算康健。”颜老爷子侧身把李长安引进屋内。 “前几日公子给轻诗送来一本《梁祝》，老朽也翻了翻，在勾栏里还讲了一小段，大家都很爱听。” 颜老爷子说道，“若是能改成戏曲，兴许能成为勾栏的招牌。” “老朽多谢公子。” 李长安连道不敢，受之有愧。 他本意是想多给《梁祝》找些读者，至于能不能帮到勾栏，他也不知道。 现在结果还算不错，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郡城一共有四家勾栏，另外三家的老伙计也托人过来问，能不能把这《梁祝》戏文也传给他们？” 颜老爷子给李长安斟了杯酒，看向李长安。 “戏文是颜姑娘所写，自然由颜姑娘决定，在下就不越俎代庖了。”李长安给颜老爷子敬酒。 颜老爷子解释道，“勾栏虽说是贫贱生意，赚的也都是温饱银子，但也最有人情味。” “来往客人的茶水瓜果钱虽少不了，但只要坐下来喝杯茶，就算听完一整天，也可以不再花一文钱，赏钱也都全凭自愿。” “这两日老朽戏说《梁祝》，不少客人都给了赏钱，再加上轻诗编写戏文的消息传了出去，勾栏里的客人多了不少。” “另外三家勾栏都是老朽认识的老伙计，大家日子紧巴巴的，所以想着能帮衬一二。” 李长安点点头，“颜老爷子古道热肠，此事自然是好事。” “我说这两天街上谈论《梁祝》的人可不少，原来是颜老爷子说书的结果。” 话说到这里，李长安脑海中猛地有一道灵光闪过，当即愣住了。 勾栏人来人往，接触到的人也都是天南海北，往往一个受欢迎的新鲜玩意儿，很快就能传出去。 如果四家勾栏一起联手，恐怕很快就能传遍大街小巷。 这岂不是一条聚拢名望的路子？ 勾栏、酒肆、茶馆…… 这些不被人注意的小生意，恰恰汇聚了最广大的普通百姓。 文士们高高在上，文人墨客自视甚高，哪会重视平民百姓？ 就连各地聚拢名望，也都是闯文昌碑，而这只是局限在文人圈子里。 等到发酵开来，才会逐渐传到普罗大众耳中。 典型的从上往下的传播方式。 而丛文书局面向的群体，也都是能识文断字的那一批人。 可平民百姓哪有这个闲心慢慢读话本？ 挣银子生活才是重头戏。 与此相比，勾栏里的说书、戏曲，既是休闲手段，又能听出个乐来，反而更容易被接受。 李长安不时蹙眉，脑海中思绪万千。 一个想法呼之欲出，却又总差了最后一步。 直到一只玉手在眼前晃动，才让李长安回过神来。 “李公子？” “不好意思，刚刚想事情入了神。”李长安连忙致歉。 颜轻诗给李长安夹了菜笑道，“公子尝尝我新做的菜，看看合不合胃口。” 颜老爷子“识趣”地没有说话，只是不时帮李长安斟酒。 李长安笑道，“颜姑娘手艺堪比大酒楼的厨子，味道自然差不了。” 颜轻诗抿嘴微笑，继续给李长安夹菜。 李长安只能连连道谢，又不知该怎么拒绝，这样吃饭实在不得劲，只能把话题转开， “颜姑娘的戏词文采斐然，依颜姑娘文采，为何不去参加科考？” 此话一出，饭桌上顿时安静下来。 颜轻诗手中的筷子顿时一僵，低下头沉默不语。 颜老爷子脸上露出落寞之色，长叹一声，“轻诗都是受了老朽的连累。” “老朽的祖父曾经也有官位在身，可不知因何原因犯了事，脑袋被砍了不说，族人也都被编入贱籍。” “到了老朽这一辈才好不容易脱离贱籍，可这烙印却是永远都洗不清了。” “轻诗身份清白，若想参加科考，因为祖上是贱籍的缘故，必须要有七品文士作保。” “可咱们爷俩都只能在勾栏里混饭吃，能碰到文士的机会都少之又少，又怎能请到七品文士作保？” “好不容易花银子请到文士，却都觊觎轻诗的身子，根本不会真心相助。” 颜老爷子喝了杯子里的酒，无奈摇头，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颜轻诗轻抚着爷爷的后背，“爷爷，没事的，诸圣经典我也没时间看，就算参加科考也考不中。” 李长安张张嘴，一下子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该不该帮忙？ 可自己和颜轻诗非亲非故，为什么要帮？ 就算要帮，怎么开口才不显得突兀？ 这小妮子一股子倔脾气，恐怕随意开口，还容易激起她的自尊心，反而事与愿违。 还是先静观其变的好。 颜轻诗抽了抽鼻子，笑着打破饭桌上凝滞的气氛， “搅了公子的兴致，还请李公子恕罪……不如小女子唱一段戏文，请公子评鉴如何？” 李长安点点头，“颜姑娘仙音，李某定当洗耳恭听。” 颜轻诗起身，进里屋抱出琵琶，而后端坐在凳子上。 柔荑轻轻落下，玉指勾动琴弦。 清脆的琵琶音，打破了屋子里的沉静。 从颜轻诗拨动琴弦的那一刻，李长安从她身上看到了和以往截然不同的气质。 眼睛更加明亮，而且有一种强大的气场，好似一尊女王，琵琶就是她的王冠。 在勾栏看的时候，这种感觉还未如此强烈。 然而此时此刻，颜轻诗仿佛要将自己的全部力量，都借助琵琶爆发出来一般。 如玉珠落盘，又似银瓶乍破。 李长安不得不承认，此时的颜轻诗拥有一种难以想象的魅力。 娇小的身体里蕴藏着让人瞩目的光彩。 “英台自幼娇惯养，执意求学性乖张。老妻爱女甚无状，我只得允她扮男装……” 颜轻诗甫一开口，李长安就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羽毛的声音越发缥缈无尘，犹如从天上垂落一般，只是第一句便勾动着心弦，让人难以忘怀。 李长安咽了咽喉咙，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位颜姑娘。 怪不得只弹琵琶不唱曲。 光是琵琶音便可称得上一方名手，若再加上如此仙音，恐怕就是福不是祸了。 小小勾栏，护不住她。 李长安闭上眼仔细倾听，不时喝上一杯酒，不知不觉便满脸红霞。 羊脂玉书上，新的一页翻开，一曲《梁祝》如清泉涌动，缓缓出现在书页上。 琵琶声落， 李长安缓缓睁开眼，不禁感慨道：“今日方知天音……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在下有一曲《梁祝》乐谱，不知能否请颜姑娘弹奏？” 颜轻诗目露诧异，但还是点头答应。 他对琵琶乐谱也有研究吗？ 李长安催动青莲文箓，将《梁祝》曲谱引入青莲文宫之内，提笔蘸墨将曲谱迅速写下。 颜轻诗目光移到纸上，便再也移不开视线。 此乐谱只消看一眼，便知其瑰丽美妙之处。 颜轻诗刚准备弹奏，门外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公子……” 是宋安民的声音！ 第111章：初立大汉（上） 李长安登时回过神，然后迅速起身，“二位恕罪，在下先行告辞，有机会再听颜姑娘弹曲。” 颜老爷子和颜轻诗也赶忙起身，“公子有事就先去忙吧，不要因为我们耽误了大事。” 目送李长安离开，颜老爷子说：“李公子对这《梁祝》还真的很上心啊。” “轻诗，你说如果我们请李公子帮忙……” “爷爷……”颜轻诗打断了爷爷的话，“李公子已经帮我们很多了，他又不欠我们什么。” 颜老爷子轻叹一声，“你啊……” 颜轻诗视若珍宝地捧起《梁祝》乐谱，“爷爷，我只是不想在他面前，一直抬不起头。” “这样会让我觉得，我和他之间，永远隔着一道鸿沟。” …… 李长安离开颜家，宋安民紧紧跟在身旁， “宋哥，发生什么事了？” 宋安民急声说道，“龙湖帮的渗透完成，大小头目已经全部落入掌控，就差官府的八品典史了。” “龙湖帮大当家也不知道那个典史背后站着谁，每次也只能和此人联系。” 李长安停下脚步，“这么说来，第一步计划顺利完成了？” 宋安民点点头，声音里带着一丝喜色，“至少在龙湖帮的范围内，我们能做主了。” “官府也是只要银子而已，不会管龙湖帮怎么做。” “好！”李长安松了一口气，龙湖帮的事情前后历经一个多月。 为了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控制龙湖帮，天知道他死了多少脑细胞。 如今终于有了结果。 “明日老地方集合。”李长安低声说。 宋安民恭敬点头，而后迅速消失。 回到家， 李长安洗漱一番后，就钻进了书房，让柳知音和柳玲珑两人先去休息。 抽出纸张，李长安先在一边写下勾栏、酒肆、茶馆的字样，做了着重符号。 而后才开始专心梳理龙湖帮的事情。 “龙湖帮控制的区域，集中在桐庐胡同，乌横巷，走马街，三青巷……” “这一片人口稠密，做生意再适合不过。” “张叔还有一批老兵就此分兵，转去做生意；另一批老兵继续留在现在的位置。” “谍报不能放，没了谍子，就等于没了眼睛。” “武力也不能丢，但这批老兵只是八品武夫，对付一般的地痞流氓没问题，可再往上也力有未逮……” 一张纸写的密密麻麻，李长安捏了捏额头，继续埋首桌案。 直到半夜，李长安才长舒一口气，放下毛笔，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分兵两处。一为金部，负责所有生意银钱往来，提供安身立命之根基。” “二为谍部，负责所有情报谍报，扎根底层……”李长安在勾栏酒肆茶馆上画了一笔， “底层不受重视，正是大人物们不在意的空白地带，最适合暗中发展。” “若是发展得力，可以成为收集情报、扩散舆情的主阵地，甚至成为聚拢名望的阳光大道。” “这叫……农村包围城市？” 李长安伸出手指，一缕火苗升起，将桌上的纸张全部烧成飞灰。 “金部由张叔负责，可谍部谁来负责？” “金部站在明面，谍部则沉于黑暗……金部可以没有，但谍部却无可替代。” 李长安的丹凤眸子里折射着火光，陷入了沉思。 “眼下这些老兵背叛的可能性很低，可难保后面加入的老兵不会出岔子。” “无法强制认主，那就只能用利益还有性命威胁牢牢捆绑……” 翻开历史书，遭人背叛而前功尽弃的事件层出不穷。 李长安不会天真地以为，光靠义气恩情就能约束越来越多的队伍。 “也不知这个世界有没有，类似佛门强行度化的手段。” 想到这里，李长安笑着摇摇头，“西域有佛国，但所谓佛法根本传不进来。” 心里想着事，李长安催动星火燎原，等到两座文宫文气平衡后，才躺上床，沉沉睡去。 次日从书院散值回来， 李长安跟着宋安民去了老兵院子，所有老兵全都聚集于此，等待李长安到来。 “公子。”等李长安走进院子，所有人纷纷抱拳行礼。 李长安点头回礼，走上正屋前的台阶，面对所有人老兵， “这段时间辛苦诸位。” 院子里老兵齐齐看向李长安，等待李长安发号施令。 “龙湖帮既然已经解决，留着他们的小命，也好成为我们的幌子。” “但我之前说过，不会让各位兄弟一直做这些不入流的事情！” 李长安的目光一一扫过所有人的脸上， “今天开始，我们可以自己做主！” 院子里的气氛瞬间一滞，紧接着就能听到，院中的呼吸声逐渐变得粗重。 一众老兵目光灼灼，仿佛李长安的话给他们带来了无穷的希望。 一个月的时间，神不知鬼不觉地掌控了龙湖帮，让这些老兵都对李长安有一种莫名的信任。 而今他终于要兑现诺言了吗？ “龙湖帮的威胁已经解决，大家伙可以放心做生意了……所以今日，我要分出一部分人成立金部，由张叔统领开店赚钱！” 话音刚落，台下老兵便开始窃窃私语。 李长安说了，只是分出一部人，很明显另外一部分人还有其他事做。 “另外一部分人，我拟定成立谍部，顾名思义，负责情报收集，舆情扩散。” 李长安继续开口道，台下众人顿时安静下来。 “金部诸人安心做生意赚钱，不必再接触其他事，可得所在店铺的利润分红，从此成家立业安心生活。” 此话一出，不少老兵的脸上露出了开怀之色。 成家立业，安心生活，这样的字眼不正是他们所渴望的吗？ 而今终于近在眼前，怎不让人激动？ 而且还能得到店铺的分红，这样的日子放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李长安伸手虚按，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谍部众人，则需完成各项任务，与之前针对龙湖帮的行动相似，具体任务会各自委派，对外保密。” “谍部所有人，除了月俸之外，我还为你们准备了其他礼物。” 李长安伸出食指， “其一，为所有谍部子女设立学堂，十三岁前在学堂读书，由我承担所有费用，若有文道天赋者，我可成为他的引路人，接引进书院。” 仅仅只是其一，就让所有老兵红了眼粗了气。 学堂不是人人都能进的，现在李长安竟然要专门设立学堂，并且承担所有费用。 更何况还有机会进书院。 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一旦进入书院，那就是真正的人上人，有机会获得官位！ 说是一步登天都不为过。 这个好处大过了头吧？ “其二，谍部众人，视任务完成程度，可得资源倾斜，包括但不限于银钱、兵器、天材地宝……” “当然，金部和谍部皆为一体，在金部中若有贡献，也可酌情享受谍部待遇。” 李长安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给诸位一刻钟时间考虑，选择金部站左侧，选择谍部站右侧。” 院子里再次热闹起来。 所有人都皱紧了眉头，想进金部的人不少，他们没太大追求，只想要安安稳稳过日子。 但也有人想进谍部，虽然见不得光，可却能为子女争取更多，甚至有进书院的机会，这足以让人为之卖命。 张富贵看向李长安，目光中有欣慰也有复杂之色。 长安，你终于走出这一步了啊…… 五十几人的队伍逐渐分开。 金部有二十六人，谍部三十人！ 让李长安颇为惊讶的是，宋安民有老婆有孩子，竟然选择了谍部。 “丁叔、田哥选择谍部我不奇怪，宋哥你为何也选择谍部？” 宋安民咧开嘴笑道， “做生意咱是半吊子，但谍部的事情，我有经验，也能做得好。” “公子也知道我有孩子，我希望孩子能跟着公子进书院！” 李长安郑重点头，每一个进入谍部的老兵，都相当于是把命彻底交到了自己手上， “宋哥放心，诸位放心，今日我许下的承诺，年底之前定当实现！” “如若不然，我李长安的脑袋，诸位自当摘了去。” 宋安民单膝跪地，恭敬地抱拳行礼，“参见主公！” 身后二十九名谍部成员齐刷刷跪地，“参见主公！” 张富贵也领着二十六名金部成员单膝跪地，“参见主公！” 低沉但却坚定的声音在院子内回荡。 李长安眸子里的墨色，似乎又有了翻腾的迹象，暴戾、杀意，以及毫不掩饰的野心。 “诸位……请起！”李长安闭上眼，再睁眼时，眼中再也看不出任何异样，但依旧默认了这样的称谓。 “主公，我等不愿背负龙湖帮之名，请主公为我等赐名！”宋安民恭声说道。 院中所有人都看向李长安。 龙湖帮，江湖帮派而已，他们瞧不上，更不愿以后背负这样的名字做事。 李长安沉吟片刻道， “人族存世近万年，大汉五千年圣人林立，四方敌贼无不俯首称臣！而后人族分崩离析，才有现在之人族六国……” “那便改名，大汉！” “惟愿他日，你我袍泽，重现大汉荣光！” “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院子里， 老兵纷纷以拳捶胸，极力压抑着内心躁动，发出了低沉的咆哮， “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 第112章：初立大汉（下） 从院子里走出，李长安身边跟着张富贵和宋安民，其余老兵则再次散去，等待下次召集。 “张叔，金部目前需要着手三件事。”李长安这时才安排具体事务。 “但凭主公吩咐。”张富贵应道。 李长安赶忙阻止，“张叔，您这不是在折杀我吗？私底下不必这般称呼。” “礼不可废。”张富贵摇摇头，“既然已经定下了大汉名讳，还是依规矩办事，如果再喊长安，以后底下人就不好管了。” “师父知道会打死我。”李长安扯了扯嘴角，“就算不喊长安，也还是换个称呼吧。” “那便喊公子，听着亲切些。”张富贵挠挠头说道。 李长安点点头，“张叔，金部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找地方开旺福记。” “在开店之前，让弟兄们熟悉旺福记的活儿，以后旺福记再开分店，就可以把弟兄们分派出去了。” “能力好的，可以多管些事，能力一般的也要带着，可以少管些事，金部以后会成为大汉的金袋子，赚钱就是首要。” 张富贵点点头，这事儿他也合计过，龙湖帮的事情一解决，旺福记就可以上马了。 “另外，张叔还需要考察龙湖帮势力范围内，所有酒肆茶馆还有勾栏。” “如果经营不善，可以尝试接手，或者以参股方式加入其中。” 张富贵有些不解，“这里面有什么计较吗？” 李长安解释道，“酒肆茶馆勾栏，这些地方汇集了南来北往三教九流的人，也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 “在这里扎下根，以后谍部弟兄无论是收集情报，还是扩散舆情都会方便很多。” 张富贵和宋安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震撼之色。 走一步看十步，每一步都环环相扣，有这样的计谋，何愁大事不成？ “第三件事，就是今日我的承诺了，张叔可以先看一看龙湖帮势力范围内的学堂，有没有要转手或者能插一手的。” “大汉子女不能全部聚集在一起，防止被有心人盯上，以后学堂必定是分散开的，也会招收外部学子，掩人耳目。” “如果能接手最好，实在不行，张叔可以先找合适的地方，我会想办法在书院里找找门路。” 张富贵郑重点头。 这也是大事，关乎到弟兄们的后辈。 张富贵告辞离去，开始着手李长安布置的任务。 只留下宋安民还跟在李长安身旁。 “宋哥，谍部眼下要做两件事。” “首先就是全面接管龙湖帮，把龙湖帮往其他路上引。” “各家店铺上供的月钱，每月按店铺伙计的人头来收，一个人收三十文钱即可，谁要是敢多收乱收，直接打断腿踢出龙湖帮。” “所有银两最后归总到一起，交给张叔，由他负责一切银钱往来，龙湖帮众的月钱也由张叔暂时负责。” “龙湖帮众分成两批，一批在势力范围内打扫街道，维护各家店铺治安，既然收了人家的钱，总要干点事。” “第二批就负责龙湖帮以前的黑色生意，水至清则无鱼，把这些黑色生意聚拢到一起，也方便控制。” “但是有两样不做，一定要记住。逼良为娼不做；贩卖孩童不做。” “黑市生意可以做，军械生意可以做……官府要是查下来，就把这批人推出去顶罪。” 宋安民听李长安说的这些，忍不住笑道，“主公这么安排，龙湖帮的那些家伙估计都要傻眼了。” “以前他们就是地痞流氓，现在反而要变成好好先生，打扫街道，维护治安，说出去都没人信。” “就算是混，也得混个人模狗样的才好，要不然瞎混有什么前途？”李长安笑着摇摇头， “遇到不听话的，打断腿滚蛋，这件事要在月底前完成。” “所有账本都要准备两份，一份随银钱交给张叔，另一份封存，送到我那里。” 宋安民点头应下。 “第二件事，就是对外渗透，目前我们的人手不多，先集中小帮派渗透，逐个击破，此事不急，遇到问题就来找我。” 李长安说了第二个安排。 “明白。”宋安民对李长安的安排，毫无保留地信任。 “最后还有一件小事。”李长安突然想起来说道， “麻烦宋哥去做一些铁牌，每一个弟兄都要编号绑定，以后铁牌就成为我们的身份象征。” “牌子的样式我回去画出来，明日傍晚等我散值后给你。” 宋安民躬身领命，随后悄然离去，附近还有几名谍部成员在保护李长安的安全。 直到这时，李长安才松了一口气。 此时天色渐晚，看着头顶星空，李长安不禁有些恍惚，终于还是走出这一步了。 大汉之名，主公之名，让他的眼中似乎多了些东西。 …… 次日， 丛文书局加印一百五十万册《梁祝》的消息，已经传的人尽皆知。 这个消息根本不需要遮掩。 丛文书局的宣传力度极大，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听说《梁祝》和《呓语》一样都是情爱话本。” “丛文书局疯了吗？现在最盛行的，明明是《灭妖记》这样的话本。” “难道是想重现《呓语》的疯狂吗？” “傻了吧？《呓语》之所以卖那么好，绝大部分功劳都是太白的。” “先有《相思二首》，后有大师级行书，这才能有如此惊人的销量。” “这《梁祝》一看就是新人所写，能撑得起一百五十万的销量吗？连黄勤山这样的大师都不行，他就行了？” “丛文书局管事的脑子被驴撅了吧？” 嘲讽的声音层出不穷。 也有零星为《梁祝》声援的，但《梁祝》前期只卖出十万册，还分散在整个大晋。 所以各地的声音有限，掀不起什么风浪。 她们很想说《梁祝》比黄勤山大师的《呓语》要好，可人微言轻，很快就被嘲讽声吞没了。 丛文书局上次瞎猫碰上死耗子，运气爆棚抱上了太白的大腿，现在《梁祝》没了太白，难道还能逆天不成？ 这几乎是所有人的共识。 尤其是铜雀书局和柏庐书局，它们和丛文书局在东南三府竞争，三家一直都是死对头。 现在丛文书局出了一个昏招，让另外两家书局的管事们大喜过望。 市面上最盛行的话本，就是他们推出来的。 丛文书局本就已经落后一招，现在不仅不迎头赶上，反而自出昏招。 简直是自作孽不可活！ 看来压下丛文书局，指日可待！ 第113章：《梁祝》启航 三月二十六， 丛文书局下面的各大书铺，纷纷将《梁祝》摆到了最显眼的位置。 “掌柜，《梁祝》真能卖这么多吗？”东岳丛文书铺，伙计不无担心地问掌柜。 这次书铺囤了足足有五千本，这要是卖不出去，那就是一堆废纸。 书铺掌柜环顾书铺，“放心吧，《梁祝》有这个实力。” 虽然嘴上说着放心，但他心里也还是没底。 上次《梁祝》拢共也只有十万册，分散开来，每家书铺也就百十来本，很快卖出去不稀奇。 但他万万没想到，总部书局竟然敢冒这么大的风险。 整整一百五十万册啊。 这完全是把青莲当成大师来看待了。 即便是话本大师，也不代表每一部话本都能成功。 黄勤山大师的《呓语》就是最好的例子。 如果没有太白将大晋文坛搅得天翻地覆，最后更是拿出一首登顶文圣榜的诗文，还有大师级行书。 《呓语》不可能卖这么好。 这是所有人的共识。 他也很看好《梁祝》，但也就觉得五十万册顶天了，再超出一些恐怕就没那么好卖了。 “总部书局肯定有自己的考虑吧。”书铺掌柜喃喃自语道。 丛文书局总部的确有自己的考虑。 余掌柜今日一大早，就把手底下的管事全都召集在一起。 有管事对《梁祝》加印一百五十万册，依然颇有微词。 “掌柜，此举是不是太冒险了？一百五十万册不是个小数目。” “《梁祝》再好，青莲也只是个话本新人，名不见经传，能撑得起这么庞大的销量吗？” …… 余掌柜环视众人，“《梁祝》质量过硬，如果是话本大师所写，买两百万册都不是难事。” “但此事是一个契机。” 一众管事纷纷看向余掌柜。 余掌柜抿了口茶，“如果我们能把新人话本，推到和大师话本同一个销量，就可以摆脱现在过于依赖大师的局面。” “话本大师的确是各大书局的镇馆之宝，可这些话本大师越发嚣张，一言不合就要转投其他书局。” “《梁祝》一书若是能成，以后书局将会慢慢改变标准，以话本质量为主，而不再是以人为主。” “话本大师也会写出烂书，我们要的是高质量的精品话本，而不是某些人写的话本。” 此言一出，房间里鸦雀无声。 所有管事都不禁咽了咽唾沫，余掌柜说的话太过震撼，和现在各大书局的标准大相径庭。 就拿东南三府的三大书局而言，都是在争夺话本大师，毕竟话本大师写的话本质量相对稳定，而且有一大批簇拥。 靠话本大师，能把其他话本的销量都带动起来。 可现在余掌柜竟然说要逐渐改变现有标准。 以话本质量为主。 这在书局内部，不啻于一场翻天覆地的大变革。 “掌柜，此事和少东家商量过吗？”一名管事忍不住开口问道。 余掌柜既没点头也没摇头，“这只是一个想法，我也探过少东家的口风，如果《梁祝》真能卖出一百五十万册，此法就可行。” “此事对书局而言，好处显而易见，可以挖掘更多新人，同时降低话本大师对书局的影响。” “有些大师数年没有一部话本，却还要吃着书局空饷，这样的蛀虫早就该清除出去了。” “所以《梁祝》许胜不许败。” 余掌柜说的事情，犹如在众人耳畔炸响一道惊雷。 谁能想到，不过是一部话本而已，背后竟然隐藏着如此深远的布局？ 这是要把话本的规矩都变了天！ “另外趁着《梁祝》吸引各方注意，上次提出的话本计划必须要尽快完成。” “最多半个月后，我要把铜雀书局和柏庐书局联手推动的大势，拦腰斩断，最后的胜者只能是我丛文书局！” 相比起丛文书局的如临大敌。 其他人却更像是在看戏。 丛文书局逆势而为，不仅没有跟风，反而孤注一掷，此番做法，殊为不智。 外界都在等待《梁祝》的销量如何。 李长安也同样在关注。 《梁祝》的成功与否，关系到青莲文宫内的文气，和自己的性命息息相关。 之前卖出十万册，代表《梁祝》的话本星辰，已经开始产生微薄文气了。 只可惜数量太少。 和太白文宫内最弱的《相思二首》比，都是云泥之别。 能不能安然度过月底的文圣榜结算，李长安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两座文宫的差距太大了。 一旦文圣榜结算，太白文宫内的文气将会引来一次暴涨。 自己连消耗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完全硬抗。 他已经把能做的事都做完了。 《梁祝》加印一百五十万册。 还想着把《梁祝》改成戏曲，方便传播。 甚至布局了大汉谍部。 但这些还需要时间才能见效。 现在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看来得再跟张叔要些莽牛药膏了。”李长安心里直打鼓。 来到修身院， 钱坐庄一屁股坐在李长安身边，“兄弟啊，最近几天你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有些事情要处理。”李长安知道钱坐庄的心思。 说好三月十五往后，聊一聊做生意的事情。 可是谁能想到，自己的身份漏洞是补上了，却又背上了一个定时炸弹。 “李兄咱们可说好，要合伙做生意的。”钱坐庄开门见山道。 李长安点点头，“放心吧，开店的事情我已经有眉目了，旺福记火锅听说过吗？” 钱坐庄闻言，立刻直起身子，“李兄知道旺福记火锅？” “看来钱兄也了解过旺福记火锅？”李长安诧异看向钱坐庄。 “东岳郡城包括下辖各县，有什么好东西，我都调查过，旺福记火锅独树一帜，我自然了解过。”钱坐庄理所当然地说道， “但旺福记的老板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一直都没找到。” “怎么？李兄你有路子？” 李长安微微一笑，这家伙果然有两把刷子，市场调查做的很详细啊。 “旺福记老板张叔是我远房亲戚，这段时间要来郡城开店，钱兄要是感兴趣，我可以帮忙牵线搭桥。” “真的！？”钱坐庄的眼睛登时一亮。 “我还能骗你不成？不过张叔的条件有点多，你还是先和他谈完再说。”李长安说道。 钱坐庄大喜过望，用力拍打着李长安的肩膀，“能谈就好，我说李兄为什么不着急，原来还有这样的路子。” “旺福记在东岳郡的几个县都很红火，火锅看起来简单，但没有配方就只能干瞪眼。” “要是在郡城也开几家旺福记，生意保准红火！” 李长安挑了挑眉头，“钱兄，我这里有事想拜托你帮忙。” “什么事？李兄尽管说。”钱坐庄拍着胸脯道。 “不知钱兄有没有胭脂水粉的路子？”李长安说道，“家中小妹在家闲得慌，想找点事情做。” “胭脂水粉？”钱坐庄摸着下巴，“郡城胭脂水粉最好的当属闻香居，生意基本都被他家占了，如果想做大，基本不可能。” 李长安笑道，“就是开一家小店，让家人打发时间罢了。” “那倒没问题，我认识几个货商，可以拜托匀一点给你。”钱坐庄很快就把事情定下来了，“虽然赚不了多少，但不至于白忙活。” “多谢钱兄。” “客气啥？旺福记那事我还不是要仰仗李兄？”钱坐庄揽着李长安的肩膀，“要不今晚咱们去教坊司耍耍？” “最近有些事要处理，改天我请钱兄吃饭。”李长安连忙拒绝。 一提到教坊司，李长安就忍不住想起唯一一次在教坊司的那一晚，喝的烂醉如泥不说，还有那张比花魁还漂亮的脸。 …… 《梁祝》大规模加印售卖后，第一天的售卖的情况只能说一般，远没有到火爆的程度。 这让丛文书局上下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宣传的力度很大，但开卖第一天的结果却不尽如人意，不禁让大家伙有些泄气。 一直等着看笑话的另外两家书局，也终于放下心来。 按照目前的趋势，《梁祝》最多也只能卖出五十万册，再多根本不可能。 丛文书局这次可要大亏一笔了。 然而到了第二天，各地丛文书铺门口聚集了一大堆人。 “掌柜，给我来两本《梁祝》。” “我要五本《梁祝》。” …… “青莲的《梁祝》，你看了吗？” “《梁祝》？谁写的？” “里面讲了书院的好多趣事，里面梁山伯和祝英台的爱情，感人肺腑。” “真的吗？那我也买来看看……” 半天后， 被“忽悠”看了《梁祝》的人红着眼眶，找到了自己的姐妹，“呜呜，你骗我……” “我怎么骗你了？” “你明明说梁山伯和祝英台的爱情感人肺腑。” “是啊，难道他们之间的情意是假的吗？” “……” “要怪就怪青莲，谁让他把《梁祝》写的这么好哭。” …… 李长安走在街上，真真切切感受到《梁祝》火了。 虽然还没火爆到人人议论的程度，但也已经有不少人讨论里面的故事情节，这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来到书院， 安南瞟了一眼李长安，漫不经心道， “李兄，今晚听戏去？” “听戏？安兄什么时候有这等闲情逸致了？还是去教坊司？” 李长安拿出第九楼台的外事任务清单，想要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外事任务。 “去桐庐胡同附近的勾栏，听说那里新排了一出戏，名叫《梁祝》。” 安南看着李长安，嘴角微微上翘，柳叶眸子里意味深长。 李长安的手顿时僵住了。 第114章：美人恩重 傍晚散值， 李长安在周子瑜和安南的“盛情邀请”下，还是去了勾栏。 在此之前先派人回家送了信，防止嫂嫂和小妹在家枯等。 来到勾栏的时候，这里已经聚满了人。 “没位置了，要不咱们还是走吧。”李长安朝里面看了一眼，对周子瑜二人说道。 “没事，站着听也是一样。”安南手里拿着纸扇，微微抬头，精致的脸上面无表情，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 越是人多的地方，他的这股子气质就越不加掩饰。 好多人初看到安南的面容，都忍不住露出惊艳之色，然而触及到他那双冰冷的柳叶眸子，就下意识转移目光，不敢多看。 周子瑜身材高大，负手而立，气质英武不凡。 他们二人站在一起，四周的人都不禁让开了位置。 书院学子，而且一看就知道不好惹。 相比起来，李长安虽然和周子瑜差不多高，但却显得温和内敛很多。 这时，一个伙计从人群里挤出来，小心翼翼走到李长安身边，“李公子，您也来听《梁祝》吗？” 李长安微微一愣，“这位小哥认识我？” 伙计躬身行礼，“颜姑娘说了，如果李公子前来，就请李公子去后台，那里听着更清楚。” 安南和周子瑜的脸上都露出了揶揄的笑。 “李兄你不老实啊，嘴上说今晚有事，没必要来听。” “结果人家专门给你留了位置，直接去后台。” 周子瑜一把揽住李长安的肩膀，“老实交代，颜姑娘是谁？可以啊，不声不响又是一位姑娘。” 李长安挣开周子瑜的手，“就知道你嘴里吐不出象牙。” 然后冲伙计点头道，“那就劳烦小哥带我们进去。” 伙计连忙侧身，“三位公子请随我来。” 李长安三人跟着伙计，很快就来到后台。 颜轻诗抱着琵琶，正准备登台。 见到李长安过来，眼睛里顿时多了一丝光亮， “李公子，你来了。” “今日《梁祝》是颜姑娘唱么？”李长安想起那日听到的仙音，这小妮子难道不知道自己真要唱曲，会引起多大的动静吗？ “这位安公子你们上次见过……另一位也是我同窗周子瑜周公子。” 颜轻诗一一欠身行礼，走到李长安面前，抬着头，“公子不愿我唱么？” 李长安愣了一下，一时竟无言以对。 颜轻诗嘴角微微翘起，白嫩如牛奶的肌肤上，浮起一层淡淡绯红，轻声道，“轻诗的曲只为公子唱……” 青衣离去，李长安却迟迟没有回过神。 “啪！” 周子瑜一巴掌拍在李长安肩上，“李兄，厉害啊，只为公子唱……啧啧……” 安南双手抱胸，嘴角轻挑，然而那双柳叶眸子却微微一颤，“某人原来是花丛高手，不愧外人都在传风流倜傥之名。” 李长安张张嘴，却不知该怎么反驳。 事到如今他都没想明白，颜轻诗为何会对自己有如此情意。 因为那五两银子？还是因为救了她一次？亦或是其他什么原因？ 就在此时，琵琶音响起，闹哄哄的勾栏立时安静了下来。 李长安下意识抬头。 却发现颜轻诗坐在台侧，明亮的眼睛定定地看向自己。 两人视线霎时碰撞到一起。 如泣如诉、百转柔肠的《梁祝》，在这一世竟然又听到了。 而且颜轻诗的《梁祝》，更将细腻如丝的情意揉了进去，李长安呆住了。 “这是什么曲子？”安南也被琵琶音吸引，怔怔看向颜轻诗。 此时的颜轻诗，哪里还有初见时的娇小柔弱？反而拥有一种让人忍不住惊叹的光彩。 “《梁祝》……”李长安轻声道。 “果然是《梁祝》。”安南闭上眼，安静听着曲子。 《梁祝》话本他看了好几遍，更何况戏词也有他的心血，对《梁祝》的理解更是远超其他人。 越是如此，对这一曲《梁祝》便越是感同身受。 一炷香后，琵琶声停，台下众人方才如梦初醒，大声拍掌叫好。 紧接着才是《梁祝》正戏。 颜轻诗不时拨动琴弦，牵引着众人的心。 但她的视线从始至终都没有移开。 李长安感觉自己的心，好似变成了颜轻诗指尖的琴弦，幽幽震颤…… “一定是错觉，那种气氛下的动心肯定是错觉。”离开勾栏，李长安狠狠摇了摇头。 “李兄，美人恩重，万不可辜负啊。”周子瑜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 “连我这个大老粗都听得出来，颜姑娘的琴音里都是你。” 李长安心里咯噔一下。 安南站在李长安跟前，“到底哪个才是你？” 李长安脑海中有一道闪电划过。 颜轻诗也问过同样的问题。 “你对你嫂嫂情深意重，另一位小妹恐怕也是如此……现在呢？专情之人又怎么惹来一身桃花债？” 安南微抬下巴，柳叶眸子里神色复杂，“你会怎么做？” 李长安下意识后退半步，尴尬笑道，“安兄危言耸听了啊，我怎么就惹来一身桃花债了？” 周子瑜大大咧咧道，“如果不是李兄身份保密，天底下多少姑娘都要朝李兄扑过来，这才多了一位颜姑娘，担心什么？” 安南盯了一眼李长安，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李长安一头雾水。 “我在笑，李兄如果要为每一位红颜知己都写一首诗，这文圣榜以后还不得被李兄变成情诗榜了？” 周子瑜当即就忍不住了，捧着肚子狂笑不止，“哈哈哈……安兄你真特娘的有才！” 告别两个损友，李长安回到家， 柳知音接过李长安的外衫，“颜姑娘的《梁祝》如何？” 李长安有些尴尬，点头道，“还不错，嫂嫂和小妹若是有时间，可以去听听看。” 柳知音轻笑道，“何时请颜姑娘来家中坐坐？” 李长安有点发愣，“为何要请颜姑娘来家里？” “你说呢？”柳知音在李长安耳畔轻咬道，“我不在意，可不代表玲珑不在意，你知道的，这小丫头把你看的比谁都重。” 说完柳知音就准备溜走，却被李长安一把抓住。 李长安低下头在柳知音耳旁吹气，“嫂嫂，我真没那心思。” “能有嫂嫂和小妹，已经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了……” 柳知音缩着脖子，声音如蚊吟，“你别跟我说，去跟玲珑说。” 李长安哭笑不得。 走进北屋，柳玲珑没有想象中的哭闹，而是径直钻进了他的薄被里。 “玲珑，你这是做什么？” “睡觉。”柳玲珑声音闷闷的，只有一双小鹿般的眼睛露在被子外面。 “那我睡哪里？” 柳玲珑一言不发，但眉头却拧了起来。 意思不言而喻。 “要不再抱一床被子过来？”李长安知道这小丫头已经非常不高兴了。 “不要。”柳玲珑把脑袋从被子里探出来，小嘴巴噘的能挂一个油壶，“我要给哥哥生孩子，就今晚。” 李长安差点没吐血，虽然晋国十五岁就能嫁人，可他实在没这个想法啊。 在他看来，柳玲珑还没成年，就连柳知音也都是粉嫩嘟嘟的年纪。 这时候就考虑生孩子这件事，是不是太早了？ “颜姑娘喜欢哥哥，哥哥以后眼里就没有玲珑了。”柳玲珑委屈巴巴地眨着眼睛，眼看就要落泪。 李长安坐在床边，轻轻抚摸柳玲珑的小脑袋，“怎么会呢？我们玲珑永远都是哥哥的心头肉。” “那颜姑娘呢？” “哥哥没那个心思。” “哥哥发誓，真没动过心么？” “……”李长安一下子愣住了。 今晚之前他很肯定没有。 可那一句只为公子而唱，再有一曲《梁祝》，让他的心有了松动，但也只是一点点而已。 也许冷静下来，就可以将其抚平。 “你看吧，说明还是有。”柳玲珑傲娇地扭过脑袋，“哥哥快去洗漱，今晚我们就生孩子。” 第115章：青莲是谁！？ 孩子终究没生成。 但李长安还是感受到了什么叫欲仙欲死的折磨。 小丫头死死抱着自己的手臂不说，白嫩光滑的大长腿还搭在小腹上，水果般清甜的香气不断往鼻子里钻。 暖玉温香在怀，怎能不心猿意马？ 李长安一动也不敢动，但身体里似乎有一股子热流，不断往下汇聚，怎么也控制不住。 柳玲珑伏在怀里，声音如丝，丝丝钻进李长安的心里， “喜欢哥哥的女子都那么好，玲珑该怎么办？” 李长安一阵口干舌燥，“玲珑一直这样就好了啊，其他人可比不上我们的玲珑。” “唔……哥哥现在嘴巴太甜了，就知道哄我。”柳玲珑娇憨地扭了扭身体，顿时让李长安浑身过电， “我也要变得厉害起来，要比其他人都厉害。” 李长安微微侧过身，“那玲珑喜欢什么？” “喜欢哥哥啊。”柳玲珑理所当然道。 “还有呢？” “姐姐。” “还有呢？” “没了。” 李长安：“……” 柳玲珑突然把李长安的手臂紧紧按在怀里，“我想好了，以后我要保护哥哥和姐姐。” 感受着手臂和小腹上传来的惊人弹性，李长安微微躬身，艰难地把手臂从柳玲珑的怀里抽出来，轻轻拍打着柳玲珑的肩头， “小傻瓜，该是哥哥保护你们……” 柳玲珑听着李长安噗通噗通的心跳，心满意足地发出一声低咛，雪白粉嫩的大长腿再次扭动了一下。 李长安呼吸瞬间一滞，不禁闷哼一声。 “哥哥，你怎么了？”柳玲珑抬起小脑袋，大眼睛扑灵扑灵眨着，流露出一丝古灵精怪的神色。 说着，还不安分地想要伸手。 李长安吓得打了个激灵，一把抓住柳玲珑的手，沉声道，“不准乱动，要不然以后哥哥不让你睡旁边了。” 柳玲珑嘟着嘴，果然老实不少，黑暗中，俏脸鲜嫩欲滴，连耳垂都变得红润起来。 李长安轻叹一声，这日子该怎么熬啊？ 要说柳玲珑不漂亮，李长安第一个不承认。 虽然小脸还有些青涩，但逐渐长开的眉眼间，却有一种别样的冷艳。 两种本应矛盾但却又完美融合在一起的气质，李长安自忖见识过不少美人。 但除了雌雄莫辨的安南，还真没人能比得上怀里的小妹。 若真完全长开，恐怕还会更加动人心魄。 这样的美人在怀，李长安感觉自己快要成佛了。 临近半夜，李长安把手伸出床边，一缕火苗在指尖跳动，等到两座文宫内文气平衡，才渐渐进入梦乡。 …… 次日，李长安黑着眼圈前往书院。 路过丛文书铺，书铺门口黑压压的人让他大吃一惊。 “敢问兄台欲买何书？” “自然是《梁祝》。”被问的人说道， “昨日勾栏颜姑娘那一曲《梁祝》惊为天人，早已传遍了郡城，今日特意来买《梁祝》一观。” “想不到兄台与我竟是同道中人，《梁祝》一书我前几日便已看过，但昨日听闻颜姑娘的琵琶音，才觉其中真意。” “不瞒兄台，单论话本而言，《梁祝》比之《呓语》要高上数筹不止。” 李长安厚颜无耻地自我吹嘘完，便继续往前走。 听着街上不时传来关于《梁祝》的讨论，李长安心里像是掺了一丝蜜糖。 看来《梁祝》真火了。 比昨日还要更上一层楼。 至少在郡城，因为颜轻诗的那一曲仙音琵琶，已然人尽皆知。 《梁祝》的确火了，如此爆发，也大大出乎了丛文书局的意料。 原本以为第二天就已经是爆发式增长了，可没想到第三天更是惊人。 《梁祝》的名声彻底打响，各地书铺传来的消息，让总部书局的管事瞠目结舌。 如此惊人的增长，除了因太白行书意外爆火的《呓语》之外，最近两年都没见过第二本。 《呓语》的成功因素太多，可《梁祝》却没有任何助力加持。 不是大师作品，也没有太白在文圣榜上搅动风雨。 完完全全凭借自身质量取胜。 这可比《呓语》更振奋人心。 青莲，可怕的新人！ 余掌柜兴奋地一拍桌子，“好，《梁祝》一成，我们后续计划也就成功了一半。” “时刻关注各地书铺的售卖情况，如果话本存货不足，立刻加印。” 《梁祝》的爆火瞒不过其他人的眼， 铜雀书局内，管事们人手一本《梁祝》。 “全都看看，这青莲到底是谁！？竟然写出这样的话本！” “都说是情爱话本，不值一提，结果呢？现在满大街都在传这本书！” …… 书局掌柜靠在椅背上，狠狠呼出一口气。 有管事看完《梁祝》，无奈摇头，“谁能想到青莲竟然能这么写话本？” “不仅噱头十足，故事情节也跌宕起伏引人入胜，让人手不释卷，不成功真没天理。” 另外的管事也在点头附和，“全书十几万字一气呵成，这个青莲灵气十足！” “近十年难遇的话本奇才！” 书局掌柜霍然起身，冷喝道，“怎么次次都是丛文书局？” “丛文书局哪来的气运？先有太白，愣是把已经势弱的《呓语》抬了上去。” “后有青莲，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没有任何助力，却把话本大师都掀下马来。” “光论话本质量，那些话本大师敢说胜过青莲的，恐怕都不多吧？” 一众管事沉默不言。 他们也在纳闷，怎么每次丛文书局都能有这样的好运气？ 明明就要被压下去了，却还能奇迹般的续上一口气。 真特娘的邪门。 书局掌柜发泄完，平复心情道，“派人查，给我把青莲找出来！” “这种大师苗子，无论花什么代价都要招揽到铜雀书局。” 所有管事都在点头，“这种新人在成长为大师这段时间内，最能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 “不像那些大师没了进取心，一年都写不出一部话本。” 越多数量的精品话本，意味着惊人的销量和财富。 更能带动书局其他话本的销量。 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事！ 不止铜雀书局，柏庐书局也派出了人，去查青莲的动向。 “这是一个难得一见的大师苗子，必须要尽快找出来！不能让丛文书局把他绑死了。” “如果说诗文界中，太白是不世出的天骄人物，那青莲就有可能是话本界的太白！” “光看最后那首七言长诗，青莲的文采也属上层，未来必可大放异彩！” …… 青莲是谁！？ 为何能写出如此话本？ 俨然成为了所有看过《梁祝》的人，心中最大的疑问。 第116章：龙湖帮的变化 郡城今天似乎有些奇怪，准确的说是桐庐胡同、乌横巷，走马街，三青巷这些龙湖帮势力范围内的地方。 以往那些让人唯恐避之不及的龙湖帮众，今日全都换上了清一色的黑色劲衫。 而且更让人奇怪的是，这些龙湖帮众的态度变得让人不敢认了。 “王老板，以后每月初一交月钱，店里一共五个伙计，总共收一百五十文。” “刘掌柜，一个人头三十文，到时候会开票据。” “要是有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敢乱收多收，记得告诉我，龙湖帮会帮大家做主。” …… 一名名龙湖帮众走上街道，开始挨家挨户通知新的月钱标准。 “秦老板，往后门口记得放渣斗（垃圾桶），要不然门口到处都是腌臜污秽。” “要是有谁敢来闹事，随时找我，非把他们的腿打断不可。” …… 龙湖帮势力范围内的店铺商家，都跟见了鬼似的。 还准备端茶送水，趁机多塞点银子的，结果那些凶神恶煞的龙湖帮众，不仅没闹事，连语气态度都好的不像话。 大家伙走上街，还能看到一些龙湖帮众在街道上来回巡逻，不时还和人打招呼。 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嚣张跋扈，任意妄为。 “今儿这是怎么了？龙湖帮的人是不是脑子被人换掉了？” “是啊，跟撞邪了似的，之前那些家伙哪个不是作威作福？今天反倒变成好好先生了。” “我刚刚还看到他们扶一个老人家过街。” “以往上供的月钱不仅收得多，还有人隔三差五过来打秋风，现在倒好，还说要给票据。” “龙湖帮这是改行做生意了吗？” …… 不少人聚在一起谈论这个事儿，结果发现不是个例，这下一个个都傻眼了。 什么时候恶狼转性，不吃肉该吃草了？ 不管信或不信，至少现在的龙湖帮，让大家伙有种做梦的感觉。 临近傍晚， 勾栏聚集了不少人，都是闻讯来听颜轻诗弹奏《梁祝》的。 门口处人挤人，闹哄哄的一片，混乱不堪。 这时，一声爆喝传来，“全都给老子排队！这么闹哄哄的，什么时候能进去听戏？” 性子急的人直接扭头就骂，“你算老几？还敢自称老子？凭什么听你的……” 结果看到爆喝的人后，当即缩了缩脖子，“豹……豹爷，您怎么过来了？” “哪来的豹爷？喊宝哥。”爆喝之人一身黑色劲衫，胸口处还绣了一个特殊记号。 豹爷，原名杨宝，为了显示凶悍，自称豹哥，而后慢慢上位，成了大街小巷闻之色变的豹爷。 结果现在改成了宝哥。 杨宝身后跟着五个龙湖帮众，排开众人，扯开嗓子喊道，“所有人都给我排队，一个个往里走。” “谁要是再敢闹哄哄的，可就别怪我杨宝不给面子。” 杨宝的声音跟铜锣似的传开。 龙湖帮的恶名深入人心，突然这么客气说话，大家还真不习惯，但还是听杨宝的话，慢慢往后排队。 拥挤的人群很快就不再哄闹。 所有人心中都有种荒诞的违和感。 这是什么情况？ 龙湖帮还帮勾栏维持秩序？ 这比官府的巡街衙役都要负责了！ 今天太阳从西边爬上来的？ 更让人难以置信的还在后头。 杨宝走进勾栏大堂后，顺手还帮一个伙计递了茶壶，然后走上台，大声说道， “后面的别让老子看到抢位置，没桌子占，搬凳子坐旁边不会吗？” “伙计呢？跑起来，只知道端茶倒水有什么用？” …… 勾栏里的看客，一个个都傻了眼。 在外面维持秩序还不够，竟然还要给勾栏镇场子。 龙湖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转性转的也太彻底了吧？ 众人面面相觑，但还是依着杨宝的话行动。 闹哄哄的勾栏很快就变得顺畅起来。 杨宝走进后台，笑呵呵地朝每个人抱拳，“勾栏月钱交的可不少，既然收了月钱，自然要尽力办事。” “以后要是有谁敢来闹事，一定记得通知我杨宝。” 来到颜轻诗面前，杨宝更是弯腰行礼， “颜姑娘的琵琶在咱们郡城可是一绝，昨儿听了颜姑娘的琵琶曲，可让杨宝大呼过瘾。” 四周众人纷纷递来怪异的目光，这位豹爷是什么意思？难道看上了颜轻诗？ 颜老爷子赶忙挡在颜轻诗身前，“豹爷客气了，轻诗的琵琶粗浅不入耳，当不得豹爷如此夸赞。” 后台的伙计一个个都着急了。 老爷子你这是干嘛？ 别看豹爷这么客气，真要把豹爷惹急了，今晚你都活下去啊。 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杨宝脸上不仅没有半点不悦，脸上的笑容反而越发灿烂， “老爷子过谦了，以后勾栏要是有什么事，尽管找我。”杨宝说完，又朝颜轻诗抱了抱拳，然后离开了后台。 留下后台一众人大眼瞪小眼。 什么情况？ 豹爷是看上颜姑娘了吗？ 可这副做派又不像啊，龙湖帮不是直接绑人的吗？ 怎么还学起了这副读书人的做派？ 看起来不伦不类，像是狗熊绣花，怎么看怎么别扭。 众人都不明所以，只有颜轻诗隐隐想到了什么。 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 天空微雨飘落，破旧的院子里林立着几十人，齐刷刷朝一道身影恭敬行礼…… “是你吗？” 颜轻诗眸子里掠过一丝光彩。 走上台，颜轻诗环视台下，没有再看到那道身影，眼中的光彩稍稍一暗。 “今日你不来了么……” 杨宝离开勾栏，外面等着的手下凑上来问道， “宝哥，您这是做什么？咱们就算不能再横行霸道，也不至于给勾栏做事啊。” 杨宝恨铁不成钢地一人赏了一巴掌，“你们懂个屁！？” “这勾栏谁都不可以招惹，月钱该收就收，但谁要是敢来闹事，脑袋搬家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以后把这里当爹妈供着，听到没？” 五名手下还有些委屈。 “记住了就行，里面的颜姑娘听说是一位大人物的禁脔，千万不能冲撞了。” 杨宝狠狠瞪了一眼，“走，再去逛逛。” “给老子精神点，以后咱们每个月也有月俸了，比以前挣得多，还不用动刀动枪，这好事谁不想要，趁早滚蛋。” 一行六人急匆匆往前走，和迎面走过来的两人擦肩而过。 李长安朝六名龙湖帮众扫了一眼，对身旁的宋安民笑道，“看来龙湖帮执行的还不错。” “多亏主公安排，要不然现在还是一团散沙。”宋安民低头道， “现在每家店铺都登记造册，收上来的月钱虽然没有以前多，但足够稳定，没人敢再中饱私囊，底层帮众得了不少好处。” “再加上暗地里的生意，维持龙湖帮没什么问题。” “而且这帮家伙也能挺起胸膛做事，不至于和之前一样做过街老鼠。” 李长安点点头，“宋哥，周围有人的时候，和张叔一样喊我公子即可。” “是，公子。”宋安民立刻应道。 大汉创立后，再也不是之前的草台班子，该守的规矩必须要严格遵守。 “兄弟们的令牌都发下去了吗？” “已经送到兄弟们手里了。”宋安民朝四周扫了一眼，轻声道， “按照公子所说，每个兄弟和编号绑定，另外还配上了专门的暗号，就算别人拿到令牌也用不了。” 李长安走到勾栏门口，看到了里面人山人海的景象。 “公子要进去听戏吗？”宋安民问道。 “不了。”李长安摇摇头，脑海中却不自觉浮现出那一袭青衣。 二人走进桐庐胡同，宋安民从怀中掏出了一块金牌，“公子，这是您的令牌。” “防止有些不长眼的家伙冲撞，大汉谍部金部诸人，见令牌如见公子。” “有心了。”李长安接过金牌，这金牌他自己用不到，也可以给嫂嫂用。 “去忙吧，有事随时汇报。” 宋安民恭敬抱拳，而后悄然消失在巷子里。 李长安举步朝家走去。 接下来两天书院休沐，就等月底的文圣榜结算了。 这一趟生死关，也不知能不能闯得过去…… 第117章：鬼门关上走一遭 三月三十， 李长安抱着一罐莽牛药膏前往书院。 前两天，《梁祝》一路高歌猛进，青莲文宫内的话本星辰，散发着越发浓郁的文气。 虽然依旧还比不上《相思二首》，但好歹能有点作用。 有一就有二，总有一天，两座不对付的文宫能彻底平衡下来。 但在此之前，还有一道鬼门关，等着自己闯。 此次文圣榜结算，自己要是能活下来，在青莲文宫没有彻底成长起来之前，太白之名必须要暂时蛰伏了。 越靠近书院，李长安的心情就越忐忑，身体也不知不觉有些僵硬。 等来到竹山，李长安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无比，两腿僵直，好似行尸走肉一般。 徐年见到李长安这模样，诧异道，“这是怎么了？今日是文圣榜结算，又不是上刑场。” “这罐子留着装骨灰？” 李长安咧咧嘴，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副掌楼……” “进去吧，这次书院给的文气不少。” 徐年摆摆手说道， “《上邪·赠知音》登顶榜首，《相思二首》占据第五位，竹山宝库里你可以挑选四样宝物。” “你小子可赚疯了，我在书院这么多年，也才进竹山宝库两次，拿的还没你多。” 李长安走进密室，胡乱扒掉外面的衣衫，打开罐子，拼命往身上抹莽牛药膏。 密室里顿时弥漫着让人几欲窒息的臭味。 抹完药膏，李长安手中倏然升起一团火焰，哪怕太白文宫反而受到青莲文宫的压制，都还在继续。 愣是把太白文宫内的文气消耗干净才停止。 辰时三刻， 李长安身体猛然一震，太白文宫上空，乳白色的文圣榜缓缓展开。 伴随着“名望即气运，望汝再聚人族气运”的恢弘声音。 两道犹如山岳般粗壮的光柱从文圣榜垂落。 一道与《上邪·赠知音》的诗文星辰融合，另一道则落在了《相思二首》的诗文星辰上。 李长安咬紧舌尖，文圣榜结算，太白文宫再次暂时脱离掌控。 拼尽全力敞开青莲文宫，吞噬着密室水晶散发出来的文气。 这是书院的馈赠，不能再任由太白文宫吸收了，否则必死无疑。 “轰！” “轰！” …… 太白文宫内，仿佛有九霄雷霆砸落。 两颗诗文星辰大放异彩，连太白文宫都要承受不住，隆隆颤抖。 李长安闷哼一声，嘴角一缕鲜血滑落。 太白文宫上空亮如白昼，文气哗啦啦恍如九天银河。 “轰嚓！” 代表了《上邪·赠知音》的诗文星辰疯狂暴涨，化作一轮诗文明月，映照当空。 一条文气瀑布从诗文明月中垂落。 李长安身体上，仿佛有上百把小刀划过，留下了密密麻麻的细小伤口。 青莲文宫内的文气聚拢成雾，密室内的文气也在拼命涌入青莲文宫，苦苦支撑着太白文宫的倾轧。 可即便如此，也顶不住《登第九楼台》和《上邪·赠知音》两轮诗文明月，产生的磅礴文气。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每一瞬对李长安而言，都是可怕的煎熬。 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 可李长安还在死死咬牙坚持，青莲文宫内的文气消耗太快，即便还有密室中的文气作为补充，也是力有不逮。 “轰隆！” 当代表《相思二首》的诗文星辰，化作诗文明月后，李长安再也支撑不住，一口鲜血喷出。 青莲文宫上“咔嚓”一声，出现了一条狰狞的裂缝。 李长安后背随之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第三轮诗文明月弱于前两轮诗文明月，产生的文气瀑布也少了一些。 可终究是跨过了质变的门槛，产生的文气瀑布，源源不绝。 “咔嚓。” “咔嚓。” …… 青莲文宫内，文气飞速消耗，仅有的一颗话本星辰，产生的文气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李长安身上接连出现五条深可见骨的可怕伤口。 遍布身前后背，甚至还有一条伤口，几乎把手臂从中间切开。 鲜血汩汩流出，莽牛药膏再强，也无法立刻见效。 很快李长安剩下出现了一摊血水，并且还在不断向外蔓延。 青莲文宫瑟瑟发抖，下一刻就要彻底崩溃一般。 这时，承托两座文宫的羊脂玉书，哗啦啦翻开。 太白文宫中的文气犹如决堤洪水，汹涌澎湃涌入羊脂玉书内。 …… 文圣榜散去，李长安对太白文宫的掌控瞬间回归。 李长安迅速张开手掌，一团火焰熊熊燃烧，消耗太白文宫内剩余的文气。 李长安虚弱苦笑，掌心火焰嘭然炸开，化作星星点点的火苗落在密室地面上，将鲜血烧干化作灰烬。 “呼……” 李长安瘫坐在地，用尽全身力气，将罐子里剩余的莽牛药膏倒在身上。 就连羊脂玉书上新出现的内容，他都没心思看，有气无力地瘫坐在地，勉力催动文法，继续消耗太白文宫内的文气， “活着真好……” 足足休息了半个时辰，李长安才穿好衣衫，步履蹒跚地走出密室。 在外面等待许久的徐年，见到李长安这副惨状，顿时大惊失色，一把扶住李长安。 “发生什么事了？” 李长安脸色惨白如纸，眼神无光，好像下一刻就要栽倒在地， “文气太多……身体没撑住……” 徐年眉头紧锁，“竹山宝库先不去了，快去修养！” 说着一把撸起李长安右臂衣袖，瞳孔骤然猛缩。 狰狞的伤口从手腕一直延伸到肩膀，里面的白骨清晰可见，差点把右臂一分为二。 伤口太过可怖，涂抹在外的黑色药膏，仅仅只能缓解伤势继续恶化。 “怎么会如此！？” 徐年怎么也没想到，李长安身上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在书院十几年，何曾见过如此情况？ 文气太多，连身体都撑不住，差点把人都弄废了。 这得是多少文气才能做到！？ “走，随我去疗伤。”徐年脚下涌出文气，托着李长安直奔自己房间。 气血丹，修身膏……甚至连他最珍贵的金身液都取出了一滴。 忙活半个时辰，李长安的脸上终于有了丝血色，徐年这才长舒一口气。 “文圣榜到底降下多少文气？”徐年心有余悸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李长安含糊不清地回答，“文宫里现在有三轮诗文明月……” 徐年闭上了嘴，三轮诗文明月！？ 怪不得，怪不得。 李长安闯文圣榜也就是从一月才开始，却接二连三登上文圣榜。 甚至还拥有了三轮诗文明月，这得产生多少文气？ 即便对大师而言，诗文明月也都异常珍贵。 哪一轮诗文明月，不是历经艰难才能得到？ 可李长安，这个初出茅庐的学徒，文宫里竟然挂着三轮诗文明月。 身体都来不及蕴养，不被撑爆才怪。 徐年不是没有怀疑。 即便是文气太多，也不至于受到如此恐怖，差点就要人命的伤。 但就算让他再想一百年，也想不出李长安竟拥有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两块文箓。 “身上的小伤还好说，但那六道几乎致命的伤，没有两天恢复不了，尤其是右臂的伤，尤其要注意。”徐年蹙着眉说道， “这两天你在家好好修养，恢复之后再来书院，到时候再进竹山宝库。” 李长安艰难起身，连行礼都做不到，“多谢副掌楼。” “你是我第九楼台学子，更是我师弟，我自然要护你。”徐年说道， “不用多想，等掌楼回来，我会和他商量对策，你先跟护卫回去。” 很快，就有人过来护送李长安离开书院。 徐年眼神担忧之色没有半分消减。 李长安坐着马车离开书院后，没让护卫送自己回去。 这番模样要是让嫂嫂和小妹看到，不知会有多担心。 掀开车帘对护卫说道，“麻烦送我去教坊司。” “是，公子。” 来到教坊司门口，目送护卫驾马车离开，一道身影悄然出现，“主公。” “告诉我嫂嫂，同窗有约，今晚不回去了。” “是。” 李长安点点头，缓缓走进教坊司。 没走几步，安南就走了出来，“今天怎么想起来教坊司了……你身上什么味儿？” 李长安终于松了一口气，伸出左臂揽住安南肩膀，让自己靠在安南身上，“带我进去。” 安南身体骤然一僵，下意识推开李长安，同时一脚踹了出去。 “草！”李长安痛呼出声，咕隆滚倒在地，身上刚刚有愈合迹象的伤口再次崩开无数。 附近好几个护院和侍女齐刷刷看了过来。 安南终于发现不对劲，赶紧上前，“李兄，怎么了？” 李长安嘴唇惨白，不停颤抖着，“带我进去，别让其他人看出什么来。” 安南咬咬牙，俯身把李长安的手臂放在脖颈上，架起李长安，往灵犀院走。 “你别吓我……” 安南的声音都在颤抖，李长安身上有一股刺鼻的味道，可是这股味道下，还有让他心悸的血腥味。 “轻点……”李长安虚弱地咧嘴。 安南心慌意乱，就连脚步都放缓了下来。 扶住李长安腰的手，不知为何湿漉漉的。 终于，安南把李长安带到灵犀院，让侍女收拾出东厢房，小心翼翼扶李长安躺下。 还没缓上一口气，安南的瞳孔瞬间猛缩。 他的双手，竟满是鲜血！ 第118章：龙门大比，黑手隐现 今日是三月文圣榜结算之日， 以往各大书院都会论功行赏，同时倾斜更多的资源，给本月排名靠前的书院学子。 然而今日，嵩岳书院、象山书院、万松书院以及国子监的脉主级大人物，却齐聚在一间密室内。 四大书院和国子监，夫子为首，其下是掌控诸圣经典大道的文圣宫，文圣宫内有诸贤公。 再往下，便是掌控书院具体事务的脉主。 换句话说，这些脉主可以一言决断书院的绝大部分事务。 不仅仅是一家郡分院，而是整座书院的所有分院都要受其辖制。 这些跺跺脚，足以让大晋文坛都要抖上一抖的大人物，如今却齐聚在一间狭小密室内，只为了一个人。 “这间密室布下了圣文阵法，白鹿的探测手段查不到这里。” 象山书院脉主隐藏在黑暗中，平静说道。 “如此甚好。”嵩岳书院脉主全身都笼罩着淡淡的光华，同样让人看不清面庞。 “今日来此，只为一人。”第三个人看起来像是还未及冠，但那双饱经沧桑的眸子，却又像是一个老者，此人乃万松书院脉主。 “太白！”国子监脉主是一名女子，全身红衣，肌肤若雪吹弹可破，樱桃小口诱人无比，更让人惊讶的是，那一头齐腰的银丝。 不是垂垂老矣的枯朽，反而散发着晶莹的光华。 “若是不能将太白纳为己用，此子必须要铲除。”象山书院脉主说道。 嵩岳书院脉主轻笑道，“你象山书院想要？” “难道嵩岳书院不想要？” “谁敢说不要这样的诗才？没有任何助力就把我们倾力培养的超级新人，压得头都抬不起来。” 万松书院脉主敲了敲手中的扇子，“跟他比起来，我们的超级新人就和学徒一样可笑。” “看来万松也想要了。”银发红衣的国子监脉主眸光流转，“我倒觉得，太白入国子监最合适不过。” 密谈才刚开始，因为太白，密室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此事不急，在此之前先要把太白找出来，不能让他留在白鹿书院才是正途。”象山书院脉主开口道。 “不错，不能让这样的人留在白鹿，难保不会是第二个苏元倾，甚至第二个顾卫道。” 嵩岳书院脉主身上，点点光华飘落，好似下起了光雨。 “诸位有何想法？”万松书院脉主环顾四周，最后目光落在了银发红衣的女子身上， “国子监好像有了想法。” 国子监脉主咯咯笑道，“不错，太白之才值得如此。” “但说无妨。”密室内的另外三人，对国子监脉主身上散发出的惊人魅力视若罔闻。 “今年的龙门大比由我国子监主持。”国子监脉主红唇微启。 “四月的龙门大比？不过是京城总院间的争斗罢了，如何能把太白激出来？”万松书院脉主微微蹙眉。 “所以今年的龙门大比要换一换。”国子监脉主轻声说道，“把范围从京城总院扩展到所有分院。” “原先的文斗、法战、武比也要改。” “这三项再加上六艺，合称龙门九宫，也契合龙生九子之意。” 嵩岳书院脉主身上的光华微微抖动，“即便将龙门大比提升到如此规模，又如何确定能将太白逼出来？” “白鹿书院可没那么傻，越是反常，他们越会警惕。” “不错，白鹿书院逐渐式微，但有了太白，他们不会轻易把太白推出来的。”象山书院脉主的半张脸也慢慢从黑暗中探出。 密室中的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国子监脉主。 “不会轻易让太白出现，只是因为鱼饵不够罢了。”国子监脉主冷笑一声。 “十年前，白鹿书院盛极而衰，顾卫道也成了废人，白鹿书院的文脉脊梁骨都被敲断了，现在他们最想要什么？” 这个问题抛出来，另外三人都沉默了。 良久，万松书院脉主似是在自言自语，“太白代表了未来，如果撑不到未来降临，一切都是无用。” “所以白鹿书院最想要的，就是稳定现在的文脉！” 国子监脉主笑着点头， “不错，书院文脉、墨脉、法脉、武脉……虽在名义上平等，但不可否认，除了超然在外的文圣宫，文脉当居各脉之首。” “白鹿书院的文脉断了一半，必须要尽快把文脉补全，否则一旦彻底断裂，和圣庙的联系都要断绝，到时候将再也无法聚拢书院气运。” “无法聚拢气运的书院，还是书院吗？” 密室里再次安静下来。 三人都在思考国子监脉主的提议。 兹事体大，甚至已经不是简简单单一个人的事情了。 这是要把白鹿书院也架在火上烤。 “会不会太着急了？我们已经温水煮青蛙煮了十年，只要慢慢消磨白鹿书院的气运，百年之内白鹿书院的文脉必断！” 象山书院脉主彻底从黑暗中走出。 嵩岳书院脉主身体周围的光华也散开了。 “百年？有了太白，再给白鹿书院二十年，恐怕文脉就要补全了！”国子监脉主冷笑一声， “白鹿书院的气运我们看不到，但他们内部的各大家族势力，我已经请钦天监看了，都有复苏的迹象。” “这代表什么你们应该清楚吧？” “如果只是一家一族有了复苏，也许是族内出现了麒麟子，但全部复苏，那就只能是书院开始复苏的征兆！” 密室里的气氛瞬间凝滞，一股股磅礴的压力好似潮水，不断从另外三人身上散发出来。 “国子监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说。”嵩岳书院脉主的语气里有了一丝凝重。 “给白鹿书院足够的鱼饵，为了这个鱼饵，让他们不惜把太白放出来也要争一争。” 国子监脉主挥手，密室内文气涤荡，化作一片光幕， “修补文脉，关键是圣人文气，嵩岳掌管礼部，可以和圣庙直接沟通，想必能拿得出来。” “其次，对于文士而言，可称至宝的非圣文莫属，圣人文字蕴含圣人意境，任何文士都要趋之若鹜。此物国子监可拿出来。” “另外文法、文宝乃至武道宝物、天材地宝，象山、万松两家也得拿出和我等相仿的宝物出来。” “这样的鱼饵，诸位以为，白鹿书院会不会上钩？” 嵩岳书院脉主皱起了眉头，“代价太大了，真要让白鹿书院赢了去，可以给他们再续十年命。” “而且时间太仓促，圣人文气没那么容易拿到手，通过县试后开启文箓的文气，就是圣人文气。” “那是圣庙中的圣位逸散而出，乃诸圣遗宝。” 其余两人也都点头。 虽说他们不需要拿出这些顶级至宝，可四家拿出来的价值肯定要相仿，对任何一家而言，都要肉疼很久。 “就算全都让白鹿书院得了去又怎样？” 国子监脉主的目光从三人脸上扫过，声音中多了一丝冷厉， “届时太白必然已经暴露，白鹿书院再续命十年又如何？没了太白，那便丢失了未来，只是苟延残喘的老狗罢了。” “再说，我们可是四家对付一家，怎么可能让白鹿书院独占鳌头？最理想的情况，就是白鹿书院派出了太白，依然什么都拿不到。” 三人微微点头，“四月太仓促，改到年中六月吧，也有时间筹备。” 嵩岳书院脉主身子向前倾， “太白行踪，非三品大儒动用气运无法推算，此时不宜轻举妄动，否则引来白鹿书院的大儒出手，只会更麻烦。” “各家暗地里派出探子，前往白鹿书院的九大分院，查找太白踪迹。” “同时明面上让大师领队前去文斗，把各分院的水搅浑，顺便看看有没有其他好苗子。” “最后，综合探子情报，选出最有可能的地方，龙门大比就在那里举办！” “好！”象山书院脉主立时点头，“先把太白找出来，至于最后归谁，你我再各凭本事！” “善！” 第119章：竹山山主王天罡 徐年在书院，一直等待秦修满回来，李长安的情况非常危急。 这次差点就要死在文圣榜结算上，这才九品开窍文箓，文宫内竟然已经悬挂着三轮诗文明月。 而且这些诗文还会继续聚拢名望，未来甚至有一定几率跃升为诗文昊日。 到时候产生的文气，更会登上一个难以想象的巅峰。 原本这些都是好事，可谁也想象不到，问题竟然出现在李长安的身体上。 被文气撑爆，当年的苏元倾也出现这样的情况，但也没这么凄惨过。 可仔细想想，两首文圣榜前五的诗文，其中一首直接登顶，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也不是不能理解。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如何把太白的名望继续往上提升，而是把太白的肉身强度提上去。 否则难保下次文圣榜结算，不会出现更差的结果。 可是今日也不知为何，秦修满竟然迟迟没有来书院。 “又去闭关了？不可能啊，这段时间很重要，掌楼不可能闭关的。”徐年皱起眉头，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突然，徐年身体猛然一震，然后扭头看向身后，双眼骤然猛缩。 “徐年。”一袭紫衣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间里。 四周的文气都在沸腾，徐年甚至连呼吸都出现了停滞，“总院上使……” 紫衣剑眉星目，身周涤荡着高贵之意，“徐年，唤太白前来，总院有令，带太白进京。” 徐年紧了紧喉咙，努力张口，每个字都说的极为艰难，“上使恕罪，太白不能去京城……” “你在顶撞本座？”紫衣微微皱眉，徐年心头好似被一记重锤砸下，闷哼一声，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 “三大书院还有国子监，有了新动作，短时间他们暂时还查不到太白在东岳，不过太白留在东岳很危险，必须尽快入京。” 紫衣看着跪在眼前的徐年，“太白用的是竹山第九楼台的身份玉牌，用你的身份玉牌把他召过来。” “脉主已经下令，让我把他带回总院。” 徐年双手撑地，不断颤抖着，大颗大颗的汗珠砸在地上，“上使，掌楼也下了命令，太白……不去京城。” “就算去京城，也该由我们送去京城，而不是京城派人来接。” “放肆！”一声怒喝打断了徐年的话，房间内顿时掀起了狂风，徐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压制。 紫衣伸手捏住徐年的脖子，“敬酒不吃吃罚酒。” 堂堂六品副掌楼，此时却好似砧板上的鱼肉，半点由不得自己，连手指都动弹不得。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紫衣取出自己腰间的玉牌，“竟敢质疑脉主的命令，找死不成？” 紫衣说着，拿出徐年的身份玉牌，放在徐年面前，“把太白召来。” 徐年脸涨得通红，“就算是京城总院……” “啪！” 话音未落，紫衣一巴掌扇了下来，徐年半边脸瞬间肿了。 “把太白召来。” “我要看脉主的令牌……” “啪！” 紫衣眼中满是森然之色，“再多说一句废话，死。” “太白进京，当由掌楼亲自……” “嘭！” 徐年蜷着身子瘫倒在地，紫衣左手张开，金色文箓在掌心急速旋转，“文法——万箭穿心。” 四周文气骤然扭曲，化作一根根文气箭矢，刺入徐年皮肤。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否则就算你死在这里，竹山也不会拿我怎样。” 紫衣的耐心显然已经消耗殆尽，眼中的森然之意越发冷厉。 然而下一刻，数以千计的文气箭矢犹如玻璃般，哗啦啦碎裂开来。 紧接着一道声音出现在紫衣耳畔，“竹山不敢动你？我怎么不知道？” 紫衣目光还没转过来，整个人就像只癞蛤蟆一样趴在地上，连头都抬不起来。 徐年被一人搀扶起来，虚弱转头，正是许久都没回来的秦修满。 再看门口站着的老者，双目登时湿润了，连忙恭敬弯下身，颤声道，“山主……” “哭什么？”老者须发皆白，古铜色的皮肤，身材高大足足比徐年高一个头，双臂肌肉虬结，身上散发着无与伦比的狂霸气息。 “总算没丢了我的脸，要不然今天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老者说着一脚踩在紫衣的手掌上，“竹山什么时候由你做主了？” “还是说总院有老家伙对我不满意了？” 紫衣疼的龇牙咧嘴，却一个字都不敢说，心里只剩下无尽的骇然。 他……他怎么回来了！？ 他……怎么敢！？ “白鹿书院就是被你们这些自私自利的家伙，把根给掘烂的。”老者一屁股坐在紫衣身上， “你们就是想不明白，先有白鹿书院，才有下面这些家族……书院都要垮了，你们还在为一家一族的利益斗的你死我活。” “说吧，你是哪一家的？” 紫衣咬着牙一言不发。 “嗯？装硬气？”老者挪了挪屁股，紫衣顿时如遭雷击，喷出一口鲜血。 “书院是大树，大家都是依附大树的藤蔓，现在倒好，你们一个个都想取而代之了？” 老者一用力，站起身，紫衣后背传来清晰的碎裂声，脊柱彻底断了。 紫衣目光里满是灰败之色，七窍流血，眼看就要活不成。 这时，紫衣身上的一块玉化作齑粉，流入紫衣的周身百骸。 一道光影出现在老者面前，“王天罡，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老者王天罡冷哼一声，一双眼好似星辰般璀璨，“你只要再多说一个字，这小子必死无疑，谁来都护不住，我说的。” “……”话音落，光影果然不敢说一个字，只能盯着王天罡一言不发。 王天罡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的笑，“这才听话，我还以为十年不见，我王天罡的名字不好使了，谁都敢直呼我的名讳了。” 光影面色铁青。 “这小子是你西川李家的？”王天罡踢了一脚紫衣，“怎么？想把太白带去西川？” “血口喷人！”光影冷声道，“京城总院发现了些端倪，另外三家书院和国子监碰面了。” “具体谈了什么查不出来，但很有可能和太白有关，总部脉主大人想要把太白接到京城，才能严密保护。” “脉主大人？法脉脉主，还是墨脉脉主？总不可能文脉脉主吧？我记得咱们白鹿书院的文脉脉主之位，已经空悬十年了！” 王天罡把紫衣一脚踢到墙角，房间里的碎木块瞬间粉碎，然后聚拢成一张全新的椅子，出现在王天罡身后，王天罡一屁股坐在上面。 “王天罡，慎言！”光影面色陡变。 “搞得好像谁不知道一样。”王天罡摇摇头，“你们也知道书院的文脉断了，怎么还要自掘书院的根？” “好不容易出了一个太白这样才华横溢的天才，偏要搞那些幺蛾子？” “还是说，咱们中间出了叛徒？想要把书院的好苗子全都弄死，好让白鹿书院彻底消失？” 王天罡的话刚说完，光影就消散了。 房间里一片死寂。 秦修满和徐年全都低着头，不敢说话，墙角的紫衣像滩烂泥，一动不动，早已昏死过去。 王天罡弹了弹手指，眼前出现一道光幕，光幕里赫然是躺在教坊司灵犀院里的李长安。 “这小子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徐年紧张地说道，“文……文气太多，身体……吃不消。” “哈？”秦修满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徐年，“什么意思？” 徐年扯了扯嘴角，畏畏缩缩地解释， “太白这个月有两首诗文登榜，一首第一，一首第五，文圣榜给的文气太多了，可身体却很孱弱，所以……” 王天罡捏了捏花白的胡须，“弱的跟只菜鸡似的，比苏元倾还像个娘们，怪不得会变成这衰样。” 话虽这么说，王天罡心里还是忍不住狠狠颤了一下。 文气爆体，这特娘的非绝世天才做不到，一般的天才想都不要想。 真是个妖孽啊。 秦修满无语地看向王天罡，“山主，你也不能指望每个人都像您一样，神力盖世。” 王天罡瞥了一眼秦修满，秦修满立马恭顺的像只小鸡仔， “当年孔圣给人族撑起一片天，你们以为孔圣只是个文弱书生？” “史书记载，孔圣身长九尺六寸，放到现在，比我还高，那一双拳头一把刀，龙妖佛巫，哪一族没被他老人家揍过？” “真以为靠一张嘴，就能把那些臭虫说服了？” 秦修满一头黑线，王天罡这么说，他也不敢反驳。 孔圣虽然武力无敌，但真正撑起人族天地的，还是靠文道气运啊。 王天罡没继续说下去，因为另一道光影出现在房间里。 “王天罡，你怎么敢从圣庙里走出来？” “哟，李淳天，晋升三品了？”王天罡翘起二郎腿，悠然自得道。 李淳天眯起眼，“太白必须来京城，只有在总院他才真正安全。” 王天罡虎目一瞪，虚空中仿佛有猛虎在低吼，“不去，在我这里，谁能拿他怎么样？” “当年我们并称书院双天，现在还想跟我比比？李淳天，你要真是天，那我就是天外天。” “别以为三品了，就能到老子面前耀武扬威，信不信我现在去西川把你老家掀了？” 李淳天突然笑了，“你还是老样子，在圣庙待了十年，未晋升三品也就罢了，连性子都没磨掉。” 王天罡嗤笑一声，毫不在意地摇摇头，“号称已经超凡脱俗的三品？要是真有三品敢来，老子就屠了他！” “你以为我怎么从圣庙里走出来的？” “没兴趣跟你掰扯了，派人把你家这小崽子领回去吧，太白会去京城，但绝不是现在。” 王天罡摆摆手，“另外三家书院和国子监对我们虎视眈眈，你们最好安分点，别斗来斗去最后便宜了外人。” 说完，李淳天投下的光影被挥散。 王天罡目光落在徐年身上，“小年啊，那小子竹山宝库还没进去吧？” “还没。”徐年连连摇头，“太白的伤势极重，学生给他用了很多药，还用了一滴金身液，先让他修养。” 王天罡点点头，“好，我知道给他什么了。” “这小子原本能在竹山宝库选四样宝物……我做主了，用其中三样给他换一部功法。” “另外再让他进竹山宝库，挑选一件宝物。” 说完，王天罡站起身，“我去一趟临县见见我那弟子，你们把这里收拾一下。” 待王天罡离开，徐年才扯了扯秦修满的袖子，“掌楼，山……山主真被你搬来了？” “我……我还以为你在说笑……” 秦修满微微一笑，挑了挑眉，颇为自得道， “太白那首《上邪·赠知音》登顶后，我就知道我护不住了，所以我捏碎了当年山主赐给我的玉牌。” “总算是赶上了。” “有山主在，我看谁还能把太白抢了去。” 第120章：师徒 临县， 旺福记包间，顾卫道正悠然自得地喝着二锅头，吃着火锅。 虽然没有要弟子给的分红，但他来旺福记吃喝都不用花银子，日子过得舒坦无比。 顾卫道刚喝完一杯二锅头，就发现自己面前坐着一个人。 须发皆白，雄霸威武。 “叮……” 酒杯无意识掉落在地，顾卫道脸上的皮肉颤动，双眼里瞬间漫上了泪光。 “别哭！”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顾卫道拼命咬着牙关，低下头不愿让眼前人，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样子。 他早已历经世间万事，以为无论什么事都不足以再让他动容，可直到现在，顾卫道才发现，自己一直都只是强撑着而已。 “苦了你了……”王天罡走到顾卫道身边，拍了拍顾卫道的肩膀， “才四十三吧？怎么就像个糟老头子了？” 顾卫道肩膀耸动，好半晌才抬起头，“师父倒一直都龙精虎猛，七十五了，还和十年前一样。” 王天罡重新坐下，拿起筷子夹了片火锅里翻滚的牛肉，扔进嘴里，“嘶……这味儿不错，给为师倒酒。” 顾卫道一直紧绷着的脸上，变得柔和了些，起身恭敬地给王天罡斟酒。 王天罡一口喝光，又吃了口肉，“痛快！这旺福记不错，有两把刷子。” “师父怎么从圣庙里出来了？”顾卫道换上碗，继续斟酒。 王天罡又是一口饮尽，“守门的老家伙才三品，我揍了他一顿就出来了。” “老家伙？您都七十五了，估计跟别人差不多大。” “什么叫差不多大？”王天罡吹胡子瞪眼，“那老家伙七十八，比我整整大三岁。” 顾卫道对王天罡这反应，毫不奇怪，“当初不是说您不入三品，不准离开圣庙吗？” “现在出来不会出问题？” 王天罡捞起火锅里的肉，“本来我还想着多留一段时间，等文道武道全都迈入三品再出来。” “结果十天前，书院里有人给我传信，说有个天才出世，竹山护不住，我就出来了。” 顾卫道手上微微一顿，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师父见过那个天才了？” 王天罡摇摇头，“那小子也是个人才，文圣榜上聚拢的文气太多，差点把自己的身体撑爆了，现在正躺在女人堆里修养呢。” 顾卫道急忙问道，“现在没事吧？” “死不了，接下来这段时间，我准备教他武道，等肉身强大后，再去文圣榜上出风头。” 王天罡又喝了一口二锅头，抹了抹嘴， “你说我给你再找个师弟怎么样？” 顾卫道面色古怪，“师弟？师父当初不说我是关门弟子吗？” “再说他没办法当您弟子。” 王天罡还真就奇怪了，“为什么当不了我弟子？” 顾卫道给王天罡倒酒，“因为他是我的关门弟子。” 王天罡一拍桌子，“好小子，那太白还是我的徒孙？” 顾卫道点点头，“就请师父代我好好教他吧，保他平安。” 房间里的气氛不知为何，突然安静了下来。 王天罡靠在椅背上长叹一声，“十年前的事，是师父的错。” 顾卫道摇头，“怪不得师父，那时候有三品大儒出手，师父再强也挡不住，好在咱们师徒都还活着。” “你是为师最得意的弟子，当年差一步就要登上四品立命文箓了……现在还有机会吗？” 王天罡的声音里，第一次夹杂了一丝小心翼翼。 顾卫道嘴角微微一翘，带着些许淡然，“没了，我的文箓粉碎，已经散掉了七成。” 王天罡身上的气势一闪即逝，呼吸粗重了几分，“苏元倾半死不活，顾卫道残了，那帮家伙……很好！” “师父还是别想着报仇了，趁早迈进三品，要不然还是不安全。”顾卫道往火锅里倒肉。 “吃完饭跟我去郡城，我会想办法让你走其他路。”王天罡大手一挥做了决定。 顾卫道放下筷子，语气坚定，“师父，您就好好把您那徒孙的武道教好，剩下的静观其变，别净坐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老老实实迈进三品，要不然弟子心里还真没底。” 王天罡一张老脸挂不住了，“十年未见，你小子还教训我？到底谁是师父？” 顾卫道赶紧给王天罡倒酒，“您啊，就是个莽汉子，当初是您带我入门的没错，后来好多事还不是弟子帮您做的？” “修身院的课都要我来带……结果愣是让我多了那么多记名弟子……” “您徒孙现在的副掌楼徐年，就是弟子当时教的，明明比我小不了几岁，每次都要喊我老师。” 王天罡罕见的有了些不好意思，“我那不是培养你吗？” 顾卫道呵呵一笑，“弟子真不想揭穿您，第一次您是喝醉酒了，弟子没办法去替您。” “后来您反而变本加厉，最后干脆全都扔给我了。” “弟子当时上完课，还要去帮您买酒，屋子也要弟子来收拾……” “您说您怎么就不给我们师兄弟找个师娘？” 王天罡翻了个白眼，大口大口地吃肉，“你小子这张嘴倒是一点都没变。” “真不跟我去郡城？” 顾卫道摇头，“弟子现在去郡城不合适，顾卫道这个名字，还是不要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好。” 王天罡深吸一口气，然后长长吐出，“准备让你的关门弟子，继续走你当年那条路？” 顾卫道点点头又笑着摇头，“师父，您就别瞎操心了，只要教好他的武道就行，千万别做其他事。” “长安比弟子强，无论是文道天赋还是谋略手段，只要让他按照自己的路走，便能一步一步，走上弟子都走不上去的高位。” 王天罡扯了扯嘴角，“怎么又变成长安了？” “李长安，字太白。”顾卫道懒得解释，随口说道。 “敢情我成护卫了？”王天罡不服气了，“我文道武道可都是半步三品，要不是为了那一步，现在早就是三品大儒了。” “那也不是三品……”顾卫道撇撇嘴，“三品大儒国运加身，可以牵动大势，五百里内称不败，您能吗？” “三品武夫，名为武藏，开启体内密藏，褪去凡胎行无忌，您能吗？” 王天罡张张嘴，却发现自己哑口无言。 顾卫道继续说着，“您之所以能揍三品大儒，无非是靠文道修为暂时抵住三品大儒的大势，然后用武道修为强行近身。” “都跟您说过无数遍了，这说到底还是莽夫行径。” “真正的三品不只是打架厉害，还有那么多超凡手段可以用，哪一样不比打架有用处？” 王天罡脸色越来越差，最后把筷子扔在桌上，“差不多就行了，我还是不是你师父？” “哪有师徒十年不见面，一见面弟子就开始教训师父的？” 顾卫道果断闭嘴，继续吃喝。 王天罡重新捡起筷子，舔着脸问道：“我那徒孙真有那么厉害？” 顾卫道指了指桌上的东西，“这火锅，还有这酒，您徒孙做出来的。” “现如今满大街的糖葫芦，也是您徒孙做出来的。” “一个月，从身无分文赚到三百两。” “刚进书院第一个月，就登上文圣榜，名传天下。” “三月两首诗，一首第一，一首第五，压得那些大师抬不起头。” “一手大师级行书，有开宗立派气象，一时间大晋纸贵。” …… “更别提还有那些谋略手段......” 顾卫道越说越骄傲，“您徒孙可比您徒弟强多了。” “胡说！谁能比我弟子更强？”王天罡不服气地一拍桌子，像个受气的小老头，别过头不再说话。 顾卫道笑着笑着，不知不觉便泪流满面，然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以头触地，声音哽咽，“师父……” 第121章：新书页 李长安昏昏沉沉，半梦半醒，直到傍晚，才彻底清醒过来。 “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听到李长安呼吸声变化，旁边一直坐着的人转过头问道。 “安兄，多谢了。”李长安开口道，声音有些嘶哑。 安南让侍女去准备吃食，“你身上的伤太多，我让她们给你重新包扎了。” “别说我占你便宜。” 李长安忍不住咳嗽两声，不自觉又扯到身上的伤，疼的龇牙咧嘴，“如果是安兄，这便宜随便占。” 安南似笑非笑地把李长安轻轻扶起，往李长安身后塞了个枕头，“真的？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我还能反抗不成？我这一百来斤就交给安兄了。”李长安闻着安南身上淡淡的幽香，忍不住多嗅了两下。 “你在干什么？”安南眯起眼，从齿缝里蹦出几个字来。 “安兄身上的香味好闻啊，多闻闻怎么了？”李长安理所当然道。 安南抬手就想抽下去，但又想起李长安身上那让人毛骨悚然的伤势，还是轻轻放下， “怎么？知道自己要死了，所以准备过过嘴瘾？还是暴露本性了？” 李长安虚弱地笑了笑，发现自己连手都抬不起来，“谁让是安兄呢？其他人我也不敢啊，还不被打死？” “呵……”安南轻笑一声，“以前还以为你是多专情一人，结果就来了一个颜姑娘，现在还对男人动心思了？” “你要真这样的话，我和周兄可得离你远一点。” 李长安扯了扯嘴角，“滚蛋，老子是正儿八经的纯爷们儿，对男人没兴趣。” 这时，侍女端着鸡汤粥走进房间。 安南接过来，放在李长安旁边的矮桌上，“喝点粥。” “我怎么喝？手被裹的抬不起来。”李长安靠在枕头上，有气无力道。 安南轻叹一声，端起粥碗，“老子喂你。” 李长安连忙拒绝，“别，安兄，放我一马，另请一位姑娘喂我吧，要不然别扭的慌。” 安南的柳叶眸子里登时多了丝寒意，起身让开位置，招手让侍女过来。 喝完粥，李长安长舒一口气，“一开始还没这么严重，怎么躺了半天反而更难受了？” “你身上用的药很好，但都不是霸道的外伤药，以补充气血元气为主，可以避免留下病根，所以见效慢。” 安南解释着，然后问道，“怎么受这么重的伤？” “文圣榜结算闹的。”李长安无奈摇头，“差点就死在书院。” “如果不是副掌楼，要出大问题。” 安南眉头微蹙，“文圣榜结算能有什么问题？” “你听说过文气太多，爆体而亡的吗？”李长安看向安南。 安南面色来回变换，最后爆了句粗口，“见了鬼了。” 半晌后， 安南又问，“你怎么来我这里养伤？回去有你嫂嫂和小妹照顾，应该更舒服吧？” “嫂嫂和小妹要是看到我受这么重的伤，还不得担心死？”李长安笑着说， “等我能正常行走坐卧，再回去也不迟。” 安南闻言，忍不住握紧拳头，想给李长安来上一拳。 这狗东西，果然说不出什么好话。 “别傻站着了，去给我拿个夜壶过来……”李长安挑挑眉，一脸贱气地说道。 安南都被气笑了，“等你伤好后，我会让你知道为什么花儿这么红。” “菊花是黄的……”李长安一本正经说道。 安南身上的寒意几乎要把人冻成冰块，蹬蹬离开东厢房。 李长安赶紧强撑起身，伸出手，一团火焰瞬间熊熊燃烧起来。 听到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火焰又倏然消散。 一名侍女拎着夜壶跑过来，蹲在李长安身边，然后羞红着脸伸出手。 李长安差点没一屁股坐起来，“那个……你要干什么？” “帮李公子……解手啊……”侍女脸色红的像个水蜜桃，水汪汪的大眼睛根本不敢看李长安。 说着，一双玉手已经放在了李长安的腰间玉带上。 “不……不用，多谢姑娘，真的不用。”李长安吓得出了一身汗。 侍女总算没有再继续，羞涩地起身，离开东厢房。 李长安长舒一口气，继续催动文法。 什么解手夜壶都是幌子，消耗太白文宫内的文气才是当务之急。 三轮诗文明月中垂落下三道瀑布，美则美矣，可对现在的李长安而言，却不啻于一种折磨。 他能感到太白文宫内的文气，很快就要发生某种质变。 从文气化液，到文气凝丹。 到时候文气的质量还要再往上提升一个层次。 九品开窍境，就算彻底走到头了。 到这个地步，其他文士已经可以准备参加郡试，晋升八品修身文箓了。 届时，文士便能施展部分文法，不至于手无缚鸡之力。 可对李长安而言，青莲文箓一日无法和太白文箓平衡。 再开文宫就是自寻死路。 现在，仅仅只是文宫对撞就让自己要死不活，如果文箓也开始正面碰撞，自己必死无疑！ 待两座文宫内的文气重新平衡。 李长安重新躺在枕头上，慢慢扯掉了身上的被子。 烧了这么久的火，屋子里的温度升高了不少。 李长安闭上眼假寐，查看羊脂玉书上新出现的内容。 文圣榜结算的最后一刻，产生的文气浩瀚如湖泊，如果不是羊脂玉书吞噬了那些文气，后果不堪设想。 此次羊脂玉书上出现了五页新内容，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第一页，李贺的《雁门太守行》，是一首传诵千古的边塞诗。 第二页的内容却让李长安乐了，竟然是金庸老先生的《射雕英雄传》。 再看第三页，《神雕侠侣》。 射雕三部曲的前两部到齐了。 “这也可以？”李长安翻开第四页，竟是一幅图。 宋徽宗赵佶的《瑞鹤图》。 宋徽宗，北宋靖康之耻的主人公，皇帝当的不怎么样，但却有极高的诗词、书画造诣。 创立“瘦金体”，更是让他在书画史上，留下了光辉灿烂的一笔。 这幅《瑞鹤图》便是宋徽宗赵佶的得意之作。 “想必和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和《孔侍中帖》一样，需要临摹才能见到效果。” 李长安暗自思忖，翻开了最后一页，却愣在当场。 也是一幅图。 只是这幅图平平无奇，看不出任何精妙之处！ 图上是一片郁郁葱葱的草丛，草丛中有一块巨石，好似猛虎侧卧，巨石上还钉着一只羽箭，几乎齐根而入。 石虎图。 李长安心神落在图上，顿时感到一道穿金裂石的凌厉杀气，向自己眉心刺来。 一股心悸恐惧迅速占据全身。 李长安连忙睁眼，不觉浑身大汗淋漓，好似刚刚已经被射杀一般。 这……这是什么！？ 第122章：禁言之法，四月战火 次日， 李长安还窝在教坊司灵犀院，安南则去了书院。 中午，周子瑜跟着安南一起过来。 “我勒个去，李兄，你这是怎么了？”周子瑜绕着李长安走了好几圈， “你这一身伤，可别在教坊司把伤口扯开啊。” “安兄你也真放心，万一李兄兽性大发，你这灵犀院可就遭殃了。” 李长安看向安南，“你怎么把这货带到这里来了？” 安南耸耸肩，“没办法，有些人脸皮厚。” “啧啧啧，才在一起睡了一晚上，就把我当外人了？”周子瑜一脸贱样，让侍女拿点心过来。 东厢房内，只剩下他们三人。 “书院用了禁言之法。”安南看向李长安道。 李长安心里咯噔一下，“什么意思？” “所有涉及到李长安身份的细节，全都无法对外透露。”安南说道， “可以单独说李长安和太白的名字，但如果想要联系在一起，就会受到禁言之法压制。” “就算想要写在纸上，也做不到。” 周子瑜舒服地窝在软垫上，“书院也很鸡贼，外人都知道太白，若书院众人闭口不谈太白，肯定会惹来怀疑。” “所以干脆让李长安和太白的联系成为禁忌，这样就算外人知道太白在东岳，也无法知道具体是哪一个人。” “换句话说，我们书院所有学子，都成为了太白的挡箭牌。” 李长安扯扯嘴角，半晌才蹦出一句话，“辛苦你们了……” “草！”周子瑜恨不得给李长安来一巴掌。 三人吃了点东西，李长安在侍女的协助下，慢慢拆掉身上的细布。 修养了这么长时间，细小的伤口已经没问题了。 但那六道差点要命的重伤，依然狰狞可怖。 看到李长安身上伤口的人，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周子瑜今早听安南说了李长安的伤势，可是真正见识到后，才知道究竟有多严重。 “你要说是从北境战场退回来的，我都信。” 安南侧过脸，不去看李长安身上的伤，那双柳叶眸子里布上一层不忍之色。 “你用的这些药再好，身上的伤疤也不可能全部消掉。” 周子瑜指着李长安手臂上，有些颜色不对的地方，“之前这里也受过伤？” 李长安点点头笑道，“男人嘛，伤疤又怎么了？” 安南忍不住撇撇嘴。 重新换上细布，李长安活动了一下身体，扯到伤口依然疼痛难忍，但身体并不虚弱了。 正如安南所说，徐年用在自己身上的药，更注重补充气血元气，可以补足身体亏空，不会留下暗伤病根。 伤势虽然看起来狰狞可怖，但影响已经没有那么大了。 “我听说北梁那边又要再起战事了？”李长安对周子瑜和安南说道。 “你也知道了？” “嗯，外面都传开了，什么情况？”李长安问道。 安南朝周子瑜扬了扬精致的下巴，“你问周兄，他了解的比我们都多。” 李长安闻言把目光投向周子瑜。 周子瑜让侍女拿酒过来，眉眼间有一丝忧虑，良久才开口，“这次情况不妙，前线吃了败仗，十万人被困在妖国境内。” “镇守北梁的虎威将军，决定兴兵救出被围困的十万将士。” 安南适时说了一句，“虎威将军周护！” “周护？跟你一个姓。”李长安看向周子瑜。 “我爹。”周子瑜喝了口酒。 李长安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你爹！？虎威将军？那你来书院干什么？” “你本就想走武道，有你爹在前线做武将，何必在这里混日子？” 周子瑜嘴角流露出一丝苦笑，“我爹认为武夫没前途，所以逼着我来书院。” “他自己是武夫，所以深知武夫不受重视，流血受伤甚至送命都要排在前面。” “只有在文道上有所建树，才能让家族长久兴盛下去。” 李长安听着周子瑜的话，“你家就一个？” 周子瑜自嘲一笑，“我有兄弟七人，另外六人全都走了文道，只有我还在坚持武道。” 李长安有些明白，周子瑜为什么连除夕都不回去了。 周子瑜又喝了一口酒，“小爷我还偏不信了，武道怎么了？总有一天我要在武道上闯出个名堂来，让我爹心服口服。” 李长安靠在床边，轻声呢喃道，“武道？我也要走武道。” “你走武道？疯了吗？”周子瑜和安南全都不可思议地看过来，“你走什么武道？文道这条路简直就是专门为你开的一样。” 李长安双臂抱在头后，“我总觉得文道有些缺陷，肉身不强，近战稍弱，万一没了文气就只能任人宰割……” 安南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以为你是完人吗？什么都要最强？圣人都不敢这么想。” “是啊，李兄，你天生适合走文道这条路，何必舍近求远？肉身不强，那是因为你修行的时间太短。” “时间一长，文气对肉身的蕴养效果并不弱……虽然我走的是武道，可不得不承认，武夫永远都不受重视。” 周子瑜也在一旁劝道。 李长安站起身，“我曾经听一位老先生说过，武者有狭义，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武夫在我眼里和文士一样，甚至在很多时候，我觉得武夫更让人觉得可靠！” 李长安推开窗，让外面的阳光照进来，“周兄，你想走武道，李某不才，也愿意在武道上和周兄并肩而行。” 东厢房里安静了下来。 周子瑜和安南的脸上神色各异。 安南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想说的话太过单薄，最终一言不发。 周子瑜喝了一大口酒，哈哈大笑，“不愧是李兄，光这份心气，老子就甘拜下风。” “我虽然要走武道，更多是因为不服气，心里依然觉得文道可能会更好。” “可你却把武夫说成了侠义之士，好一个仗义每多屠狗辈！你这个朋友，老子没交错！” …… 北梁战事的消息愈演愈烈，很快就传遍了大晋。 仿佛从北梁吹来了战场的铁血杀气。 战争的阴云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已经有文宗发话了，号召大晋文坛为北梁战事写诗作赋，聚拢大晋战争之气运。 一时间响应者无数。 足足有十位文宗公开宣称，将会在四月或者五月出手，争取写出一首战诗。 文宗已经有十位了，更遑论大师？ 要在四五两月出手的大师，几近百人。 大晋文坛近乎沸腾。 文士们摩拳擦掌，无不想要大展拳脚。 如果真能借此机会，写出一首战诗，那可真就一步登天，比太白都要惹人瞩目。 什么是战诗？ 只有孕育出文法的诗文，才可称之为战诗。 世间亿万人，只要使用一次文法，都可以为战诗作者聚拢气运。 而且作为战诗作者，施展该文法时，会比同境界的其他人强上三成威能。 其中好处不可估量。 而越是这种大战来临之时，战诗就越容易诞生。 这也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大师文宗会出手的原因之一。 不少人一直都在关注太白。 以太白之才，要是在四月也出手，依照《登第九楼台》的锐意进取和《上邪·赠知音》的炽热无边，很有可能写出气势磅礴的诗文。 此次北梁战事骤起，正应该是他大展身手的时候。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 太白就好像销声匿迹了一般。 四月初一的文圣榜上，压根没有他的诗文出现。 这时大家还在议论，认为太白很可能会在四月初五争榜大潮的时候出手。 然而一直到四月初五，争榜大潮出现，太白依然没有诗文问世。 这下子大家伙都惊了。 “不应该啊，这种时机，太白怎么也会出手的。” “三月的时候连大师都没放在眼里，说邀战就邀战，而且当时还说，三月不行就四月，说明他手里是有诗文的。” “这样的天骄人物，怎么会放弃四月？还是说要跟《上邪·赠知音》一般，等到后面再出手？” “三月潜龙榜这样做，都差点出岔子，四月连文宗都有三人，他再托大可就真一点浪花都溅不起来了。” “会不是听说这么多大师文宗出手，所以害怕了？” “那可是太白，尚未及冠便已名传天下，年轻气盛，怎么会害怕？” …… 第123章：《射雕英雄传》 李长安的确是害怕了。 养好伤后，文圣榜更是看都没敢多看一眼。 羊脂玉书上是有一首应景的边塞诗，可现在的青莲只有一部《梁祝》，在诗文上名不见经传。 要是随意发出来，聚拢的名望有限。 一月《登第九楼台》能够登顶。 首先是用了书院的身份，有了一定的书院助力。 其次一月没有文宗出手，才有机会脱颖而出。 可四月， 三位文宗出手，大师不下五十。 这还没算上各地书院主推的诗文。 这种情况下，以青莲的名义出手，不淹死才怪。 只有把青莲的名声彻底打响，才能在一众大师文宗的包围下，闯出一条路来。 每首诗对青莲文箓而言，都极为重要，必须要利益最大化才行。 不仅仅是浪费一首诗的事，甚至有可能危及性命。 太白这名字暂时不能用了，扔一边吃土都嫌产生的文气太多。 直到四月初五， 李长安还窝在家里修养。 从教坊司回来后，他没有再出门。 大部分时间都在临摹羊脂玉书上的《瑞鹤图》，这幅《瑞鹤图》上不仅有丹青，还有一篇以瘦金体书写的文字。 书画俱全。 有了临摹王羲之书法的经验，这次临摹《瑞鹤图》的效果不错。 然而当李长安面对石虎图时，却陷入了难以想象的折磨当中。 这幅图不是临摹所用，李长安每次集中精神后，都会感受到一股要把自己直接抹杀的凌厉杀意。 这股凌厉杀意一旦出现便无法回头。 所以李长安每次都要经受一次杀意洗礼后，才能从中挣脱出来。 浑身冒汗都是小事。 最严重的一次，李长安脱离石虎图的速度稍微慢了些，身上竟然出现了一道贯穿伤，就像是被箭矢洞穿一般。 李长安并不知晓，在他眼中一直隐藏着的墨色，在每天经历凌厉杀意的洗礼后，竟然壮大了一丝。 中午吃完饭， 李长安揣着写好的《射雕英雄传》，在谍部谍子的协助下，易容后前往丛文书铺。 刚来到书铺，书铺掌柜就赶紧上来见礼，“青莲公子。” “掌柜，许久不见，近来可好？”李长安笑着回礼。 “托公子福。”书铺掌柜连忙让伙计奉茶，引着李长安往后院走，“不知公子今日前来，有何指教？” “在下有一部新话本，想与书局合作。”李长安说明来意。 书铺掌柜闻言，惊喜不已，脸上的喜色怎么也压不住，这是又来大生意了。 光一部《梁祝》，就让他跟着沾了不少光，现在再来一部，简直是双喜临门。 “青莲公子此次写的还是情爱话本？”书铺掌柜小心翼翼问道， “公子的《梁祝》除了在东南三府流传甚广，在整个大晋都已经铺开了，反响热烈。” “若是乘胜追击，再写一部情爱话本，公子在情爱话本上，足以称得上大师之名。” 见书铺掌柜这么兴奋，李长安都有点不好意思打断他的话了， “掌柜，此次在下写的是武侠。” “武侠？”书铺掌柜愣了一下，“什么是武侠？” 这个世界还从未出现过武侠这个词。 “武道侠义。”李长安简单地解释了一句。 “武道？”书铺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公子有所不知，即便是《灭妖记》、《问佛》这类话本，讲的也都是文道。” “武道话本不是没有过，但能卖出十万册就已经顶天了。” “公子此时应该乘胜追击，夯实自己情爱话本大师的名声，此时换成武道话本，疏为不智啊。” 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处处都是在为李长安考虑。 李长安不得不想了个理由，“此次北梁起战事，很有可能会引发整个北境战场的大战。” “能为边境多聚拢一点战争气运，也是好的。” 书铺掌柜犹豫了，青莲公子把北梁战事都说出来了，这是站在大义之上，他无力反驳。 “好吧，我和总部书局联系，公子请稍等。” 书铺掌柜小跑着去取千里传音符。 定安府丛文书局， 负责管事接到书铺掌柜的传音，赶紧把消息向上传报，“青莲又有新话本了。” “什么！？真的吗？快和他签订契书！”余掌柜立刻说道。 管事面露难色，“可是下面的书铺掌柜说，青莲这次的话本是……武道话本。” 余掌柜一脸懵，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武道话本？书铺掌柜没说错？” “没……我已经再三确认过了。”管事满头汗地摇头道，“就是销量最高不超过十万册的武道话本。” 余掌柜一拍桌子，“这个青莲糊涂啊，武道话本有什么可写的？” “一群粗鄙莽夫在那打来打去，写这个有什么用？” 管事也是无奈，“书铺掌柜说了，青莲要为边境战事尽一份力。” 余掌柜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喉咙，面色青一阵白一阵，“那么多大师文宗都出手了，文圣榜聚拢的气运惊人。” “这时候，他写一部注定卖不出去的武道话本，能有什么用？” “让书铺掌柜把千里传音符交给青莲，你好好劝劝他。” “我们三月计划的话本计划，因为这该死的北梁战事，出了问题。” “书局现在急需要一部话本稳定局面。” 管事应声离去。 李长安拿到千里传音符，对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青莲公子，上次我们聊过。” “是，见过管事。” “不知青莲公子能否再写一部情爱话本？”管事开门见山道， “实不相瞒，武道话本各大书局都不会接，印刷出来就是亏钱。” 李长安知道又会是一番劝导，于是开口道，“管事，咱们不如这样，先签试稿契书，看完话本后再说，如何？” 管事轻叹一声，这青莲还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也罢，谁让他是青莲，有这个特权。 “好，青莲公子和书铺掌柜签试稿契书，你的话本我们会尽快回复。” “麻烦管事了。” 李长安掐断千里传音符上的文气。 书铺掌柜很快就按照管事吩咐，取来试稿契书。 李长安再三核查后，印下青莲文箓的龙形之纹，这才留下了《射雕英雄传》。 书铺掌柜立刻将《射雕英雄传》层层封存，贴上书局封条。 三个时辰后，一只纸鹤从高空落下，带着《射雕英雄传》冲天而起。 等到《射雕英雄传》来到府城总部书局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但管事还是第一时间把话本送到了余掌柜的桌上。 余掌柜揭开书局封条，五个笔迹瘦劲的大字映入眼帘，《射雕英雄传》。 “这是什么书体？为何竟从未见过？” 余掌柜轻“咦”了一声。 第124章：丛文书局的纠结 是夜， 余掌柜书桌前的灯火亮了一整夜。 也不知过了多久，余掌柜放下《射雕英雄传》，久久无法回神。 良久，一声长叹在房间内响起。 太阳东升， 直到辰时三刻， 余掌柜拿起书桌上的传音符，“所有管事来三楼。” 上次接待黄勤山大师的清溪阁里，丛文书局的十八位管事陆续赶来。 “余掌柜为何一早就把我等唤来？” “不清楚，听说昨夜余掌柜书房的灯都没熄过。” “还召集了好几十个人连夜来书局。” 只有一名管事心中隐隐有些猜测，不会是因为青莲的新话本吧？ 但他又不敢确定。 如果只是那部武道话本，应该不至于如此。 两刻钟后， 余掌柜身后跟着两人，这二人抱着紧急誊抄好的十八册《射雕英雄传》，放在桌上， “今日一早召集各位来，只有一件事……确定青莲新话本印多少册。” 青莲新话本？ 听到这几个字，在座的一众管事纷纷眼睛一亮。 青莲的《梁祝》在三月大放异彩，现在仍然是丛文书局卖的最好的话本之一。 现在竟然又有新话本问世。 只要能保持这个水准，销量就算不比《梁祝》，也不会差多少。 唯有知道情况的那个管事，面色有些古怪。 那可是武道话本啊。 就算是为了稳住青莲，印个二十万册就差不多了。 又何必把所有管事召集过来？ 是不是有点太小题大做了？ 武道话本还能写出花来吗？ 心里虽然满是疑惑，但管事并没有直接开口，而是拿起眼前的《射雕英雄传》。 清溪阁内，很快就响起了哗啦啦的翻页声。 余掌柜靠在椅背上，闭目静静等待着。 《射雕英雄传》高达百万字，放在如今的丛文书局，都是一部惊人巨著。 放在十八位管事面前的，只不过是节选出来的上册罢了，也有三十余万字。 昨夜光是誊抄的人，就足足有三十六个，这些人可都是文士，运笔如飞，但还是花了三个多时辰，才把上册抄出来。 在座众管事至少都是八品文士，一目十行只是最基础的，看书极快。 然而众人越看越是心惊，到后面主动把速度放慢下来。 一个多时辰后，一名管事翻到最后一页，情不自禁大声问道，“后面的呢？” 其他管事纷纷皱起眉头，可目光还是落在话本上，舍不得移开分毫。 越来越多人看完手中的《射雕英雄传》，也不由自主地低呼一声，“还有呢？这就没了？” 余掌柜睁开眼，环视众人，“看完的人说说想法吧。” 率先看完话本的管事沉吟道：“看完这本《射雕英雄传》，才知道武道话本竟然可以这么写。” “青莲的笔力让我叹为观止，塑造了一个全新但却极为真实的世界。” “南宋和金国以及蒙古之间的斗争，读起来就像是在历史上，真正存在过一般。” 另一名管事点头附和，继而开口， “场景繁复，气势恢宏……里面的人物武力极弱，最强者也就只有六品武夫的层次，但却把武之一字写到了极致。” “里面的功法招式也深谙至理，降龙十八掌中的飞龙在天、亢龙有悔，岂不就是《易经》中的卦辞？” “不错！”余掌柜左侧的一名管事捋了捋胡须， “青莲的武，和我们所认为的武，截然不同。” “不再是打打杀杀，好似在其中灌注了一股精气神，虽然是武夫，却让人肃然起敬。” “国仇家恨写的如此荡气回肠，甚至还关注最底层穷苦百姓，武道话本写成这样，前无古人。” …… 余掌柜不时点头，管事们看的还只是上册，他昨晚可是看完了全部。 《射雕英雄传》后面更是精彩纷呈，尤其是最后郭靖和成吉思汗那位千古雄主，关于英雄真意的讨论。 让他心神摇曳震撼，忍不住向青莲拜服。 大师！ 不，只有话本大师之上的宗正，才有此等实力。 “诸位，《射雕英雄传》共计百万余字，称之为鸿篇巨著也丝毫不为过。” “现在，有一个问题需要大家一起商讨。” “此书印多少册？” 余掌柜看向在场十八位管事。 此问一出，管事们都皱起了眉头。 百万余字，这可不比寻常话本。 一部《射雕英雄传》最少也要卖一百文。 会有那么多人愿意花这么多钱，只为了买一部话本吗？ “掌柜，以《射雕英雄传》的质量来看，两百万册都嫌少，可……” “可一整部至少也要卖一百文，太贵了，恐怕卖不出那么多。” 一管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个想法基本也是其他人的想法。 百万余字的话本，书局迄今为止也只出过十部，其中九部是由宗正级人物所作。 剩下一部也是一位顶级话本大师写的。 这十部话本，销量最低只有三十万册，最高也才一百二十万册。 当然，一部百万字话本，抵得上五部普通话本，自然不算差，销量最高的更是登顶了当年的话本榜。 可对书局而言，印刷基本都是十万册起跳，每跳一次就有可能囤下一批卖不出的话本。 谁也不敢打包票。 余掌柜指尖敲着桌面，沉吟片刻，“《射雕英雄传》是前所未有的武道话本。” “就算是武道话本，我也觉得能名动天下，如果印少了，很可能稳不住青莲。” 一众管事互相对视，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四十万册？” “会不会少了？” “怎么少了？这可是百万字话本，四十万册相当于普通话本两百万册，而且还是武道话本。” “你能想象武道话本卖出两百万册吗？这已经是对青莲的极大重视了。” 也有管事不同意， “不能单纯用武道话本来考量，《射雕英雄传》你也看了，当不当得起鸿篇巨著这个评价？” “既然当得起，就应该果断一些，小家子气不可取！” “在我看来，这部《射雕英雄传》，不比那些话本宗正写出来的话本差。” “可青莲名下毕竟只有一部《梁祝》，真能撑得起来吗？” …… 清溪阁内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 《射雕英雄传》这部话本太特殊了。 特殊到让人无可奈何。 首先是武道话本，其次还是百万字的鸿篇巨著。 原本单看这两项，基本可以宣告没有任何希望了。 可青莲偏偏写出了这般荡气回肠的惊世之作。 谁的心里都没底。 最后余掌柜敲了敲桌面，阻止了众人继续讨论， “给青莲送去书局的传音子符，以后可直接联系管事一级。” “《射雕英雄传》首印六十万册！” 清溪阁内顿时鸦雀无声。 所有管事都忍不住瞪大眼睛。 书局的传信体系，由总部书局的传音母符，和各地的传音子符组成。 每一枚传音子符，都代表了一家书铺，极为珍贵。 在书局内部，能够单独拥有传音子符，代表了极高的身份。 除了顶天柱般的三位话本宗正之外，只有两位顶级话本大师才拥有传音子符。 基本可视为话本宗正的专属。 就连黄勤山都没有这个资格。 现在余掌柜竟然要把第六块传音子符，送给青莲。 那才只是一个新人呐。 相比起这个，《射雕英雄传》首印六十万册，反而没那么让人不能接受了。 “抓紧时间去办，调集书局所有雕版工匠，先把《射雕英雄传》的雕刻板雕出来。” 余掌柜最后一锤定音。 宗正级百万字鸿篇巨制，当得起他下这么大决心！ 若是《射雕英雄传》再次爆火，甚至有可能争夺今年话本榜榜首的位置！ 如此新人，又怎能当成一名新人来看？ 对青莲的评级，再看重都不为过。 第125章：《龙象功》 而此时，被丛文书局上下心心念念的青莲。 正小心翼翼地端坐在地，看向眼前比自己高大半个头，须发皆白，却肌肉虬结的老者。 老者也盘膝坐地，好似一头猛虎趴在地上，时刻准备捕食。 李长安如坐针毡，感觉自己就像是被盯上的猎物，随时都会被撕成碎片。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石虎图中，足以洞穿一切的凌厉杀意抵在眉心。 让人一直都处于极度的紧张之中，无法放松分毫。 老者正是王天罡。 “你身上有杀气，杀过人？”王天罡看着李长安，饶有兴趣地问道。 第一句话就让李长安的身体瞬间一僵。 李长安尴尬地笑了笑，“前辈说笑了。” “杀了几个？”王天罡似笑非笑， “没有外出执行任务的书院学子，没几个手上沾过人命，你倒是有趣，才来书院几个月，就杀人了？” 李长安矢口否认道，“前辈误会了。” “误会？难道在来书院之前就杀过人？官府知道吗？”王天罡对李长安的解释置若罔闻。 仿佛已经认定李长安杀过人。 李长安识趣地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 既然对方是竹山派来教自己武道的人，肯定不会对自己下杀手。 无论对方是怎么看出来的，现在闭口不谈才是最好的选择。 说的越多错的越多。 “一般人还真察觉不了，毕竟你小子文道修炼的还不错，日夜有文气蕴养，杀气已经很稀薄了。” 王天罡对李长安一言不发的状态很是满意，该认怂就认怂，光这一点就比一根筋的顾卫道上道， “让你在家修养，结果你愣是修养了五天，温柔乡里待着舒服吗？” 李长安果断点头，“还行。” 王天罡顿时乐了，自己这便宜徒孙，还真是个妙人。 不涉及核心问题，打科插诨的话，张口就来。 “怪不得诗文写的这么好，原来是美人在侧。”王天罡上下瞟了瞟李长安， “可我看你元阳之气还在……不会是不行吧？” 李长安面色古怪，不由看了看眼前这个老不正经的家伙。 王天罡忍不住哈哈大笑，声音犹如洪钟，震得李长安耳膜生疼。 李长安瞳孔猛缩，这老者好强！ 这笑声要是持续时间再长一些，自己都要撑不住！ “既然元阳之气还在，该教你何种功法，我心里有数了。”王天罡收起笑声，倏然消失在原地。 李长安心中悚然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头顶就被一只手掌按住。 没有任何反抗的可能。 这只手掌仿佛一座山岳，自己在其面前，和蝼蚁没什么区别。 李长安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绝望。 性命掌握在别人手里，甚至连自杀都做不到。 这样的无力感，好似一片乌云笼罩在心头，让他几欲发狂。 就在这时，一股炙热狂暴的力量从头顶直冲而下，迅速流转全身。 李长安感到自己仿佛身处火炉之中，全身滚烫无比，这股力量并没有散去，反而不断冲刷着四肢百骸。 李长安刚想喘息，耳边传来一声低喝，“能憋多久憋多久。” 李长安立时屏住呼吸。 炙热的力量宛如潮水，一浪高过一浪，李长安甚至有种被大浪吞没的窒息感与战栗感。 但与此同时，他也感受到这股力量，竟然在用最霸道的方式，帮助自己提升。 每一次浪头淹没自己后，都能感觉到身体又增强了一丝。 李长安死死要紧牙关，屏住呼吸，不让自己这口气散掉。 也不知过了多久，神智都模糊了，李长安依然没有喘息，感觉随时就要彻底死去。 这时，炙热的力量轰隆隆退去。 李长安像是从水中被捞起，双手撑着地，贪婪地大口喘气。 王天罡收回右手，看着眼前像一条死狗似的李长安。 瞳孔深处却布满了震惊。 他从未想过，李长安竟然能坚持到这种程度。 人都要死了，还在坚持。 别的先不提，光这份坚韧心性，就和顾卫道如出一辙。 不愧是师徒啊。 “你身体里暗伤极多，虽然用了不少药，元气也都弥补回来了，可深处的细小暗伤不容忽视。” 待李长安的呼吸逐渐平稳，王天罡开口道， “现在还看不出什么端倪，等到小伤变成大伤，那时候就算想治也治不好了。” 李长安整理好衣衫，而后恭敬行礼，“多谢前辈。” “无妨，今天你我第一次见面，总要给点见面礼。”王天罡摆摆手， “以后等你修炼《龙象功》之后，自己也可以修补身体暗伤。” “《龙象功》？”李长安一头雾水。 王天罡站起身，一股极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水中龙力最大，陆上象力第一。” “《龙象功》以此为名，修炼之后，同境界内体魄最强，神力无双！” 李长安有些发蒙。 眼前这位老前辈，此时的做派，像极了江湖上自吹自擂的老骗子。 体魄最强，神力无双。 我还有《如来神掌》、《九阴真经》呢。 王天罡说的气势磅礴，可是低头却发现，李长安那一脸的古怪看笑话的神色，不由瞪大虎目， “怎么？你不信？” “信！”李长安瞬间变脸，坚决笃定地点头，就差没对天发誓了，“前辈所说，晚辈当然信！” 王天罡笑了，这臭小子简直是属泥鳅的，滑不留手。 怪不得顾卫道说任由他自行发展即可，旁人不需多加干涉。 “我也不管你信不信，这《龙象功》是用三件竹山宝库内的宝物换的，你可得好好修炼。” “什么！？”李长安脑瓜子“嗡”的一下子，瞪大眼睛看向王天罡， “前辈，咱不带这样的啊，三件竹山宝库宝物太多了，能不能用一件来换？” 王天罡冷笑一声，“你就庆幸吧，还给你留了一次进竹山宝库的机会。” “这是竹山给你的优待，要不然用十件宝物来换，都换不到《龙象功》。” 李长安心痛的不能自已，这简直是强买强卖，还有王法吗？ “是，多谢前辈传授功法。” 见李长安这副模样，王天罡心里暗爽不已，这小子可真有意思，心里明明极度不愿，却还跟自己道谢。 “你放心，绝对物超所值。” “武道真气可流转周身经脉穴位，增强体魄，肉身比文士强上数倍乃至数十倍，一旦近身肉搏，文士几乎没有反抗之力。” “文道修行也可提升肉身，但过于缓慢，只能靠文宫中逸散出来的文气，慢慢蕴养肉身。” “文武双修好处极大，但世人没有毅力恒心，无法几十年如一日地坚持，大多只能专注一道。” “你只要能坚持下去，《龙象功》可以让你在武夫当中，也能称雄！” 李长安抱拳道，“是，晚辈定当刻苦修行。” “《龙象功》的武道真气纯正霸道，不似其他功法那般，或多或少都夹杂天地五行之力。” 王天罡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 “而且也没有太多招式，单靠体魄和神力，就足以称尊。” “但有一件事还需注意。” 李长安心里倏然冒起一丝不安，“什么事？” “六品之前不得泄元阳。” “什……什么意思？” “不准和女人同房。” 王天罡一脸戏谑地抓住李长安的肩膀， “刚刚我已经帮你筑基，除非你自断经脉，以后再也不修炼武道，否则就乖乖修炼《龙象功》，早日登上六品通脉境界再说。” “现在先随我去竹山宝库！” 第126章：让人绝望的武道修炼 一月底初见竹山宝库时，那种恍如置身星空的感觉，让李长安记忆深刻。 但自从见识过圣庙后，再看竹山宝库，李长安竟有种不过如此的感觉。 圣庙里的星空，真实的让人从心底里升起战栗感，每一颗星辰都有种能把天地填满的恢弘浩大之意。 更遑论星辰上屹立着高耸入云的圣位，四方星空都在随之扭曲。 与之相比，竹山宝库中的星空，就是无穷无尽的光团，少了那份真实带来的震撼与战栗，多了丝缥缈梦幻。 “既然武道功法不需再选，那我该选什么？” 李长安走进竹山宝库，心中还在盘算， “不管是文宝还是武兵，目前而言暂时没什么用处。” “现在首要的就是平衡两块文箓，稳定两座文宫。” 李长安看着漫天光团，缓缓沉下心神，催动青莲文箓感应着虚空中的光团。 “除了产生的文气要平衡，青莲文箓还差什么？” “文法！” “太白文箓有火行文法星火燎原，想要平衡，青莲文箓也得有文法才行，最好是水行文法。” 一个个梦幻的光团明灭不定，李长安通过青莲文箓，仔细感应其中的波动。 越往深处，光团越强，代表的宝物也越珍贵。 可李长安才只是九品开窍文箓，想要往深处探索，力有不逮。 搜寻了上百个星辰光团。 李长安被一个微弱的光团吸引。 没有流水潺潺，也没有烟波浩渺，只有一滴一滴不断向下滴落的水滴。 这种感觉，和星火燎原极为相似，没有先声夺人的强盛威能。 但却后劲十足，充满韧劲。 星火可以燎原，水滴也能石穿。 文法——水滴石穿！ 李长安催动青莲文箓，将文法星辰引入青莲文宫，星辰化作一颗颗水滴，在文宫墙壁上留下了玄妙的符文印记。 青莲文宫微微一震，李长安只来得及记住催动之法，就被抛出了竹山宝库。 得了文法，王天罡也没多问，又是一把抓住李长安的肩膀。 李长安感觉自己变成了小鸡仔，被王天罡拎来拎去，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王天罡带着李长安来到竹山后山。 “修身院的课，除了诸圣经典之外，其他都不用再去了，到时候就来后山。” “武道修行任务结束后再去天地院，不得有半点懈怠。” 后山有一座凉亭，还有一池深潭，剩下的便是满山青草地，和郁郁葱葱的树林。 “是，前辈。”李长安恭敬点头。 王天罡带着李长安走进凉亭，“今日先随我学《龙象功》的呼吸法。” 李长安垂手恭听。 “《龙象功》讲究龙吸象吐。”王天罡说完，做起了示范。 初时，李长安还察觉不出什么异常，可是半炷香过后，面前这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竟然还是吸气。 李长安眼珠子瞪的滚圆，不可置信地看着王天罡。 好像是在看什么怪物。 胸膛和小腹没有任何变化，就好像这么长时间吸气，却没有半点气进入身体一般。 这一吸便是整整一炷香，李长安好似听到王天罡腹中，有龙吟之声隐隐传出。 紧接着又是呼气。 呼气也持续了一炷香，在最后李长安隐隐又听到了象吟的声音。 龙吟悠远恢弘，如同天边传来。 象吟则霸烈好似火山，迎面扑来。 李长安忍不住咽了咽喉咙，仅仅只是一个呼吸法，就让人浑身鸡皮疙瘩直冒。 这《龙象功》也太生猛了！ 王天罡解释道，“龙吸，乃是口鼻同时吸气；象吐只有鼻孔出气。” “前期对你的要求不能太高，什么时候吸气维持一炷香时间，呼气也维持一炷香，就算合格。” 李长安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前辈……这才只是合格？” 王天罡理所当然地点头，“这只是入门而已，《龙象功》有九重天，一呼一吸各一炷香，只是第一重天的要求。” “第一重天！？”李长安差点没倒在地上，“一共九重天？” “传说孔圣当年斩杀的东海真龙，一个呼吸便是二十年。”王天罡对李长安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嗤之以鼻， “真龙吸气时海水倒卷直入云层，江河都要枯竭；吐气时大海肆虐，海浪翻腾数百丈，铺天盖地……” 李长安被王天罡描述的场景，惊得打了个哆嗦，一个呼吸二十年！？ 确定不会憋死？ 简直想都不敢想。 “这就是龙吸水的来历？” “差不多，只是有记载的龙吸水，都不是真龙。” 王天罡指了指旁边的石凳，“好了，废话不多说，今天把呼吸法学会。” “虽然只是一呼一吸，但里面有不少需要注意的地方。” 李长安对《龙象功》的呼吸法，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预期。 然而当真正开始学之后，才发现自己想的还是太简单。 这呼吸法的困难程度前所未见。 他万万没想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呼吸，竟然会如此复杂。 弄得他连最正常的呼吸都不会了，差点没窒息昏死过去。 “你是我见过武道天赋最差的人，没有之一！” 王天罡真正开始传授功法的时候，变得极为暴躁，一言不合就开骂， “你去猪圈里问问你那些兄弟，口鼻同时吸气会不会。” “打鼾知道吗？那时候二者就是通的……” “我特么……你晚上去抱着猪睡，看看它们怎么吸气的！” …… “嘴张那么大干嘛？你真是猪吗？是不是等你养肥了就能宰了吃肉？” “嘴微微张开，留一条缝就行。” “你这么吸气最多只能支撑十个呼吸，想要维持一炷香就是痴心妄想。” 李长安被喷的满脸口水，跟洗了脸似的。 过了半个时辰，才把吸气学会。 又过了半个时辰，李长安总算把呼气的诀窍也学会了。 只是学会而已，想要一呼一吸维持两炷香时间，光想一想都让人绝望。 这真是人能做到的事情吗？ 李长安嗓子干哑生疼，脑袋迷迷糊糊，整个人头重脚轻，跟喝了几斤酒似的。 王天罡一脸嫌弃地摆手，“快滚吧，既然已经学会了呼吸法，以后就要用起来，随时随地，一刻都不能松懈。” “什么时候连睡觉的时候，都能维持两个呼吸，就算入门。” 李长安忍不住打了个嗝，这是被硬生生吓的。 “前辈，明日是不是就该练《龙象功》里的拳法了？” “拳法？”王天罡挑了挑眉，“呼吸法还没入门，就想练拳？” “明天开始用呼吸法跑山，一日不入门，就多跑一日山。” 第127章：龙门大比，送宝大会？ 李长安有气无力地往第九楼台走，一直尝试使用龙象呼吸法，可是效果却不尽如人意。 甚至连最简单的走路，都会有窒息头晕的感觉。 “这哪里是人能学会的东西？走路都这么费劲，明天还要跑山？” 李长安感觉眼前一片漆黑，看不到光明。 安南看到他这副样子，诧异道，“在家修养了五天，怎么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不应该啊。” 周子瑜也狐疑地凑过来，“气血充沛，不像是还有伤的样子，倒是像喘不过气来似的。” 李长安努力挺直背板，好让自己的气顺一些。 安南上下打量李长安，最后扭过头，脑海中回想起家族老人的叮嘱，要把太白的身份调查清楚。 但被暂时搪塞过去了。 禁言之法虽然霸道，可只要付出足够的代价，不是不能破。 安南不知道自己搪塞的理由里，有几分是因为禁言之法…… “你上午没来，副掌楼传下消息，说四月的龙门大比延期到六月中旬。” 周子瑜说道， “而且比试范围扩大，包括六艺、文斗、法斗、武战，一共九项。” “这次不只是京城总院的事，各地分院都可以报名参加。” “一旦获得名次，收获难以想象，连圣文都被当成奖励拿出来。” 李长安刚想说话，呼吸就又不顺了，憋了一会儿才问道，“龙门大比是什么？” “京城总院的那帮家伙不消停，每年都要斗一斗，这才鼓捣出来的比试，只是不知道这次为什么会弄这么大动静。” 安南斜靠着椅背，丝毫不知道自己这个姿势，让一旁的李长安有种美人侧卧的错觉。 李长安感觉自己自从学了呼吸法后，随时都要担心会不会窒息，移开目光道，“这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书院那么多强人，怎么也不可能轮到我们。” “那可不一定。”安南靠近，幽香扑鼻，“文斗大比你就能去。” “别逗了，我要是去参加，不就相当于自报身份了？”李长安连忙摇头，“文斗比试诗词歌赋，法斗是什么？” 周子瑜解释道， “文法战斗，也就是文人之间打架，若有机会咱们可一定要看看，文士战斗的法门五花八门，武夫拍马都比不上。” “可惜能上法斗大比的，最起码都是七品文士，没咱们什么事。” 安南笑道，“你可以上武战大比啊。” 周子瑜抱了抱手臂，满脸抗拒， “我不要命了？书院虽然文士为主，但也有强大的武夫，每一个能在书院留下来的武夫，全都强的可怕。” 李长安好奇道，“龙门大比会死人吗？” “那倒不会，可凡事都有个意外不是？”周子瑜撇撇嘴，似是想起了什么，不禁打了个哆嗦， “尤其是武夫，对身体的了解程度超出想象，稍微下点暗手，就算不伤对方性命，也能让人生不如死。” “四大书院和国子监，互相之间都存在竞争关系，尤其是咱们白鹿书院，更是另外几家的眼中钉，所以格外受到针对。” “一般的大比无所谓，输了就是丢面子罢了，可一旦涉及到法斗、武战这样的战斗比试，输了就有性命之危。” 李长安闻言，皱起了眉头。 白鹿书院的情况有点不妙啊，和自己想象中的风光无限不太一样。 被另外四家针对，不用想肯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秘辛。 而且，白鹿书院的日子，肯定没表面上过得这么好。 熟读各种历史兵书。 李长安太了解里面的弯弯绕绕了。 突然，李长安悚然一惊，不对啊，那自己太白这个身份，岂不是比想象中更加棘手？ 真特娘的造孽啊！ 此次龙门大比的声势远超往届。 奖励中各种文宝武兵、文法武式，还有天材地宝，光听着就让人心肝打颤。 连圣人文气和圣文都拿出来了。 而且数量极多 李长安甚至怀疑，这次龙门大比是不是搬空了一座竹山宝库。 不只是大比的前几位奖励滔天，只要取得名次，都能获得价值不菲的奖励。 这还是龙门大比吗？ 简直就是送宝大会。 “以往龙门大比有这么夸张的奖励吗？”李长安问身边的安南。 安南摇摇头，“听都没听说过，这次手笔大到没边了。” “圣人文气和圣文，这些是真正的至宝，在以往想都不敢想，但凡和圣人搭上关系的，价值不可估量。” 李长安耸耸肩，要说心里没有想法那是骗人的，可他总感觉这里面有点不对劲。 事出反常必有妖。 “到时候我跟着看看就行了。” “不参赛？” “没想法。”李长安果断摇头。 安南也知道李长安的顾虑，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不是说请我们喝好酒的吗？怎么一直都没动静？” “这个月应该就能喝到了，放心吧，我没忘。”李长安说的是二锅头。 旺福记已经在着手准备，郡城的第一家店了。 钱坐庄也和张叔碰了面，但对能占的比重有些不满，出资六成，占店铺三成。 而且还是单个店铺的比重，想要在其他店铺继续占股，必须要一家一家谈，因为有的地方不接受外人的银钱。 钱坐庄也知道，旺福记的核心配方不可能外泄，但旺福记的条件也太苛刻了。 自己跟着赚钱是肯定的，但恐怕做不了什么主。 不管钱坐庄是否接受这个条件，第一家旺福记在四月肯定能开张。 李长安准备在那时，请安南和周子瑜好好去吃一顿。 虽然旺福记的合作还没开始，但钱坐庄也没含糊，胭脂水粉的路子已经搭好了。 李长安准备等旺福记开好后，再给嫂嫂和小妹把店铺开起来。 自从上次说过这件事后，嫂嫂对胭脂水粉的热情空前高涨，好像找到了新的目标，每天都拉着李长安讨论细节。 早点把店铺开起来，嫂嫂和小妹肯定会很高兴。 书院散值后， 李长安易容成青莲的模样，走进丛文书铺。 书铺掌柜看到青莲，眼睛顿时亮了，三步并做两步，上前见礼，“公子您可来了，快里面请。” 李长安嘴角浮起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看来《射雕英雄传》有好消息。 将李长安引进后院，书铺掌柜小心翼翼捧着一方木盒，对李长安说道，“公子，这是总部书局给您的传音子符。” “和小店的传音符一样，可以直接联系到书局管事。” “有什么事，您可以和书局管事直接说，不必再经过店铺。” “只是签契书的时候，还需来店里签字。” 李长安对传音子符代表的含义不太清楚，顺手接了过来，“那就多谢掌柜了。” 书铺掌柜欲言又止，最后恭敬抱拳，“公子和管事先谈，谈好后喊小老儿过来即可。” “劳烦掌柜。”李长安点点头。 书铺掌柜离开房间，忍不住长舒一口气。 那可是传音子符啊，竟然如此不动声色就接了过去。 不愧是青莲，这气度真是不凡。 第128章：丛文书局乱象初显 李长安注入文气，传音子符很快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还是一直联系的黄管事，“青莲公子。” “见过黄管事。” “青莲公子的《射雕英雄传》让人叹为观止，我在书局二十多年，从未见过有人能和青莲公子一般。” 黄管事的话语中，满是推崇之意，“书局这边商量后，决定首印六十万册。” 李长安诧异地挑挑眉。 六十万册，不是太多，而是太少了。 可这黄管事的语气里，并没有半点讥讽之意，是真心实意觉得《射雕英雄传》很好。 但这六十万册又是什么意思？ “据我所知，《梁祝》现在至少已经卖出二百五十万册了。”李长安提了一嘴《梁祝》。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我上一部话本卖了这么多，第二部就变成六十万册，是不是有点太小瞧人了？ 黄管事听出李长安的意思，连忙笑着解释道，“公子误会了。” “《梁祝》全书十几万字，一册卖了二十三文，但《射雕英雄传》全书百万余字，书局这边商议的价格是一部一百二十文。” “六十万册《射雕英雄传》抵得上三百万册《梁祝》，而且《射雕英雄传》还是最不被人待见的武道话本。” “公子该知道我们对《射雕英雄传》的重视程度了。” 李长安这时才点点头，这么解释下来，还算有点道理。 不过六十万册，丛文书局是不是太瞧不起金庸老先生了？ “黄管事，不知书局那边给什么价？” 李长安没有那些弯弯绕绕，六十万册不够卖，到时候书局自会加印，用不着自己操心。 自己只关心两件事，一件事是《射雕英雄传》能聚拢起多少文气，第二件事就是这部话本能赚多少银子。 文气自己担心也没用，只能靠后续售卖，逐渐扩大影响力。 有《梁祝》打底，《射雕英雄传》应该不会在一开始就遇冷。 至于银子，《梁祝》按照二百五十万册计算，已经给自己带来了一万七千二百五十两。 对那些巨富不算什么，可对绝大部分人而言，已经是十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大汉初立，到处都要用钱。 有这笔银子，短期内想必应该足够了。 可银子没谁嫌少，尤其是李长安的计划里，用银子的地方极多，否则也不会专门设立金部。 短期内金部不会有太多收益，还得靠自己赚。 黄管事笑道，“书局这边可以给公子总销售银的三成五，这可是话本大师的价格了。” “据我所知，话本大师在书局内部每月还有月俸，每年的分红也有不少。”李长安轻轻说道， “青莲对那些没什么兴趣……四成，是在下的底线。” 黄管事愣了愣，“公子稍等，我还要和余掌柜商量。” “黄管事请便，青莲恭候。”李长安点点头。 等了差不多一炷香时间， 黄管事的声音再次传来，“依青莲公子所言，总销售银的四成！但书局还有一个要求。” “黄管事请说。” “青莲公子以后若有新话本，首先要考虑丛文书局，只有丛文书局拒绝后，才可以转投其他书局。” 黄管事说出了余掌柜提出的条件。 李长安嘴角微微一翘，这文字陷阱有点低级，如果丛文书局不拒绝，反而借此压价怎么办？ “此条件我可以答应，但要有一个前提，出价相同的情况下，我优先考虑丛文书局。” “可若是其他书局出价更优渥，在下有选择之权。” 黄管事又一次愣住了。 这青莲脑子转的太快了吧？根本套不住。 又是一番拉扯。 黄管事是每个字都在仔细斟酌，最后好不容易才定了下来。 青莲往后的新话本首先在丛文书局试稿，丛文书局报价低于其他书局报价五分，青莲有选择之权。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李长安笑道，“另外，请黄管事标注好，《射雕英雄传》是武侠话本，而非武道话本。” “这个字一定要换。” 黄管事对青莲的斤斤计较付之一笑，一字之差真那么重要？但还是爽快地答应了，“公子放心，此事我会叮嘱雕版工匠的。” “多谢黄管事。” …… 李长安签好契书，告辞离开书铺。 书铺掌柜看着手里薄薄的一页契书，却感觉捧着一块沉甸甸的巨石。 总销售银的四成！ 这个数字他想都不敢想。 顶级话本大师也就这个价了。 更何况还有一块，在书局内部代表尊贵身份的传音子符。 书局对青莲的重视程度，已经到了史无前例的程度。 这才是一个刚出第二部话本的新人啊。 书铺掌柜的脑海中蹦出一个名字。 太白！ 从青莲的身上，他看到了太白的影子。 那个初出茅庐，便踩着大师上位，天下皆知的天骄诗才。 这么看来，青莲岂不就是另一个太白！？ …… 契书当天就被送到了总部书局。 黄管事拿到契书后，立刻就把印刷任务派发下去。 百万字的鸿篇巨著，光雕版都是件繁重无比的任务。 黄管事没忘，把武道话本改成武侠话本。 并且加了一行字，“青莲界说，何为武侠。” 任务清单下发后不久，一封飞书悄然离开丛文书局，神不知鬼不觉。 铜雀书局， 一名张姓管事接过小厮递来的飞书，看完后不禁笑着摇头， “这就是余光祖的手段？堂堂丛文书局的总掌柜，把所有赌注下在一本武道话本上？” 手下人接过张管事递来的飞书，看完后笑着附和道， “什么武侠？不过换了个名字的武道话本罢了。” “这青莲也真敢写，百万字的武道话本，就算是宗正级存在，都不敢这么写吧？” 张管事敲着桌面，“余光祖这家伙，不知从哪里找到了青莲这棵好苗子。” “一部《梁祝》给他续了不少命，只是后面这步棋臭的不行。” “什么狗屁话本计划，想要借此调转风向，真是痴人说梦。” “丛文书局内部的那些话本大师，都被弄得人心惶惶……” 张管事的话还没有说完，第二封飞书又送到他手中。 看完后，张管事忍不住心中的兴奋之意，猛地一拍桌子哈哈大笑，“时机到了！” “丛文书局竟敢把传音子符送给青莲。” “布了这么多暗线，找了这么长时间，想不到丛文书局自己把缺点爆了出来。” “余光祖这家伙，难道诚心和丛文书局过不去？” 张管事立刻联系铜雀书局的总掌柜。 不多时， 铜雀书局十六位管事级人物，全都进入了大战来临的状态中。 “丛文书局漏洞出现，余光祖自己亲手撅了丛文书局的根。” “准备动手，趁此机会定要把丛文书局拉下马来！” 第129章：悬崖边上的余掌柜 丛文书局三楼， 余光祖把《射雕英雄传》的宣传等级，定到了大师级。 这是一部可以称得上开宗立派的话本。 如果不是青莲的资历，达不到宗正级别，他甚至想把《射雕英雄传》的首印提到一百万册，宣传等级提高到宗正级。 这就是第二个太白！ 余光祖相信，《射雕英雄传》一出，青莲之名足以与太白比肩。 太白一月和三月登顶文圣榜。 但四月没有新的诗文问世，坊间就又有唱衰太白的声音。 余光祖对此种说法，嗤之以鼻。 一个两次登顶文圣榜的绝世天骄，又岂是这些宵小之辈可以抹黑的？ 而现在，青莲之名也必将天下皆知。 对此，他很有信心。 放下手边的《射雕英雄传》，余光祖把注意力又放回了自己一手推动的话本计划。 这个计划若是成功，丛文书局不仅可以逆转市面上的劣势，而且还能逐渐摆脱话本大师对书局的掣肘。 一举两得。 只可惜，话本计划不尽如人意。 的确有精品话本出现，可最出彩的依然是那些话本大师。 冒出来的新人很少。 而且那些话本大师对于书局的强制任务，都颇有微词。 这无疑把余光祖逼到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地步。 现在只有借助青莲的《射雕英雄传》，才有机会把话本计划继续往前推进。 前提是《射雕英雄传》必须要爆火才行。 余光祖继续完善话本计划，突然桌上的传音符震动起来。 余光祖赶紧拿起传音符。 下一刻，一道年轻的声音传来，余光祖下意识躬下身子，“少东家。” “我不在书局才几天？为何感觉丛文书局要垮掉了？”传音符中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可余光祖却不觉头冒虚汗。 “少……少东家，不知您这话从何说起？书局诸事一切正常，并无您说的情况发生。” “书局里有好几个大师找到我了……说你的话本计划严重扰乱了他们的写书计划。”少东家的声音再次响起， “另外，我还听说，青莲得到了一块传音子符？话本计划你跟我说过，但这块传音子符，我好像还不知道……” 说到后面，少东家的声音里多了丝冷冽。 余光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双手都在微微颤抖， “少东家，青莲新写了一部话本，我与众管事看完后，惊为天人，认为有宗正级水准。” “只要这部话本成功，今年话本榜都有机会争上一争，话本计划也能继续推行下去。” “青莲是此事关键，又是新人，所以卑职就想把他绑在咱们书院。” “请少东家明鉴。” 传音符里传来了一声轻笑，“这么说来，倒是我冤枉你了。” “一个新人能写出宗正级话本，再怎么示好都不为过。” “这种新人正是文思如泉涌的阶段，写出的话本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都是上上等。” “不过，老余啊，我认同你做的事情，可丛文书局不能乱。” 余光祖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多谢少东家理解，卑职会抓紧时间解决问题。” 少东家的声音传来，“把那些大师的声音压下去，否则你的计划还没成功，书局就先垮了。” “另外，你也要有觉悟，若是计划失败，我必须要找个人平息众怒……” 传音符里的声音消失了。 余光祖依然紧绷着身子，面色青一阵白一阵。 半晌过后，余光祖瘫坐在椅子上，眼神涣散。 平息众怒的方法，就是自己离开丛文书局。 以往他借助丛文书局总掌柜的身份，掌管数千人的生计，和话本大师平等对话，也能对书院的外事任务挑挑拣拣。 一旦没了这个身份，自己就是再普通不过的七品文士罢了。 良久， 余光祖拿起桌上的传音符，“黄管事，召集所有参与话本计划的大师，于明日在三楼清溪阁集议。” 黄管事放下传音符，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感觉出了错，丛文书局的气氛好像出了问题。 刚刚余掌柜的语气，更印证了他的猜测。 书局好像真的出事了。 召集参与话本计划的大师集议，这可是整整十三位大师，什么事要这么大阵仗？ 心中疑惑万千，但黄管事的动作却没有减慢，迅速通知那十三位话本大师。 等到十三位话本大师全部聚集，已经是第二天中午的事情了。 在此期间，消息再次被铜雀书局得知。 张管事摩挲着手指，拿起传音符， “按照原计划行事，只要余光祖没有给出让人信服的理由，你们就借此机会离开丛文书局。” “这样绝不会有人说你们背信弃义……放心，铜雀书局恭候两位大师前来。” 放下传音符，张管事脸上露出成竹在胸的神色， “余光祖，你可别怪我，谁让你行事如此过激，自己把死穴暴露了出来。” …… 丛文书局清溪阁， 十三位话本大师已然全部到齐，小厮们端茶倒水，供奉点心水果，伺候的一丝不苟。 很快，余光祖走进房间，朝在座的话本大师抱拳行礼， “见过诸位大师。” 在场众人也都纷纷回礼，只是脸上的神色并不好看。 余光祖微微一笑，“今日召集各位大师前来，主要是为了话本计划……” 话音未落，一道阴恻恻的声音传来，“又是话本计划，余掌柜，你该不会不知道，我们的时间有多珍贵吧？” “把我们写话本的时间都耽误了，就为了这不温不火的话本计划？” “难道余掌柜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有人领头，其他话本大师的神色也变得不善起来。 话本计划把他们当成了工具人，甚至还要帮衬新人，这样的事情，简直就是对他们莫大的侮辱。 余光祖对这些人的反应早有预料，遂开口道， “话本计划，是为了应对越来越咄咄逼人的铜雀、柏庐两大书局。” “铜雀和柏庐联手，调转了市面上的风向，我们丛文书局只能被动挨打，这才有了话本计划。” “诸位都是书局供奉的话本大师，难道书局有难，各位也要袖手旁观不成？” 余光祖环视在场所有人， “余某承认，话本计划并不算成功，但至少也遏制了铜雀、柏庐继续扩大战果的势头。” “可我怎么听说，话本计划原本是为了把我们赶出书局？”有刺耳的声音打断了余光祖的解释。 直接对余光祖发出了致命一击。 只要余光祖应对不力，在座十三位话本大师估计全都要走，甚至会动摇其他话本大师。 到时候丛文书局可就真要陷入大乱，甚至有可能跌落云端，从此一蹶不振。 余光祖义正严词道，“我不知大师从何处听说的这个谣言。” “但余某在此以文箓发誓，此话绝非余某本意。” “包括话本计划在内，余某的所有决定，都是为了书局着想。” “若有半句假话，余某甘愿文箓破碎，文宫坍塌。” 余光祖以文箓发誓，众人不好再说什么。 如果余光祖当真违背自己的誓言，文箓必碎无疑。 可是在场众人并未注意到，余光祖虽没有说假话，但很多话并没有说完整。 他的确是为了书局着想，可如果对书局不好，该赶出书局的大师，还是会赶出书局。 只要能安心留在书局，余光祖也不会赶尽杀绝。 这才是他的本意。 “青莲是怎么回事？一个新人，给了大师的价钱不说，竟然还拥有传音子符。”又有大师发难。 这也是几乎所有大师，都无法接受的事情。 单纯的传音符是小，可传音子符背后代表的含义，却让许多大师无法回避。 书局分明是要把青莲当成下一位话本宗正看待。 这让在话本一道上，浸淫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话本大师，如何作想？ 被前辈高人或者同辈压了一头，还可以理解。 现在竟然还被一个新人踩在脚下，这让他们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偏偏书局还在背后推波助澜，其中的心思由不得他们不多想。 余光祖早有准备，“诸位大师，青莲的第一部《梁祝》，想必各位已经看过。” “目前已经卖出去二百八十三万册，现在才刚开始在大晋全面铺开，卖出四百万册不成问题。” “而今青莲写出一部新话本，有开宗立派之相。” “余某认为此书有机会登顶今年的话本榜。” “登顶话本榜，可获传音子符，此事诸位想必应该知晓。” “余某只是想趁早把青莲和书局绑到一起，这才行事过激了些。” “过激？”一名话本大师冷笑道，“恐怕不只是过激这么简单吧？” “一部还没拿出来卖的话本，就敢大言不惭说登顶话本榜。” “余掌柜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就是。”另一名话本大师接口道，“我现在怀疑，余掌柜是不是有私心，别有目的。” 一道道目光，齐刷刷盯向余光祖，等待余光祖的解释。 刚刚那番话太单薄，不足以解释，青莲凭什么有拿到传音子符的资格。 余光祖咬咬牙，深吸一口气，“不如我与诸位打个赌，如何？” 事到如今，想全身而退已经不可能，只能赌一把了。 “赌什么？” “就赌青莲的新话本。”余光祖破釜沉舟道，“我赌青莲的新话本，可以卖到一百五十万册！” “一百五十万册？余掌柜莫不是在说笑？”好几个话本大师笑了，“在座诸位，谁的话本卖不到这个数？” 余光祖一字一顿地说，“青莲的新话本，乃是一部百万余字的武侠话本。” 此言一出，清溪阁内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百万余字！？ 武侠话本！？ 众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荒唐二字。 武侠这个词虽没听说过，但恐怕和武道脱不了干系。 武道话本卖出十万册都是罕见了，竟然还是一部百万余字的武道话本。 这样的书想卖出一百五十万册。 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余掌柜此话当真？”有话本大师面露讥笑。 “自然当真！”余光祖郑重点头。 “若卖不到一百五十万册该当如何？” 余光祖眼中漫出决绝之意， “若青莲新话本卖不到一百五十万册，余某自请离开丛文书局，并为诸位奉上白银五千两。” “但若余某侥幸获胜，还请各位大师，能放下心中嫌隙。” …… 送走十三位大师， 余光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刚刚的这番话，仿佛用尽了他全身力气。 一百五十万册，真的可能吗？ 可若不是这个看似不可能的数字，又怎能让那些话本大师闭嘴？ “青莲，我这条命，可就全在你身上了……” 第130章：四套《射雕英雄传》 《射雕英雄传》在还未开卖前，各地丛文书铺就开始了铺天盖地的宣传。 青莲新作《射雕英雄传》，界说（定义）武侠。 一面面旗幡上印着这十三个大字，插满了街道各处，随风飘舞，哗啦啦连成一片，犹如春江潮水，声势惊人。 李长安一大早醒来，放眼望去，首先看到的就是这些宣传旗幡。 不禁吓了一跳。 怎么这么大动静？ 比黄勤山当初的《呓语》都要声势浩大。 果不其然，旗幡挂出来，大街小巷都是议论声。 “青莲不是写《梁祝》的那个人吗？这么快又有新话本问世了？” “好像是的，就是不知道这武侠是何种话本。” “这次丛文书局真下血本了，看这阵仗，比黄勤山大师都要夸张。” …… 更多人是好奇，但也有一部分人在质疑。 “界说武侠，丛文书局是不是在哗众取宠？” “能用到界说一词的，无不是宗正级存在，青莲何德何能？” “武侠？会不会就是武道话本？” “不会吧？” “很有可能。” “如果真是这样，无疑是夸大其词，以为改一个字就能开宗立派了吗？” “只写过一部情爱话本，竟然就要界说武侠，这青莲想必也是利欲熏了心。” “人心不古啊。” …… 界说这个词太大了，大到只有那些德高望重的宗正级人物，才能说得出口。 可丛文书局把这个词，安在青莲身上。 太重了。 不过李长安却能隐隐了解到丛文书局的想法。 不把噱头炒起来，又怎能吸引更多人的注意？ 毕竟这是一部百万字的武道话本。 谁来都发怵。 现在争议越大，后续只要撑得起质量，肯定能扭转现在这些非议风向。 到时候可就是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了。 《射雕英雄传》的质量过硬，这才是所有信心的根源。 从宣传到正式售卖。 中间隔了三天，看起来和正常话本一样。 但中途，书局黄管事找李长安说过一次。 《射雕英雄传》字数太多，雕版的任务极重。 这三天下来，雕版工匠几乎是夜以继日，才雕出五套雕刻板。 所以首印六十万册，不可能一次全部放出去，前期铺开的面不会太大，后续还在加紧印刷。 李长安看到《射雕英雄传》实书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一部《射雕英雄传》被分成了上中下三册。 与其说首印六十万册，不如说是六十万套。 即便分成三册，每一册也要比寻常话本厚出一半有余。 可以选择单买一册，会稍微贵一些；也可全套一起买，比分开买便宜了十文钱。 这一点让李长安颇为满意。 分开单册售卖，降低购买门槛，也容易让更多人接受。 可只要看了上册，凭借《射雕英雄传》过硬的质量，剩下来的两册，绝对逃不了。 李长安一次买了四套，抱在怀里吸引了不少人注意。 先去修身院，给钱坐庄送了一套。 钱坐庄跟看傻子似的看向李长安，“李兄，你什么时候见我看过话本？有这时间赚银子不好吗？” “哪那么多话？买给你还不乐意了？”人家是强买强卖，李长安是强送， “没事翻翻看，要是实在不喜欢看，放家里当个摆设也好。” “别有事没事就把银子放在嘴上，俗气。” 钱坐庄接过《射雕英雄传》，嗤笑一声，“我就姓钱，你说怎么办？” “再说了，哪里不要用银子？那些君子大儒就不食人间烟火了？” “晋国再大，百姓就不需要银子了？” “你这是偏见！” 李长安哟呵一声，“钱兄你可以啊，竟然还有这觉悟，简直让我刮目相看啊。” “那是……”钱坐庄一把揽住李长安的肩膀，“李兄，我已经和张老板谈好了，以后咱可就是一家人。” “以后有好生意，可别忘了我。” 此事李长安自然知道，笑着说，“我听表叔说，旺福记不会只开一家。” “那是肯定的，张老板还是有手段的。”钱坐庄竖起大拇指，“这次直接开了两家旺福记，全都在龙湖帮的地盘。” “而且位置都很好，也不知道龙湖帮怎么会把这地方让出来的。” “可惜，我只能占一家店的分红，听张老板说，郡城的壹号店不会让其他人占股。” 钱坐庄不无可惜地摇头叹息，“我尝了一下火锅，再配那二锅头，当真是一绝。” “有这两件宝贝在手，旺福记在郡城，只要不遇到人使绊子，铁定没问题。” 李长安诧异问道，“怎么？这里面还有什么说道不成？” 钱坐庄朝四周瞅了瞅，凑过来说道，“郡城不比府城，水浅王八多。” “光是那大大小小的帮派，就让正经生意人操碎了心，到一个地方就要上一次供。” “偏偏这种地痞流氓，上面还有官府罩着，再加上不会做太伤天害理的事情，跟狗皮膏药似的，关进去没几天就放出来，又开始作妖。” “另外还要注意同行相轻，旺福记只要开业，眼红的肯定不少。” 李长安笑着拍了拍钱坐庄的肩膀：“只要你们钱氏酒楼不使绊子就好。” 钱坐庄嘿嘿笑道，“这怎么会？有我在，郡城里的大酒楼应该不会下黑手。” “怕就怕那些不守规矩的，下泻药，找人闹事……小手段又阴又狠，我也和张老板说了，他说会有防备。” 今天修身院没有诸圣经典的课，李长安看看时辰，准备先去一趟天地院。 “李兄，你那胭脂水粉的店准备什么时候开？”钱坐庄问道。 “等旺福记开好之后再说，要不然事情忙不过来。” “行，路子反正已经找好了，随时都能用。” “走了，有事随时找我。”李长安摆摆手，离开学堂。 来到天地院，李长安把《射雕英雄传》放在桌案上。 给周子瑜和安南一人送了一套。 “这就是那个满城都在传的《射雕英雄传》？”周子瑜颇感兴趣。 安南的注意力不在手上的话本，而是对李长安还剩下的一套更感兴趣。 “最后这一套，你准备送给谁？” “我自己看不行吗？”李长安反问道。 安南漂亮的柳叶眸子里流露出一丝戏谑，“是吗？要不要让我猜猜看？” 李长安觉得安南就是自己克星，“安兄，何必呢？” “颜姑娘难道喜欢这类话本？”周子瑜也凑了过来，“不应该啊，我上次还听安兄说，颜姑娘喜欢《相思二首》。” “而且颜姑娘的《梁祝》，啧啧……” 李长安扯了扯嘴角，“周兄，你怎么也和安兄一样了？” “你就说是不是吧？说实话。”周子瑜一巴掌拍在李长安肩膀上。 李长安无奈，总不能说自己是青莲，想借着勾栏的口，让《射雕英雄传》被更多普通老百姓接受吧？ 有了《梁祝》的经验，至少在东岳郡城，勾栏的效果和书铺大张旗鼓的宣传相比，也丝毫不差。 李长安摊开手道，“她爷爷在勾栏说书，所以……” “懂……我们都懂！”周子瑜不给李长安解释的机会，挤眉弄眼道。 安南靠在椅背上，嘴唇不自觉抿起，眸子紧紧盯着李长安，想要看清楚他脸上每一个细微表情，“你心里有她了？” 一句问话，直击心灵。 脑海中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瞬间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李长安面色一滞，最近两天刚习惯的呼吸法又乱了。 第131章：安南的情词之约 “你是猪脑子吗？” “呼吸法学了这么久，连山都跑不下来！” “就算是追着猪跑，猪也应该能跑完了。” …… 把书放在天地院，李长安来到竹山后山，再次承受王天罡的摧残。 李长安一路小跑，还要不断注意呼吸法的节奏，舌头伸的老长，差点没背过气去。 胸膛像是被塞进了一块烙铁，稍微喘口气都剧痛难忍。 龙象呼吸法博大精深，哪怕关键的诀窍学会了，依然远远不够。 身体的每个动作，都需要呼吸法的配合。 等什么时候，坐立行走乃至睡觉，都能完美把呼吸法融入进去，才算完成第一步。 接着就是控制呼吸法的时长。 一呼一吸想快就快，想慢就慢。 急促时，一眨眼就是几个呼吸，可以迅速调动全身力量； 舒缓时，一个呼吸就是两炷香，尽可能让武道真气渗入周身百骸。 这是王天罡对他的要求。 王天罡惨无人道地虐待了李长安两个时辰，才让李长安走人。 整个下午， 李长安趴在桌案上翻着《孟圣》，像被抽调了全身的骨头。 “你四月真不准备出手了？”安南问道。 李长安摇摇头，“风头太盛不好，还是低调一点。” “哈？”安南忍不住笑了，“风头太盛？你在说自己吗？” “文圣榜上写诗向四位大师开骂，然后不过瘾还直接邀战，最后说心情好，不难为他们。” “你说你要低调？” 李长安侧过头，看着安南精致的脸，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让人忍不住心悸，“安兄，你呢？” “我什么？”安南被李长安侵略性的目光吓了一跳，心忍不住漏跳了一拍。 李长安下意识移开目光，这哥们儿可真有把男人掰弯的能力，“你就不准备争文圣榜？” “我每个月都在写诗文，家里也在出力，虽然还没有登上文圣榜，但聚拢的文气也不少。”安南耸耸鼻子， “你还不如担心周兄，他虽说执着武道，可也觉醒了文箓，开了文宫。” “要是再不晋升，恐怕很快就要垫底了。” 李长安惊了，“他还不是垫底？那谁是垫底？” 安南的眸子里陡然绽放出让李长安呆滞的笑意，“还能是谁？当然是你啊。” “竹山第九楼台，现在只有你和周兄还是九品，周兄是一直卡在九品极限，只等六月郡试了。” 李长安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我？垫底？” “不然呢？”安南对李长安的反应很是满意，薄薄的嘴唇勾出好看的弧度， “不好意思，我前段时间刚升八品。” 李长安眨了眨眼，脑袋微微发蒙。 亏他还以为自己在第九楼台还算不错。 原来这一切都是错觉。 文圣榜两次登顶又如何？ 在文圣榜掀起惊涛骇浪又如何？ 真论实力境界，自己就是个渣渣。 李长安脸上肌肉微微抽搐，看向安南，大家都是学渣，你特娘的竟然在偷偷努力？ 作弊啊！ 细细想来，好像也是自己小觑天下人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 他争夺文圣榜，弄得轰轰烈烈。 但天地院哪个人没有诗文问世？ 再加上源源不断的外事任务，足以积累相当一部分的名望。 还有各地文昌碑的争夺，都能带来可观的名望。 李长安顿时被激起无穷动力，不能再垫底了，一定要奋起直追。 可是想了想，又颓然翻起《孟圣》。 自己不是没有聚拢文气的手段，只是现在情况特殊。 不把青莲文箓提升上来，一切都是白搭。 要不然提升的越快，死的就越快。 “就没什么想法？”安南眉眼间带着笑意，看着李长安。 李长安摇摇头，“最近精进太快，底子薄了，还是稳一稳。” “也对，你和我们不一样，一首诗抵得上我们大半年的积累。”安南抽出一张宣纸，“最近武道修炼的怎么样了？” “生不如死。” “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本来按部就班，就足以一骑绝尘，偏偏还要费力不讨好，修炼武道。” 安南在宣纸上写了几行字，递给李长安，“帮我看看这首词怎么样？” 李长安接过来看了一眼，当即看向安南，“安兄，你这是……看上谁了？” 纸上写的，赫然是一首情词。 “你说呢？”安南眸光流转，似笑非笑盯了一眼李长安，“有时间帮我改改。” 李长安郑重收起来，“安兄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了！” “要是改不好，我可不会要，时间不限，我等得起。”安南笑着放下笔。 …… 书院散值， 李长安带着《射雕英雄传》来到勾栏。 经过这么长时间再来勾栏，勾栏好像变了个样，来的人多了，但却没有往日的哄闹。 还能看到龙湖帮众在附近，帮着维持秩序。 看到李长安过来，勾栏伙计连忙引着李长安往里走。 颜轻诗正在台上，待李长安走进勾栏，琵琶音顿时乱了一拍。 亏得她技艺精湛，很快就找补回来。 一曲终了， 颜轻诗欠身离开。 “公子许久没来了。”后台，颜轻诗仰着头，明亮的眼睛看向李长安。 这个娇小的女子，内里却有一股让男人都要惊叹的坚持倔强。 “最近有些事。”李长安尴尬地笑了笑。 颜轻诗抱着琵琶转过身，“公子不是躲着轻诗就好。” 李长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颜轻诗这话直接把他整不会了。 颜轻诗带着李长安走到勾栏后门，准备离开勾栏。 李长安赶忙说道，“颜姑娘，我此行是给老爷子送话本来的。” “公子吃饭了吗？”颜轻诗没接李长安的话，自顾自地问道。 “还，还没……” “公子不如去我那里？爷爷应该还有一会儿才会回来。”颜轻诗放慢脚步，轻柔的声音在李长安耳畔飘着， “话本的事情，轻诗不太懂，还是让爷爷亲自和公子谈比较好。” 李长安进退两难，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颜轻诗在一起，她就一直占据主动。 尤其自己好像也有了点动心后，这种感觉越发强烈。 “那就叨扰颜姑娘了。” 李长安跟着颜轻诗往颜家走去。 “三日前公子身边的张叔，来找过爷爷。”颜轻诗走在李长安身边，“说想要帮爷爷把勾栏的生意做大。” “公子知道这件事么？” 李长安点点头，“知道。” “爷爷答应了，有了银子还有张叔的帮助，勾栏上下老小的日子也能稳定下来。”颜轻诗莲步轻移，抬起头看李长安的侧脸， “这是公子的意思吗？” 李长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头。 “每月还五十文，轻诗怕一直都还不完了。”颜轻诗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叹息。 来到熟悉的小院。 颜轻诗放下琵琶，赶紧开始忙活起来，“公子少坐一会儿，很快就好了。” 李长安也不想干看着，放下话本，“颜姑娘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公子是书院学子，应该远庖厨才对。”颜轻诗拒绝道。 “书院学子就不吃饭了？”李长安撸起袖子笑道，“颜姑娘放心，我在家也做饭的。” 颜轻诗惊讶地瞪大明亮的杏眸，“公子也会做饭？” “我是穷苦人家出身，自然会做饭。”李长安走进有些低矮的厨房，“虽然做的没颜姑娘好，但打打下手还是会的。” 很快颜轻诗就知道，李长安口中所说的打下手是什么意思了。 洗菜切菜、准备佐料、生火炒菜，全都被李长安包了。 颜轻诗好像第一次认识李长安，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不断看向李长安，想要把李长安仔细看清楚。 他可是书院学子啊，更是龙湖帮幕后真正的大人物。 这样的人，怎么会做饭？ 而且还如此熟练！ 鼻间飘着饭菜的香味做不得假。 颜轻诗有种在做梦的感觉。 以往高不可攀的人，此时竟与自己如此接近…… 第132章：不能让铜钱掉在地上 做饭的时候，李长安总算没有那么别扭了。 手上有事，就算不说话，也不会尴尬。 所以李长安原本只想打打下手，后来干脆就全部包圆了。 做好三菜一汤，颜老爷子的声音也从门口传来。 李长安端起汤碗，看到颜轻诗惊讶的模样，嘴角不觉泛起一丝笑意，“走了，你爷爷也回来了。” 颜轻诗顿时惊醒，赶紧低着头去端菜，牛奶般白嫩的脸上，浮起一抹红润。 颜老爷子看到李长安，微微一愣，再看李长安手里的汤碗，赶忙上前，“没想到李公子前来，还让李公子动手帮忙，真是罪过。” 李长安笑道，“老爷子勿怪我叨扰才好。” “不敢不敢。”颜老爷子说着，朝颜轻诗瞪了瞪眼，“轻诗怎么如此不懂礼数？” 颜轻诗一直低着头，也不说话。 “老爷子不必见外，在下只是打打下手罢了。”李长安笑着和颜老爷子往正屋走。 三人坐定。 颜老爷子先倒了杯酒，“老朽还未向公子道谢。” “先有《梁祝》把勾栏的生意拉了回来，后有公子仗义相助，又出人又出银子，勾栏的上下老小都感恩公子大恩。” 李长安赶紧回礼，“老爷子客气了，那都是张叔的意思，老爷子感谢张叔就好，在下受之有愧。” 颜老爷子笑着摇摇头。 既出力又出钱，就为了一个勾栏。 但凡会做生意的人，都不会这么做。 就算是那位张老板做决定，这其中李长安肯定也出了不少力。 颜轻诗也跟着喝了一杯酒，看向李长安，眼中带笑。 爷爷不知道李长安的真正身份，其他人也不知道，只有她知道。 就像是在保守只属于他和她的秘密。 心里有种淡淡的兴奋和禁忌感。 “爷爷，公子送来一部话本，想和你聊聊说书的事情。” 颜轻诗给爷爷夹了一块回锅肉，然后尽量装作正常的模样，给李长安也夹了一块回锅肉。 颜老爷子把回锅肉放进嘴里，“李公子真有心了。” 嚼了两口，颜老爷子愣住了，“这菜的味道……” 颜轻诗笑着问，“爷爷，公子的手艺怎么样？” 颜老爷子差点没被呛到，囫囵把嘴里的菜咽下，惊讶地看向李长安，“这是李公子做的菜？” 颜轻诗像是个炫耀自己有新玩具的孩子，“今天的晚饭都是公子做的呢。” 李长安瞟了一眼颜轻诗，这小妮子怎么回事？吃个晚饭这么高兴做什么？ “在下的手艺，还入得了老爷子的口吧？” 颜老爷子惊叹道，“岂止是入得了口这么简单，想不到李公子的手艺竟如此出众。” “轻诗不懂礼数，让李公子受累了。” “没有的事，是在下自作主张。” 二人相互敬酒，颜轻诗也陪着喝了几杯。 …… 吃完晚饭，颜老爷子还是忍不住赞叹，“老朽也见过不少书生公子，能像李公子这般，真是绝无仅有。” 颜轻诗今晚也不知道怎么了，嘴角总是忍不住上扬，就连收拾碗筷都轻快不已。 李长安把《射雕英雄传》放在颜老爷子面前，“老爷子，这是丛文书局今日刚售卖的话本。” “里面的江湖侠义，正适合勾栏来讲，所以今日给老爷子送来。” 颜老爷子看着厚厚的三册《射雕英雄传》，不由惊呼，“这得有百万字吧？” “此书老朽也听说了，想不到丛文书局竟然大张旗鼓宣传一部百万字话本。” 接过《射雕英雄传》，颜老爷子翻开第一页。 本想随意翻看，却不想越看越上瘾，一时竟忘了招呼李长安。 颜轻诗收拾好碗筷，准备给李长安倒杯茶。 李长安连忙摆手，“颜姑娘不必麻烦，在下吃完饭也得回去了。” 颜老爷子回过神，赶紧放下话本，“李公子见笑了，老朽第一次看到这般奇书，一时入了神。” 李长安起身笑道，“老爷子是行家，在下就不叨扰了。” 颜老爷子也起身，“轻诗送送李公子。” …… 李长安跟着颜轻诗离开小院。 此时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天边还有淡淡的暮光洒落。 街道两边的灯火摇晃，把二人的影子轻轻摇曳。 “公子的手艺很不错呢。”颜轻诗脚步轻快，小手在身后绞在一起，看向李长安，脸上的笑容很灿烂。 李长安还是第一次见颜轻诗这般笑，不禁有些愣神，然后赶紧移开目光， “颜姑娘喜欢就好，我还担心不和你们口味。” 颜轻诗仰着头，脸上的笑意怎么都掩藏不住，“怎么会？能吃到公子做的饭菜，轻诗高兴还来不及。” 李长安忍不住看向颜轻诗，“颜姑娘今天好像很高兴……” “嗯。”颜轻诗点点头，脸上不知是天边暮光，还是喝酒后的红晕，“因为今天吃到公子亲手做的饭菜啊。” 李长安又不会说话了。 这小妮子，真的是每一句话都直戳心口，撩拨着他的心弦。 颜轻诗突然加快脚步，走到李长安身前，然后转过身，后退着往前走，“公子。” 李长安愣了一下，忍不住出言道：“颜姑娘小心些，这么走容易摔倒。” 颜轻诗攥着拳头，伸到李长安面前。 李长安看向颜轻诗，诧异道，“颜姑娘，这是……？” “公子伸手。”颜轻诗停下脚步，俏生生仰着下巴，目光明亮。 李长安迟疑地伸出手。 “掌心朝上啦。”颜轻诗撒娇地跺跺脚说道。 李长安哭笑不得，这小丫头片子，喝了几杯酒，就暴露本性了吗？ 李长安依言掌心朝上。 颜轻诗慢慢松开拳头，一枚枚铜钱落在李长安的手掌里。 李长安这时才明白过来，原来是那五十文钱。 刚准备把铜钱收好，就在这时，颜轻诗的手也跟着铜钱落在了李长安的掌心，被李长安一把抓住。 李长安下意识想要松开手，却被颜轻诗另一只手抓住，“公子，松手的话，铜钱就要掉在地上了。” 颜轻诗说的很认真，那双明亮的眸子也很认真。 李长安的心，漏跳了一拍。 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站着，谁也没有动。 李长安的手也没松开。 良久， 颜轻诗樱口轻启，“公子，不要躲着我。” “我……”李长安想反驳，嘴唇却被颜轻诗的手指按住。 “轻诗在公子眼中，只是长得不赖，还是小个子……入不了公子法眼。” “……可公子，不要躲着我。” 颜轻诗的眼睛里似乎有千言万语，百转柔肠的目光，仿佛能把百炼钢也变成绕指柔。 李长安迎着颜轻诗的目光，艰难开口，“颜姑娘，太记仇可不好……” 第133章：何为侠？（上） 颜轻诗，听她的琵琶音，甚至听过她的曲，都以为会是一个柔弱女子。 然而她的倔强却让人动容。 李长安回到家，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 临睡觉前，闭上眼好像还能感受到，掌心的那丝滑嫩，耳畔似乎还缠绕着轻如羽毛般的呢喃。 就在李长安慢慢陷入梦乡之际，外界关注《射雕英雄传》的人却彻夜难眠。 丛文书局大张旗鼓的宣传，还给青莲安上了一个偌大的名头。 虽有哗众取宠之嫌，但抵不住青莲《梁祝》实在太过成功，所以仍旧有人想要一窥究竟。 “百万字武道话本！？是青莲疯了，还是丛文书局疯了？” 这几乎是所有人拿到《射雕英雄传》后的第一反应。 青莲的新话本，把最不容易卖出去的两个条件，全都占齐了。 一套全部买下来着实有些贵，不少人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只买了上册。 “我倒要看看青莲凭什么敢写武道话本，而且一写就是百万字。” “就算他的《梁祝》出类拔萃，只要这部话本写的不好，我照样会批他个体无完肤！” 带着批判的眼光，一个个买了话本的人翻开第一页。 接着时间便悄然流逝。 一页，两页，三页…… 那些吃了晚饭才开始看书的人最是倒霉。 不知不觉看到半夜，红着眼睛翻到最后一页，然后愤怒地一拍桌子， “怎么没有了？” “彼之娘之，丛文书局好算计！” …… 骂也骂过了，可是只买了上册的人却再也睡不着了，翻来覆去，身上像是有蚂蚁在爬，难受的要命。 大半夜丛文书铺也不会开门。 这可真要了亲命了。 “早知道就应该买全套……丛文书铺什么时候开门来着？” …… 教坊司， 周子瑜躺在美人怀里，手里拿着《射雕英雄传》，花魁怀玉轻轻揉捏着周子瑜的肩膀。 “公子，什么话本看的如此入神？” 周子瑜目光没离开过书页，“青莲的《射雕英雄传》。” “青莲？我知道。”怀玉轻笑道，“他写的《梁祝》咱们教坊司的姑娘们，可全都看过。” “听说桐庐胡同那边的勾栏，还有《梁祝》戏，那位琵琶名手的《梁祝》曲更是远近闻名呢。” 周子瑜嗯了一声，没有再搭话，整个人已经完全陷进了《射雕英雄传》的故事当中。 这才是武吗？ 虽然里面的武夫，实力也就一般般，可偏偏却写出了荡气回肠之感。 武道侠义。 概莫如是。 翻完上册，周子瑜顺手翻开中册。 怀玉噘起粉嫩的嘴唇，“公子，还不安歇么？人家今天可是等了你一整天呢。” 周子瑜拍了拍怀玉紧致圆润的翘臀，“乖，你先去睡，我待会儿就过去。” 怀玉缓缓起身，身上的薄裙勾勒出荡人心魄的曲线，“那好吧，奴家在里面等公子……” “好。”周子瑜头都没抬地应了一声。 怀玉这一等就等的睡着了。 直到后半夜惊觉身边无人，揉了揉眼睛，却发现厅内的烛火还在摇晃。 怀玉莲步轻移从卧房走出来，发现周子瑜手里的《射雕英雄传》下册，已经翻到了最后。 还没等她说话，周子瑜突然一拍大腿，“好！” “华山论剑，谁是英雄？金戈铁马，家国大义，万丈豪情。” “武道当如是！” “武侠，武侠……好一个武侠！” 《射雕英雄传》的确和其他的武道话本截然不同。 讲的虽然是武夫，可里面每个人都有血有肉，不仅仅只是单纯的打打杀杀。 更让人拍案叫绝的是，这部话本构造了一个近乎真实的世界。 国仇家恨，抵御外辱，不畏强权，痛斥贪官污吏…… 这一件件一桩桩，都让周子瑜叹为观止。 谁的话本敢这么写？ 可青莲就敢！ 然而青莲也提出了两个字，武侠！ 到底何为侠？ 成为了周子瑜心头的疑惑。 和周子瑜有同样疑惑的不止他一人。 所有看完《射雕英雄传》的人，心中都冒出了这样的疑问。 何为侠？ 书里好像说到了，但又没有直接明说。 仿佛是隔着一层薄薄的纸，明明一捅就破，却偏偏就是看不透看不穿。 直教人百爪挠心，瘙痒难耐。 …… 次日一早， 丛文书铺的门口就被堵住了。 “敢问兄台来买何书？” “青莲的《射雕英雄传》，昨日只买了上册，一口气看完后，肠子都悔青了，恨不能把中下两册也都看完。” “在下也是，看完上册后，夜不能寐。” “谁知道一部武道话本，竟然能写出这般气象，实在难以想象。” “青莲说这叫武侠，也不知这其中有什么寓意，的确和武道话本不一样。” 待丛文书铺开门。 在门口排队的众人纷纷一拥而上，恨不能尽早把剩下的两册赶紧买回去。 一想到接下来还有六七十万字可看，大家伙心里越发急不可耐。 然而，到了下午， 有些地方的丛文书铺门口，却挂出了一块牌子。 “本店《射雕英雄传》已售罄！” 正着急忙慌赶来的人，看到这块牌子，当即就跳脚了。 “丛文书局不当人子！” “如此大作，竟然只摆了这么几册，这不吊人胃口吗？” “是看不起青莲，还是看不起我们？” 只看了上册，就好比是一盘美味珍馐刚刚端上桌，却被告知只能看不能吃。 明明香味都已经飘进鼻子里了，还来这一套，怎能不让人气愤！？ 吊人胃口到这个份上，简直就是恶心人！ “青莲，千万不要再和丛文书局共事了。” “咱们东南三府还有铜雀书局和柏庐书局，都不比丛文书局差。” “实在不行，大晋不是没有更好的书局。” “丛文书局看不起人！” …… 一趟趟着急跳脚的读者，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有些气愤过头了的，还要骂上几句。 让书铺的掌柜和伙计只能连忙赔笑赔罪。 “也不知道总部书局怎么想的，《射雕英雄传》就只印了六十万套，轮到咱们店，只有不到八百套。” “这不打发叫花子呢吗？” “偌大的郡城连一部话本都买不到，真是活生生被打脸。” 各地书铺掌柜忍不住埋怨，然后把加印的消息迅速传给总部书局。 东岳郡城也是如此。 书铺掌柜看到《射雕英雄传》如此火爆，就知道自己这点存货铁定不够，于是早早就传了消息。 牌子挂在外面，还不时有人过来询问。 整个郡城就八百套，看过的人只占少数。 更多的是听闻《射雕英雄传》很好看后，想过来瞅瞅，结果却发现已经卖光，这下子更加好奇了。 “别看了，最迟也要三天后才能买到了。”有人失望地摆摆手。 “桐庐胡同的勾栏挂出牌子了，今晚讲《射雕英雄传》，咱们去那听听看？” “当真？”当即有人大喜，“那今晚可一定要去听一听。” “当初《梁祝》就是他们那里头一个有了戏曲，现在《射雕英雄传》也是如此，那勾栏的管事人，眼光当真毒辣。” “今晚你我一同前往。” “这是自然……” 第134章：何为侠？（中） 京城， 何婉茹抱着《射雕英雄传》，献宝似的放在何昌文面前。 “爹，这书送给你。” 何昌文笑着捏了捏胡须，“怎么？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啊，就是想给爹爹看一看这部话本。” 何婉茹吐了吐舌头，“爹，你可一定要看啊。” 何昌文目光扫了一下话本的封面，脸色当即就不好了。 又是那个青莲！ 三月刚过完，四月你还来？ “这是……武侠话本？”何昌文看向何婉茹，“婉茹啊，真没什么事找爹？” “没有啦。”何婉茹双手放在背后，十指交缠在一起，“爹爹看完，记得跟我说说里面讲的什么。” 何昌文狐疑地看了看何婉茹，随后笑道，“知道了，爹有时间就看。” “谢谢爹。”何婉茹撒娇着晃了晃何昌文的胳膊，然后小跑走了。 一炷香后，何婉茹的贴身侍女被叫到了何昌文的书房。 “小姐今天没有做什么事？” “没，没有。”侍女忙不迭摇头。 “这部话本是怎么回事？”何昌文点了点面前的《射雕英雄传》。 侍女面露难色，“老，老爷，小姐不让我说。” “说吧，我不会跟她说的。”何昌文心道果然，自己这宝贝女儿他还能不了解？ 果然有事瞒着他。 侍女小心翼翼看了一眼何昌文，然后低声说道，“外面都在传，青莲这部话本肯定卖不出去。” “小姐不服气，就买了回来，还和人打了赌，说一定会看完……” 何昌文忍不住轻咳了两声，摆摆手，“好了，你下去吧。” 侍女如蒙大赦，赶紧躬身离开。 “这小丫头……”何昌文无奈摇了摇头笑道，“自己不愿看，反而让她老爹做这差事。” “又是这个青莲，别让我找到你，否则……”何昌文还是翻开了《射雕英雄传》。 没办法，宝贝女儿交待的事情，还是得做个样子。 武侠他不知道，但想来应该和武道话本差不多。 里面的故事八成逃不脱打打杀杀。 先看前面一小部分，后面胡乱编一编就好。 何昌文怀着应付了事的心思，开始看书…… 一个时辰后，书房门被轻轻推开，何婉茹探着小脑袋进来，“爹……” 何昌文这时才猛然惊醒，“婉茹啊，怎么了？” 何婉茹吐了吐舌头，笑着走进书房，“爹，你在干嘛呢？” “看你给我的话本啊。”何昌文下意识回答道，拿起手里的话本。 这时，他却悚然一惊。 不知不觉，他竟然已经看到了中册！ 何婉茹也愣住了。 她万万没想到，平日里专心研究先贤圣人经典的爹爹，竟然花这么长时间看话本。 而且竟然已经看到了中册。 “爹，这话本好看不？” 何昌文放下手中的《射雕英雄传》，“青莲这次写的话本很不错。” 听爹爹这么说，何婉茹脸上顿时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我就说嘛，青莲写的话本还能不好看？” “外面人都说青莲这次肯定要栽跟头，我看就是他们嫉妒青莲的才华。” 何婉茹抓住何昌文的胳膊，“爹，你快跟我讲讲，《射雕英雄传》写的什么啊？” 这个问题却把何昌文问住了。 何昌文愣了一下，脑海中瞬间回想起话本里的故事情节，可是想要概括出来，却有些困难。 这部话本的故事框架极大，把国仇家恨，还有江湖儿女都写了进去。 真要说写一个名叫郭靖的憨厚布衣闯荡江湖的故事，未免太单薄，根本不足以概括这部话本。 里面每个人物都有血有肉，都是一段故事。 郭靖、黄蓉、杨康、穆念慈、黄药师、欧阳锋…… 哪一个不是让人印象深刻？ 更何况其中的民族矛盾与斗争，更是将故事升华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好似在看一段真实存在的历史。 “不好说……等爹看完之后再和你说。”何昌文说道。 “啊？”何婉茹愣住了，这还是第一次，爹爹竟然说要把话本全部看完。 难道这部《射雕英雄传》真有那么好看？ 要不我也看看？ 不行不行，武道话本一点意思都没有，我才不要看。 可爹爹竟然一直看到现在，肯定不差吧？ 何婉茹心里揣着满满的疑问，离开了何昌文的书房。 何昌文重新把注意力放在手上的话本。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 何昌文合上话本，不禁长舒一口气，“这部话本了不得啊。” “青莲……怎么能写出这样的话本！？” “怪不得叫武侠话本，虽在写武，可其中的侠义，还有那份忧国忧民的情怀，才是话本真意。” “当真不可思议……” 何昌文倏然皱起了眉头，看着桌上的三册《射雕英雄传》，陷入了纠结中。 半晌后，何昌文霍然起身，拿起全套《射雕英雄传》，急匆匆离开了书房。 刚准备过来看看情况的何婉茹连忙喊道，“爹，您要去哪儿？” “爹去一趟翰林院。” “那……”何婉茹还想问问《射雕英雄传》，但又不敢打扰爹爹的大事，只能无奈噘着嘴“哦”了一声。 何昌文赶到翰林院，正巧老李李文彬还在。 “老李，快来。”何昌文冲李文彬招手。 李文彬一看何昌文这表情，就知道有好东西，连忙小跑过来，“怎么？是不是有好东西？” “还真是好东西。”何昌文把李文彬拉到书桌前，把《射雕英雄传》摆在李文彬面前。 李文彬愣住了，然后不可思议地看向何昌文，“老何，这是话本？” 何昌文点点头。 “你疯了？在翰林院看这玩意儿？”李文彬赶紧把门关上，“上次《呓语》好歹还能说是为了太白的大师行书。” “这次又来？被别人看到真不好，就算不会出什么问题，但背后被人指指点点总免不了。” 何昌文二话不多说，“你先看，看完之后我们再说。” 李文彬扭头就走，“老何，这么厚厚一部话本，得有百万字吧？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何昌文一把抓住李文彬的衣袖，“老李，我还能害你？你信我的，看完就知道了……太白亲笔手书让你看半个时辰。” 一听到太白亲笔手书，李文彬脸上顿时露出笑意，“一个时辰。” “行！一个时辰，不准上手。”何昌文也是豁出去了。 太白的亲笔手书，就连女儿想看，都要小心翼翼，生怕在上面留下半点褶皱。 “成交！”李文彬果断坐下，翻开《射雕英雄传》。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两个时辰后， 天色早已暗了下来。 李文彬合上《射雕英雄传》，面色复杂，“我还是第一次见话本能写到这种程度。” “这个青莲，大才啊。” 何昌文看向李文彬，目光炯炯，“老李，你不觉得现在正是一个好时机吗？” 李文彬微微一怔，旋即似乎想起了什么，目光骤然一凝，“北梁战事！？” “不错！”何昌文肯定道，“武道虽然早已没落，但战事中，武夫却不可或缺。” “此话本一出，简直把武道气势往上提了一层，也许对北梁战事大有裨益！” 李文彬皱起了眉头，“老何啊，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自古战争气运这等大事，首重圣人经典，而后兵法谋略，再其次才是诗文，这还是沾了文圣榜的光。” “什么时候战事要靠话本，来提气聚运了？” 何昌文拍了拍李文彬的肩膀，“老李啊，既然诗文都可以，为什么话本不行？” “我们为了聚拢气运，各郡县的文昌碑都争过，不就是不愿放弃半点名望吗？” “现在北梁战事将起，很有可能会波及整个北境战场，咱们大晋的战争气运可不容半点有失。” 李文彬还有些犹豫。 何昌文最后说了一句，“咱们可是翰林院，连我们都畏首畏尾，难道还指望其他人不成？” 李文彬终于被说动，“好，这次我陪你疯一次！” “你我即刻上书！” 第135章：何为侠？（下） 各地丛文书铺的《射雕英雄传》已经陆续宣告售罄。 不少人拿着上册翻了又翻，百爪挠心。 后续的故事情节，在他们脑海里已经想了好几个版本。 可再怎么想，都不知道青莲后面到底会怎么写。 没看到正主写的内容，只能越想越焦急。 而这其中，并不包括黄勤山。 因为他在第一时间，就买了全套《射雕英雄传》回家。 作为三月被拿出来不断鞭尸的话本大师。 黄勤山最近这一个月过得并不如意。 先有《呓语》成为太白《相思二首》的陪衬，后有太白的大师级行书，一时间大晋纸贵。 使得《呓语》彻底沦为赠品，后期《呓语》的销量中，大部分都是冲着太白的手书拓本而买。 黄勤山再好的脾气都忍不住要爆发了。 他是话本大师，在话本界虽说比不上那些顶尖大师，但也绝不是无名小卒。 《呓语》的销量极为亮眼，已经快接近五百万册，丛文书局给他的分红也一文不少。 可这个数字越大，越让他脸上发烫。 完全是沾了太白的光，这让他怎能忍受？ 太白的风波还未过去，又有一个新人横空出世，再次踩着他的脑袋往上走。 那个新人就是青莲！ 文圣榜上没有此人的身影，无论从什么地方都找不到这个青莲的痕迹。 就好像凭空出现一般。 对此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青莲和一月的太白一样，是个初出茅庐的家伙。 可就是这么一个初出茅庐的愣头青，竟然一书压得一众话本大师抬不起头。 大有太白在文圣榜上的气势。 《梁祝》和《呓语》一样同属情爱话本的范畴，再加上又都是丛文书局推出来的话本。 被放在一起比较的机会就更多了。 这下子《呓语》被鞭尸的更厉害了。 本来还可以解释，情爱话本不受欢迎，市面上的风向变了。 可《梁祝》一出，就像一个巴掌，狠狠扇在了那些说情爱话本不受欢迎的人脸上。 也扇在了黄勤山的脸上。 堂堂话本大师写的竟然不如一介话本新人。 这样的评价，让黄勤山如坐针毡，无颜再出门。 这次，青莲竟然写出了一部百万字的武侠话本。 黄勤山看到《射雕英雄传》的那一刻，就感觉这部话本肯定卖不出去。 青莲是疯了吗？ 怎么敢这么写？ 就算是宗正级存在，都不敢轻易动笔，写出百万字话本。 更何况是武道话本！ 虽然明确说是武侠，但改了个字又有什么用？ 青莲这家伙，被《梁祝》的成功冲昏头脑了吗？ 虽然不认为青莲能写出什么新意，但黄勤山还是第一时间买了一套《射雕英雄传》。 他就是想看看，青莲到底是不是昏了头。 可是当黄勤山看了几页之后，就忘了自己的初衷，反而彻底沦陷在《射雕英雄传》的故事当中。 看完之后，黄勤山脑袋都是懵的，久久回不过神来。 一整天，黄勤山就坐在书房里，不断翻着《射雕英雄传》，一遍又一遍，好似疯魔了一般。 直到书房里没了光亮，黄勤山才如梦初醒，点好油灯，郑重其事地抽出一张宣纸，提笔蘸墨写道， “《射雕英雄传》，开宗立派。” 黄勤山长舒一口气，看着面前的话本，目光复杂。 原本想要好好挑一挑青莲的毛病，结果看完之后，却只能深深折服。 不服不行。 让他写，绝对写不出来。 甚至连动笔的勇气都没有。 可偏偏青莲敢，而且还写出了如此鸿篇巨著。 惊为天人！ 黄勤山感慨一声，继续写道， “青莲之武侠话本，摆脱了武道话本的旧有窠臼。” “塑造了一个近乎真实的时代，以恢弘的历史编织武侠话本，以民族矛盾与斗争为背景，立意高远，大气磅礴。” “更难能可贵的是，书中毫不掩饰战乱及暴政，给人民带来的灾难和痛苦，忧国忧民之气透纸而出。” “鞭笞上层官员的横征暴敛，歌颂威武不屈的民族英雄，讲的虽是武夫，却早已超出了武夫的范畴。” 写到这里，黄勤山心绪不觉有些激动。 这时，书房外有人敲门，“老爷，县丞大人递来了拜帖。” 黄勤山蹙起眉头，但还是放下笔起身，离开了书房。 半个时辰后，把县丞送走，黄勤山重新回到书桌前，继续写道， “在蒙古长大的汉人郭靖，不愿做大将军、大元帅和金刀驸马，冒险出走南归，并与黄蓉共同死守襄阳重镇，协力击退蒙古的围攻，大力颂扬了一位质朴厚道的平民英雄。” “在《射雕英雄传》的结尾，郭靖与成吉思汗有过一段对话，很明确地表达了青莲的观点。” “虽然成吉思汗一生纵横天下、灭国无数、功业盖世，然而却并不是真正的英雄，并不是真正可以为当世敬仰，并为后世追慕的大英雄。” “反而是郭靖这位出身草莽、行走江湖的布衣，才是一位真正为民造福、爱护百姓的大英雄。” “用一部武侠话本，来进行这样的探讨，使得这部《射雕英雄传》格外的沉重深刻、意义非凡。” “英雄二字，厚重至此！” 黄勤山写到这里，忍不住把《射雕英雄传》重新翻开，尤其是最后结尾，更是看了又看，而后才继续提笔， “《射雕英雄传》是一部武侠话本，它与一般武道话本的不同之处在于，它有着武道话本所不具备的，历史真实感及忧国忧民之情怀。” “话本塑造了一个极为鲜明的时代背景，又制造了一种使人愤懑忧思的历史氛围。” “爱民之心、丧国之耻、乱世之痛、英雄之思充斥着整部话本，将话本的立意拔高到了一个惊人的高度。” “开宗立派，实至名归！” 黄勤山收起宣纸，忍不住叹息一声，“这样的话本，为何我写不出来？” “青莲到底如何写出这般鸿篇巨著？” “今年的话本榜，恐怕……没有悬念了。” 黄勤山又抽出一张宣纸，历数《射雕英雄传》中的人物， “郭靖，大智如愚，大巧为拙，淳朴忠厚，侠烈肝胆，大义磅礴，为国为民，坚毅钝讷。” “黄蓉，聪明伶俐，多才多艺，娇媚刁钻。” “老顽童周伯通，学武成痴，心无旁骛，了无心机，天真率性。” “北丐洪七公，豪爽热诚，全无伪饰，一副济世救民的火热心肠，心胸开朗而又光明磊落。” “东邪黄药师，聪明绝顶，才智超人，洒脱超逸，偏于乖戾，弹指神通神秘莫测，落英神剑机巧过人，碧海潮生曲更是胸罗甲兵。” “西毒欧阳锋，为人阴险诡诈，残忍自私，以毒王而自傲于世，贪婪而又阴狠，终于因为逆练九阴真经而变得疯狂。” “成吉思汗，勇猛稳重，雄才大略，心狠手辣，残忍嗜杀。” “杨康，生于正而长于邪，性情浮华而贪恋富贵。” …… “青莲的武侠话本，在人物形象塑造上克服了旧武道话本中人物性格单一、呆板的毛病。” “着意挖掘人物内心世界，表现人物的思想情感，称得上是‘武戏文唱’。” …… 写到最后，黄勤山在末位留下了自己的疑问， “青莲界说武侠，到底……何为侠？” 第136章：加印多少套？ 黄勤山没有隐藏自己对《射雕英雄传》的评价，直接传给了丛文书局。 来吧，既然外界都在传我不如青莲。 那就看看谁能比得上！ 《射雕英雄传》一出，话本宗正都不敢说稳赢。 大家都是半斤对八两，谁也别瞧不起谁。 反正我已经被鞭尸了一个月，也不差这一次。 黄勤山从心底里知道，《射雕英雄传》一出，青莲就已经站到另外一个层次了。 哪怕他还只是一个才写了两部话本的新人。 话本界没有诗文界那么多规矩，必须要有多少首诗文，才能晋升。 在话本界，只要能写出大师层次的作品，便可以称之为话本大师。 有《射雕英雄传》打底，还有一部压了大师一头的《梁祝》。 现在的青莲，至少堪比一位顶级话本大师。 …… 次日， 丛文书局全体上下，都陷入了一种极度紧绷的状态中。 余光祖一大早，就兴冲冲地召集管事去了三楼。 底下的伙计，一个个都在加紧汇总各地书铺的情况。 《射雕英雄传》推出去已经两天了。 第一天的情况还算不错，甚至已经超出了不少人的预期。 各地书铺汇总起来，差不多将近卖出了二十万套。 如果是普通话本，这种销量只能说一般般。 但如果放在一部百万字的武道话本上。 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余光祖每天都在府城的各家丛文书铺转悠。 亲眼目睹了府城丛文书铺的火热盛况。 虽然各地情况，都是一天一汇总，但他有足够的信心，《射雕英雄传》一定会火爆。 所以在第三天一早，就召集了全体管事。 一张张各地书铺的催书单被送了上来。 余光祖仿佛看到了一张张被打肿的脸。 而这些脸的主人，就是几天前过来逼宫的那十三位话本大师。 “诸位，今日只有一个问题。” 余光祖脸上露出成竹在胸的笑容，“《射雕英雄传》要加印多少套？” 在座十八名管事互相看了看，再看桌面上的催书单，全都拿不准了，甚至有种要吐血的憋屈感。 之前余掌柜一锤定音，说要首印六十万套，就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底线了。 甚至还有好几个人反对，认为太多了。 现在倒好，这才两天过去，你就告诉我，之前让他们纠结万分，甚至已经笃定会亏本的六十万套，就跟塞牙缝似的，完全不够看。 他们的小心翼翼好似变成了无理取闹。 一时间，众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射雕英雄传》太妖了！ 青莲这家伙太妖了！ 简直就是个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妖孽。 根本无视市面上的风向，也从不考虑历往经验。 却偏偏写一部爆火一部。 《梁祝》现在已经冲破三百五十万册了。 《射雕英雄传》更夸张，这才两天功夫，六十万套就没了。 这要是换成寻常的大师话本也算正常。 可这特娘的是百万字的武道话本啊。 真就是一点道理都没有。 “再加印一百万套？”一直和青莲联系的黄管事，小心谨慎地说出了一个数字。 余掌柜反问道，“两天就卖出了六十万套，再来一百万套够吗？” 黄管事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话本都是前几天占大头，到后面一个月都不一定有前五天卖的多。” “六十万套《射雕英雄传》说实话已经让人胆战心惊了，这一百万套我都觉得有点悬。” 不少管事都同意黄管事的说法。 这时，另一名管事说了一句，“倒不如再印一百四十万套，凑齐两百万套！” “青莲给了我们这么大的惊喜，我们也不能小气。” “《射雕英雄传》大家伙都看过，潜力还远未挖掘出来。” 又多了四十万套，依然有人点头。 余光祖这时抽出两张纸，“诸位看看黄勤山写的《射雕英雄传》品评文章。” 纸张很快就传开了。 众管事看完后，脸上不觉显出一丝惊愕之色。 “黄大师这是……！？” “能让一位话本大师甘拜下风，诸位觉得《射雕英雄传》加印多少套合适？” 余光祖的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 现在他已经不再局限于，抽那十三个逼宫话本大师的脸了。 他要开创一个历史！ 把《射雕英雄传》推上去，把青莲推上去！ 这样他这伯乐的名头可就真正坐实了。 只要《射雕英雄传》成为话本史上的一座丰碑。 他余光祖当年力排众议支持《射雕英雄传》，支持青莲的事迹，便是一段佳话，千古流传！ “加印两百万套！”一名管事咬咬牙说道。 清溪阁内，不禁响起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这是一个让人忍不住心里发颤的数字。 太可怕了。 犹如踩在豆腐堆成的山峰上，颤颤巍巍，心肝发抖。 真能卖出这个数字吗？ 加上之前的六十万套，那可就是整整二百六十万套了。 一般话本大师写出的话本，能卖到这个数字，也足以自傲了。 可这是《射雕英雄传》啊。 一套堪比五册普通话本。 这个数字说出来，余光祖也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 他内心的数字比这还少十万套。 可一想就差十万套，咬咬牙也就上了。 “诸位怎么看？”余光祖眼睛有点泛红，声音也低沉了许多。 清溪阁内一下子安静了。 这个数字太过庞大，谁也不敢担这个责任。 到这个份上了，只能怪青莲这个妖孽。 根本无法以常理揣度。 “举手表决吧。”余光祖说道。 在座众人一动不动，半晌后才有一人举起了手。 有人打头，接下来便是第二个，第三个…… 虽然犹豫不决，但还是举起了手。 余光祖这时候真正犯难了。 十八名管事，九人赞成，九人反对。 至关重要的一票又落到自己身上。 压力像山一样压在身上。 余光祖忍不住紧了紧喉咙，撑着桌面的手都有点颤抖。 十八名管事全都看向了余光祖。 这种情况下，又要掌柜一言决断了。 就在这时，余光祖身上的传音符震动了一下。 余光祖赶忙取了出来，是少东家！ 不敢怠慢，余光祖冲众管事使了使眼色，“少东家。” “老余，你很好！很好！”少东家的声音里充满了兴奋之意。 余光祖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听这话，好像是在夸自己。 可也像是怒极而笑，讽刺自己。 一时间，他还真拿捏不准。 “请少东家示下。”余光祖小心地说道。 传音符对面传来了少东家的爽朗笑声，“老余，你的眼光很好！这次你立大功了！” “接下来书局重中之重的事情，就是紧急加印《射雕英雄传》，彻夜印刷，越快越好！” 余光祖轻舒一口气，立大功就好。 “启禀少东家，我与诸位管事正在商议，《射雕英雄传》到底应该加印多少套。” “刚刚商量出来，加印……两百万套！” 余光祖颤颤巍巍地说出了这个骇人听闻的数字。 可谁知，少东家的口气吓得在场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了，“两百万套？不够！远远不够！” “五百万套！加印五百万套！另外青莲一定要给我绑在丛文书局，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听见了吗？” 余光祖不自觉张大了嘴巴，看向另外十八名管事。 这十八人也都差不多表情。 两百万套已经让他们心惊肉跳了。 结果少东家直接说要五百万套！ 这是得了失心疯吗？ 真要把话本界的天捅穿才过瘾？ 这种话，不应该是少东家该说出来的！ “少……少东家，五百万套会……不会太……冒险了？”余光祖仔细斟酌用词，战战兢兢提醒道。 “我担心还不太够！”少东家笑道， “这个消息明天应该就会通传天下了，先告诉你们也无妨。” “翰林院上书朝廷，举荐《射雕英雄传》聚拢战争气运，得陛下亲准，将《射雕英雄传》送入兵部，昭告天下！” 一言出，犹如雷霆轰鸣。 清溪阁内，余光祖和十八名管事面面相觑，双目失神。 第137章：立命，真武 《射雕英雄传》以一种前所未见的姿态，强势占据了所有人的视线。 丛文书局仿佛把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 原本最起码要等三天才能把加印的话本，发往各地书铺。 结果在第二天，就已经开始陆陆续续送到各地。 不仅是各地书铺感觉奇怪，总部书局除了余掌柜和众多管事外，也都不知道上面的人发了什么疯。 最节省成本的做法，应该是集中分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小批量运送。 简直就是吃力不讨好。 而紧随其后的一则消息，却让这些质疑的人闭上嘴。 也让其他书局，恨得都快咬碎了牙。 各郡县的武德碑上，公布了从兵部下发的告示。 告示很简单，将《射雕英雄传》大夸特夸了一通。 就连夸赞的词句，都是翰林院学士亲笔所写。 武德碑，与文昌碑相对。 如果说文昌碑对应文治；那么武德碑便对应武功。 虽没有文昌碑受世人重视，但整个大晋的武德碑都公布同一个告示。 效果比之文圣榜都要惊人。 文圣榜好歹只有文士能看到。 可文昌碑和武德碑，却是所有人都能看到。 当所有武德碑都是同一个内容后，形成的效果远超所有人的想象。 这是浩浩荡荡的大势，席卷天下无可阻挡。 丛文书局也在与此同时公布了，黄勤山大师对《射雕英雄传》的品评文章。 张贴在各地丛文书铺，同时眉首写下，“英雄相惜”四个大字。 虽然在宣传《射雕英雄传》，但同时也抬了黄勤山一手。 说成英雄相惜，不至于堕了黄勤山的名头。 果然收到了不错的效果。 除了《射雕英雄传》之外，黄勤山本人也得到了不少夸赞。 “黄勤山大师不愧有大师风范，即便败给青莲，却依然秉持公正本心，实事求是。” “这才是大师，好就是好，坏就是坏，不像某些德不配位的人，整天就知道说闲话。” …… 随着《射雕英雄传》销量的不断提升，黄勤山的名声竟也一路走高。 不少话本大师也开始纷纷发声， “《射雕英雄传》奠定了青莲武侠话本宗师的地位，人们不再怀疑青莲能否写出大作品来。” “《射雕英雄传》成了一部经典的作品。它不仅是武道话本的经典，也是所有话本当中的经典，因为它开创了一种新的故事手法。” “《射雕英雄传》是青莲最具灵性的作品，郭靖和黄蓉的爱情，也充溢着年轻的热情和温柔、甜蜜与欢畅，同生共死的誓言和来日大难的忧惧》” “有迷惘、伤痛、误解却从没有刻骨铭心的伤害，更没有贪婪和欲望的污染。” 一个个话本大师都没有闲着，甚至会亲自向周围人推荐《射雕英雄传》。 没办法，就连朝廷都动用了武德碑，谁还能拗得过？ 朝廷是铁了心要用《射雕英雄传》来聚拢战争气运，这是大势，谁也阻拦不了。 还不如顺势而为，也许还能捞到一些好处。 …… 铜雀书局， 张管事面前的书桌被拍成了碎片。 “该死！怎么什么好事都被丛文书局碰上了！？” “一部《梁祝》续了半条命，现在又来一部《射雕英雄传》！” “这何止是续命？简直是要把丛文书局再往上抬一个台阶！” “都是因为青莲！这家伙到底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张管事双目布满了血丝。 针对丛文书局的布置，好不容易有了效果，再加上余光祖行事过激，自己暴露出了破绽。 本以为这次可以把丛文书局狠狠踩下去。 可谁知道，蹦出了一部《射雕英雄传》，毁掉了一切。 百万字，武道话本。 愣谁看到都知道必死无疑。 可偏偏这部话本，却爆发出了前所未见的恐怖光芒。 张管事恨啊，恨不得把青莲找到，然后直接弄死。 别谈什么收为己用了，一起下地狱吧。 …… 李长安来到竹山后山， 这几天跑山略有成效。 本以为王天罡还会继续给自己增加难度。 结果刚一见面，就扔来一套话本。 “以后每日都要看一遍，领会其中大义。” “哈？”李长安一脸懵逼地看向王天罡。 手里的话本熟的不能再熟了，不就是《射雕英雄传》吗？ “不懂？”王天罡眼睛一瞪。 李长安顿时就怂了，忙不迭点头，“懂，懂……” 这剧情他熟，当初《登第九楼台》也遇到过。 只要不让他写三千字品评文章就好。 如此敷衍的态度，自然不能让王天罡满意， “不要小瞧这部话本，连兵部都在夸赞，如今天下皆知，你可知其中缘由？” 李长安心里隐隐有些猜测，“北梁战事？” “不错，此书当中有家国大义，忧国忧民，用来聚拢战争气运，再合适不过。”王天罡认真说道， “但我让你仔细参阅，还有更重要的原因。” “请前辈赐教。”李长安听出了点弦外之音。 王天罡郑重其事地解释道，“无论文道还是武道，都要立大志，有了志向才有方向，才有主心骨。” “而这志向，在文道中，是为立命！武道中，则为真武！” “立命？真武？”李长安愣了一下，这两个词太过高端，远不是现在的自己可以接触到的。 “立命为文道四品，而后再迈一步，便是三品大儒，从此便是超凡脱俗，绑定国运，一举一动都可牵动大势。” “文道之命若立的不够，想要成为三品大儒，那就是镜花水月，绝无可能。” 王天罡看了一眼虚心听讲的李长安，继续说道， “而武道之中的真武，乃是一品之境，圣人不出，几可称之为天下无敌！” “有了武道真意，才可称之为真武。” “所以，你应当清楚，这个志向，到底有多重要。” 说到这里，王天罡大为感慨， “我不知青莲为何人，但他写出这部《射雕英雄传》后，天下修武之人都要感谢他。” 李长安慢慢听出了味儿，不自觉瞪大眼睛，紧张地咽了咽喉咙， “前辈……您是说《射雕英雄传》里，蕴藏文道之命，还有武道真意！？” 王天罡点点头又摇摇头， “只是雏形，真正的文道之命和武道真意没有这么简单。” “但即便只是雏形，也依然功德无量！” “但凡能从中领悟到一些什么，便足以突飞猛进，日后真遇到这两大门槛时，也会比其他人更容易突破！” 李长安眨了眨眼睛，而后恭敬道，“晚辈定会勤加翻阅……” 王天罡摆摆手，“该说的也都说了。” “这几天龙象呼吸法掌握的不错，跑山再加一趟！” “另外记得把那块石头也背上……” 第138章：左右互搏 李长安背着一块石头，在后山跑了三趟，差点没当场暴毙，然后又被王天罡扒了衣服，扔进深潭。 一丝丝冰凉的气息，顿时从周身的四肢百骸，乃至每个毛孔钻进了体内。 “仔细感受体内气息的流转。” 王天罡坐在凉亭里，但目光却一直停留在李长安身上。 虽然嘴上说着瞧不上，可是李长安的武道天赋，还是让他感到心惊。 《龙象功》的珍贵程度，他没有吹嘘半点，其修炼难度也是众多武道功法中，排进前列的存在。 而其中，最难的就是那一套呼吸法。 想要将呼吸法融入日常生活，一般人最起码也需要大半年时间。 这还是在日夜勤练不辍的前提下。 可李长安从接触龙象呼吸法到现在，才过了几天？ 满打满算也才九天。 九天时间。 李长安在跑山时，龙象呼吸法也不会再紊乱了。 如此武道天赋，简直就是专门为武道而生的天才。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李长安就是在文圣榜上搅风搅雨的太白。 王天罡甚至要让李长安专修武道了。 有如此天赋，很有可能成为大晋为数不多的三品武夫。 到时候天下之大，也可以横行无忌。 就算没有文道修为，又能怎样？ 甚至活的还比三品大儒还要长。 深潭中， 李长安慢慢放缓呼吸。 一呼一吸的时间逐渐延长。 潭水中的冰凉也仿佛拥有了波动。 一直等到凉意彻底消失，李长安才睁开眼。 王天罡满意地点点头，“把这个穿上。” “书院内衫？”李长安诧异地看了一眼王天罡，“前辈，晚辈家里还有两套……” “让你穿就赶紧穿，哪来那么多废话？”王天罡眼睛一瞪。 李长安赶紧抖了抖身上的水珠，刚拿起上衣就感觉手上一沉，一个没拿稳，上衣竟然像块石头一样，咕咚一声砸在地上。 李长安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一脸卧槽的表情，“前辈，这……” 只是一件上衣，就和刚刚那块石头的重量不相上下。 “你以为刚刚我为什么让你背石头？就是看你能不能承受得住。”王天罡满意地点点头，“都穿上，以后除了洗澡，不准脱下来。” “要是弄脏了就用水冲一冲，甩甩就能干，方便得很。” 李长安脸上肌肉抽搐，一脸悲愤，这是方便不方便的事情吗？ “前辈，我还在长身体，这样会长不高的……” 王天罡抱着肌肉虬结的双臂，“你当龙象呼吸法是假的？还有这深潭，你以为里面就是单纯的水？” “乖乖穿上，我这是为你好，要是你迟迟无法迈入武道六品，以后没法传续香火，到时候可别怪我。” 李长安顿觉一口逆血要涌上喉头，“前辈，你大……” “嗯？”王天罡扭过头，看向李长安。 李长安立马竖起大拇指，“我说前辈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晚辈感激涕零！” 王天罡似笑非笑地摆摆手，“穿好就滚吧！不准脱下来，你能坚持到什么程度，我心里有数。” 李长安生无可恋地穿上加重内衫，顿觉浑身沉重无比，连手都不想抬。 “自己注意，要是不小心砸坏了什么东西，自己付银子。” “多谢前辈……” 李长安一步一挪离开了后山。 来到天地院。 周子瑜看到李长安后，随意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李兄……” 李长安脚下一软，直接瘫了下去，要不是扶住桌案，就要直接滚下去了。 周子瑜和安南面面相觑，都跟见鬼了似的。 “李兄……你这得有多虚啊？” “年轻人，一定要注意身体啊，要不然等老了，有你哭的时候。” 李长安扶着桌案，又试了试自己的椅子，发现还算坚固，这才缓缓坐了下去， “就知道你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 周子瑜走过来揽着李长安的肩膀，“我这不是关心你嘛。” “话说你下个月有没有什么想法？” 李长安诧异道，“什么意思？” “下个月的文圣榜啊，北梁战事已经开始了，四月只是开胃菜，五月更多的大师文宗都要出手了。”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周子瑜朝李长安使了使眼色，“咱们的太白，是不是也该出手了？” 李长安看了看周子瑜，又看向安南，发现两人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暂时还没这个想法，当然也说不准。” “怎么也该出手了吧？”周子瑜不无夸张地说道，“安兄五月可是准备出手了，势要登上文圣榜。” 李长安心下一惊，“真的？这可要好好庆祝一下啊，难得安兄有如此雄心壮志。” 安南面露不善，眯起好看的柳叶眸子，看向李长安，“怎么？我以往的努力都被狗吃了？” 李长安顿觉后背猛地一凉，连忙摇头，义正严词道，“怎么会？安兄一直都是咱们兄弟当中最认真努力的。” 话音未落，李长安的另一边肩膀也是一沉，安南身上独有的幽香钻进了鼻子里， “你这话里的意思，是说我再怎么努力，也比不上你随随便便写一首诗了？” 李长安坐蜡了，哭丧着脸，“大哥，你到底想让我说什么？给句准话成吗？” 安南手上用力，重重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 “五月你最好也出手，这次文圣榜聚拢的气运不容小觑，真要再拿一个榜首，名望气运估计能抵得上两个三月。” “真的？”李长安眼睛顿时亮了，能抵得上两个三月！？ 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适合青莲文箓的吗？ 现在青莲文宫里，只有一颗话本星辰，正在源源不断产生文气。 要是能在五月登上榜首，青莲文箓可就不比太白文箓差多少了。 毕竟一首顶两首啊。 “那是当然。”周子瑜在一旁撺掇道，“五月出手的大师文宗不少，你太白要是能在这种情况下，登上榜首，那可就大发了。” “一月和三月，都没有文宗出手，大家伙对你的评价还只停留在大师水准上。” “可五月你要是踩着一众文宗上位，那可就截然不同了。” 李长安狐疑地把身体往后仰，看向周子瑜，“周兄，你今天不对劲啊，怎么一个劲地劝我在五月出手？” “还不是看不过眼？”安南在一旁没好气地说道，“你没看文圣榜上，多少人说太白就是投机取巧的小人。” “真要打硬仗的时候，就成了缩头乌龟。” 周子瑜不服气地撇撇嘴，“那帮家伙就是欠收拾，真要在我面前，我非撕烂他们的嘴不可。” “四月文圣榜，三位文宗占了前三，可风头全被青莲抢了去。” “一个个不想着和《射雕英雄传》去争，结果还在嘲讽太白，真不知道这些人有没有脑子。” 安南坐回座位，不屑冷笑，“窝里横罢了。” “大晋四月，一部《射雕英雄传》独占一半！” “整个大晋文坛被一部话本打穿了。” …… 李长安有些不好意思，虽然太白没出手，但青莲也是我啊。 该不该阻止你们继续这么夸我呢？ “李兄，五月一定要出手，把那些文宗都踩下去！” “关键是青莲，别人一开始还说青莲是第二个太白，结果现在却说青莲比太白强！” “不蒸馒头争口气，咱可不能被比下去啊！” 安南也认真点头， “把那些家伙的嘴巴都堵上，要不然他们一直这么乱吠，很有可能会毁了你辛苦建立的文名！” 李长安扯了扯嘴角。 自己怎么和自己比？ 左右互搏吗？ 第139章：诸事顺利 应付完周子瑜和安南的双重催促。 李长安总算歇了一口气。 现在，他越来越能感受到《射雕英雄传》的恐怖了。 身边人的耳濡目染只是一方面，更直观的就是青莲文宫内，那颗代表了《射雕英雄传》的话本星辰，越发璀璨夺目。 散发出的文气越来越浓郁。 仅仅一颗话本星辰散发出的文气，就把青莲文宫填满了。 已经到文气聚雾的巅峰，只差一步就可以文气化液。 现在《射雕英雄传》还没有完全传播开。 等到七月初七话本榜开榜，到时候话本榜结算，文气还会更加恐怖。 话本星辰感觉只差最后一丝，就要晋升成话本明月了。 这和文气化液并不直接相关。 绝大部分人，都是靠数十颗星辰产生的文气，积少成多积水成渊，逐步化液。 至于成就诗文明月，几乎不可能。 哪像李长安，一首登顶文圣榜的诗文，就能化作诗文明月，然后直接文气化液？ 而现在，青莲文宫内的话本星辰，也有晋升为话本明月的迹象。 又怎不让李长安欣喜？ 青莲文箓和太白文箓的差距逐渐缩小，他才能继续以太白的名义出手。 现在青莲文箓争气，两座文宫从平衡到再次失衡，已经可以维持三个半时辰了。 至少睡一个完整的觉，没有半点问题。 “四月把《射雕英雄传》好好消化一下，等五月再来一部《神雕侠侣》，还有一首《雁门太守行》压阵，青莲文宫应该就能和太白文宫平衡了。” 李长安心里盘算着。 想要用太白的名义出手，除非还有新的诗文，否则坚决不能动用太白文箓。 外人嘲讽的是太白，关我什么事？ 我现在是青莲！ …… 书院散值回到家，一家三口围着桌子吃饭。 柳知音给柳玲珑盛了一碗汤，“二郎，再过几天店铺就要开张了，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李长安笑着给柳知音夹菜， “嫂嫂放心，我们不是已经把所有事情全都捋顺了吗？香水也做出来了，有它做镇店之宝，店铺肯定没问题的。” 柳知音笑了笑，还是止不住有些担忧，“这还是我们第一次单独开店，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放心，绝对没有问题！”李长安捏了捏柳知音的纤手，“我反而担心让你受累。” 柳知音嗔怪地看了一眼李长安，“赶紧吃饭。” 李长安笑呵呵地给柳玲珑夹菜，安抚这个嘴巴渐渐噘起的小家伙， “店里的伙计可以慢慢招，等人手齐全了，再把沐发梳栉这些事情慢慢做起来，千万不要累着了。” 柳知音点点头，一双笑眼看向李长安，“嗯，知道的。” 李长安给玲珑夹了块肉，“到时候玲珑可就是咱们的掌柜了，可得保护姐姐。” 柳玲珑头埋在饭菜里，保证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哥哥放心，有我在……谁也不敢欺负咱们。” …… 胭脂店在三天后，趁着书院休沐正式开张了。 但在这之前，郡城的两家旺福记已经顺利开张。 那一天，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前来捧场的人足足有数百人。 里面一部分是钱坐庄喊来的，但绝大部分都是张富贵的面子。 有龙湖帮打底，再加上这段时间，张富贵和周围的店铺打交道，这边投一点银子，那边搭把手。 基本上把这一片都混熟了。 颜轻诗爷爷带着勾栏的人过来，分成两拨人，愣是在外面唱了大半天的戏。 声势做的极大。 而与之相比，胭脂店的动静就小多了。 胭脂店选在旺福记壹号店附近。 一来这里人来人往，各类店铺很是齐全，隔壁就是一家绸缎店，正合适做邻居；二来这里还在龙湖帮势力范围之内，安全可以得到保证。 李长安一大早就带着嫂嫂和小妹在店里忙活。 还有十几个人，在周围帮着张罗宣传。 吉时一到，鞭炮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柳知音巧笑盈盈，扯去了牌匾上的红布。 蝶恋花！ 胭脂店的名字。 李长安在外迎来送往，柳知音和柳玲珑二姐妹则在店里，招待客人。 “颜，颜姑娘……？”一袭青衣闯入视线，李长安微微一愣。 “李公子。”颜轻诗抱着琵琶，“柳姑娘的胭脂店开张，轻诗过来……帮忙。” 李长安大感尴尬，但还是将颜轻诗迎入店中，这时候把人堵在外面也不合适。 颜轻诗朝柳知音和柳玲珑欠身行礼。 柳知音朝李长安看了一眼，眼神中透露着疑惑。 李长安轻声道，“颜姑娘说是过来帮忙。” 柳知音眸光流转，靠近李长安，玉手捏在了李长安的腰间软肉上，芬芳的鼻息，轻轻拍打在李长安的耳畔， “二郎，颜姑娘的确情深意重呢。” “嫂嫂大人有大量，有事咱回去再说。”李长安连忙讨饶。 “你啊……”柳知音离开李长安，回去招待颜轻诗。 别人过来帮忙，虽说目的并不纯粹，但这份情意却做不了假，总不能失了礼数。 不多时，站在门外的李长安，便听到了店里传来了清越的琵琶音。 “周兄，安兄，怎么今日你们也来了？” 不多时，两道熟悉的身影走到门口，李长安抱拳行礼。 “这不来给你捧场嘛，买些胭脂水粉回去，送给那些花魁也好。”周子瑜笑道，“正好也让我见一见传说中的柳姑娘。” 安南看了看店名，“蝶恋花……不愧是李兄，用词牌做店名，也亏你想得出来。” 耳畔传来的琵琶音，让周、安二人愣了一下。 “颜姑娘也来了？”周子瑜不可思议地看向李长安。 安南则是露出了暧昧的笑容，颇有一副看戏的感觉。 李长安苦笑着点点头，“说是过来帮忙。” “可以啊，这么快就已经变成一家人了。”周子瑜拍了拍李长安，露出一副贱笑。 安南则靠近李长安，柳叶眸子里意味深长，“美人恩重，李兄可莫要辜负了。” “要买什么就进去看看，不买就在外面跟我一起招揽客人。”李长安毫不见外地说道。 “你让我们堂堂书院学子，帮你招揽客人？”周子瑜差点没跳起来，“工钱你付得起吗？” “旺福记请你们搓一顿，喝最好的二锅头。”李长安说道。 “成交！”周子瑜果断拍手。 安南却轻笑一声，往店里走去，“我先进去看看，帮你来个开门红。” 当他走进去后，店铺里的空气似乎瞬间变得冰冷起来。 李长安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周兄，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 “快别说了，想想都觉得吓人。”周子瑜也哆嗦了一下，“安兄虽然是个男人，但有时候的确比女人还女人。” “真要这么算，里面可就有四个女人跟你有关系了。” 李长安差点没把周子瑜扔到大街上，“什么叫四个女人跟我有关系？” “两位柳姑娘有关系吧？” “嗯。” “颜姑娘？” “……那个……” “那就是有了，还有就是安……” “打住！我还想活着！”李长安赶紧阻止周子瑜继续往下说。 周子瑜挣脱李长安的魔掌，也走进店里，不久之后走出来，赞叹一声，“李兄艳福不浅。” 不一会儿，安南也走了出来，但手里却拿着一小瓶香水，“李兄，这香水从何而来？” “秘密。”李长安故作玄虚道。 “切。”安南骄傲的一扬下巴，“待会儿给我多留几瓶。” 胭脂店不像火锅店，没那么多人来人往，愿意过来的也多是女子，逛到这里便走进去看看。 好在细水长流。 没有哪个女子不爱这些的。 再加上还有三种香水坐镇，第一天的生意谈不上多好，但也绝对不坏。 一直忙到下午酉时三刻，恰好是书院散值的时间，蝶恋花结束了开张第一天。 颜轻诗婉拒了柳知音的邀请，说今晚勾栏还有琵琶要弹。 李长安则带着周子瑜和安南，去了不远处的旺福记壹号店。 张富贵早在那里留了雅间。 喝到二锅头的第一口，周子瑜就忍不住哈了一口气，“这酒够烈够醇！” 安南也喝了一口，“的确好酒，怪不得李兄一直说要请我们喝好酒，原来指的是这二锅头。” “放心，以后但凡来旺福记吃饭，二锅头管够！” 李长安笑着给二人演示怎么吃火锅。 这种新奇的吃法，安南和周子瑜还从没见过，第一次见识，稀奇得很。 尝过之后更是拍案叫绝。 这麻辣火锅，再配上二锅头。 两个字，上头！ 酒肉正酣， 李长安起身出去解手，宋安民悄悄靠近，恭敬说道， “主公，刚接来一批老兵，就住在原来的老院子，您什么时候去见见？” 第140章：居庸城 “我这边尽快散场，待会儿过去。”李长安往脸上洒了洒水。 宋安民点点头，迅速离去。 回到雅间，李长安陪着周子瑜和安南又吃喝了一通，这才开口， “今日不早了，要不咱就撤吧？” 周子瑜正抱着一小坛二锅头往嘴里灌，“撤什么撤？” 安南白皙的脸上布满了红霞，柳叶眸子里水光潋滟，“怎么？这么早就回去陪你嫂嫂和小妹了？” 李长安哭笑不得，“你们少喝点，二锅头虽好，但后劲不小，可别喝醉了。” “喝醉？”周子瑜又灌了一大口，“你以为我这八品武夫是开玩笑的？千杯不倒懂不懂？” “你也要为安兄想一想，安兄喝醉后怎么办？”李长安苦口婆心地劝道。 “喝醉了找个地方就睡，又有何难？”安南瞟了一眼李长安。 李长安陪着两人又喝了几杯，好说歹说才把二人送走。 离开旺福记时，已经满身酒气。 此时华灯初上，街道边的灯光摇曳，街道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宋安民走在李长安身侧，“主公，没事吧？要不明天再过去？” “没事。”李长安摇摇头，龙象呼吸法悄然急促几分。 身周弥漫的酒气瞬间变得浓郁了些。 脑袋还有些不清醒。 李长安边走边感应脑海中的羊脂玉书，书页翻到《石虎图》。 一股仿佛能撕碎一切的凌厉杀意，顿时袭上心头。 好似一盆冰水，当头浇下，透心凉。 李长安身上散发的酒气越发浓烈，但眼神却越来越清明。 只是谁都没有察觉到，李长安眸子里的那缕墨色，似乎又厚重了几分。 龙象呼吸法勉强入门后，他对《石虎图》中那股凌厉杀意的承受力，变得越来越强。 利用《石虎图》中的杀意醒酒，也算是投机取巧了。 可凝视深渊过久，深渊也将回以凝视。 就连李长安自己也没有发现，随着不断感应《石虎图》，承受其中那道撕碎一切的凌厉杀意。 不知不觉中，他的身上也逐渐沾染上了一丝《石虎图》中的杀意。 就在李长安利用《石虎图》醒酒的时候， 跟在右后方的宋安民，身上汗毛陡然炸起，一脸惊悚地看向前方的李长安。 那缕让他毛骨悚然的杀意是怎么回事！？ 为何会如此惊人？ 杀意一闪即逝，宋安民也赶紧低下头。 主公身上仿佛一直笼罩着一层迷雾，谁也不知道这层迷雾之后，到底隐藏了什么。 …… 来到老兵院子， 刚走进院门，就开始有人陆陆续续站了起来。 张富贵还有几个谍部金部的部众也都过来了。 “这次有四十七名弟兄过来，三年前从北境战场退回来的。”张富贵上前说道。 “主公。”谍部金部的部众见到李长安后，齐刷刷抱拳行礼。 刚来的四十七名老兵有些迟疑，目光里还有些畏惧，但还是稀稀拉拉地抱拳行礼。 李长安点点头，“张叔，麻烦帮我搬几坛酒过来。” “早就搬来了。”张富贵招招手，金部的几人就开始熟练地抱起酒坛，给每个人的碗里倒酒。 李长安端起酒碗，朗声道，“各位弟兄，初次见面，长安敬诸位。” 说完，仰头喝完。 院子里的老兵也都跟着喝了一碗。 一连三大碗，李长安才长舒一口气，“各位弟兄坐，我们随意聊聊。” 李长安手里端着酒碗，这次也不再一碗一碗地往嘴里灌了，但还是和每个人都喝了一口。 又是将近十碗酒下肚。 在李长安的引导下，一众老兵聊起了当年在北境战场的英雄往事，院子里的气氛逐渐热络起来。 “当初我们曾经和妖族打了十几场，人都快要死光了，军队战阵无法再用，这才退下来。” “十几万人，最后活下来的不超过七百，手脚还健全的也就只剩咱们几个了。” “将军都战死了，妖族的百兽大军数以百万计，真是铺天盖地防不胜防……” 老兵就着酒，述说着当初的旧事， “地上跑的，天上飞的，还有钻地的，御敌城池很难挡得住，全都要靠人命去填。” “城池丢了，就再夺过来，尸体堆起来像是山脉，铺出去十几里地。” 李长安光是听，就能感受到这寥寥几语中，蕴含的惨烈之气。 十几万人活下来的不超过七百，这和全军覆没什么区别。 而他们面对的，却是百万计的百兽大军。 真正是无处不在，放眼望去，连视线都要被全部占据。 在这种情况下，李长安很难想象，怎么能活下来。 “不过，真到打仗的时候，咱们可没人犯怂。” “上一刻还在喝酒，只要听到战鼓，抓起战矛、挎起长刀就能出战。” “别看妖族的百兽大军多，全都是样子货，专门送死的。” “只有真正妖族才让人头疼，想要杀死一名妖兵都要费好大劲。” 李长安坐在一边，听着老兵们的谈话，不时发问， “妖兵和百兽大军有什么不一样吗？” “那肯定不一样，妖族军队中，百兽军团为主，专门打前站，负责送死的，如果攻城的话，尸体就能当成登城梯。” “百兽军团没有神智，全凭一股兽性。” “可若是成了妖，那就有神智了，跟咱人族没什么两样，有的还聪明的不像话。” …… 有老兵忍不住摇头唏嘘道，“最弱的妖兵都是七品，上面还有妖将……” “其实，妖族的数量并没有那么恐怖，但就是百兽军团，数量惊人，怎么也杀不尽。” “就拿最常见的噬鼠军团来说，一窝老鼠崽子就是七八只，一年到头都在生，根本杀不光。” “看起来没什么用，可一旦数量到了几十万上百万，什么城墙都挡不住，硬生生能挖空了。” …… 一想到密密麻麻的老鼠，从地面和地下啃咬城墙，李长安就不禁打了个寒颤，忍不住问道， “那面对这些百兽大军该怎么办？” “最好用的就是火攻，一把火能烧死几十万。”一名老兵说道， “还有就是动用文法，也有奇效。” “单纯的武夫靠蛮力很快就会力竭，最后被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不过四品武夫有了金身，就算站在那儿让它们咬，也只会崩坏它们的牙。” 李长安点点头，又喝了一口酒，抿抿嘴问道， “各位兄弟可知道居庸城？” “居庸！？”院子里的老兵面面相觑，最后有些迟疑道，“居庸城早在三年前就毁了。” “当年，那里是北境东部战场的中心，填进去一百多万条人命，妖族更是派出了千万百兽大军，三十万妖族军团。” “那里被打成了飞灰，现在已经变成一片废土。” “我们的亘山城只是在东部战场的边缘，也差点被打光，更别提中心的居庸城了。” 李长安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他的父兄，五年前参军，去的就是居庸城。 李长安问过张叔，也问过宋安民等人，可他们的战场距离居庸城太远，不知道具体情况。 所有人都在说五年没回来，肯定已经死了。 但李长安心里总还有点侥幸念想。 也许能有个别生还者，不被外人所知。 可现在听说，居庸城的惨状，又怎么可能会有人活下来？ 李长安狠狠灌了一口酒。 张富贵又怎不知，李长安问居庸城是为了什么？ 上前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 李长安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然后起身， “各位兄弟，既然来了，李某保大家温饱不愁，这两天先好好歇歇，过两天会有兄弟来带大家干活。” 说着，李长安朝院外走去。 与此同时，羊脂玉书的书页哗啦啦翻开。 一页全新的篇章悄然出现。 第141章：大汉功劳体系 离开院子，宋安民紧紧跟在李长安身后， “先安顿他们几天，暂时不安排金部和谍部的事情给他们做。” 宋安民恭敬点头，“我要不要安排他们进其他帮派？” “先不急。”李长安轻声道，脑海中已经开始想起了对策，沉吟片刻后说道，“过几日再来找我一趟。” 是时候把大汉的功劳体系建立起来了。 随着人数增多，保证各部能够融为一体，以功劳为主的体系，势在必行。 李长安也看到了羊脂玉书上新出现的内容，“王翰的《凉州词》”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千古绝唱的边塞诗……太白之名又可以动用了。” 回到家， 柳知音和柳玲珑还在等着。 见李长安一身酒气回来，脸上布满了担忧之色。 柳知音帮着李长安解开衣衫，柔声道，“以后少喝点酒，喝多了伤身……” “嗯，听你的。”李长安低头，看着柳知音的俏颜，情不自禁俯下身，亲了一口柳知音的脸颊。 柳知音顿时羞红了脸，嗔怪地拍了一下李长安的胸口，“玲珑还在看着呢。” 果不其然，话音未落，柳玲珑就跑过来，抱着李长安的脖子，吧唧一下，啃在了李长安的脸上，还留下一圈口水。 李长安哭笑不得，“你以为是吃什么东西吗？” “嗯！”柳玲珑用力点头，眨巴着大眼睛，“哥哥快去洗一洗，浑身都是酒气，不好吃。” 李长安一头黑线，泡进了木桶里。 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柳知音和柳玲珑分睡左右两边。 李长安抓着柳知音的手，不时捏着上面的软肉。 另一边柳玲珑颇为习惯地钻进了他的怀里，找到最舒服的姿势，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明日我得去书院，店里如果有什么事，就去找张叔。”李长安说道。 “嗯……”柳知音轻声应道，慢慢凑近李长安的侧脸，李长安甚至能感受到柳知音的鼻息，正在拂动脸上的汗毛， “二郎，家里的冰糖快没有了。” “明天我再做一些。”李长安转过头，轻轻含住了柳知音柔软的唇瓣。 柳知音顿觉浑身的力气都好像被抽走了，鼻息变得粗重，唇间溢出一丝低咛。 夜，越发深了。 …… 接下来的几天，随着《射雕英雄传》全面铺开。 街头巷尾的讨论也更加热烈。 丛文书局这一次真是下了死力气，东南三府已经推广到了极限，就把目光投向整个大晋。 大晋十九府，还有很多地方，丛文书局的手伸不到。 借着兵部告示的东风，丛文书局开始了整个大晋的布局。 伴随丛文书局的一系列动作， 《射雕英雄传》的名望就如长江大河一般，浩浩荡荡。 青莲文宫中，那颗话本星辰已经达到了极限，眼看就要晋升。 李长安也是战战兢兢，生怕晋升的时候一个控制不好，就再次受伤。 两座文宫就像架在平衡木上。 无论哪边高都不行。 之前一直都在消耗太白文宫内的文气，万一青莲文宫陡然提升，这个平衡肯定会被打破。 哪怕可以及时纠正，也会留下暗伤。 终于，四月二十三， 青莲文宫中的话本星辰，晋升为话本明月。 一条文气瀑布从明月中垂落，在青莲文宫内溅起朦胧文气。 文气化液。 青莲文宫也迈入了九品中期。 虽然积累的文气依然比太白文宫少了许多，但也算是一次巨大提升。 晋升的瞬间，李长安身上就出现了一大片细小伤口。 好在及时消耗青莲文宫内的文气，这才免于伤及根基的重伤。 当晚， 李长安和张富贵还有宋安民碰了面。 “有老兵不断加入，之前粗暴分成两部的做法，已经行不通了。” 李长安拿出了自己斟酌许久的大汉功劳体系。 张富贵和宋安民凑在一起，仔细看了起来。 “以后无论金部还是谍部，都以功劳为准。” 李长安详细说明， “以后大汉内部所有资源机会，都以功劳兑换。” “谍部冒死完成任务，记作功劳。” “金部众人，能够赚取金钱，同样可以视作功劳。” “都是功劳，但也分高低。” 说到这里，李长安看向张富贵， “金部以金钱为衡量标准，有了功劳可以让孩子上学堂，甚至可以兑换接引进书院的机会。” 接着，李长安又看向宋安民， “谍部的衡量标准相对复杂，一般情况下，得到的功劳肯定会比金部多。” “具体评判标准……张叔和宋哥可以先商量出一份细则给我。” 张富贵点点头。 之前一直担心，金部会不会被逐渐排斥在外，毕竟区别对待过于明显。 现在功劳体系出现之后，大汉各部之间的芥蒂才算消除。 终于可以安金部弟兄们的心了。 “那些新来的老兵怎么办？”宋安民问道。 李长安微微一笑，把问题抛给两人，“张叔宋哥觉得怎么办比较好？” 张富贵想了想说，“先全部扔到金部，打打杂混个温饱，考核之后再行吸纳？” 宋安民闻言后，下意识皱起了眉头。 张富贵的提议总感觉有些问题，但他又说不上来。 “宋哥有什么想法？”李长安看到了宋安民的表情，遂问道。 宋安民踌躇道，“张头儿的想法好是好，但好像差了点意思。” “咱们大汉虽然分成了两部，尤其是金部在明面上做生意，但实际上的大汉，不该是这样。” 说着说着，宋安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 “主公，我嘴巴有点笨，说不出来。” 李长安笑着点点头，他能明白宋安民的意思，“宋哥说的我明白。” “大汉从创立之初，便是为了能够自己做主。” “金部是赚钱手段，在明；但真正的大汉仍然隐藏在地底，是暗。” “既然如此，吸纳进来的每一个人，都要秉持着大汉的本质。” 李长安最后做了决定， “往后任何接收过来的老兵，全部由谍部接管，分派出去。” “最后仍然以功劳为考核标准，决定是否吸纳进大汉。” “未达到标准者，只能作为金部最普通的伙计，解决生活温饱，但不得成为大汉部众。” 说白了，想要进大汉，享受大汉的资源。 必须要交投名状！ 否则就没这个资格做弟兄。 大汉，终究是以暗为主！ 张富贵和宋安民对视一眼，旋即点头。 李长安从怀里拿出一叠银票，放在张富贵面前， “张叔，这是一万两银票，用作周转。” 张富贵连忙摆手，“公子，咱们金部两家旺福记已经开了，很快就能见到银子。” “另外参股十一家店铺，暂时不需要这么多银子。” 说着，张富贵把银票推了回去。 从一开始到现在，基本上都是李长安在掏钱。 现在金部已经慢慢赚到银子了，哪里还能再花李长安的银子？ 李长安笑着直接把银票塞进张富贵手里， “张叔拿好。” “大汉草创，最是要用银子的时候，渗透的速度再快一些，十一家可远远不够。” “尤其是酒肆茶馆最好能都插一手。” “郡城的四家勾栏得尽快合并成一家，便于掌控。” 张富贵看着轻飘飘的一叠银票，却觉得有万钧重。 一旁的宋安民也是如此。 他们何曾见过这么多银子？ “那也用不到这么多银子。”张富贵咽了咽口水说道。 李长安朝宋安民扭扭头， “张叔，我现在还拿不出太多资源，可谍部的兄弟完成任务有了功劳，想要兑换点什么，总要有东西可给。” “暂时没资源，只能先用银子代替……” “咱们要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可千万不能省。” 张富贵这时才把一万两银票收好。 殊不知，李长安面上在笑，可心却在滴血。 这是《梁祝》结算的银两，拿到手还没焐热，就拿出一大半，而且后续还要继续往里砸钱。 一直到金部能够支撑，大汉的所有行动花销为止。 这时，房间门被敲响，三短三长。 是急报！ “进来。”李长安开口道。 一名谍部谍子躬身行礼，迅速说道，“有一伙神秘人进了郡城，身份不明，进城之后便四下散开。” “另有嵩岳书院众人......也进了郡城。” 第142章：砸场子的人来了 张富贵和宋安民，把目光投向李长安。 形迹可疑不知身份的神秘人，还有嵩岳书院众人。 哪一个听起来都不是善与之辈。 “不用轻举妄动，维持原定计划不变。”李长安沉吟片刻后说道， “不主动和神秘人接触，注意收集消息，有情况即刻汇报。” “是。”谍部谍子应声后悄然离去。 张富贵和宋安民又坐了一会儿，也起身离开，着手安排新来的一批老兵。 李长安走在回去的路上，怀中的书院身份玉牌微微一震。 “嵩岳书院百溪分院的人来了。——丙三十二” “来者不善呐，咱们两家靠在一块，互相看对方不顺眼，这次大张旗鼓过来，不是来砸场子又是什么？——丙十七” “怎么会突然派人来咱们这里？里面有蹊跷啊。——丙三十三” “我也觉得，以往大多是在文圣榜上争，这次竟然直接派人过来，里面肯定有文章。——丙三十二” “最近发生什么事了？我刚刚问过其他分院的人，不止咱们东岳一家有人上门。——丙十七” 看到这里，李长安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样说的话，明显是针对整个白鹿书院，而且是一齐下手，他们是疯了吗？——丙三十三” “以往多少年都没发生过这种事，怎么一下子突然有这么大动作？最近这段时间，白鹿书院有什么大事发生了？——丙三十二” “会不会和龙门大比有关系？——丙十七” “龙门大比也有蹊跷好不好？以往只是局限在京城总部之间的事情，现在把所有各地分院的学子也都拉上了。——丙三十二” “如果这两件事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会是什么？——丙三十三” 问出这个问题后，李长安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卧槽！ 会不会跟我有关？ 换句话说，会不会是因为太白？ 应……应该不会吧？ 太白再牛逼，也不可能让他们花这么大力气啊。 李长安摇摇头，被迫害妄想症要不得。 “这些家伙一直跟咱们不对付，谁知道这次发了哪门子疯？不过看情形，明天估计就要踢门了。——丙十七” “这次好像是一位五品诗文大师为首，带了十几个嵩岳学子，也不知道那位大师会不会出手。——丙三十二” “明摆着那家伙是撑场面的，他要真敢出手，铁定站着进来横着出去，天地院岂是一个小小五品能撼动的？——丙十七” “小小五品？我们的周兄可真是厉害，连五品都不放在眼里。——丙三十三” “八品武夫果然厉害。——丙三十二” “去去去，明天对方如果真要砸场子，你们出不出手？——丙十七” “书院学子人才济济，轮得到咱们？——丙三十三” “别人不好说，但你要是出手，在诗文上，肯定有把握。——丙三十二” “要不是有个五品在那儿，真想晚上去把那帮家伙腿打断，还敢上门砸场子，真特娘的让人上火。——丙十七” ……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 李长安正好回到家，刚准备放下身份玉牌。 身份玉牌又一次微微震动， “明日不用来后山。——王天罡” “是。——丙三十三” “呼吸法一刻不能停，那套特制内衫也不准脱。——王天罡” “是，前辈。——丙三十三” 简简单单两句， 李长安手里的身份玉牌再次震动， “明日不用来天地院，留在修身院。——徐年” “是。——丙三十三” “不要出风头。——徐年” “是，学生谨记。——丙三十三” …… 放下身份玉牌，李长安心里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心里似乎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 那些家伙是冲自己来的！ 虽然想起来荒谬无稽，可结合前段时间的禁言之法，还有刚刚王天罡前辈以及徐副掌楼的话。 如果真要硬往自己身上掰扯，好像还真能说得通。 但这于情于理都不合啊。 就为了一个小小太白，至于闹这么大动静吗？ 李长安拍了拍脑袋，“管他们是为了什么而来，闷声发大财才是王道，绝不冒头就是。” …… 次日， 李长安早早来到书院，今天一早有陆教谕的《孟圣》解读，可不能落下。 刚走进学堂，就发现学堂里的气氛有些凝重。 钱坐庄义愤填膺地坐在椅子上，小眼睛里满是愤懑。 “钱兄，发生什么事了？”李长安还从没见过钱坐庄这番模样。 以往都是笑眯眯的，还带着点小得意。 和现在这模样，大相径庭。 钱坐庄似乎有一肚子气，声音都变了，“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嵩岳书院来人了。” “嗯，听说了，是昨晚过来的。”李长安点点头。 “欺人太甚！”钱坐庄一拍大腿，脸上身上顿时掀起一阵肉浪，声音都拔高了一截， “嵩岳书院那帮兔崽子竟敢来砸场子！” “他们就特娘的不怕回不去吗？” 李长安放下书袋，“现在还只是意气之争，真要出了人命，那可就出大事了，保不齐直接开战都有可能。” “估计马上就要来了。”钱坐庄骂骂咧咧，他也知道不能闹出人命， “这不明摆着说我们白鹿书院，比不过嵩岳书院吗？” “杂碎！忘了一月三月的文圣榜，被我们白鹿书院按着打？” 钱坐庄搓着手，一副要动手的样子，“不闹出人命，揍一顿也能解气。” 李长安再看其他人，也都是这副模样。 从进入白鹿书院之后，无论成就高低，身上都已经盖上了白鹿书院的烙印。 即便内部会有派系，有争斗。 但在面对外敌时，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对此，李长安感同身受。 在前世，即便自己的母校再烂，自己再怎么骂，可要是外人，骂一句都不行！ 更何况现在，嵩岳书院竟然要直接登门砸场子。 这特娘的谁能忍？ 十几个人就敢堵门，真当书院这几千名学子是泥捏的吗？ 一开始还有些人不知道，可是很快，一传十，十传百，所有人都得知了此事。 学堂里的气氛变得越发压抑。 像是火山即将喷薄而出，就差最后那一颗火星子。 就在这时， 学堂门被人从外面“嘭”的一把推开， “各位同窗，嵩岳书院那帮兔崽子来了，决不能让他们安然回去！” 学堂里“轰”的一声，几十名学子全部站起身。 钱坐庄拳头捏的咯吱咯吱响，“干他祖宗，今天舍了一身剐，也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第143章：六艺切磋 就像是要打群架一般，修身院上千名学子，乌泱泱地从各个学堂中冲了出来。 李长安也跟在众人身后，跑出学堂。 “今日我等几人，特来请教切磋。” 嵩岳书院的队伍里，走出来六人，面对上千人，面不改色，微抬着下巴，冲着所有人抱拳行礼，不卑不亢说道。 声如洪钟，飘荡四方。 风姿翩翩，哪怕面对数千对恨不得把自己撕碎的目光，却也保持了文士的姿态，没有丝毫怯场。 李长安看向这六人，全都是一表人才，一看就是那种高高在上的文士。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那些人脸上淡淡的笑意，总让人觉得心里不舒服。 “看到了吧？这些家伙，压根就没瞧上我们。”身边的钱坐庄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 “他们那副嘴脸，就是欠揍。” 此时，陆教谕走出人群。 虽然对方已经摆明了要砸场子的态度，但礼数不能废，还是抱拳回礼道， “诸位远道而来，不如进我修身院学堂一叙。” “一叙就不必了！”嵩岳书院为首的诗文大师走上前来，负手傲然道，“我等此来，只为向白鹿书院请教。” “修身院结束，还有天地院，时间不等人！” 一言出，四周哗然一片。 “老贼！安敢如此！？” “特娘的不当人子，完全没把我们白鹿书院放在眼里。” “真以为凭这几个人，就能把我们东岳分院一杆挑尽吗？” “找死！” …… 李长安一把按住钱坐庄的肩膀，“别冲动！小心中了他们的奸计！” 钱坐庄眼睛盯向那个诗文大师，恨恨说道，“这老东西，就仗着我们不能真正动手，要不然他早死几百回了。” “对方是吃死了我们会遵守礼数。”李长安眯起眼。 这种人，最是恶心。 跟流氓没什么两样，偏偏书院就要吃这一套。 真正的高层都没有出面，只是让陆教谕出来应对。 明摆着是要按照对方的规矩来了。 陆教谕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冷冽了几分，没有再客套，“如何比？” “简单。”诗文大师轻笑一声，“这六人就与诸位比试六艺！” “礼、乐、射、御、书、数。” “在场众人，可随意挑战，直至无人敢战为止！” 偌大的修身院里，所有人的怒气几乎快要积蓄到极限。 什么叫无人敢战？ 是认定了白鹿书院会败无可败了吗？ 狂妄！ 目中无人！ 如果不是心中的礼数约束，此时众人都要冲上去，把这十几个人踩成烂泥。 李长安眉头皱起，环视四周，最后把目光投向场中的那个诗文大师。 气氛不对。 如此情况下，无论谁上去，心态都不对。 这家伙，把心理战都用上了！ 老阴逼无疑。 从一开始六人挑衅，到刚刚那一番目中无人的言论，无一不是在挑起修身院众人心里的怒火。 而那六个人，早就有了准备。 以有心算无心。 还未真正的切磋比试，自己这一方就落入了对方的圈套。 这种情况下， 六艺之中，礼基本上必输无疑。 另外五项，受心态的影响同样极大。 就在此时，一名修身院学子走出人群，抱拳道， “陆教谕，学生熟知圣礼，吉礼、凶礼、军礼、宾礼、嘉礼等五礼，尽皆精通，请求一战。” “学生专修《云门大卷》、《咸池》、《大韶》、《大夏》、《大濩》、《大武》六乐，可一战！”紧接着，第二名学子走了出来。 “陈经宇，郑显峰……”钱坐庄看到这几人，脸上的焦急之色逐渐舒缓。 “很强吗？”李长安问道。 钱坐庄郑重点头，“陈经宇已经八品，早就能去天地院了，但是为了继续钻研圣礼，所以迟迟没有进天地院。” “郑显峰在六乐上的造诣，修身院学子中无人能出其右。” “这两个人基本上不和外人接触，都属于传说中的人，你才来没多久，自然不知道。不过，那个戴承恩你应该知道。” 钱坐庄指了指第三个走出来的人。 “咱俩射术被教训的最多，那家伙就是修身院射术第一，百步穿杨！” 李长安点点头，这个戴承恩他的确见过，自己还向他请教过射术。 “柳石，御术高手，上月御术考核第一。” “杨荣，修身院书法第一。” “可惜了，太白不在咱们这儿，要不然书法一道，对方必败无疑。”钱坐庄摇头叹息， “大师级书法，整个大晋学子中，太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已经走出来五个人。 这五人在修身院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皆是风云人物，代表修身院出战，也没有太多疑议。 陆教谕点点头，把目光投向人群。 还差最后一人。 李长安不禁问道，“术数谁会出来？” 钱坐庄转过头，“在你没来之前，修身院术数，我一直都是第一……你来之后，不好说。” 李长安：“……” “你上还是我上？”钱坐庄随口问了一句。 没给李长安回答的机会，钱坐庄耸耸肩往前走，“算了，还是我上吧，万一我输了，咱们还有机会。” “要是连你都输，我们连找回面子的机会都没有了。” “说实话，李兄，虽然术数考核里，你一直都是第二，但我总感觉你比我强。” …… 修身院每个月都有考核，六艺总要分出一个甲乙丙丁出来。 所以谁来出战，基本都有定数。 谁是第一，自然有资格代表修身院出战。 待六人站定后，修身院上千人全都把目光集聚了过来。 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天地间没有一丝风。 一股庞大的无形压力，宛如山峰，横亘在修身院上空。 六对六。 切磋六艺。 李长安站在人群里，紧紧盯着钱坐庄。 就在刚刚，他甚至想拦住钱坐庄。 不知为什么，总感觉不保险。 虽然不是正面厮杀，但六艺切磋，同样凶险万分。 仅仅只是输了还不算严重。 可一旦心神受到影响，导致文宫震颤，甚至会影响未来的修行之路。 书院历史上，因为切磋而文宫破碎者不知凡几。 此时的切磋比试，压力太大，而且愤怒情绪激荡。 一旦失败，很有可能就会出现最不愿看到的结果。 …… “礼者，不学‘礼’无以立，《管圣·牧民》所谓‘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 “有‘礼’必有庆贺燕飨之‘乐’，庆贺燕飨之乐，则必有五音宫商角徵羽……” “《孔圣论语》有言：‘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躟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 …… 没有浪费太多时间，双方六人互相行礼，口诵圣人之言，而后各自散开。 以六艺之项，分开切磋比试。 圣礼包含五礼，无论穿戴衣着，亦或是行走坐卧，皆有规仪，不可能在一片空地上就能完成。 六乐出于祭祀之礼，乐章中涉及之器，同样需至学堂内切磋。 射术包含五射，二人直接去了射场。 御术同样有专门御场，包括“鸣和鸾、逐水曲 、过君表、舞交衢、逐禽左”五项，皆有专门场地。 书法和术数较为简单，只需一间书房即可。 六道光幕从天而降，犹如春江潮水，哗啦啦作响，分别映照六艺比试。 切磋双方，在光幕上纤毫毕现。 第144章：一败涂地 “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其他人不说，陈经宇、郑显峰这二人都是常年占据圣礼、六艺第一的存在。” “戴承恩也不弱，文武双修，射术精湛。” “柳石和杨荣稍微弱一些，但也已经保持了三个月的修身院第一。” “钱坐庄很稳当，钱家就是做买卖起家，术数在修身院是独一份。” 修身院众学子看着光幕上的情形，低声议论道， “定要让嵩岳书院那帮杂碎，吃不了兜着走。” “就这么几个人，还敢来我们这里撒野。” “等着看他们文宫破碎。” …… 修身院数千人，汇聚起来的怒火，犹如海浪一般，汹涌澎湃。 与之相比，嵩岳书院来的十几个人，就像是大海中的一叶扁舟，稍不留神就要被拍成碎片。 然而，这源源不断的怒火，却迟迟找不到发泄口。 让偌大的修身院，变得越发压抑。 如果不能把前来打脸的嵩岳书院狠狠踩在脚下。 这口气就不可能散去。 李长安紧紧盯向光幕。 这要是真被人上门把脸打肿，还毫无办法。 可真要死人了。 半个时辰后， 李长安眸子猛地一缩。 御术柳石，败！ 仅仅十个呼吸后， 射术戴承恩，再败！ 连续两败！ 四周的空气顿时变得急躁，好似滚烫的油锅里滴进来几滴水，不少人已经骂出了声， “淦！怎么回事！？” “御术败了也就罢了，戴承恩百步穿杨都输？” …… 李长安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烈。 出问题了。 六艺之中，已经有两艺败下阵来。 再输一场，嵩岳书院此行的目的就达到了。 恶客登门的情况下，哪怕是平局都要让人崩溃。 光幕之中，戴承恩嘴角有一道猩红的血迹滑落。 四下惊呼声大起。 李长安拳头猛然握紧。 戴承恩的文宫……！ 下一瞬，代表射术和御术的光幕消散，众人看不到确切情况。 可是一股阴云，却笼罩在了修身院学子心头。 压抑到极致的怒火，此时被厚重的担忧压下。 “没关系，没关系……最强的人还没有露出败相。” “陈经宇、郑显峰二人甚至还占据上风。” “钱坐庄也和对手有来有回，还有希望……” 不少学子轻声打气。 只输两场，面子上还能过得去。 不至于让嵩岳书院那帮杂碎得逞。 李长安盯着光幕上的钱坐庄，心已经悬在了半空中。 然而，残酷的现实再次落下。 射术、御术之后，杨荣的书法也败了。 与此同时，杨荣身体一个不稳，直接栽倒在地，口鼻之间鲜血滑落。 第三道光幕消散。 难以言明的压抑感，恍如一座大山轰隆隆镇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没有人再说话了，哪怕是呼吸都变得凝滞起来。 与之相反，嵩岳书院剩下的几人，脸上却露出了轻蔑的笑意。 他们同样没有说话，可嘴角的笑意，却像极了巴掌，狠狠扇在数千名修身院学子的脸上。 “不能再输了，千万不能再输了……” 李长安听到身边有人绝望地低语。 平局再不好听，总好过输的体无完肤。 真的不能再输了。 再输下去…… “哗啦……” 第四道光幕消散。 陈经宇，败！ 轰！ 仿佛惊雷落地，修身院众学子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不……不可能！ 陈经宇怎么可能会输！？ 就连陆教谕都变了颜色，负在身后的手，紧紧攥在一起。 光幕消散前的最后一刻，陈经宇的一个动作出现了细微的差别，摆在面前的圣位微微一动。 输了！ 无可辩驳。 但众人依然不敢相信。 陈经宇可是所有人的希望。 竟然也输在了这里。 六艺输了四艺！ 东岳分院输的彻彻底底。 嵩岳书院上门挑衅的巴掌才刚刚落下，现在又连续在众人脸上狠狠扇了四次。 身边传来一声闷哼，李长安下意识瞟了一眼，眼疾手快扶住了身边的同窗。 又一个心神受损，文宫受到影响的人。 “多……多谢……” “闭上眼睛，不能再看了。”李长安急忙说道，“再看下去，文宫碎裂，后果不堪设想。” “不……不能闭眼！” 那人借着李长安的手臂，缓缓直起身，但是一双眼睛，依然直勾勾看向仅剩的两道光幕，透露着癫狂之意。 李长安心头狠狠一颤，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一抹沉甸甸的情绪，仿佛从这名同窗的身上，蔓延到了心里。 李长安扶着此人，重新把目光投向光幕。 一刻钟后， 钱坐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面色惨白，大口大口喘着气。 术数，再败！ 李长安的心仿佛被一只手狠狠揪起，几乎难以呼吸。 六艺败了五艺！ 这已经不是能不能把面子找回来的问题了。 而是再输一场，东岳分院就要全军覆没。 东岳分院将永远都抬不起头来！ “为……为什么会如此？”耳边传来几近绝望的声音，“我们难道，真的不堪一击吗？” “为什么……？” 不解，绝望，仿佛是临死前不甘的询问。 李长安甚至不敢转头去看。 不只是身边同窗这一人。 数千名修身院学子，至少有上百人心神受到了重创。 绝望的悲哀在所有人心头盘旋。 败了！ 六艺之中，只有六乐还在支撑。 其余五艺全都败了。 奇耻大辱。 修身院数千人，被嵩岳书院的六个人，彻底踩在了脚底下。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极度煎熬。 好似凌迟一般。 明知必死无疑，可对方却迟迟没有隔断喉咙，而是一刀刀削下来。 空气彻底凝固了。 安静的让人害怕。 半盏茶后，代表了六乐的光幕突然大放光芒。 郑显峰，胜！ 即便如此，光幕中，郑显峰也几乎达到了极限。 就差最后一点，他也要败了。 若不是对手在《大武》一乐上，还有一丝尚未圆满，恐怕此战胜负，犹未可知。 终于胜了一场。 然而此时的修身院众学子，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六艺，胜一败五。 如果不是郑显峰，为修身院争得最后一丝颜面。 修身院的脸就要彻底丢尽了。 偌大的修身院，无一人说话。 死寂一片。 不多时，嵩岳书院六人回归。 最后输了的那人脸上，并没有半点气馁，反而挂着一副笑脸，“多谢白鹿书院不吝赐教。” “今日之后，《大武》一乐，我将再无疑惑。” 杀人诛心！ 此言一出， 李长安浑身汗毛炸起，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把那张脸踩成烂泥。 该死的杂碎！ 这时，嵩岳书院的诗文大师朗声笑道，“今日一会，东岳分院果然名不虚传。” “请恕我等不多久留。” “只可惜没能遇到太白，否则想来偌大的修身院，也不至于连败五场，至少书法一道，必胜无疑。”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利刃，插在修身院众学子心头。 剌的鲜血淋漓。 “不准走！”这时有学子高声怒喝，“六艺比试完，还有文斗、法斗，还有武战！” “我奉陪到底！不死不休！” “对，还有三场！不死不休！” …… 一时间群情激奋，一众学子的眼睛通红，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 嵩岳书院的诗文大师面不改色，但是掌心的金色文箓却悄然浮现， “修身院比试六艺即可，剩下三场，还是请天地院学子应战吧。” 言语间的不屑之意，毫不掩饰。 意思很清楚，修身院的品级不够，不配和他们比试剩下三场。 话音未落， 嵩岳书院的诗文大师，嘴角微微一瞥，而后大手一挥，带着嵩岳书院学子大步前往天地院。 “噗！” 李长安身边的修身院学子直接一口鲜血喷出，脸色惨白如纸。 沉重的压力，恍如乌云蔽日，笼罩了整个修身院。 …… 两个时辰后， 怀中身份玉牌微微震动，安南传来消息， “文斗败，法斗平，武战败。——丙三十二” 一平两败！ 李长安身体微微一晃。 今日东岳分院，一败涂地！ 第145章：龙象内息 东岳分院上空似乎笼罩着一层阴云。 即便阳光明媚，却依然让人从心底里，感受到阵阵萧索寒意。 修身院、天地院全都沉默了。 心神受损、文宫受创的学子，高达三百六十二人。 修身院的授课没有受到影响，天地院的外事任务依旧如火如荼。 但每个人的脸上，却很难露出笑容，仿佛变成了行尸走肉一般。 李长安还是和往常一样，结束修身院的诸圣经典之后，就去竹山后山，然后再去天地院。 可哪怕青莲文宫内，代表《梁祝》的话本星辰已经达到极限，眼看就要化作第二轮话本明月。 两座文宫距离完全平衡更进一步。 龙象呼吸法进步神速。 他的心依然沉甸甸的，仿佛堵着一块石头，总感觉喘不上气来。 四月三十， 李长安一个人在竹山后山，前辈王天罡说有要事去做，让他自己一个人跑山。 身上穿着特制的加重内衫，李长安撒丫子在后山狂奔，一趟又一趟，想要把胸中的闷气跑散。 龙象呼吸法已经达到了他所能运转的极致。 身体里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而且伴随着龙象呼吸法，变得越发炙热。 李长安越跑速度越快，胸口起伏的幅度也越大，若有人在一旁，便能听到那风箱般的惊人喘息声。 周身毛孔都在向外蒸发着汗水，整个人犹如笼罩在一片白雾之中。 身体里的那团火越烧越旺。 李长安甚至有种浑身着火的错觉，只能越发贪婪地运转龙象呼吸法。 只有借助呼吸法，才能稍微缓解这股被灼烧的痛苦。 然而，这无异于饮鸩止渴。 龙象呼吸法运转的越快，这股火团也就越发惊人。 轰…… 李长安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少趟山，只感觉体内的这团火“轰”的一声炸开，便再也支撑不住。 “噗通”一声跳进了深潭。 一丝丝冰凉的气息，从四肢百骸钻了进来，一点一滴压制着体内越发暴躁的火团。 李长安不敢怠慢，继续运转龙象呼吸法，一呼一吸之间的速度越来越慢。 想要尽力维持体内的这团火焰，既不能继续扩张，也不能被冰凉气息泯灭。 这团火焰，是龙象呼吸法入门的关键。 龙象呼吸法共有九重天。 第一重天入门，便是要将这火焰熬练成一团龙象内息。 用王天罡的话说，这团龙象内息，就是凌驾于其他武道功法之上的关键所在。 一旦成型，便会随着修为日深而不断壮大，在潜移默化中强壮体魄，提升武道修为。 可以说是《龙象功》的根基所在。 李长安的心噗通噗通狂跳，仿佛装上了水泵，耳畔一直回响着血液急速流动的声音。 拼尽全力的吞吸之后，李长安将自己彻底埋入深潭。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深潭中的冰凉气息，好似一柄柄小锤，不断敲打着身体里的那团火焰。 使得原本暴躁炙热的火焰，慢慢变得柔和，甚至多了一丝水流的舒展之意。 时间临近一炷香的极限， 李长安双目圆瞪，肺里的气息已然彻底散去。 龙象呼吸法也到了极限。 但他依然没有浮上水面，冰凉气息侵蚀着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想要将那团暴躁的火焰彻底熬练完成。 只差最后一点。 就差那么一点，却被卡在了这最后一步，迟迟不得寸进。 不能就这么放弃！ 还剩最后临门一脚。 李长安几乎晕厥过去，双眼隐隐有种要爆开的感觉。 难道又要失败吗？ 修身院败了，天地院也败了。 现在轮到自己身上，还是要败吗？ 心中的不甘几乎要将李长安吞噬。 李长安咬紧牙关，沟通羊脂玉书中的《石虎图》。 一股撕裂一切的凌厉杀意，瞬间冲进李长安的脑海，伴随着深潭中的冰凉气息，狠狠撞进了火焰之中。 轰隆…… 好似开天辟地，将一片混沌化作漫天清明。 那团火焰终于将暴躁收敛，与冰凉气息以及《石虎图》中的杀意融为一体，再也不分彼此。 龙象呼吸法第一重天，成了！ 点点黑色污渍，从周身百骸的毛孔中冒了出来，被深潭的暗流卷走。 李长安好似一滩烂泥，靠在深潭边的石头上，静静恢复着体力，呼吸变得悠长而又深远， “总算突破了……这速度应该不会再被王天罡前辈骂了吧？” 李长安并没有察觉到。 在他的瞳孔深处，一丝一缕的杀意正在悄然盘结，与体内的龙象内息，遥相呼应。 …… 此时，王天罡并不在东岳，而是横跨三万里去了京城。 他信步走进白鹿书院京城总院，沿途经过修身院、天地院，却无一人能看得到他的身影。 直到走进一棵参天古木的笼罩范围，才停下脚步。 这棵古木高耸入云，巍峨如山岳，郁郁葱葱的枝叶闪烁着晶莹的微光，遮天蔽日。 一棵树，便是一座覆盖了山脉的森林。 枝叶摇晃，发出惊涛骇浪般的怒吼。 当王天罡走近，一道盘坐在一片树叶上的青色身影，猛然睁开眼， “何人胆敢擅闯白鹿重地！？” 声如洪钟，随着惊涛骇浪的声音传开。 “你是哪一脉的护叶使？”王天罡抬头问道。 青衣霍然起身，目光如炬，紧紧盯向王天罡，“来者何人？” “聒噪！”王天罡脸色不耐，直接伸出右手。 青衣脚下的树叶陡然升起一句由金色古篆大字写成的诗文，好似一条金色蛟龙，散发着让大地都要随之震颤的恐怖威压。 然而这条蛟龙刚准备升空，就被王天罡一巴掌按了下去，“一边呆着去。” “什么时候能拿出一篇锦绣华章再说，靠一首诗文就想拦得住我？” 说完，王天罡一步踩上了树叶，任凭树叶上不断蹦出金色的古篆大字，依然面不改色。 这些金色古篆大字就像是一头头凶悍的猛兽，拼命咆哮，却还是被王天罡踩在脚下。 “老实待着，要不然别怪我把你们全都碾碎。” 说罢，王天罡又一步跨出，整个人冲天而起， “李淳天，老友来访，还不出来迎客！” 声音初时很小，但却犹如海浪，一浪高过一浪，最后几乎要把这林海波涛，也要镇压下去。 第146章：未来的文脉脉主？ 无边林海轰然爆发出恐怖威势，恍如将北海搬了过来，要把王天罡镇压下去。 王天罡似乎并没有感受到这股无边无际的天地大势。 依旧举步向前，每一步脚下都出现一个古篆大字，承托着他坚定地朝林海中心走去。 轰！ 轰！ …… 天地间仿佛刮起了飓风，四面八方都是让人耳膜几欲碎裂的可怕声响。 王天罡倏然抬头，看向上方一片树叶上站起的身影。 “贤公传召，随我来。” 又是一名护叶使，但却比刚刚的那人强上不止一筹。 王天罡微微皱眉，不是因为这名护叶使，而是因为此人口中的贤公二字。 那是真正站在书院最巅峰的存在，超然物外，几乎不会离开文圣宫。 王天罡跟着护叶使，朝林海深处走去。 一枚枚古篆大字在虚空中浮现，二人每走一步就像是走进一片全新的天地，最后彻底消失在古木林海。 天地似乎被扭转了。 护叶使悄然离去，王天罡负手而立，静静等待着。 半晌，一名中年男子模样的文士出现在王天罡面前。 见到来人，王天罡愣了一下，然后抱拳躬身行礼，“见过赵贤公。” 眼前这位赵贤公，看似才四十左右，但实际上已经有一百六十多岁。 严格算起来，还是王天罡的师祖。 “十年了吧？”赵贤公摆摆手，随意躺下，一片树叶悄然出现在身后，托住他的身体，保持一个最舒服的姿势。 “是。”王天罡点点头。 “这次前来所谓何事？”赵贤公伸手，一杯冒着热气的清茶出现在指尖，“看你这阵仗，准备把我这里拆了？” 王天罡扯了扯嘴角，脸上露出尴尬的笑意，“贤公说笑了，天罡可不敢。” “李淳天去圣庙了，等他回来，就会进入文圣宫，你有什么想法？”赵贤公轻啄一口清茶，把目光投向王天罡。 王天罡目光瞬间一滞，很快反应过来笑道，“这自然是好事，以后我得称呼叫贤公了。” “当年，你们可是并称白鹿双天，你比他还要强上一筹。怎么？现在出现差距了？”赵贤公似笑非笑， “我记得十年前送你去圣庙的时候，跟你说过，等你三品，我亲自接你进文圣宫。” “所以，你就这么报答我？” 说到这里的时候，赵贤公脸上再无一丝笑意，转而变作冷冽怒色。 万天罡身体情不自禁哆嗦了一下。 真要动手，他不虚。 可眼前这位，亲眼看着自己长大，经年累月积攒的威势，早已经深深扎根在心里。 “你倒也厉害，把守门的三品大儒揍了一顿，从圣庙里跑了出来。” “是不是准备今天也把我这个老骨头，揍一顿？” 赵贤公看向王天罡。 王天罡赶忙行礼，“天罡不敢！” 赵贤公面色稍侪，转移了话题，“说吧，这次来总院做什么？” 王天罡目光变得凝重，“调查文籍的事情，是谁要做？” “我。”赵贤公面色坦然，“你也知道，核查书院文籍这种大事，连脉主都没有这个权力。” “是我动用了文圣宫的力量。” 王天罡拳头猛地攥紧，眉眼间流露出一丝怒意，“为什么？您应该知道，太白决不能暴露。” “这次白鹿书院九大分院，全都被上门挑战，目的就是为了把太白激出来。” 赵贤公点点头，“所以核查文籍这件事，我只是做了个样子，就是为了保全太白。” “那为什么？”王天罡皱起了眉头，身上隐隐有暴虐之意散发出来，“还是说文圣宫里有人想要对太白不利？” 赵贤公失笑摇头，“你还准备大闹文圣宫不成？” “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让你过来。” 王天罡身上的暴虐之气顿时烟消云散，一脸懵逼地看向赵贤公。 赵贤公长叹一声，“这次针对白鹿书院的挑战，你可知九大分院结果如何？” “只有两家分院胜场多，其余七家尽皆惨败。” “这次嵩岳书院挑头，除了想把太白激出来之外，未尝没有消磨我白鹿文脉的心思？” 王天罡默然不语，东岳分院的切磋结果，他看在眼里。 整个东岳书院几乎全军覆没，所有学子都被打击的抬不起头来，就连李长安那小子都不例外。 “我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招你过来？”赵贤公起身，拍了拍王天罡的肩膀， “其一，是想告诉你，如果总院真想把太白找出来，易如反掌。” “其二，只有这样，才能做接下来的事情。” “六月的龙门大比，太白必须要出手。” 王天罡闻言，立马摇头斩钉截铁道，“不行！” “太白这时候出现，肯定会受到针对，就算侥幸不死，也会再现当年顾卫道的惨案！” 赵贤公一挥手，二人出现在古木林海上空，脚下的古木郁郁葱葱，焕发着让人战栗的磅礴生机。 “你觉得这棵建木还能活多少年？” 王天罡闻言，目光中浮现出温暖的怀念之意，看向下方的古木。 建木，神话中的通天之树，连通天地人神。 脚下这棵好似山岳般的木古，就是建木！ 同时，建木还有另一重身份，那便是白鹿书院的文脉所在！ 当年白鹿书院的创立者，以建木为根基，熔炼书院文脉，想要借建木之能，助白鹿书院长盛不衰。 如此手笔，惊世骇俗。 事实也正如这位圣人所料，白鹿书院越发壮大，逐渐有压住另外三大书院以及国子监的势头。 尤其是在十五年前达到巅峰。 只可惜十年前的惨案，白鹿书院一落千丈，再也不复当年荣光。 “建木号称永世不坠，哪怕我人族消失，它也应该还在。”王天罡说道。 赵贤公苦涩一笑，“我也希望如此。” “只可惜，再这样下去，它活不过五十年了。” 王天罡脑袋“嗡”的一下子懵了，不可置信地看向赵贤公，“不，不可能！” 赵贤公指着下方的建木，淡淡地说道， “书院护叶使最近十年，多了五倍；文圣宫四十七位贤公，平均每年都要在建木上停留三个月。” “建木现在这番景象，已经是总院拼尽全力维持的结果了。” “可建木的根被斩断了八成，只剩最后两成还在苦苦支撑。” “如果任由事态这般继续，不过五十年，建木就要枯死，届时，白鹿书院的文脉也就彻底断了。” 平静的语气好似古波不惊，可是深藏其中的萧索之意，王天罡又如何感知不到？ “已经恶劣到这般程度了吗？” 赵贤公几不可见地点点头，“书院为了能震慑另外三大书院和国子监，不时还要催动建木。” “每一次催动，都是巨大的损耗……” 王天罡的心一沉再沉，哪怕他已经把情况想的极为糟糕，却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事态竟然已经严重到这般地步。 “但，太白这两次登顶文圣榜，护叶使的压力减轻了很多。”赵贤公看向王天罡，语气有些许颤抖， “建木因为太白，有了复苏的迹象，哪怕复苏的迹象微不可查，但却真实存在。” “这十年间，我们有多少文宗都在出手，聚拢了浩如烟海的气运，却始终无法与建木融合。” “这次复苏，是十年来唯一一次！” 赵贤公的目光变得炙热而又急切，“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王天罡也情不自禁瞪大了双目，不可置信地张了张嘴，“您是说，太白会是未来的文脉脉主！？” 赵贤公看向远方，声音变得缥缈， “建木承认太白……” “文脉脉主地位特殊，必入文圣宫，而且书院历代夫子，全都出自文脉脉主。” “如果真能复苏建木，你说太白做不做得文脉脉主？” 王天罡下意识点头。 赵贤公拍了拍王天罡的后背，“所以六月的龙门大比，太白必须要出手。” 王天罡立刻反应过来，“不，不行！” “真要如此，太白更不能出手了！” 第147章：硬刚到底的太白 赵贤公脚下出现一枚五彩玉色古篆大字，带着王天罡消失在建木上空。 “这次龙门大比，只能书院学子出战，我们这些文宗大师无法出手。” “只有太白，才能稳胜一筹。” “如果赢了，拿到圣人文气，至少可以减缓建木枯朽的速度，这样才能尽可能拖延时间，给太白成长的机会。” 王天罡死活不同意， “不行，肯定不行！” “太白要是现在出现在世人眼前，必死无疑，难道为了圣人文气就要太白陪葬吗？” “您也说了，太白是十年来，唯一一个能帮助建木复苏的人。” “赵贤公为何如此短视？” 赵贤公一瞪眼，“怎么？还知道我是贤公？” “你真以为我们这帮老家伙的脑袋，都让驴给踢了不成？” 王天罡脸上露出尴尬的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赵贤公说笑了。” “龙门大比白鹿书院不能输，要不然又要被那四头恶狼咬下一块肉来。”赵贤公轻叹一声， “所以我们需要太白的诗文，确保能赢下文斗。” 王天罡似乎反应了过来，立马后退几步，浑身上下冒出危险的气息，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架势， “太白的诗文……如果我没猜错，您是想让太白用传圣之法？……我想知道，这是谁的主意？” 赵贤公指了指自己，“我的主意。” “书院不能输，太白也不能暴露，所以只能用这个办法。” “太白若有诗文，使用传圣之法，传给书院中的另一个人。” “当然，书院会给太白补偿。” 王天罡不禁冷笑一声，“补偿？赵贤公，您知道一首登顶文圣榜的诗文，对一个文士影响有多大吗？” “那代表了源源不断的文气，就算一年两年，乃至五年十年后，都会为太白提升大量的文气。” “每一首登顶诗文对文士而言，都是基石，尤其是正处于筑基阶段的文士。” “这种节骨眼上，您竟然要让太白把诗文传给其他人？” 王天罡再也忍不住，当即转身就要走。 一道五彩玉色光幕落下，挡住了王天罡的去路。 “赵贤公要对我动手？”王天罡眉眼间浮现出丝丝冷意，“在圣庙枯坐了十年，这点手段可拦不住我。” 赵贤公无奈说道，“这么多年，你的脾气倒是一点都没变，听我说完条件再做决定。” “圣文、文晶、文法、文宝，要什么给什么。” “另外太白诗文，所有家族都要竞价拍卖。” “我可以保证，绝对不会让太白吃亏！” 王天罡停下脚步，脸上出现了一丝迟疑。 赵贤公继续说道， “另外你以为我核查文籍是闹着玩的？太白的文籍已经被我移到了京城总院，直接和文圣宫挂钩。” “除非夫子亲自过问，否则谁也查不到太白的底细。” 王天罡终于面色稍缓，重新回过身，“圣文也给？” “给！”赵贤公点头，“书院至少给两枚！” “另外龙门大比文斗获胜后的宝物，书院只要圣人文气，其他的也全都归他。” “天罡，书院现在真的需要圣人文气，否则很难再撑下去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王天罡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赵贤公好歹没有以势压人，并且还拿出圣文，至少表明了诚意。 “这件事，还要看太白自己的意思，他如果不愿意，我也没办法。”王天罡说道。 赵贤公点点头，“这是自然。” 王天罡面色复杂，转身离去。 没走几步又停下脚步，“不需要文法，也不要文宝武兵，这些太容易暴露身份。” “圣文、文晶、还有金身液……太白需要提升文道和武道修为的天材地宝。” 赵贤公郑重保证道，“好，一切等太白消息……” 话音未落， 一只纸鸢飞落在二人面前。 赵贤公打开纸鸢，而后面色古怪地看向王天罡， “这个太白……脾气比你还要暴躁。” 王天罡一脸懵，“什……什么意思？” “自己看文圣榜，第十三位。”赵贤公突然笑了，“现在我相信，太白肯定会愿意用传圣之法。” 王天罡赶紧召出文箓，古朴无华的暗金色文箓上，隐隐凝结着淡淡的五彩光华。 当他展开文圣榜上第十三位的诗文，瞬间傻眼了。 “这臭小子，这么刚吗？” 即便是他，看到太白那嚣张的字眼，都忍不住心惊胆战。 …… 一个时辰前， 竹山后山， 李长安成功修炼出龙象内息，等到体力恢复差不多后，才穿戴好加重内衫，慢慢往第九楼台走去。 有了龙象内息后，身体的每一个动作，似乎都能与龙象内息呼应，仿佛有了主心骨。 龙象呼吸法也越发顺畅。 回到第九楼台， 李长安立马感受到不同的气氛在一楼盘桓。 不少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自己。 “发生什么事了？”李长安坐回椅子上，问身边的安南。 安南凑近压低声音道，“文圣榜第十三位，嵩岳书院三月的顶级新人章玉恒。” “跟我有什么关系？”李长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召出文箓。 安南不无担忧地说道，“那家伙四月写的诗文，排在了第十三位。” “就在刚刚，他向你邀战！” 李长安展开了章玉恒的诗文，果不其然，下面出现了醒目的大字。 “太白胆小如鼠，江郎才尽，不敢接受当面切磋比试。” “既然如此，五月文圣榜，我给你一次机会。” …… 接下来的话，李长安也没有再看了，直接收起文箓。 “这帮杂碎，真是没完没了了，跟特娘的狗皮膏药似的。” 安南又靠近了几分，一把抓住李长安手腕，一缕幽香钻入李长安鼻间，“我们都知道，他们就是冲着你来的。” “无论是上门挑衅，还是文圣榜上邀战，都是为了把你激出来。” “这时候，你千万不能冲动。” “如果连你都输了的话，我们就很难翻身了。” 李长安点点头，拍了拍安南的手，“放心，我不会上他们的当。” 可很快，一楼有人开始咒骂， “干他祖宗！” “这个畜生！” 李长安再次展开文圣榜，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就在本月，吾之同窗登门挑战，连战连胜。” “太白兄莫不是怕了？担心自己步同窗学子后尘？” 没有脏话，但每个字都好似一柄尖刀，狠狠刺在了所有白鹿书院学子的心口。 仿佛是撕开血淋淋的伤口，再往上浇盐水。 刺痛的让人几欲疯狂。 李长安当即就要回应，却被周子瑜一把按住手腕， “李兄，别冲动！他这是在激你！” “这种家伙，绝不只是他一个人。只要你答应，肯定有大师，乃至文宗会动用传圣之法。” “安南说得对，这时候你不能败，连你都败了的话，我们真抬不起头了。” 李长安牙关紧咬，胸中似有一团烈火在灼烧着他的心，他的肝。 没等李长安说话，文圣榜上再次出现了醒目的大字， “太白兄千万不能退缩，毕竟偌大的白鹿书院，只有太白兄一人可撑起将倾之大厦。” 轰隆…… 所有看到这句话的人全都暴怒了。 不当人子！ 不当人子！ 李长安怒极而笑，手中文气汹涌，迅速写道， “太白不过一名普通学子，承蒙章兄这般挂念。” “既如此，太白不才，将在五月文圣榜，挑战嵩岳书院所有人，不局限学子，无论大师文宗，有一个算一个，所有人一起上。” “我在五月文圣榜等你们！” “毕竟，只需我一人，已然绰绰有余。——太白留” 第148章：书生意气 第九楼台一楼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惊恐地看向李长安，喉咙好像被什么卡住了一般。 这个家伙，疯了吗！？ 三个呼吸后，从七楼传来一声怒吼，几乎要把屋顶掀翻， “滚上来！” 众人尽皆打了个寒颤，可是眼中的惊骇之色，并没有减弱分毫。 李长安的所作所为，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李长安起身走上七楼。 还没进徐副掌楼的房间，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愤怒咆哮。 推开门一看，里面的桌椅书柜，全都被砸的稀巴烂。 徐年气的满脸通红，额头上青筋直冒，看到李长安走进来，眼睛都在喷火， “李长安！李太白！你是我爹！” 李长安被这句话弄得整个人都傻了，下意识说道，“啊？这……不合适吧？” 徐年怒极而笑，浑身上下散发着要把李长安撕成碎片的气势，“怎么不合适？多合适啊？” “你李太白，现在可是要一个人去和嵩岳书院文斗，而且还不挑学子，什么大师文宗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一起上。” “我不得把你当爹供起来吗？” 李长安摸摸头讨好地笑道，“这不是因为他们欺人太甚吗？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个腌臜，诋毁白鹿书院啊。” 徐年冲李长安竖起大拇指，“你了不起！你众望所归！” “我看干脆让你做这个掌楼算了。” “不不不，掌楼哪里够啊？干脆让你去京城总院，坐书院夫子那个位子！” “到时候直接带着我们上门干仗去！” 李长安连忙摆手，“副掌楼言重了，我一个小小学徒，您这么说不是在折煞我吗？” 徐年拳头捏的咯吱响，恨不得一巴掌把李长安拍飞，“呵，还知道自己是个学徒啊？” “文圣榜上，大师文宗有一个算一个，这话谁说的啊？不是霸气无双吗？这时候又说自己是个学徒了？” 说到这里，徐年还不解气，一抬手就挥了下去，在就快要砸到李长安的时候，还是收了力气，给李长安来了个脑瓜崩。 “你这么闹下去，是在拿你的命在开玩笑，知不知道？” “那么大一个嵩岳书院，大师文宗数百位，你脑袋被驴踢了吗？” 李长安知道徐年是为了自己好，连忙打蛇随棍上，“那也不能任由对方耀武扬威啊？” “恶客打上门，我不能出面，但在文圣榜上我怕他们个锤子？” “难不成还能隔着文圣榜一巴掌拍死我？” “这场子，我一定要找回来！” 徐年看着李长安这副模样，就知道这个家伙，肯定不会听自己的。 “万一输了，你知道后果吗？” “你太白的名望好不容易聚拢起来，只要再安安稳稳积累一年半载，在文圣榜上你就可以和大师平起平坐。” “到时候不需要书院助力，也有资格在初五争榜大潮中占据一席之地。” “这时候如果败了，就算你是败给文宗，别人也只会说你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 “辛辛苦苦积攒的名望可就功亏一篑了。” 徐年的担忧溢于言表，李长安心中暖流涌动，抱拳郑重说道，“承蒙副掌楼厚爱。” “学生以为，书生意气便是要指点江山，激昂文字。” “若事事都忍，把心中的不平之气都磨没了，又何来念头通达，豪气干云？” “今日，他嵩岳书院一个小小学子，就敢指着白鹿书院的鼻子肆无忌惮的嘲讽；明日就会有更多人说白鹿书院不过如此。” “时间一长，大晋虽大，哪里还有我白鹿书院的容身之所？” “学生这次，就算赌上自己的名望气运，也要把嵩岳书院狠狠踩下去！” “我要让他们在文圣榜上，连头都抬不起来！” 徐年还没说话，门外就传来一声叫好声！ 秦修满一挥手，整个七楼被层层文气笼罩，“这才是我辈文人该有的志气！” “你尽管放手去做，第九楼台会全力支持你！” “说说你的想法。” 徐年还准备说些什么，却被秦修满摇头阻止了。 李长安沉吟片刻道，“学生要在五月初五发表诗文，届时还需要书院助力。” “不在初一出手？”秦修满眼中透露着思索的神色。 “初一不合适，我怕把他们吓到。”李长安说道。 “你这么说，我心里就有底了。去吧，好好准备。”秦修满摆摆手。 李长安朝二人恭敬行礼后，离开七楼。 李长安刚离开，徐年就忍不住埋怨道，“我的掌楼大人哎，你这是干嘛？” “不敲打一二也就罢了，怎么还夸上了？以后万一捅出更大的篓子怎么办？” 秦修满拍了拍徐年的肩膀，“什么时候你能把他刚刚说的那番话领悟透，你就是大师了。” “人活着就是一口气，文士更是如此。” “我们是要继承圣人衣钵，为人族撑起一片天的。” “如果连我们都把腰弯下了，人族岂不是连头都抬不起来？” “再说，你怕什么？咱们上面还有山主他老人家顶着，轮也轮不到咱俩害怕啊。” 徐年一脸鄙夷地看向秦修满，“我看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吧？” “都有，都有……”秦修满恬不知耻地点头笑着，然后背身离去。 临出门，秦修满停下脚步，语气也认真起来， “既然这小子已经把话放出去了，咱们怎么也得帮他一把。” 徐年点头道，“掌楼放心，我会安排。” 秦修满长叹一口气，“五月的文圣榜，可就热闹咯。” 李长安走回一楼，却发现一楼的同窗学子全都站着，然后朝自己齐齐抱拳行礼。 所有人都一言不发，久久没有起身。 李长安微微一愣，连忙整理衣衫，抱拳回礼。 一股凝重肃然的气氛，在一楼汇聚…… 李长安此举，在白鹿书院惨败的当头，无异于一剂强心药，大涨白鹿书院的气势。 提气吗？ 提气！ 可一旦失败，对太白而言，就是万丈深渊。 他是准备一个人挡在白鹿书院前面，独自和整个嵩岳书院战斗！ 甚至把大师文宗都要拉下马来，就是为了给白鹿书院正名。 这样的人，值得他们行这一礼！ …… 嵩岳书院， “他怎么敢！？” “太白是疯了吗？一个人挑战整个嵩岳书院，连大师文宗都要挑战！” 刚刚还趾高气昂的章玉恒，此时被吓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事情闹大了。 他身后有八位大师，原本只要等太白应战，便可以一战而胜！ 可谁都没想到，太白竟然得了失心疯，不仅应战，而且要挑战嵩岳书院所有人。 连大师文宗都不放在眼里！ 章玉恒心里升起一股强烈的战栗感，第一次有了后悔的念头。 太白就是个疯子，一个无法无天，还不要命的疯子！ 什么位份尊卑，什么长者为师，在他眼里连屁都不是。 他真就敢一人横刀立马，独战整个嵩岳书院！ 章玉恒彻底慌了，哪里还有之前的意气风发？ 怎么办！？ 天都要被捅破了。 现在换成嵩岳书院被架在火上烤了！ 第149章：青莲在文圣榜的第一首诗 提心吊胆忐忑不安的章玉恒，很快就接到了书院的传信。 传信内容，让他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此事办的不错，不怕太白邀战，就怕太白龟缩起来。” “既然太白这般狂妄，书院自会有文宗应战！” “先让他得意几日，届时捧得越高，摔得越狠。” 章玉恒放下身份玉牌，脸上的担忧烟消云散，不禁长舒一口气， “太白，五月文圣榜，你可就要身败名裂了……” …… 白鹿书院和嵩岳书院本就闹得鸡飞狗跳。 太白的邀战，更是直接把即将到来的五月战火，烧上了天。 “太白不知死活，竟敢挑战大师文宗，小心文名就此陨落！” “小小学子，竟敢视我嵩岳书院的大师文宗如无物，简直不当人子！” “这次书院有文宗出手，太白小儿的好日子到头了！” “一月三月，都没有文宗出手，他真以为自己已经天下无敌了吗？” …… 嵩岳书院内部，全部都是谩骂之声，若是太白在他们面前，恨不得用口水淹死他。 与之相反，白鹿书院内部却是一片欢呼， “嵩岳书院只敢挑我等强势学子不在书院时挑衅，还敢蹬鼻子上脸，别忘了我们有名传天下的太白！” “太白当为我等表率！以一人之力挑战一个书院，此战之后，太白文名必定盖压大晋！” “太白为我白鹿书院正名，我等皆欠太白人情。” …… 两大书院吵的热火朝天，各地分院更是差点上演全武行。 双方没有任何缓和的可能，全都不留余地。 之前嵩岳书院率先发难，登门挑衅，把白鹿书院的脸都打肿了。 现在太白直接扬言，要一人把嵩岳书院挑翻，根本不把嵩岳书院的大师文宗放在眼里。 真要让他登顶，嵩岳书院在文圣榜上都要抬不起头。 而整座大晋文坛，也因为太白的“狂妄之言”掀起了惊涛骇浪。 等到五月初一， 太白一人独战嵩岳书院的消息，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太白是疯了吗？那可是嵩岳书院啊，大师文宗数不胜数，朝中多少大臣都出自嵩岳书院，他一个小小学子，怎么敢？” “想搏名声想疯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绝大多数人，听到这个消息，只感觉太白狂妄自大，得了失心疯。 然而还有一小批人却在讨论，太白有没有赢的可能。 “仔细想来，太白未尝没有机会？别忘了他出手就是登顶！” “尤其是三月，《上邪·赠知音》在初六才发表，却依然成功登顶文圣榜。” “那些大师有一个算一个，谁敢说能在诗文一道上胜过太白？” “但一月和三月，毕竟没有文宗出手，要不然胜负犹未可知。” “五月至少有七位文宗会发表诗文，能胜过文宗的，只有文宗，难道太白已经有文宗的水准了吗？” “有一位大师曾经说过，《相思二首》还差一些，《登第九楼台》有顶尖大师的实力，《上邪·赠知音》恐怕真触摸到了文宗的门槛。” “太白是不是真的一飞冲天，以学子之身比肩文宗，就看五月文圣榜了。” “之前一直都在碾压大师，这次真有文宗做对手，想想都让人热血澎湃！” …… 议论声到处都是，普通百姓也都听到了消息。 大街小巷都在议论。 俨然把此事当成了五月大事。 而不管外界讨论的如何热烈，李长安此时却和没事人一样。 清早睁开眼后，率先用青莲文箓，沟通文圣榜，发表了在文圣榜上的第一首诗文。 除了将《凉州词》的诗名，改成《北梁词》外，内容没有任何改动。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北梁战事在四月已经打响，四月文圣榜上的所有诗词，都已经投入战场熔炉。 经历战火洗礼，三位文宗的诗文成功蜕变为战诗，另外排名第二十六位，以及第五十七位的诗文，也都蜕变为战诗。 五月战事还在如火如荼，所以战场熔炉依然开启。 从初五开始，所有登上过文圣榜的诗文，都会被投入战场熔炉。 哪怕只出现一瞬就被挤下去的诗文，也会被选中。 届时能否蜕变为战诗，就全看战火洗礼的结果了，和排名并没有直接关系。 李长安刚收好青莲文箓，身边就传来了呢喃声，“二郎，这么早就醒了？” 李长安轻轻揽住柳知音的香肩，温柔笑道，“嗯，今日还有些事。” 柳知音揉了揉还有些朦胧的双眼，露出了平日难得一见的娇憨，“我去给你做饭。” 李长安按住了柳知音，柔声道，“没事，我来做就行，嫂嫂再睡会儿。” “那可不行。”柳知音摇摇头，“都怪玲珑那丫头，昨晚闹腾了那么久。” 李长安侧过头，看了看像无尾熊一样抱住自己的柳玲珑，露出一抹半是宠溺半是无奈的笑，可不得怪她吗？ 有这个小妮子在，他想做点什么都不行。 偏偏还要拼命往自己怀里钻，真要了亲命。 和柳知音一起做好饭，喊柳玲珑起床，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吃饭。 “玲珑，上次教你的呼吸法不要忘了。” 饭间，李长安不忘叮嘱柳玲珑。 这小妮子的武道天赋不得了，每日药浴吸收的药力极为惊人。 他也问过王天罡，王天罡得知后，传了另一套呼吸法给李长安，让李长安教给柳玲珑。 这套呼吸法对女子的武道筑基极为有用。 柳玲珑边吃边点头，“放心吧哥哥，我可是要保护哥哥和姐姐的。” “姐姐每天练字的时候，我还在练拳哩。” 李长安笑着揉了揉柳玲珑的脑袋，“好，我们玲珑最勤奋了，但也得跟着姐姐认字识字啊。” 柳知音在一旁说道，“我每天都盯着她呢，店里有新招来的丫头，我们的事情并不多。” 李长安握了握柳知音的手。 和柳玲珑恰恰相反，嫂嫂的武道天赋几乎为零，文道天赋也只是尚可。 但唯独在书画一道上，天赋惊人。 自己每天临摹《瑞鹤图》，嫂嫂就在一旁学。 模仿他的笔迹，差不多有七八成相似。 吃完早饭， 李长安走进书房，摸出丛文书局的传音子符，“黄管事。” 半晌后，传音子符传来了黄管事的声音，“青莲公子，这么早找我有何贵干？” “我写好一部新话本……” “什么！？又有新话本了？”黄管事的声调不自觉抬高。 这也太快了吧？ 如果书局里的话本大师都能像青莲这般，余掌柜又何必做那些动作？ “不知青莲公子的新话本是何种类别？”黄管事赶紧压低声音问道。 “承接《射雕英雄传》的话本。”李长安说道。 黄管事的心顿时狂跳不止。 承接《射雕英雄传》！？ 岂不又是一部鸿篇巨著？ 《射雕英雄传》已经封神了啊。 难道还能再来一部？ 黄管事激动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青……青莲公子，新话本里可有郭靖黄蓉？” “有！”李长安肯定地说道，“这本书里，还有关于‘何为侠’的解释……” 黄管事闻言，忍不住兴奋地挥了挥拳头。 何为侠？ 这个问题已经成为所有看过《射雕英雄传》的人，心中最大的疑问。 每个人似乎都能似是而非说上一两句。 可谁也不能服众。 现在有青莲公子亲自开解，定能让这部新话本，再上一个台阶。 压下心中的兴奋之意，黄管事终于冷静下来，“敢问公子是要尽早发布吗？” “不错。”李长安点头道。 “从我个人来讲，不建议公子现在就把这部话本发出来。”黄管事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小心谨慎地说道， “《射雕英雄传》依然如日中天，这时候再发表新话本，对名望的提升有限。” “倒不如等到《射雕英雄传》慢慢平缓下来，新话本再紧随其后，如此方能尽可能的提升名望。” “当然，青莲公子可以先和我们签契书，我们也能提前准备，毕竟印刷《射雕英雄传》的时候太着急，对销量还是有些影响的。” 李长安沉吟片刻道，“多谢黄管事，但我五月要争文圣榜，还需要新的助力。” “黄管事也知道，我在文圣榜上的名望寥寥无几。” 黄管事沉默了半晌，“青莲公子是想借新话本的影响，为诗文造势？” “不错。”李长安答道。 黄管事脑海中念头迅速闪过，思索片刻之后，方才说道， “不如这样，公子可以先和书局签契书，到时候书局先用书局的渠道，助公子一臂之力。” “至于新话本，等月中乃至五月下旬再发布，那时候对公子也最为有利。” “公子觉得如何？” 黄管事脑袋里时刻记得少东家说过的话，用尽一切方法，把青莲和书局绑到一起。 眼下青莲公子需要助力，这不正是一次拉近距离的绝妙时机吗？ 第150章：真龙、圣象、武道神圣 一番仔细商议之后， 李长安敲定了和丛文书局的契书内容。 “公子请放心，这是公子第一次争夺文圣榜，丛文书局必会鼎力相助。”黄管事一再保证道， “明日大晋所有丛文书铺，都会为公子高悬旗幡。” “如此便多谢黄管事了。”李长安笑道，丛文书局这次诚意十足，让他不得不动心。 《神雕侠侣》的分润，再次拔高。 达到了总销售银的五成！ 除了几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宗正之外，丛文书局再没有人比他更多。 除此以外，丛文书局对他第一次争夺文圣榜，极为上心。 拿出了大师级的宣传力度，只为青莲造势。 这一点让李长安尤为满意。 “公子客气了，公子的名望越高，对丛文书局也是好事。”黄管事笑着说道， “在下就先恭祝公子，在文圣榜拔得头筹了！” “承管事吉言。”李长安说道。 谈完事情，李长安离开家，前往丛文书铺。 书铺掌柜早就在书铺里翘首以盼了。 接到总部书局的传信后，掌柜吓了一跳，紧接着就觉得难以置信。 这位青莲公子是从哪里蹦出来的怪物？ 其他大师，一年写一部话本，就算对得起书局了。 可这位青莲公子，简直把话本当成诗文来写了。 文士争夺文圣榜，每月写诗很正常。 可谁听说过，有人每月都要写一部话本的？ 不仅如此， 更为关键的是，青莲公子的每一部话本，都足以在话本榜占据前列。 《梁祝》突破五百万册，只是时间问题。 《射雕英雄传》更不用说，连兵部都发出了告示，天下皆知，更是界定了武侠话本这一类别。 创下了百万字话本售卖的神话！ 就连那些话本宗正都说，《射雕英雄传》奠定了青莲的话本巨匠的地位。 顶尖大师是跑不掉了。 要是再来一部鸿篇巨著，青莲甚至有机会搏一搏宗正之名。 现在， 青莲公子又带来了第三部话本，难道要直接登上话本宗正的宝座吗？ 书铺掌柜想到这里，就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这样的妖孽存在，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易容之后的李长安走入丛文书铺，书铺掌柜连忙上前行礼。 二人一番见礼之后，书铺掌柜便引着李长安往后院走。 “青莲公子文采斐然，才华横溢，此番必定又是震动大晋。” 签完契书，书铺掌柜收好契书，还有李长安留下的《神雕侠侣》手稿，朝李长安抱拳说道。 “承蒙掌柜抬爱。”李长安笑着回礼，而后在掌柜以及伙计的目送下离开书铺。 这时有人走进书铺，见到掌柜和伙计这般模样，忍不住问道，“掌柜，那人是谁啊？” “不可说，不可说。”书铺掌柜神秘笑道。 李长安来到书院，今天没有陆教谕的诸圣经典，所以就直接去了竹山后山。 “前辈。”李长安抱拳行礼。 王天罡坐在凉亭的石凳上，抬了抬眼皮，刚想说点什么，下一瞬直接瞳孔猛缩，语气急促了几分， “你突破了！？” 李长安微微一怔，旋即点头道，“嗯，昨日突破的。” “你……”王天罡看着李长安，目光中满是复杂之色。 就在刚刚，他都想让李长安专修武道了。 这是什么妖怪？ 常人想要修炼出龙象内息，至少要两年，就算是天才，怎么也得花上一年光景。 《龙象功》一旦修炼有成，同品级内，体魄第一，力量第一。 虽然没有其他功法那么多花里胡哨，但一力破万法绝非妄言。 可实际上修炼《龙象功》的人，却少之又少。 因为太难了。 龙象呼吸法，就是横亘在所有人面前的第一座大山。 等到好不容易将龙象呼吸法融入生活之中，还要修炼出龙象内息，这就是第二座大山。 道此时《龙象功》才算真正入门。 仅仅只是入门，就拦住了太多人。 两年时间，足以让一些天才武者迈入八品，借助一些天材地宝，常人也能达到九品巅峰。 武道前期并不算难，只是越到后面越难，比文道还要困难数倍。 而《龙象功》前期就艰难无比，后期更是难如登天，还需要消耗海量的天材地宝。 同等情况下，《龙象功》修炼到六品，其他功法甚至已经迈入四品。 所以很多人都放弃了。 武道之路本非正道，何苦做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但现在，王天罡竟然亲眼见到，一个才修炼一个多月的家伙，修炼出了龙象内息。 有这天赋，《龙象功》又有什么修炼不出来的？ 甚至有可能修炼到《龙象功》九重天，登顶武道一品之位！ 如果不是这个小崽子文道天赋同样惊世骇俗，他就算绑也要让李长安专修武道。 王天罡手掌按在李长安的小腹，感受李长安体内的龙象内息。 “不错，的确已经凝练成型。”龙象内息与龙象呼吸法相互呼应，在潜移默化中缓缓壮大。 王天罡掌心飞出一枚枚古篆字符，落入李长安的加重内衫上。 李长安身体微微一晃，身上顿觉压力陡增。 “这次加到一百斤。”王天罡重重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今天开始随我修炼《龙象一百零八式》。” 李长安面露苦色，“前辈是不是加的太多了？一百斤会死人的，我真的还能再长高一点。” 王天罡没好气地瞟了一眼李长安，“那就加到两百斤？” 李长安赶忙后退，一个没适应，直接摔倒在地，想要爬起来都觉得困难。 这套内衫，不仅仅是重，而且还束缚行动。 比扛着一百斤的石头还要累。 也幸亏每日药浴不断，还修炼出了龙象内息，同时又有文气蕴养，要不然早就被压垮了。 王天罡没管李长安，自顾自地说道，“《龙象功》包括《龙象呼吸法》以及《龙象一百零八式》。” “龙象呼吸法你已经入门，接下来便是龙象一百零八式。” 李长安爬起身，垂手而立，静静聆听。 “一百零八式，每一式都是龙象之形，既是修炼之法，也是灭敌杀招！” “包括坐卧立行、覆水、腾跃、飞空、龙吟、象嘶……” 王天罡双臂张开，紧接着身体微微一晃，李长安就感觉眼前的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头恐怖巨象。 “此为象踏。”王天罡脚下甚至都没有什么明显的动作。 李长安就感到脚下的竹山都在晃动，差点就要摔倒在地。 “龙游。”上一瞬还刚猛无俦的王天罡，一下子又变得极为灵巧，在地面穿梭。 说过之处，风声呼啸，在地面留下了龙形痕迹。 王天罡一会儿如同陆地巨象，凶悍如山，一会儿又似九天真龙，威猛无边。 李长安目瞪口呆，整个人都看傻了。 面前这片空地上，仿佛有龙象争锋，天地都为之震颤动摇。 一炷香后，王天罡收势站定，看李长安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颇为满意。 小崽子，知道你师公的厉害了？ 李长安咽了咽口水，“前……前辈，这就是龙象一百零八式？” “不错。”王天罡一副前辈高人的模样，“龙象一百零八式，初学时一招一式都不能有差错。” “待招式烂熟于胸，方可尝试融合……修炼至大成，这一百零八式，只会剩下最后两式。” “两式？”李长安诧异道。 “一为龙形，一为象形！”王天罡负手而立，“一举一动便是真龙，便是圣象。” 说到这里，王天罡看向李长安，声音里仿佛带着致命的蛊惑之意，“达到这个境界，一品之中再无敌手！” “《龙象功》还有传说中的巅峰，便是龙象合二为一，彻底超凡入圣，成就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武道神圣。” 李长安可耻的心动了，甚至恨不得抱住王天罡的大腿，说自己以后就专修武道了。 真龙！ 圣象！ 武道神圣！ 这才是真男人啊！ 这特娘的不比动嘴皮子来得强？ 手撕强敌，横行无忌，天下无敌！ 真正的铁血真男人！ 王天罡似是察觉到了李长安的心态，似笑非笑地说道，“当年孔圣，在文道上成就神圣。” “但武道也只是停留在真武之境。” “如果真有人能成就武道神圣，恐怕就算是面对孔圣，都能立于不败之地。” 李长安眼珠子都亮了。 爽！ 牛逼！ 武道神圣我要定了！ 要是在他后面加一条尾巴，估计现在已经摇的看不见影子了。 “是不是很强？”王天罡挑挑眉笑眯眯问道。 李长安忙不迭点头。 “那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赶紧跑山去！”王天罡瞬间变脸，冲着李长安大喷口水， “跑五趟！” “跑完之后跟我学第一式。” 李长安瞬间惊醒，吓得撒丫子狂奔，“前辈，不带这么吓人的啊……” “兔崽子，你以为老子跟你讲故事呢？” 王天罡坐在凉亭里，看着李长安狂奔的身影，摇摇头低声笑骂道。 第151章：这是生意啊 跑完山，李长安几乎就要瘫倒在路上了。 一百斤的内衫，死死地束缚着他的一举一动。 如果不是有龙象内息，恐怕真支撑不下来。 “前辈……”李长安满头大汗，说话都不利索，“请教我第……第一式。” 王天罡走到李长安面前，双腿弯曲分开，上身向前微弓，“第一式，象立！” “啊？”李长安直接傻眼了。 这动作，怎么看怎么像马步啊，还是刚刚那高大上的龙象一百零八式吗？ “觉得简单？”王天罡问道。 李长安下意识点点头。 王天罡开始细细拆分开讲解，“象立为桩功，看起来与马步相似，但其中大有不同。” “陆行象力最盛，其根源便源自于此。” “脚掌下抵大地，龙象内息配合呼吸法，观想大地之力源源不断顺着脚掌心，汇入龙象内息之中。” “龙象内息是力量之源，象立便是壮大龙象内息的重要手段之一。” “感受大地的震动，与龙象内息逐渐合二为一。” “最后达到我即是大地，大地即是我的境界。” …… “如此，才有象踏之时，天塌地陷的威能。” 王天罡的拆解的极为详细，饶是如此，李长安也只是学了个形似，想要做到神似，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等什么时候能站出个样子来，再教你第二式。” 王天罡见李长安掌握了要领之后，示意李长安继续。 象立看似简单，却是象式的根基所在。 马虎不得。 李长安站了两刻钟，就觉得浑身酸疼，双腿乏力。 好不容易撑到半个时辰，整个人几乎快要昏死过去，这才被王天罡扔进深潭。 丝丝缕缕的冰凉气息，比以往更加疯狂地钻入四肢百骸。 “感受到好处了吧？”王天罡站在深潭边缘，“有了龙象内息，再加上象立之后身体达到极限。” “深潭中的气息也就能吸收的更多。” 过了半晌，李长安才逐渐缓过神来，“前辈，这深潭里冰冰凉的气息是什么？” “无论多累，泡完之后第二天身体都不会觉得累。” “蛟龙血。”王天罡口中吐出三个字。 轻飘飘的三个字，却让李长安瞠目结舌，说话都不利索了，“蛟……蛟龙……血？” “哈哈，骗你的。”王天罡摆摆手。 李长安长舒一口气，“我就说嘛，蛟龙就算不是真龙，也……” 话音未落， 王天罡继续说道，“名字是叫蛟龙血。” “当初竹山创立之时，好像斩的是一头三品木行真龙，而后以龙血浇灌竹林，方才有了今日的竹山。” “竹林沐浴龙血，繁茂昌盛，同时又吞吐天地之气，沥出纯净的真龙之力。” “这就是你吸收的气息。” 李长安脸上肌肉抽搐，扯了扯嘴角，“呵呵……” 你大爷的。 原来不是蛟龙，而是真龙。 是不是太嘚瑟了？ 要上天还是怎的？ 三品真龙啊。 龙族三品之前皆是伪龙，虬龙、蛟龙、蟠螭等等种类繁多，更何况还有无数龙子龙孙。 只有破入三品，血脉中的杂质全部祛除，才算超凡脱俗，化作真龙。 龙族本就号称同品级无敌的种族，成就真龙之身后，更是无法无天。 当年孔圣斩杀的东海龙王，还只是半步神圣，和孔圣厮杀了足足百年，方才被斩下头颅。 可以想见龙族之强横。 现在自己吸收的，竟然是真龙之力。 李长安脑袋有点晕。 “别这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王天罡笑道，“这些真龙之力已经比最开始稀薄了上百倍。” “要不然你早被撑死了。” “你继续泡着，我这里有件事，要和你说。”王天罡搬过石凳坐下。 李长安连忙抱拳行礼，“但凭前辈吩咐。” “五月文圣榜有问题吗？” “应该……没有吧。”李长安也不敢确定。 《雁门太守行》是千古名篇，正常情况下登顶文圣榜，应该没什么问题。 但一日不登顶，谁也不敢确保万无一失。 王天罡点点头，“六月的龙门大比，有没有什么想法？” 李长安愣了一下，“龙门大比……看似奖励惊人，但晚辈还是不蹚这趟浑水了。” “哦？你觉得是浑水？”王天罡挑了挑眉，似是被挑起了兴趣。 “不错。”李长安如实说道，“这次龙门大比是国子监主办，但声势是不是太大了？” “之前只是京城总院之间的博弈，现在却要把所有分院都囊括其中，晚辈还听说，这里面好多宝物珍贵到让人眼红。” “事出反常必有妖，晚辈觉得还是蛰伏起来比较好。” 王天罡满意地点点头，“不错，没有被这些宝贝冲昏了头。” 说到这里，王天罡盯向李长安，“不过，龙门大比，你得出手。” “啊？”李长安瞪大眼，“前辈，您是不是说错了？我出手不就暴露了吗？” 王天罡轻叹一声，“书院现在的情况并不乐观，龙门大比的宝物里，圣人文气对书院很重要。” “这次四大书院和国子监争锋，只有学子可以出战，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李长安眉头微蹙，“我明白，在学子中，如果我出手，至少可以保证六艺中的书法以及文斗获胜。” “可……如果晚辈真的出手，恐怕六月之后，晚辈的性命也就可以交待了。” 王天罡点点头，“你听说过传圣之法吧？” 李长安心里咯噔一下，浑身汗毛陡然炸起，语气里也多了一丝慎重， “前辈的意思是，让我用传圣之法，把诗文传给另一个人，让他代替我出手？” 王天罡轻叹一声，不愧是自己那关门弟子看重的徒弟，光这份一点就通的心智，就足以让人慎重对待。 “昨日，我去了一趟京城，总院那里给出了条件，会用你最需要的天材地宝来换，另外文斗获胜后，除了圣人文气，其他的宝物也都归你。” 王天罡边说边观察李长安的表情， “除了总院给你的那一份之外，得到你诗文的那个家族，也会再备一份厚礼，全部都是你眼下最需要的宝物。” “我没有擅自做主答应，所以要问问你的意思。” “你放心，只要你不愿意，没人会强迫你，就算总院来人都不行。” 王天罡目光灼灼看向李长安。 说心里话，他很矛盾。 白鹿书院真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 龙门大比里的圣人文气，对书院极为重要。 可一首能在文圣榜占据前列的诗文，对一名文士到底有多重要，他又岂能不知？ 宝物再多，也只是一时的，可一首诗文，却是能细水长流，万古长青。 说不清谁优谁劣，宝物可以推动李长安的修为迅速提升。 可就怕李长安把自己的诗文拿出来之后，自己没有其他诗文可用。 诗文，尤其是登榜诗文，又不是老母鸡下蛋，每天都能有一个。 这玩意儿有的时候得看命。 万一李长安就此江郎才尽怎么办？ 谁也说不好。 一方面，书院可以靠圣人文气再拖延一段时间。 另一方面，太白的文道修行也会受到影响。 就在王天罡纠结万分的时候，李长安问了一句， “都有哪些宝物？” 王天罡愣了一下，心里升起一抹愧疚之意， “最珍贵的当属圣文，就是圣人遗留下的文字，内蕴圣人之意；另外还有文晶，这你应该很清楚，蕴涵海量的文气。” “还有金身液，可以助你武道修为突飞猛进。” 李长安默然点头。 王天罡又岂能不知，让太白把自己的诗文传给其他人，实在没道理。 想到这里，王天罡还是说道，“要不还是算……” “我手上的诗文，要准备五月文圣榜。”这时，李长安说道，“如果我有新的诗文，就拿出来换，行吗？” “啊？”王天罡眨了眨眼，愣在当场，“换？” “只要我有新诗文，就换！”李长安坚定点头。 吓了我一跳，还以为书院准备白嫖自己的诗文。 结果还愿意拿出这么多宝物，连圣文金身液这种至宝，都拿了出来。 还有什么不能换的？ 五月底，文圣榜再结算，羊脂玉书上应该能有一两首诗文吧？ 诗文这玩意儿虽然不多，但就像海绵里的水一样，挤挤总是有的。 能拿来换这么多宝物，傻子才不换！ 别人缺诗文，但我不缺啊。 李长安心中暗暗长舒了一口气，书院还算讲理，总算能放心了。 可另一边，王天罡却满怀内疚。 在他想来，天才，尤其是像太白这样的天骄人物，怎么会愿意把自己的诗文传给其他人？ 现在他竟然愿意使用传圣之法。 一小部分原因可能是真为书院考虑，但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被自己逼迫的。 想到这里，王天罡真是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这可是自己的徒孙啊，结果被逼成这样。 王天罡啊王天罡，妄你天不怕地不怕，到头来还是个废物。 书院护不住，弟子护不住，现在连徒孙都护不住！ “你放心，书院绝不会亏待你。”王天罡保证道，“要是给的少了，我亲自上门给你去要！” 说着，王天罡蹲下身，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委屈你了。” 李长安恨不得跟王天罡说，委屈个啥？一点也不委屈，这样的生意请帮我多介绍一些！ 一首是换，两首也是换。 最好的留着自己用。 用几首不算顶尖的诗文，换那么多宝贝。 这生意，值！ …… 虽然武道修炼累成狗，但泡完蛟龙血，李长安神清气爽，来到天地院。 召出文箓，展开文圣榜。 五月开始了，先借着嵩岳书院这帮家伙，刷刷存在感。 李长安随意找了首嵩岳书院学子写的诗文，在下面留下一行字， “诸位，准备好了吗？初五见！” 第152章：青莲来了 “太白不当人子！” “小畜生这是在找死！” …… 嵩岳书院谩骂四起，恨不得把太白一巴掌拍死，却偏偏又无可奈何。 隔着文圣榜，谁拿太白也没什么办法。 这种感觉最是让人抓狂。 吕文梁身为嵩岳书院的诗文大师，从昨天开始就坐立不安。 太白这小子太邪性了。 书院里绝大部分人都以为太白很好对付，尤其是有文宗出手，太白必败无疑。 可吕文梁心里却总是没有底。 “我就说，除非查到太白的下落，要不然就别去挑衅他。” 吕文梁对身边的几位好友抱怨道， “现在好了，整个大晋都等着看我们的笑话。” “吕兄，不必着急。”好友劝慰道，“此次有文宗齐怀祖亲自出手，太白掀不起什么风浪。” “只要他败了，文名必定会受到影响。” 吕文梁摇摇头，“那小子就是个愣货，你们忘了三月直接写诗开骂，还扬言邀战我等吗？” “这次登门切磋，白鹿书院败的体无完肤，颜面扫地。” “可太白愣是一个屁都没放，偏偏在文圣榜和我们叫板，这意味着什么？” “这小畜生阴险得很，而且很善于蛰伏，绝非在文圣榜上那样张狂无忌。” “以太白的这种性格，他会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直接挑战嵩岳书院？” 听到这里，屋内几位好友都愣住了，“这……” “应该没这么夸张吧？太白再强，还能强的过文宗？文宗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是盖压当下。” “能打败文宗的，只有文宗。” 吕文梁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不好说，太白的诗才我们都见识过。” “一月三月都没有文宗出手，但单论诗文质量，《登第九楼台》绝对是顶尖大师的水准。” “《上邪·赠知音》我说触摸到文宗门槛，绝对不为过吧？” “这样横空出世的天才，谁知道他的下一首诗会是什么层次？说不准的。” “你们忘了……苏元倾？” 苏元倾这个名字一出，一众好友全都沉默了。 这是个传奇的名字，哪怕这个名字的主人已经半死不活，可谁也无法磨灭此人的存在。 十五年前，就是由此人掀开了白鹿书院极其短暂，但却无比辉煌的大势。 一个挑落了文宗的传奇人物，更是以无可阻挡的强势，成为当时大晋文坛上空，最璀璨的星辰！ 压得一众大师文宗喘不过气来。 而现在，太白的出现，俨然就是第二个苏元倾。 从目前来看，甚至是一个比苏元倾还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存在。 第一首诗便登顶文圣榜。 迄今为止，一共写了三首诗。 两首登顶，一首位列第五位。 如此成就，前所未见。 “但愿这次能压下太白的气焰，否则太白一旦在诗文一道上战胜文宗，他在文圣榜上的无敌气势就要彻底铸成了。” 吕文梁轻叹一声。 谁能想到，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竟然拥有如此让人心悸的压迫感？ 外界因为太白的再次挑衅，变得一片沸腾。 “太白这真是要不死不休了，把嵩岳书院架在火上烤，这气魄谁能比得了？” “太狠了，简直就是当着面扇耳光。” “初五见，这是要正面硬碰硬了。” “这才对嘛，太白要是初一就出手的话，这不是不给其他人活路吗？” “过瘾哪，文圣榜出了一个太白，把大晋文坛都给搅得风生水起。” “多少年没见过这么让人心潮澎湃的事情了？” …… 事关白鹿书院和嵩岳书院的恩怨纠葛。 民间文士百姓，哪一个不是津津乐道，就等着看戏？ “这要是再让太白登顶文圣榜，太白可就是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的无敌强者了。” “还是在一众大师文宗的围剿之下……哈哈，倒是台前所未见的大戏！” …… 太白再次搅风弄雨的时候，另一边，大晋各地的丛文书铺，则在加紧悬挂青莲的旗幡。 五月初二当日， 所有丛文书铺门前，都挂出了青莲的《北梁词》。 同时还预告了本月十五，《射雕英雄传》的姊妹篇《神雕侠侣》将会问世。 “这是怎么了？五月真要变成第二个诸圣之战吗？” “大师文宗云集不说，先有太白高调一人独战嵩岳书院，没想到青莲也要征战文圣榜。” “丛文书局也真是下了血本，竟然安排了这样的阵仗。” “那可是青莲啊，写出了《梁祝》和《射雕英雄传》的顶级话本大师！” “这下好看了，太白是诗文一道上不世出的天才。” “青莲在话本一道上，比太白还要凶残，两部话本直接成为最炙手可热的存在，连兵部都要将他的话本通传天下。” “现在青莲终于要对文圣榜下手了。” 青莲出手的影响，比一般人想象的还要惊人，连一直鼎力相助的丛文书局都始料未及。 这可是话本界的顶级大师。 而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如果不是青莲的资历实在太浅，奉他一声话本宗正，都不为过。 今年的话本榜只要开榜，青莲必然登顶，绝无其他可能。 只差时间积淀，青莲登上宗正之位，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虽然文圣榜上暂时还没有出现青莲的诗文，但在丛文书局这般不遗余力的协助下，想必很快就能登上文圣榜了。 而因为青莲出手，太白又再次被提及。 几乎所有知道消息的人，都在议论纷纷， “一个太白，一个青莲，都是初出茅庐便名传天下，现在终于要在文圣榜上一决高下了。” “要说话本，太白拍马也比不上青莲，可要论起诗文，我还是更看好太白。” “毕竟是一诗登顶，三首诗有两首登顶的天骄，青莲在话本一道上强势无比，但要是到文圣榜上，恐怕力有不逮。” 支持太白的人很多，没办法不支持，光看太白的彪炳战绩，就知道太白的可怕之处了。 “你们可别忘了，青莲的话本里，也写有诗文，而且话本写到这种程度，说不会写诗，你们信吗？” 支持青莲的人也不少，有两部话本打底，青莲多了一大批拥趸。 “先去看看青莲的诗文再说。”有看过《北梁词》的人制止这些争论， “我只能说青莲在诗文上的造诣，绝不弱于太白！” “甚至……犹有过之。” 此言一出，不少人都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然后急匆匆往当地的丛文书铺赶去。 现在文圣榜上暂时还看不到青莲的诗文，他们只能在丛文书铺门口的旗幡上才能看到。 所有看过青莲诗文的人，全都傻眼了， “这……这……真是青莲所写吗？” “文圣榜要变天了！” “疯了，真的疯了，太白还没来，青莲先来了。” “这是要重走太白在一月的路吗？” “是我等喝醉了不成？一个妖孽还不够，又蹦出一个更可怕的妖孽！” “现在可以确认了，诗文一道上，青莲绝不弱于太白，可青莲还是顶级话本大师。” “青莲要胜过太白！” “你们可别忘了，太白还有大师级行书，有开宗立派之气相。” “各有千秋，不好比啊，两个都是让人绝望的存在。” “现在就等初五的争榜大潮了，要是太白也能拿出一首绝妙诗文，这五月可真就是第二个诸圣之战了。” “我在想，有没有一种可能……太白和青莲联手横压文宗？” “嘶……” 一言出，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 “之前不好说，可是看完青莲的诗文后，或许真有那么一点机会也说不定。” …… 就在无数人众说纷纭之时， 五月初二晚， 《北梁词》出现在文圣榜第一百位。 五月初三中午， 《北梁词》以一飞冲天之势，悍然登顶！ 第153章：苏元倾的路 丛文书局上下都要疯了。 原本只是为了将青莲绑在书局，所以才花大力气协助。 但谁也没能指望，青莲能够达到如此高度。 在丛文书局众人想来，只要能在五月登上文圣榜，就算是意外之喜了。 毕竟五月大师文宗云集，想要在文圣榜上稳稳占据一席之地，也只有诗文大师才能做到了。 这已经是大大的高估了。 可现在，青莲给了他们一个想都不敢想的惊喜。 登顶榜首你敢信？ 而且从出现在文圣榜到登顶，前前后后也就大半天光景而已。 太夸张了。 青莲彻底扬名了，不再局限于话本。 《北梁词》一出，天下皆知。 他名下的两部话本，必定会再次大卖一波。 五月十五的《神雕侠侣》，恐怕更是万众瞩目。 如果说丛文书局的震惊里，还夹杂着与有荣焉。 那么其他人，就是彻头彻尾的不敢相信了。 “青莲……又一个太白！” “接二连三的妖孽降世，这世道是疯了吗？” …… 嵩岳书院， 吕文梁张开文圣榜，看着青莲的《北梁词》，整个人都傻了。 当他看向青莲署名，顿时蹦了起来， “青莲……不是书院之人！” “堪比太白的家伙，竟然不是任何一家书院和国子监的学子！” 这个情况也很快被所有人察觉。 “能不能找到青莲？” “竟然不是书院学子，谁敢相信？” “青莲这是有怎样的信心？不加入任何一家书院？” “如果能把青莲招揽进来，我们就有对付太白的人了！” 这是除了白鹿书院之外，另外三家书院和国子监共同的想法。 “不错！青莲只是初出茅庐，一旦成为我书院学子，他日太白再来挑衅，我等也有学子可以应战了。” 嵩岳书院众人的怨念尤为深重。 太白接二连三踩他们的脸，可他们却束手无策。 三月嵩岳书院的超级新人章玉恒，因为太白的两首诗被挤到了第六位。 此外太白在文圣榜写诗向大师开骂，同时扬言邀战。 最后更是说今日高兴，放过嵩岳书院的几位大师。 如此嚣张之举，偏偏嵩岳书院没人能降的住这个家伙！ 除非是文宗出手，否则就算是大师，都不敢言必胜。 五月更是不当人子。 一人要把嵩岳书院都踩在脚下。 这样的疯子，竟然要书院德高望重的文宗出手。 哪怕胜了，坏了太白的文名，可谁的心里不憋屈？ 对方只是一个学子啊。 这样的家伙，气的人肝疼。 不过现在，竟然出现了一个堪比太白的天骄人物！ 甚至在某种程度上，青莲比太白更强，只是晚了太白三个月罢了。 未来的话本宗正，光是在话本一道上聚拢的名望，都堪比一般的文宗。 而今又在诗文一道上，展现出了让世人侧目的天赋。 这样的人，竟然还不是书院学子。 谁不想要？ …… 京城， 嵩岳书院， 一片低矮山丘中，立着竹楼水榭。 此时天气已然有了几分初夏的燥热。 竹楼之下，流水潺潺，氤氲着凉爽的水雾，将竹楼笼罩其中。 此次在五月出手的文宗齐怀祖，正和其他几位文宗在竹楼内饮茶。 “此次齐兄出手，应该能把国子监的那个伍典压下去。” 一名文宗悠闲地靠在凭几上。（凭几：放在榻上或席上用来倚靠的器具）。 “伍典这次竟然想着凑热闹，倒是很久没见他了。”齐怀祖轻轻挥手，在座五人的杯中再次添上清茶。 “也不知那个太白写了什么诗文。”另一名披肩散发的文宗说道。 “太白？毛头小子罢了，还能翻了天不成？”有人轻笑道。 “那可不好说，目前写出来的三首诗，除了《相思二首》相对一般之外，另外两首已经有了文宗之气。” 披肩散发文宗摇摇头，“越是这种初出茅庐的小家伙，越是不能掉以轻心。” 齐怀祖微微一笑，“秦兄所言极为中肯，太白颇有诗才，假以时日，必是顶尖大师。” “但顶尖大师到文宗，可不是那么容易跨过去的。” 有文宗点头，似是对披肩散发的秦姓文宗，如此推崇太白有些不满， “若不是文圣榜提供的文气，最多只能达到四品巅峰。” “我等文宗尽皆埋首经义一道，又如何能让竖子猖狂？” 秦姓文宗给自己倒了一杯云天茶，茶水似天上流云，宛如将一小块天上之景，装进了杯中。 “诸位忘了破境玉？若是有了破境玉，什么三品桎梏？还不是照样可破？” 齐怀祖笑着点了点秦姓文宗，“秦兄这是要捧杀太白吗？” “破境玉，需连续三次登顶文圣榜，方可得到。” “普天之下文宗数百，有几人得到过破境玉？” “文宗出手一次，都要引来世人瞩目；出手第二次，就会惹来其他文宗阻击。” “真有人连续两次登顶，天下文宗将不再受限，皆会全力出手……想连续三次登顶，难如登天。” 秦姓文宗言道，“太白已经两次登顶，虽然中间隔了一个二月，就只差了一点点。” “可即便如此，接下来还有八个月，只要再有一次登顶，就能沟通诸圣宝库。” “真让太白这么继续下去，恐怕又会是第二个苏元倾。” 提到苏元倾，竹楼里的气氛陡然压抑起来。 在座都是文宗，本应高高在上，超然物外。 然而十五年前，犹如彗星升空的苏元倾，却让天下文宗都要避其锋芒。 连续十次登顶文圣榜！ 光是破境玉就得了三块！ 除白鹿书院外的所有文宗，全都出手了。 可苏元倾一人，竟然压得大晋文坛十个月抬不起头。 如此恐怖的建树，前无古人！ 从来没有人能在诗文一道上，达到如此惊人的成就！ 经义注疏是通天大路。 然而苏元倾却将诗词歌赋，也蹚出了一条通天大道！ 虽然这条通天大道，还没有人真正走上巅峰。 但三块破境玉足以说明问题。 三品桎梏，一块破境玉足矣。 二品桎梏需要更多的破境玉，可既然能得到三块，就能得到五块十块！ 十五年前，苏元倾是天下六国中，唯一一个可以只凭借诗文一道，就能走上一品巅峰的存在！ 只可惜，他倒在了通往二品的路上，从此半死不活。 其中隐秘，世人并不知情，就算是那些诗文大师，也没有资格接触到此等秘辛。 只有文宗才勉强得知一二，而且一个个都讳莫如深。 可即便他倒在了通往巅峰的路上，世人也无法磨灭他的存在。 苏元倾就像是一座丰碑，矗立在诗文一道上。 是他，告诉天下人，诗词歌赋也能成就巅峰！ “真有可能吗？”良久，才有文宗轻叹一声。 “只能说现在的太白还有些稚嫩，可他太年轻了，年轻到让人害怕。”秦姓文宗说道。 这时，齐怀祖怀中的传音符微微一震。 齐怀祖摸出一看，面色陡变。 然后召出一块暗金色文箓，展开文圣榜。 淡淡的光华填满了整间竹楼。 “齐兄这是……？”在座众人不明所以。 他们都是文宗，平日里甚少关注文圣榜，最多也就是在初五争榜大潮时，才会瞄上两眼。 可齐怀祖竟然这时候看文圣榜，着实有些奇怪。 “有人告诉我，一个堪比太白的天骄出世了。” 齐怀祖的目光投向文圣榜榜首。 赫然是青莲的《北梁词》！ 第154章：惊人的《北梁词》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齐怀祖低声吟诵《北梁词》。 竹楼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竹楼里的五位，都是文宗，眼力何等惊人？ 《北梁词》一出，他们的心就不自觉为之一紧。 这首诗绝非等闲。 “葡萄美酒夜光杯……这是一场出征前的盛宴哪。”秦姓文宗饮着茶，眼前似乎看到了一场盛大宴席， “不是一两个人的浅斟低酌，借酒浇愁，而是三军将士的豪放酒宴。” “有意思……”一名文宗也在细细品味， “没有写战事艰难，反倒在开篇写了一场五光十色、琳琅满目，豪情畅饮的盛大酒宴。” “欲饮琵琶马上催……这是在说作战号角响起，催人出征？” 又有一名文宗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齐怀祖摇摇头，“应该不是。” “琵琶从西域传来，最开始便是坐在马上弹奏，而后传入我东土，方才有了诸多变化。” “这一句，应该还是在渲染欢快畅饮的场面。” 秦姓文宗看向齐怀祖，“难道不应该是要突出沉重、悲凉的氛围？” “后两句便是承接的这一句。” 话音未落，有人反驳了，“我觉得齐兄说的有理，应当还是在渲染酒宴豪情畅饮的气氛。” 五位文宗因为这第二句，各执一词，谁也说服不了谁。 “罢了罢了，先看接下来两句。”秦姓文宗暂时放下争执，“这两句才是全篇的点睛之笔。”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作旷达语，倍觉悲痛。” “故作豪饮之词，然悲感已极。” 有文宗摇头叹息。 齐怀祖蹙眉沉吟片刻后，“不然，在我理解，应是‘作悲伤语读便浅，作谐谑语读便妙’。” “何解？”其余四位文宗纷纷看过来。 齐怀祖手指轻点，一片光华拂过，将这两句诗烙印在虚空， “我之所以说作悲伤语读便浅，是因为这两句诗不是在宣扬战争之可怕，也不是表现对戎马生涯的厌恶，更不是对性命不保的哀叹。” 说到这里，秦姓文宗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如果真这般解释，那上一句，确实如齐兄所言，依然在写宴席之乐。” 齐怀祖点点头，“最后两句，我更倾向于是劝酒词！” “回过头看这盛大宴席，耳听着阵阵欢快、激越的琵琶声，将士你斟我酌，一阵痛饮之后，便醉意微微。” “也许此时有人想放杯，座中便有人高叫：怕什么，醉就醉吧，就是醉卧沙场，也请诸位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秦姓文宗笑着拍掌，“不错不错，齐兄的解读更显顺畅。” “第二句如果是催出发，与这后两句的意境并不相符。” “这般解读下来，‘醉卧沙场’，表现出来的不仅是豪放、开朗、兴奋之感，还有视死如归之勇，这和筵席所显示的热烈气氛颇为一致。” “青莲是以豪迈旷达之笔，表现了一种视死如归的悲壮情绪。” 在座诸人皆点头。 这般解读，的确没有偏差了。 可解读完，众人心中的震惊却是越发浓烈。 青莲的这首《北梁词》，不得了！ 虽只有寥寥四句，但却让人忍不住为之心神摇曳。 尤其是北境将士，若是读到这首诗，恐怕更会激动万分。 “齐兄，你的诗文和青莲比，如何？”有文宗看向齐怀祖。 问这句话，就代表《北梁词》在此人眼中，已经达到了文宗的水准。 齐怀祖面色变幻，而后轻叹一声，“不好说。” 三个字，众人皆默然。 这已经说明了问题。 齐怀祖没有必胜的信心。 “最后应该会被我压下，但我不是胜在诗文，而是胜在我这文宗的身份。” 齐怀祖如实说道。 “这个青莲……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写出这般绝唱？”一名文宗忍不住发问道。 齐怀祖在他们五人当中，诗文一道当属第一。 就算放在大晋数百文宗内，也能排进中等层次，在他之下，还有上百位文宗。 可就是这样的人物，竟然会和一个初出茅庐的青莲，打成平手。 这谁敢信？ 秦姓文宗说道，“写《射雕英雄传》的那个，号称最年轻的顶级话本大师，距离宗正只差一步之遥。” “是他！？”在座几人顿时了然。 《射雕英雄传》名传天下，兵部都为此通传天下。 哪怕是他们这些常年深居简出的文宗，都有所耳闻。 “怪不得说又是一个太白。”一名文宗大为感慨， “这何止是第二个太白？” “真要论起来，青莲可比太白更强。” “只要再往前进一步，便要在话本一道上称宗做祖了，武侠话本不就是他一手撑起来的吗？” “可怕的妖孽，现在又要在文圣榜兴风作浪。” 齐怀祖看着《北梁词》出神，久久无言。 良久，“若是能把这青莲弄到我们嵩岳书院，此后我嵩岳书院年青一代，也有执牛耳者了……” …… 青莲的《北梁词》愈演愈烈，登顶榜首后，名望的提升速度更是突飞猛进。 已经开始有大师的品评文章，出现在文圣榜上。 拜文名者更是数不胜数。 哪怕现在还没到初五争榜大潮，但《北梁词》必定可以在文圣榜上占据前列。 这已经是所有人的共识。 “我怎么感觉在亲眼目睹历史？” “心里莫名的感觉要有大事发生。” “青莲这首诗，会不会把文宗都压下去？哪怕压下一位文宗，都要让大晋文坛震动。” “我在想，太白的诗文能不能赶上青莲？” “恐怕有点困难，这首诗比普通大师强的不止一星半点。” “如果太白也能拿出一首和《北梁词》媲美的诗文，五月的文圣榜就有意思了。” “若再能压下一两位文宗，那可真就是举国震惊了。” “我看你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 五月初四， 距离争榜大潮，仅剩一天。 李长安结束武道修行后，来到天地院。 “李兄，你就不担心？”周子瑜凑过来，轻声问道。 “担心什么？”李长安诧异道。 “青莲啊，文圣榜上又蹦出一个能和你相提并论的妖怪，现在外面都在传，太白不如青莲。” 周子瑜连忙压低声音说道。 李长安果断摇头，“不担心。” 笑话，青莲也是老子，比来比去，还不是自己和自己比？ 担心个毛。 “初五眼看就要到了啊。”周子瑜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咋一点也不着急？” “着急有什么用？诗都写出来了，等呗……对了，还有事要做。” 李长安似乎想起来什么，召出文箓张开文圣榜，然后又找了一首嵩岳书院的诗文，刷刷写下， “初五争榜大潮即将到来，诸位准备好了吗？” 看着李长安这般动作。 周子瑜和安南默默伸出大拇指。 你特娘的是真牛逼！ 第155章：《北境太守行》 五月初五，端午节，四大传统节日之一。 乃是拜神祭祖、祈福辟邪的民俗大节。 为纪念屈圣以一人之力守护楚国，力战南蛮巫族而陨落汨罗江。 后人亦将端午节作为纪念屈圣的节日。 今日， 书院休沐。 李长安在辰时发表《北境太守行》后，便不再看文圣榜了，而是专心和嫂嫂小妹包粽子。 《雁门太守行》改成了《北境太守行》，其余内容并未做变化。 北境的确有雁门关，但和此次北梁战事关联不大，所以改成了整个北境战场，还算妥帖。 辰时，五月初五争榜大潮降临。 一位位大师文宗的诗文好似一座座大山，轰然出现在了文圣榜上。 将原本的文圣榜搅得天翻地覆。 今日，哪怕是端午节，文圣榜也吸引了整个大晋文坛的目光。 无他，能吸引人的地方太多了。 首先是大师文宗齐出，俨然要把五月变成第二场诸圣之战。 其次，太白一人挑战嵩岳书院，如此气魄前所未见，如此大战，天下都为之瞩目。 其三，青莲异军突起，甚至有一诗封神之趋势，众人都想看看，青莲能否在文圣榜上，战胜同样拥有惊世诗才的太白。 其四，太白青莲二人，有没有可能冲破藩篱，以新人之姿，战胜文宗。 其五，哪几首诗能够蜕变为战诗。 …… 一桩桩一件件，把人的心肝撩拨的火烧火燎，坐立难安。 “出来了，出来了……” “快看看有几位文宗？” “我……”有文士看到文圣榜上出现的名字，嘴巴张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八位文宗出手！ 竟然足足有八位文宗！ 四月也才只有三位文宗啊。 除了八位文宗之外，还有七十七位大师，也在五月出手了。 文圣榜上，几乎全都被大师文宗占据了。 其他人差一点全都要被挤出去。 真的不给别人活路。 “青莲呢？掉到多少位了？” “对对，快找找青莲的《北梁词》，看看和那些大师相比，到底如何。” “第……九位！？” 数以千万计的文士看到排在第九位的《北梁词》后，全都怔住了。 文宗出手，排名自然会顺次往下排。 可谁能想到，青莲的诗文竟然紧跟在文宗之后。 这……真是要一诗压服大晋吗？ 青莲还只是第一次在文圣榜出手啊。 “好恐怖的名望提升速度！”有人在惊呼。 《北梁词》虽然排在第九位，但是名望提升的速度丝毫没有受到影响，甚至和好几位文宗的提升速度相仿。 若非文宗的名望底蕴实在太强，恐怕还真有可能被反超。 这样的发现，让所有看到这一幕的文士，都感觉世道疯了。 真有人，能够以新人之姿，硬撼文宗！？ 现在的青莲，已经不是和大师们争夺了，而是要紧随文宗之后，觊觎着文宗的高位！ “不对，你们快看太白的诗文，感觉天都要塌了！” “初时便出现在第三十位！” “已经比得上登堂入室的大师了，而不是初入门槛的大师。” “这不是关键，快去看他的名望提升……” “……当真是黑云压城城欲摧……” 作为五月风口浪尖的太白，吸引了一大批人关注。 可当众人看到太白排名提升的速度后，都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生怕是自己看错了。 青莲的名望提升速度已经让人感觉疯狂了，但是太白，却让一众文士感到窒息。 这可不是初五之前的小打小闹。 这特娘的是初五争榜大潮！ 可你这提升速度，是喝了十全大补汤吗？ 一骑绝尘！ 提升速度的势头甚至比青莲还要再胜一筹！ 第二十九位，第二十八位……第二十位！ 短短一个时辰内，太白的《北境太守行》就拔高到了第二十位。 一位位大师的诗作被踩在脚下，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然而此般提升还在继续，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所有关注太白的文士，就差没跪在地上了。 关行仁看完《北境太守行》之后，当即拜了文名。 看似一首诗，可是却仿佛一幅描绘了北境战场的惊世画作。 不同于《北梁词》局限于一个酒宴场景。 《北境太守行》却把战场天地都囊括了进来。 气势雄浑，犹如丹青大师，一字一句都浓烈到让人心颤，好似将北境战场搬到了众人眼前。 “太白，从未让人失望过……” 关行仁铺开宣纸，想要解读这首《北境太守行》，甚至连锅里煮着的粽子都忘了。 关行仁不是一个人，几乎所有看过《北境太守行》的人，都看傻了。 这首诗，不只是诗，更是一副大师画作。 这样的诗文，奇诡而又妥帖。 从未见过有人，能把战场诗文写成这般模样。 《北境太守行》的排名还在飞速提升。 初五争榜大潮，每前进一位，都困难无比。 然而对于太白而言，他就像是站在潮头的那个人，带着《北境太守行》一路横冲直撞。 挡在前面的诗文，尽皆被斩落马下。 …… 教坊司， 安南和周子瑜看到《北境太守行》后，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的苦笑。 “我就说那家伙为什么不着急。”周子瑜狠狠喝了一口从旺福记买来的二锅头， “有这样的诗，简直就是一通乱杀，谁来都得死啊。” 安南好看的柳叶眸子里神色复杂，“李兄真是……” “亏我们为他担心，结果他自己稳坐钓鱼台。” “你说他当时会不会暗地里嘲笑我们？笑我们皇帝不急太监急？” 周子瑜一口酒喷了出来，“好像我才是那个最着急的太监……” 安南忍俊不禁，趴在彩依的肩头，笑个不停，“周兄你也是一绝。” “你说李兄现在在干嘛？”周子瑜翻了个白眼道。 安南笑声渐歇，嘴角缓缓落下，“今日休沐，肯定是窝在家里，陪他的嫂嫂小妹。” “现在……应该是在煮粽子？” 周子瑜突然起身，“特娘的，老子不爽，走，去李兄家吃粽子。” 安南眸光流转，抿了抿嘴唇，旋即点头，“好，去李兄家蹭饭。” …… 五月的文圣榜风生水起， 太白《北境太守行》疯狂的提升速度，让大晋文坛都为之失声。 时至中午， 《北境太守行》爬升至第十位！ 仅次于八位文宗，和青莲之后。 与此同时，有大师对《北境太守行》拜了文名，举国震动！ 第156章：齐聚小院 不管外面如何喧嚣， 李长安此时和嫂嫂小妹，正耐心等粽子煮好。 本来柳知音是想提前包好，等到今天直接煮来吃。 但李长安坚持等自己休沐时，和她们一起包。 花了一个上午时间，终于包好。 “相信我，咸肉粽真的很好吃。” 李长安再三坚持，一再保证， “真不是我说，白糯米粽子蘸糖也就一般般。” “今天除了咸肉粽，还有蜜枣、葡萄干、花生、红豆，甜口咸口都尝尝。” 柳知音和柳玲珑将信将疑。 实在是李长安说的粽子太千奇百怪了。 甜口粽子听起来还行，毕竟白糯米粽子也是要蘸糖的。 可哪有粽子里面还放咸肉的？ 不过既然李长安一再坚持了，还能怎么办呢？只能由着他了。 屋子里弥漫着粽叶清香。 李长安满足地深吸一口气。 “哥哥，要是不好吃，哼……”柳玲珑举起小拳头，露出小虎牙威胁道。 “要是不好吃，就罚我晚上一个人睡。”李长安笑着说。 柳玲珑立马垮下脸来，抱着李长安的胳膊摇了起来，“不行，不行……” “要是这些粽子不好吃，就罚哥哥陪我们出去玩。” “郡城外面的烟霞湖，还有桃山，哥哥还没带我们去看过呢。” 李长安捏了捏柳玲珑的鼻尖，朝柳知音看去，“好，一定带你们去走走。” 这时， 院外传来敲门声。 “这时候谁会过来？”李长安愣了一下，然后出去开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袭青衣，没有什么华贵的装饰，只是简简单单束了发髻，但却给人一种别样的素净之美。 颜轻诗。 “颜姑娘……”李长安没想到颜轻诗会过来，稍稍一怔，旋即抱拳行礼。 “公子，今日端午，轻诗给公子送些粽子来。”颜轻诗的声音一如既往的轻柔，一双明亮的杏眸看向李长安。 李长安大感尴尬，不自觉想起那一晚的五十文铜钱，还有掌心的滑嫩触感。 颜轻诗把手中的竹篮递了过来。 李长安下意识接过。 双方无言。 颜轻诗心里泛起一丝苦涩，微微欠身，脸上带着勉强的笑，而后准备离开。 “是颜姑娘吗？”这时，柳知音的声音传来。 颜轻诗身体轻颤，而后朝走过来的柳知音欠身行礼，“柳姑娘。” “既然来了，就进来吃一口粽子吧。”柳知音笑着上前，挽住颜轻诗的手臂， “长安一个上午就在家包粽子，尽是些稀奇古怪的花样，正好也请颜姑娘帮忙尝一尝。” 颜姑娘愣住了，眼睛不自觉看向李长安。 李长安也反应过来，伸手往院内虚引，“是我疏忽了，颜姑娘里面请。” 柳知音带着颜轻诗往院里走，走到李长安身边的时候，假装不经意地踢了李长安一脚。 李长安苦笑着关上门，跟在二人身后往里走。 还没等他走几步。 院门又被敲响了。 李长安一脸懵，又是谁？ 见柳知音和颜轻诗的目光齐齐投来，李长安也是一脸无辜。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好好一个端午节，没事串什么门？ 打开门。 李长安露出一副无语的表情，敷衍地抱抱拳，“周兄，安兄。” “李兄不介意我们来蹭饭吧？”周子瑜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揽住李长安的肩膀。 李长安朝安南使了使眼色，“你怎么把这货带来了？” 安南耸耸肩，精致的脸上竟然流露出一丝得意的笑意， “今日休沐嘛，我和周兄没地方可去，只好来李兄这里串串门了。” 呵呵，信你个鬼。 “第一次登门，是不是应该带点什么东西？”李长安朝两人空空如也的双手看去。 “差不多就得了，要带什么东西？要不要我把钱庄给你搬过来？”周子瑜推着李长安往里走。 两个损友前来，李长安还能怎么办？ 只能往里伸手，“两位请吧，正好今日让你们尝尝我包的粽子。” 安南和周子瑜往院子里走，见到柳知音和颜轻诗后，连忙端正态度，抱拳行礼， “柳姑娘，颜姑娘。” 又看到柳玲珑从厨房里走出来。 “见过小柳姑娘。” 安南巧笑盈盈，率先说道，“今日不告而来，万请恕罪。” 柳知音和颜轻诗还有柳玲珑也赶紧回礼， “见过安公子，周公子。” 蝶恋花胭脂店开张的时候，这两位书院公子都来帮过忙。 倒也不算太过生分。 一番见礼后，柳知音带着颜轻诗和柳玲珑去了厨房， 周子瑜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凑到李长安身边， “李兄，可以啊，颜姑娘怎么来了？” 安南站在另一边，眸子微微眯起，“我怎么感觉再过不久，颜姑娘就可以住进来了？” “你这小院子，屋子还够吗？要不要我帮你找个大一点的院子？” 李长安连忙讨饶，“二位，饶了我行不行？颜姑娘就是来送粽子的。” 安南冷笑一声，“欲盖弥彰。” 周子瑜深有同感地点点头，“傻子都能看得出来你们两个不正常，看来柳姑娘是同意了？” 李长安领着二人走进书房，“劳烦两位来我这里嚼舌根了，赶紧喝口茶润润嗓子。” 安南召出文箓，文气四下逸散，手指在虚空写下一行字，最后化作一个古篆“静”字。 一层光华无声笼罩了书房。 “你们这是干嘛？”李长安诧异问道。 周子瑜靠在书桌上说道，“可以啊李兄，文圣榜都要被你搅得天翻地覆了，你还稳坐家中，佳人在侧，当真惬意。” “发生什么事了？我辰时发了诗文后，就没有再管了，一个上午都在包粽子。”李长安说道。 安南冲李长安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李兄，这气魄直接让周兄变成了太监。” 李长安闻言顿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周子瑜，声音都变了，“周……周兄，你……” 周子瑜没好气地摆摆手，“安兄嘲笑我皇帝不急太监急呢。” 安南笑的直不起腰，“李兄刚刚那模样，估计还当真了。” 周子瑜赶紧转移话题：“李兄，你还是先看文圣榜吧，看看到第几位了。” 李长安点点头，召出文箓，张开文圣榜， 从头往下看，《北境太守行》赫然排在第十位！ “啧啧啧……真是一骑绝尘啊。”周子瑜看着《北境太守行》后面疯涨的名望，目光里满是艳羡之色。 他主修武道，可是又何尝不羡慕李长安的文道天赋？ 一首诗文，抵得上寻常人不知多长时间的积累。 “前八位都是文宗，第九位是青莲。”安南轻声道，“如果不是青莲在初一就发表诗文，你就是第九了。” “不得不说，这个青莲是你的大敌！名望提升的速度也堪称恐怖。” 李长安故作深沉地点点头，“青莲的确不容小觑，而且看样子，甚至有可能压下一两位文宗。” “不错，看趋势确有可能。”周子瑜指了指排在后两位的文宗，“这么说来，你也能压下文宗了……” 说到这里，周子瑜和安南都不自觉看向李长安。 能战胜文宗的，只有文宗。 而今这个论断，极有可能被两个新人打破！ 面前这位，就是其中之一！ 安南和周子瑜都有种做梦的感觉。 “现在唯一要担心的，就是嵩岳书院。”安南回过神，指着排在第三位的诗文。 赫然是齐怀祖写的《汉界山》。 “能压下一位文宗，都是能让大晋文坛震动的大事……可你偏偏还要一人独战嵩岳。” “即便压下不止一位文宗，但只要胜不了齐怀祖，你的文名就要受损了。” 李长安面色如常，“尽人事听天命吧，至于这位嵩岳书院的文宗，我看名望提升速度，差不多和青莲同一个层次。” “或许有机会也说不定……” 话音未落， 文圣榜上，《北境太守行》之后，出现了一个金色的名字，而后名望再次陡增。 周子瑜和安南忍不住心头一颤， 又一位大师拜了文名！ 这已经是今天第二位拜文名的大师了！ 第157章：粽子宴 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 “哥哥，吃粽子了。”是柳玲珑的声音。 “知道了。”李长安收起文箓，揽着安南和周子瑜，“走走走，尝尝我包的粽子……嘶……” 话还没说完，李长安就倒吸一口凉气， “安兄，疼疼疼……安兄我错了……” 安南挑了挑眉，“错哪儿了？” “下次绝不动手动脚了……” “还有下次？” “不敢不敢，真不敢了……”李长安疼的直跳脚。 安南掐的位置恰好就在腰间软肉上，钻心的疼。 “没事，你继续搂，只要你忍得住，我就让你一直搂。”安南嘴角勾起一抹动人心魄的笑。 饶是李长安疼的眼泪都要飚出来了，都愣了一下。 “安兄，咱们有事好商量。”李长安赶紧把手抬起来。 周子瑜在一旁哈哈大笑，“我就说嘛，除了彩依姑娘，谁还敢搂安兄？” 李长安揉着腰间的软肉，“周兄话可别说那么绝对了，等我练成金刚不坏身的。” 安南眸子一凝，“嗯？” 李长安赶紧一溜烟闪到另一边，“哈哈，玩笑玩笑……” 三人边吵边闹来到北屋。 北屋桌前，柳知音三人已经坐好。 李长安脸上的笑逐渐僵硬，眼前这局面，真让人头大啊。 柳知音左侧坐着颜轻诗，右侧坐着柳玲珑。 李长安径直走到柳玲珑身边坐下。 柳玲珑微微噘着的小嘴顿时咧开来，亲昵地抱住李长安的胳膊。 “周兄安兄赶紧坐。” 李长安招招手。 “绑白线的是白糯米粽，花线的是甜口粽子，蜜枣、葡萄干、花生还有红豆，绑红线的是咸肉粽，都尝尝。” 李长安介绍道。 听到有这么多种粽子，周子瑜和安南都傻眼了。 颜轻诗刚刚在厨房里也才知道，现在听来还是忍不住抿嘴轻笑。 “李兄，粽子还有这么多花样？”周子瑜瞠目结舌。 “要不然我让你们尝什么？白糯米粽子味道还不都一个样？” 柳知音笑着端来几碟融化后的冰糖， “这些是各种口味的糖浆，若有想吃白糯米粽的，可以蘸这些糖浆。” 安南和周子瑜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荒诞。 他们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 怎么今日来李长安家，感觉自己就变成了没见识的土包子？ “糖浆？还有口味之分？” 李长安指着面前的小碟子，“这是桂花味的。” “那是山楂味。” “这是雪梨味。” …… 安南整个人都无语了。 就一个糖浆，你弄这么多花样干嘛？ “开动吧。”李长安笑着环视众人，率先拿起一个咸肉粽，递给柳知音，然后又给柳玲珑拿了一个蜜枣粽子。 接下来递给颜轻诗一个葡萄干粽子。 “周兄安兄自便。”李长安拿起一个咸肉粽。 “哥，我也想尝尝咸肉粽。”柳玲珑说道。 “知道，哥哥这个和你一起吃。”李长安笑着拆开红线，“你先尝尝看，要是觉得不好吃，剩下的就给哥哥。” “不好吃我也要吃光，才不给你吃。”柳玲珑皱起琼鼻，冲李长安吐着小舌头。 “好……”李长安夹了一块咸肉粽，宠溺地喂到柳玲珑嘴里。 所有人都看过来。 柳知音早已习惯了他们两人的亲密。 颜轻诗的目光里却满是艳羡。 安南眸光流转，嘴唇抿起，不知在想什么。 周子瑜则是单纯地想知道，咸肉粽好不好吃。 柳玲珑嚼了两口，眉头顿时舒展开，然后忙不迭点头，“好吃哎，真的好吃。” 李长安心满意足地把剩下的咸肉粽，放在柳玲珑面前的碗里，“我就说吧，你哥哥我还能骗你们不成？” 因为有各种馅的粽子，还有各种口味的糖浆。 一桌粽子宴，倒也吃的有滋有味。 除了周子瑜和李长安因为修炼武道的原因，吃的很多外，其他人都吃的很少。 李长安看了一眼狼吞虎咽的周子瑜，又瞅了瞅其他几人。 果断每一种口味的粽子都拆一个，然后给每个人都分了一块，最起码每种味道都能尝到，剩下的全都扔给周子瑜。 “周兄，好吃吗？” 周子瑜果断点头，“我还是第一次吃这么多粽子。” 安南在一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周兄，你不觉得李兄把你当成猪了吗？” 周子瑜愣了一下，又看了一眼面前堆起来的粽子，旋即冷笑起来， “李兄，待会儿兄弟陪你练练拳，看你最近这段时间的武道修炼，有没有长进。” 吃完粽子，李长安又给每个人盛了一碗粽叶茶，吃完粽子喝粽叶茶最是解腻。 这时，颜轻诗才起身告辞。 柳知音拍了拍李长安的后背，“去送送颜姑娘。” “啊？”李长安诧异地看向柳知音。 “去啊。”柳知音推了李长安一把，又拿了些粽子给颜轻诗带上。 李长安满脸尴尬地送颜姑娘出门。 “今日多谢公子款待。”颜轻诗低着头莲步轻移。 李长安打了个哈哈，“就是些粽子罢了，颜姑娘喜欢就好。” “公子的手艺的确不一般呢。”颜轻诗走着抬起头，看向李长安，嘴角带笑，“上次公子做的饭，爷爷一直都在夸。” 李长安干笑两声，“颜姑娘的手艺才好。” “那什么时候，公子愿意再去尝尝轻诗做的饭菜？”颜轻诗的目光里流露出期待之色。 “有机会一定去。”李长安的目光在颜轻诗白嫩的脸上停留片刻，而后移开。 颜轻诗重新低下头，“公子和玲珑妹妹很好呢。” 说到柳玲珑，李长安的脸上便不自觉露出宠溺之色，“她啊，是我这辈子都不能放开的人。” 嫂嫂和小妹，不仅救了他的命，更是对自己毫无保留的付出与包容，他又怎能辜负？ 颜轻诗微微一愣，抬头看着李长安变柔和的眼眸，心中涌起一抹黯然。 眼前的这个人啊，虽然近在咫尺，可自己却好似从未真正走近过。 送走颜轻诗后， 周子瑜和安南也准备告辞了。 李长安这次只把二人送到门口，“快走不送。” 周子瑜指了指李长安，笑着摆手走了。 安南则是凑近来低语道，“李兄，温柔乡是英雄冢啊……” 李长安翻了个白眼，“我愿意。” 院子里总算清净了。 李长安轻舒一口气，以后逢年过节的，一定要在门口挂个“外人请勿打扰”的木牌。 柳玲珑帮柳知音收拾好粽叶，跑过来抱住李长安，“哥哥，今天家里是不是很热闹啊？” “玲珑喜欢吗？” “才不喜欢呢，玲珑只想和哥哥姐姐在一起。”柳玲珑钻进李长安的怀里。 柳知音拍了拍柳玲珑的后背，嗔怪道，“又在这耍小孩子脾气。” 李长安看到柳知音，连忙抓住柳知音的手，赔笑道，“嫂嫂辛苦了。” “你啊。”柳知音半无奈地点了点李长安的脑门，“说吧，你准备拿颜姑娘怎么办？” “人家对你情根深种，你就没有一点动心？” “我……”李长安一时间愣住了，脑海中不禁回想起那首《梁祝》，还有那一晚的牵手。 “看来是动心了。”柳知音似是早有预料。 李长安苦笑道，“也就是一刹那而已，可如果只是因为那一瞬间，就要接受她，我做不到，对嫂嫂和小妹也不公平。” 说着，李长安把柳知音也揽在怀里， “我啊，能有嫂嫂和小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柳知音安心地靠在李长安胸口，“我知道的，二郎……” “那位安公子，真是男子？” “怎么又这么问？” “没事……总觉得不像……” “是很不像，长得比我还要好看。”柳玲珑抬起小脑袋，“我要努力吃饭，等我长大了，一定会更好看。” 李长安亲昵地捏了你柳玲珑的鼻尖，“是，我们的玲珑最好看了。” 说着抱住柳知音的手也在轻轻用力，“我们的知音也是……” 第158章：太白的路 “你说李兄和他的嫂嫂小妹这样，能保持多久？” 回去的路上，周子瑜笑着问身边的安南。 安南诧异地看了一眼周子瑜，“这不全看李兄自己？我看李兄不是那种轻易就能接受别人的人。” “还是说你觉得李兄会变心？” 周子瑜摇摇头，“如果李兄只是普通文士，自然可以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三两佳人在侧，好不惬意。” “可是他……” 说到这里，周子瑜目光转向安南，“安兄，你家有没有什么姐妹？” 安南眸子骤然一缩，“周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以安兄这模样，家中姐妹自然也不差，也许可以考虑和李兄结亲。”周子瑜耸耸肩， “李兄的诗才世所罕见，这样的他，怎么可能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就算他自己愿意，旁人可不会让他如愿。” “我承认他嫂嫂小妹都是美人……但这世间最不缺的，就是美人。” 周子瑜往前走，“以李兄的才华，如果不夭折，安兄你能想到未来他能走到哪一步吗？” 安南沉默了，眸子里流露出沉思之意。 “总有一天，李兄会走上台前，那时的他，无疑会成为大晋最瞩目的存在。” “会有无数人对付他，但也会有无数人想要把他抓在手里。” “到时候李兄可就身不由己了。” 周子瑜长叹一声，“我想安兄也见识过太多了，利益捆绑都不一定有用，只有联姻才更稳妥。” “家族之间的联姻，符合本意的少之又少，基本都是利益使然。” “李兄这样的存在，甚至比先天文箓更恐怖。” “有的先天文箓初时惊才绝艳，但很快就会泯然众人，无法成长起来。” “可李兄，连文宗都要被他压下，只要不陨落，必定会成为一方大儒！” 安南点点头，“是啊，这样的人，偏偏毫无根基，必定会成为各大家族乃至书院国子监眼中的香饽饽。” “他的婚事恐怕由不得他自己做主。” “除非……” “除非他在暴露身份前，就成长到让人忌惮的高度。”周子瑜朝安南使了使眼色， “要我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安兄你回去在家族里好好挑选一番，给李兄找个良配。” 安南没好气地瞟了眼周子瑜，“你怎么不帮李兄找？你家里也有姐妹啊。” 周子瑜连忙摆手，“算了，我家那些歪瓜裂枣，我都懒得说，李兄能看得上？” “说到底，李兄现在虽然没有靠山，但只要给他时间，他自己就会成长为最大的靠山。” “弱小时，没人会注意到他。” “强大时，没人敢招惹他。” “但中间这个阶段，就是书院家族下手的时候了。” 安南深以为然，这样的事情早就屡见不鲜。 各大家族想要维持自身的强大，就必须要不断补充强大的中坚力量。 若是家族内部没有人撑得起来，就要想尽办法从外界吸收。 先天文箓如此，李长安这样的天骄也是如此。 “能和他相提并论的只有那个青莲了。”安南轻叹一声。 “也不知道这世道是怎么了，天骄接二连三冒出来，还给不给我们这些渣渣活路？”周子瑜双手背在脑后，大为感慨道。 和周子瑜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文圣榜上，已然巨浪滔天。 初五晚，第三位诗文大师，向《北境太守行》拜了文名，同时附上自己的品评文章。 将太白的名望再次向上推高了一大截。 “太白真要把天都掀翻了吗？” “三位诗文大师拜文名，如果说他是文宗，还情有可原，可他才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家伙啊。” 无数人咋舌，就连那些常年不出现的文宗，都开始关注起五月的文圣榜。 这个五月，不太平。 恐怕真有大事情要发生。 已经有十几年，没有这样的天骄出现了。 除了名望疯涨的太白之外，另一名新人青莲也不容小觑。 两个人都跟疯子一样，初生牛犊不怕虎，剑指前面的八位文宗。 …… 嵩岳书院， 主楼水榭内， 齐怀祖翻开《北境太守行》下的品评文章。 对于太白写的这首诗，他在看完第一遍后，就知道自己败了。 现在就要看初期巨大的名望差距，能不能坚持到月底了。 否则，自己可真就要被太白踩在脚下了。 齐怀祖压下心头的杂念，把目光投向那篇品评文章。 “首句用‘黑云’作为比喻，写敌人来势凶猛，再以‘压’字加强此种势态之描写，然后以‘欲摧’两字，来补足这种来势之猛烈，并直接刻画了危险的情状。” “第二句写我方军容整肃，军威雄伟，有临危不惊之气概。” “黑云翻滚之下，凶猛的敌军向我孤城扑来，大有城倾郭摧之势；然而，我方将士泰然不惧，整装披甲，在日光照射下，金甲闪金光，气宇轩昂，正准备出击。” “诗在一开始通过对照表现了形势危急，又表现了我军将士的英雄气概。” 齐怀祖微微点头，中规中矩。 但并未把这首诗的“奇”解读出来。 继续往下看。 “三、四两句从声、色两个方面，进一步渲染悲壮的气氛。” “角声呜呜，本来就是一种十分悲凉的声音，现在又是在满目萧瑟的秋天里回荡，自然就显得更加悲壮了……此为声。” “‘塞上燕脂凝夜紫’则从色来烘托。此时战场之上鲜血遍染，在暮霭凝聚下呈现出暗紫色，为这个画面抹上了一层悲壮的色彩。” 齐怀祖正欲往下看，门外有人走近。 原来是秦姓文宗。 “齐兄也在看《北境太守行》？”秦姓文宗抱了抱拳，便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 齐怀祖点点头，“的确让人叹为观止，只可惜此人并非我嵩岳书院之人。” “俗话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只要找到太白，我嵩岳书院那些家族哪个不愿意与太白联姻？” 秦姓文宗笑道。 “我看是你秦家想要和太白结亲吧？”齐怀祖摇摇头，“真要找到太白，还指不定要掀起什么腥风血雨。” “白鹿书院会乖乖让出来？象山、万松还有国子监，会心甘情愿把太白送给我们？” “这个太白，很有可能走当年苏元倾的路啊。” 说着，齐怀祖索性把品评文章完全张开，两个人一起看。 省的让秦姓文宗单独坐在一旁，显得失礼。 “‘半卷红旗临易水’，‘半卷’二字含义极为丰富。黑夜行军，偃旗息鼓，为的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临易水’既表明交战的地点，又暗示将士们具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还’的壮怀激烈之豪情。” “‘霜重鼓寒声不起’描写苦战的场面，驰援部队一迫近敌军的营垒，便击鼓助威，投入战斗。无奈夜寒霜重，连战鼓也擂不响。面对重重困难，将士们毫不气馁。” 秦姓文宗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清茶，“到现在为止，还是停留在表面，现在诗文大师都这么肤浅了吗？” “不急，继续往下看便是。”齐怀祖指了指后面， “以上六句以沉重的色彩：黑、紫两色为基色，点染以紫色、红色，使得诗的意境以低沉的调子映入人们眼帘。” “用凄厉的角声，喑哑的鼓声，传达一种悲壮的声音进入人们耳膜。声、色互为映衬，使悲剧性的氛围更加强烈、更加动人。” 看到这里，齐怀祖方才点点头。 总算有点解读到关键上了。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黄金台是孔圣时期燕昭王在易水东南修筑的，传说他曾把大量黄金放在台上，表示不惜以重金招揽天下士。” “太古引用这个典故，写出将士们报效朝廷的决心。” 品评文章还有一段， 直到此时，齐怀祖和秦姓文宗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肃然起来。 接下来才是品评文章的重中之重。 “一般说来，写悲壮惨烈的战斗场面不宜使用表现秾艳色彩的词语，而太白这首诗几乎句句都有鲜明的色彩。” “其中如金色、胭脂色和紫红色，非但鲜明，而且秾艳，它们和黑色、秋色、玉白色等等交织在一起，构成色彩斑斓的画面。” “太白就像一个高明的丹青大师，特别善于着色，以色示物，以色感人，不只勾勒轮廓而已。” “为了使画面变得更加鲜明，他还把一些性质不同甚至互相矛盾的事物揉合在一起，让它们并行错出，形成强烈的对比。” “例如用压城的黑云暗喻敌军气焰嚣张，借向日之甲光显示守城将士雄姿英发，两相比照，色彩鲜明，爱憎分明。” “《北境太守行》不只奇诡，亦且妥帖。奇诡而又妥帖。” “用秾艳斑驳的色彩描绘悲壮惨烈的战斗场面，可算是奇诡的了。而这种色彩斑斓的奇异画面却准确地表现了特定时间、特定地点的边塞风光和瞬息变幻的战争风云，又显得很妥帖。” “惟其奇诡，愈觉新颖；惟其妥贴，则倍感真切；奇诡而又妥帖，从而构成浑融蕴藉，富有情思之意境。这是太白此诗的可贵之处，也是其难学之处。” 齐怀祖收起文箓，轻叹一声，旋即微微一笑，“此人解读的确深刻。” “太白这首诗，当真奇诡而又妥帖。” 秦姓文宗靠在凭几上，“齐兄，五月可有把握？” “何来把握？”齐怀祖摇摇头，“太白这首诗，声色齐全，诗文如画，几乎把北境战场搬到眼前。” “五月文圣榜上，单论诗文，他当居第一。” “就看我们这些文宗的名望能坚持多久了。” 秦姓文宗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这个太白，比苏元倾还要霸道啊。” “初出茅庐，便要压着文宗往上走！” “这么说来，他可以沟通诸圣宝库了？” 此话一出，竹楼水榭里的气氛瞬间一滞。 齐怀祖闭上眼，身上散发着让人心悸的气息。 半晌后，齐怀祖轻声道，“必须要尽快找到太白，否则再给他两三年，就真压不住了……” “这种家伙，一首诗抵得上一般人一两年的积累。” “若是再出一首《北境太守行》这样的诗，只要时间足够，一首诗就能撑起一座文宫。” 第159章：日月当空 文圣榜上，出现了一道明显的分水岭。 前十位远远领先于后面的诗文。 前八位是文宗，可排在后面的第九位青莲和第十位太白，依然紧紧咬在后面。 不仅没有被甩开，反而正在缓缓接近第八位。 大晋文坛的目光全都集中了过来，坊间更是议论纷纷， “太白和青莲，会不会有机会超越文宗？” “他们二人的名望提升速度极为惊人，很有可能会打破文宗的压制。” “终究还是太白更为强势。” “这是他第一次和文宗正面较量，也是他的正名之战，只要这次能获胜，就再也没人敢说他，登顶文圣榜名不副实了。” “青莲第一次冲击文圣榜，两大超级天才碰撞，有没有可能横压八位文宗？” 五月文圣榜，因为太白和青莲的搅风弄雨，格外引人瞩目。 甚至有不少赌坊设下了赌局。 首先是太白和青莲谁胜谁负？ 接着就是太白和青莲各能登上第几位？ 赌局甫一设立，就在民间引发剧烈轰动。 …… 文圣榜上聚拢的名望，堪称惊涛骇浪。 这些名望，将会化为滔天气运，守护人族疆域。 这也是孔圣与当时百圣，共同设立文圣榜的初衷。 而在这五月名望大潮中，太白无疑是最为耀眼的存在。 五月初七，太白成功超越青莲，登上第九位。 五月初八，太白和青莲共同进一位，成功压下第一位文宗。 一时间，大晋文坛尽皆沸腾。 文宗败了！ 败在了不是文宗的太白和青莲手上！ 这样的场景多少年没见过了？ 文宗只会败在文宗手上。 只有寥寥几人打破过这个铁律。 每一个打破过铁律的存在，只要没有中途夭折，都在后来成为了名声显赫的文宗！ 而现在， 五月， 一下子出现了两个人！ 太白和青莲！ 然而，这二人的疯狂还未停止。 五月初九， 太白登上第六位，青莲紧随其后，登上第七位。 已经有三名文宗被压了下去。 四大书院和国子监全都要疯了。 这两个小家伙，真要把文圣榜掀个底朝天才过瘾吗？ 临县， 顾卫道抱着二锅头，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大口喝酒随后放声大笑。 竹山后山， 王天罡看着文圣榜，摸出千里传音符，给赵贤公传信。 嵩岳书院， 齐怀祖看着第六位的太白，久久无言，然后朝旁边的秦姓文宗笑着摇头，“伍典那家伙被踩下去了，这次可以好好笑他一次了。” 秦姓文宗无奈道，“笑他？再等等，你也要被压下去了。” “那也比他坚持的时间长。”齐怀祖难得露出戏谑之色。 “你们两个真是……斗了这么多年，也不累得慌。”秦姓文宗大感无语。 齐怀祖摸出千里传音符，给伍典传了信，然后哈哈大笑。 “这个五月有意思！” “有了太白和青莲这两个小家伙，聚拢的名望远超想象。” “就算比不上十二月的诸圣之战，也能排在今年第二了。” 不多时，伍典回信过来，齐怀祖看完之后乐了， “这老家伙还不服气，说五月文圣榜还有变数，谁的诗文能在战争熔炉里蜕变为战诗，谁才是赢家。” “现在太白和青莲看似高歌猛进，但只要没有蜕变为战诗，名望很快就会被赶超。” 秦姓文宗也是摇头。 战诗？ 谁敢说太白和青莲的诗文不能蜕变为战诗？ 大家都在同一个层次，蜕变的机会也相差仿佛。 输了就是输了，这时候嘴硬毫无意义。 五月十一， 北梁城上空陡然爆发出一道冲天光华。 是北梁城开启的战争熔炉！ 紧接着文圣榜上，《北境太守行》的名讳化作通体金色，强势登上了榜首！ 是《北境太守行》蜕变为战诗了！ 历经战火洗礼，五月的第一首战诗，出现了！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青莲的《北梁词》也染上一层金色，冲天而起。 悍然闯到了第二位！ 北梁城外， 战争熔炉方圆百丈，高亦百丈， 恍若无穷无尽的杀气血腥气怨气……从苍茫的沙场源源不断被战争熔炉吞噬，化作熊熊战火。 战火冲天而起，几乎要把天空都烧出一个窟窿。 就在这片炙热的战火中，有一道道光华冲起。 每一道光华都代表了一个文法。 身处北梁城的将士，心有所感纷纷看向天空。 南方上空出现了浩浩荡荡的青紫气运，犹如浪潮一般，汹涌涤荡，从南向北，最后落入北境战场边界。 北梁城内爆发出惊天的欢呼声。 …… 大晋文坛彻底失声。 太白登顶了！ 在面对八位文宗的情况下，竟然登顶了！ 如果说压下一两位文宗，还勉强能够接受的话，那么现在可是压下了八位文宗。 五月文圣榜上，太白独尊！ 更让人感觉不可思议的是，《北境太守行》蜕变为战诗后，竟蕴养出了三个文法。 一诗三文法！ 不可想象。 文法——黑云压城，拨云见日，忠君之义。 三大文法，皆出自一首战诗。 与此相比， 文圣榜的其他诗文尽皆黯然失色。 饶是青莲的《北梁词》也蜕变为战诗，但也只蕴养出一个文法。 文法——视死如归。 一诗一文法，这才正常。 “败了！再无反败为胜的希望！”齐怀祖收起了文箓，说不清是什么心情。 伍典那边更是没了声音。 他们都是文宗啊，然而这次却败的体无完肤。 单论诗文，败。 蜕变战诗，再败。 蕴养文法，还败。 面对五月的太白，八大文宗，输的彻头彻尾。 “他到底是哪里蹦出来的怪物？”齐怀祖不禁自问。 太白在五月铸就了自己的诗文大势，霸道无匹。 就算面对青莲这样的挑战者，就算面对八位文宗，依然战而胜之！ 文圣榜，就好像变成了他的战场，予求予取。 谁来都没用，遇强则强。 连文宗都如此，其他人更是有种虚脱之感。 看太白在五月掀起的风浪，谁还能说些什么？ 胜了！胜的堂堂皇皇，光明正大。 那些说他一月三月只是运气好，没有遇到文宗的，也都闭上了嘴。 哪怕青莲已经站在了第二位，同样压下了八位文宗。 放在以往，同样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件。 可战诗文法一出，青莲的光芒都仿佛暗淡了一分。 日月当空， 昊日终究要强上一筹。 而此时， 李长安正在跑山。 太白文宫和青莲文宫内的文气陡然暴涨。 李长安吓得疯狂往深潭跑。 王天罡看向好像屁股着火的李长安，“你这是做什么？” 李长安没说话，边跑边甩衣服，只剩最后一件，然后噗通一声跳进了深潭，这才长舒一口气。 “你小子想死吗？”王天罡危险地眯起眼。 “前辈……让我缓缓，缓缓……”李长安话还没说完，就不禁闷哼一声。 两座文宫内，文气好似沸腾了一般，疯狂暴涨。 代表了《北境太守行》的诗文星辰，原本已经提升到了巅峰，可是在蜕变为战诗的瞬间，便再次开始暴涨。 代表了《北梁词》的诗文星辰也是如此，虽然提升的速度比《北境太守行》慢了一丝，但晋升诗文明月，毫无问题。 这次提升，让李长安猝不及防。 《射雕英雄传》倒是没借助只闻其名未见其面的话本榜，就成功晋升为话本明月。 但诗文还是第一次，没有借助文圣榜结算，便能晋升。 如果不是这次提升太过猛烈，李长安怎么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跳进深潭。 相比起被王天罡练到死，他更不愿面对两座文宫碰撞后的惨状。 察觉到李长安此时的不对劲，王天罡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张开文圣榜，而后愣住了。 战诗！ 而且是一诗三文法！ 王天罡的眼睛里第一次涌起惊骇之色。 这个太白…… 第160章：文气凝丹 李长安此时全部精神，已经集中到了脑海中的文宫内。 太白文宫内， 三轮诗文明月横贯当空，三条文气化作的瀑布哗啦啦流淌，溅起无边文气。 还有一颗诗文星辰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璀璨光芒，与此同时，这颗诗文星辰正在飞速膨胀。 整座太白文宫都在颤抖。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长安身体猛然一震，太白文宫似乎在这一刹那静止了一般。 第四轮诗文明月出现在文宫上空。 下一刻，三道流光从第四轮诗文明月上飞出，化作三枚繁复的字符落在文宫的墙壁之上。 与星火燎原相互呼应。 但唯一不同的是，这三枚字符上带着点点白玉之色。 文气瀑布还在哗啦啦流淌，但是从四轮诗文明月中，却有一团团凝练到极致的文气，缓缓飞出。 好似一颗颗朦胧的星辰，围绕着诗文明月缓缓旋转。 文气凝丹！ 太白文宫彻底迈入九品巅峰！ 只差一步，就可以晋升八品。 那半首《将进酒》除外，四首诗撑起了九品文宫，若是传出去，又会是一场大地震。 旁人修行，都是靠一首诗一首诗慢慢积累，还有一部部经义注疏，用水磨的功夫去提升。 结果李长安只用了四首诗，就把九品的路走到极致。 李长安来不及高兴，便又闷哼一声，嘴角有鲜血滑落。 太白文宫提升的速度太快，青莲文宫没跟上。 青莲文宫内， 代表了《北梁词》的诗文星辰也成功晋升为诗文明月，同时一枚夹杂着白玉色的繁复字符，出现在青莲文宫的墙壁上。 但是，现在的青莲文宫和太白文宫相比，还是弱了一筹！ 两轮明月照耀当空，还有一颗代表了《梁祝》的话本星辰。 这便是青莲文宫的全部。 如果单独来看，已然惊才绝艳。 但青莲文宫面对的，却是更惊人的太白文宫。 尤其太白文宫已然文气凝丹。 这个差距就更大了。 一道道细小的伤口开始出现。 李长安伸出双手，两团火焰立刻熊熊燃烧。 但终究还是慢了半拍。 李长安的后背，血肉撕裂，。 猩红的鲜血顿时染红了潭水。 站在潭边的王天罡猛然皱起眉头，立刻摸出一个玉瓶，将玉瓶里的金身液一股脑倒进了深潭。 “怎么会这样？” “到底有多少文气！？竟然把身体撑到这个程度？甚至还要靠施展文法去消耗文气。” “这么长时间泡在蛟龙血里，再有《龙象功》日渐精深，这小子的肉身已经可以比拟一般的九品中期武夫了。” “为何还如此孱弱？” 王天罡眉头紧锁，这种情况他从未见过。 上次李长安差点没死在文圣榜结算下，他就很疑惑。 现在亲眼所见，王天罡也迷惘了。 如果不是文宫外人探查不到，他早就想扒开李长安的文宫好好看看。 这小子到底有多少文气？ 敢这么挥霍？ 半个时辰后， 李长安终于睁开眼，长舒一口气。 幸亏肉身提升了很多，要不然这次真要死在这里了。 身体的坚韧，抵住了第一波冲击。 而后外界除了蛟龙血外，还有其他的气息，被龙象内息吸收，这才勉强维持住肉身。 “多谢前辈出手相救。”李长安双手抱拳道。 两座文宫的文气总算勉强平衡，但最多也就只能维持两个时辰。 文气凝丹后，每一颗文气丹，都可以产生稀薄的文气。 如果忽略文气数量的寡淡，几乎可以用生生不息来形容。 与之相比，青莲文宫内的文气产生速度就慢了许多。 “又是文气爆体？”王天罡看向李长安。 李长安无奈苦笑，“也不知为何，此次文气来势汹汹，晚辈难以招架。” “蜕变为战诗，还是蕴养三大文法的战诗，产生多少文气的确难以预料。” 王天罡点点头，心里虽还有疑惑，但明没有再深究。 现在看来，还是李长安肉身孱弱的缘故。 如果李长安修炼到四品金身，再重的伤势，也能迅速恢复，这样的情况自然也不用担心。 “这次你的诗文蜕变为战诗，蕴养出了文法，这便是你的自创文法。” “其他人若是施展这些文法，同等领悟下，威能会比你自己施展，弱上三成。” “有时间多练习这些文法，可别施展自创文法，还比不上其他人。” 李长安恭敬点头，“晚辈知晓。” “多在里面泡一会儿吧，别浪费了。”王天罡摆摆手便率先走了。 直到下午， 李长安才从深潭里爬出来，背后的伤口虽然看起来依旧狰狞，但皮肉已经开始愈合。 来到天地院。 一楼同窗看他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五月文圣榜，太白足以与文宗一战，甚至可以压制文宗。 这样的结果，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众人看李长安的心态，也都发生了变化。 回到桌案， 安南像是第一次见李长安，上下打量着李长安。 “你这是干嘛？看的我浑身发毛。”李长安忍不住了，差点没把桌上的书砸过去。 被一个比女人还好看的男人盯着看，李长安生怕自己被掰弯。 安南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想不到啊，李兄，这个五月你可真风光无限了。” 李长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别，安兄，咱俩好歹是兄弟，你这么看着我，我害怕。” “李兄，今晚庆祝一下？”周子瑜走过来。 “没这个必要吧。”李长安拒绝道，这段时间太扎眼了，还是低调一点比较好。 “怎么可能没必要？今晚教坊司。”周子瑜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然后朝安南使了使眼色。 安南也凑过来，伸手揽住李长安，“李兄，今晚要是不去，那就是瞧不起兄弟啊。” 幽香沁鼻，李长安身体微微一僵，“安兄，你这就过分了啊。” “我揽你不行，你现在揽我是不是在耍流氓？” “怎么？我让你揽回来？”安南侧过头，下巴微微一翘。 李长安肩头似乎有寒气氤氲，当即把点头的动作改成摇头，“没事没事，安兄随意。” “晚上同去教坊司，就这么定了。”安南松开手，直接宣布晚上的安排。 李长安张张嘴，然后在安南的逼视下，果断闭嘴。 第161章：醉后不知天在水 李长安还是无可奈何地被拖到教坊司，颇有一种被拉过去卖身的错觉。 周子瑜大手一挥，包下了半座教坊司。 把灵犀院和隔壁的三个院子连在一起，四名花魁作陪，还有贴身侍女近十名。 动静比上次要大得多。 “周兄你这是要做什么？”李长安大感吃不消，眼前乱花渐欲迷人眼，看得他心肝都在打颤。 哪怕他对嫂嫂小妹再忠贞，可面对这么多花魁美人，甭管男女，估计都很难吃得消。 再加上一个雌雄莫辨，却偏偏艳压全场的安南，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当然是请你喝酒啊。”周子瑜理所当然地答道。 安南抱着彩依，周子瑜抱着怀玉，剩下的两名花魁，一左一右坐在李长安身边。 这个帮着斟酒，另一个负责夹菜，让李长安浑身不舒坦。 李长安看向安南，“说吧，你们把我弄过来要干嘛？” 安南半边身子都靠在彩依身上，见李长安窘迫的样子，忍俊不禁，“初五那日，你不是和玲珑姑娘很亲热吗？” “怎么今日却变得如此……羞涩？” 周子瑜差点没把嘴里的酒喷出来，羞涩这个词放在这里合适吗？ 李长安无力扶额，“真是对你们这两个家伙服气了，这能一样吗？” “有什么不一样？”安南直起身，招手让一名侍女取来一个紫檀盒子，“李兄看看。” 李长安接过木盒，“里面什么东西？” “李兄一看便知。” 李长安将信将疑地打开木盒，里面竟然是一沓画像。 画像上全都是女子！ “不对啊，这都穿着衣服呢，我还以为你给我看春宫图来着。”李长安看了几张，果断没了兴趣。 本以为能见识一下这个世界的春宫图，结果就这？ 毫无兴趣。 “噗……”周子瑜嘴里的酒，终于还是忍不住喷了出来。 安南差点没气晕过去，“你哪只眼睛看出来这是春宫图了？我让你选一个。” “选了干嘛？”李长安把木盒推出去，“我选了，她就能从盒子里蹦出来？” 周子瑜笑的直不起腰，抱着怀玉，差点没闷死在那片高耸嫩肉之间。 “这些都是我安家的适婚女子，选一个，做不了正妻，收了做个妾室也好。”安南似笑非笑地把木盒又推到李长安面前。 “毛病。”李长安把木盒放到一边，“我有知音和玲珑已经足够，要你安家的女子干嘛？” “没兴趣。” “你要是收了她们其中之一，以后你的阻力就会小很多。”安南看着李长安，想要从李长安的脸上看出什么。 李长安摆摆手，“这里面有嫡女吗？” 安南愣了一下，然后摇头。 “如果你安家的嫡女愿意做我的妾室，我勉强还能考虑一下。”李长安轻笑一声， “说明你们安家对我不重视，我懒得搭理。” 一旁的周子瑜笑了，“我就说吧？李兄是不会上当的……安兄，你还是省省心吧。” 安南无奈摇头，“算了，骗不了李兄，喝酒。” 李长安看着二人，“你们俩整什么幺蛾子？” “让你提前适应适应。”周子瑜亲自给李长安斟酒，“我们担心以后会有人对李兄用美人计。” “美人计？”李长安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这一点你们必须要放心。” “我家知音好看吧？玲珑好看吧？再不济，我天天看着安兄这张脸，一般的美人计对我毫无用处。” 周子瑜忍不住抚掌叫好。 李长安吃了口卤牛肉，“对了，安兄，你是嫡系不？” 安南微微一愣，然后点头。 “说真的，你要是有个姐妹，兴许我能考虑一下。”李长安朝安南挤眉弄眼。 “滚！” 安南一副要把李长安拎出去暴走的架势。 酒宴正酣， 三人又换了个地方，乘着酒兴，共乘小舟，在教坊司内人工挖凿出来的湖上，泛舟饮酒。 其余花魁也都被挥散。 周子瑜拦着李长安，“李兄这次真是出尽了风头，恐怕就算是我老爹都要谢你一声。” “关你爹什么事？” “一首战诗的出现，对聚拢战争气运有莫大的好处。”安南解释道， “战争气运越盛，人族的力量就越强，同时还会削弱闯进人族地界的外族力量。” “要不然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大师文宗出手？聚拢战争气运，对大晋而言事关重大。” 李长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些一般人感受不到，还以为只是简单的文圣榜争锋。”周子瑜给李长安斟酒， “不过，咱们这些书院学子，目前也还接触不到这些。” “等以后离开书院外出历练时，就能感受的更深了。” “但眼下，李兄你压得八位文宗喘不过气来，着实过瘾。” “这次嵩岳书院的脸都要被打肿了。” 说到这里，李长安突然想到了什么，趁着脑袋还算清醒，召出文箓张开文圣榜。 然后找到那个一直挑衅自己的家伙。 嵩岳书院今年的超级新人章玉恒。 好家伙，章玉恒的诗文竟然也能排到第三十五位！ 要知道五月文圣榜，拢共有八位文宗，七十七位大师出手。 能在这么多大师文宗里，占据第三十五位，这家伙也不简单。 李长安咧开嘴笑了笑，然后聚拢文气，留下一行字， “兄台再努力往上跳一跳，这样……你就能碰到我的膝盖了。” 看到李长安写的内容，安南一口酒直接喷到李长安脸上。 周子瑜看到之后，更是笑的趴在船上。 “我服了，李兄。” “心服口服，这简直就是杀人诛心。” “跳起来碰到膝盖……你特娘的是怎么想到的？” 安南冲李长安竖起大拇指。 李长安满头黑线地抹掉脸上的酒，“安兄，你再这样乱喷，我可就要还回来了啊。” “来来来，喝酒。”安南立马给李长安倒酒，“只要李兄喝赢我，李兄随便喷。” 三人吃着菜喝着酒。 李长安很快就有点不胜酒力，迷迷糊糊间果断抬手说道，“上次行酒令我输了，这次再来。” “还来？你确定？” “当然，这回我要把场子找回来！”李长安一副气吞山河的模样。 “李兄豪气，还接着上一次的玩法。”周子瑜果断同意。 安南也立马点头。 两刻钟后，李长安输的惨不忍睹，趴在矮桌上，醉眼朦胧。 “我不服！再来！” “还来？” “我一定要把场子找回来！”李长安努力撑起手臂。 又一刻钟后， 李长安直接趴在船边，大吐特吐，然后就不动了。 小船摇摇晃晃，向前滑行。 周子瑜在一旁大笑着抱起酒坛子，冲着北方一口一口灌酒。 安南则脚步踉跄，一屁股坐在李长安身边，推了推李长安，“李兄，你这酒量也不行啊。” 李长安努力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水面，天空中的星河倒映在眼前，忍不住伸手去抓。 安南拉住李长安，“李兄，你这是干嘛？” “我要摘颗星……星带回去……”李长安嘴巴有点秃噜皮，说着还硬往水面靠近。 安南就快要撑不住了，索性全身都压在李长安后背上，一把抱住李长安的脖子，“这是湖，你要投水自尽吗？” “水？”李长安眼前一片朦胧，努力回头看了看安南近乎完美的脸，咽了咽口水，又看向眼前的“星河”。 “这分明就是星空嘛……” 话音未落，李长安愣住了，脑海中的羊脂玉书，哗啦啦翻开新的一页。 文气如墨，在新的书页上，留下了洋洋洒洒几十个字。 李长安来不及看，眼睛一闭，就撑不住酒意睡了过去。 第162章：《瑞鹤图》大成 次日，李长安找到了王天罡。 “诗文有了，请前辈帮忙联系白鹿总院。” “好。”王天罡深深地看了一眼李长安，“你就不再考虑考虑？” “好诗难得，尤其是你太白的诗文。” 李长安恭敬道，“既然如此，还请前辈帮晚辈多要些宝物。” 王天罡笑着摇摇头，“好，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先去跑山，今天练龙象第十式——龙游。” “是。” …… 今日， 文圣榜再起风波，第二批战诗出现，而且这次足足有八首。 北境战场上空，青紫色的战争气运汇聚如浪潮，浩浩荡荡笼罩人族边疆。 文圣榜上的排名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太白依旧牢牢占据首位，不可撼动。 但青莲的《北梁词》却落到了第四位。 颜面全无的八位文宗，终于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输给太白，还情有可原。 一诗三文法，他们八个的确没有办法。 可要是再输给青莲，文宗的脸可就要被丢尽了。 不过，在众人眼中，青莲虽然被挤到了第四位，却依然耀眼夺目。 这可是在面对文宗的围追堵截，仅仅落后于两位文宗，换而言之，还有六位文宗被他压制。 如此成就已然惊世骇俗。 八位文宗的诗文蜕变为战诗后，文圣榜大局基本不会再有大的变动。 五月文圣榜， 太白再次登顶已成定局。 一月、三月，五月，中间都只隔了一个月。 让不少人为之扼腕叹息。 哪怕中间再连上一个月，那就完全不同了。 这是连顶级文宗都不一定能做到的事！ 不过，三次登顶，足以让太白青史留名。 与此同时，太白昨日在章玉恒诗文下的留言，也被一众人发现，很快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相比起太白横压八位文宗和青莲，再次铸就自己的诗文大势。 普通人对他和嵩岳书院的恩怨更加感兴趣。 毕竟这种两方掐架的新鲜事，谁看的都过瘾。 从白鹿总院到各地白鹿书院，尽皆一片欢腾。 大批白鹿学子，纷纷到章玉恒的诗文下欢呼， “庆祝兄台就快要摸到太白的脚底板。” “兄台请继续努力，否则下次叫嚣，太白就听不到了。” “请下一位兄台继续……” …… 太白登顶大局已定， 原本就一直压抑着没有爆发的热情，此时终于得到释放。 白鹿书院就好像过节了一般。 而与之相对， 嵩岳书院内部，却仿佛被乌云笼罩一般。 四月羞辱完白鹿书院的意气风发，此时烟消云散。 在文圣榜上，被太白一个人压得头都抬不起来，连文宗都失败。 嵩岳学子的心里，苦的像是吃了黄连。 “太白这个妖孽，到底从哪里蹦出来的！？” “找到太白，我要弄死他！” “要是我们有太白，又怎么会受到如此羞辱？” “整个大晋文坛都在看我们的笑话！” …… 嵩岳书院和白鹿书院的恩怨，再加上太白的推波助澜，而后顺利登顶。 将整件事变得跌宕起伏，荡气回肠。 不过两天功夫， 民间各地的勾栏说书，都把这件事编成了故事，说起来台下无不满堂喝彩。 而与此同时， 李长安却没有众人想象中的那么轻松写意，反而有些苦逼。 太白的名望太高，导致太白文宫和青莲文宫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 两个时辰的平衡再次被压缩。 弄得李长安提心吊胆。 现在可不比最初开启青莲文宫的时候，那时候两座文宫都才刚刚起步。 文气数量也远没有现在这么惊人。 可现在即便是最弱的青莲文宫，也已经到了文气化液的阶段，文气数量更是暴涨了不知多少倍。 这时候稍微有些不对劲，造成的伤害就会让人难以承受。 如果不是修行武道至今，时时刻刻勤练不辍，再加上王天罡前辈每天供应的蛟龙血。 恐怕这副身体还真撑不住。 休沐在家， 李长安没有陪嫂嫂小妹去蝶恋花胭脂铺，而是一个人在书房里，勤练《瑞鹤图》。 《瑞鹤图》临摹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只差最后一步，便能彻底掌握。 而这又事关李长安提升青莲名望的计划，拖沓不得。 “修为越强，二者一旦失衡，造成的伤害就越严重，如今已经变成骑虎难下的局面。” 李长安无奈地摇摇头，继续研墨。 “现如今，首要是继续提升青莲的名望，其次就是修行武道。” “以前身体里只是两个土制炸弹，现在却变成了烈性炸弹，以后估计就是核弹了。” “一旦爆炸，谁吃得消？” “要是肉身练到金刚不坏，估计能行。” 李长安甩掉心中的杂念，提笔蘸墨，开始对照羊脂玉书上的《瑞鹤图》，仔细临摹。 《瑞鹤图》本是祥瑞之兆，但却被有些人视作不祥，盖因其作者宋徽宗赵佶，这位历史上颇具争议的皇帝艺术家。 他与生俱来的艺术天分，在绘画和书法方面都颇有造诣。 书法上，赵佶初学黄庭坚，后学褚遂良和薛稷、薛曜兄弟，并杂揉各家，取众人所长又独出己意，创造出别具一格的“瘦金体”。 既有“天骨遒美，逸趣霭然”之感，又充满个人特点，笔法张弛有度，瘦挺爽利，侧锋如兰竹。 丹青绘画上，他是中国工笔画的创始人，技法上学习崔白、吴元瑜，又在用色中学习黄荃、黄居宷典型的院体画，并力求两者达到浑然一体的表现。 可以说在书画一道上，这位皇帝，堪称惊才绝艳。 但在治国平天下上，赵佶却在历史上受到了骂名无数，任用奸臣，搜刮百姓，导致屈辱的“靖康之难”。 《瑞鹤图》现世时，北宋已经内忧外患。 但身为皇帝的赵佶笃行道教，内心一直期盼祥瑞之兆，来预示国运昌盛，安定朝城内外。 而宫门上空突现群鹤盘旋，徽宗从“仙禽告瑞”中得知国运“千岁”的吉兆，于是，他御笔亲绘此作。 然而再多的祥瑞，也阻止不了北宋灭亡。 撇开这些历史背景不谈，单论《瑞鹤图》的书画造诣，的确可称得上是独树一帜。 一幅《瑞鹤图》临摹下来已是一个时辰，羊脂玉书上光华隐现。 李长安再接再厉，重新铺开一张宣纸…… 在即将临摹完第三张《瑞鹤图》时，李长安手中的毛笔“咔嚓”一声断裂。 李长安视若无睹，伸手蘸墨，以手指代替笔杆，文气流转如笔锋，在《瑞鹤图》上留下最后一笔。 “哗啦……” 掀开宣纸，纸上的仙鹤好似活过来一般，振翅欲飞。 李长安心有所感，翻开羊脂玉书。 那一页《瑞鹤图》赫然变成了自己的亲笔手书。 大师级“瘦金体”，以及大师级工笔丹青，在悄然之间融会贯通。 李长安沉吟片刻，而后拿出丛文书局的传音子符，“黄管事……” 第163章：陆教谕的任务 “青莲公子？”黄管事奇怪于青莲会在这时找他，“公子有何事？” 李长安说道，“我这里有一份手书，届时可随话本一起售卖。” “公子是想学《呓语》？” “不错。” “今日已经是十三，后日就该售卖，时间太着急了。”黄管事微微蹙眉，如实说道。 李长安轻敲手指，如果等《神雕侠侣》卖了一部分之后，再随书赠送手书拓本，很可能对青莲的名声有损害。 毕竟是一部百万字的武侠话本。 若是只为了手书拓本，再花上百文重买一部，着实有些浪费了。 “黄管事，这手书对《神雕侠侣》极为重要。”李长安说道。 黄管事沉默片刻，而后说道，“好，我这边会加紧时间处理，就请公子尽快把手书送到书铺。” “多谢黄管事了。” 李长安放下传音子符，抽出一张宣纸，写道，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而后另起一列写下，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所用字体，皆是大师级瘦金体。 李长安一共写了三幅，而后卷好，迅速送至丛文书铺。 ———————— 五月十五， 文圣榜上的争锋逐渐趋近于平缓。 但各地的丛文书铺却又掀起了风云。 “青莲第二部百万字武侠话本，《神效侠侣》！” “青莲大师级亲笔手书，青莲体现世。” “何为侠？何为情？尽在《神雕侠侣》。” …… 各地丛文书铺已经铺垫了十几天，在五月十五当日，更是大张旗鼓，恨不能告诉城池里的所有人。 “青莲的话本完全不用担心，从情爱话本《梁祝》，到武侠话本《射雕英雄传》，青莲从未失手。” “不过这大师级青莲体，又是什么？丛文书局怎么敢这么说？不会只是一个噱头吧？” “丛文书局应该不敢在这种事情上作假，要不然会被整个大晋排斥。” “真要这么说，青莲难道也拥有大师级书法？而且还是全新的字体？” 看到丛文书铺的旗幡，没有人不议论。 青莲这两个字，在四月和五月，已经传遍了晋国的大街小巷。 更何况现在青莲在文圣榜，依然牢牢占据了第四位。 绽放出了丝毫不弱于文宗的光彩。 如果不是太白太过霸道，五月最让人津津乐道的就只有一个名字，那就是青莲。 “看来青莲输给太白还是不服气，现在又拿出一手大师级青莲体。” “你的诗才一骑绝尘，那我也要在文圣榜上大放光芒；” “你有大师级太白行书，我就有大师级青莲体；” “当真是针锋相对，丝毫不弱！” “这么说来，青莲的确不弱于太白，甚至还有超出。” “毕竟青莲的话本可是独树一帜，成为史上最年轻的话本宗正，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可太白的诗太霸道了，青莲毕竟只写了一首，后续怎么样真不好说。” “青莲的才华在话本上已经体现的淋漓尽致，说他只会写一首诗，怎么可能？” 有人把太白和青莲的擅长之处，一项项罗列出来。 惊讶地发现，青莲竟然比太白还略有胜出。 但仍然有人力挺太白。 这样的争论逐渐散播开来。 五月文圣榜大战逐渐平息，但是关于太白和青莲孰强孰弱的争论，再次甚嚣尘上。 背后，丛文书局出了大力。 在此之前，太白和青莲的争锋已经吸引了太多人的目光，可是在太白强势登顶，一诗三文法后，青莲无疑落败了。 现在青莲又拿出了新话本，还有全新的大师级青莲体。 这样又把二者拉到了一起。 只要能把青莲的文名再次往上拔高，对青莲和丛文书局而言，都是好事。 对于这样的炒作，李长安就差鼓掌叫好了。 虽然太白和青莲都是自己，但现在青莲至关重要。 不想被那两座文宫把自己炸成粉身碎骨，青莲要更强一点才好！ 辰时， 丛文书铺准时开门。 李长安第一批走进丛文书铺，大手一挥抱走五套，除了上次送的人之外，这次带回去给嫂嫂也看一看。 同样是上中下三册。 整套购买，除了价格便宜些之外，还能得到青莲的手书拓本。 至于那三份亲笔手书，就要看运气了。 李长安竟然在这里看到了一个熟人。 赫然是修身院的陆文才陆教谕。 赶忙上前见礼，“见过陆教谕。” 陆文才点头回礼，“最近的功课不能松懈。” “是，谨遵陆教谕教诲。”李长安恭敬说道，这位陆教谕品级不高，但知识渊博，更有一身文人风骨，值得尊敬。 陆文才也买了一套《神雕侠侣》，付了银钱，“上次术数切磋，钱坐庄输了，修身院除了他之外，就属你的术数最好。” “这次龙门大比，你也该出力的。” 李长安默然，并未接话，龙门大比，他要是主动凑上去，岂不是直接让人注意到自己了吗？ 不安全。 “书院如今除了那位太白之外，学子当中，能挑起大梁的不多，你的术数天赋极高，书院需要你。” 陆文才郑重地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明哲保身是对的，但大丈夫立于天地，总有些事要做的，不是吗？” 说完，陆文才便离开了。 李长安目送陆文才离开，陷入了沉思。 来到修身院，照例给钱坐庄送了一部《神雕侠侣》。 结果，没想到陆文才竟抱着《神雕侠侣》走了进来。 李长安惊得眼睛瞪得滚圆。 这是在做什么？ 这明明是要讲诸圣经典的，把《神雕侠侣》搬出来干什么？ 陆文才走进学堂后，学堂里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从《神雕侠侣》里抽出一张纸片，陆文才举起来说道，“今日我买了一部《神雕侠侣》。” “实属有幸，竟让我得到了青莲的亲笔手书。” “可有人也买了《神雕侠侣》？” 学堂里有差不多两成学子举起了手。 陆文才点点头，示意众人放下手，“青莲的确有大才。” “此书体我从未见过，确实是全新字体，运笔灵动快捷，笔迹瘦劲，至瘦而不失其肉。” “大师级青莲体实至名归。” “但今日，我们不谈青莲体，只谈青莲写下的这两句话。” 陆文才说着伸出手，文气聚拢，凌空写下，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写完后，陆文才继续说道，“当初在读《射雕英雄传》时，我就曾有疑问，何为侠？” “如今青莲终于给了解释。” “这个解释，字字珠玑，重若千钧！我陆文才心服口服！” “我想，这不仅仅是侠之一字的解释，更应该是在座诸位身为文士的解释！” 陆文才的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掠过， “今日所有人都去买一部《神雕侠侣》看完，明日，我们便讲这两句。” 似是想到什么，陆文才冲李长安说道，“长安，明日你也得来。” 第164章：崩溃的周子瑜 《神雕侠侣》不出意外，初始的售卖情况比《射雕英雄传》还要好。 虽然没有兵部告示，但青莲的名声早已传遍大晋。 前有《梁祝》和《射雕英雄传》打下的坚实基础，后有文圣榜上高歌猛进。 青莲虽然才出现寥寥两个月，却在大晋拥有了一大批拥趸。 而今《神雕侠侣》趁势而来，很多人闭着眼睛就买了。 而东岳城最是奇葩，教谕布置任务，所有学子都要购买《神雕侠侣》，这让东岳城的丛文书铺掌柜，乐得不行。 连忙向总部书局申请更多的话本。 文士看书总是很快。 《射雕英雄传》大气磅礴，看的人心潮澎湃，周子瑜一拿到李长安送的书就赶紧开始翻。 结果当看到原本聪明伶俐古灵精怪的黄蓉，竟然变成一个刁钻毒舌，待人苛刻的中年妇人之后。 周子瑜的脸瞬间崩塌了。 不，这不是我心心念念的黄蓉。 这还是那个缠着郭靖，喊靖哥哥的可爱蓉妹吗？ 为什么一下子就变了？ 青莲你是不是把《射雕英雄传》的内容给忘了？ 青莲狗贼，你特娘的还我黄蓉！ 好不容易挨过了这一段之后，周子瑜终于还是带入了杨过的角色。 毕竟虽然黄蓉有点毁，但这部话本的精彩程度却丝毫没有打折扣。 紧接着看到郭靖送杨过上钟南山拜师学艺。 而后遇到了古墓派小龙女。 周子瑜的眼睛逐渐亮了起来。 “不愧是青莲。” “如果说《射雕英雄传》里的黄蓉是智慧无双，美貌无双的古灵精怪的人间女子。” “这小龙女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周子瑜咽了咽喉咙， “青莲这家伙，写女人的确有一手啊……” “杨过难不成要和他的师傅姑姑成一对？” 不知为何，周子瑜想到了李长安和他的嫂嫂，绝了。 周子瑜赶紧继续往下看。 故事一波三折，甚至比《射雕英雄传》还要让人欲罢不能。 周子瑜不时拍案叫绝。 然而，就在周子瑜看到全新的一话后。 顿时如遭雷击！ 轰隆…… 犹如五雷轰顶一般，周子瑜全身气息瞬间暴乱，脸上的笑容烟消云散，脸色变得如纸惨白。 “嘭！” 周子瑜一巴掌拍碎了面前的桌子，怒吼道， “青莲狗贼，我日你祖宗！！！” 怀玉还有贴身侍女急匆匆跑过来，“周公子，你怎么了？” 周子瑜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神呆滞，久久回不过神来。 …… 周子瑜只是万千读者中的一员。 无数人看到龙骑士的片段后，气的眼睛通红，呼吸急促，恨不能把青莲活活拍死！ 不少人直接把手里的话本撕成了碎片！ “青莲狗贼，你不当人子！” 多少人看到这里，就再也看不下去了，心里似乎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烧的人心肝打颤。 真的顶不住啊。 你特娘的毁了黄蓉不说，我好不容易接受了杨过，接受了小龙女。 结果……小龙女还被那个杂碎玷污了！ 青莲啊，你就是个畜生！ 怪不得你在文圣榜干不过太白。 真的不亏。 活该啊你，你就该出门遭雷劈！ 这一日，数十万读者的心碎成了渣。 …… 周子瑜缓过神来之后，气势汹汹地离开了房间，直奔灵犀院。 “安兄，安兄！” 路过的侍女护院纷纷行礼，一直走到东厢房。 安南才推开窗，“周兄何事？为何如此匆忙？” 周子瑜捏着手里的话本，“《神雕侠侣》你看了吧？” “正在看，怎么了？” “看到第几话？” “第六话。” “好，你继续往下看。”周子瑜坐在石凳上，示意安南继续看。 不出一盏茶功夫，东厢房里也传来了一声巨响。 紧接着安南面带寒霜，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空气都仿佛被冻住了。 “我特娘的想杀人！” “我也是！” 周子瑜和安南对视一眼，“青莲找不到……” “那就去找李长安这个王八蛋。” “谁让他送我们这部话本的？” 说完之后，二人身上散发着刺骨的杀意，离开了教坊司。 此时李长安正窝在家里，和嫂嫂小妹一起吃饭。 突然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 “二郎，怎么了？”柳知音关切地看向李长安。 李长安揉了揉鼻子，“不知道，就是鼻子有些痒。” “可别生病了，待会儿我给你煎点药。”柳知音说道，“对了二郎，你给我带的《神雕侠侣》真有那么好看吗？” “那肯定的，非常好看。”李长安立刻点头道。 “那就好。”柳知音笑道，“我就受不了像《梁祝》那种有情人不能眷属的故事。” 李长安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滞。 《神雕侠侣》的确有情人终成眷属，可里面也确实有那么几处，让人不痛快的地方…… 希望嫂嫂看完后，不会怪我吧？ 刚吃完饭，院门就被嘭嘭嘭敲响。 气势汹汹。 李长安示意柳知音和柳玲珑待在屋子里，然后小心翼翼靠近院门，“谁？” “我！”门外传来周子瑜的声音。 李长安纳闷地打开门，“周兄，你这时候过……安兄？你怎么也来了？” “你们俩来干嘛？蹭饭？” 安南冷笑一声，精致的面庞上带着刺骨的冰寒，“蹭饭？” 说完，一根冰锥直接扎在了李长安的屁股上。 李长安“嗷”的一声蹦起老高，“卧槽，卧槽……疼疼疼……” “你还知道疼？”安南掌心文箓不断旋转，一句诗文缠绕在文箓上，熠熠生辉。 一根根冰锥不断刺在李长安的屁股上。 疼的李长安嗷嗷乱叫。 柳知音和柳玲珑听到声音，赶忙跑了出来。 周子瑜笑着上前行礼，“两位柳姑娘，这是我们和李兄的恩怨，还请不要插手。” 李长安疼的眼泪都飚出来了，硬生生顶着冰锥，一式龙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绕到安南身后，一把抱住了安南。 同时双手抓住安南的双手，阻止安南继续施展文法。 “安兄，我没找你没惹你，你想干嘛！？” 院子安静了。 周子瑜看到李长安抱住安南后，脸顿时僵住了。 柳知音和柳玲珑也愣住了。 李长安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气氛变得有些不对劲。 紧接着就发现自己怀里的安南，仿佛变成了一块冰，冷的有点过分。 李长安瞳孔骤然猛缩，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那……那个安兄，这可……可不能怪我！” “松开！”安南的声音好似变成了冰渣子，让人心底止不住地发毛。 第165章：陆教谕说黄蓉 周子瑜和安南闹了好一阵才放过李长安。 “你确定后面写的很好？” “当然确定！” “真特娘的让人不痛快，走了。”周子瑜又念叨了一句，这才摆摆手离开。 李长安长舒一口气，然后朝柳知音和柳玲珑摊开手苦笑道， “这两个家伙脑子有毛病。” “行了，快去收拾收拾。”柳知音嗔怪地拍了拍李长安凌乱的衣物。 …… 次日， 李长安抱着《神雕侠侣》去了书院。 来到修身院，同行之人，人手一部《神雕侠侣》。 “李兄，看完了吗？”正走在路上，钱坐庄从后面跑过来，顶了一下李长安的手臂。 “嗯，看完了。”李长安点点头，“钱兄呢？” 钱坐庄一副便秘的表情，“别提了，这话本差点没把我气死。” “毁了我的黄蓉不说，竟然还……” “我好不容易挨过去，结果杨过又被郭芙砍断了手臂。” “青莲这狗贼，千万别让我碰到他，要不然非给他挫骨扬灰不可。” 李长安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昨天的周子瑜和安南，今天的钱坐庄…… 自己青莲的身份千万不能暴露，要不然会被人活活弄死。 “我觉得吧，钱兄可以平心静气地往下看，青莲绝不是故意写出那样的故事，肯定别有深意。” “去特么的深意。”钱坐庄直接爆了粗口，“青莲就是个畜生。” 李长安心虚地摸摸鼻子，不敢再说什么，生怕被钱坐庄迁怒。 “对了，龙门大比你参不参加？”钱坐庄看向李长安。 李长安果断摇头，“这种事我就不掺和了。” “最起码术数你还是能试试的吧？”钱坐庄说道， “上次我输了，要是你不参加的话，咱们东岳分院，可就真没人能把场子找回来了。” 李长安微微一愣，然后看了看钱坐庄，这家伙想不到有这么强的归属感。 “我不太想招眼，不过我有些术数的小手段，倒是可以和钱兄交流一二。” 钱坐庄身体一震，旋即看向李长安，“李兄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李长安拍了拍钱坐庄的肩膀，“钱兄自己找回场子，岂不是更痛快？” 钱坐庄反应过来，然后紧跟着走上几步，声音变得有些磕磕绊绊，“李……李兄，你……我……” “找个时间，我们好好聊聊。”李长安笑道。 二人来到学堂。 半晌后， 陆文才拿着《神雕侠侣》走了进来。 “各位可有全部看完？” 学堂五六十号人，只有寥寥几人举起了手。 “陆教谕，这《神雕侠侣》实在看不下去，学生看到第七话小龙女被玷辱，就把话本撕了。” 一名学子说道。 此话一出，学堂内不少人附和，“是啊，陆教谕，我也是看到那里就停下了。” “青莲不当人子，实在让人气的不行。” 陆文才笑着点点头，“还有人呢？既然有这么多人看不下去，总不能全都是看到这里，就看不下去了吧？” 另一名学子开口道，“我看到杨过被郭芙砍断手臂之后，就再也受不了了。” “黄蓉变成了毒妇，小龙女被人玷污，杨过又被斩断手臂……” “青莲简直就是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杨过和小龙女除了要面对世俗礼法之外，还经受诸多磨难，实在让人心里憋着一股气。” 陆文才满意地点头，“能说到这种程度，说明你是真正认真看了。” 接着，陆文才环视学堂内的所有人，“不瞒各位，我看《神雕侠侣》却是手不释卷。” 淡淡的声音，却让学堂内众人目瞪口呆。 手不释卷？ 陆教谕，您是疯了吗？还是觉得被虐的不痛快？ 就没有人看《神雕侠侣》不骂上两句的。 要是碰到性子急的，早就把话本撕了，更有甚者就如周子瑜，连桌子都砸的粉碎。 现在这位陆教谕，竟然说手不释卷，这不是开玩笑吗？ 陆文才将众人的表现收入眼底，笑着说道，“既然只有寥寥几人看完这部话本。” “不如就让我为各位解读一二。” “刚刚我听有人说，黄蓉被青莲毁了，是吗？” 此话一出，有不少人都在点头，“不错，《射雕英雄传》里，黄蓉古灵精怪，聪慧无双，与郭靖郎情妾意，羡煞旁人。” “结果到了《神雕侠侣》里，却变成了一个言辞苛刻，待人刻薄的妇人。” 陆文才摆摆手，“在此之前，我要先问诸位，《射雕英雄传》里，黄蓉多大？” “《神雕侠侣》里，黄蓉又多大？” 这个问题问出来，有好几个人都愣住了，他们隐隐想到了什么。 陆文才继续说道， “人在少年时，琴棋书画，岁月无忧，可以为了爱情，追星逐月，奔波万里。” “中年以后，成家立业，身上不知不觉就沾染了人间烟火气，兢兢业业。” “我们每个人都会经历从少年到中年，从无忧无虑到四面楚歌。” 陆文才慢慢走下讲桌， “《神雕侠侣》里的黄蓉不正是如此吗？” “很多人觉得她变了，变得庸常琐碎，刻薄无趣，不再是《射雕英雄传》中那个可爱俏皮的小妖女。” “但却忽视，她已经长大了……” 一句长大了，学堂内有好几名学子低下了头。 似乎是想到了书中机灵俏皮的黄蓉，正在离他们远去，心情顿时变得复杂起来。 陆文才拍了拍其中一名学子的肩膀， “在《射雕英雄传》中，她还是一个妙龄少女，可以随心所欲，快意江湖。” “可到了《神雕侠侣》，她不仅是黄药师的女儿，更是郭靖的妻子，郭芙的母亲，丐帮的帮主。” “看看黄蓉在英雄大会的一天是怎么度过的，你就知道她有多不容易。” “这一日，她起床后先是和郭靖商讨了一下杨过和郭芙的婚事，再传授鲁有脚打狗棍法口诀。” “偏偏鲁有脚这个人资质愚钝，黄蓉教了快一个时辰，他还没学会，真是身心疲累。” “接下来，黄蓉又拉着杨过谈谈心，安抚一下他那颗被伤害到的心。” “这小半天过去了，英雄大会还没正式开始呢，她倒是累得身体不适了。” “英雄大会开始后，众人正闹着要推举首领抗击外敌时，霍都率领金轮法王等一众高手前来滋事。” “鲁有脚输给了他们，打狗棍还被人夺走了，黄蓉只好亲自上阵，夺回打狗棍。” “如是这般一番折腾下来，霍都等人终于被赶跑了。” “可是，黄蓉依旧没能停下来休息，她还要处理杨过和小龙女这对师徒恋的问题。” “她不仅要打理丐帮事务，警惕外敌入侵；还得养育孩子，平衡家中所有人的关系；还要协助丈夫完成他的理想，成为侠之大者。” “诸位觉得，黄蓉变了吗？” 学堂里，安静了下来。 就连那些看完《神雕侠侣》的学子，都愣住了。 想不到陆教谕竟然能从中解读出这么多。 只有李长安在暗暗点头，这位陆教谕的确有真本事，一般人就算看完，也只是囫囵吞枣，哪有这么精细的？ 陆文才摊开手道， “很多人对于黄蓉阻挠杨过和小龙女在一起这个做法很不满意，可仔细想想，黄蓉这样做真的完全错了吗？” “杨过和小龙女是师徒关系，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杨过要娶小龙女，就好比有人公然说要娶母亲为妻一样，能不被大家唾沫淹死吗？” “做长辈的难道还要任由晚辈继续下去吗？” “而且，有一点黄蓉说得很对，杨过是一个爱热闹的人，为了小龙女留在古墓中两三年没问题，可十年二十年呢？他还能受得了这份寂寞吗？哪怕杨过自己也不能肯定。” “所以，就连青莲也安排杨过和小龙女十六年后才能在一起，一来，那时候杨过已经成为神雕大侠，有能力对抗世俗礼教。” “二来，他这些年已看遍世间繁华，在这十丈红尘路上滚上一滚，方能守住寂寞归隐江湖。” 陆文才说着翻开《神雕侠侣》，文气涌动，将其中一段文字，烙印在虚空， “黄蓉之所以横在杨过和小龙女之间，更多的原因还是因为丈夫。” “郭靖对杨过爱护之深，关顾之切，总盼他品德完美，一听到他要娶自己的师傅为妻，气得差点一掌打死了他……喏，就在这里。” “丈夫是个死脑筋，做妻子的只好自己亲自出马，平衡家庭各成员的关系。做好了大家会觉得理所当然，做得不好，大家又会轮流来怪责她。” “此时的黄蓉肩负了太多的责任，没办法像黄药师那样我行我素，她连自己的人生都没法做到随心所欲，又怎么能视天下人如无物？” “这种生活，也许并不是黄蓉想要的，可为了丈夫和孩子，她也不得不让自己变得人情练达，练就一身本领，在这个乱世江湖里求生求胜。” “所以，我们可以说黄蓉没那么古灵精怪了，没那么让人喜欢了，可她无疑是让人敬佩的。” “诸位认同吗？” 短暂的寂静过后， “哗……” 学堂内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 第166章：旷世之恋，天残地缺 掌声渐歇，有学子的声音传来， “敢问陆教谕，为何青莲要写小龙女失贞？” 学堂内众学子齐刷刷看向陆教谕。 如果说黄蓉的改变，很多人都能熬得过去，但小龙女失贞，简直就是要让他们发疯。 谁能接受得了？ 李长安也饶有兴趣地看向陆教谕。 小龙女失贞，堪称《神雕侠侣》里最让人扼腕疯狂的剧情之一。 陆教谕不知能不能解读出来。 陆文才微微一顿，而后说道， “在我看来，小龙女失贞是注定的。” 一言出，四下哗然。 陆文才压压手示意众人安静，“各位不如先听我‘狡辩’一二，可否？” “其实小龙女失贞与杨过断臂，可以放在一起来解读。” “青莲为何要这么写？” “我们先看小龙女。” “她从小生活在古墓，心如止水，如果没有她失贞那个情节的推动，她在杨过的心中是以母亲形象出现的，从杨过叫她“姑姑”一词中可以看出。” “因为杨过再怎么调皮胡闹，对小龙女也是不敢越雷池一步的。”“小龙女失身给那个臭道士后，以为是杨过。” “而后，小龙女躺在杨过怀里，说‘难道你从来没有想过我做你妻子吗？’这句话一出，让杨过触不及防，大吃一惊。” “如果不是因为失身，小龙女可会捅破这层窗户纸？” “青莲之所以写小龙女失贞，是有意想把一份无暇的感情变得有重大缺陷，然后让这份感情，显现出她的完全与众不同之处。” “打破常规，超越常情，让这份看上去并不完美的爱情，反而变得更加摄人心魄的完美。” 陆文才边说边把《神雕侠侣》中相应的内容，映照在虚空， “小龙女的失贞，丝毫没有影响她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反而让我更加的心疼她，怜爱她，同情她。” “为她和杨过拥有感天动地的爱情而感动，为她的人生遭遇而揪心和痛心。” 有学子忍不住问道，“就一定要让小龙女失贞吗？就不能换一个其他的缘由吗？” 陆文才摇摇头，“非如此心痛情节，不足以表达出此等旷世之情。” “《神雕侠侣》以情为其主线。” “青莲没有写一个甜甜蜜蜜，你侬我侬的爱情，而是写了一个分分合合，纠结坎坷的故事。” “他描述了一个超越世俗的感情，却仍将其归于世俗当中，为我们展现了一段爱我所爱，不畏世俗的爱情。” “自杨过与小龙女相遇又相爱，从不自知到自知，他们之间每每旧劫未去，新劫又至。” “算起来，重大变故一共有四次，然而离别的时间则长达十数年之久，而其残酷的遭遇更是不堪言说。” “这四次都是小龙女主动地离开杨过，离开的原因，正是因为对杨过的真挚深切，超过爱惜自己的情意与爱心。” 陆文才说的情真意切，眼中甚至浮起一丝疼惜之意， “一次是因为“失贞失望”；一次是因为“礼教大防”；一次是因为“双重误会”；一次是因为“救药牺牲”。” “一次比一次痛苦，一次比一次更惨烈，一次比一更长久，而一次又比一次更真挚。” “特别是最后一次离开杨过的生死之别，更是长达十六年之久！” “只因杨过不愿独生，将千辛万苦得来的半颗绝情丹，抛入绝情谷底深涧之中。” “而小龙女则在得知断肠草能治情花之毒后，为了迫使杨过好好地服药解毒从而活在人世上，她自己选择了跳进那深无底的深涧，并订下十六年之约！” 陆文才看向众人，“各位可知，为何小龙女还要立下十六年之约？” 没等众学子回答，陆文才却是自问自答，“为的是让杨过留有希望，并让十六年的时光冲淡他对她的爱与愁。” “这是何等情意？” “而杨过十六年以后，发现自己被骗了，他知道龙儿已经不在人世，再也回不来了。” “他知道小龙女悬崖徇情之时，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他已然是世人敬仰的神雕大侠，但是他仍然要跳下去，追随小龙女而去。” “就在他跳下去之后，发现小龙女竟然没有死，小龙女就一个人，还像在古墓里一样，这些年就一个人独自生活在下面。” “两人皆是至情至性之人，所以她跳下去了，他也跳下去。” “小龙女也是因为是至情至性之人，才会在下面非常淡泊地度过了这么多年的岁月，他们也才能在十六年后又一次相会。” “如果世间所有的苦难是烈火，那么杨过与小龙女的爱情，早已百炼成钢。” “此等旷世之情，又怎能不让人心之念之？心生向往？” 学堂里鸦雀无声。 众学子听陆教谕的解读，全都惊呆了。 他们看的真是同一部话本吗？ 为什么他们看的时候气的想杀人，而陆教谕却品出了完全不一样的味道？ 旷世之情！ 这才是《神雕侠侣》里的杨过和小龙女吗？ 好半晌，有学子再次开口，“教谕，那为何青莲还要写杨过断臂？” 陆文才闻言微微一笑，而后把目光转向在座所有学子， “在座也有几人全部看完了，不知谁能帮我解答这个问题？” 学堂内鸦雀无声。 陆文才也不恼，直接点名了，“李长安，你来回答。” 李长安愣了一下，但还是回答道， “其一，杨过断臂不仅仅只是断臂这么简单，而是一个洗尽铅华的过程。” “在断臂前，杨过什么武功都会一点，但却又没那么精通，断臂之后之前的武功大多不能用，此处得到了独孤求败的剑法，对杨过而言，恰好是一次涅槃重生的机会。” “其二，杨过断的是右臂，右为尊，代表了杨过对世俗礼法的反叛之意。”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杨过断臂，小龙女失贞，暗合天残地缺之意！” 李长安这番话说出来。 所有人哗啦啦看了过来。 学堂里响起了惊呼声。 一旁的钱坐庄更是像第一次认识李长安一般，“我滴个亲娘，你还是我认识的李兄吗？” 李长安在学堂里一直都是那个特立独行的人，不怎么合群，而且行踪不定。 大家对他的了解也不多，只有钱坐庄和他最熟。 但李长安这番解读，却是让所有人都对李长安刮目相看。 陆文才率先鼓掌。 其余学子也都回过神，跟着鼓起掌来。 “不错，长安的解读鞭辟入里，即便是我也颇为受教。”陆文才点点头，而后对所有学子说道， “此番解读之后，希望诸位回去，能再认认真真看一遍《神雕侠侣》。” “另外，青莲的手书拓本，每个人都要记得临摹，和太白行书一起。” “这二人皆有大师级书法，今年书画榜上，必定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第167章：民怨沸腾 陆教谕的解读，让所有学子都大开眼界。 最后李长安的回答，同样惊为天人。 一个断臂都能解读出这么多重意思，最后那个天残地缺更是令人拍案叫绝。 不少人都注意到了李长安。 钱坐庄凑过来，“李兄你快看，好几个女同窗都在偷偷看你哩。” “那些可都是大家闺秀，名门之后，可要好好把握机会啊。” 李长安收起《神雕侠侣》，无奈道，“我可没这个兴趣，让给钱兄好了。” 陆教谕的解读，很快就在修身院传开了。 很多学子听完之后，都好像被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纷纷吵着要重新看一遍。 但外界，却没有陆教谕这样的人去解读，早已骂成了一片。 “青莲，你怎么不去死！？” “毁了我的蓉儿还不够，现在又毁了我的小龙女，我和你不共戴天！” “青莲老贼，还我龙儿，还我过儿！” …… 真的绷不住了。 满怀希望地翻开《神雕侠侣》，结果迎面就是一坨，好不容易咽下去，直接再喂两坨。 这特娘的谁受得了？ 顶不住。 丧心病狂的青莲，你怎么不去死啊？ “亏我在文圣榜上还拜了你的文名，亏我还夸你比太白更厉害！” “结果，你就给我来这一套？” “青莲，你脑袋让驴给撅了吗？” “谁能告诉我青莲住在什么地方？” “我要给他送一马车砍刀，看看到底是他脑袋硬，还是我的砍刀硬！” …… 各地丛文书铺迎来了一群史无前例的闹事者。 “让青莲改话本！不改话本，以后丛文书局的话本，我们都不买了！” “对，让青莲改话本，这个畜生不当人子，把我们当二愣子耍。” “丧心病狂的狗贼，快点改话本！” 书铺掌柜们急的不行，偏偏又不能驱赶这些闹事的人，只能纷纷把情况上报给总部书局。 丛文书局总部， 余光祖看到各地汇总上来的情况，整个人都傻了。 “疯了，真的都疯了！” “这些人都不往后看吗？” 黄管事急的浑身冒汗，“掌柜，实在是青莲这次写的太过火了，一般人都承受得住啊？” “又不是谁都能读得懂里面的深意，这次大意了。” “现在各地《神雕侠侣》的销量都受到了影响，才堪堪卖过百万套。” “咱们总部书局门口，都聚集了一批人，要让青莲改话本。” 余光祖脸上不自觉地抽搐，这种情况是有史以来第一次。 不喜欢看大不了就不买，现在倒好，逼着书局让人改话本。 “青莲那边怎么说？” “青莲说了，绝对不改！” “我……” 余光祖推开窗，看了一眼书局门口举起的横幅，上面赫然是“青莲狗贼，速改话本！” 余光祖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摆摆手， “再等等，也许事情会有转机，只要看完之后，肯定能看得出《神雕侠侣》同样惊为天人。” 然而，事情并未如余光祖所料。 反而事态越发扩大。 反对的浪潮越来越盛。 各地丛文书铺已经被影响的不能正常开门做生意。 只要有人来丛文书铺，都会有人上前来问， “兄台（姑娘）是来买话本吗？” “千万别买《神雕侠侣》，青莲狗贼这次要按着我们的脑袋喂我们吃屎，我们要抗争到底！” 劝告完之后，还要喊上一声，“青莲狗贼，速改话本！” 这事儿越闹越大，甚至隐隐盖过了五月的文圣榜。 各地勾栏茶馆酒肆，都把这事儿编成了故事，聊的不亦乐乎。 李长安这几天走在街上，感觉后背发凉。 虽然不可能有人认出自己，但光是听那些咒骂声，都有种要被咒死的错觉。 青莲这次是真的犯了众怒。 已经到了民怨沸腾的地步。 那些话本大师乃至宗正，都被这副景象震住了。 能够引来大晋各地齐骂的话本大师，整个大晋，也只此一人了！ “青莲这家伙，到了目中无人的地步。” “哪怕是老老实实接着《射雕英雄传》去写，哪怕没那么精彩，大家也肯定会买账。” “结果偏偏来了这么一出，小龙女失贞，杨过断臂，这不是故意恶心人吗？” “这狗日的脑子里面都装着屎吗？” 一些话本大师看完之后，也忍不住骂了几句。 《神雕侠侣》被骂出了新高度，青莲自然也不能落下，祖宗十八代都被问候了个遍。 连带了丛文书局都成了人人喊打的对象。 青莲一天不改话本，闹事的人就一天不散。 铜雀书局和柏庐书局的人都傻了。 喜事降临的太突然。 铜雀的张管事仰天大笑，“丛文书局这次就是在自寻死路！” “以为抓住青莲，便可以高枕无忧，结果现在却闹出了这样的笑话。” “余光祖那个家伙，也有瞎眼的时候。” “快让人去模仿《神雕侠侣》，把那几个恶心人的情节改掉，趁着这个机会，咱们还能赚一波。” …… 京城， 何昌文这两天脑袋都被吵大了。 在家女儿吵，在翰林院，几个侍读学士也在吵。 李文彬跑到何昌文的书房门口，“老何，这事儿还闹不完了。” “刚刚下面有人说，因为我们给《射雕英雄传》递过折子，现在《神雕侠侣》被骂成了狗屎，这里面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我们。” 无妄之灾！ 何昌文一脸懵，“这关我们什么事？” “那些人说，就是我们助纣为虐，让青莲变得肆无忌惮，所以才写出了《神雕侠侣》。” “我……”何昌文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这特娘的也能扯上关系？ 那青莲写话本的毛笔，是不是也要找到卖毛笔的店铺，把那家店砸了？ “老李，你自己说，《射雕英雄传》值不值得递折子？” “值得。” “《神雕侠侣》是不是一部好话本？” “是。” “那怪到我们头上算什么？” 何昌文满脑子官司，“这事儿我管不了，他们爱怎么闹就怎么闹。” “别别……别啊。”李文彬连忙走进来，“马上就要到九月了，咱们翰林院虽说是个清水衙门。” “可每年的京官考核，还不是会落到咱们身上？” “如果因为这无妄之灾，影响了咱们的考核品级，那就得不偿失了。” 何昌文闻言，气的把手里的茶杯都砸了出去， “狗日的青莲，别让我找到他！” “老子还要给这个小畜生擦屁股？” 良久， 何昌文认命地摆摆手，“以翰林院的名义，给丛文书局传信。” “因《神雕侠侣》影响过于恶劣，命他们速速处理。” 第168章：青莲的解释 翰林院的传信很快就送到了丛文书局。 林少东家脑子里只剩下两个字，荒唐。 什么时候翰林院能管到书局刊发话本的事情了？ 可是细细想来，如果翰林院真的想管，也不是不能管。 司职大晋编撰书籍典册，担当整理、保存以及传承之责的翰林院。 如果要对某一部书籍问责，是可以直接从朝廷下发旨意的。 只是，林少东家是万万没想到，因为一部话本，翰林院竟然给他传信。 虽不是正式的朝廷旨意，但翰林院的印章都在上面了，不是旨意也是旨意了。 大感荒谬的林少东家，把翰林院的传信转给了余光祖。 余光祖看到后脑子“嗡”的一下子乱了，然后立刻把黄管事招来。 “速速给青莲传音，《神雕侠侣》这件事再不解决，以后他的话本，我们丛文书局恐怕就不能再刊发了。” 黄管事见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不敢耽搁，迅速联络青莲。 李长安看到传音后，整个人都傻了。 这特么的是什么鬼？ 翰林院什么时候，连这种小事都要管了？ 那么多国家大事不去管，一部话本而已，至于吗？ 没办法，虽说无法理解，但李长安还是把剧情的解释，好好整理了一份，抄送给丛文书局。 剧情不好改，改了真没那个味道。 但该解释还是要解释一下。 要不然因为这事儿，弄得自己里外不是人，那才是真的麻烦。 “黄管事，我不得不说，这些人真的是玻璃心。”李长安不吐不快道。 “玻璃？那是何物？” “额，我说的是琉璃，琉璃心。”李长安连忙解释了一通，“解读文章我已经写好了，接下来就拜托黄管事了。” “公子放心。”黄管事说道，“以后公子还是尽量别这么写，要不然不太容易能让人接受。” “这次是真闹大了，各地书铺的销量影响极大。” “说到底，这些销量除了和公子的银子息息相关之外，更和公子的名望紧密相连。” 李长安深以为然，“黄管事放心，以后我一定会注意的。” 在“一定”这两个字上，李长安说的格外认真。 青莲的剧情解释，在丛文书局紧锣密鼓地推动下，很快就传播开来。 甚至还找上了各地的勾栏评书，要把这个剧情解释一并讲出去。 这次丛文书局花了大力气。 务必要把《神雕侠侣》的恶评彻底扭转过来。 那些耐下性子看完解释的人，心里总算好受了些。 “原来还有这样的深意，不是故意为之？” “天残地缺……竟有这样的解释！” “不，我才不信，这些都是青莲狗贼的狡辩之词！” …… 事情发酵了好几天， 各地丛文书铺的情况，终于开始慢慢好转。 丛文书铺的掌柜们也能松一口气。 的确如青莲的解释文章中所说。 真正读完或者读懂《神雕侠侣》的人，是不会被表面的这些缺陷所困扰。 比起小龙女失贞。 比起杨过断臂。 他们会记得杨过与小龙女的相识； 更会记得杨龙二人力战蒙古六大高手以及全真教的众道士，在王重阳的画像前成亲。 他们也应该记得小龙女重伤无救，杨过剧毒无解，且断一臂，时日不多。 小龙女“凄苦的脸上慢慢露出笑靥，泪珠未乾，神色已是欢喜无限”。 当时他们二人所想的“咱二人虽然一生孤苦，但既有此日此时，实是福缘深厚已极。” …… 因为他们经受的磨难，才让这份情变得越发弥足珍贵。 甚至枯守十六载，都无法撼动分毫。 《神雕侠侣》里的情，感人肺腑，动人心魄。 绝大多数人，在一开始就被恶心坏了。 可在看完解读之后，还是捏着鼻子继续往下看。 随着看完的人越来越多，对《神雕侠侣》的恶劣印象也在逐渐扭转。 并不是说已经完全心无芥蒂。 只是在看完《神雕侠侣》之后，心里更多了一份理解。 他们也终于明白。 为什么青莲会在“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之外，还写下“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这样的话。 原来，这种感情，真的能让人跨越世间的种种磨难，只为与心上人厮守。 “书虽然是好书，但青莲却是真的狗贼。” “不错，绝对不能轻饶了他！” “谁能找到他住的地方？哪怕是看懂了《神雕侠侣》，我也要给他送一车砍刀。” …… 即便大家的想法已经扭转，但对青莲的不痛快，并没有减缓多少。 还是很气啊！ 想让人哭就让人哭，现在写了一篇解释文章，就想让我们原谅你？ 做梦！ 事情真正发生扭转，还是在五天后，也就是五月二十二。 这一天，一名武夫竟然学会了《神雕侠侣》中的左右互搏之术！ 左手刀右手剑，战力突飞猛进，江湖扬名，登上了所在郡城的武德碑。 这下子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原本只以为《神雕侠侣》是本以情为主的话本。 谁曾想，竟然还蕴含着武式的修炼之法！？ 不仅如此，还真有人能修炼成功。 这就夸张了。 要知道武道修行看似粗浅，而且传播广泛。 但任何一招武式，都弥足珍贵。 譬如张富贵的武道，都是在军队中立下了军功，才能学到的。 而现在，仅仅只是一部话本，竟然还蕴含着可以修行的武功招式。 左右互搏能行得通。 那万一《九阴真经》也能修炼呢？ 不仅仅是《神雕侠侣》里的武功招式，《射雕英雄传》是不是也可以？ 有这样想法的何止成千上万？ 哪怕是对话本丝毫不感兴趣的人，都赶去丛文书铺，要买《射雕英雄传》和《神雕侠侣》。 这样的变化，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谁能想象得到，青莲的话本里还蕴含着武功招式？ 这是疯了吗？ 还是说，青莲本就是武道高手？ 原本还焦头烂额的丛文书局，这下子又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砸晕了脑袋。 “青莲……简直就是个妖孽啊。” “但也的确让人心惊肉跳，前一刻那些人差点把我们丛文书局砸烂了，现在又开始疯抢。” “一般人早就被吓死了。” 丛文书局经历了短暂的慌乱之后，迅速开始加印。 看样子，不仅仅是《神雕侠侣》不够，就算是《射雕英雄传》也可能不太够了。 另一边， 青莲体也随着《神雕侠侣》的热卖，在大晋扩散开来。 各地丛文书铺再次迎来纷至沓来的文士。 “就算不为了里面的武功招式，青莲的手书拓本也足以让我等买上一部。” “全新的大师级青莲体，教谕特意让我们找来临摹。” “你们也是吗？” “是啊，今年的书画榜只要开榜，太白行书和青莲体，必定能占据前列。” “早一点临摹习练，肯定没坏处。” …… 购买话本的时候，大家伙也都在议论。 “不得不说，青莲此人心肯定是黑的。” “明明能写出很好的话本，却偏偏要让人心里不痛快。” “话本不错，人估计就不怎么样了。” “但也不能不承认，少了那些磨难，《神雕侠侣》就不是那个味道了。” “铜雀书局跟风写的什么狗屁话本？” “平淡如水，那玩意儿也配叫话本？简直就是在污人双目。” 第169章：青莲文宫晋升 青莲的恶名被扭转了。 虽然青莲狗贼依然被人挂在嘴边，但已经不再是之前的深恶痛绝，更多的变成了一种调侃的意味。 与此同时， 青莲的名望开始了又一次的疯狂提升。 《射雕英雄传》和《神雕侠侣》尽皆引起了众多关注。 《射雕英雄传》因兵部告示天下皆知，《神雕侠侣》则因为里面的虐心剧情，甚至引发了动乱。 但当这些剧情都有了解释，越来越多的人理解其中的深意后。 之前反对的声音越大，现在给青莲提供的名望就越多。 除此以外， 大师级青莲体，也成为了众多文士津津乐道的对象。 全新的字体。 这种字体瘦与劲挺兼具。 笔画瘦细且有弹性，尾钩锐利，运笔疾速，一张一弛，看上去就有一种俊朗挺秀、风卷云舒之意，且布局严谨，可谓一丝不苟。 如此字体，前所未见，独树一帜。 已然有了开宗立派的气相。 得到青莲手书的人，更是对此推崇备至。 拓本展现不出其中的意境。 但亲笔手书，却是将其中的意境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出来。 犹如窄刀细刃，一笔一划锋芒毕露，好似一名顶尖刀客一般，看完之后不觉汗毛炸起。 “青莲很有可能是一名文武双修的高手，将武道修炼，运用了书法当中。” 这是陆文才在修身院讲课时，做出的推测。 —————— 伴随着青莲的名望越来越高，文圣榜上几乎没有变动的前十位，再次掀起了风浪。 排在第四位的《北梁词》，名望陡然提升。 当《神雕侠侣》的恶名被扭转，青莲的三部话本再也没有可以攻讦的地方。 《梁祝》如今已经卖出了四百八十万册，马上就要突破五百万册。 《射雕英雄传》更不用多说，五百万套这个惊人的数字，把百万字话本的售卖上限，拔高到了一个令人难以企及的程度。 《神雕侠侣》如今也已经卖出了二百三十万套！ 虽然还不如《射雕英雄传》，但也是一个足以让人疯狂的销量。 这可是百万字话本，一套抵得上五册普通话本。 再加上大师级青莲体。 可以说现在的青莲，仿佛塑起了自己的不败金身。 没有任何短板。 五月二十三， 青莲的《北梁词》成功爬到了第三位。 太白和青莲之争再次响起。 “青莲太强了，找不到任何可以被压制的地方。” “诗文一道，虽然五月被太白压制了，但那是因为《北境太守行》太过惊人。” “和太白之前的诗文相比，《北梁词》丝毫不弱下风，甚至还有超过。” “书法一道上，也各有千秋，互不相让。” “话本上，青莲更是可以和宗正相提并论的存在。” “如果不是《北境太守行》太过霸道，太白几乎完败。” “更别提青莲的话本里，竟然还有武功招式。” “要我说，青莲可以称得上是新一代文士当中的第一人！” 青莲这次的爆发，堪称厚积薄发。 可以说是诗文、话本、书法三方，共同发力的结果。 将青莲一举推上了惊人的高度。 名望的提升更是达到了让人疯狂的地步。 五月二十五， 距离月底只差最后五天。 《北梁词》重回第二位！ 而这次，其他诗文再也没有翻盘的可能。 太白第一，青莲第二。 两个初出茅庐的家伙，犹如日月当空，压得八位文宗还有七十七位大师抬不起头。 一时间，大晋文坛齐齐失声。 这样的情况超出了大家的想象。 文宗们彻底败了，再也没有任何余地。 如果说，太白占据了五月上半月的风头，那么下半月，则被青莲抢了去。 两个人联手几乎统治了五月的大晋文坛。 尤其是青莲。 在诗文上掀动风云还不算，在话本上更是让大晋文士齐声讨伐。 如此声势，前所未见。 而今所有的叫骂都变成了赞扬。 受此影响，青莲的三部话本的销量，都有了较大的提升。 五月二十六晚， 《梁祝》成功突破五百万册！ 《神雕侠侣》突破三百万套！ 正在吃饭的李长安，面色陡变，迅速放下碗筷，把自己关进了书房。 不让柳知音和柳玲珑靠近。 跑进书房， 李长安立马盘膝坐地。 青莲文宫内。 代表了《梁祝》的话本星辰，开始疯狂暴涨。 而《神雕侠侣》的话本星辰，也在急速扩张。 两颗话本星辰，都在迅猛提升。 青莲文宫簌簌摇晃，好似承受不住如此惊人的文气增长。 李长安面色不断变幻，太白文宫也仿佛受到了影响，开始隐隐散发出和青莲文宫的对峙之意。 “轰！” 一颗话本星辰率先化作话本明月。 浩浩荡荡的文气化作瀑布，从明月中流淌而下，溅起一片雾气。 太白文宫似乎感受到了青莲文宫的壮大。 一颗颗文气丹从四轮诗文明月中飞出，围绕着明月旋转，散发着浓郁的文气。 这股文气逸散出太白文宫，朝青莲文宫蔓延。 “轰！” 第二颗话本星辰蜕变为话本明月。 青莲文宫中，同样出现了四轮明月。 文气哗啦啦从明月中垂落。 轰隆隆…… 第一颗文气丹，从明月中飘出。 紧接着就是第二颗，第三颗…… 青莲文宫也终于迈入了文气凝丹的层次！ 一股浓郁的文气从青莲文宫中冲出，和太白文宫散发出的文气，悍然碰撞到一起。 李长安闷哼一声，两股文气冲撞，而后迅速扩散到全身。 半晌后，李长安不可思议地睁开双眼。 这次碰撞，竟然没有对身体造成什么伤害。 反而还在蕴养肉身。 刚刚那么一次碰撞，龙象内息竟然提升了一丝。 哪怕只有一点点，稍不注意都有可能忽略，但却真实存在。 “这是怎么回事？” 李长安还有些不可置信，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之前两座文宫碰撞，每一次都会对身体造成巨大伤害。” “这一次不仅没有造成伤害，反而还在提升肉身体魄。” 李长安微皱眉头，龙象内息的提升做不了假。 “难道说是因为两座文宫完全平衡？” 还没等李长安想明白。 两座文宫内又各有一股文气逸散出来。 两股文气碰撞，好似两道浪潮合拢，然后再次晕开。 一股前所未有的舒爽感从心里升起。 之前碰撞的暴烈感消失了，转而变成了如水般的温柔。 轻轻抚过全身四肢百骸。 龙象内息再次提升了一丝。 两座文宫迈入巅峰后，竟然还能提升武道修为！？ 李长安目中似有精光爆射而出。 第170章：诗文生意 一切都不同了。 悬浮在心头的大石，终于可以暂时放下了。 至少在九品阶段，两座文宫的对立将不再是威胁。 反而每一次文气碰撞，都在蕴养自身。 仿佛苦尽甘来，之前受到的磨难，终于有了回报。 李长安感受着身体的变化，眼中流露出欣喜之意。 走出书房， “哥哥，你怎么样了？”柳玲珑连忙跑过来，抓着李长安的手，着急地问道。 李长安笑着摸了摸柳玲珑的脑袋，又看向柳知音，“是好事，不用担心。” 柳知音走上前，捏着李长安腰间的软肉，轻轻用力，“你啊，下次也和我们说一声，生怕我们不担心是不是？” 李长安立马叨扰，“我错了，真的错了，下次一定提前告诉你们。” “行了，就在这儿耍贫嘴，先把晚饭吃完。”柳知音伸出青葱玉指，点了点李长安的脑门。 …… 次日，清晨， 李长安照例起床后，开始感应《石虎图》。 一股仿佛撕裂万物的凌厉杀意再次袭来。 然而这一次，李长安竟然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石虎图》中的气息波动。 与此同时，龙象内息也随着杀意而涌动。 当李长安就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两座文宫的文气碰撞，李长安有种拨开云雾的感觉。 插在石虎上的箭矢，彻底映入眼帘。 李长安恍如被定住了一般，所有的心神都被这根箭矢占据了。 刹那间，李长安浑身发寒。 说来漫长， 李长安这次坚持的时间，只不过延长了三个呼吸。 可就是这三个呼吸，却让李长安看到了完全不一样的天地。 那根箭矢所代表的不仅仅只是凌厉的杀意，更蕴含着让人惊骇的射术。 到底是谁！？ 可以使出这般射术？ 不动用任何武道真气，光凭箭矢本身的力道，便可以射穿石虎。 而且那股撕裂一切的杀意，更是如附骨之疽，如影随形，不曾减弱分毫。 如果射箭之人，动用武道真气，会有何等可怕的威能？ 李长安光是想一想，就不觉浑身战栗。 折叠弩十丈内，有顶尖八品的威力。 可这根箭矢，比折叠弩更是强上数倍乃至十倍。 之前一直被杀意夺去了心神。 而今第一次感应到那根箭矢，李长安仿佛真正感受到了，箭矢刺入石虎的场景。 坚硬的岩石好似豆腐一般孱弱，箭矢贯穿而入，而后杀意勃发，灭杀一切生机。 这种震撼，令人心悸。 以至于李长安整个上午都魂不守舍。 一直到竹山后山， 王天罡上下打量着李长安，狐疑地皱了皱眉。 “前辈……？”李长安还以为自己今天的衣衫有何不妥。 “总感觉有些变化，可真看下来，又没有……”王天罡突然想到什么，猛然盯向李长安。 李长安吓了一跳，“前辈，您这是做什么？” 王天罡看着李长安的双眼，然后缓缓笑了，“算了，你的修炼已经逐渐走上正途，有变化也是正常。” 话虽如此，但王天罡心里却浮上一抹惊讶。 是杀意。 这小子身上的杀意更浓烈了，但是隐藏的更好了。 龙象内息遮掩了他的杀意，但还是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又杀人了？ 不可能，如果是最近杀了人，不应该是这种纯粹杀意，而是那种带着血腥气的杀意。 更像是把之前的杀意重新凝练了一遍，更精纯。 “先去跑山，接下来随我练象踏式。” 李长安点点头，往山下狂奔。 两个时辰后， 李长安泡在深潭里，问道，“前辈，什么样的射术，可以在不动用任何武道真气的情况下，一箭射穿巨石？” 王天罡搬了个石凳，正老神在在地拿着千里传音符，说些什么。 听到李长安的问题，愣了一下，然后看过来，“一箭射穿巨石？” 李长安点点头。 “如果说单凭箭矢之力，贯穿巨石的话，估计得有大师级射术才行，不过这和弓弩也有关系。” 王天罡想了想说道， “有的工匠级射术，运气好，也能把箭矢射进石头里，但要贯穿的话，肯定会带上意境之力。” 李长安闻言又问道，“杀意算不算意境之力？” “算！”王天罡深深看了一眼李长安。 这就是他凝练杀意的原因吗？ 用射术凝练杀意…… 是有意为之，还是碰巧？ 无论如何，这小子的天赋，着实有点吓人了。 李长安并未发觉王天罡眼中的深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换句话说，射术和杀意完全可以相辅相成。” 他想起了《石虎图》，也想起了石虎上的箭矢。 射术、杀意。 也许破解《石虎图》还需要用到射术！ “前辈能否教我射术？”李长安再问道。 本以为王天罡会答应，却没想到王天罡直接摇头了，“没那个必要。” “修身院的射术已经教的很好了，剩下的就要靠你自己修行领悟，我教不教你，没什么区别。” “若是对射术有兴趣，可以在后山立一块箭靶，每天加练一个时辰。” 李长安点头道，“多谢前辈。” 王天罡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放下千里传音符，“京城总院那里有消息了，听听他们的‘价格’。” 李长安立马竖起耳朵。 这可是一笔大生意，影响极大。 自己能不能突飞猛进，就靠这桩生意了。 “总院愿意给出两枚木行圣文，分别是‘荣’字圣文，和‘枯’字圣文，另外还有一千块文晶，以及木髓液二百滴。” 王天罡说出了足以让世人瞠目结舌的“价格”。 “木髓液和金身液效果相当。” 李长安光是听这些宝物，没有一个直接参考，所以并未露出异色。 王天罡笑了笑说道，“圣文你也知道，蕴含圣人之意。” “文字有强有弱，最直观的便是和文法威力相关。” “有的人，一个字就能压垮一座城墙；有的人，给他上百个字，也做不到。” “这就是文字内蕴的差别。” “圣文，便是将圣人之意凝练在一个文字内，堪称最强的文字。” 李长安点头，这些情况他也做过了解，“前辈，如果我拿到圣文，该怎么用？” 王天罡耐心讲解道，“首先，如果你能找到大师级铁匠，可以将圣文锻造进文宝武兵之中，提升兵器的威能！” “其二，融合自身文箓，一旦融合成功，就意味着你可以将圣文纳为己用，从此这个字便能激发出圣人之意。” “最后，参悟圣文中的圣人之意，一旦真正领悟，这股圣人之意就可以为你所用，无论何种文法都可以带上这股圣人之意。” 李长安仔细比较三种使用方法， “这么说来，第三种最好？” “但也最难。”王天罡说道，“圣文中虽说蕴含圣人之意，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总会逐渐消磨。” “里面蕴含多少圣人之意，谁也不清楚。” “第一种最稳妥；第二种最霸道，问题就是一旦纳为己用，你的这个字就是别人的意志，即便那个人是圣人。” “第三种看似最好，但也最难，参悟圣人之意，也会逐渐消磨文字内的圣人之意。” “一旦参悟次数超过界限，圣文就会瓦解，你就相当于一无所获。” 李长安将王天罡所说全部记在脑子里。 这三种用法，倒也很好理解。 但无论哪一种方式，圣文的价值都不言而喻。 “一枚圣文，可以请一位三品大儒为你出手一次。”王天罡说出了圣文的价值， “再或者，只要你觉得不浪费，可以为你换一个七品官位，到任意一座县城里做主官。” 李长安不禁笑了。 圣文的珍贵程度，又岂是一个七品官位可以比拟的？ “至于一千块文晶，可以将九品文宫修炼到文气凝丹的程度！” “二百滴木髓液的话，如果是一般武道修行，可以一直修炼到七品。” “但因为你修炼的是《龙象功》，也足够把你的武道修为提升到八品！” 李长安心中一直紧绷的弦，逐渐松了下来。 这么看下来。 总院给的价码并不算低，甚至还比自己预想中更高。 光是一千块文晶提供的文气，就已经超出想象了。 一首登顶诗文，短期来看，甚至还比不上这一千块文晶。 但考虑到登顶诗文带来的其他好处，是文气无法替代的，所以才会有其他宝物。 “你在五月登顶，已经毋庸置疑。”王天罡说道， “三次登顶文圣榜上，在年底，可以沟通诸圣宝库，里面的宝物，远超你想象。” “圣文在其中，都是最弱的宝物。” “所以让你给出一首诗文，实际上对你的影响极大，总院也知道此事是他们有求于你，所以给的很多。” 李长安看向王天罡，“我的诗文有那几家想要？” 王天罡竖起三根手指，“现阶段，李家、赵家、安家。” “安家？”李长安眸子微微一凝，“晚辈有一好友安南，可是安家子弟？” 王天罡给出了确定的回答，“安家嫡系一脉。” “那就给安家，只给我的这位好友。” 王天罡面露古怪之色，“你确定？安家在三个家族里， 可并不占优。” 李长安耸耸肩，“反正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生意，跟谁换不是换？” “安兄好歹是我好友，肥水不流外人田。” 王天罡笑着拍拍手，“好一个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个你随意。” “安家愿意给两枚水行圣文，分别是‘滴’字圣文，还有‘冰’字圣文。” “没有文晶，但冰髓液愿意给出四百滴。” “其实金身液更好，没有五行限制，但安家主修水行，所以只有冰髓液，用着也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吸收起来麻烦了些。” 第171章：李长安，混蛋 决定好和安家交换之后，李长安从深潭里跳上来，穿好衣物。 王天罡扔出一块羊脂玉，“这是传圣之法，放在眉心动用文气感应。” 李长安依言接过羊脂玉放在眉心。 传圣之法很少有人会去碰。 李长安还以为会很复杂，没想到比星火燎原和水滴石穿这样的文法，还要简单。 重要的是将自己与诗文的联系彻底斩断。 王天罡又扔出一块玉牌，“诗文烙印在这块玉牌上即可。” 李长安点点头。 羊脂玉书翻开到最新一页。 《题龙阳县青草湖》 “西风吹老洞庭波，一夜湘君白发多。” “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这首诗的诗题，被李长安换成了《梦星河》。 其余什么内容都没变。 李长安动用传圣之法，在玉牌上烙印下这首诗。 每刻下一个字，羊脂玉书上就减少一个字。 李长安慢慢蹙起眉头。 不知为何，催动传圣之法后，内心竟然升起了一股没由来的惶恐。 好似有什么东西要永远离自己远去了。 “这就是传圣之法吗？” 李长安刻完最后一个字，把玉牌郑重其事交给王天罡。 王天罡扫了一眼玉牌上的诗。 面色陡变。 尤其是最后两句，只消看完，就知道必定是千古名句。 “你真把这首诗给他？” 王天罡有点后悔了，这首诗天马行空，极具浪漫色彩，不可多得。 若是出现在文圣榜，恐怕又会是一首登顶诗文。 李长安揉了揉额头：“给！” 传圣之法用完，脑壳还有点疼。 事已至此，王天罡收起诗文，而后又给了李长安一块书院身份玉牌，说道，“你的文籍已经调到了京城总院。” “但东岳很可能已经暴露，对方肯定会缩小范围，一个个查下去。” “这是你的全新身份，谁来查李长安，都只会查到你这个新身份上。” 李长安接过玉牌，不禁扯了扯嘴角，“这个身份我该怎么用比较好？” “最好和武道搭上边。”王天罡早就有了想法，“如果这个身份展现出来的武道天赋足够，你被怀疑是太白的可能就越小。” “最近你好好修行射术，如果真有射术天赋，到时候就去参加射术大比。” “他们既然要查，就让他们查个够。” 李长安咽了咽喉咙，“前辈，这样是不是有点太冒险了？”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罢了。”王天罡摆手道，“如果你是太白，你会参赛吗？” 李长安下意识摇头。 “这不就得了？”王天罡摊开手，“你这么认为，他们也有可能这么认为。” “就算你不参赛，还是会查到你头上。” “倒不如跟他们玩玩捉迷藏。” “等把你的新身份坐实，他们再怎么用尽心机，也不可能把太白找出来。” 李长安不得不承认，王天罡的计划太大胆了，相当于是把自己主动暴露出去。 就赌对方查不出自己的问题。 火中取栗。 “可前辈，晚辈最大的漏洞在第九楼台，上百号人知道我就是太白……” 王天罡点点头，“这一点我和京城总院也想到了。” “禁言之法是第一步，至少李长安和太白之间的联系，没人能暴露出去。” “等龙门大比结束，你这个新身份坐实，总院会有新动作。” 李长安看向王天罡，“万一……” “万一真的被发现了，我会带着你直接去京城。”王天罡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 “到时候易容乔装，改换身份，谁还能知道你是谁？”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长安也知道书院的态度了。 能瞒过去就瞒，实在瞒不了就去京城。 到时候改头换面，谁都查不到自己。 只要不被其他书院找到就行。 李长安离开后山前，被王天罡拦住了， “不是一定让你参加龙门大比，只是给你提个建议。” “你射术要拿不出手，咱也不要丢那个人。” 李长安满头黑线，大步离去。 “你这个新身份，用什么名？”王天罡冲着李长安的背影问道。 “龙象！”李长安大喊。 “李长安，字龙象，武道奇才。” 王天罡哭笑不得，这臭小子脸皮真厚，还真特娘的敢说。 ——————— 五月二十九，书院休沐。 李长安刚从《石虎图》的感应中回过神来。 怀里的身份玉牌微微震动。 是安南。 “你什么意思？——丙三十二” “什么什么意思？我干什么了？——丙三十三” “你现在跟我装什么傻？那首诗！——丙三十二” “不喜欢？——丙三十三” “你脑子里面装的都是屎吗？这种诗你拿出来送给别人？——丙三十二” “你大爷的，我招你惹你了？给谁不是给？再说你又不是别人。——丙三十三” “滚出来，喝酒。——丙三十二” “不去，不喝。——丙三十三” “那我去砸门？还是让我带十七八个姑娘去堵你的门？或者，我去请颜姑娘找你？——丙三十二” “安南你特娘的疯了吗？不就是一首诗吗？怎么弄得我还做错了似的。——丙三十三” “你把这首诗拿出来就错了！我宁愿你随便糊弄我！——丙三十二” “我的信誉不值钱？随便糊弄怎么行？——丙三十三” “你……出来！两刻钟不到，我亲自去请你。——丙三十二” 李长安一脸无语，这安南又闹什么幺蛾子？气势汹汹的。 可不去又不行，说实话，他还真有点怵安南。 这家伙，行事全凭性子，高兴了对谁都好，不高兴了，谁来都要动手。 偏偏又还有一张比女人还女人的脸。 吓人。 来到百味居。 安南和周子瑜已经在里面点好了菜。 李长安还没坐下来，周子瑜就率先举起了酒杯。 “李兄局气！” 说完，自顾自地喝完了杯中酒。 李长安坐到安南对面，看安南那张冰冷的脸，心里还有点忐忑。 “说吧，要我出来干什么？我在家里待的好好的。” 安南起身，坐在李长安旁边，然后亲自给李长安斟酒。 李长安顿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第一杯酒，敬你顾念兄弟之谊。”安南举杯。 周子瑜靠在凭几上，看李长安和安南二人，就像在看一出戏。 “第二杯酒，敬你不长脑子。”安南再举杯。 “第三杯酒，敬你……交友不慎。” 李长安跟看傻子一样看向安南，“安兄，你骂人能不能换个法子？现在干脆连自己都骂进去了。” “怎么就交友不慎了？” 周子瑜在一旁笑道，“安兄觉得是他影响了你，这首诗他受之有愧！” “你闭嘴！”安南目光如电，射向周子瑜。 周子瑜耸耸肩，给李长安夹菜。 李长安拍了拍安南的肩膀：“安兄，你真是想多了。” “且不说我从中得了多少好处。” “再者说，我这诗给你，又不是给了外人，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安南好看的柳叶眸子里，平添了一丝复杂意味，“这首诗你完全可以留着自己用。” “晋升八品后，稳固新文宫再合适不过。” “还没影的事呢。”李长安吃了口凉拌牛肉。 “没影？”安南嘴角微微勾起，“下个月六月十五，是郡试的时间，连周兄都要去参加郡试，准备晋升八品了。” “你堂堂……九品早就已经到巅峰了吧？” 李长安闻言看向周子瑜，诧异道，“周兄不参加龙门大比？” 周子瑜吃了粒花生米，嚼的咯嘣脆，“还是郡试重要，我准备了好久，通过之后就成八品文士了。” “再说龙门大比也轮不到我，七品武夫才有机会。” “啪。”安南一把揽住李长安的肩膀，不给李长安转移话题的机会， “这样吧，我把我家族内的一名嫡女介绍给你，是我妹妹。” 幽香扑鼻，李长安却是哭笑不得，“安兄，闹了半天，原来你想当我哥？” “真不用，我有知音玲珑已经足够了。” 安南极为认真地看向李长安，“我们兄弟不是外人，和你认真说几句话。” 李长安点点头，等安南说。 安南沉吟片刻道，“说实话，两位柳姑娘人很好，但……有硬伤。” “什么意思？” “玲珑姑娘还好，知音姑娘毕竟是你嫂嫂。兄长故去，弟娶兄嫂，虽说符合礼法，但终究不太好听。”安南说的很郑重， “李兄未来肯定不会局限在这一郡之地，正妻之位尤为重要。” “知音姑娘身份原因，做正妻会惹来非议；玲珑姑娘则是撑不起这个位置；颜姑娘更是不行……” “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李长安眉头紧锁，一连喝了三杯酒，方才说道， “只要解决我嫂……知音的身份，从此她不再是我嫂嫂，而只是柳氏知音，就不会再有问题了。” 安南一把抓住李长安的衣袖，目光变得有些冷意，“李兄，你当真不懂我的意思？” “知音姑娘很好，玲珑姑娘也很好，你对她们用情至深，但她们对你没有任何帮助。” “我安家嫡女，你可以问问周兄，周家娶不到。” 周子瑜无辜遭受波及，但还是实话实说，“安兄说的不好听，但的确，周家还配不上安家嫡女。” 安南继续说道，“你娶了安家嫡女，安家的所有力量都会对你敞开。” “你在书院夯实根基，立刻就能进京，而后入翰林，直接在朝为官，走一条最清贵的路。” “以李兄的资质，几乎必入三品，到时候……” 李长安伸手止住了安南继续往下讲，“安兄的好意，我心领了。” “如果只是因为那首诗，安兄大可不必如此。” “我已经说了，钱货两讫！” “安兄不必为求心安，再把自己的妹妹搭进来。” …… “至于知音……我会请我叔收她为义女，这样身份问题就解决了。到时候再明媒正娶，娶她入门！” 安南还想说些什么，但李长安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安家的助力也许很强，可如果要我因此念头不通达，通天的路放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多看一眼。” “大不了困难点，我难道还走不上去？” “殊不知这大晋的开国之主，当年也只是一介平民而已。” 安南紧紧盯着李长安的眼睛，半晌说不出话。 “吃饭吃饭。”周子瑜赶紧给两个人倒酒夹菜，“李兄都说了钱货两讫，安兄就不要再多想了。” 酒桌的气氛重新热闹起来。 李长安酒足饭饱，临走前抱住安南笑道，“多谢安兄替我考虑，刚刚小弟我话有点多，安兄勿怪。” 安南下意识就要动手，但却不知为何，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任由李长安抱住他。 “不过安兄说的也对，知音的身份问题一定要尽快解决，要不然对她不公平。” “我就先走了，不用送。” 说完后，李长安摇摇晃晃走出包间。 周子瑜大感无语，笑着摇头，“这个惫懒货，心气高着呢。” 周子瑜似乎想起了什么，看向安南，“安兄，你真有一个亲妹妹？” “滚！”安南没好气地蹦出一个字。 周子瑜自找没趣，“得，我多嘴，我去结账。” 包间里，只剩安南一个人喝着酒，只是手中的酒杯却越来越冷，最后被寒冰包裹，碎成一堆冰渣， “李长安……你……混蛋！” 第172章：开辟八品文宫 次日，五月三十， 李长安早早来到书院。 这次没有去第九楼台的密室，而是径直来到竹山后山，然后跳进深潭。 王天罡也已经坐在凉亭里等着了。 李长安武道修行至今，足以用突飞猛进来形容。 然而依然无法应对两座文宫碰撞所带来的冲击。 这让王天罡总感觉不对劲。 到底是何等汹涌的文气，才能把身体伤成那样？ 所以这次，王天罡索性就让李长安在深潭里，等待文圣榜结算。 至于书院的额外文气奖励，也就是几十块文晶，被他装在袋子里，到时候让李长安自行吸收。 泡在深潭里的李长安，也在心底里打鼓。 太白文宫和青莲文宫，已经到了几乎完全平衡的状态。 这种时候，文圣榜结算，会不会再让本已经在九品达到巅峰的两座文宫，再次出现倾斜？ 没人能知道。 而今，他只能寄希望于万一出现不可逆转的伤害时，深潭里的蛟龙血能救他一命。 在无人察觉的脑海深处，仿佛一片浩瀚无边的虚空。 一本犹如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玉书，悬浮其中，逸散出足以将虚空镇压的气息。 羊脂玉书上方， 两块文箓遥相呼应，虽看起来仅仅只有巴掌大小，但却成为了这片虚空的两大核心，好似日月争辉。 文箓上空，太白文宫和青莲文宫散发着磅礴的气息，浓郁的文气不断冲出文宫。 犹如两道波浪，轰隆隆向外扩张。 而后两股文气波浪碰撞，互相抵消化作涟漪，在李长安身体中涤荡，冲刷着四肢百骸。 每一次碰撞，相隔差不多约有半个时辰左右。 换句话说，每半个时辰，李长安的肉身体魄，以及丹田中的龙象内息，便会壮大一丝。 这种状态，可以说是李长安最梦寐以求的状态。 然后文圣榜结算来临，这样平和的日子，能否继续维持，谁也说不准。 辰时至， 两座巍峨的文宫之上，文圣榜悄然展开。 前一百位诗文尽皆散发着夺目的光华。 越往上光华越是耀眼，最后几乎要把文圣榜点燃。 在李长安忐忑的注视下，两道散发着金色光芒的文气柱，从文圣榜上轰然落下。 两块文箓滴溜溜旋转，而后太白文宫和青莲文宫犹如海纳百川一般，分别将一道金色文气柱接引其中。 仿佛冬日的闷雷滚过。 两座文宫都在瑟瑟摇晃，发出隆隆的闷响。 一颗颗文气丹在文宫内成型，然后围绕着四轮明月旋转，又会散发出更多的文气。 这一次不再是简简单单的波浪，而是变成了惊涛骇浪。 李长安的呼吸陡然间变得急促。 丹田内的龙象内息也随之迅速旋转。 “轰……” 两道文气组成的惊涛骇浪碰撞到一起。 李长安有种双耳都被震聋的感觉。 紧接着身体的每一根骨头，每一寸肌肉都好像在随之剧烈震颤。 但是这种剧烈震颤，并未对李长安的身体造成伤害。 反而因为深入肌体的急速颤动，将身体中的顽固杂质，一点一滴清除出去。 龙象内息也随之向前迈了一大步，最起码提升了有半成有余！ 李长安惊喜地瞪大双眼。 预想中的危险并未降临，反而变成了前所未有的好处！ 文圣榜上传来的文气浩浩荡荡。 很快两座文宫内散发出来的文气，再次变作惊涛骇浪碰撞到一起。 李长安再次陷入这种奇妙的震颤当中。 不仅仅是骨骼肌肉，就连五脏六腑都在随之提升。 这种好处，难以想象。 武道修行，最好练的就是外在的皮肉筋骨，最难练到的是五脏六腑。 很多横练功夫无法练到内脏，所以一般武夫看似铜皮铁骨，但五脏六腑和一般文士也相差无几。 只有修行到高深境界，才能连同内腑一起修行。 而今李长安借助这种奇妙震颤，竟然连五脏六腑都能提升，当真是意外之喜。 坐在凉亭内仔细观察李长安的王天罡，不禁纳闷。 “这小子，往日文气隔三差五撑裂身体，怎么这次文圣榜结算，反而如此安宁？” “不应该啊……” “还是说，他的武道修行又有突破？” “这也没过几天，怎么可能一下子变了样？” 王天罡这时候可不敢随意探查李长安的情况，要是被自己打搅了文圣榜结算。 到时候李长安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两刻钟过去， 太白文宫和青莲文宫上空，尽皆挂着四轮皎洁明月，文气丹好似星辰一般，围绕着明月旋转。 只是这些文气丹的数量未免太过庞大。 几乎将文宫上方都占满了。 与此同时，文宫开始出现不正常的抖动。 李长安心中隐隐有种不妙的感觉升起。 两座九品文宫已经达到极限了。 再这样下去，文宫恐怕会不堪重负。 就在这时，数颗文气丹好似流星一般，从两座文宫的上空坠落。 “轰！” “轰！” 太白文宫和青莲文宫的地面顿时如遭重击。 李长安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又是几颗文气丹流星般坠落。 “轰！” “轰！” …… 肉身体魄以及龙象内息的提升，因为文气丹的坠落戛然而止。 文圣榜上的金色文气，依然还在源源不断地灌注到两座文宫之上。 一颗颗文气丹产生，而后便好似陨石坠落，带着让李长安惊恐的巨力，砸在文宫地面上。 两座文宫瑟瑟发抖，地面上出现一道道狰狞的裂缝，而后裂缝竟然开始向四周墙壁蔓延。 “不行！文宫要被撑爆了！” 李长安心急如焚， “九品已经到头，必须要开辟八品文宫，否则必死无疑！” 时间已经不容许李长安再多做犹豫。 绝大部分文士晋升品级，都千难万难。 从九品到八品，基本上全部都借助了郡试通过后的文气。 然而此时的李长安，文气多到快要把文宫撑爆，堪称史无前例。 两块文箓上，龙形之纹变得越发繁复。 太白文宫和青莲文宫内，一颗颗文气丹在文箓的操控下冲了出来，而后被强行锻造成全新的文宫雏形。 九品文宫一直都存在于人体之内，乃是文道根基。 觉醒文箓后，便可随之自然显现。 但想要继续往上提升，开辟八品文宫。 便不再像冲开穴窍那般简单。 说是开辟，实际上用锻造更为贴切。 需要用海量的文气，锻造出全新的文宫。 只有新文宫彻底稳固，才算晋升完成。 普通人开辟新文宫，需要担心的是文气不够。 可李长安此时，却面临着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困境。 文气丹锻造的文宫雏形还没稳固，就被浩浩荡荡的文气瞬间冲垮了。 李长安终于支撑不住，脸上七窍顿时鲜血齐流。 第173章：两座文宫塔？ 李长安受创，坐在一旁的王天罡立刻起身，双目紧紧盯着李长安，同时直接往深潭中倒入一小瓶金身液。 然而，对此时的李长安而言，金身液对他的帮助并不算大。 脑海深处， 两座全新的文宫雏形每一次刚刚成型，就被汹涌不断的文气冲垮。 每一次崩溃，李长安就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被敲碎了一般。 这种痛苦，比身体受到的伤害本身，更为令人难以忍受。 “再这样下去，不死也得半残。” 已经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不开辟八品文宫，现在的文宫已经承载不住如此惊人的文气。 一旦两座九品文宫被文气丹砸成碎片。 李长安之前的所有努力尽皆化为泡影不说，很可能连文道修行都会就此止步。 可偏偏开辟八品文宫，却因为文圣榜上源源不断落下的文气，连文宫雏形都无法成型。 要是再这么崩溃下去，李长安同样是命悬一线。 “该怎么办？” “怎么办？” 李长安心绪繁杂，想要找到破解之法，奈何现在这种情况，根本没有可供借鉴的经验。 时间并不允许李长安再继续纠结。 文宫雏形第五次被文气浪潮摧毁。 李长安感觉自己已经到达了极限，再崩溃下去，估计就要彻底咽气了。 “八品文宫缺少根基，单纯的文宫雏形，根本抵御不了文气浪潮，所以必须要为新文宫找到基石！” 李长安最终把注意力放到了两座九品文宫上！ “既然九品文宫是文道根基，那就让这个根基，更名副其实一些。” 新的文宫雏形再次出现，这次不再是出现在风雨飘摇的文气浪潮之中，而是出现在两座九品文宫之上。 以九品文宫为根基，锻造八品文宫！ 这就是李长安想出来的方法。 绝大部分文士的文宫，都是分别出现，一品一文宫。 然而李长安的文宫，却没有分开，反而在进退两难间，走上了一条前无古人的路。 文气浪潮再次席卷而过。 然而这次，有了九品文宫的底蕴，八品文宫雏形终于没有直接崩溃。 虽然被冲刷掉一部分，但好歹保留了框架。 行之有效！ 李长安一鼓作气，九品文宫中，一颗颗文气丹冲出，好似一块块砖石，不断加固着八品文宫雏形。 此时，文圣榜上两道金色的文气巨柱，依然不见减弱。 原本只是落在九品文宫。 但因为八品文宫雏形以九品文宫为根基，所以文气柱率先落在八品文宫雏形内，最后才贯穿而下，源源不断涌入九品文宫内。 两座文宫之间因此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九品文宫内的文气，甚至顺着豁口，涌入了八品文宫雏形内。 全新的文宫雏形，成型速度再次提升。 李长安终于从生死危机中转危为安。 但八品文宫的建立，才只是迈出了第一步。 现在的八品文宫仅仅只是一个雏形，八面漏风。 但好在，李长安一通脑洞大开的操作，使得八品文宫和九品文宫之间，形成了前所未见的互为依仗的关系。 八品文宫雏形，成为了九品文宫过多文气的宣泄口。 而九品文宫也成为了八品文宫雏形的根基，抵御不断出现的文气浪潮。 没了崩溃之忧，每一次文气浪潮的冲击，反倒变成了锤炼八品文宫的过程。 又是两刻钟过去， 文圣榜上的文气柱终于缓缓消散，最后消失不见。 李长安终于可以长舒一口气。 就在此时， 九品文宫内的文气丹仿佛不受控制一般，纷纷涌入羊脂玉书内。 羊脂玉书哗啦啦作响，最终出现了三张全新书页。 但现在的李长安并没有太多时间，去关注羊脂玉书的变化。 全新的八品文宫雏形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九品文宫和八品文宫，竟然出现了这样的变化。 这在所有文道修行典籍里，从来都没见过。 “难不成以后若是能晋升到一品，我的文宫，最终会形成两座九层文宫塔？” 李长安若有所思。 这种情况并非没有可能。 八品文宫需要借助九品文宫，才终于使得文宫雏形立住脚，接下来还需要大量的文气去加固锻造。 到时候晋升七品，开启七品文宫时，恐怕也需要借助八品文宫，才能在文气浪潮中不会被冲垮。 如此下来，不就成为两座文宫塔了吗？ 眼下的文道修行，因为这次文圣榜结算，彻底走上了一条没人走过的路。 如果不是第一层九品文宫依旧稳如泰山，第二层八品文宫雏形已经成型。 李长安真想把八品文宫雏形敲碎。 别人是一座文宫一座文宫单独分开，结果轮到自己是两座文宫塔。 以后是不是就要变成托塔李天王了？ 李长安腹诽一句，而后缓缓睁开眼。 王天罡见李长安苏醒，这才长舒一口气。 刚刚李长安七窍一阵阵流血，吓得他整个人都不行了。 金身液足足消耗了三十滴。 这个分量足够把一个普通武者推到九品巅峰。 可李长安七窍该流血照旧流血，金身液完全不顶用。 反倒是身上没有再出现那些狰狞的伤口。 要不然王天罡还真以为，李长安要就此身死道消了。 “怎么样？”王天罡蹲下身，没让李长安从深潭里出来。 此时深潭里不仅有蛟龙血还有金身液，都是极为珍贵的武道宝物，不能浪费了。 李长安迟疑了，不知道该怎么说。 文宫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说出去只会让人徒增烦恼，没有任何前人经验可供参考，一切只能靠自己慢慢摸索。 “开辟……八品文宫了。” 李长安说了个模糊的情况。 虽然文宫变得不伦不类，但晋升八品，应该还是毫无疑问的。 李长安话音还未落，王天罡就腾的一下子站起身， “你……你晋升八品了？” 李长安点点头。 王天罡的眼神变得极为复杂， “自古以来，开启文箓靠县试；九品升八品靠郡试；八品升七品靠府试；七品升六品靠殿试。” “等到六品之后，开始借助自身文气和官位气运，一点一滴，用数年甚至十数年的水磨工夫，才能把品阶之间的桎梏磨开。” “靠自身文气就能晋升品级，开辟新文宫者，凤毛麟角。” “想不到你小子……” 说到这里，王天罡没有再说什么，反而摇摇头。 真特娘的长见识了。 十五年前最惊才绝艳的苏元倾，未入官场便迈入三品大儒境，靠的是十个月横压文圣榜，得到破境玉而后一飞冲天。 自己最得意的关门弟子顾卫道，年纪轻轻便入四品，靠的是为官期间，一手撑起大晋半边天的滔天伟业。 而现在，这个李长安，没有破境玉，更没有官位气运，竟然从九品迈入了八品。 哪怕低阶品级之间的桎梏再如何薄弱，也着实太惊世骇俗了。 “既然已经迈入八品，这些文晶拿去吸收了吧，文宫雏形刚刚成型，你又没有诗文问世，还缺少文气镇压。” 王天罡扔出一袋子文晶，“先把八品文宫锻造成型再说，后续还需要海量的文气才能将其彻底稳固，此事不能着急。” 第174章：一张名为龙门大比的网 “多消耗一些文气无所谓，新文宫越坚固，对你的好处越大。” “这个月的竹山宝库，我给你换成了须弥宝囊。” “京城总院和周家给的宝物众多，正需要这个。” “第一次用的时候，会留下文气烙印，以后只有相同文气才能打开。” 王天罡说完后，便离开了后山。 李长安一直等到深潭里的金身液和蛟龙血全部吸收完，才爬出来。 王天罡所说的须弥宝囊，就放在凉亭的石桌上。 巴掌大小，周身绣着暗金色的云纹，看似和普通的香囊差不多。 李长安拿起须弥宝囊，想了想，太白文宫和青莲文宫内同时逸散出一股文气，涌入须弥宝囊中。 仿佛推开了一扇大门，里面足足有一间书房大小。 四枚圣文好似四轮明月，悬挂在上方，散发着让人侧目的光华。 墙角堆着一千块文晶，氤氲着浓浓的文气，但又因为须弥宝囊的封锁，这些文气无法逸散出去。 在另一边的墙角，摆着两个酒坛一样的器皿，里面装着木髓液和冰髓液。 李长安取出一枚圣文，是安家的“滴”字圣文。 圣文好似玄铁铸成，铜勾铁划，摸上去有种冰凉的厚重感。 甫一拿在手上，李长安便感受到了雨水从天而降的意境。 下一刻，羊脂玉书哗啦啦翻开，圣文好似冰雪消融，消失在李长安掌心，最后落入羊脂玉书的书页上。 书页上开始出现密密麻麻的“滴”字，每一个字乍看都一样，但仔细端详，在细微处却各有不同。 而且每个字都蕴含着截然不同的意境。 羊脂玉书竟然将圣文中的圣人之意，尽数分解开来！ 李长安心脏噗通噗通狂跳。 圣文珍贵，但想要领悟其中的圣人之意，却艰难无比。 而今羊脂玉书竟然能将圣人之意分解成若干个意境。 这岂不意味着，自己可以借助羊脂玉书，完美领悟圣文中的圣人之意？ 李长安将另外三枚圣文，全部抓在手中。 果不其然， 羊脂玉书再次翻开。 四枚圣文占据了四张书页。 每一张书页上，都写着意境截然不同的文字。 多的有一百多个字，少的有四十几个。 虽然文字数量不同，但其中的意境，却让李长安忍不住心颤。 这么多字融合在一起，便是完整的圣文，便是完整的圣人之意。 圣文中的圣人之意会逐渐磨灭，但羊脂玉书却能将意境完美拆分解析出来，没有消亡之忧。 换而言之，自己想怎么领悟就怎么领悟，不用担心圣人之意会消散，直到彻底领悟为止。 李长安激动地握紧了拳头。 这是泼天的好处，只要得到圣文，自己就能将圣文的好处，最大化地挖掘出来。 李长安不动声色穿好衣衫，将须弥宝囊系在腰带内侧，而后前往第九楼台。 走进一楼大门， 一楼的气氛却显得有些压抑。 上百名同窗，面色都极为沉重。 “发生什么事了？” 李长安拍了拍安南的胳膊。 安南压低声音道，“龙门大比的举办之地公布了。” “在哪儿？” “东岳。” “哦，东……东岳！？”李长安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看向安南。 安南精致如画的面庞上，流露出一丝凝重，“就在我们这里。” 轰隆！ 李长安顿觉五雷轰顶。 一种黑云压城的压迫感当头压下。 龙门大比，竟然就在东岳郡城！ 李长安浑身汗毛在一瞬间炸起，仿佛有猛兽隐藏在不为人知的角落，盯上了自己！ 大晋十九府，除开北境四府之外，十五座府城，哪里不能选？ 更何况还有最繁华的京城。 结果却偏偏选了一个不起眼的东岳郡城。 要说这里面没有猫腻，谁会相信？ “怎么会……这样？”李长安心里直发毛。 东岳怎么会暴露出去？ 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安南看向李长安，“这次龙门大比，本就是针对我们白鹿书院。” “白鹿九大分院，对方随意挑选一个都行。” “只是万万没想到，国子监竟然挑到了我们东岳。” 一众学子的神色都不好看。 四月，东岳分院刚刚遭受了嵩岳书院的羞辱。 结果六月龙门大比，又直接落到了东岳头上。 四大书院和国子监的所有强势学子，全都齐聚于此。 到时候东岳分院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大比之前，恐怕每一名学子都要面临各方挑战。 书院与书院之间的争斗。 从来都不会心平气和。 “龙门大比，在六月二十正式开始。” “先是六艺，而后武战，法斗，以及最后的文斗！” “整个龙门大比一共持续九日，一日一比。” 李长安看着龙门大比的规则，而后看向安南，“你的文斗在最后一天。” 安南二话不说，直接一巴掌拍在李长安的后背上。 李长安连忙摆手，“周兄的武战有没有报名？” 安南摇头，“他现在八品武夫，上去武战没有什么优势，只有七品武夫才能走到最后的决战。” “你呢？有没有参战的想法？” “我？”李长安耸耸肩，“还不好说，我的本意其实是坐在台下看戏，不过现在……恐怕躲不过去了。” 安南手指轻敲桌面，“文斗你不参战，那就只有六艺了。” “圣礼、六乐、射术、御术、书法、术数。” “书法其实也能选，其他的我也不知道李兄到了什么程度……” 李长安也在思索。 龙门大比竟然定在了东岳郡城。 对方肯定已经摸清了自己就在东岳，只是有可能还不知道谁是太白。 说不定这个时候，已经开始有人调查东岳分院的学子情况了。 数千人当中藏一个人。 想要找出来不容易。 但现在这个时候，各方势力堂而皇之进入东岳郡城，到时候每个东岳学子，恐怕都会被查个底朝天。 自己能不能躲得过，不好说。 想要在这时候离开，也不可能。 对方已经盯上这里了，稍微有些异动，只会让自己更快暴露出去。 李长安靠在椅背上，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仿佛有一张让人无法逃离的大网，正在东岳郡城上空拉开，缓缓落下。 而自己，逃无可逃！ 临近散值， 王天罡找到了李长安， “嵩岳书院在东岳找到了些许蛛丝马迹，所以直奔东岳而来，躲是躲不开了。” “你想好选哪一个参战了吗？” 李长安看向王天罡，“太白显露于外的诗文和书法，绝对不能碰。” “那就只有射术了。” 王天罡点点头， “还剩二十天……这段时间天地院不要去了，专心修行武道和射术。” “有这么多木髓液和冰髓液，如果不计较浪费，这么长时间，足够把你的武道修为提升到八品。” “你李长安，字龙象的武道奇才身份，就能彻底坐实了。” 第175章：填鸭式提升 六月初一， 新的文圣榜再次张开，北梁战事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反而愈演愈烈。 太白和青莲，两个文坛新人，横压了五月文圣榜。 到了六月，越来越多的文宗和大师出手，仅仅只是初一，便有四十余位诗文大师的诗文，出现在文圣榜上。 “也不知道北梁战事什么时候能够消停。” “消停？还早得很呢，北梁战事只是开始，后面恐怕会有不小的争端。” “这么说来，未来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文圣榜都会用来聚拢战争气运？” “应该如此。” “那太白和青莲会不会再出手？要是六月这二人继续压着一众大师文宗，那可就好看了。” “应该……不太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就算青莲不可能，太白总有可能吧？那可是出手必登顶的诗道大才。” “这……谁说得准？等六月初五就知道了。” …… 外界还等着太白再次在文圣榜挥斥方遒，但此时的太白却没有任何在文圣榜出手的想法。 不是没有诗文，而是时机不对。 太白和青莲已经被捧到了天上，要是一再引发轰动，对他极为不利。 哪怕是现在，另外三家书院和国子监已经盯上了东岳，但还在一定的规则之内。 可要是自己越发不可遏制，难保对方不会彻底撕破脸。 这个时候适当低调，没有坏处。 猥琐发育。 能活下来才有继续往上的机会。 羊脂玉书上新出现的三张书页里，的确有诗文，还是千古名篇，李白的《行路难》。 剩下的两页，一页是射雕三部曲的最后一部，《倚天屠龙记》。 另一页则是一幅图，《百刀图》。 前两页还算正常，最后一张《百刀图》，却让李长安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各色各样的刀出现在书页上，每一柄刀都不一样，蕴含的意境也都截然不同。 有类似于陌刀一般的长刃兵器，厚重霸气，稍微感应一下，就感觉要被一刀两断。 也有圆月弯刀，诡诈刁钻，让人浑身不舒服，好像要把自己千刀万剐一般。 …… 《百刀图》，有足足一百零八柄刀。 不用说，李长安也知道，这是和《石虎图》一般，对武道修行有助益的书页，而且和刀法有关。 但现在，李长安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武道修行和射术修行上。 刀法暂时没有这个精力去涉猎。 “从今天起，所有修行加倍，另外每天练习射术两个时辰。” 王天罡没有给李长安任何偷懒的机会。 内衫的重量，提升到了一百五十斤。 跑完山，习练龙象一百零八式，然后泡深潭，用蛟龙血化开木髓液，帮助李长安更好吸收。 木髓液平日里一滴难求，可现在这样的武道修行宝物，却用之如流水。 当身体实在吸收不了之后，王天罡便拉着李长安继续操练。 等到慢慢将体内的木髓液吸收之后，再把李长安扔回深潭。 好似填鸭一般，消耗外人难以想象的资源，也要把李长安强行推到八品。 若是被京城总院知道自己的宝物，被王天罡这么铺张浪费，恐怕早就要跳脚了。 这么多木髓液，就算是顶尖的学子，也没有这么用的。 一个月能用上二十滴，就已经很奢侈了。 可王天罡却丝毫没有这样的觉悟。 “到时候你的身份是武道奇才，所以上午在修身院，下午就修行武道，天地院暂时别去了。” 王天罡看着大口喘息奔跑的李长安，说道， “若是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天赋，龙象的身份就立不住。” 李长安无力点头，继续在狂奔的路上拼命挣扎。 这才过了短短五天， 李长安就感觉自己已经死了好几回。 之前是被文气撑爆肉身，现在则是被木髓液撑的要死要活。 每天吸收五滴木髓液之后，身体就好像被填满了似的，但王天罡愣是让他拼命跑山习练龙象功，然后对着石头射箭。 只要稍微将木髓液的力量消化一点之后，就跳回深潭继续吸收。 每天都好像吃了几十斤肉，差点被活活撑死。 欲仙欲死的修行，痛苦难熬，但的确带来了不少好处。 龙象内息扩大了足足有一倍之多。 而且每日对着石头射箭，李长安对《石虎图》容纳程度也越来越高。 之前只能承受几个呼吸的杀意洗礼，现在已经可以提升到十个呼吸。 但李长安并未发觉，自己双眸深处的墨色越发凝练，与龙象内息的呼应越发紧密。 王天罡却是早已有了察觉。 李长安在射术上的悟性惊人，而且习练射术的时间越长，那股杀意就越发纯粹。 这小子，如果能把杀意和射术熔炼到一起，那可就是大师级射术了。 可以跨品级战斗的惊人天赋！ 任何手段达到大师级，都是超凡脱俗的存在。 即便是书法丹青，达到大师级后，对文法都有可怕的提升。 品级越高，提升越惊人。 一字一山川，一画一天地，绝不是妄言。 更遑论射术刀法这种，最直观的战斗手段。 学徒算是一般水准；到了工匠级，在同一品级内就算是顶尖了。 一旦迈入大师级，八品可战七品，六品亦可败五品。 这就是大师级的强悍之处。 若是李长安真能练就大师级射术，那就真不得了了。 不过，现在还只是有这个苗头罢了。 大师级射术…… 王天罡摇摇头，除非把这股杀意再凝练数十倍乃至百倍，同时和射术完美融合。 否则哪有那么简单？ 即便是他，也没有大师级射术。 杀意凝练还只是小事，把意境和射术融合，这才是最大的难关。 “这次射术大比，东岳分院的射术前二十位，都把名字报上去了。” “你上月的射术排在第十五位，刚刚好。” 王天罡在李长安跳回深潭后，开口说道。 “这段时间，其他分院的白鹿学子，还有另外三家书院和国子监的学子，已经陆续来到东岳郡城了。” “如果遇到有人挑衅，暂时隐忍下来。” “你的时间宝贵，每一天都在迅猛提升，没必要在大比之前就逞凶斗狠，把胜负留到龙门大比……明白我的意思吗？” 李长安靠在深潭边的青石上，点头道，“晚辈明白。” 第176章：风暴开始了 傍晚时分， 李长安拖着疲倦的身躯离开书院。 走在街道上没多久，宋安民悄然靠近，“主公。” 李长安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而后跟着宋安民拐进了街巷当中。 “郡城来了很多探子，光是我们的地界，就有不下三百人，个个都是好手，至少八品起步。” “八品！？”李长安心头悚然一惊，“和上次那些神秘人是一伙的吗？” 宋安民摇摇头，“不是，至少有四伙人，但都互不干扰。” 李长安沉吟片刻，“弟兄们暂时都隐蔽起来，不要主动和这些人接触。” “现在的我们还惹不起他们。” 宋安民躬身领命，“另外，下面弟兄得来的消息，这些家伙正在找人。” “而且找的人都和书院学子有关系。” “主公的情况，也被他们调查过……” 李长安双眼微眯，很快恢复常态，“好，我知道了，弟兄们先蛰伏起来。” “这段时间，四家书院和国子监都会过来凑热闹……等六月结束，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宋安民稍稍靠近问道，“那收集主公消息的家伙，要不要把他们……” “没必要，若是把他们弄死，没问题也要闹出问题了。”李长安摇头道， “弟兄们只需要暗中保护我家人即可，接下来等我命令再行动。” “明白。”宋安民迅速离去。 李长安眉头微蹙，半晌后方才轻舒一口气，想要把心头的压抑吐出来。 至少四伙人。 这偌大的东岳郡城，现在也变得拥挤起来。 一张张谍报网拉开。 分院所有学子的情况，恐怕已经开始陆续调查清楚了。 眼下这种境地，错综复杂，波云诡谲。 无论是自己，还是大汉，都还太过弱小。 只有暂避锋芒，等这些人离去之后，才能重新冒出头来。 根本惹不起。 李长安继续往家走， 不多时，接到安南的传信，“百味居，速来。” 李长安调转方向，直奔百味居。 走上百味居二楼雅间，安南和周子瑜已经点好了菜。 “李兄这段时间都不去天地院了？”周子瑜给李长安斟酒。 “这不是修行武道，脱不开身嘛。”李长安靠在凭几上，懒洋洋地夹了粒花生米扔进嘴里。 “还是准备参战？”安南召出文箓，一行字带着淡淡的微光在地面组成一个“静”字，一层光幕无声笼罩了包间。 李长安点点头。 “最近这段日子，东岳郡城不太平，尤其是我们分院，彻底被送上了风口浪尖。” 周子瑜自斟自饮，然后一拍大腿恨恨道，“估计再过不久，那些狼子野心的家伙，就要准备动手了。” 安南仰着头问道，“你觉得他们会做到什么程度？” 周子瑜冷笑一声，“如果换成是我，肯定有多绝做到多绝。” “最好让白鹿书院，无一人敢去参加龙门大比。” “到时候白鹿书院的名望必定会一蹶不振，再也抬不起头。” 李长安沉默不言，周子瑜所说丝毫不夸张。 换成是他，也会这么做。 既然双方已经摆明了阵势，哪怕还顾及最后的颜面，但私底下的动作绝不会留情。 距离六月二十的龙门大比，还有十几天。 足够做很多事情了。 “周兄准备参战吗？”李长安看向周子瑜。 周子瑜面露犹豫，“之前想着坐在台下看戏，可现在这种情况，别人都直接打到脸上了，我要是认怂，以后的武道之路还怎么走？” “白鹿书院陷入弱势，我们身为白鹿学子，责无旁贷。” 安南也认同地点头。 没有外敌时，书院内部的争斗也不少，甚至同样残酷。 可现在大敌压境，必须要同仇敌忾。 否则只会被敌人吃的骨头渣都不剩。 “八品武夫在武战里，没有任何优势可言，要不然你参加射术大比？”李长安提议道。 周子瑜摇摇头，“算了，单纯的射术比试，我更不占优。” “武战能动用的手段多，我还有一些压箱底的手段能用。” “要是换成射术，只会被碾压的抬不起头。” “六艺比拼，和文道修为或者武道修为的关联并不大，除非浸淫日深，否则上去就是自取其辱。” 安南捅了捅李长安，凑近来问，“李兄准备参加六艺中的哪一艺？” “射术。”李长安言简意赅，从嘴巴里蹦出两个字。 “射术！？”安南的语调不自觉抬高，然后直接坐到李长安身边，“你怎么不参加书法大比？” “就算不拿出全部功力，也是顶尖工匠级的水准，谁能压得住你？” 安南是真急了，“你知不知道，六艺加上另外三项，无论哪一项大比，名次越高得到的宝物就越惊人？” “你至少能占据一个第一，干嘛偏要去参加射术大比？” 周子瑜同样不解。 李长安笑着摇摇头，“太招摇了……我想参战，就必须和太白切断所有联系。” “所以这次参战，只是为了洗脱嫌疑，没想过争抢名次？”安南问道。 李长安点点头，“洗脱身份嫌疑才是重中之重，至于其他的，碰碰运气罢了。” 安南给李长安倒酒，“我以为你会在大比之后，趁此机会直接去京城，那里虽说憋闷了些，但至少能护你周全。” “看来你还是想留在东岳。” 李长安笑着把杯子里的酒喝光，“东岳好歹也算是我的故土，去京城那么远，人生地不熟的，没意思。” “等什么时候不得不去了再说。” 安南轻轻颔首，“万事小心，那些家伙恐怕很快就会找上门了。” “所有参战的白鹿学子，谁都逃不过。” …… 安南的话一语成谶。 六月初七， 白鹿书院东岳分院学子陈经宇，被象山书院学子登门挑战，败。 同日， 在四月迎战嵩岳学子的其余五人，全部被象山学子登门挑战，悉数败北。 哪怕是上次侥幸获胜的郑显峰，也被挑落。 东岳分院瞬间陷入让人浑身发抖的羞辱当中。 “白鹿书院东岳分院也不过如此。” “嵩岳书院的人能胜，我们象山自然也不能落于人后。” “没意思，原本还以为能有点对抗，想不到全都是怂包，不堪一击！” 象山学子的嘲讽，没有任何掩饰，在东岳郡城传递开来。 第177章：欠缺的归属感 争斗在这一刻开始拉开帷幕。 越来越多的书院学子，出现在东岳郡城的大街小巷。 在这之下，无数暗流涌动。 每一家书院，乃至各家分院，都在东岳郡城撒下了密密麻麻的谍报网。 每一名参战学子，都成为了刺探情报的重心。 而东岳分院修身院和天地院在内的数千名学子的情报，也已经陆续摆上了各家书院的桌面。 太白很有可能就混在其中。 上次嵩岳书院的人没能把太白逼出来，但却在东岳发现了蛛丝马迹。 除开京城总院之外，白鹿九大分院，东岳的嫌疑排进前三。 所以，国子监将龙门大比的举办之地，定在了东岳。 如果这次还不能把太白找出来。 另外几家分院也会被纳入针对名单当中。 六月初十， 李长安像往常一样离开家，临行前不忘叮嘱柳知音和柳玲珑， “这几天，胭脂铺的生意哪怕少做一些都无所谓，记得早点回来。” “知道了。”柳知音笑着上前，帮李长安整理衣领， “你在外面也要注意安全，郡城一下子多了好多生面孔，听别人说，都是其他书院的学子……” 李长安捏了捏柳知音的手，“放心吧，我不会逞凶斗狠的。” 柳知音后面没说的话，他何尝听不出来？ 从第一场挑战开始，郡城的争斗就从未停止过。 每一次都闹得沸沸扬扬。 本来只是书院之间的争锋，而今这股声势却越来越大。 郡城的街头巷尾都在议论。 只是东岳分院一败再败的战绩，让郡城百姓都觉得面上无光。 李长安宽慰了柳知音两句，而后才往书院走去。 街道上日渐变多的生面孔，让郡城的气氛变得越发紧张。 表面上看，仅仅只是一次龙门大比，但暗地里却隐藏了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来到修身院， 学堂内的气氛已经压抑到了极致。 同窗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笑意。 京城总院还有各地白鹿分院的强势学子还未到来，东岳分院就成为了另外三家书院和国子监的重点针对对象。 尤其是要参战的学子，更是成为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今天，万松书院的人上门了。”钱坐庄脸上看不出喜悲，但熟悉他的李长安知道，此时的钱坐庄正在极力压制内心的怒意， “拿着一幅画像敲门。” “就跟我是通缉要犯一样。” “李兄啊……” 钱坐庄抓住李长安的手臂，一双小眼睛紧紧盯着李长安， “术数，你能不能也参战？算我这个兄弟求你。” 李长安张张嘴，参加射术大比，已经是一次冒险了，如果再参加术数大比…… 可钱坐庄的请求，却让他迟疑了。 “我不是怕输。”钱坐庄一字一句都说的极为认真，“我就是怕因为我，让东岳分院抬不起头来。” “我在东岳分院待了整整三年，如果一直在这里混日子，我无所谓。” “可现在……修身院的术数当中，我排在第一，却一直都在输……” “如果再输下去，东岳分院的骨头都要被敲碎了。” 钱坐庄的目光中透露着悲愤与恳求，李长安不知为何，竟然不敢看钱坐庄的眼睛。 心里竟然有种……怎么也说不上来的惭愧。 按理说不参战才是最明智的选择，自己参加射术大比，也只是为了让龙象的身份坐实。 可如果再参加术数大比，风头可就真出大了。 到时候另外三家书院和国子监，再把自己的身份拆开了揉碎了重新查一遍，真有把握不被查出来吗？ 李长安不敢赌。 一旦身份暴露，安稳日子可就没了。 不仅仅是安稳日子，甚至自己的小命都要受到影响，到时候知音玲珑，乃至师傅还有大汉的弟兄，都有可能遭受牵连。 不能冲动！ 然而，这明明是最理智的选择。 李长安心里却总是不得劲。 以前的钱坐庄，两个人一起讨论怎么开店铺赚银子，还在射术上被教谕追着惩戒。 可以说是臭味相投。 此时的钱坐庄让他感到陌生。 这个有钱的胖子，对东岳分院的感情，远超自己想象。 从上次嵩岳书院来砸场子，李长安就感受到了。 现在，更是让他有种羞愧之感。 来到竹山后山，李长安和王天罡说起这件事。 王天罡神色有些复杂地看向李长安，“这是一种认同感，归属感，他很强烈，但你……很少。” “不过也能理解，你来书院的时间太短了，想要一下子就能荣辱与共，并不现实。” 李长安整个人泡在深潭里，“前辈，你说我该不该参加术数大比？” “你之前是怎么考虑的？” “把我在术数上的心得，教给那位好友，让他扬眉吐气。”李长安如实说道。 王天罡隐隐察觉到李长安的状态了。 这小子，对身边好友的重视程度，超过对书院的归属感。 “这个要看你自己。”王天罡往深潭里又倒了十滴冰髓液，李长安瞬间感到一阵冰寒，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李长安面色复杂，“其实保持低调，最好在射术上只表现出一定的天赋。这样很容易就能混过去。” “毕竟我来书院也才几个月时间，再有天赋能展现出来的实力也有限。” “就算被人注意到，也不会太瞩目，参加龙门大比的人那么多，我混在其中，不算起眼。” “可要是射术上一鸣惊人，术数上再拔得头筹……” 王天罡何尝不明白李长安的考虑？ “你拿出了那首诗，至少在龙门大比上，书院不会一无所获，剩下的就得你自己思量了。” 李长安看向王天罡，“前辈没有建议吗？” “我说了，要你自己去选。”王天罡坐在石凳上。 “如果我要在射术大比上蒙混过关呢？” “可以。” “一飞冲天？” “也行。” “术数横推所有人？” “……”王天罡突然笑了，“你小子还真以为，能在这龙门大比上予取予求？” “如果是术数的话，应该可以……还能加上书法……要是文斗的也不是不行。”李长安有一说一。 王天罡脸上的笑意陡然消散，“扯什么犊子呢？赶紧滚起来去跑山！” 李长安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爬出深潭，穿好内衫就赶紧撒丫子狂奔。 看着李长安的背影，王天罡脸上的表情归于平静。 自己这个徒孙，哪怕没有书院，也足以呼风唤雨。 甚至要是换个地方，没了白鹿书院的束缚，恐怕还会有另一番惊人的成就。 这样的天才，对书院的归属感，哪能这么容易就建立起来？ 而且，他太清醒了。 知道自己最需要什么，所谓的书院荣誉，在他眼里一文不值。 估计还不如好友的一两杯酒来的有意义。 这样的李长安，很难真正去靠近。 想要让他从心底里接受白鹿书院，和白鹿书院休戚与共，简直难如登天。 只能靠水磨的工夫，一点一滴让他接受书院。 从他身边的好友就能看得出来。 五六个月了，能混在一起吃酒的，也就三个人。 但不得不说，这小子对好友没的说。 敢为了好友，直接在文圣榜上对大师开骂。 也能把一首登顶诗文，甩给好友…… 义气是有的，但需要时间慢慢培养。 “卫道啊，你找的关门弟子，不好弄啊。” 王天罡在心里轻叹一声。 第178章：魁杰学子 对于是否参加术数大比，李长安始终没有给出答案。 但是却拉着钱坐庄，把自己的术数心得，悉数教给他。 “这是天元法（古代的方程）。”李长安解释道，“不过稍微提高了一点难度。” “何止一点难度？甲乙丙全都弄出来了，天元法我又不是不知道。”钱坐庄有种看到一片新天地的错觉， “李兄，你真的不准备参加术数大比吗？” 李长安愣了一下，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我还在考虑……最后参战的截止时间，不是到六月十五吗？还有时间。” 钱坐庄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把注意力放回到李长安今天教的内容上。 六月十二， 白鹿书院京城总院和各地分院的参战学子，终于齐聚东岳郡城。 东岳分院的接连惨败，这时才终于消停下来。 但与此同时， 嵩岳、象山、万松，以及国子监的魁杰学子，也来到了东岳。 一股更大的压力，仿佛山岳一般横亘在郡城上空。 之前的争斗挑战，只不过是小打小闹。 但即便是小打小闹，东岳分院也已经被打成了筛子，没有半点抵抗之力。 现在真正的重头戏来临。 国子监公布了龙门大比九项的参战学子名单。 每一项大比，多的有千人，少的也有七百余人。 密密麻麻的名字，被公布在郡城的文昌碑上。 早已经在郡城盘根错节的谍报网，再次开始高速运转起来。 所有参战学子的情报，好似流水般在谍报网内流转。 “这帮家伙果然串通一气，当真是脸都不要了。”书院散值后，周子瑜、安南还有李长安在教坊司碰头。 安南拿着一沓画像扔在桌上。 李长安拿起画像，一张张翻过去，上面的介绍一个比一个吓人。 周子瑜面色沉重，“万松书院这次主要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法斗上。” “魁杰学子姜宗卿，七品文士，一手土行文法，在同辈中难逢敌手。” “土行本是有厚重坚固之意，但在他手上，却杀意凛然，是从北境战场被召回的杀星。” 安南在一旁接口解释道，“只有历年书院最杰出的学子，才能被称之为魁杰，魁杰学子又被称为书院的未来。” “基本上各大书院的魁杰学子，都会前往北境战场历练，平日的争斗，魁杰学子基本不会参与。” “但这次，不仅仅是我们白鹿书院，其他书院也都把魁杰学子召了回来。” 李长安翻了翻画像，似乎想到了什么，“是不是召回的魁杰学子人数有限制？” 周子瑜点点头，“无论大晋内部如何争斗，但北境战场却丝毫不能松懈。” “四大书院和国子监的魁杰学子，无论是为了历练，还是为了积攒功勋，都会前往北境战场。” “但只要进了北境战场，除非功勋达到一定程度，否则无法退出，每次能召回的人数都很少。” 李长安看着画像冷笑道，“所以嵩岳、万松、象山还有国子监，都只在某一项上下功夫。” “的确如此。”安南从一沓画像里抽出一张， “万松书院专攻法斗，象山书院则把精力放在了武战上，贺如钟，七品巅峰武夫。” “刀法霸烈无双，在北境战场亲手斩杀过七品妖族。” “武道当中，同品级龙族最强，妖族巫族次之，人族最弱。” “贺如钟却能以弱胜强，武道天赋极为惊人。” 说到这里，李长安不禁把目光投向周子瑜，“周兄，同一品级的话，你和这个贺如钟……” “没打过，不知道。”周子瑜摇摇头，“不过八成还是我输，这种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武夫很恐怖。” “文士施展文法，有的时候隔着好几里地，连对面是谁都不知道，战斗就结束了。” “但武夫全都是一刀一刀杀出来的，要不然怎么说武夫近身之后无敌呢？” 安南又抽出六张画像，“关键是贺如钟这个家伙，还有六名手下，用的全都是刀，厮杀起来完全不给对手活路。” 李长安把所有画像的面孔全都记在了脑子里。 这些从北境战场被召回的魁杰学子，没一个简单的。 随着品级的逐渐提升，他所能接触到的世界，终于开始缓缓显现出真实的一面。 文道修行，不只是争夺文圣榜。 武道修行，也不只是拼命修炼。 二者的归宿，都是要把天赋转化为实力。 如何把这个过程尽量加快，厮杀就是不二之法。 “嵩岳召回的魁杰学子秦孝法，参加文斗大比。” 李长安看向秦孝法的画像，然后看向下面的介绍， “两年前嵩岳书院推出的顶级新人，当年曾经在文圣榜上登过顶？” “而且是靠自己的实力……”安南点头道，“很多人都在怀疑，这个秦孝法的文箓，是先天文箓。” 李长安心里咯噔一下，而后皱起眉头看向安南，“先天文箓？确定吗？” “这个秦孝法是嵩岳秦家的支脉子弟，一直名声不显，但是在四年前进入书院后，彻底蜕变。” 安南说道，“听说是觉醒了先天文箓，这才一飞冲天，现如今是秦家年轻一辈中的执牛耳者。” 李长安重新把目光投向这个秦孝法。 安南道，“别看他长得清秀，像个小书生，但手上沾染的血，不比贺如钟少。” “这家伙，文武双修，而且全都天赋极高，既是七品文士，也是七品武夫。” “嚯，是不是有点厉害过头了？”李长安不由地赞叹一声。 先天文箓，文武双修，天赋异禀，怎么越看和自己越像？ 而且是加强版的自己。 “国子监这次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六艺上，所以并未从北境战场上召回魁杰学子，但他们派出的人，至少在六艺上，不比魁杰学子差。” 李长安把所有画像翻完，然后看向安南，“咱们白鹿书院的魁杰学子呢？” “因为文斗不用担心，所以召回了一名武夫。”安南收起画像，“李灵风，北梁李家。” “正在起战事的北梁？”李长安微微一愣。 周子瑜点头道，“白鹿书院的李家共分两支，一支是西川李家，全部都是文士；另一支则是北梁李家，基本上都是武夫。” “偏偏这两个李家曾经同属一脉，现在却变得老死不相往来。” 李长安问道：“跟贺如钟比怎么样？” 周子瑜也不能确定，“都是同一级别的魁杰学子，不真正打一场，谁也不知道输赢。” 李长安又把画像翻了一遍，便准备离开回家。 安南拉住李长安，好看的柳叶眸子里流露出一丝担忧之色，“参战名单已经公布出去了，你自己要小心。” “之前的挑战争斗，还只是随意而为，但现在……你已经被盯上了。” “国子监的那帮家伙不会心慈手软，能避则避。” 李长安笑着揽过安南，“安兄今日怎么故作这小女儿姿态？” “来，给爷笑一个。” 安南脸上顿时冷若冰霜，“滚！” “好嘞，你们慢慢吃……”李长安果断闪人。 刚走出百味居，李长安突然停下脚步，心有所感地看向右侧街道。 一名身穿黑色劲衫，背负长刀的男子也把目光投了过来。 这个人（此人）的杀意……好强！ 第179章：被盯上了 贺如钟！ 李长安脑海中冒出了一个名字。 象山武道魁杰。 仅仅只是一个眼神，李长安就能感受到，此人身上隐藏着的惊人杀意。 如果不是自己每天都在经受《石虎图》的洗礼，恐怕只要一个眼神，就足以让自己失去与之敌对的战意。 即便此人已经把那股血腥杀意隐藏的极深，但依然摄人心魄。 而与此同时，贺如钟看到李长安后，也不禁蹙起了眉头。 此人身上的杀意……为何如此凝练纯粹？ 难道又是哪一家书院的武道魁杰？ 不对，此人身上的武道气息很弱，是文道魁杰？ 在贺如钟的注视下，李长安很快就移开了目光，然后转身离开。 “查查此人的情况，尽快。” 贺如钟对身后的六个人说道。 “明白。”很快就有一人悄然离开。 “头儿，这家伙有问题？”有人说道。 贺如钟摇摇头，继续往前走，“此人身上的杀意很快就要彻底成型了。” “你们没到这个层次，所以还感受不到。” “杀意成型？”身后人悚然一惊。 贺如钟眸子里看不出喜怒，“杀意成型后，若能和杀敌手段完美融合，那就是大师级杀招，足以越阶杀敌。” “从此才算真正走上强者之路。” “而且此人的杀意很纯粹，纯粹到不像是杀戮得来的，反而像是不断凝练而成，品质极高。” “没有那股子杀戮的血腥气。” “有意思……” 身后人听贺如钟这般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杀意成型，对他们这些武夫而言，那可是梦寐以求的事情。 能达到这等层次的，恐怕也和贺如钟站在同一层面了。 李长安往家走，心中不由升起一抹惊骇。 这个贺如钟好强！ 真要是发生冲突，自己必死无疑！ 此等武道魁杰，当真惊人。 “哪怕我在文圣榜上呼风唤雨，可若是真刀真枪的厮杀，简直就是一只蝼蚁，随意就能被人碾杀。” 李长安暗自感叹。 天赋再强，在还没转化为真正的实力前，全都是虚的。 这个贺如钟文道天赋肯定不如自己，但却能轻易杀了自己。 而强如贺如钟，此次龙门大比里还有好几个。 更别提在北境战场厮杀历练的那些魁杰学子了。 “太白的身份千万不能暴露出去，要不然光是这些魁杰学子，就足以要了自己的命。” 李长安提醒自己。 他太弱了，弱到只要离开郡城，脱离书院的保护，随便来什么人都有可能把自己干掉。 真不能出风头啊。 李长安无奈摇头，顺路买了只烧鸡带回去。 ———————— 贺如钟来到一座酒楼门前，微微抬头。 酒楼三楼的窗户无声打开，一名看起来好似文弱书生般的青年，冲贺如钟招招手。 贺如钟对身后五人说道，“你们就在附近等着，不要轻举妄动。” “头儿……” “放心，真动起手来，谁的脸上都不好看。”贺如钟说完后，举步走进酒楼。 来到三楼，偌大的包间里。 只有两个人。 “秦兄，姜兄。”贺如钟随意抱拳，而后走到最近的椅子前，大刀金马坐下。 那名招手的文弱书生，正是嵩岳文道魁杰秦孝法。 至于另外一人，一袭血衣，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凌厉气息，便是万松文道魁杰姜宗卿。 “想不到此次竟要和贺兄联手。”秦孝法嘴角噙笑，看起来就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给人一股温和之意。 “秦兄在北境战场威名显赫，怎么会想着回来？”贺如钟难得恭维一声。 眼前这个人畜无害的文弱书生，手上的血腥，在三人当中恐怕当属第一。 更可怕的是文武双修，尽皆七品巅峰，完全找不到短板，不可小觑。 “贺兄抬举，不过就是些虚名罢了，还是比不上贺兄和姜兄，要不然此次回来，也不会只专注于文斗大比了。” 秦孝法笑着拍拍手，很快就有人开始上菜。 “如果那个太白还要出手，我可就算是把脸主动伸到太白面前，让他扇了。” “书院也说，我只是鱼饵罢了。” “贺兄和姜兄不同，出手就要镇压当场的。” 姜宗卿笑着摇头，“秦兄说笑了，有秦兄出马文斗自然无忧。” 贺如钟问了一句，“国子监的人呢？” “他们？”姜宗卿答道，“已经开始去找白鹿的乐子了。” “听说要在龙门大比前，把白鹿所有参加六艺大比的人，全部挑落。” 包间内的三人脸上，都不自觉流露出丝丝略带讥讽的笑意。 “我们也要出手吗？”贺如钟看向另外两人。 姜宗卿说道，“先把手下人派出去，试试白鹿的斤两再说。” “白鹿那边召回的是谁？”贺如钟询问道。 “李灵风！” “他？”贺如钟眉头皱了起来，“那个疯子怎么回来了？” “贺兄这次算是有对手了，不过也就一个李灵风，其他人应该也不足为惧。”秦孝法笑道。 贺如钟脑海中闪过了李长安的身影，“我还以为是其他人。” “就在刚刚，我碰到了一个杀意快要成型的人，而且杀意纯粹的不像话。” 姜宗卿和秦孝法闻言，都有了兴趣，“还有这样的人物？杀意成型，可就算走上强者之路了。” “很陌生，从未见过。”贺如钟说道，“我还以为是白鹿暗中培养的魁杰学子。” “有意思，新的魁杰？”秦孝法还在笑，但是眼中却不自觉涌出一抹嗜血之意。 贺如钟和姜宗卿瞬间察觉到，下意识往后靠了靠。 这个疯子，听到有新的对手出现，就忍不住了。 明明是个文道天才，结果偏偏喜欢近身厮杀。 被他虐杀的敌人，成百上千。 看似文质彬彬，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杀戮魔头。 “再等等，我已经让人去查了，想必那人的情况很快就能送来。” 贺如钟自顾自地吃了口菜，“还是战场外的饭菜香，整天在北境战场里厮杀，吃的东西，要么烤要么半生不熟，都吃腻了。” 三人等了一会儿， 很快就有人捧着画像走上三楼，放下后迅速离去。 贺如钟拿过画像，轻呵了一声，然后交给另外两人。 “李长安，字龙象，半年前进入白鹿书院，文道九品，武道九品。” “参加……射术大比。” 秦孝法随手把画像扔到一边，“如果真如贺兄所言，此人肯定有问题。” “小小的东岳分院，有问题的人可不少呢……” 姜宗卿也吃了口菜，“让人去试试看。” “他不是要参加射术大比吗？提醒国子监的人先去摸摸底，兴许能找到些有意思的东西也说不定。” “不错。” 第180章：白鹿书院的连败 次日， 李长安从书房出来，揉了揉眉心。 昨晚，感应《石虎图》终于有了重大突破，那支洞穿石虎的箭矢，仿佛直直刺入了自己的双眼。 如果不是这两个月，一有时间就感应《石虎图》，承受了数百上千次杀意的侵袭。 恐怕昨晚他就要被那股疯狂的杀意，瞬间泯灭心神了。 所以整整一个晚上，他都在书房里修炼《龙象功》，直到清晨，才好不容易将那股陡然暴涨的杀意，强行纳入龙象内息中。 然而即便如此，这股杀意依然超出了他的想象。 哪怕情绪稍微激动一些，就好像要溢出来一般。 所以李长安无时无刻都在压制，生怕一不小心激发出杀意。 万一伤到柳知音和柳玲珑，那就真的百死难辞其咎了。 吃完早饭，李长安像往常一样离开家，却发现附近又多了一些生面孔。 又是谍子。 李长安无奈摇摇头，龙象内息中的杀意再次有了一丝波动。 国子监把所有参战学子的名单公布之后，这帮谍子，就像是闻着血腥气的豺狼，很快便围了上来。 这几天，郡城的天气燥热难耐，知了的嗓子都快喊哑了。 老听人说快要下雨，但除了空气越发沉闷，偶尔有几片云从天上飘过之外，一滴雨都没出现过。 见李长安出了门，周围几个人隐秘地对视一眼，而后装作普通行人，远远地吊在后面。 “他就是贺大人说的李长安李龙象？” “看样子没什么特别。” “家中还有两个美娇娘……要不？” “小心你的狗脑袋，上面说了，祸不及家人，要不然你我都要掉脑袋。” “继续盯着吧，等国子监的大人亲自决断。” 李长安走进书院大门之后，这批人才纷纷散开，但也并未远去。 这一次三大书院和国子监联手，只需要盯着白鹿书院的参战学子即可。 然而这些人并未察觉，在他们周围不时出声吆喝的小摊位老板，目光同样落在他们身上。 李长安来到修身院， 钱坐庄拉着李长安，“李兄，发现那些盯梢的人了吗？” 李长安点点头，“今早出门就看到了。” “参战名单一公布，那帮家伙就不再广撒网了，恐怕很快就要有新动作了。”钱坐庄神色有些严肃， “李兄真的不参加术数大比？” 李长安摇摇头，“还不确定，天元法钱兄学的怎么样？” 钱坐庄靠在椅背上，有些担忧又有些无奈，“差不多掌握大半，再困难些的就有些棘手了。” “若是李兄参战，至少术数大比上，白鹿无忧。” 李长安拍了拍钱坐庄的肩膀，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心中同样挣扎。 一方面，有个声音告诉他，仅仅射术大比就让他被盯上，如果再参加术数大比，那就真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了。 可还有另一道声音告诉他，此次龙门大比，不仅仅只是一次简单的切磋。 事关书院大计，自己得到书院如此多的关照与保护，早已和书院紧紧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两道声音争执不下，李长安迟迟无法做出决定。 距离六月十五，还有两天时间，还能再想想。 …… 钱坐庄所说的新动作，比预想中的还要快。 六月十三中午， 白鹿书院参加圣礼大比的一百五十三名学子中，有五十六人遭遇挑战，皆败。 寅时（下午三点到五点），国子监十名学子挑战六乐，连败白鹿书院四十八人。 卯时（下午五点到七点），国子监又派出十三名学子，四下散开，分别向白鹿学子挑战书法，白鹿书院再败六十九人。 …… 恐怖而又连绵不绝的连败，让东岳郡城陷入一片死寂当中。 白鹿书院九大分院，以及京城总院，共计一千三百七十七名参战学子，如丧考妣。 一家客栈包间内，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都是各分院选出来的学子，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差距！？” 有白鹿学子怒不可赦，愤怒地拍碎了桌子。 “之前我们还没过来，东岳分院稍微厉害些的学子，都被挑了个遍。” “现在干脆直接拿着画像登门挑战！他们凭什么这么强？” 愤怒，不解，还有隐隐的担忧。 “这一次，嵩岳、象山、万松，还有国子监已经联手了。” “看起来每一家都派出了不少学子参战，但实际上每一家只着重某一项。” “我们白鹿书院是在以一家之力，抗衡另外四家的强势之处……” 话音未落，房间门被敲响。 “叩叩叩。” “谁！？” 房间内的众人立刻收声，同时厉声问道。 “国子监宋治，特来请教射术。” 门外传来了一道声音，有礼有节，但却让房间内众人纷纷色变。 “该死！终于还是找上门来了。” “怎么办？” 众人面面相觑。 “战！” “难不成还怕了他不成？真当我们是吃素的？” 房门打开，门外只有那名自称宋治的国子监学子。 宋治抱拳行礼，“诸位白鹿同窗，宋治有礼了。” 半个时辰后， 国子监宋治，一人连败白鹿书院十三人，扬长而去。 …… 整座郡城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国子监四处出击，嵩岳、象山还有万松三家书院也不甘人后。 一时间白鹿书院学子，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终于有人忍受不了，也开始冲出去挑战，但胜少败多，而且好不容易战胜一人后，对方就会派出更强的学子。 白鹿书院陷入全面溃败。 …… 书院散值， 李长安刚走进桐庐胡同，就被人拦住了。 “兄台有礼了，在下国子监宋治。” 李长安上下打量此人，看起来也算是一表人才，看似在笑，但一双眼睛，却透露着让人浑身不痛快的阴鸷之意。 杀意又有点涌动的迹象。 李长安没有搭理，脚步未停，直接越过宋治，继续往家走。 “兄台是怕了？”宋治面色一滞，这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不搭理他的。 之前的挑战，白鹿学子可全都应战了。 此番景象还真是第一次。 李长安脚步未停，“别来烦我，想切磋比试，等大比当天。” 宋治嘴角微微抽搐，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怒气，这个家伙…… “白鹿书院也有这般胆怯懦弱之人？” 宋治豁然转身，看向逐渐走远的李长安。 李长安脚下一停，但是并未转身，“说到胆怯懦弱，好像你们国子监还有那三家书院更甚。” “担心一家胜不了白鹿，所以四家联手？” 说到这里，李长安不屑地嗤笑一声。 “这样的国子监，有何颜面跟我说这些？” 宋治双眼眯起，好似瞬间变作了一条毒蛇，盯着李长安的后背，透露着危险之意。 “相比起其他白鹿同窗，兄台怕也称不上勇敢无畏吧。” 李长安脑海中掠过钱坐庄的身影，耸耸肩继续往前走，“不错，比起我的那些同窗，我的确称不上。” “回吧，我没闲工夫陪你在这儿过家家。” “既然如此，兄台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宋治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杀意。 自己贵为国子监学子，而且连败白鹿书院数十名学子。 这个家伙，竟敢如此轻慢自己，甚至还出言不逊。 当真找死！ 宋治的眼中杀意陡然暴涨，脚下用力踏地，整个人好似一只展翅鹰隼，朝李长安扑去。 第181章：杀意突破 纠缠不休。 李长安心里的浮躁之意更甚，豁然转身。 眼眸深处的墨色无声绽放，龙象呼吸法中好不容易平稳的纯粹杀意，潮水般涌出。 轰嚓！ 宋治顿时如遭雷击，已经逼近李长安一丈之内的身形，瞬间停在原地。 双眼不可置信地瞪大，流露出惊恐之意，“你……你……” 李长安强行运转龙象呼吸法，将不断向外涌动的杀意艰难往回收。 《石虎图》的箭矢入体，让他的杀意达到了快要控制不住的地步，每一次爆发都要许久才能平复。 “别来烦我。” 李长安压抑着心中的躁动，丢下一句冷冰冰的话，而后转身离去。 宋治好似丢了魂一般，站在原地，脸色惨白，浑身都在颤抖，“杀……杀意成型……” 夜色降临， 宋治失魂落魄地回到酒楼。 “怎么样？今日战败了几个白鹿学子？”同窗立刻迎了上来，待看到宋治这番表情，不禁愣住了， “不……不会输了吧？” 宋治愣愣地摇头，双目失神。 “发生什么事了？”同窗皱起了眉头，“分给你的那些人，应该没有值得注意的，都是些小鱼小虾。” 房间里陷入沉寂。 宋治良久之后才回过神，看向同窗，“如果我说我碰到了一个杀意成型的人，你会怎么想？” “杀意成型！？”同窗瞳孔骤然猛缩。 一般学子不知道这四个字代表了什么，可他们这些正在为成为魁杰而努力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 杀意成型，几乎是魁杰学子的专属。 “是那个李灵风？”同窗紧紧盯着宋治。 宋治摇摇头，闭上眼，脑海中似乎还烙印着李长安杀意凛然的眸子。 同窗有些慌了神，“不是说这次白鹿书院只召回了一位魁杰学子吗？” “不是李灵风又能是谁？” 宋治微微张口，说出了一个极度陌生的名字，“李……长……安！” “李长安？谁？”同窗眨了眨眼，这个名字压根就没听说过，“是白鹿书院的隐藏后手吗？” 宋治从怀里缓缓摸出一幅画像，递给同窗，“白鹿书院东岳分院，修身院学子李长安。” 同窗看着画像上的介绍，嘴角不断抽搐，“他？东岳分院射术第十五位？” “就他？” 宋治肯定地点点头，“就他！杀意成型。” 同窗心中升起一股荒诞之感，下意识想是不是宋治在戏弄他。 就在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谁？”同窗问道。 “两位大人，贺大人让我过来问问，那个李长安是什么情况？” 同窗心里咯噔一下。 贺如钟！ 象山书院的武道魁杰！ 而且他问的，竟然是李长安！ 同窗把目光投向宋治。 宋治点点头。 同窗迅速在画像上添了四个字，杀意成型。 而后叠好，打开门交给了门外的人。 “李长安……没动手？”等门外人离开，同窗有些不确信地问道。 宋治摇头，面露苦涩，“他说……没闲工夫陪我过家家。” 同窗闻言，气的直接握紧了拳头，“这个李长安竟然如此藐视我国子监！” 宋治靠在椅背上，长叹一声，“只是藐视我罢了。” “他杀意成型，只是看了我一眼，我就像是被定住了，如果真要动手，我……必死无疑。” 同窗悚然一惊，“隐藏的魁杰？” “肯定不是魁杰，但……”宋治回想起在桐庐胡同的场景， “不知该如何形容，这个李长安好像很弱，但光凭那股杀意，就让我不敢轻举妄动。” “肯定有什么不对，李长安有问题。”同窗起身，“我再让人去查。” “能让贺如钟重视，连杀意成型都有了，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这般声名不显？” “除非是在隐藏什么。” 宋治阻止了同窗，“既然贺如钟已经盯上了李长安，我们不必再费这个劲了。” “如果他真是隐藏的魁杰学子，肯定会被挖出来。” “这样的人，我们没必要理会，自有人去对付。” 同窗想了想，而后重新坐下，“这个消息得尽快传给凌霄，他负责射术大比，得有准备才行。” …… 李长安的情况，很快就被送到了贺如钟手里。 贺如钟看完后，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笑容，把画像递给身旁的六人。 “这个家伙杀意成型，竟然只参加射术大比，真是可惜了。” 六人中，一名带着面罩的男子接过画像， “老大，要不要我去试试他？” 贺如钟摇摇头，“杀意成型了的人都不好惹，一旦全力爆发杀意，对杀意未成形的人，会有极大的伤害。” “你们还差最后一步，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岔子。” 面罩男点点头，看向贺如钟，“老大，你说这个李长安，会不会掌握大师级射术了？” 贺如钟嘴角微微一扯，“没那么简单，一些三品大儒都不一定能掌握大师级射术。” “杀意成型只是第一步罢了。” “第二步，要将杀意化作自己的意境之力，此为杀意化境。” “而后再与射术融合，才算成就大师级射术。” “每一步都极为困难……不过，杀意成型后，所有手段都能带上杀意。” “如果这个李长安掌握了工匠级射术，再配合杀意，那么他的射术就属于工匠之上，大师之下。” 面罩男放下手里的画像，“这么说来，李长安还是有问题，一个杀意成型的存在，竟然就是一个区区分院射术第十五。” 贺如钟眼睛看着李长安的画像，露出玩味的笑意，“有问题的人多了，何必斤斤计较？” “把这个消息告诉国子监负责射术的人，就说李长安……杀意即将化境。” 六人脸上露出诧异之色，而后似乎想到了什么，轻笑道，“老大这一招真是……” “就让他们狗咬狗吧，我们好好看着，无论这个李长安是什么人，肯定能挖出来。”贺如钟拿起画像， “这份情报太粗陋，把李长安什么时候进入东岳分院，在修身院每日所作所为都要收集到。” “明白。” …… 此时， 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贺如钟盯上的李长安，正在书房里全力压制暴动的杀意。 龙象内息好似在呼吸一般，一张一缩有条不紊。 但在其深处，一股股杀意犹如海浪，不断向外冲刷。 每一次冲刷，龙象内息就像是被大山压过一遍。 李长安看不到自己的两眼深处，墨色正在悄然凝聚，越来越像一支…… 箭矢。 第182章：八品武夫，意念修行 六月十四的阳光，早早地洒在郡城， 李长安方才缓缓睁开眼。 一缕凝练精纯的杀意一闪即逝，仿佛不曾出现过一般。 但李长安却能清晰地感知到，龙象内息深处，一根箭矢正在缓缓旋转。 原本汹涌如潮水，稍不注意就会暴动的杀意，如今全部都被纳入箭矢之内。 更让他欣喜的是，龙象内息和箭矢的旋转相互呼应。 每旋转一次，杀意还在一点一滴地凝练，恍如没有止境。 终于可以不再担惊受怕了。 再次来到竹山后山， 王天罡诧异地看着李长安，好像第一次认识李长安，“杀意突破了？” 李长安嘿然一笑，“侥幸侥幸……” “现在你的杀意可算彻底成型了，那就抓紧时间突破武道九品。”王天罡虽然心有疑惑，但并未深究。 龙门大比即将开始，时间越来越紧张，就算李长安一天一品地往上提升，他都能接受。 幸好只是参加射术大比，不会像法斗武战那样，实战厮杀。 所以让李长安填鸭式地提升，很有必要。 至于文法武式，以及实战厮杀，以后还有机会。 说到底，这个小子迈入修行至今，也才半年多而已。 文道率先迈入八品，武道再入八品，就算没有任何厮杀经验，也已经了不得了。 毕竟九品只是筑基，厮杀再多都没用，反而浪费时间，甚至可能会毁坏根基。 八品正适合开始接触法斗武战。 李长安跑完山，就跳进了深潭。 王天罡倒了十滴木髓液，又倒了十滴冰髓液。 木髓液让李长安有种躺在森林草地的畅然，但冰髓液又让他如坠冰窟，当真是欲仙欲死。 李长安加快呼吸法。 丹田中，龙象内息也随之迅速收缩膨胀。 龙象内息深处的杀意箭矢，开始飞速旋转。 木髓液和冰髓液在蛟龙血的调和下，顺着李长安的四肢百骸，慢慢渗入体内。 龙象内息仿佛干柴遇到烈火，瞬间暴动起来。 “噗通！” “噗通！” …… 李长安心脏剧烈跳动，全身犹如火烧一般，皮肤开始浮现出淡淡的红色。 王天罡蹲在深潭边，紧紧盯着李长安的突破。 九品入八品，并不算难。 而且还消耗了如此多的天材地宝，不会出现什么根基不稳的情况。 只要李长安能撑得住，就绝对不会有什么问题。 半个时辰后，李长安的呼吸越发悠长。 突然他周围的潭水猛然震颤起来。 王天罡轻舒一口气，又往深潭里倒了五滴木髓液和冰髓液。 李长安周身毛孔，都向外渗出黑色污渍，然后被潭水卷走。 洗毛伐髓！ 武道八品成了！ 李长安又稳固了半个时辰，方才睁开眼。 丹田内的龙象内息壮大了一圈不说，更在源源不断地向外散发着强大的力量。 犹如文宫中的文气不断洗涤自身。 而今龙象内息也有了这样的能力。 武道八品，内劲自生。 达到这个境界，已然可以击穿石壁，不再简简单单击碎砖头了。 而且蕴养出了内劲，拥有更强的力量不说，持久力也在提升。 “继续习练射术。”王天罡没有因为李长安的突破，有所优待。 毕竟只是九品入八品，有这么多资源，就算是头猪都能突破了。 但是接下来，王天罡的眼珠子差点瞪了出来。 李长安张弓射箭，箭矢瞬间消失，几乎在与此同时，出现在十丈之外的石头上。 但这次，箭矢没有弹开，反而径直扎进石头里。 足足有三成箭矢没入石头，剩下在外的箭矢，还在嗡嗡震颤。 王天罡不可置信地看向李长安，又看向石头上的大半根箭矢，“你刚刚动用杀意了？” 李长安点点头，“想试试配合杀意能达到什么威力。” “动用内劲了吗？”王天罡再次问道。 李长安摇头，“内劲还需要蕴养。” 王天罡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这个威力不正常，就算杀意成型，也不至于能有这样的力量。”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再次问道，“你的成型杀意是什么？” “箭矢。” “怪不得。”王天罡眉头舒展，“因为杀意就是箭矢，所以你的射术比一般的杀意成型还要强上一筹。” “这么说来，这次射术大比，你还真有可能一鸣惊人。” “没关系吗？”李长安还是有些担忧地问道，“会不会暴露什么？” 王天罡挑挑眉，肌肉虬结的手臂抱在一起，“你在担心？” 李长安放下弓，“晚辈如果孑然一身，自然不怕，可晚辈的家人……” 王天罡摆摆手，“你尽管出手，射术越惊人，你李龙象的武道天才身份，坐得越稳。” “至于家人，只要在这郡城里，他们不敢动手。” 李长安点点头，继续张弓搭箭，这一次他没有立刻松手。 第一箭，他只是勾动了龙象内息内的杀意箭矢，并未蓄力。 这一箭，还可以试试看，有没有可能更强。 杀意箭矢开始迅速旋转。 数息过后，李长安再次松手。 “噗！” 箭矢干脆利落地扎进石头里。 这一次，箭矢直接有一半消失在石头里。 王天罡顿时愣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威力还能提升？ 王天罡有种见了鬼的感觉。 自己文武两道皆是半步三品。 可怎么一直都看不懂，李长安这个小小的八品？ 文道上，撇开那让人无言的恐怖诗文天赋。 李长安的文气总是莫名其妙地突飞猛进，屡屡撑爆身体。 当年的苏元倾都没这么夸张过。 这就已经让他匪夷所思了。 武道上，现在明明只是杀意成型而已。 可为什么这个小家伙的威力这么强？ 而且还在短短时间内继续提升。 这特娘的，当真看不懂！ 李长安并未停止，再次张弓搭箭。 杀意箭矢旋转的速度骤然飙升，就连龙象内息都被搅动了。 松手。 箭矢直接消失。 这一次，箭矢齐根没入石头，只留下箭尾的白羽留在外面。 李长安放下弓。 杀意箭矢的旋转速度还有提升余地。 换句话说，他还有最强一箭，但应该没必要了，可以留作底牌。 “前辈，这样的射术，是不是应该足够了？”李长安还有些不确定。 龙门大比藏龙卧虎，六艺虽然不受重视，但从得到的情报来看，国子监派出的人个个都是顶尖好手，难保不会隐藏着魁杰学子。 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好。 王天罡压下心头的震撼，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差不多了。” “射术大比不允许动用内劲，弓弩也全都维持在五石之力，剩下的就靠杀意了。” “现在看来，你的胜算很大。” 李长安这时脸上才露出笑意，“那就好，那就好……” 王天罡强忍住要探查李长安的冲动。 这个小子身上的秘密太多了。 真要是铁了心，就算是无法探查的文宫，圣庙那边都有办法。 可那样李长安就废了。 武道主修丹田经脉肉身，最容易探查。 但杀意又不同。 这玩意儿看似强悍，但和心神紧密相连，稍微有点闪失，就能把人弄个半死。 如果不是担心影响到李长安，王天罡真想好好查一查。 第二箭还能找理由。 第三箭又作何解释？ 原本这小子的杀意就出乎意料的强，现在还一升再升。 杀意成型后，除非疯狂杀戮积累杀意，否则怎么可能再变强？ 这小子偏偏就在这眨眼间，威力出现了突飞猛进的提升。 这找谁说理去？ 王天罡示意李长安坐到石凳上，“既然你的杀意已经成型，接下来的修行，我也得先和你提两句，否则出现差错，就麻烦了。” 李长安闻言，赶紧乖乖坐下。 这可是前辈的修行经验，在外面根本找不到。 王天罡说道，“杀意说到底是意境的入门，但并非唯一途径。” “有人能觉醒杀意，也有人能觉醒五行之意，还有更为玄奥的水火之意，冰霜之意，乃至忘情之意。” “这是第一步，称之为意念觉醒。” “杀意是所有意念中比较常见的，因为只需要杀戮，就能产生杀意，杀的越多杀意就越恐怖。” “第二步，便是意念成型，你现在就处于第二步，杀意成型。” “这是区分庸碌和天才的分界线，庸碌者终生无望迈入这一步。” “只有意念成型，才有成为强者的可能。” “第三步，意念化境。” 李长安问道，“这就是意境？” “不错。”王天罡点点头，“意念化境，俗称意境。” “简而言之，你的意念已经自成一体，可以简单影响四周环境。” “第四步，意境融合。迈入这一步就是大师！”王天罡解释道， “用你掌握的意境与书法融合，就是大师级书法，意境与射术融合，就是大师级射术，凡此总总，不一而足。” “但意境融合极为艰难，而且融合的手段越多，后续就越难融合。” “比如我，意境融合的是刀法，后来想要融合射术的时候，就遇到了困难。” “两种都是杀伐手段，再加上刀法太强，所以冲突很大。” 李长安扫了一眼王天罡，摸摸头笑道，“还未见前辈用过刀，我一直以为前辈最擅长拳法。” 王天罡嗤笑一声，“让你小子轻易看到，我不要面子？” 李长安缩了缩脑袋，“前辈，意境融合之上，还有没有新的境界？” “当然有。”王天罡点头道，“大师级往上，便是宗正。” “对应的第五步，称之为意境天地！” “这个层次，意境自成天地，一字便可镇压苍穹，一刀便可斩断山脉。” 李长安听到这里，不觉浑身热血沸腾，眼睛都变亮了。 王天罡的接下来的话，就像是一盆凉水浇下，“你暂时先别想了。” “没有迈入三品，你根本撑不住如此恐怖的意境。” “哪怕你已经成就意境天地，可只要施展，敌人没死，你自己就先死了。” 李长安有点听明白了，但心里却冒出了诸多困惑。 “前辈，刚刚您说的大师级书法，为何我写出大师级书法，并未如前辈所言？” “就算不是一字镇压天地，最起码也能压死一个人吧？” 王天罡喝了口茶，“说实话，你能写出大师级书法，让我很诧异，这不应该是你能写出来的东西。” “太白行书中的意境，并不是杀意，具体是什么意境，由于你的境界太低，就算耗干了文宫，也无法显露出来。” 王天罡看向李长安，“你是不是有这种感觉？写大师级书法，可以只消耗一小半文气，也可以用光所有文气？” 李长安下意识点头。 自己写《上邪》，差点没把他榨干。 但写其他字，下意识收敛，消耗还算正常。 “想要彻底发挥意境的力量，至少要到五品，你还早得很。” 王天罡说道，“现在的你，可能连书法里的意境也只是一知半解，你能写出大师级太白行书，运气占了大多数。” “我建议你把太白行书重新练一练，若是能彻底明悟里面的意境，你就能在杀意之外，再多一重意境了。” 李长安一下子想到了很多。 的确如王天罡所说，自己的太白行书，如果不是羊脂玉书，根本不可能掌握。 虽说是大师级行书，但其中的意境自己压根就没参悟出来。 看来羊脂玉书之前的书页，还得重新捡起来继续临摹领悟。 现如今自己掌握的大师级太白行书，大师级青莲体，还有大师级工笔丹青。 全部都是大师级。 但其中的意境，压根就是睁眼瞎。 “前辈，意境也能掌握很多重吗？”李长安问道。 王天罡点头：“全凭个人领悟，有的人只掌握一重意境，但却能笑傲天下。” “也有人掌握了好几重意境，并且将其融合，横推无人敌！” “区别在于，一种是将唯一的意境不断强化凝练；另一种则是将意境融合到一起，形成全新的意境。” 李长安想到了自己的杀意，“那我岂不是可以不断凝练杀意？” “这也是我要着重跟你说的。”王天罡说到这里，显得格外认真， “不断强化一种意境，其实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比融合其他意境更难。” “最好的办法是融合其他意境。” “好比一块有沙子的黄金，不断凝练最后变成纯金，的确更值钱了。” “可如果我不断往里面加其他黄金，是不是更轻松？而且数量一多，肯定比纯金更值钱。” 王天罡指尖轻轻一点，李长安的心头骤然收紧。 只见一柄纯黑的刀型杀意，出现在王天罡的指尖。 “这是单纯的杀戮意境，接下来我融合了血海意境，现在变成了血杀意境。” 黑色的刀型杀意上，倏然染上一抹血色。 李长安书瞬间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不受控制，隐隐要冲破血管，流向那柄刀型杀意。 “我若是全力催动血杀意境，意境范围内，只要在我品级之下，所有血液我一刀就能全部抽干。” 就在李长安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王天罡收起血杀意境。 李长安心有余悸地问道，“所以，在能力范围内，尽可能强化凝练所有意境，而后将其融合，形成自己独有的意境？” “一般人最多只能专注其一，要么只凝练一种意境，要么融合多重意境……但对你而言，的确可以！” 王天罡满意地点点头，而后起身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 “臭小子，你在文圣榜上掀风弄雨，只代表了修行速度够快。” “但修行速度快，不代表实力真有那么强。” “这个世界，哪怕再尊崇文道，可说到底，依然是弱肉强食的世界。” “现在随便找个厮杀经验丰富的七品武夫，他的天赋没你高，甚至连书院都进不了，但却能轻易杀了你。” “你的路，还有很长很长……” …… 一番交谈，给李长安打开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文道世界，真正占据话语权的，依然是实力！ 自己的天赋是很强，更有羊脂玉书，但实力却依然很弱。 否则何须担心另外三家书院和国子监？ 实力才是王道！ 无论诗词歌赋，还是书法丹青，亦或是话本棋道，说到底都是修行手段。 真正决定人生死的，是最终的实力！ 书院散值回家的路上， 李长安回想着意念修行的五步。 自己虽说杀意成型，但还嫩得很！ 哪怕杀意箭矢的威力，比一般的杀意成型更强，可依然没能化为杀戮意境。 更别提大师级射术了。 李长安还没走两步，一个人急匆匆迎上前来， “李公子，我家少爷请您过去一趟。” “你家少爷是谁？” “我家少爷姓钱，与公子是同窗。” “他怎么了？” “少爷他……受伤卧床。” 第183章：天平倾斜 李长安急匆匆来到钱坐庄的宅邸， 偌大的宅子，来来往往都是小厮婢女，跟着引路小厮绕了好几圈，进了最里面的房间，这才看到钱坐庄。 “这是怎么回事？”李长安的心里咯噔一下，脚下加快几步。 此时的钱坐庄没了以往的红光满面，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 钱坐庄看到李长安，脸上露出虚弱的笑意，“李兄，咳咳……” “怎么会这样？”李长安走上前。 这时，身旁的小厮声音带着哭腔，“有人前来挑战少爷。” “一开始少爷连败了对面好几个人，后来那些家伙用了阴损招儿，少爷不小心输了……” 李长安眉头紧皱，“钱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钱坐庄挥挥手，示意小厮和婢女退下，声音里带着一丝不甘， “我连败对方五人之后，第二批过来挑战的人里，藏着一个杀意即将成型的家伙，伤了我的心神。” 李长安闻言，心头火腾的一下子冒了出来，拳头不自觉握紧，“术数比试，还动用杀意！？” 钱坐庄靠回床头软塌上，自嘲地笑了笑，“这又能怎样？说到底还是我技不如人。” “对方只是动用了杀意，就让我心神受损，甚至动摇了文宫。” “李兄，术数大比……还是算了，即便对方不会像法斗武战那样直接动手，但这种盘外招，依旧防不胜防。” 如果只是堂堂正正的比试，技不如人没什么好说的。 现在是赢不过就开始用阴招损招，这特娘的算个屁的本事！？ 尤其这种事还砸到了自己人头上。 李长安心里的火，怎么也压不下来。 心里的天平开始倾斜。 自己如此隐忍，是否真的有必要？ 似是看出了李长安眼中的怒火，钱坐庄拍了拍李长安的手，“这几天李兄也应该知道一些。” “白鹿书院遭受三大书院还有国子监的围追堵截，参战学子折损了将近四成。” “虽然我们也有人获胜，但双拳难敌四手，再加上这些防不胜防，又没办法拿上台面的盘外招。” “我们……输得很惨。” 房间里的气氛凝固到了冰点。 这时，有人急匆匆敲门，“李公子，门外有人送来一封信函。” 李长安诧异起身，打开门。 小厮递过来一封手信，便迅速离开。 打开手信，李长安的脸色瞬间蒙上一层寒霜。 手信内容很简单，就在刚刚，国子监宋治前往胭脂铺递战书，柳玲珑想要驱赶宋治，不慎扭伤脚踝。 “钱兄好好修养。”李长安手指用力，手信很快便化作碎屑。 钱坐庄愣了一下，“李兄……” “钱兄放心，国子监嚣张不了多久。” 钱坐庄张了张嘴，没有再说话。 这个家伙，终于下定决定要参战了吗？ 离开钱府， 李长安身上的寒意几乎快要变成冰块。 眼中的杀意几乎不加掩饰。 所过之处，行人纷纷散开。 国子监，天堂有路你们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进来。 我要是再这么唯唯诺诺，是不是有点太对不起你们了？ 心中的天平彻底失去平衡。 隐忍的念头，被怒火冲刷的一干二净。 路上，宋安民装作路人，和李长安并行了几十步， “主公，属下有罪，未能保护好玲珑姑娘。” “不怪你们。”李长安心里虽然怒火中烧，但也知道此事怪不到宋安民头上。 大汉最近蛰伏起来，不能冒头。 很多保护都是暗地里进行。 那个国子监的宋治过来递战书，也大大出乎了众人的意料。 走进桐庐胡同，李长安深吸几口气，强压下心头躁动的杀意，这才推开家门大步往里走。 柳知音从北屋探出头，见是李长安，急忙迎了上来。 “玲珑怎么样了？”李长安也看到了柳知音脸上的焦急之色，放缓声音问道。 柳知音抓着李长安的手，一双美眸看着李长安，“二郎，那些人要给你下战书……” 最近几天，各方挑战争斗的事情层出不穷。 整个郡城早已经传了个遍。 那些落败的学子一个接着一个，还有不少受了重伤，卧床不起。 柳知音最担心的，就是李长安会答应那些人的挑战。 “嫂嫂莫怕，我们先去看看玲珑再说。” 李长安抱了抱柳知音，然后牵着她的手，走进北屋。 柳玲珑此时正靠在床头，见到李长安走进来，便想爬起来冲到李长安怀里。 李长安赶忙迎上去，把柳玲珑按住，“小家伙不要乱动。怎么样？脚还疼吗？” 柳玲珑泪眼汪汪，但还是倔强地抬着下巴摇头，“才不疼呢。” “哥哥，那些人好坏啊，玲珑恨不得拿着小锤子把他们赶走。” 李长安摸了摸柳玲珑的小脑袋，“我们家玲珑这么勇敢啊？” “那当然。”柳玲珑抽了抽鼻子，骄傲地说道。 “让哥看看，玲珑的脚怎么样了。”李长安小心翼翼掀起柳玲珑的裤腿。 粉嫩如白藕的脚踝，此时一片红肿。 “已经擦完药了，郎中说静养两日就好。”柳知音在一旁说道。 李长安心疼地吹了吹，“胭脂铺先关门歇业，等这段时间过了再说。” 柳玲珑因李长安这亲昵的动作，羞红了脸，声音也变得轻细，“哥哥，你可千万不能答应那些坏人的挑战呀。” 李长安缓缓放下柳玲珑的小脚丫，“放心吧丫头。” 柳玲珑脸上的红晕久久没有散去，撒娇道，“哥哥，我想吃东西。” “想吃什么？”李长安捏了捏柳玲珑的鼻尖，“哥哥给你做。” “只要是哥哥做的，我都想吃。” “好，哥哥去给我们家玲珑做饭去。”李长安起身，握住柳知音的手，“你在这儿照顾玲珑，我去做饭。” 柳知音温柔地点点头。 待李长安离开北屋。 柳玲珑钻进柳知音的怀里，轻声呢喃道，“姐姐，我们只是想好好过日子，为什么总有坏人要打扰我们？” “玲珑不用担心，一切都会好的……姐姐和哥哥都会保护你。” 站在被屋外的李长安，将姐妹俩的对话听在耳中，呆立了片刻，而后去厨房做饭。 晚饭很丰盛。 李长安做了松鼠桂鱼，红烧排骨，又炖了一只老母鸡，最后蒸上一笼枣泥拉糕。 柳玲珑吃的直拍手。 枣泥拉糕她还是第一次吃，软糯香甜，比外面的糕点好吃多了。 一顿饭吃完，李长安又把柳玲珑抱上床。 “哥哥，今晚我要和你睡一起。”柳玲珑不依道。 “不行。”李长安严词拒绝。 自己修炼武道，身体亏空早已补全，如今更是破入八品之境，阳气日盛。 可偏偏《龙象功》不到六品不得破童阳。 要是柳知音和柳玲珑还像之前那样躺在身旁，那就真要他亲命了。 能看不能碰，这和引火烧身没什么区别，只会让他内火攻心。 柳玲珑噘着小嘴，“那我还想吃东西。” “吃什么？” 柳玲珑挺直身体，纤细的手臂揽住李长安的脖子，一口含住李长安的嘴唇，从唇缝间溢出几个字， “要吃这个……” 第184章：登门挑战（一） 入夜，待柳知音和柳玲珑进入梦乡，李长安缓缓离开北屋，推开院门。 宋安民悄然出现，躬身行礼，“主公。” “查清楚宋治的位置。” “明白。”宋安民迅速离开。 李长安没有再回北屋，而是来到书房，盘膝坐在竹席上，再次感应《石虎图》。 轰！ 恐怖的杀意一浪高过一浪，冲击着李长安的心神。 但此时的李长安，已然可以坚持很长一段时间。 龙象内息深处的杀意箭矢迅速旋转，疯狂吞噬着从《石虎图》中冲出的杀意。 杀意箭矢的力量以外人无法理解的速度，疯狂提升。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李长安心神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李长安心脏突然漏跳了一拍。 眼前出现了一道黑色身影。 那个身影正在张弓搭箭。 紧接着，黑色身影松手，一根箭矢破空而去。 李长安浑身汗毛炸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危机感瞬间吞噬了他。 与此同时，箭矢洞穿了李长安的眉心。 几乎是狼狈地从感应中退了出来。 李长安大口大口喘息，浑身大汗淋漓。 眼中的惊恐之意久久不能消散。 这不是《石虎图》，可偏偏又是《石虎图》。 因为《石虎图》上的箭矢，就是这道黑色身影射出的。 若不是已经凝练了杀意箭矢，恐怕刚刚就要被那股杀意射杀了。 可怕的射术！ 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李长安心有余悸地闭上眼，不敢继续感应《石虎图》，而是回想那道黑影的动作。 双手不自觉跟着黑影张开。 这才是真正的《石虎图》！ 李长安此时才确信。 无论是一开始的杀意侵袭，还是后来的箭矢入体，都只是开胃菜而已。 真正的主菜，就是这道黑色身影。 射术的精粹全在其中！ 李长安从眉心洞穿的恐惧中挣脱后，深吸一口气，再次感应《石虎图》。 …… 六月十五，清晨， 李长安从书房中走出，双眸越发深邃。 龙象内息深处的杀意箭矢经过一晚上的吞噬，又凝练了几分，逐渐有了一丝真实的金铁冰凉之意。 辞别柳知音和柳玲珑，李长安离开桐庐胡同。 谍部的一名谍子来到李长安附近，引着李长安朝宋治所在的客栈而去。 途径一家铁匠铺，宋安民取出弓囊箭囊。 弓囊里装着一张五石弓，箭囊里有三十支羽箭。 李长安背上弓囊箭囊，而后继续往前走。 街道上看似和往常一样平静。 但若是有人能从高空往下看，就会发现，以李长安为中心，人流逐渐变多。 但这些人，全都在不被人注意的角落，或是一般行人，或是乞丐，亦或是挑着冰糖葫芦的叫卖小贩。 一刻钟后，李长安来到一家客栈门前。 “宋治，滚出来！” 李长安动用了武道真气，声音迅速传递开来。 平静的街道瞬间有了动静。 好像往鱼塘里投了鱼食，一条条鱼纷纷冲出水面。 李长安静静站在街道上，看着面前的两层客栈。 四周人群远远聚拢在一起看过来。 这一幕太熟悉了，明显是书院学子之间的比试争斗！ 又有一场好戏看了。 聚拢在一起的人群中，张富贵赫然在其中。 此时的张富贵紧张地盯着李长安。 当众挑战国子监学子，短短时日，这臭小子已经要介入书院之间的争斗了吗？ 真是疯了！ 但他也知道，以李长安的性子，绝不可能忍得住。 有仇必报，这才是他。 …… 颜轻诗和往常一样早早出门，去东市场买菜。 但还没到东市场，就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让她的心陡然狂跳起来。 是李公子！ 真的是他！ 颜轻诗连忙朝声音传来的地方跑去。 很快，她就看到了聚拢的人群，将她和李长安隔开了。 有多久了？ 再次见到那个让她难以入眠的人儿，颜轻诗的嘴唇都在微微颤抖，恨不得立刻冲到那个人的面前。 “白鹿学子挑战国子监学子！” “这几天郡城也太热闹了，几乎每时每刻都有学子争斗。” “以往那些高高在上的书院学子，哪一个不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如今竟然也和普通人一样，当众挑战约战，当真难得！” “看样子好像是比试射术！” …… 四周的议论声传入颜轻诗的耳中。 颜轻诗的脚步一顿，心中越发急切起来。 射术比试！？ 这几天的射术比试，每一场都有学子受伤了，甚至还有人重伤濒死。 李公子要比试射术！？ 不行，肯定不行！ 万一，万一…… 颜轻诗不敢想，李长安如果真的受伤，甚至重伤该怎么办？ 要阻止他，一定要阻止他！ 绝不能让李公子以身犯险。 颜轻诗往人群里挤，想要冲过人群。 但是没等她走两步，就被一名黑衣男子拦住了，“颜姑娘……不要过去。” 颜轻诗愣了一下，“你认识我？” 黑衣男子默然点头。 旋即她想到了一种可能，猛地看向客栈前，后背挺直如长枪的青衫，“是他？” 黑衣男子微微行礼，“请颜姑娘不要过去，那里很危险。” “他……让你保护我？”颜轻诗瞪大杏眸，明亮的眸子里满是不可置信的光， “他为什么要保护我？” 别人不知道李长安暗地里的身份，可是她却很清楚。 那名看似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实际上却是黑暗中的君王。 “他既然深处险境，你们为什么不去保护他？” 颜轻诗看向黑衣男子，焦急之色溢于言表。 黑衣男子摇摇头，“这是主……公子的意思，附近还有其他人……还请颜姑娘不要再往前。” 颜轻诗此时心里乱做一团，目光穿过人群，看向李长安，下意识咬着下唇。 李长安，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我明明已经对你吐露心声，你却似乎把我忘了，整整一个月都不曾来找我。 是看不上我吗？ 因为我长得也就一般，个子也不高，比不上知音姑娘，更比不上玲珑姑娘？ 可是你啊，为什么还要派人保护我？ 如果有机会，我一定…… 罢了，我只希望你千万不要遇到危险啊。 颜轻诗神色复杂，眼眸紧紧盯着李长安。 …… 客栈里很快就有了动静。 李长安瞬间看向二楼推开的窗户。 宋治那张眼熟的脸出现。 几乎在与此同时，李长安张弓搭箭，旋即松手。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箭矢直直钉在宋治右脸旁边的木窗边缘，嗡嗡震颤。 “给你一炷香时间，滚下来受死！” 李长安将弓放回弓囊，后背挺直如松。 第185章：登门挑战（二） 宋治面色一滞，心脏狠狠跳了几下。 就差一点点，但凡射箭之人有心，这一箭就要直射自己面门了。 李长安！ 杀意即将成型的恐怖存在！ 宋治心头不由自主地颤动，自己真能战胜此人吗？ 但人已经打上门来，决不能有半点露怯。 其余国子监学子也纷纷闻声而动。 白鹿书院的人来了，断不能让此人完好无损地回去。 即便不能取人性命，但受个重伤总也是可以的。 同房间的同窗关上窗户，然后拍了一下宋治，“走，把此人干掉！” 可是同窗很快就发现了宋治的面色有异，“宋兄，你这是怎么了？” 宋治回过神，“此人就是……李长安。” 同窗顿时愣住了，旋即反应过来，“宋兄先去应付，我去通知凌霄。” 宋治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抓起弓囊和箭囊，然后迅速离开房间。 李长安看着从客栈里走出来的二十几人，还有最后走出来的宋治。 “昨日去送战书了？” 李长安的目光紧紧锁定宋治，眼眸深处似乎隐隐有杀意涌动。 宋治心有忐忑，但还是硬着头皮走上前来，抱拳行礼，“李兄……” 话还没说完，就被李长安打断了，“收起你这套假惺惺的礼节，和我称兄道弟，你还没这个资格。” 一言出，四下皆惊。 立马就有国子监学子怒喝道，“哪里来的粗鄙之人？竟敢藐视我国子监？” “找死吗？” “别以为切磋比试不能取人性命，就可以肆意妄为！” 四周围观的人，更是议论纷纷， “嚯，这位白鹿学子好生猛。” “真是一点情面都不讲了，直接就要撕破面皮硬刚。” “这才过瘾，明明已经撕破脸面了，还要惺惺作态，那才令人作呕。” 颜轻诗听到李长安这番话，更是担忧不已。 李长安，你真不要命了吗？这时候还要激怒那些国子监学子。 人群中的张富贵却是哑然失笑，这臭小子的脾气倒是半点没变，根本不给对手留半点面子。 众人瞩目的中心，李长安轻蔑一笑，“你们应该都是国子监参加射术大比的人，不用着急，今天谁也走不了。” “我先收拾了宋治，再和你们切磋。” 言语间，丝毫没有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国子监众学子的怒气瞬间拉满，恨不得当场就把李长安撕碎。 李长安毫不在意，眼睛直勾勾盯着宋治，“如你所愿，我来了，所以……你准备好了？” 宋治心里也涌起一股火气。 这个李长安，哪怕杀意即将成型又如何？ 你又不是魁杰学子，真以为可以同辈无敌吗？ “李长安不要小瞧天下人。”宋治眉眼微微眯起，身上也开始浮现出丝丝杀意，“怎么比？” 李长安张开手道，“射术大比，也就是五射对决，白矢、参连、剡注、襄尺、井仪，一共五项。” “我这里没那么多讲究，只比一项。” “比什么？”宋治走到最前面，和李长安相隔一丈站定。 李长安脸上露出笑意，竖起一根手指，“你我二人相隔十丈对射，无论施展何种射术皆可，十箭定胜负。” 比试规则说出来，国子监众学子一片哗然。 “李长安，你这是要一决生死吗？” “射术大比何来对射一说！？” 李长安的规则，很明显就是要分生死，压根不讲五射比试的规矩。 李长安盯着宋治，眼眸深处的杀意似乎快要压抑不住了，但他还是压下这股杀意，说道， “白矢，箭穿靶子而箭头发白。比试射术准确而有力。” “参连，前放一矢，后三矢连续而去，矢矢相属，若连珠之相衔。比试连射，能否连续中靶。” “剡注，谓矢发之疾，瞄时短促，上箭即放箭而中。比试相同时间连续速射，最后中靶多少。” “襄尺，臣与君射，臣与君并立，让君一尺而退。” “井仪，四矢连贯，皆正中目标。比试同时射出四支箭，能否中靶。” “现在你我对射，便是把这五射糅合到一起罢了。” 李长安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笑容，“毕竟对射之时，一着不慎就有可能是生死之别。” “无论是白矢，还是参连，亦或是其他，岂不是都能运用？” 宋治面色铁青，“李长安，你当真要不死不休？” 李长安取下背上的箭囊，“当然，我会把箭头去掉，省的有人说我不讲规矩，故意取人性命。” “不过我把箭头取下，你若再死了……可就不怪我了啊。” 说到最后，李长安的声音越发冷冽， “国子监宋治，你敢不敢？” 客栈前一片死寂。 就连聚拢在一起观战的人，也被李长安杀意凛然的话惊住了。 之前的切磋比试，再如何剑拔弩张，也绝不会把生死挂在嘴上。 可现在，这名白鹿学子，明摆着既要决胜负，也要定生死！ 彻头彻尾一个疯子！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切磋比试而已，何必要分生死？ 李长安抽出箭囊里的羽箭，然后把精铁箭头取下，动作不急不缓。 精铁箭头落地的声音，清晰入耳，好似催人性命的铃声。 “当然，我不会杀你的……昨日小妹崴了左脚踝，今日我就断你左臂。” 李长安取下羽箭箭头，将其重新插回箭囊， “准备吧，我没那么多耐心。” 宋治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咬牙切齿道，“我昨日只是去递战书，并未对你小妹动手……” “她因你受伤，这个理由就足够了。”李长安转过身，慢慢往街道另一侧走去， “别说我不讲理，我若是真讲理，你的命我刚刚就收了。在我眼里，你的命抵不上我小妹的一根头发！” 客栈前，气氛变得一片死寂。 李长安带来的压迫感太强了，尤其是那股隐忍不发的杀意，更是压在宋治的心头，让他如芒在背。 国子监学子纷纷把目光投向宋治， “宋兄，不要手软。” “不用手下留情，既然此人这般目中无人，视我国子监如无物，那就让他在这里铩羽而归。” 他们并不知道李长安的情况。 就算是白鹿书院参战的佼佼者，那又如何？ 李长安是佼佼者，他们又何尝不是？ 否则又怎能取得如此辉煌战果？ 李长安走到十丈开外，直接张弓搭箭，没有箭头的羽箭，直直对准宋治， “宋治，给你十息，否则……我就动手了。” “十！” “九！” …… 宋治咬咬牙，一把抓起箭囊里的羽箭，手掌挥过，箭头全部落地。 而后抓起五支箭，同时搭在弓弦上，对准李长安。 “三！” “二！” “一！” 话音未落，李长安和宋治同时松手。 第186章：登门挑战（三） 宋治松手的瞬间，就想要再次抓箭。 李长安杀意即将成型不假，但自己的五支箭都直奔他面门而去。 李长安却只射出了一支箭，这个家伙，太托大了。 乘胜追击，拿下此人！ 然而就在他伸手抓箭的瞬间，左肩骤然一疼，紧接着疼痛如潮水般席卷了宋治。 左手拿着的弓，无力落地。 所有人都被眼前突然发生的一切震住了。 宋治射出的五支箭，竟然在半途改变了方向，沿着李长安身体边缘飞射而出。 而李长安射出的箭矢，却化作一条噬人的毒蛇，悍然扎进了宋治的左肩。 李长安的动作并未停止，伸手抓起三支箭，龙象内息深处，杀意箭矢蓦地旋转。 松手。 “李长安，住手！” “宋治已经无法再战了！” 有国子监学子惊恐出声大喊。 可是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宋治甚至只来得及下意识捂住左肩。 下一刻，三支羽箭横跨十丈距离，在所有人惊恐的注视下，贯穿了宋治的肩膀。 可怕的旋转之力，撕扯着皮肉，带着让人心惊胆寒的杀意，瞬间吞没了宋治。 宋治甚至连疼痛都无法感知，整个人愣在原地，心神已经彻底被惊涛骇浪的杀意淹没。 “噗通。” 宋治的左臂齐根而断，无力坠地。 鲜血哗啦啦涌出，染红了地面。 李长安将长弓插回弓囊，弹了弹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似乎解决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对手， “白鹿书院东岳分院，修身院学子李长安，向各位国子监学子请教射术！” 嘴上说着客气，但李长安却连行礼都欠奉。 街道在短暂的寂静后，瞬间轰乱起来。 国子监学子赶紧给宋治止血，可是此时的宋治却好似失了心神，眼神中的惊恐之色几乎快要溢出来。 剩下的国子监学子全都狠狠地盯向李长安。 至于周围观战的百姓，彻底炸开了锅。 “我的老天爷，这个李长安好恐怖！” “这是我们东岳分院的学子吗？因为小妹崴伤左脚，就要断人左臂，当真霸道！” “解气！这段时间白鹿书院被压得抬不起头，现在李长安站出来，终于不再一直被压制了。” “这个李长安第一箭，是怎么让那五支箭都变了方向？” “好强，那些箭矢可都没有箭头啊。” …… 人群中的颜轻诗情不自禁捂住嘴唇，看着客栈前的地面上，那一滩刺目的鲜血。 颜轻诗看向李长安，眼神复杂。 哪怕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可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李长安动手。 而且一出手，就断了国子监学子的一条手臂。 这就是他吗？ 颜轻诗抿着唇，心跳的飞快。 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股惊恐之意迅速席卷了颜轻诗。 这样下去，李长安也会受伤的。 要阻止他，一定要阻止他啊。 一想到李长安被断臂的场景，颜轻诗的心就被焦急和担忧填满了。 她想冲过来带着李长安离开。 然而，黑衣男子还是拦在了颜轻诗面前。 “颜姑娘……” 颜轻诗急的双眼泛着泪光，“再这样下去，他也会受伤的。” “我们相信公子，还请颜姑娘不要让我为难。” 黑衣男子寸步不让。 说到底他只听李长安的命令，哪怕给他的任务是保护颜轻诗，但不代表颜轻诗可以命令他。 颜轻诗还想跑过去，却被人群里的张富贵拦住了。 “颜姑娘。” “张……张叔。”颜轻诗看到张富贵，急忙说道，“张叔快去阻止他，那可是国子监啊。” 张富贵笑着摇摇头，然后把目光投向李长安， “颜姑娘放心，长安不会有事的。” “那是他的战场，谁也阻止不了他！” “我们就在这里，看着他……如何一步步走向辉煌。” …… 李长安负手而立，修长的身材，俊秀的面容，好一个浊世佳公子。 仿佛刚刚的断臂之箭，和他无关一般。 “国子监没人了吗？”李长安朗声问道，目光转向在场的二十几名国子监学子。 宋治已经被抬进了客栈，但这里还剩下二十几人。 “放心，我不会杀人，依然只断左臂！”李长安轻声道。 只是这声音却清晰地传递开去。 好似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了一众国子监学子的脸上。 此时还只是上午，但空气已经变得闷热起来，知了叫的嗓子都要哑了。 天空中有云层聚集，没有阳光洒落。 在场众人只觉得心头仿佛有一块大石头压着，浑身难受。 “怎么？怕了？”李长安嗤笑一声，“前几日，你们四处挑战不是很欢快吗？” “今日就不行了？还是说堂堂国子监欺软怕硬，不过是一群软蛋罢了？” 这句话已经不是给不给面子的问题了，而是直接要踩国子监的脸。 众国子监学子互相对视，都从同窗眼中看到了熊熊怒火。 终于有一名国子监学子忍不住了，抓起弓囊走出来，咬牙切齿道，“王宇，请赐教。” 李长安伸手，“开始吧。” 王宇没有再说话，在眨眼间张弓搭箭，对准李长安的眉心，松手。 箭矢快的几乎看不到。 但他的动作并未停下，连续张弓，箭矢好似连珠般激射而出，全部朝李长安的面门而去。 李长安抓起一支箭，弯弓如满月。 杀意箭矢疯狂旋转。 李长安双目如电，紧紧盯着已经逼近眉心不足一丈的羽箭。 “疾！” 王宇的连珠急射几乎连成了一片，眼看就要把李长安射成刺猬。 颜轻诗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急的眼泪直掉。 下一瞬，颜轻诗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只见李长安射出的箭矢仿佛一条黑色巨龙，掀起一阵旋风，将连珠羽箭搅的七零八落。 几乎在同一刻，黑色箭矢贯穿了王宇的左肩，不留任何余地，撕碎了王宇的左臂根部。 李长安握着弓，面色不变，“下一个。” 王宇就和刚刚的宋治一般，被恐怖的杀意疯狂吞噬，心神好似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稍不注意就要被掀翻。 …… 钱坐庄宅邸， 一名小厮慌慌忙忙跑进了深处的院子，“少爷，李公子挑战国子监了！” 钱坐庄面色依旧惨白，心神受创，没那么容易恢复。 听到小厮的话，钱坐庄当即坐起身，“什么！？他去挑战了？” 小厮忙不迭点头，“李长安今早直接去堵了国子监的门，小的回来时，已经有一名国子监学子被断了左臂。” “断左臂？术数再怎么也不会断左臂吧？这是直接动手了吗？”钱坐庄赶紧下床，招呼小厮把书院学子服拿来。 “不……不是术数比试，是射术！” 钱坐庄嘴巴张的足够塞下一颗鸡蛋，“射……射术？” …… 教坊司， 一名侍女跑进灵犀院，“安公子，李公子出事了。” 安南从东厢房里走出来，一头黑色长发还未梳理，如瀑布般垂落，衬着安南精致到几乎没有瑕疵的面容，美的让侍女都恍了神。 “发生什么事了？”安南蹙眉问道。 侍女回过神，低头说道，“李公子今早去找国子监挑战了。” “奴婢回来的时候，已经有国子监学子被断了左臂。” 安南闻言，转身回了东厢房。 一炷香后， 束起黑发，穿好书院学子服的安南，大步离开了教坊司。 第187章：忍一时，越想越气 客栈前的街道上，一片死寂。 众国子监学子，死死盯向李长安。 这个家伙，竟然连败国子监两人！ 若是以往，他们不会害怕，但现在，只要败就是断左臂。 哪怕消耗大量资源重新接回，也不会再如之前那般灵活。 换句话说，宋治和王宇的武道强者之路，已经极为艰难了。 因为他们的左臂，注定成为弱点。 宋治和王宇在众人当中，已经算是极为强大的存在了，可依然在李长安面前落败。 大家都是同一水准，现在偏偏还看不出李长安的深浅，冒然上去只会自取其辱。 所以，所有人都迟疑了。 第二名国子监学子落败，围观众人全都被震住了。 太干净利落了。 就这么败了吗？ 那可是国子监学子啊，本来应该高高在上的存在。 可现在，却被李长安轻易的一箭断臂。 堂堂国子监学子，原来也和他们一样。 张富贵对身旁的颜轻诗笑道，“看到了吗？这就是长安，即便是国子监，也无法遮掩他的光芒。” 颜轻诗的目光紧紧跟随着李长安，轻轻点头。 李长安看向国子监众人，“没人敢出来了吗？” 一个人，一张弓，压得二十几名国子监学子不敢轻举妄动。 李长安轻蔑一笑，摇摇头，“你们也就只有这个本事了。” “下次我带着欺软怕硬的牌子过来，直接挂在你们的脖子上。” “无趣，无趣。” 说着，李长安把长弓插回弓囊，然后转身准备离去。 突然想起了什么，李长安回过头， “下次递战书，直接去书院，要是再伤到我家人，我不介意直接把箭对准你们的脑袋。” “一群不知羞耻，只会使阴耍诈的鼠辈。” 围在四周的人群，下意识让开一条通道。 李长安也看到了人群里的张富贵和颜轻诗，但并没有打招呼。 这时候和他搭上关系，对他们没什么好处。 李长安刚走出人群没多远，就被一人拦住了去路。 “你就是李长安？”来人一身锦衣，下巴微微上扬，盛气凌人。 李长安看向眼前这个比自己稍矮一点的人，“你也是国子监的？” “国子监凌霄。” 李长安了然点头，继续往前走，“你先去看看你的同窗吧，若是还想再战，明日我再来。” “知道强敌来临，准备逃走吗？”凌霄转身看向李长安，一股凌厉的气势朝李长安压去。 七品！ 李长安心头一跳，但脚下步伐却并未停下， “强敌？国子监在我看来，似乎配不上这两个字，你若要战，明日我会再来，不过我现在还有事。” 凌霄双眼微微眯起，他能感知到面前的李长安，好似一头收起凌厉爪牙的猛虎。 但那股杀意无论如何遮掩，依然摄人心神。 “何事不能等比试之后再去？”凌霄心中忍不住升起一股战意。 李长安顿了顿脚，“今日龙门大比报名就要截止了，我还得去报名。” “你李长安的名字，早已挂在了文昌碑上。”凌霄眼中的杀意越发汹涌， “若想逃走，何必找这样粗陋不堪的理由？” “射术是有了，但术数还没有。”李长安继续往前走，“我答应我的好友，术数大比也不能落下。” “好好准备吧，等明日我再来，顺便多找些人，要不然才败了两个人就没人敢上……太寒碜。” 凌霄深深看了一眼李长安的背影，而后往客栈走去。 此人，是个大敌！ 不怪武道魁杰贺如钟如此在意。 李长安朝书院走去，不多时便看到了脚步急促的安南。 此时的安南，少了往日的卓然不群贵气逼人，装扮也极为简单。 看到背着弓囊箭囊的李长安后，安南脚步顿时慢了下来，微微松了一口气，嘴角不自觉挂起一抹笑。 “出风头了？” “还好。” “听说还断人手臂？” “嗯，那人害的玲珑崴了左脚，断他一条左臂也是应该。” 安南走在李长安身边，“周兄今日去参加郡试了，要不然让他跟着，你也能安全些。” “护我安全倒也不必，不过看到安兄，我的心情倒是好了很多。”李长安轻笑道。 安南微微扭头，看向李长安柔和的侧脸，“你确定？” “嗯，许久不见安兄和周兄，甚是想念。”李长安点点头。 两人走在街道上，李长安比安南高了半个头，但不知为何看起来颇为和谐。 “这段时间一直在修炼武道？”安南问道。 “嗯，因为要参加射术大比，武道也该修炼。” 安南摇摇头，“你啊，真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武道修炼相比起文道修炼，更加艰难。 即便李长安得了那么多天材地宝，但也只是加快了修炼速度，可要受的罪却半点都不会少，甚至还会更多。 李长安一把揽住安南的肩膀，“安兄是不是担心我？所以着急忙慌从教坊司跑了出来。” 安南冷笑一声，一肘子顶在了李长安的腰上，“是啊，李兄为了玲珑姑娘，真是豁得出去。” “之前说好的蛰伏隐忍哪里去了？现在倒好，什么蛰伏隐忍？直接去堵国子监的门，还射断了国子监学子的手臂。” 李长安吃痛，连忙松开手赔笑道，“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 “这帮狼崽子不收拾，真以为我怕了他们，只会越来越蹬鼻子上脸。” “再说如果是安兄……” “如果是我怎么了？”安南瞟向李长安。 李长安嘿笑道，“如果是安兄受了伤，我也一定给安兄出头！” “滚！老子是男人，不是你那玲珑妹妹。” “安兄与我而言是兄弟之谊啊，为兄弟出头又怎么了？” “呵呵……”安南冷笑两声，“李长安，你现在胆子肥了，敢拿我打趣了是不是？” 李长安用肩膀撞了撞安南，“安兄何必这么见外？咱俩谁跟谁啊？” 安南又气又笑，“你这个惫懒货，悠着点吧。” “安兄还是先去教坊司再好好梳洗一下吧，这样看起来……” “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看安兄，有点太好看了，没了以往的贵气逼人，反倒更让人想亲近。” “找死！” “饶命饶命……” 安南回了教坊司，李长安继续往书院走。 书院门口，钱坐庄正在那焦急地等着。 “李兄，李兄……”钱坐庄看到李长安，立马迎上来，“我的李兄唉，你可回来了。” “怎么了？”李长安看钱坐庄还是一脸苍白，“钱兄不在家好好修养，怎么来书院了？” 钱坐庄一把揽住李长安，“李兄可真是……你真就这么去堵国子监的门了？” “这时候动手疏为不智啊，那些家伙就想让我们无一人可去参加龙门大比。” 李长安拍了拍钱坐庄的手臂，“放心吧钱兄，今日战况颇为顺利。” 钱坐庄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李兄，要不这几日你先住我那儿去？” “至少他们不敢直接闯进去。” “没事，钱兄放心。”李长安抓住钱坐庄的手臂，“走，陪我走一趟。” “干什么？” “报名啊，术数大比可不能少了我。” “啊，啊……？”钱坐庄脸上顿时露出惊喜之色。 “啊什么啊？打都打了，这时候还忍个屁？干他娘的！” 第188章：硬刚不退 客栈内， 凌霄看了宋治和王宇的伤，面色铁青。 这个李长安，比想象中的更嚣张，也更狠辣。 一条手臂，说断就断了。 他就不怕自己的手臂也被射断吗？ “国子监可以帮你们续接手臂，但……”凌霄按在宋治的左肩伤口上。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宋治和王宇又怎能不知道？ 续接手臂可以，但他们两人的命，就要彻底交到国子监手里了。 除非他们能自己找到那些续接手臂的资源。 这也是其他国子监学子不敢轻易出手的原因。 一旦手臂被射断，后半辈子都要面临麻烦。 凌霄找了一个单独的房间，拿出千里传音符， “司业大人，情况有变。” “何事？” “射术大比里出现了一个变数。”凌霄说道，“隐藏的后手要用上了。” 千里传音符传来了一声惊疑，“何人？还要动用隐藏的五人组？” “白鹿书院东岳分院李长安，突然冒出来的家伙，我怀疑他已经杀意成型了。”凌霄如实说道。 “杀意成型？东岳分院不过是郡分院，上次不是已经被嵩岳碾压了一遍吗？怎么又冒出一个杀意成型的学子？” “是有点麻烦，主要是不确定此人的真正实力。”凌霄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我没太大把握。” “司业大人也知道，我的杀意才刚刚成型，需要人配合。” 千里传音符那边沉默了片刻，这才继续说道，“好，我知道了，胡由仁他们会在今天参战。” “五人组对应射术五项，再有你压阵，应该可以万无一失。” “多谢司业大人。”凌霄恭敬说道。 收起千里传音符，凌霄离开房间。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其他国子监学子纷纷看过来。 “今日下午，去东岳分院递战书，明日继续比试。”凌霄说道，“我会带老胡他们一起参战。” “不让任何一名白鹿学子参加射术大比，是我们此行的目的。” “是。” …… 李长安单独一人去挑战国子监，并且射断了国子监两名学子手臂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修身院。 李长安和钱坐庄找陆教谕报名术数大比后，就注意到有不少同窗学子看向自己。 “李兄，大家应该已经或多或少听到消息了。”钱坐庄拉了拉李长安的袖子， “你快看，那可是咱们修身院最负盛名的于诗雨，她也在看你啊。” 看钱坐庄这副激动的模样，李长安拽着钱坐庄赶紧往学堂走。 这家伙，好歹也是东岳最大的富二代了，还这么没见识。 能不能稍微有点纨绔的样子？ “你慢一点啊。”钱坐庄还伸着本就不存在的脖子，朝于诗雨看了看， “于家在定安府都有根基，你要是能把她拿下了，以后……” 李长安一阵无语，“没这个想法，咱们就此打住。” “于诗雨不好看吗？那可是咱们东岳数一数二的美人。”钱坐庄狐疑地看向李长安，“有时候我真怀疑，你小子是不是男人。” “滚滚滚……”李长安没好气地摆手，“你才不是男人。” “那这么国色天香的大家闺秀，你怎么就看不上？”钱坐庄突然打了个激灵，猛地抱住自己，“你该不会喜欢男人吧？” 李长安面露笑容，顺手抽出一支带着箭头的箭矢，刺在钱坐庄的屁股上。 “嘶嘶……”钱坐庄瞬间蹦了起来，“李兄，咱们君子动口不动手，疼疼疼……” “让你小子胡说八道。” 钱坐庄揉着屁股，“说正经的，你准备怎么办？” “这几天住我那里去吧。” “你今天出尽了风头，把国子监学子的手臂都射断了，此事已经不可能善罢甘休了。” “国子监那帮家伙，最喜欢的就是车轮战，双拳毕竟难敌四手。” “住我那儿，至少他们不敢硬闯进来。” 李长安拍了拍钱坐庄的肩膀，“我再想想，谢了，钱兄。” “谢啥？咱俩谁跟谁？再说你这不也是为我出气吗？”钱坐庄朝李长安挤眉弄眼道。 李长安赶紧蹦出去老远，“我为你出气？你想的太多了吧？我是为我小妹出气。” 钱坐庄挑挑眉，“我懂我懂……你这是冲冠一怒为红颜。” “跟你还说不清了？” …… 钱坐庄的疑问，王天罡在竹山后山也问了， “你接下来准备办？国子监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李长安泡在深潭，“要不我躲躲？” “这时候想起来躲了？”王天罡讥笑反问道，“你连续射断两名国子监学子左臂的时候，怎么没想着躲？” 李长安讪笑着摸摸脑袋。 “不过你今天的表现我很满意。”李长安往深潭里又倒了十滴冰髓液，让李长安顿时打了个激灵。 李长安诧异地看向王天罡。 “无论文道还是武道，你都是天才！”王天罡坐回石凳上，“天才就该锐意进取，盛气凌人。” “要是没了这股气，最后像只乌龟那样蛰伏，天才也会变成庸才。” 李长安扯了扯嘴角，“前辈，难道您不觉得，蛰伏是为了更好的爆发吗？”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王天罡说道，“偶尔的爆发很重要，压抑太久，只会让人陷入心魔当中。” “卧薪尝胆的最后，勾践的确灭了吴国，但勾践呢？彻彻底底变成了一个疯子。” 王天罡的这番话，倒是让李长安大开眼界，这种解释，他还是第一次听到。 “据我所知，国子监肯定还有隐藏后手。”王天罡转回正题，“你今天出了风头，明天怎么办？” “他们也许会找出一些强者围攻你，哪怕只是比试射术，你也很危险。” “一旦极限被挖出来，你的败局就要来了。” 李长安脸上露出笑容，“前辈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他们如愿的。” “既然是他们挑战我，怎么可能事事都让他们牵着鼻子走？” 王天罡惊讶于李长安这个时候，还能笑出来，仿佛成竹在胸。 一般学子现在已经开始找退路了。 可看李长安这模样，好像压根就没准备退！ 这小子，在文圣榜上敢硬刚大师文宗。 现实当中一直表现出来的，却是个小心谨慎的人。 没想到一旦爆发起来，一样硬的不像话。 不愧是我王天罡的徒孙。 “对了，前辈，这几天我的家人能不能住在书院？”李长安眼巴巴地看着王天罡。 “你担心国子监对你家人动手？” 李长安点头，“就算明面上他们不敢动手，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对我家人动用了杀意……” 王天罡沉吟片刻，“书院没有这样的先例……不过我会派人保护她们，这段时间让她们不要轻易出门。” “有书院盯着，所有争锋都只局限在学子当中，不用担心。” “好。” …… 书院散值， 李长安在修身院接到了战书。 四周同窗纷纷把担忧的目光投了过来。 国子监又阴魂不散地来了！ 但李长安却依旧面无表情，没有露出半点害怕的神色。 钱坐庄上前，“要不咱们先避避吧？你已经强势连败两人，此时避让不丢人。” 李长安笑着抖了抖战书，“放心。” 说完就准备先离开。 钱坐庄连忙追上来，“李兄，你想怎么做？” “去文昌碑，把国子监所有参加射术大比的学子名单抄下来。” 第189章：牵着鼻子走 次日， 六月十六，清晨， 李长安再次从《石虎图》的感应中苏醒过来。 每次承受恐怖如潮的杀意侵袭之后，就会再次感知到那道黑影。 即便只是稍微和黑影融合片刻。 李长安都能清晰感受到自己的射术，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没有复杂的射术，但是却有种一箭出万物灭的磅礴大势。 吃完早饭，李长安推开门准备离开家。 “哥哥，我送你去书院好不好？”柳玲珑拽住李长安的胳膊，撒娇道。 李长安愣了一下，捏了捏柳玲珑的鼻尖，宠溺地揉了揉柳玲珑的秀发， “我们家玲珑今天怎么想起来送哥哥去书院了？” 柳玲珑不依地摇晃着手臂，“哥哥，就让我送你去书院嘛。” “小丫头。”李长安笑着抱起柳玲珑，“这段时间外面不安稳，玲珑和姐姐在家等哥哥回来好不好？” “不要。”柳玲珑噘着嘴，大眼睛里流露出焦急之色，眼看就要有泪花浮现。 柳知音走过来，一双眸子看向李长安，欲言又止，“二郎，能不能……” 李长安把二人抱进怀里，“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受伤的，相信我。” “知音，玲珑，等这件事结束，我带你们回临县见师父。” 柳知音抬起头，眼中有疑惑。 李长安在姐妹二人的额头上轻吻，“我想请师父收你们为义女。” “从此柳知音只是柳知音，柳玲珑也只是柳玲珑，不再是其他身份。” 柳玲珑还有些迷糊，但柳知音听懂了，眸光闪烁，一双美眸紧紧盯着李长安。 “乖，在家等我。”李长安放开二人，“书院有人会守在附近，你们若是在家腻了，想出去走走，不要离开桐庐胡同就好。” “好……我们在家……等你回来。”柳知音的声音有些许哽咽。 等李长安离开。 柳玲珑急的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姐姐，怎么办？” “哥哥又要去找那些人了。” 昨日李长安一人堵住了国子监学子的门，更是连败两人，射断了国子监学子的左臂。 这个消息早就传遍了东岳郡城。 她们又怎能不知道？ 柳知音抱住柳玲珑，泣泪无声，半晌后才呢喃道，“我们……只能相信他……” 李长安和昨日一样，去铁匠铺背上弓囊箭囊，朝昨日去的云莱客栈走去。 走到半路，安南拦住了李长安，“你不能去。” “怎么？我为什么不能去？” “等周兄回来再说，再等两天。” 李长安看着只是简单束着长发的安南，轻笑道，“安兄，我昨天有没有说过，你这样看起来有点太好看了些？” “你再这样，别人会怀疑我是不是男人。” 安南一把抓住李长安的手臂，“是不是男人要靠这个去证明？逞凶斗狠就一定是男人？” “我说的是这个吗？” “不是吗？”安南手上微微用力，声音有些急切， “国子监昨日又有五个人报名参战了，全部都参加射术大比，他们是专门冲你来的。” 李长安拍了拍安南的肩膀，“我知道。” “知道你还去？”安南不解道，“你现在不是应该蛰伏吗？为什么还要冒这个险？” 李长安笑着摇摇头，“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为，一再退让，他们只会越发嚣张。” “你还说不是逞凶斗狠？” “安兄啊，事到如今，你还以为我只是逞凶斗狠吗？”李长安看向安南， “要说我是为了书院，不全对；可书院里，有我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就为了几个人？”安南反问道。 李长安脑海中不禁闪过了一道道身影。 安南、周子瑜、钱坐庄、陆教谕、徐副掌楼、秦掌楼，王天罡。 甚至还有一败再败，依然选择出战的陈经宇、郑显峰、戴承恩、柳石、杨荣……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有这么多人影响到了他。 李长安笑着拍了拍安南的肩膀，“安兄，这时候跟我搅和在一起可不好。” “回去好好梳洗一番，等我把这些麻烦解决了，我们再一起喝酒。” 说着，李长安继续朝前走去，没有回头，只是摆摆手。 安南站在原地，看着李长安的背影，柳叶眉微蹙。 距离云莱客栈还有两条街，李长安又看到了另一道熟悉的身影。 “颜姑娘，这么早？”李长安抱拳行礼。 颜轻诗欠身回礼，“公子……” “颜姑娘也是劝我不要去吗？”李长安问道。 孰料颜轻诗却轻轻摇头，“轻诗相信公子，此来只是想来见公子一面。” “自从上月初五之后，轻诗很少再见到公子了。” 李长安面色一僵，有些尴尬。 颜轻诗莲步轻移，抓起李长安的手，又把自己的手放在上面，而后松开。 是铜钱。 “青莲每个月要还公子五十文……公子不要忘了。” 李长安心中微微一颤，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颜……” 话音刚说出口，却被玉指拦住了。 颜轻诗踮起脚，伸手按住李长安的唇，“万望公子……平安归来。” 轻柔的声音，狠狠勾动着李长安的心弦。 李长安怔怔地看着颜轻诗的容颜，而后点点头，“颜姑娘放心。” 颜轻诗后退几步，但是那双明亮的眼睛，却始终都在看着李长安。 李长安深深看了一眼颜轻诗，而后大步朝云莱客栈走去。 —————— 此时的云莱客栈，已然人声鼎沸。 昨日这里爆发了一场惊心动魄的争斗。 有两名国子监学子断臂当场。 今日切磋比试依然继续。 不知道还有谁会在此饮恨。 是昨日强势无匹的李长安？ 亦或仍是国子监学子？ “快看，今天国子监的人又变多了。” “那可不吗？昨日李长安一个人就把二十几个国子监学子压得喘不过气，今天国子监肯定要把场子找回来。” “昨天李长安可以说打了国子监一个措手不及，可现在国子监严阵以待，李长安恐怕讨不了好啊。” “你们说，李长安会不会不来了？” “应……应该……” 这时候众人又纠结了。 东岳郡城是白鹿书院坐镇，他们当然希望白鹿能赢。 昨日李长安胜了之后，可是狠狠提了众人心中的气。 可现在，李长安要是过来，注定要以一人之力，对抗气势汹汹的国子监。 不来至少是安全的。 可若是不来，这股气就算彻底没了。 “唉，但愿李长安能把国子监压下去吧。” “白鹿书院虽然在奋起反击，可现在情况的确不容乐观，真希望有人能把白鹿书院的大旗撑起来。” “别的不敢说，至少文斗上，太白肯定可以。” “那倒也是，整个大晋，不说书院学子了，就算是大师文宗又如何？太白照样可以镇压。” 众人议论纷纷之际，一道身影出现，顿时引得惊呼之声大起， “……快看快看，李长安来了！” “他真的来了！” 人群迅速让开一条通道，一袭青衫背着弓囊箭囊，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走了过来。 云莱客栈前，此时已经聚拢了将近六十名国子监学子。 见李长安前来，目光齐刷刷直射而来，气势凌厉如箭雨落下。 李长安身后围观的百姓，被吓得不住后退，人群顿时轰乱起来，纷纷远离这块是非之地。 “今日来的人倒不少。”李长安坦然自若地笑了笑。 这些人虽然气势汹汹，但相比起《石虎图》中的杀意，却是小巫见大巫。 凌霄排众而出，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想不到李兄真敢过来。” “我有什么不敢来的？”李长安继续往前走，“这里难不成还是龙潭虎穴？” 凌霄轻笑，“李兄果真好胆！今日怎么比？还是和昨日一样？断左臂？” 李长安摊开手，“原本我还想说按照射术五项比试来着，总不能每一次比试切磋，都那么血腥。” “不过既然你不把国子监同窗当回事，我也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此话一出，饶是凌霄都感到胸口一阵发闷。 这个李长安，果然牙尖嘴利。 现在只要再有国子监学子被断臂，罪责反倒被推到了他凌霄身上。 不过，你也只能逞口舌之利了。 李长安。 凌霄身上杀意隐隐涌动，脸色却迅速恢复了平静，“你我动嘴皮子无用，不如现在就开始比试？” “当然。”李长安理所应当地点头，“我看今日来了不少国子监学子，不如先挑战……五十人，直到我落败为止，如何？” “自然可以。”凌霄点头笑道，“李兄能有这般雄心，在下佩服。” 李长安从怀中摸出一张纸， “既然国子监决定了如何比试，那么接下来和谁比，是不是该由我决定？” 凌霄朝身后的国子监同窗看了一眼，人群中有不少人点头。 凌霄回过头看向李长安，张开手道，“李兄尽管挑选。” 李长安展开纸张，抖了抖， “这张名单是我今日要挑战的人，一共摘抄了五十个名字。” “下面我点名，喊到名字的出来和我比试。” 李长安脸上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小样儿，想牵着我的鼻子走？ 还想用那几个人阴我？ 是不是想的太美了？ 第190章：专挑软柿子捏 李长安的话音刚落，凌霄面色陡然一滞。 李长安说的挑战五十人，和他认为的挑战五十人，截然不同。 他以为李长安会从在场的国子监学子中挑战。 这次他聚集的都是国子监的好手，任何一个人都可以独当一面。 除了以胡由仁为首的胡氏五兄弟，距离杀意成型仅一线之隔外，还有十人也已经走在杀意成型的路上。 哪怕李长安杀意已经成型，恐怕也和自己一般，不过刚刚成型罢了。 在连番车轮战下，李长安必败无疑。 可李长安竟然在这个时候虚晃一枪，直接拿出要挑战的五十人名单。 岂不是让他的谋划完全落空？ 这个家伙，滑不留手，像极了泥水里的泥鳅。 该死！ “怎么？国子监不敢应战？”李长安调侃地笑道。 这番模样，落在凌霄的眼中，更是让他心口一阵气闷。 李长安反将一军。 直接把他架在了火上烤。 应战。 可以想见，李长安挑的肯定不是那些顶尖学子，到时候伤亡惨重，他难辞其咎。 不应战。 国子监的脸面，他丢不起！ 李长安已经答应了连续比试五十场，这时候他再拒绝，唾沫星子都能把自己淹死。 李长安好整以暇地往街道另一侧走去，“不急，我给你们商量的时间。” “今天五十场，总要全部打完才算罢休。” 凌霄目光凌厉，牙龈紧咬，恨不得亲自下场。 然而李长安的极限还未找到，他决不能以身犯险。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输了不要紧，国子监的输赢才是大事。 “应战吧，我们兄弟五人，可以在暗中影响他。”胡由仁走上前说道。 “只要摸清底细，此人必败无疑！” 凌霄艰难地点头，“要尽快，否则……” 稍微迟疑一些，就会有同窗被断去左臂，凌霄的每一个决定都变得极为艰难。 胡由仁回到国子监队伍里，然后朝另外几人使了使眼色。 几个人微不可见地点点头，走回客栈，而后换了身衣服，从客栈后门离开，混进周围围观的百姓当中。 动用杀意影响白鹿学子。 这个事情，他们早已轻车熟路。 找不到任何罪证，还能给那些出挑的白鹿学子以重创。 可谓百试不爽。 李长安见到国子监有几人回到客栈，嘴角微微一挑，“差不多了吧？那我就开始了。” 不知为何，看到李长安的笑，凌霄心里咯噔一下。 李长安看着纸张的名字，朗声道，“贺信学。” 声音回荡，但是并没有人应声。 等了三息时间，李长安高声说道，“国子监学子贺信学，弃战！” 根本不给凌霄反驳的机会，李长安又喊到下一个名字，“余立义！” 又等三息，“国子监学子余立义，弃战！” 一连喊了七个名字，李长安无奈地摊开手看向凌霄，“国子监的人呢？” “怎么全都不来？还是说怕了？” 虽然看着凌霄，但李长安的声音却是没有任何压制，广传四方，让所有人都能听到。 小样儿，整天说着连败白鹿书院多少人。 你国子监还不是如此？ 这么多人弃战，我看你们怎么把脸捡起来！ 凌霄咬牙切齿道，“李兄不如就在我身后的同窗当中挑选对手，如何？” 李长安这个杂碎，专挑软柿子捏，专门恶心人。 “莫急，莫急……”李长安笑着摆摆手，“还有这么多人呢，总不能国子监那么多人，都是胆怯之辈吧？” “付绍兵！” “国子监学子付绍兵……” 李长安刚准备宣布付绍兵弃战，这时终于有人应声，“国子监付绍兵，应战！” 付绍兵气得不行。 这个李长安，简直就是拿着软刀子割肉，让人气的牙痒痒。 现在终于轮到他了。 周围的国子监同窗，纷纷出言，让他好好教训李长安。 付绍兵已经觉醒了杀意，正走在杀意成型的路上。 虽然距离杀意成型还有一段距离，但对杀意已然有了一定的抵御之力。 更何况国子监还有后手，李长安想要获胜，绝非易事。 李长安挑了挑眉，“国子监总算来了一个，要不然我还以为今日的五十人里，全都是软蛋。” 付绍兵抽出长弓，“多说无益，手底下见真章。” 李长安张弓搭箭，依旧没有箭头，依旧只是一支箭。 付绍兵却同时抓出三支箭，弓弦拉满，对准李长安。 四周的声音顿时安静了下来。 就连呼吸都被刻意压低。 这是惊心动魄的对决。 胜负之下，代表了一名书院学子的一条手臂。 这样的争斗，已经超出了一般的比试切磋了。 比之法斗和武战也丝毫不差。 李长安刚勾动杀意箭矢，突然身后升起两道杀意，直冲自己后心而来。 阴招来了。 李长安心中一动。 就在此时，付绍兵似乎察觉到了李长安一瞬间的走神，直接松开手指。 “嗡……” 弓弦震颤。 三支箭矢成品字形，直朝李长安的面门而来。 付绍兵眼中露出残忍之色。 争斗已经到了这种程度，早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一条左臂哪里够？ 李长安，今天你休想活着离开这里！ 李长安深吸一口气，龙象内息深处的杀意箭矢悄然旋转，几乎同时李长安也松开了手。 箭矢在离弦的瞬间便猛烈旋转，破空声骤然大作。 付绍兵射出的三支箭矢，速度极快，几乎只是眨眼间就已经逼近李长安。 但李长安射出的箭矢却仿佛带起了一阵旋风，将三支箭矢吹离了原本的方向。 李长安一动不动，任由三支箭矢顺着自己的脑袋向后飞去。 而对面的付绍兵却是闷哼一声，左肩钉上了一支箭，但却没有造成太大伤害。 付绍兵直接把箭矢拔了出来，目光狰狞地看向李长安。 凌霄此时心头一喜。 李长安的第一箭，没有奏效！ 混在人群中的胡由仁，再次比了个手势。 两个人动用杀意，已经影响到了李长安，继续。 李长安微微一笑，并未因为第一箭失利有任何懊恼，继续张弓搭箭，“再来。” 付绍兵咬着牙，这次只是抽出了一支箭，身上的杀意疯狂涌动，拉弓如满月。 双方身上都散发出了凛然杀意，围观的百姓蓦地感到身上一凉，浑身汗毛都在根根倒竖。 纷纷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众人屏气凝神，看向场中央，半点动静都不敢发出。 突然，李长安身体微微一晃。 付绍兵目光如电，就是这个时候！ 凌霄也不禁握了握拳头。 李长安，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然而下一刻，凌霄的面色却陡然一变。 李长安同样松开了手，箭矢这次没有任何破空声，但却直接将付绍兵的箭矢从中间破开，而后贯穿了付绍兵的左肩。 怎……怎么会？ 他刚刚不是已经受到影响了吗？ 不仅仅是付绍兵无法理解，就连凌霄和胡氏五兄弟，也大为不解。 这个李长安，有点邪门！ 付绍兵的左臂，只剩下皮肉挂着，骨头已经被彻底搅碎，与断开无异。 鲜血汩汩流出，砸在地面四溅开来。 “下一个……”李长安抖了抖名单，继续高声道，“成书勇！” 三息后， 声音在街道上方回荡， “国子监学子成书勇，弃战！” 第191章：受伤？ 一个个名字被李长安说了出来。 然而，能够出战的国子监学子，寥寥无几。 即便出战了，也被李长安逐个击败。 云莱客栈门前，血迹覆盖的范围越来越大，而后慢慢风干，留下暗红色的狰狞。 昭示着眼前这一幕，绝非简单的切磋比试。 其中充斥着令人心惊肉跳的血腥与残酷。 每一场胜负，都是以一名学子的未来做赌注。 空气变得越发压抑。 不知何时起，四周围观的百姓，连议论声都压到了最低。 李长安每喊出一个名字，都让人情不自禁打一个寒颤。 事到如今，谁也不可能后退一步。 要么李长安彻底落败。 要么国子监这么多学子甘愿认败。 否则，这场说是切磋，实则生死较量的争斗，将无止无休。 云莱客栈附近的酒楼客栈的楼上，汇聚了越来越多的书院学子。 众人的目光尽皆落在古波不惊的李长安身上。 “李长安是我东岳分院的修身院学子，想不到竟有如此实力。”一群白鹿学子聚在同一家酒楼， “此人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射术精妙连败那么多人，未来无论是法斗还是武战，都有其一席之地。” “大家随时准备救人。这段时间我们被压得喘不过气，李长安这两天，大涨我白鹿书院的士气。” 白鹿书院的学子此时最显弱势。 面对嵩岳、象山、万松，以及国子监的联手镇压，众人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没办法，这四家全都派出了精锐学子，专门堵着他们。 就像今日的李长安，专门挑战国子监较为弱势的学子，一个人就能连败五十人。 此番战绩一出，国子监的脸面都要丢光了。 而白鹿书院，绝大部分时间，就扮演了今日国子监的角色。 不是没有强势学子，他们也在四处挑战。 然而双拳难敌四手。 相比起白鹿书院的胜场，他们的败场实在太多了。 这一次，李长安的挑战引发了大动静。 盖因这次挑战，败者断臂。 这个赌注太大了。 分明是法斗乃至武战的赌注。 六艺中的射术，何尝有过如此血腥而又残酷的比试？ 所以，李长安一战成名！ 今日的李长安更是变本加厉，所以这才引来众多围观。 相比起白鹿书院的紧张压抑，嵩岳、万松以及象山就显得轻松了许多。 有魁杰学子坐镇，几乎稳坐钓鱼台。 贺如钟坐在窗边，看着街道上的情景，大部分注意力放在了李长安身上。 “李长安杀意成型，而且射术不一般。” 姜宗卿也在点头，“这样的射术，没有花里胡哨，看似朴实无华，但最是恐怖，如果配合文法，难以想象。” “五行文法、风雷文法、乃至其他更特殊的文法，都能让射术爆发惊人的杀伐之力。” 秦孝法眸子盯着李长安张弓搭箭，每一个细微动作，都没有放过，“射术在六艺中，极为特殊。” “无论是法斗还是武战，射术都能占据一席之地，尤其在北境战场的战阵杀伐中，射术的强大毋庸置疑。” “这个李长安，不简单啊……” 三大魁杰学子，代表了此次龙门大比的最强战力。 普通人，可能一辈子都无法体会到文道世界的战力，到底为何物。 只有这些从北境战场归来的存在，才知道战力代表了什么。 天赋再强，文采再超群。 没有战力，就是一只羽毛鲜艳的孔雀。 只有强大的战力，才是在天空中翱翔的苍鹰，才能在北境战场活下去。 而现在，这三只苍鹰，却盯上了李长安。 贺如钟眼中的兴趣越发浓厚， “杀意成型，射术惊人，只是武道修为好像才到八品，要是再有其他手段。” “此人有机会成为白鹿的武道魁杰。” 姜宗卿轻笑道，“这么说来，用不了几年，在北境战场就能见到他了？” “很有可能。”秦孝法食指轻敲桌面， “这个李长安一直在控制自己的射术，国子监有几个人在用杀意影响他的心神，看似有用，实则蚍蜉撼大树。” “就看国子监怎么解决了。” “凌霄杀意刚刚成型，武道修为是七品，真要厮杀起来，李长安必败无疑，但难就难在这是射术大比。” “用不了文法，也用不了武道修为，除了射术就是杀意，偏偏这是李长安的强项。” “真要这样继续下去，国子监的脸可就丢尽了。” 三人说着，突然感应到了什么，迅速看向不远处的酒楼楼顶。 一道身着藏青武服的身影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 “北梁李家……李灵风！” 贺如钟的双眼微微眯起，桌面茶杯中的茶水倏然激起涟漪。 李灵风也转头看了过来，和贺如钟的目光碰撞到一起。 两股截然不同的强大气息，好似乌云般散开。 附近的书院学子纷纷退开。 这是魁杰学子之间的争锋，其他人连插手的资格都没有。 稍有不慎，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二人仅仅只是对峙片刻，便又错开目光。 李灵风重新把目光投向李长安。 这个东岳分院的修身院学子，平平无奇，之前所有的情报里，都没有任何奇异之处。 但此刻却爆发出了这般强大射术，实属罕见。 武道天才吗？ …… 李长安手上微微用力，掌中纸片化作纸屑纷纷扬扬飞舞。 是时候把最后的戏，演完了。 “今日最后一场，胡由仁！” 说完，李长安冲早已面色铁青的凌霄笑道，“今日比试不痛快。” “不过这最后一人，我可以等一等。” “希望诸位能给我一点压力……” 凌霄怒极而笑，如果目光能杀人，李长安早就死了成百上千遍。 胡氏五兄弟的杀意，竟然无法摧毁此人心神。 李长安看似心神受到影响，却依然不断击败国子监学子。 这个家伙的杀意，很强！ 甚至有可能比自己还要强上一丝。 但最后一战，却又让凌霄重新看到了希望。 李长安啊李长安，上天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却偏要闯进来。 如果你一直挑战普通学子倒也罢了。 可偏偏要挑战胡由仁。 当真找死！ 胡由仁换好衣衫，从客栈中走出。 凌霄抓住胡由仁的手臂，“不要留手，我会助你一臂之力，务必要把李长安的极限逼出来。” 胡由仁点点头，“李长安杀意已经成型，对我们五兄弟的杀意有抵御之力。” “现在借助射术，杀意的威力会提升到最大，应该没什么问题。” 凌霄拍了拍胡由仁的肩膀，亲自把箭囊拎起来，交给胡由仁。 箭囊中的羽箭，悄然蒙上一层宛如实质的杀意。 胡由仁大步上前，看向李长安，二人皆是一言不发，但杀意却已经汹涌澎湃。 李长安感受到胡由仁身上的血腥杀意，微微蹙眉。 身后，四股杀意也悄然爬上了后心，妄图影响自己的心神。 “吱……” 弓弦迅速拉开。 李长安的呼吸越发平缓，但龙象内息深处的杀意箭矢，却在迅速旋转。 就在此时，凌霄悄然闭上了双目，一股股杀意传递到胡由仁的箭矢之上。。 胡由仁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这是他们胡氏五兄弟和凌霄在一起修行了数年，才练出的杀招。 必要时，六人的杀意甚至可以叠加到一起。 李长安，你拿什么赢！？ 胡由仁的眼神越发残忍。 几乎在与此同时，李长安后心处盘旋的杀意，好似毒蛇般猛然爆发。 李长安身体忍不住晃动。 胡由仁的目光骤然一凝。 “嗡……”弓弦震颤。 两支箭在半空中相遇，而后同时炸碎。 李长安和胡由仁连续抽箭张弓。 一支支箭矢在半空碰撞，但这次两人却是旗鼓相当。 惊人的杀意炸碎，二人的面色也越发凝重。 最后一支箭。 胡由仁几乎达到极限，额上冒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 李长安深吸一口气，杀意箭矢的旋转速度再次加快。 “疾！” 胡由仁的箭矢被撞碎，左肩瞬间被贯穿，鲜血喷溅满地。 李长安也闷哼一声，嘴角有血丝滑落，但被迅速擦掉。 凌霄双目陡睁。 李长安，到极限了！ 胡由仁被国子监同窗迅速抬回客栈疗伤。 李长安身体摇晃了几下，方才站稳， “今日国子监，连败五十场！” 声音回荡，但不少书院学子，都听出了李长安声音中的虚弱。 凌霄突然向前，双眼紧紧盯着李长安，“不如今日再多加一场，如何？” 李长安还未说话，人群中走出一大批人，全部都是白鹿学子。 他们拦在李长安跟前，和凌霄对峙，“今日五十场已毕，国子监连脸面都不要了吗？” 凌霄面色一阵变换，蓦然笑着张开手，拦住了身后的国子监同窗，“好，今日切磋结束，希望李兄明日还能再战。” 李长安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白鹿学子。 有眼熟的，也有只见过几面的，还有其他分院的学子。 熟悉的幽香出现在身侧。 是安南。 李长安一把抓住安南的手臂，“待会儿见机行事。” 安南担忧的神色不觉一滞，然后轻轻点头。 很快，李长安在众多白鹿学子的护送下前往书院。 然而在半路，李长安突然口吐鲜血，昏迷不醒。 东岳郡城，一片哗然。 第192章：做戏做全套 “李长安已经到极限了，今日受伤便是明证。”凌霄亲自帮胡由仁固定左臂，而后在伤口处滴上回天玉露。 “明日必可以一箭定江山！” 胡由仁面色惨白如纸，剧烈的疼痛一浪高过一浪，“明日，让胡由义跟着你一起去书院直接挑战。” “要不然再让他随意写五十个名字，这个损失我们承担不起。” 凌霄点点头，“放心，今日让那小子偷奸耍滑了一次，明日我们直接登门挑战，不给他拒战的机会。” 李长安受伤昏迷的消息，传遍了郡城。 大街小巷的人都在传。 众说纷纭，谁也不知道实际情况到底如何。 李长安被抬进书院后，就一直没有露面，只知道被书院的一名教谕带走，至于伤势如何，无人得知。 但是送李长安回书院的一众白鹿学子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李长安的伤势，很明显是心神受到重创所致。 连续和八人对决，尤其是最后一人，更是新近报名参战的胡由仁。 李长安承受的杀意侵袭，可想而知。 至于国子监的那些小动作，即便众人没有亲眼目睹，但按照之前的经验，也必定藏在暗处。 最后和胡由仁的比试，李长安显然已经达到了极限。 哪怕射断了胡由仁的左臂，却依然杀意入体，这才导致受伤昏迷。 这样的猜测，占据了主流。 还在酒楼里的贺如钟，听到消息后，看向另外两人，“你们觉得这个消息是不是真的？” “贺兄觉得李长安在假装？”秦孝法反问道。 “姜兄觉得呢？”贺如钟看向姜宗卿。 姜宗卿仔细回忆后摇摇头，“不好说，杀意成型后，对杀意的抵御之力会有质的飞跃。” “胡由仁距离杀意成型，还有一线之隔，就算有另外四个人在一旁捣乱，李长安也不太可能心神重创。” 秦孝法笑道，“胡氏五兄弟心意相通，杀意可以叠加，也许有奇效也说不定。” 贺如钟听到杀意叠加，不由想起了北境战场的事情，“杀意想要叠加虽说很难，但也并非做不到。” “但这五人想要在那种情况下杀意叠加，是不是有点太难了？” 秦孝法竖起食指，“所以，还得再加上一个凌霄。” “国子监的这些人，我都查了一遍，凌霄和胡氏五兄弟在一起修行了三年之久。” 听闻秦孝法此言，贺如钟瞳孔微微一缩，“这么说来，凌霄的杀意和胡由仁的杀意叠加，李长安不查之下着了道？” “我想很有可能。”秦孝法点点头。 姜宗卿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道，“国子监暗地里尽在琢磨这些奇淫技巧。” “我还是有点不放心。”贺如钟起身，“这个李长安给我的感觉不对劲。” “难不成贺兄认为，李长安的杀意修行，已经可以与我等比肩？”秦孝法眸子也眯了起来。 贺如钟说道，“既然他能控制射术的威力，也能控制杀意，自然就有可能藏拙。” “为什么要藏拙？” “示弱以敌。” “你是说一个八品武夫，在意念修行上，与我等比肩，已经到了登堂入室的程度？”姜宗卿也认真了起来， “贺兄是不是太高看那个李长安了？” “真如贺兄所言，他还未去北境战场历练，就已经达到如此境地，若真去了北境战场，岂不是要压我等一头？” 贺如钟回过身，“李长安在郡城出现的时间不长，也就半年而已，可为什么我们在查李长安底细的时候，查出了问题？” “他是什么世家子弟吗？不是。” “那还有什么原因？” 贺如钟指了指云莱客栈，“经过这两天的战况，我有一种猜测。” 秦孝法挺直了后背，“贺兄的意思是说，那李长安是个天才？” “文道天才，谁也比不过太白。”贺如钟点点头，“但武道天才，白鹿书院从未暴露过。” “我怀疑李长安，就是白鹿书院暗中培养的武道天才。” “为什么不是文道天才？甚至……李长安就是太白？”姜宗卿反问。 贺如钟把目光投向秦孝法。 秦孝法摇摇头，“文武双修，二位不是不知道其中的难处。” “半年时间，能把武道修炼到这个程度，就算每日消耗武道宝物，恐怕也要日夜苦修。” “更何况李长安的杀意成型已经登堂入室，还有那看似朴实无华，实则暗藏锋芒的射术，都需要大量的时间修行。” “你觉得太白有这个时间修炼武道？他的诗文哪一首不要消耗大量精力？还有大师级太白行书，非水磨工夫无法触及。” “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太白行书中的意境，和杀意半点边都沾不上。” 说到这里，秦孝法摊开手道， “如果李长安就是太白，就意味着他已经领悟了两种意境，而且文道天赋无敌，武道天赋同样惊才绝艳。” “那我们这些魁杰学子就都不要争了，等几年光景，太白就可以直接镇压所有人了。” 姜宗卿听到这里，也不由得笑着摇摇头，秦孝法说的他何尝不知道？ 刚刚的猜测也的确太过惊世骇俗了些。 …… 一直都在焦急等待结果的颜轻诗，得知这个消息后，连手边的竹篮都扔掉了，拼命往书院跑，可是很快就被张富贵拦住了。 “张叔，他受伤了……”颜轻诗本就白皙的脸，此时更是惨白一片，哭的梨花带雨。 张富贵拦住颜轻诗，“颜姑娘，相信长安，他已经被送去书院了，书院教谕不会坐视不理的。” 颜轻诗拼命摇头，眼泪好似断了线的珍珠，“不是的，他……他昏迷了啊……不能，千万不能……呜……” “我……我可以去照顾他……” 颜轻诗连话都说不清了，只想赶紧去书院亲眼见到李长安。 张富贵见颜轻诗此时的模样，心中不禁长叹一声。 长安啊，你可真是……这场戏，骗了别人不说，连关心你的人也要被骗过去。 另一边，宋安民来到桐庐胡同，将李长安的情况告知柳知音，并且叮嘱柳知音和柳玲珑，最近几天千万不要离开家。 …… 竹山后山， 王天罡悠闲泡在深潭里的李长安，问道，“你准备在这里躲几天？” “等龙门大比开始的那天。”此时的李长安哪里有半点受伤的样子？正控制着龙象内息吞噬深潭中的木髓液。 “明天他们继续下战书怎么办？” “就说我重伤昏迷，至今不醒，甚至连床都下不去了。”李长安早已有了想法。 王天罡听乐了，“你就不怕自己的名声一落千丈？” “龙门大比输了才是真的一落千丈。”李长安耸耸肩，“我只为了能赢，其他没那么多讲究。” “不过到时候还得拜托前辈帮忙多找几个人，和那些家伙打打嘴仗，我好歹连胜五十场，再怎么骂也骂不到我头上吧？” 王天罡笑着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你小子……鬼心眼还挺多。” “一切为了书院的荣誉。” “滚蛋！”王天罡摆手，“你小子做这件事的理由里，能有几分想到书院，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不过若是射术大比和术数大比都赢了的话，虚的不谈，至少得到的宝物，能帮你把武道修为提升到八品后期。” “为什么不是文道修为？”李长安诧异问道，“我记得那么多奖励里，还有圣文和文晶。” 王天罡耐心解释道，“文晶最好用来修炼文法，文道修炼，如果纯靠文晶修炼，就好比是无根浮萍。” “要有圣人文章，诗词歌赋，话本书画来支撑，根基夯实，文宫稳固，对你的修炼才有好处。” “另外你现在绝大部分时间都放在武道修行上，所以武道根基还算扎实，但文道修行，尤其是到了八品之后的文法修炼还未开始。” “这时候如果再拔苗助长，对你的害处极大，龙门大比结束，我会开始教你如何修炼文法。” 李长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盘算自己到底还有多少东西没来得及消化。 从来到书院开始到现在，几乎无时无刻都在修炼中度过。 但自己修炼的时间太短，很多宝贝甚至都没时间去接触。 首先就是自己的大师级太白行书和大师级青莲体，明明已经到了大师级，可其中的意境自己却还未领悟。 其次便是文法，除了星火燎原和水滴石穿外，五月战诗中蕴含的四大文法，依然生疏。 接着是从京城总院和安家得来的四枚圣文，虽然已经被羊脂玉书解析出来，可自己根本没时间临摹。 然后是羊脂玉书上新出现的《百刀图》，一百零八柄刀对应的刀意，连碰都没碰过。 即便是最近修炼最勤的《石虎图》，也还没有修炼到尽头，每一次感悟，都让自己的射术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若是被外人得知，李长安还有这么多东西没有消化，恐怕都要发疯。 无论是两种大师级意境，还是四枚圣文，亦或是《百刀图》，随便哪一个流落出去，都会引起恐怖的腥风血雨。 修为看似突飞猛进，实则还有诸多潜力尚未挖掘出来。 见李长安沉默，王天罡起身，“这几天，你就在凉亭待着吧，已经是八品武夫，就不给你铺床了。” 李长安抱拳行礼道，“多谢前辈收留。” “别忘了修炼。”王天罡准备离开，突然想起什么，饶有兴趣地问道， “对了，你那个天地院的好友安南……要不要让他来陪你？” 李长安愣了一下，然后赶紧摆手，“算了算了，我一个人在这儿挺好的。” “行吧，这几天我就不过来了，一日三餐我让他给你送过来。” 说完，也不给李长安反驳的机会，王天罡一步走出了后山。 第193章：小动作不断 当天书院散值，李长安再次从感悟《石虎图》中清醒过来，浑身大汗淋漓。 今日已经感悟了三次，心神彻底达到极限。 甚至就在刚刚，差点坚持不下去。 心神几乎快要被摧毁。 李长安扒掉身上的内衫，再次跳进深潭，往里面倒了五滴冰髓液。 刺骨的冰凉，让李长安从刚刚的惊惧之中，终于有了一丝舒缓。 不多时， 一袭熟悉的身影来到凉亭，“你就准备在这里待着吗？” 李长安愣了一下，但是下一刻就轻松下来，没有回头笑道，“你怎么跑上来了？” 安南坐在凉亭，目光从李长安搭在深潭边缘的手臂上掠过，然后下意识避开， “外面已经传开了，白鹿学子李长安，重伤不治卧病在床。” “国子监有人对外散布，李长安明日不敢继续挑战，所以称病避战，国子监凌霄的战书已经送到书院。” 李长安摆摆手，“早就想到了，这帮家伙翻来覆去就那几招。” “你这场戏是不是有点过了？瞒住了所有人。”安南精致的下巴微微上扬，“你家那两位，还有颜姑娘……” 李长安微微一怔，旋即苦笑道，“家里事先有了安排，只是颜姑娘那边……” “李兄可真是负心郎。”安南嗤笑一声，“颜姑娘对你情根深种，可是你好像并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李长安没有说话。 “行了，赶紧把衣服穿好，上来吃饭。”安南无奈摇头，把食盒打开。 “都是大老爷们儿，怕什么？”李长安直接起身，“还有这大夏天的，不热吗？” 潭水哗啦啦作响。 安南下意识想要扭头，但还是强迫自己正视李长安肌肉精炼线条匀称的上半身，咬牙切齿道，“李长安，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李长安顿觉浑身一凉，连忙赔笑道，“得嘞，安兄，听你的。” 穿好内衫，李长安长舒一口气，坐在石凳上，“不愧是安兄，饭菜档次就是不一样。” 看着李长安狼吞虎咽的样子，安南笑道，“要不我帮你去跟颜姑娘解释一下？” 李长安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行吧，待会儿我写封手信，你帮我交给颜姑娘。” “所以你既然心里也有颜姑娘，为什么不直接把她娶回家？” “没到那个程度。”李长安示意安南也一起吃。 安南好像第一次认识李长安，上下打量着李长安，“李兄，原来你才是真正的无情之人，简直心如冰铁。” “交给时间吧。”李长安给安南夹了一片水煮白菜，“这事儿勉强不得。” 安南四下看了一眼，“别告诉我，这几天你就准备睡在这个地方。” “不然呢？去哪儿都会被人看到，只有待在这里，才最安全。”李长安耸耸肩。 “厉害啊李兄，这种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的劲儿，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安南捅了捅李长安， “说认真的，你修炼武道多长时间了？” “怎么了？” “八品了？” “嗯。”李长安边刨饭边点头。 安南放下筷子，“李兄，周兄修炼到八品巅峰，用了两年。” “那他之前在干什么？”李长安诧异地问道。 “这不是重点。” “那什么是重点？” 安南看着李长安理所应当的表情，突然不想说话了。 这个家伙，让人气的牙痒痒。 “李兄，你的身份一旦暴露出去，恐怕……”安南看着李长安。 李长安突然直视安南的柳叶眸子，“所以你会吗？” “我……”安南面色一滞。 李长安摇头道，“如果真的要暴露出去，我也没办法，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跟我走，去安家成亲。”安南一把抓住李长安的手腕，极为认真地说道。 李长安吓得筷子都掉了，连忙起身后退，“不是，安兄，我对男人真没兴趣。” 安南面露寒霜，“我是说我给你安排安家嫡女，和你成亲，到时候安家可以为你保驾护航。” 李长安拍了拍胸口，“安兄，你刚刚可真吓死我了。” 重新坐回石凳吃饭。 李长安又吃了口菜，看向安南，“安兄，安家为我保驾护航？” “保驾护航！”安南双眸也盯着李长安。 “那以后我姓什么？李？还是安？”李长安歪了歪头。 “你自然还是李长安！” “安兄明白我的意思。”李长安重新把注意力放在面前的饭菜上，“那我还不如投靠李家。” “无论是西川李家，还是北梁李家，至少我说出去，还以为我只是旁系，而不是入赘。” “安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这人膝盖有点硬，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跪不下去。” 安南面色变了又变，心中既有恼怒，却还有丝丝喜意，而后说道，“我给你介绍的嫡女，是我亲妹妹。” “所以会美若天仙？可那与我何干？”李长安耸肩道， “我只要知音和玲珑都足够了，在她们和其他人之间，我的选择从来都不会犹豫。” “但你要知道，一旦你的身份暴露出去，她们也会承受巨大的压力，甚至生死威胁。” 李长安放下筷子，“所以我会争取让自己的分量再重一些，重到让书院不敢舍弃我。” “书院是庞然大物，各大家族都不过是书院的附庸，你觉得怎样才能让书院不舍弃你？”安南反问，声音里多了一丝急切， “你明明有更好的选择！” 李长安靠在椅背上，“书院为了龙门大比，愿意花大代价从我这里换一首诗文。” “我能换一首，自然也能再继续换下去。” “只要我对书院有用，哪怕是在割自己的肉，但至少能为我换来大量修炼资源，还能给我争取书院更多的重视，总有一天，我自己就是最大的靠山！” 说到这里，李长安靠近安南，审视着安南，“安兄，你刚刚是在担心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安南在李长安的目光下败退，“你我兄弟，我关心你不是很正常吗？” “当然不正常！”李长安坐到安南身边，拦住安南的肩膀，“哪有你这么关心的？还要把自己亲妹妹送给我。” 安南有些慌张地站起身，“我已经劝过你好几次了，既然你死不松口，那就算了。” “至于关心你，我何尝不是为安家考虑？” “安兄，你知不知道你嘴硬的样子，真有趣。”李长安哈哈笑道。 话音未落，安南身上的气息骤然变得冰冷。 李长安的笑声戛然而止，然后“嗷”的一声，一蹦三尺高。 只见屁股下面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根冰锥。 “敬酒不吃吃罚酒啊，李兄。”安南虽然在笑，但是眸子里的冰冷却让这三伏天，变成了寒冬腊月。 李长安不断躲闪随时出现的冰锥，求饶道，“安兄，算了算了，您大人有大量。” “就让我看看你武道修炼到什么程度了。”安南一挥手，一根根冰锤纷纷出现，然后直奔李长安而去。 李长安四下躲闪，最后跳进深潭，安南才停止攻势。 “你就好好在这里躲着吧。” 安南收起食盒，离开了后山，最后回过头看了一眼凉亭，“李兄啊，你已经很强了，可是……请再强一些，再强一些……” ———————— 第九楼台， 王天罡已经占据了第七层的房间。 秦修满和徐年在一旁正襟危坐。 “之前是李家，现在安家看来也要有动作了。”王天罡散去面前的映照画面，“你们有什么想法？” “山主，安家虽然依附于书院，但毕竟多了一层家族束缚。” 秦修满答道，“李长安最好和任何家族都不要有牵扯。” 王天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明白。” “不过，真到最后关头，这又何尝不是一个办法？” 王天罡面露笑意，“安家最小的嫡女……不正在我们这里吗？” 秦修满和徐年笑容变得有些僵硬。 “放心吧，我们还有时间，京城总院那里有赵贤公挡着，我们这边的压力会小很多。” “在那之前，李长安这臭小子就是安全的。” 第194章：龙门大比开始 时间一天天流逝， 李长安就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 只知道从书院里传出来的消息，李长安一直昏迷不醒，卧病在床。 连续几天，都再也看不到李长安的身影。 国子监前几日的挑战叫骂，却还在继续。 就连不少郡城百姓都听不下去了， “李长安整整镇压了国子监一天，云莱客栈前的鲜血还不能说明他的强大吗？” “反倒是国子监，李长安想要连战五十场，结果来的人也只有七人，要说胆小，谁能比得过国子监？” “看到李长安强大，所以就这么死抓着不放，不是欺软怕硬又是什么？” …… 随着龙门大比越来越近，这样的争论也越发甚嚣尘上，白鹿书院面对的挑战也越来越严峻。 法斗和武战已经爆发了几十场，每一场都有学子重伤。 这是真刀真枪的厮杀，只要不死人，书院便不会去管。 外界的厮杀争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但在郡城掀起一阵狂风骤雨的李长安，却窝在竹山后山，好似与世隔绝。 果然如王天罡所言，这几天只有安南一日三餐准时过来。 就连周子瑜都没法进后山。 安南每天把外面的情况告诉李长安。 而李长安除了每日的武道修行，剩下的就是感悟《石虎图》。 此时已经到了关键时刻，李长安没有三心二意，什么文法、《百刀图》之类的，已经被他暂时抛在一边。 每一次感悟《石虎图》，射术都精进一分。 临到龙门大比正式开始前的晚上，杀意箭矢的威力，已经提升了整整一倍还有余。 如今的杀意箭矢，越发凝练，真实的冰铁凉意，似乎触手可及。 而且上面还出现了一个个玄奥的纹路，其中蕴含的杀意，与《石虎图》中黑影的杀意，极为接近。 李长安稍微小试身手，便瞬间贯穿了一块巨石。 箭矢即便已经粉碎，但其中蕴含的劲力，依然将巨石后的地面，犁出一条手臂粗的小沟，横穿五丈有余。 这一幕被默默关注这里的王天罡三人看在眼里。 “你们看到了吗？那小子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修炼，可是他的射术的精进之迅速，简直骇人听闻！” 王天罡有种在看天书的错觉，李长安就是那本看不懂的天书。 秦修满原本还不信，李长安有堪比文道的武道天赋。 可是亲眼目睹这几日，李长安疯狂提升的射术，让他不得不信。 徐年彻底看傻眼了。 时至如今，他都不知道该支持李长安主修文道，还是主修武道。 好像无论哪一条路，李长安都有一骑绝尘的资格。 “这只是他对外展现出来的实力而已，还不知道他背地里隐藏了几分。”王天罡摇头感慨。 “这番射术，恐怕距离大师级射术都不远了，难道还不是他的全部实力吗？”秦修满心里咯噔一下，连忙问道。 王天罡说的未免太惊世骇俗了些。 “那一日连续挑战国子监五十人，这小子就知道隐藏实力，你以为他现在就会毫无保留吗？” 王天罡笑着看向映照画面中的李长安， “这个臭小子，心眼多着呢，简直就是只成了精的小狐狸。” “龙门大比就快要开始了，等着看他会有什么表现就知道了。” …… 六月二十，龙门大比正式开始， 郡城的所有目光，全都聚集到了东岳分院。 作为本次龙门大比的东道主，龙门大比的场地，便在东岳分院之内。 这一日清晨，一张金榜纵横数百丈，哗啦啦展开，横亘在郡城上空，散发出万道霞光。 成千上万名来自各地的书院学子，纷纷涌向东岳分院。 至于郡城百姓，只能通过龙门金榜，看到排名变化，无法进入书院大门。 可即便如此，郡城的大街小巷上，从龙门金榜出现后，就开始慢慢站了不少百姓。 龙门大比看似只持续九日，但在这之前，序幕便已经拉开。 尤其是在李长安掀开了血腥争斗之后，龙门大比更是步入了白热化。 今日龙门大比正式开始，就要考验四大书院和国子监的后手，到底如何了。 一日一大比，每一日的大比，都会在短短一天时间内，决定数千名书院学子的最终排名。 东岳分院内部，文气汹涌，地面上出现一个个古篆大字，不断向外铺排，一直蔓延到书院边缘，最后轰然升空，在半空闭合。 比试场地设立在修身院东边的山谷处。 山谷底部，正好作为大比场地，四面山谷则成为四大书院和国子监学子的落脚之地。 在那里，可俯瞰山谷底部的全貌，每一场大比都清晰入眼。 但李长安，还是没有出现。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凉亭，看着王天罡布下的文气映照之术。 他要等到射术大比当日再出现，好好给国子监那帮家伙一个惊喜。 现在就出去，这个惊喜就没那么大了。 今日的圣礼大比，还不是他出场的时候。 李长安看着眼前的映照画面，心情也开始逐渐激动起来。 各地能参战的学子，最起码都是在各自书院中，某一项排名前二十名的存在。 说是精英学子也不为过。 之前的争斗，最多也就几十人，但现在放眼望去，足足有成千上万。 想要在这么多精英学子中拔得头筹，李长安心中不知不觉升起了一丝兴奋感。 “第一日是圣礼大比，没必要这么激动。” 王天罡这时候抓着一把瓜子，好像是在勾栏里看戏一般。 李长安对王天罡如此行为颇为不齿， “前辈，现在可是事关书院荣誉的大事，您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不尊重龙门大比了？” 王天罡嗤笑一声，然后又抓出一把瓜子，放到李长安面前，“再怎么尊重，又不是我去比试，我除了嗑瓜子，还能做什么？” “看着就好。” 李长安看着面前的一滩瓜子，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没忍住，伸出了手。 这瓜子，炒的真香。 “前辈，您觉得今日，咱们白鹿能拿到什么名次？” 王天罡摇摇头， “不好说。六艺一直都是国子监的强项，此次龙门大比，咱们又被专门针对，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映照画面上，已经有参加圣礼大比的学子入场了。 谷底地面隆隆作响，一块块古朴青石碑拔地而起。 每一名学子踏入大比场地，就会升起一块石碑。 石碑直接沟通圣庙，参战学子以石碑为参考，遵照圣礼规矩比试。 一旦出现错误，石碑上就会显现出来。 届时排名一目了然。 随着大比场地中的学子越来越多，李长安的面色却变得越发难看。 参加圣礼大比的白鹿学子，稀稀拉拉少得可怜！ 原本一百九十三名参战的白鹿学子，现在竟然只剩下十七人！ 第195章：接连惨败 龙门大比之前的序幕，白鹿书院便几乎全军覆没！ 李长安眉头紧皱，半晌说不出话来。 心中早已有了预料，可是当如此残酷的现实真正降临后，依然没由来的一阵心寒。 “看到了吗？”眼前的一切，似乎与王天罡没有什么关系，他的声音依旧平静， “如果只是对付一家书院，白鹿尚能应付，可是当嵩岳、象山、万松以及国子监一起联手。” “我们就会被压制的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所以，书院才会对太白的诗那般在意，因为只有太白的诗文，才能保证书院能在文斗中，占据一席之地。” 李长安张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即便对书院的归属心并没有钱坐庄那般强烈。 可是看到圣礼大比，最后能参战的仅有十七人，李长安心中难免升起兔死狐悲之感。 “我们难道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吗？”李长安不解地问道，“任由三家书院和国子监联手欺压白鹿书院？” 王天罡轻叹一声，“这是学子之间的争斗，所以只能由学子解决。” “若是书院强行扩大争斗范围，对方也会出动更强的存在，对书院而言，只会造成更大的打击！” “可这明显是钝刀子割肉……”李长安忍不住道。 “如果换成是你，你有什么办法？”王天罡蓦然看向李长安。 李长安一时语滞，半晌说不出话来。 “想必你也想到了，那就是等待。”王天罡指了指映照画面中的白鹿学子， “等待这些能够为书院而战的学子中，出现一两个扛鼎人物，通过几代人的努力，逐渐扭转现在的局面。” “在此之前，书院最大的任务，便是保证传承有序。” 李长安默默点头。 若只是各家书院和国子监单独发展，白鹿书院的境遇会好很多。 可现在遭遇如此压制，白鹿书院只有像千年乌龟一般，耐心等待翻身之日。 就在李长安和王天罡交谈的时候，圣礼大比正式开始。 圣礼又称五礼，包含吉、凶、宾、军、嘉。 每一礼都有严格的圣人规仪。 所有参战学子，从衣衫装饰，到行进跪坐，皆一板一眼，一丝不苟。 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半个时辰后， 天空中骤然出现一道虚影，紧接着便是接二连三的虚影傲立当空。 李长安抬头。 那是……诸圣虚影！ 早已仙逝的先贤圣人们，仿佛重新活过来一般，微笑地俯瞰着下方的东岳分院。 每当有一位学子完成一礼，便会有一尊圣人虚影出现。 文气洋洋洒洒，好似清凉的雨水，浇润着郡城的每一寸土地。 将燥热难耐的酷暑，变回了清凉沁脾的初春。 郡城百姓们笑着张开手臂，任由文气细雨落在身上，感受着文气滋润身体后带来的轻松。 李长安伸出手，看着文气细雨落在掌心，而后侵入皮肤。 这一刻，他没有想着掠夺这些文气来修炼，反而内心有种平和之气在氤氲。 而那些正在观战的诸多学院学子，同样没有修炼。 仿佛在这漫天的文气细雨中，那些剑拔弩张也在慢慢消散。 李长安心中隐隐有种明悟。 后人遵循圣人之礼，同时也在追求圣人之境。 而这些文气细雨，便是圣人的馈赠。 越来越多的圣人虚影出现，郡城的文气细雨也越发密集。 百姓们走上街头沐浴其中，脸上不自觉露出微笑，心中的负面情绪，犹如冰雪般消融。 李长安重新将目光投向映照画面。 谷底依旧一片祥和，然而很快就有人出现了失误，面前石碑上的光华悄然消散。 天空中的圣人虚影也随之不见。 很快，接二连三的石碑黯淡下来，天空中的圣人虚影也在随之减少。 李长安时刻关注白鹿学子的情况，心越来越往下沉。 十七名参战的白鹿学子，很快就已经折损过半。 而此时，谷底参战的学子，依然还剩二百余人！ 白鹿书院危险了。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白鹿学子就像是风雨飘摇中的烛火。 虽然顽强，可依然在陆续熄灭，最终被风雨彻底吞噬。 李长安屏着的呼吸倏然一松，挺直的后背也似乎失去了力气。 败了，败的尤为彻底！ 十七名白鹿学子坚持到最后，也在五十位开外！ 李长安心头蒙上一层阴影。 半空中的龙门金榜上，开始出现一个又一个名字，排名越高，名字上散发的光芒就越盛。 但那是属于另外三家书院和国子监的狂欢。 白鹿书院学子，在圣礼大比中，最高只排到了第五十三位！ 连登榜的资格都没有。 当日， 白鹿书院学子一片死寂。 好不容易在之前挑战争斗中硕果仅存的学子，结果却在龙门大比中惨败！ 这样的结果，无论是谁都难以接受。 “你们当真以为能参加龙门大比的学子，是因为我们束手无策吗？”国子监学子放声大笑， “之所以让你们参战，是因为要让你们在大庭广众之下颜面尽失！” “除了圣礼，六艺之外的五艺皆是如此！” “若想保留颜面，诸位白鹿同窗，可以自行弃战！” 圣礼大比中，国子监学子占据了前十位中的五位，风光无限。 白鹿书院众学子默默低下了头。 原先还保留着一丝希望，最后却演变成无助的绝望，这样的落差让人几欲吐血。 白鹿书院惨败的消息，不用传扬，便在郡城人尽皆知。 龙门金榜上名字后面的书院署名熠熠生辉，却唯独没有白鹿书院。 这该是何等的惨败，才会变成现在这副光景？ 然而，这样的压抑，却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第二日，六乐大比，白鹿书院终于有人闯过重重阻隔，冲进第十九位。 而在前五十位中，仅有这一名白鹿学子。 白鹿书院的署名，在龙门金榜上显得格外孤单。 和另外三家书院和国子监，几乎连成片的光芒相比，白鹿书院就好似莹莹烛火，微不足道。 第三日，御术大比。 白鹿书院再次全军覆没。 国子监一众学子，联手将白鹿学子拦在了五十位开外，连登上龙门金榜的机会都没有。 第四日，书法大比。 白鹿书院终于有五人闯进了前五十，分别排在第十三位，第二十一位，第三十七位，以及第四十和第四十三位。 龙门金榜上，第一次出现这么多白鹿书院署名。 这已经是四天以来最好的成绩了，可在国子监的席卷之下，显得格外寒酸。 “白鹿书院已经被打断了脊梁骨，甚至连反抗的人都没有。” “历数四日以来，前十当中，一个白鹿学子都看不到。” “后面的射术和术数，想来也是如此。” “前几天有一个李长安，叫嚣的厉害，可最后还不是重创昏迷？” “无论是不是真的遭受重创，还是称病不敢出战，都足以说明，此人已经害怕。” “术数就更不用提了，我国子监当可包揽前十！” 国子监在这次龙门大比中，出尽了风头，成为最大的赢家。 另外三家书院的注意力并不在六艺上，但也有斩获。 唯独白鹿书院，彻底沦为垫脚石，被他们狠狠踩在脚下，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卑微而又无奈。 第五日，射术大比， 憋着一肚子火的李长安，终于走下竹山。 第196章：陌生同窗的计划 在相当一部分白鹿学子眼中，此时的龙门大比，已经和所谓的书院荣誉毫无关系。 每天都像是对白鹿书院的公开处刑。 龙门大比的序幕早早拉开，即便在那时候败的再多，也可以寄希望于最后大比当日，有同窗可以扭转乾坤。 可现在，冰冷残酷的现实，将众人满腔的希望无情打碎。 今日是龙门大比第五日，射术大比。 白鹿书院，依然看不到希望。 “今日还要过去受辱吗？”有其他地方分院的白鹿学子想要放弃。 他们所在分院的参战学子，在大比序幕上，便已经被国子监尽数击败。 放眼整个白鹿书院，在射术大比上，还是找不到一位扛鼎人物。 只能眼睁睁看着国子监和另外三家书院，继续在龙门大比上兴风作浪。 “不去的话，别人只会更加羞辱我等。” “前几日连败国子监五十场的李长安，若是还没有受伤就好了。” “如果有他在，兴许还能为书院保全些许颜面……” 一名白鹿学子说着说着，声音逐渐变小，怔怔地看向前方。 “怎么了？”其余同窗下意识问道。 “他……他……”那白鹿学子指向同窗身后。 同窗向后看去，登时愣在原地。 这张面孔的主人，正是前几日，连败国子监的存在！ “诸位同窗，李长安有礼了。”李长安笑着走过来，抱拳行礼。 这些白鹿学子愣了愣，而后赶忙回礼。 李长安直起身，继续朝前走去，走了十几步，似乎想起了什么，而后驻足道， “你我皆是书院脸面，诸位同窗不必妄自菲薄。” “今日，先由长安去挣些脸面回来；来日，总有诸位为书院挣脸面的时候。” 李长安重新现身的消息，迅速传递开来。 越来越多的白鹿学子汇聚而来，只为了亲眼看到李长安是不是真的来参战。 “不是说他重伤不治，一直都在昏迷当中吗？” “现在看来，不像受到重创的样子。” “这下有希望了，上次李长安可是将胡由仁都战败了。” “或许我们这次能冲破封锁，闯进前十也说不定。” 白鹿学子们仿佛看到了希望，即便希望依旧微弱，哪怕只有一丝，也足以让他们为之欢呼雀跃。 等到李长安走进山谷后，几乎所有白鹿学子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龙门大比以来，还从没人能得到这般关注。 白鹿书院的异样，也引来了其他书院的注意。 “那不是李长安吗？” “真的是他！刚刚就有人说好像看到他了！” “他这是要参战吗？” 众人神色各异。 国子监学子，面色复杂的基础上，又平添了一丝戾气。 凌霄目光变得凌厉，“阴魂不散……” 将胡氏五兄弟剩下的四人召集到一起，开始商量对策。 贺如钟环抱胸口，笑着摇摇头，对身边的几人说道，“你们瞧，那个李长安果然如我所料，在这时候蹦了出来。” “此人必定有备而来，这次国子监兴许要遇到麻烦了。” 白鹿书院的阵营中， 李灵风和其他人格格不入，但他的目光同样落在李长安身上，片刻都没有移开。 李长安察觉到似乎有人在窥探自己，扭过头，朝山坡上方看去，和李灵风的目光碰撞到一起。 轰嚓！ 李灵风感觉仿佛有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响，心神在瞬间受到影响，不禁后退一步。 李长安微微蹙眉，将下意识激发而出的杀意收拢，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了国子监的方向上。 李灵风心神摇曳，刚刚那一眼，仿佛烙印一般，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抹去。 这个李长安的杀意……为何如此恐怖！？ 安南和周子瑜看着人群中央的李长安，“李兄不管到哪里，都这般引人注目啊。” “那几日你去参加郡试还没回来，要不然能亲眼目睹李兄的风姿。”安南笑道。 周子瑜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看着越发沉稳如山的李长安，不觉有些恍惚。 明明才十几日未见，不知为何，李长安竟然让他产生了一种陌生感。 脸还是那张脸，柔和俊秀，温润如玉。 然而眉眼间不经意流露出的气势，却让周子瑜不觉汗毛倒竖。 真的不一样了啊。 李兄，你这么妖孽，让我们这些做兄弟的，压力好大。 射术大比正式开始。 李长安在万众瞩目下，一步步走向大比场地。 所过之处，白鹿学子纷纷让开一条路。 事到如今，消失了好几天又重新出现的李长安，俨然成为了白鹿学子们心中最后的希望。 一定不能再让国子监的那些人，再嚣张下去了。 虽然没人亲口跟李长安这么说。 但李长安还是能从身边人的目光中，看出他们的所思所想。 走入大比场地，白鹿书院参战的人，除了李长安，只剩十人。 反观国子监，依然还有百人之众！ 凌霄领着乌泱泱的国子监学子，径直来到李长安面前，嘲讽道，“躲了几天，终于敢现身了？” 李长安脸上带着笑，“没办法，连胜五十场后，那样的切磋比试就没什么意思了。” 凌霄走到李长安跟前不足三尺的距离，双眼微微眯起，声音从牙齿缝里蹦出来，“李长安，这次你就没那么好运了。” “这也是我要送给国子监的话。”李长安耸耸肩，后退一步，“另外我对男人没兴趣，你离我这么近做什么？” “只会逞口舌之利。”凌霄冷笑着离去。 待所有参战学子按照规定站成一排之后，文气涌动，化作一个个大字出现在参战学子面前。 第一项白矢，箭穿靶子而箭头发白，比试射术准确而有力。 力透十靶！ 李长安还未反应过来，在距离自己二十丈处，一个个箭靶“嘭嘭嘭”拔地而起。 足足十个箭靶从前往后整齐排列。 白矢第一次比试，便是力透十靶！ 李长安没有多浪费时间，张弓搭箭，而后沟通杀意箭矢。 箭去如流星。 噗，噗…… 几乎在瞬间，箭矢贯穿十个箭靶，飞了出去。 紧接着又是十一靶，十二靶…… 能够继续下去的参战学子越来越少。 趁着二十个箭靶竖起的间隙，李长安发现自己左侧，已经悄然变成了国子监学子。 准备动手了吗？ 李长安心中念头刚起，便察觉到有杀意在一旁蠢蠢欲动。 李长安不动声色，继续张弓搭箭。 箭矢离弦的瞬间，一股杀意在李长安上方骤然汇聚，而后朝李长安当头砸下。 李长安刚准备将这股杀意冲散，右侧也升起了一道杀意，悍然冲进国子监学子布下的杀意之中。 两道杀意互相厮杀，最后国子监学子布下的杀意，略占上风，继续朝李长安杀来，但被李长安轻松震散。 右侧传来一声闷哼，帮助抵挡杀意的白鹿学子再也支撑不住，口中大口大口的鲜血滚落，整个人瘫倒在地。 李长安一把扔掉弓箭，赶忙上前扶住此人。 白鹿学子抓住李长安的手，边咳血边说， “不……不用管我……” “你……你是白鹿希望……我……只能做到这里了……” 白鹿学子又淘汰一人！ 白矢比试还在继续。 右侧又有新的白鹿学子跟上，朝李长安点了点头。 左侧，却是另一名国子监学子迎了上来，嘴角勾起讥讽的笑意，“靠牺牲同窗来保全自己，李长安，这就是你的取胜之道？” 李长安朝右侧的白鹿同窗规劝道，“不必如此，这些人对我没什么威胁。” 可是白鹿同窗却露出得偿所愿的释然笑容，“那一日你连败国子监五十人，甚至还射断了胡由仁左臂。” “我们几人便商议出这个计划。” “在你面对凌霄之前，就让我们……尽可能为你抵挡一阵吧。” 第197章：李长安要掀桌子 李长安愣住了，看着面前的白鹿同窗，不知该说些什么。 那名白鹿同窗摆摆手笑道，“换做是旁人，无论是宋长安，还是张长安，我们也都会这么做。” “原因只有一个，因为你是我们当中，最接近凌霄的那个人。” “我们只有一个请求……别让白鹿书院颜面无存。” 李长安心中五味杂陈，最终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这就足够了。” 白矢比试继续，新的箭靶出现，不断叠加，能够贯穿全部箭靶的人，越来越少。 李长安力透二十七靶，暂时和凌霄并列白矢第一位。 然而，所有站在李长安身边，为李长安抵挡杀意侵袭的白鹿学子，已经全部受伤落败。 他们所求的，不过是能让李长安多保留一些力气，用来应对国子监无休止的阴损攻势。 这便是他们的兑子计划。 只可惜，能够参战的白鹿学子实在太少，即便拼尽了全力，他们也依然坚持不到凌霄的出现。 一个又一个不知姓名的白鹿同窗，甚至只来得及朝李长安抱拳行了一礼，便在杀意对拼中被淘汰。 最后一名白鹿学子被抬出去之前，奋力张口，却被鲜血咽住了喉咙，“李兄……” “好好养伤，长安绝不会让诸位的苦心付诸东流。”李长安抓住此人双手，郑重其事保证。 “若真担心他们的伤势，何不直接弃战？”很快，李长安左右两侧，都站上了国子监的学子。 李长安重新张弓，面色平静，“对他们而言，最好的疗伤宝药，便是将国子监掀翻在地。” 两边的国子监学子闻言，不禁嗤笑一声，“就凭你一人，也想胜过国子监？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忘了自我介绍，胡由义，排行老二。” “胡由道，排行老三。” 李长安朝两边看了看，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老大断臂，老二老三也迫不及待想要断臂明志？当真是兄弟同心！” “要不要，跟我赌一把？” “赌什么？”胡由义盯向李长安。 李长安朝前面抬起手，大地隆隆作响，李长安面前的箭靶数量，从二十七靶直接飙升到四十靶。 如此动静，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在干什么！？疯了吗！？” 胡由义双目瞪得滚圆。 所有参战学子全都是慢慢增加。 白矢比试，只要失败一次，成绩便会止步不前。 李长安现在突然挑战四十靶，一旦失败，成绩便会定格在二十七靶，而不会是三十九靶。 其中差距可想而知。 用不智已经无法形容了，李长安此番举动，简直就是自毁根基！ 观战的白鹿学子们，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李长安怎么了？难道因为同窗离去，所以一气之下做出这般冒险举动？” “现在局势非常不利，另外十名同窗全部受伤，已经无法继续参战，李长安要是再出问题，书院又将全军覆没！” “太冲动了，越是这个时候，越要稳扎稳打才对啊。” 眼下的情况已经到了危急存亡的关头。 李长安容不得半点失误，否则白鹿书院的射术大比，将会跌入万丈深渊。 而另外三大书院和国子监的学子，看到李长安此番表现，顿时乐得不行， “这是要破罐子破摔了？” “知道自己一个人已经独木难支，准备在落败前搏一个大场面吗？” “白鹿书院尽出些稀奇家伙，看来今日的射术大比，白鹿书院已经可以宣告提前出局了。” 而在比试场地中， 李长安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朝身边的两个人勾了勾手指， “随便什么手段都行，力透四十靶！” “敢吗？两位国子监的天才。” 胡由义面色一滞。 这个疯子！ 力透四十靶，这是连凌霄都不一定能达到的成就。 “二哥，别受他影响，这小子想拉着我们同归于尽。”胡由道咬牙切齿道。 “同归于尽？你们……配吗？”李长安张弓搭箭，龙象内息深处的杀意箭矢骤然加速旋转。 “不好！”胡由义和胡由道连忙催动杀意，想要在李长安出手之前，动摇李长安的心神。 李长安适时松手。 箭矢一闪即逝，瞬间消失。 与此同时，胡由义和胡由道的杀意疯狂叠加，朝李长安镇压而去。 可李长安却好似山岳磐石，二人叠加的杀意落在李长安身上，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轰……” 下一瞬，一声巨响在山谷间回荡。 李长安面前的箭靶轰然爆炸，碎片漫天飞舞，好像被恐怖巨兽生生撞碎。 射出的羽箭在贯穿四十个箭靶后，又飞出数丈，在半空中化作一片齑粉。 李长安扭头看向一旁的胡由义，轻轻咧嘴笑道，“怎么样？要不要再赌一把？” “放心，你们就好好待在这里，在我玩够之前，你们是绝不会受伤的。” 话音未落， 李长安面前箭靶隆隆升起，达到了惊人的五十个。 “胡由义、胡由道、胡由德、胡由信，凌霄……还有诸位国子监学子。” 李长安每报出一个名字，身上的气势便往上拔高一个台阶。 “前几日的挑战，今日不妨再来一场！” “你们，可敢应战！？” 李长安声音朝四面八方传递开去，全场一片哗然。 凌霄面色瞬间变得森冷无比。 这个李长安，根本不按常理出牌。 现在竟然要直接掀桌子，龙门大比的规矩在他眼里，变成了一堆废话。 他和其他同窗商议的谋划，此刻俨然没了作用。 若李长安真能力透五十靶，接下来只需要坐在一旁耐心等待，也必然稳居白矢第一。 “怎么？都变成哑巴了？”李长安丝毫不在意自己变成全场焦点，嘲讽的声音回荡四方， “不是要把我弄成重伤，丢出龙门大比吗？” “我就站在这里，怎么又怯弱如鼠了？” “还是说国子监专出鼠辈？” …… 轰！ 李长安的一番话，彻底把山谷引爆了。 不仅仅是比试场地，站在四面山谷的观战众人，也都要疯了。 白鹿书院众人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喉咙，看着场中傲然独立的李长安，神色复杂。 “这……这……” “李兄……狂放不羁，可是……” 他们不知道该不该夸李长安。 李长安此番做法，无疑大涨声势，但指着国子监学子的鼻子骂他们是鼠辈。 即便同为白鹿书院学子，也感受到了李长安的疯狂。 安南忍不住捂住额头，“李兄真是……” 周子瑜却是抚掌大笑，心绪激荡， “这才是我辈武夫，什么狗屁颜面，真把老子逼急了，大不了一死了之，在死之前，谁管你是书院还是国子监？” “天大地大，老子最大！” “反正已经得罪了，难道现在摇尾乞怜就有用了吗？” “李兄牛逼！” 相比白鹿书院的复杂，国子监众人差点原地爆炸。 “找死！李长安这个狗贼，前几日装死，现在又蹦跶出来，哗众取宠！” “凌霄，快把李长安弄死！别管什么狗屁射术大比，现在就把他斩杀！” “李长安，你以为还能活着离开吗？” …… 另外三大书院，反而都在看戏。 龙门大比过去了四天，毫无乐趣可言，从头到尾都是白鹿书院溃不成军，国子监高歌猛进。 虽然是事先商定的结果，但总这么看下去，难免乏味。 现在白鹿书院蹦出一个刺头，直接指着国子监的鼻子开骂。 这场戏着实难得。 贺如钟看着李长安，想笑却又忍不住心头一阵悸动。 如果换成自己，敢像李长安这样做吗？ 不敢！ 这个答案甚至都不用犹豫。 可李长安就敢！ 而且，力透五十靶，他的射术真达到如此境地了吗？ 除开武道修为，自己恐怕也就这个水准吧？ 但他可是从北境战场归来的魁杰学子，李长安甚至还没去过北境战场。 这是个疯子！ 更是一个天才！ 其他人要么愤怒，要么看戏，但几位魁杰学子却从中看出了更多。 李长安此举看似鲁莽，可当着上万学子的面，说国子监学子全是鼠辈。 光这份胆量和心志，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修为好修，心胆难练。 如此肆无忌惮，如此狂放不羁。 视上万学子如无物。 一般人早就被这股恐怖气势吓死了，更遑论说出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 姜宗卿眯起眼，第一次认认真真正视李长安。 秦孝法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逐渐收敛，最后，变成了郑重之色。 第198章：鸢靶 时刻关注大比的王天罡，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臭小子，一不注意就要闹出大动静。 你知不知道这么喊，老子还要给你擦屁股？ 虽然很过瘾，但能不能稍微收敛一点？ …… 李长安微微抬起下巴，将周围学子的表情扫入眼底，没有继续开口，反而嗤笑一声，弯弓如满月。 杀意箭矢疯狂旋转，已然达到了极限的六成之多。 这还是他杀意箭矢突飞猛进后，第一次动用超过一半的杀意。 这一次胡由义和胡由道没有再犹豫，瞬间催动杀意，撞向李长安。 李长安站立如松，纹丝不动。 三个呼吸后，松手。 “轰……” 恐怖的箭矢仿佛跨越了空间，所过之处，将地面上犁出一道浅浅的沟壑。 五十个箭靶连成一片炸碎。 射出的箭甚至只贯穿了四十八个箭靶，就彻底承受不住如此惊人的杀意，化作碎片。 剩下的两个箭靶，完全是被恐怖的力道撞碎的。 “凌霄，敢不敢应战？无胆鼠辈只会躲在后面张牙舞爪吗？”李长安放下长弓，高声问道。 “再不应战，白矢可就算我赢了！” “何必着急？今日我有一天时间，和你好好较量。”凌霄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白矢比试，并不会因为李长安的话而结束，只有所有参战学子全都达到极限，才会停止。 李长安挑挑眉，索性盘膝坐地，将长弓搭在腿上，静静等待。 力透五十靶，已经足够。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耳畔不时传来箭靶被穿透的声音，李长安闭上眼，仿佛这些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这番波澜不惊的模样，让周围的其他参战学子恨得牙痒痒，但却无能为力。 力透五十靶，在场谁能做到？ 恐怕只有刚刚出言相对的凌霄，还能有些许希望。 李长安虽然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但四周观战的书院学子却一个个精神抖擞。 李长安看似稳定下来了，但指不定又憋着什么坏。 今日的射术大比，绝不会善了。 这一场大戏，可比前四日的龙门大比有趣多了。 半柱香后，李长安豁然睁开眼，看向凌霄的方向。 那里，杀意如潮，好似空中的雨云般升腾。 李长安微微蹙眉，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凌霄也深藏不露？ 杀意提升如此迅猛，有点不对劲。 凌霄张弓搭箭，杀意还在继续提升。 李长安目不转睛盯着凌霄，感受着凌霄四周氤氲的强大杀意。 几个呼吸后，这些杀意好似找到了宣泄口，潮水般涌入凌霄的箭矢中。 “轰……” 箭出如疾电！ 凌霄面前的箭靶疯狂炸开。 只剩下最后一个箭靶，还剩一半摇摇晃晃。 同样也是力透五十靶！ 虽然没有李长安那般干脆利落，但双方成绩已然持平。 李长安眸光流转，凌霄刚刚汇聚的杀意，不是他自己的！ 否则杀意应该只会在最后一刻爆发出来，而不是在一开始就会如此声势浩大。 甚至那些将杀意修炼到高深处的存在，直到杀意将对方的心神抹杀，也不会让外人察觉到一丝杀意。 而凌霄的杀意散发的如此惊人，非但不能说明他的强大，反而暴露了他对杀意的控制极为薄弱。 外强中干。 不过凌霄最后收敛杀意，爆发出来的威力，不容小觑。 李长安在凌霄身边扫过，胡由德和胡由信正站在凌霄身边。 “这是他们的手段吗？就和刚刚胡由义跟胡由道一样，杀意陡然暴涨……” 一刻钟后，白矢比试结束，李长安和凌霄并列第一位。 胡由义等胡氏兄弟，从第二排到第五。 如果不是李长安。 国子监又将占据前五位！ 白矢之后，便是第二项参连。 参连：前放一矢，后三矢连续而去，矢矢相属，若连珠之相衔。比试四矢连射，能否连续中靶。 此时剩下的参战学子已经不足三百，偌大的比试场地显得有些空旷。 依然是每个人分开站立。 一个个箭靶拔地而起。 和白矢箭靶不同，此时出现的是五色箭靶，以红为中心，再按照五行相生之法，向外排列。 中心为红，其外为黄，再后为白，其次为黑，最外圈为绿。 与此同时，一个个文气组成的大字在半空缓缓浮现。 一时间，四下哗然。 “今年的龙门大比和往日的竟然大不相同！” “可不是嘛，往年的参连，只会不断拉开距离，可今年竟然还有鸢靶，以纸鸢为箭靶。” “如此飞腾不定的箭靶，还要连矢而中，难度可想而知。” “这才有意思！” “鸢靶只有五十只，让这么多参战学子争抢，有好戏看了。” “定靶最长距离足足有百丈之遥，还有这漫天飞舞的鸢靶，不知谁会拔得头筹！” …… 全新的比试规则，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李长安看完后，直呼好家伙。 以往的龙门大比，都是千篇一律，想不到今年的龙门大比，竟然换了比法。 定靶比试，各方相差不大。 能参加射术大比的学子，连矢中靶，再寻常不过。 就连胡由信和胡由道都没有在暗中作祟。 因为毫无必要。 只有鸢靶，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二百多名参战学子，很快便全部通过了百丈定靶。 即便不是正中红心，但只要四矢连中箭靶，便可过关。 天空骤然一亮，紧接着一只只纸鸢从高空飞来，盘旋在比试场地上空。 李长安瞳孔微缩，这些鸢靶的飞行速度极快，而且无迹可寻，陡然转弯乃至下坠，难度陡然提升十倍有余！ 突然，一只鸢靶贴地掠过，而后一飞冲天。 一支支箭矢连珠而去，却只能跟在鸢靶后面，最终无奈落地。 李长安双眼登时发亮，一个大胆的计划在脑海中悄然成型。 五十只鸢靶出现，近三百名参战学子，已经有不少学子出手，但射中鸢靶者寥寥无几，更何况要四矢连中，更是难上加难。 一时间，箭矢四处急射。 可依然有一部分人没有出手。 李长安目光朝四周扫去，身边的胡由义胡由道没有动，不远处的凌霄也没有动。 李长安和凌霄的目光在半空中碰撞。 几乎在瞬间，二人同时张弓搭箭。 然而箭矢对准的方向，不是鸢靶，而是……对方！ 第199章：分生死的参连 比试场地中的气氛，瞬间变得凝滞起来。 李长安和凌霄一动不动，冰冷的箭矢，径直指向对方的眉心，一点偏移都没有。 四周的一切都仿佛变得安静起来。 李长安的眼中，只剩下和自己遥遥相对的凌霄。 两股杀意一直隐忍，耐心等待着。 此时若直接对射，便算彻底违背射术大比的规矩，谁先出手，必然会被淘汰。 双方一动不动，都在等待那稍纵即逝的时机。 鸢靶在空中肆意飞舞，速度极快，只有少数人能射中。 但只要没有四矢连中，便无法计分。 现在，五十只鸢靶，依然一只未少。 突然，一只鸢靶被一连串的箭矢从高空逼落，急速下坠，而后贴地疾飞，闯入了李长安和凌霄中间。 李长安目光一凝，手指瞬间松开，箭矢电射而出，直奔鸢靶……后面的凌霄而去。 凌霄也几乎在同时松开手。 一箭射出，李长安并未停止，剩下的三支箭矢连成一条直线，直奔凌霄面门射去。 “叮！” “叮！” …… 四支箭矢几乎在瞬间被另外四支箭矢拦住。 鸢靶从箭矢中间的缝隙中陡然扭转方向，冲天而去。 双方的对射还不到一个呼吸，都抓住了鸢靶飞到两人中间的刹那出手。 一般人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 但是其中的凶险，却让不少注意到二者的人，汗毛炸起。 尤其是位于二人中间的参战学子，更是在一瞬间如坠冰窟。 李长安继续张弓搭箭，对准凌霄。 凌霄亦是如此。 两个白矢比试第一的存在，动作出奇相似。 经历了短时间的对射后，两人重新安静下来。 山谷四面的观战席上，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李长安和凌霄的动作吸引。 明明只是参连比试，结果却变成了二人对射。 射术大比，说到底只是比试，以最后的计分成绩为准。 像现在这样针锋相对，二人直接对决，在之前从未出现过。 “这两个家伙真是片刻都容不下对方，竟然在同时想到以鸢靶为契机，向对方出手。” “偏偏这样做并未触犯射术大比的规矩，二者对决只在刹那之间，机会稍纵即逝。” “李长安和凌霄皆白矢力透五十靶，但凡只要射中，必死无疑！” …… 和那些看戏的人不同。 安南不自觉地握紧拳头，柳叶眸子从始至终都盯着李长安，片刻都没有离开。 射术大比，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 双方很有可能在射术大比上，直接分出生死。 安南的心从始至终都悬在半空，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他没有说什么，因为此时的一切，都不受自己控制。 只能寄希望于李长安最终能杀出重围。 周子瑜同样神色肃穆，但却把注意力分散到其他参战学子身上。 “国子监学子的站位开始变动了……” “刚刚李兄和凌霄的对射，无疑将这次射术大比拖入了深渊当中。” “什……么意思？”安南声音微微一颤，脸色惨白。 周子瑜指向谷底场地，“你看李兄附近的参战学子。” “胡氏兄弟已经逐渐向凌霄靠拢，其他国子监学子，反而向李兄聚拢，你认为这里面有什么猫腻？” 安南的心顿时漏跳了一拍，猛地看向周子瑜。 周子瑜严肃地点头，“凌霄的压箱底手段，肯定和胡氏兄弟有关，至于其他国子监学子……” “恐怕就是用来影响李兄的炮灰。” 安南张张口，“那……” “只能相信李兄。”周子瑜凝重地说道，“李兄近段时间突飞猛进，也许能有破局之法也说不定。” “也许？说不定？”安南心头浮起一丝苦笑。 …… 李长安也发现了周围的学子站位变化，胡由义和胡由道不知不觉离开了自己身边。 李长安微微勾起嘴角，“凌霄的手段，果然和胡氏兄弟有关。” “这就是你们的杀手锏吗？” 就在这时，又有一只鸢靶冲入人群。 李长安双目紧紧盯着鸢靶，龙象内息深处的杀意箭矢骤然旋转，直接飙升到五成。 但手中箭矢的方向从未变化，依然直直地指向凌霄。 就在鸢靶飞向凌霄的那一刻， 李长安猛然松手。 “嘭！” “嘭！” …… 凌霄的箭矢同样激射而出。 这一次，四支箭矢在空中碰撞，却发出了让人心惊肉跳的声响。 八支箭矢在碰撞的刹那粉身碎骨。 李长安和凌霄嘴角不约而同浮起一抹冷笑。 果然开始了吗？ 第一次对射只是小试牛刀，这一次双方心照不宣。 李长安深吸一口气，目光越发冷冽。 不需要比五场了。 就在这第二场，既分高下也分生死！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比试场地中的气氛也越发压抑。 李长安和凌霄蓄势待发，针锋相对。 站在二人中间的参战学子，此刻顶着巨大的压力，失误频发。 甚至有人浑身大汗淋漓，好似大病了一场。 李长安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四下飞舞的鸢靶身上，这些鸢靶的飞行轨迹无迹可寻，反而更像活物。 更会在空中躲闪飞来的箭矢。 活物，闪躲…… 李长安脑海中似有雷电闪过，迅速调转箭矢方向。 “嗡。” “嗡。” …… 弓弦不断震颤，李长安手中的箭矢仿佛连绵不绝，朝空中的鸢靶直射而去。 此番动作，让正在屏气凝神的凌霄微微错愕。 观战众人也都不明所以。 “这个李长安在做什么？难道放弃吗？想要先把鸢靶射下来再说？” “不会吧？从他的刚刚的言行来看，很明显要把国子监踩下去，这时候调转目标，岂不是自扇耳光？” “也许是想保证在射术大比上冲进前列，这时候若是和凌霄寸步不让，肯定会影响最终的计分。” 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李长安是放弃了和凌霄对射，转而想要射中鸢靶，保证自己能够获得更高的成绩。 但还有几个人很清楚李长安的性格。 这可是头倔驴，真做了决定，谁来都没用！ 身边的同窗都以为李长安要以稳为主，可安南却并不这么认为。 这个家伙，又想做什么！？ 突然，全场爆发出一阵惊呼。 只见李长安的箭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贯穿了一只鸢靶。 鸢靶从空中急坠而下，但李长安的箭矢却仿佛盯上了猎物的毒蛇，紧随其后。 鸢靶只能在下坠途中改变方向，想要躲过李长安的箭矢。 李长安的第三支箭，彻底将鸢靶的闪躲方向封锁，鸢靶只能朝右边闪躲。 而那个方向，正是凌霄所在之地！ 李长安目光骤然一凝。 杀意箭矢旋转速度瞬间暴涨到七成！ 第四支箭带着恐怖的破空声，朝鸢靶急射而去。 第200章：最后一箭 太快了，快到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李长安竟然逼迫鸢靶飞到他和凌霄之间，以此来发动致命一击！ 疯子！ 心思缜密的疯子！ 凌霄心头蓦然一跳，下一瞬便松开手指。 但慢了就是慢了，李长安的所有动作，让他比凌霄只快了那么一丝。 就是这一线时差，足以分出胜负！ 李长安的第四支箭仿佛一头咆哮的猛兽，所过之处，参战学子面色尽皆一片惨白。 可怕的杀意如狂风呼啸而过，虽然没有直接针对这些参战学子，但同样动摇了他们的心神。 凌霄的箭矢在半空被撞碎。 凌霄面色陡变，立刻向旁边滚倒。 箭矢带着惊涛骇浪般的杀意，射穿了凌霄的左耳。 “啊……” 凄厉的惨叫声，在凌霄身后响起。 胡氏兄弟的老五胡由信，右肩被直接射断！ 鲜血立时喷洒而出。 全场一片死寂。 其他还在射箭的参战学子，纷纷愣在当场，惊骇地看向李长安。 观战席上万书院学子，好似被掐住了脖子，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李长安！ 这个李长安！ 此时开始，李长安的大名，将会在四大书院和国子监声名远播！ 白鹿书院学子在经历了短暂的安静后，猛然开始欢呼起来。 “李长安！” “李长安！” …… 没有多余的话，所有白鹿学子口中都在呼喊着同一个名字。 如此声势甚至冲出了东岳分院，小半座郡城都听到了山呼海啸的呼喊， 李长安！ 即便是处处这对白鹿书院的另外三家书院，都无法再诋毁李长安。 这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在射术大比的规矩里，几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甚至在以一己之力，抗衡所有人！ 这样的家伙，若是再诋毁，岂不是说明自己更加不堪？ 比试场地内， 李长安看向凌霄，看着凌霄半张脸都被鲜血染红，眼中甚至还有被杀意冲刷后的惊惧。 李长安张开手臂，身后数千白鹿学子山呼海啸。 这一刻，一股难以想象的大势，从李长安身上散发而出，“凌霄，还敢战吗？” 声如惊雷，在山谷回荡。 不只是凌霄，其余国子监学子都下意识心颤了颤。 胡由义一把按在凌霄肩上，杀意汹涌，冲刷着李长安的杀意，“凌兄，我们不能败！” 老三胡由道站在了凌霄的另一侧，“我们兄弟五人，被射断了两人的手臂，李长安必须要死！” 老四胡由德上前一步，站在凌霄身后，“此战若败，偌大的国子监，将再无我等立足之地！” 李长安的杀意被三兄弟的杀意冲散，凌霄身体微微颤抖，眼中的怨毒之色越发浓烈，“放心，我们不会败！” “我国子监不会败！” 胡由德在老五胡由信被抬走前，一把抓住胡由信，“五弟。” 胡由信咬紧牙关，重重点头，体内的杀意疯狂涌入胡由德手臂中。 而后老四胡由德一掌按在凌霄后心，他和老五两人的杀意，疯狂灌注到凌霄体内。 “李长安！” “战！” 凌霄高声猛喝。 此言一出，在场数十位国子监学子，纷纷将目光投向李长安。 眼中杀意激荡。 凌霄的宣战，便等于最后的命令。 此战，许胜不许败！ 感受到四周杀意涌动，李长安再次张弓，只不过这一次不是对准凌霄，而是对准其他国子监学子。 箭矢缓缓移动，每当对准一个人，那人的脸色便瞬间惨白无比。 “这就是国子监学子？” “不过如此。” 李长安轻笑一声，然后骤然举弓，对准天空中的鸢靶，松手放箭。 就在李长安放箭的同时，四面八方的杀意，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朝李长安撞来。 李长安身形微微摇晃。 杀意箭矢的旋转并未受到影响，但被这么多杀意侵袭，无论是身体，还是龙象内息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这帮杂碎，果然还有点用。 不过，也到此为止了！ 感知到杀意从何而来后，李长安一步踏出，长弓并未搭箭，而是径直对准身边的国子监学子， “嘣……” 弓弦颤抖， 无形杀意径直撞入此人体内。 “噗！” 这名国子监学子一口鲜血喷出，双眼瞪大，瞬间被恐惧占据。 李长安时刻关注周围的鸢靶的飞行轨迹，然后毫不在意地张弓，以杀意为箭，对准下一个爆发杀意的国子监学子。 如此这般，杀意并不能发挥出全部威能，但在五十丈内，对付杀意尚未成型的人，却是绰绰有余。 每一声弓弦颤动，便有一名国子监学子心神被杀意动摇。 “既然这是你们的计划，就让我亲手把你们送走。” “否则就太对不起你们的关照了。” 李长安连续开弓十次之后，第十一次张弓。 但这一次，却是搭上了箭矢。 下一个国子监学子立刻惊惧后退，但箭尖却一直锁定他的眉心，引而不发。 但这种刀悬颈上的压迫感，更让人崩溃。 十个呼吸后，那名国子监学子直接弃战，甚至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 李长安箭尖遥指凌霄，“凭这些散沙，就想击败我？” “凌霄，今日你，必败无疑！” 龙象内息深处，杀意箭矢疯狂旋转，近乎达到极限。 这是他第一次全力施展杀意。 手中弓箭开始瑟瑟颤抖，仿佛承受不住如此惊人的杀意，下一刻就要分崩离析。 地面上的青草开始枯萎，以李长安为中心，枯萎的范围向外缓缓蔓延。 看到这一幕的书院学子不由自主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什么杀意！？ 观战席上的李灵风瞳孔骤然猛缩。 贺如钟看向不远处的姜宗卿，二人眼中尽皆掠过惊骇之色。 秦孝法脸上再无一丝笑意，看李长安的眼神，好像在看生死大敌。 影响现实的杀意！ 杀意化境！ 这个李长安，竟然迈入了意念修行第三步！ 天空中的鸢靶飞舞不定，李长安没有再逼迫鸢靶飞落。 全部杀意爆发，已经快要超出他的控制极限。 必须要全神贯注，保证射向凌霄的那一箭，可以爆发出全部威能。 凌霄周围的杀意也达到了极致。 胡氏兄弟四人的杀意全部汇聚到他身上。 再加上凌霄自己的杀意，五人杀意叠加，凌霄整个人都快要被撑爆了。 只能拼命将这庞大的杀意纳入箭矢之中。 时间慢慢流淌。 每一息都格外煎熬。 众人都知道，这是最后的对决了。 哪一方获胜，今日射术大比的首席，便是此人的囊中之物。 再也没有后三场了。 射术大比的第二场，便要定输赢！ 而这输赢的契机，便是那漫天飞舞的鸢靶。 就在上万人翘首以盼中，一只鸢靶从高空落下。 李长安双目骤然一凝，手中箭矢带着沛然杀意轰然消失。 地面上出现了一道深沟，深沟边缘，青草枯萎，万物死寂。 第201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射术大比结束了。 在李长安射出最后一箭之后，一切再无悬念。 叠加了整整五个人的杀意后，凌霄依然落败。 “散沙终究是散沙。” 李长安在上万书院学子的瞩目下，摘走了射术大比的桂冠，而后飘然离去。 整座郡城都在讨论，这个让射术大比从五场变成两场的男人。 “一个人一张弓，抵得过千军万马。” “国子监学子在李长安的强势之下，甚至无一合之将。” “就连凌霄都被断了左臂，胡氏兄弟全部重伤。” “这匹千里驹，当真勇猛无敌，若非武道修为不够，恐怕此次武战也能大放异彩！” …… 到处都在传扬李长安的大名。 射术大比进行到后期，白鹿学子高呼李长安名讳的时候，便已经让李长安成为了郡城最如雷贯耳的存在。 今时今日，从来没有哪个参战学子，能以这般摧枯拉朽之势，镇压当场。 尤其白鹿书院处于绝对劣势，李长安以一人之力独对外敌，最终成功登顶，此番战绩堪称惊世骇俗。 此时，众人口口相传的李长安，并未回家，而是重新回到竹山后山。 王天罡虽然高兴，但依旧催促李长安完成今天的修炼，一直等到李长安精疲力竭泡进深潭后，才开口表扬了一句， “今日表现不错。” 李长安靠在深潭边，任由木髓液在四肢百骸游荡，舒坦地长舒一口气，“前辈教得好。” “不用往我脸上贴金，杀意修行，我可没教你什么。”王天罡摆摆手， “就在刚刚，我给你精心准备的过往生平，应该会被各大书院拿到。” “你李长安武道奇才的身份，就能坐实了。” 李长安闻言，赶紧转过头问道，“前辈是怎么安排我的？” “去年被徐年在临县发现，特招入书院，而后一直秘密修炼至今。”王天罡言简意赅地说道。 “这样说他们会信吗？” 王天罡解释道，“放心，一切都有迹可循，徐年去年的确去过临县，只不过没有惊动当地主官。” “而且时间就在你来书院之前不久，甚至可以查到他和顾卫道的联系。” “再然后，你进天地院，又去修身院，所有一切都已经安排好。” “至于唯一能暴露你身份的第九楼台，除了禁言之法外，我在半个月前已经布下了偷梁换柱之法。” “这么长时间你一直留在后山修行，第九楼台学子关于太白的记忆已经逐渐模糊。” “只要你再去一趟天地院，李长安的名讳，便能够填补太白消失后留下的空白。” 李长安紧张地咽了咽喉咙，“前辈，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正常，你现在根基较弱，甚至连自保能力都没有，必须要争取足够的时间成长。” 王天罡拿出一张纸递给李长安，上面记录着精心准备的生平过往， “当你太白的身份再也无法掩饰，就是你要面对狂风骤雨之时。” “那时候能不能挺的过去，就全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在此之前，我还能在帮你遮掩一二。” 李长安闻言心中压力巨大，不禁扯了扯嘴角，“布置这么严密，身份还有漏洞吗？” “三品大儒可解偷梁换柱之法，所以第九楼台还有两个人会知道你的真实身份。”王天罡似笑非笑道， “不过上面还有京城总院的赵贤公压着，所以暂时无碍。” 李长安略一思忖道，“是周兄和安兄？” “不错。”王天罡点点头， “周家和安家在书院中都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察觉到禁言之法和偷梁换柱之法后，必然会将其破解。” “所以他们对你的身份，依然知之甚深。” 李长安了然点头。 “我这里有个任务给你，不知道你敢不敢接。”王天罡挑了挑眉说道。 “前辈请说。” “我还在考虑，等你明日术数大比结束后再说。”王天罡悠闲地靠在凉亭栏杆上，讳莫如深地笑着。 李长安：“……” 话说一半，砒霜拌饭。 前辈，我劝你善良。 ———————— 射术大比的余波，远比李长安想象的更加惊人。 即便是第六日的术数大比，李长安上场后，众人议论的依然还是他的惊人射术。 至于术数，在六艺中本就不受重视，再加上术数大比的场面，远没有射术大比那般惊心动魄。 所以众人只会关注最后的结果，至于过程，根本无人关心。 然而当李长安再次登顶术数大比后，全场一片哗然。 射术大比摘下桂冠也就罢了，怎么和射术风马牛不相及的术数，也能成功问鼎？ 李长安一人，便独占两项大比头名。 不受重视的术数大比，又为李长安的名望添上一把火。 使李长安成为了龙门大比前六日，最闪耀的那颗星！ 原本六艺六项加在一起，才能和后面的文斗、法斗以及武战相媲美。 就算最后的赏赐宝物也是如此。 文、法、武三足鼎立，六艺全部叠加，才能与之旗鼓相当。 但李长安一人独占两项第一，如此战绩，又怎不让人为之惊叹？ 直到第七日的文斗结束，白鹿书院安南一骑绝尘。 以一句“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镇压当场，傲视群雄。 这才抢了李长安的风头。 可即便如此，李长安的名望也依然没有被压下去，反而和安南双雄并立，熠熠生辉。 龙门大比第八日，法斗， 李长安兴势冲冲，准备去现场一睹法斗厮杀。 这可是他第一次有机会，真正见识到文法对决。 一想到那狂拽酷炫的文法，尽情碰撞，爆发出让人目瞪口呆的威能。 李长安就忍不住热血沸腾。 然而，李长安刚准备抬脚离开后山，就被王天罡拦住了， “好好待在这里。” “别光顾着看别人的文法厉不厉害，有的文法看似弱小，实则有一锤定音之效。” “仔细看，我会给你仔细讲解。” 李长安：“哦……” 就像是好不容易能和同伴一起去看一部特效大片，结果却被老师单独留下来，说要写一篇观后感。 这种失落，非亲身经历不可言说。 不过这种失落，很快就被文法厮杀冲散了。 五花八门的文法，绚烂多彩的光华，还有文法之间的相生相克，哪怕不能亲临现场，也让李长安心神震颤。 再加上王天罡不时提醒李长安，注意文法之间的精妙配合。 李长安很快便陷入了文法厮杀的情境当中，恨不能自己也能冲上去大战一场。 “仔细看，五行相生相克，文法同样如此，但文法的施展速度也很重要。” 王天罡指着映照画面中的姜宗卿，“这个姜宗卿，从始至终都没有施展特别强大的文法。” “但他的施法速度极快，对手甚至连战诗都还没吟诵完，就被他直接镇压了。” 李长安看的目眩神驰，“这就是魁杰学子吗？” 姜宗卿擅长土行文法，然而即便只是土行文法，在他手中都能玩出花来。 有酷似水行文法的沙海，也有结合风行文法的沙暴。 乃至比火行文法更为狂暴猛烈的山崩。 姜宗卿仿佛土中神灵，几乎无所不能。 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哪怕最后登顶法斗第一，姜宗卿也仅仅只吟诵了两句战诗，便彻底解决掉了敌手。 没有魁杰学子出手的情况下，面对其他学子，姜宗卿从始至终都是碾压的局面。 整场法斗大比，李长安看完后，久久不能平复。 “前……前辈，这才是强者吗？” “是……” “看完姜宗卿的法斗，我怎么觉得之前在文圣榜上的争斗，就像是一场闹剧？”李长安看向王天罡。 王天罡摇头道，“文圣榜是你的登天之路，是文道修行的根基。” “这些文法，只是护道之术！切不可本末倒置。” “然而，这世间谁也逃脱不了实力为尊的桎梏。所以文道和文法，缺一不可。” “文道不强，一切都如镜花水月，空中楼阁；文法不强，则如船无桨，人无刀。” 王天罡难得说的如此文绉绉，可李长安压根就没听进去，嘴里一直都在念叨着什么。 王天罡仔细一听，差点没气的原地爆炸。 李长安目光如炬，口中翻来覆去一句话，“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尤其当龙门大比最后一日的武战结束后，李长安的眼睛都在发亮，但嘴里说的话一个字都没变。 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李灵风和贺如钟的厮杀，几乎把比试场地撕成了碎片，所过之处大地崩碎，山石滚滚。 七品武夫，尤其是顶尖的七品魁杰学子，全部爆发出来的威能，让李长安心肝都在打颤。 这才是真正的武道厮杀。 和它相比，射术大比简直就是小孩过家家。 最后李灵风以一招之差，败于贺如钟之手，无奈屈居第二位。 至此， 九日龙门大比全部结束。 白鹿书院拿了三项第一，一项第二。 不少白鹿学子终于长舒一口气，白鹿书院的颜面总算保住了。 但还有一些人却在无奈摇头。 如此成绩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只是表面风光，内里早已千疮百孔。 因为除了站在台面上的第一和第二之外，其他白鹿学子想要闯进前二十都极为困难。 相反另外三大书院和国子监，虽然第一没有白鹿书院多，但最后得到的奖励宝物，反而比白鹿书院多上数倍之巨。 各地书院学子陆续散去，喧嚣了大半个月的郡城，终于逐渐恢复平静。 然而，龙门大比的余波，却并未结束。 “白鹿书院行将就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若无李长安、安南，李灵风，白鹿早已一败涂地！” 不知从何而起的议论，很快便被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将白鹿书院仅剩的遮羞布，扯得稀巴烂。 第202章：术数教谕李长安 无数白鹿学子想要反驳，可最后却哑口无言。 无论将这番言论到处散播的人到底有何居心，也掩盖不了这些言论的真实。 白鹿书院确实在龙门大比中惨败。 除了李长安拿下射术和术数两项大比的第一位，安南拿下文斗第一，李灵风拿下武战第二之外，白鹿书院几乎颗粒无收。 这已经不是靠一两个人就能撑起来的门面了。 因为支撑整个书院的中坚力量，在龙门大比中，被三家书院和国子监打成了筛子。 虽然双拳难敌四手，然而这样的结果，依旧惨烈的让人绝望。 六月三十， 龙门大比后的第一天，也是六月的最后一日， 李长安来到书院，遇到的所有白鹿学子，见到李长安后，都郑重地抱拳行礼。 李长安一一回礼，但是却能清晰地看得出，这些同窗眉眼间的忧虑。 他自己是声势大振，昨晚回去的路上，不少认识的人，都上前来见礼。 可白鹿书院看似保留了颜面，却在这声势浩大的议论声中，被抨击的千疮百孔。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身为白鹿学子，又怎能不心有戚戚？ “我们需要一个人。”竹山后山，王天罡对李长安说道。 “需要谁？”李长安下意识问道。 “一个能重整书院声威的人。”王天罡看向李长安。 李长安不觉往后退了一步，王天罡这眼神，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不是说一两个人，撑不起白鹿的脊梁吗？” “正常情况下，的确如此。”王天罡将目光投向远方，“但那只是对于一般人而言。” “历史大势，看似浩浩荡荡，但实则在关键处，只有那么一两个人。” “当一个人可以掀动大势的时候，那他一人便是千军万马。” 王天罡让李长安坐在石凳上，“你知道苏元倾吗？” 李长安愣了一下，然后点头，“听说过，曾经文圣榜上有人说我像当年的苏元倾。” 王天罡点点头，“十五年前，苏元倾凭一己之力，将诗文一道发扬光大，从他以后，诗文也成为通天大道。” “因他一人，白鹿书院走上了腾飞之路。” 说到这里，王天罡对李长安问道，“你还觉得一个人撑不起白鹿书院吗？” 李长安愣住了。 王天罡脸上露出一抹骄傲的笑意，“普通人自然要汇聚在一起，才能拥有力量。” “但真正的天骄，一个人便是撑天之柱。” “当年晋国的四大书院，还不都是一个人开创，而后迅速壮大？” 李长安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话里话外总好像在暗示什么，当即扯了扯嘴角，“前……前辈，您跟我说这么多……是为了……？” “你！”王天罡目光如炬，“现在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你！” 李长安闻言立马站起身，连忙摆手，“前辈，别，咱可不兴这个，您可千万别吓我。” 鸡汤味儿太重了。 这是要灌死他的节奏啊。 “吓你？”王天罡挑了挑眉头，扭动自己沙包大的拳头，“还记得我在射术大比那日，和你说的任务吗？” “记得。”李长安一看这阵势，忙不迭点头。 “去修身院做教谕。”王天罡淡淡说道。 “嗯……嗯？啊！？”李长安反应了一下，然后吓得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教……教谕？” “本来想让你做射术教谕，不过你的射术里杀意太重，不适合修身院学子修行。”王天罡说道， “但你的术数倒是颇有些门道……不介意传给外人吧？” 李长安摇摇头，一脸讪笑道，“这倒无所谓，只是做修身院的术数教谕，是不是有些夸张了？” “你怕了？” “不是怕不怕的问题……我自己也才只是一个学子，有什么资格做术数教谕？” “达者为师，就凭你术数独树一帜，书院第一，你就有资格做这个教谕。” “可……”李长安还准备反驳。 王天罡伸手拦住他，斩钉截铁道，“就这么定了，七月初一开始，术数教谕李长安，正式教授术数。” 李长安满肚子话说不出来，最后只能无奈点头。 “好好教，要是教不好，我会当着修身院众学子的面，把你的教谕撤了。”王天罡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鼓励道。 李长安满脸苦笑，赶鸭子上架不说，办不好还要被当众挂出来鞭尸。 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臭小子，回去好好想想，明天去找陆教谕，他会带你熟悉一遍。” 王天罡又叮嘱了两句，“往后下午，你继续去天地院，有什么事就去找徐年。” “这次龙门大比的宝物，我全给你换成了武道天材地宝，足够你修炼到八品巅峰。” “所以这段时间，多在文道上下点功夫。” 李长安像是被抽掉了身上的骨头，有气无力道，“知道了。” “嘭！” 话音未落，李长安就被王天罡一巴掌拍在后背上，“你小子是不是故意耍我呢？” 李长安直接一个踉跄，一脸不解道，“前辈，我没有啊。” “你就没听明白我话里的意思？我让你在文道上多下点功夫。” “我知道啊。”李长安一脸无辜。 “跟我在这儿装，翅膀硬了是吧？”王天罡没好气道，“文圣榜给老子支棱起来。” 李长安扯了扯嘴角，“诗文又不是路边摊，随处可见，前辈总得给我点时间吧？” 王天罡上下打量一眼李长安，“你自己看着办。” 李长安从后山离开，来到第九楼台。 一楼的同窗看到李长安后，果然神色发生了变化。 从恍惚到疑惑，再到恍然惊喜。 “多谢李兄为书院挽回颜面。” 一楼的文士学子纷纷行礼。 李长安将众人神态尽收眼底，连忙笑着回礼。 太白的漏洞，终于在慢慢消失。 直到李长安看到安南那似笑非笑的精致面庞，心头不禁一突，“安兄这么看我做什么？” “李兄大展雄威，夺得射术、术数两项第一，我是在看书院的英雄。”安南笑道。 李长安时隔大半个月，终于坐回自己的椅子上，长舒一口气，“多谢安兄为我擦拭桌案。” “你想什么呢？我给你擦拭桌案？”安南靠近李长安，呵气如兰，“李兄这偷梁换柱的法子，果然厉害。” 李长安后背瞬间挺得笔直，一把抓住安南，“安兄，大家彼此彼此，何必点破？” “把手松开……”安南面色一滞，旋即咬牙切齿道。 “怎么？还想揍我？” “你可以试试。” “安兄，从明天开始，你可得喊我李教谕，再这么冲我大呼小叫，李教谕可是会教训你的哦……” 李长安一脸臭屁道。 既然无法反抗，那就只能愉快接受了。 安南瞬间傻眼，连李长安揽住自己肩膀的手都忘了，一双柳叶眸子直勾勾地盯着李长安，“你说什么！？什么李教谕？” 李长安示意安南不要这么大惊小怪，然后把王天罡对自己的安排轻声说了一遍。 安南面色一变再变，最后不可置信道，“你说你想拒绝？” 李长安理所当然地点头，“这不废话吗？我自己才一个学子，做什么教谕？” 安南无奈翻了个白眼，“李兄，你脑袋被驴撅了吗？这特娘的是个天大好事砸到你头上，知不知道？” 第203章：风口浪尖 天大的好事，李长安暂时没感觉出来。 但是天大的坏处，李长安已经率先感受到了。 自己成为东岳分院术数教谕的消息，很快就被传开。 首先传遍了郡城内外，而后被郡城的探子传播开去，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在各地书院间流传。 七月初一清晨， 术数教谕李长安的名号，甚至把文圣榜开榜的风头都给抢走了。 “李长安还尚未及冠，竟然可以在白鹿书院做术数教谕！？” “一个进入书院才半年多的学子，有什么资格做教谕？能教授什么东西？” “这世道是怎么了？就算李长安在龙门大比中风光无限，可成为教谕是不是太过夸张了？” …… 几乎无人看好李长安。 就算是在东岳分院，也是如此。 诚然李长安在龙门大比中为白鹿书院挽回了一些颜面，可成为术数教谕这样的大事，决定未免太草率了些。 寻常书生文士，想要进入书院，都要经历重重考核筛选。 更何况是成为教谕？ 这意味着，本是平辈的学子同窗，以后再见李长安时，要执学生之礼！ 平白无故比其他人高了一辈。 谁能受得了？ 不过白鹿书院虽然议论纷纷，但好在不会直接恶言相向。 最多只是觉得一时间难以接受。 可嵩岳、万松，象山以及国子监，却像是猛兽发现了猎物，瞬间支棱起来。 甚至通过文圣榜诋毁李长安，批驳东岳分院的决定。 “李长安在龙门大比一鸣惊人，拿下射术和术数两项第一，在同辈之中，堪称出类拔萃。” “可即便如此，便可以认命李长安为教谕了吗？” “书院教谕一职，传授学问，教人文道，如此重要之职，又岂能如此儿戏？” “白鹿书院当真枯朽了不成？” “行事如此不智，甚至将一名学子推出来博取名声，所作所为，吾等羞与之为伍！” 嵩岳书院率先站了出来，斥责此事，虽然开言夸赞李长安，可是后面却话锋一转，矛头直指白鹿书院。 站在嵩岳书院的角度，如果只是对付白鹿书院的一名学子，实在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只有针对白鹿书院，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 除非像太白那样，可以以一人之力影响整个书院文道的存在，才值得兴师动众。 很明显，李长安还不在此列。 无法让他们那般重视。 嵩岳书院说完之后，万松也紧跟其后，言语之间也越发锋锐， “白鹿书院身为四大书院之一，即便已然衰败，然不思进取，只会哗众取宠。” “还请白鹿书院重振旗鼓，否则书院之名崩塌只在朝夕之间。” 此话一出，整个大晋都在震动。 万松书院的话，第一句就将白鹿书院衰败这件事钉死，甚至不容反驳。 这样便让所有人都认为白鹿书院已经衰败，不配与另外三家书院以及国子监，并驾齐驱。 之后更是把书院之名崩塌说了出来。 看似在为白鹿书院着想，但用心之险恶，溢于言表。 堪称字字如刀，每个字都狠狠扎在白鹿书院的心头，给白鹿书院放血。 嵩岳、万松的言论一出，象山和国子监又紧随其后。 将白鹿书院的行将就木和不思进取，批的体无完肤。 在这其中，李长安又是无论如何都绕不过去的一点。 成为了给白鹿书院放血的那柄尖刀！ 彻底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七月初一早， 李长安吃完早饭，在家门口犹豫了很久，才在柳知音和柳玲珑的鼓励下，离开家门。 没办法，郡城在六月三十当天，就已经把消息传了个遍。 当天晚上附近就多了不少人，偏偏还不是其他书院的探子，而是附近的邻居。 大家都想近距离见识一下，传说中的书院教谕。 尤其是李长安这样，尚未及冠的书院教谕。 这在整个大晋，都是头一遭。 稀罕的紧。 李长安脚步匆匆，却还是走不快，沿途碰到的人，大多会上前见礼。 有的还带着饶有兴趣的目光，喊一声“李教谕。” 这让李长安恨不得赶紧钻进地缝里去。 太特娘的羞耻了。 有种变成杂技猴子的感觉。 李长安走到刘记面馆，迎面遇到了那袭熟悉的青衣。 颜轻诗看到李长安，先是惊喜，而后赶紧怯懦地低下头，欠身行礼道， “见过李教谕。” 熟悉的轻柔如羽毛般的声音，飘在李长安耳畔。 李长安哭笑不得，“颜姑娘，我们不至于这么生分吧？” 颜轻诗明亮的眸子，静静地看着李长安，白皙的脸上流露出丝丝期待和喜悦，“公子真这么想吗？” “那当然。”李长安走近，低头看着颜轻诗，“颜姑娘可不要忘了七月的五十文钱。” 颜轻诗愣了愣，而后微微扬起嘴角，“我还以为公子成了书院教谕……” 李长安忍不住伸手，轻轻敲在颜轻诗白皙的脑门上，“颜姑娘，下次再这样，我可就要去找你爷爷告状了。” 颜轻诗羞赧地伸手挡住额头，皱了皱琼鼻，娇嗔道，“公子……” 第一次见颜轻诗这般可爱姿态，李长安心中不觉松快了血多，笑着告辞。 “公子。”颜轻诗冲着李长安的背影喊道。 “怎么了？”李长安回过头。 颜轻诗抿了抿嘴，鼓足勇气道，“公子肯定会是书院最好的教谕。” 李长安笑了，转身朝书院走去，同时摆手道，“承颜姑娘吉言……” 颜轻诗目送李长安离去，然后才走进刘记面馆。 也不需要言语，刘老板已经开始煮面，笑着说道， “李公子越来越风光，前几日成了书院的英雄，昨日又成了书院教谕，不过对咱们这些左邻右舍，倒还是和往常一样。” “是哩……”颜轻诗听着刘老板夸李长安，心里也觉得开心。 “我可是等着喝李公子和颜姑娘的喜酒呢……”刘老板打趣道。 颜轻诗霎时间红霞飞满俏颜，美不胜收。 李长安走进书院， 沿途的白鹿同窗，见到李长安后，面色古怪，但还是抱拳行礼。 只不过并非学生之礼。 李长安也是笑着回礼，并不以为意。 见到陆文才。 李长安上前抱拳行礼，“陆教谕。” 陆文才回礼，“而今你也成了教谕，往后不必再行学生之礼。” “陆教谕言重了，学生还是学生，只是多了些其他的事情罢了。”李长安连忙道。 陆文才上下打量了一下李长安，古板的脸上多了丝几不可见的满意笑容， “哪怕只是术数教谕，你也成了整个大晋的第一人。” “不过，想要让其他人认可，并非书院的一道认命就可以服众。” 李长安点头，“学生明白。” “走吧，随我先去见见你的第一批学生。”陆文才示意李长安跟上， “书院让我告诉你，在这批学生没有通过术数考核之前，你暂时还不能面向整个修身院授课。” 李长安闻言，不觉松了口气，“正该如此。” “放轻松些，你的术数我也见识过，抛开其他不谈，单论术数而言，你确实有传授课业的资格。” 陆文才难得宽慰了李长安一句。 二人来到一间学堂门前。 学堂门口挂着一块全新的木牌子，但上面却空无一字。 隔着门，李长安便已经可以感受到里面鱼龙混杂的气息。 “进去吧。”陆文才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而后率先推开门，走了进去。 李长安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跟着陆文才走进学堂。 第204章：杀意教学李教谕 甫一走入学堂，李长安顿觉周身毛孔炸起，心中警兆大作。 有人对自己有敌意！ 李长安瞬间扫向台下众人，三十名书院学子，其中有好几个人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目露敌意。 陆文才率先开口道，“从今日起，诸位的术数课业便由李长安李教谕来教授，待今年考核结束，书院将会酌情调整。” “接下来的时辰，交给李教谕。” 陆文才刚说完，台下便开始低声议论，学堂里顿时像钻进了一群蜜蜂，嘈杂声嗡嗡四起。 陆文才朝李长安点点头，而后便离开了学堂。 他可以让这些白鹿学子闭嘴，但也只能管一时。 李长安能不能让他们心悦诚服，这才是关键。 陆文才走后，学堂里更是变成了乱哄哄的一片。 更是有好几个人放肆地盯着李长安。 李长安脸上带着笑，自顾自地把桌案上的学子名册翻开，对照画像，一个个记下来。 而台下的三十名白鹿学子见李长安这般毫无作为，还以为李长安怯场，议论声更大了。 学堂里，顿时从一群蜜蜂，变成了一堆鸭子。 站在学堂外的陆文才，不禁无奈摇头。 终究还是太勉强了。 书院教谕都是一步一步慢慢晋升的。 首先是书院中较为出色又无意仕途的学子留在书院，跟随各位教谕做一年学徒，而后考核。 考核不合格继续做学徒，直到合格为止。 合格也并非万事大吉，在此之后还有为期三年的评定阶段。 在这三年内，必须至少有两年考核合格，才能从晋升为教谕。 换句话说，想要正式成为一名教谕，至少需要四年时间。 可李长安的教谕认命，却彻底打破了这个过程，甚至用儿戏来形容都不为过。 不是说李长安的术数学识不够，而是教授书院学子，绝非一件简单的事情。 这需要时间的打磨。 李长安没有任何经验，一上来就成为术数教谕。 这一步跨的太大太急，能够适应，才真的让人奇怪。 李长安现在被推上来，一个不好，就是粉身碎骨。 届时外界的非议，和书院内部的争论，足以让他再也爬不起来。 就在陆文才想要走进学堂，帮李长安一把的时候，学堂里突然瞬间安静下来。 里面发生了什么！？ 陆文才想进去看看，可是思索片刻，还是停在原地。 既然李长安已经把场面稳定下来，自己再进去反而不美。 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然而，学堂内，并不如陆文才想象的那么美好。 李长安站在讲台上，龙象内息深处，杀意箭矢旋转，一股股杀意化作一根根无形的箭矢，分别对准学堂内每个学子的眉心。 学堂里几个对李长安抱有敌意的白鹿学子，此时早已被杀意挟持，连开口说话的勇气都没有了。 “怎么不继续喳喳喳了？”李长安站在桌案前，后背挺得笔直，目光一一扫过在座的白鹿学子。 “你们是不是以为我会因为同窗之谊，而任由你们胡闹？” “不好意思，我这个人没那么好的耐心和脾气。” “本来书院在射术教谕和术数教谕两个之间取舍，后来担心我杀意过重，在教授射术时，对学子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所以最后才让我做了这个术数教谕。” 李长安走下讲台，慢慢的，一步一步的，走到刚刚对自己敌意最重的学子面前， “张少白，名册上写你的射术在修身院排的进前二十……所以，这就是你敢对我龇牙咧嘴的原因吗？” 张少白仰着头，颧骨高高的，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此时却连话都说的断断续续， “李长安，你……你竟敢……对同窗动用杀意！” “你就不怕被书院……驱逐吗？” “驱逐？”李长安嗤笑一声，丹凤眸子微微眯起，杀意越发凛然，“所以你就是那种挨打之后，就会哭着找大人来找回场子的家伙？” “名册上说你来书院已经两年了。” “怎么？还怕我一个才来半年的新学子？” 张少白憋得满脸通红，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努力瞪着眼，盯向李长安。 李长安又走到另一个人跟前，“顾秋炎，来书院三年，文道九品，六艺考核丙下。” 顾秋炎的发丝上绑着金线，看起来颇有个性。 刚刚就属他和张少白对李长安敌意最大。 “我在想，你们对我这么大敌意，是为了什么？不服吗？” 李长安的声音里满是冷意，逼视着顾秋炎，直到顾秋炎额头上都在冒汗，才重新走回讲台，朗声道， “如果觉得不服，可以！我给你们机会！” “什么时候你们能在我的杀意下支撑一刻钟，我允许你们发表自己的意见，否则就给我闭嘴！” 冷冽的声音，仿佛冰渣子般，硬生生钻进三十名学子的耳中，刮的人耳膜生疼。 李长安收回杀意，学堂内的气氛顿时一松，不少人轻轻擦了擦额上的虚汗，长嘘一口气。 但此时已经没有人敢再说一句话了。 扫视这三十名学子，李长安突然轻笑起来，和刚刚的冷酷寒冰天差地别， “其实在来之前，我想了不少要说的话，还挺温和来着。” “可是就在刚刚，我改变了主意。” “诸位都已经及冠了，论年纪比我大，论书院的资历，也比我深。” “要是还不知好赖，那我有这个责任，给各位讲讲规矩。” 李长安把桌案上的名册拿起来，“这本名册上说的很清楚，诸位在书院的历次考核中，成绩都不是很理想。” “换句话说，各位此时一只脚站在被清逐的边缘。” “所以你们冲我瞪眼，就能显示出你们的超凡脱俗？” “有本事在龙门大比的时候，把嵩岳、万松，象山三大书院，对了还有国子监的学子拎出来揍一顿。” “现在倒好，外人都已经欺到咱们头上来了，说我白鹿书院衰败，距离书院之名崩塌也只有一线之隔。” 李长安一拍桌案，“嘭”的一声，学堂内三十名学子不禁颤抖了一下。 “你们还在窝里横，这就是渣子的自我觉悟吗？” “外人现在都用你李长安的名号，来攻击白鹿书院！”张少白憋着一口气，不吐不快。 “所以，你们就把矛头指向我？”李长安目光如电， “之前我还以为你们只是渣子，现在我倒真怀疑你们的脑袋里，是不是装了猪脑子！” “他们为什么要用我的名号？” “又为什么要攻讦白鹿书院？” “用你们的脑子好好想想！” 李长安伸出手指，指了指上方，“因为白鹿书院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无论什么原因，都可以成为攻讦书院的利器。” 接着，李长安又指向自己，“因为我在龙门大比上，让这帮家伙颜面尽失。” “他们为什么不用你张少白的名号来折损书院名望？” 张少白想要反驳，可是却一个字都说出来。 李长安环视众人，“当然，我成为书院教谕，的确会让人觉得不妥。” “不过只要我能带着你们通过考核，这不妥自然也就烟消云散！” “我的问题，我会亲自解决，让那帮家伙闭嘴！” “至于你们……” 李长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最好要有所觉悟……但凡有人在今年的考核中失利。” “我会亲自把他踢出书院，谁来求情都没用！” “这是我向书院要求，做这个术数教谕的条件……” “当然，欢迎在座诸位吃不消，去喊家长过来。” “毕竟哭鼻子，会让我把你们看成穿开裆裤的娃娃，也许我会心软也说不定。” “散课！” 说完，李长安再次认认真真看着每个人的脸，然后似笑非笑地转身离开了学堂。 第205章：文法修行 李长安离开后，学堂里依然还处于一片安静当中。 过了半晌，终于有人开口，满是不忿，“我们就这么任由他拿捏不成？” “李长安再强，也只是才入书院半年的学子！” 张少白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决不能就这么算了。” “但谁要是哭哭啼啼回家告状，让那家伙看扁了，别怪我先收拾他！” “我们和李长安，才刚刚开始！” “支撑一刻钟罢了，我肯定能做到。” 顾秋炎同样咬牙切齿，“不错，支撑一刻钟而已，到时候看他如何自处。” …… 李长安离开学堂，发现陆文才站在外面，正在等自己。 “怎么样？”陆文才问道。 李长安很快便明白陆文才为什么会守在外面，当即感激道，“多谢陆教谕记挂，一切还好。” “刚刚用了什么手段？”陆文才好奇地看向李长安。 李长安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我用了杀意。” 陆文才愣了一下，古板的脸上露出错愕神色，然后笑着指了指李长安，“你啊，小心点，毕竟都是同窗。” “书院应该不会管吧？”李长安跟在陆文才身边问道。 “看来你扯了书院的大旗啊。”陆文才瞟了一眼李长安，“只要不太过分直接把人废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李长安不禁长舒一口气，“那就好……” 二人走在修身院，不时遇到白鹿学子，这些白鹿学子看到李长安，神色颇为复杂。 虽然外界争议不断，但毕竟书院的认命已经颁布。 李长安的身份自然成为了修身院的术数教谕。 正常情况下，完全可以当做没看到，或者绕过去，避免向李长安行礼。 可偏偏李长安还和陆教谕走在一起，要是失了礼数，那罪过就大了。 所以虽然心里别扭的很，但这些白鹿学子还是叫了一声“李教谕”。 “你以后准备怎么教授课业？”陆文才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显然是因为这些学子喊李长安李教谕时，那怪异的表情。 李长安尴尬的要命，不过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学生准备带着这些人走出去。” “走出去？”陆文才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诧异地看向李长安。 李长安点点头，“学生以为，术数应该立足于寻常生活当中，而不仅仅只是《算经》里的字符。” “所以想带着这些学子，深入郡城的大街小巷，把术数和现实生活结合起来。” 陆文才闻言，眼睛顿时一亮，李长安刚刚的说法，即便是他，都有种惊喜的感觉，“你的想法很不错。” 李长安笑道，“教谕谬赞了。” “大胆去做，至少接下来的几个月，书院会一直站在你身后。”陆文才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 李长安对陆文才行了一礼，目送陆文才离去后，才调转方向去竹山后山。 后山的修行，除了以往的武道修行之外，又多了文法修行。 星火燎原，水滴石穿，黑云压城，拨云见日，忠君之义。 这五大文法是王天罡关注的重点。 至于还有独属于青莲的视死如归，李长安只能在私底下修行。 星火燎原和水滴石穿还算简单。 但是《北境太守行》酝酿出来的三大文法，却极为困难。 哪怕李长安就是文法的开创者，也颇为头疼。 因为黑云压城和拨云见日，甚至已经涉及到了可怕的天象范畴。 真要深究起来，只有四品文士，才能将这两大文法的威力彻底发挥出来。 两大文法看似只对应两句战诗，但是组成的篆文却极为繁复。 李长安试了好几次，直接被王天罡骂的抬不起头来，“你就是《北境太守行》的作者吧？”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作为文法的开创者，连自己的文法都施展不出来，你是对我站在这里有什么意见吗？” 李长安被吼的差点把脑袋埋进土里。 “文法从黄品、玄品，一直到地品乃至天品，但在之上还有圣品。”王天罡语重心长道，“只有自创文法才有机会晋升圣品！” “如果一直施展别人开创的文法，一辈子最强都只能在天品徘徊。” “你以为自创文法，仅仅只是比同层次文士施展强三成这么简单吗？” “这三成，稍微比你强些的人，轻易就能用境界抹平，自创文法最关键的，是晋升圣品的机会！” “从今天开始，除了正常的修行之外，将你开创的文法全部印刻在文箓上。” 李长安闻言顿时傻了眼，“刻在文箓上？文法刻在文箓上？会不会把文箓弄碎了？” 王天罡一看李长安这表情，就知道这小子什么也不懂，“用文气刻，你以为用锥子去敲脑袋吗？” 李长安扯了扯嘴角， “前辈，我是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可文气怎么可能在文箓上留下刻痕？每个月拜文名，也只是用文气写下诗文，很快就会消散。” “不知道不代表不行，需要成千上万次印刻，才会留下刻痕。记住，是刻痕！”王天罡很认真地说道， “当你什么时候能把文法刻在文箓上，就代表你可以借助文箓去蕴养文法，帮助文法的篆文不断提升！” “这一点很重要！” 李长安愣了愣，听起来倒也能明白，关键是这里面的难度太大了。 王天罡示意李长安坐到石凳上，“文法提升有两个方向。我告诉你的这条路是第一个方向，但也是最艰难的一条路。” “借助文箓提升文法篆字的内蕴，这期间会消耗大量文气，拖慢你的修行进度。” “甚至文法一旦出问题，还会连累文箓，和性命交修没什么区别，所以这个方向，又叫本命文法！” “一般情况下，选择自创文法性命交修，才是明智的选择，毕竟有机会晋升到圣品层次。” “但也有例外，有些人怎么也开创不了文法，却又想要强大的文法威能，便会选择一些品级高的文法，作为自己的本命文法来修炼。” 李长安听完总感觉哪里不对，眉头微蹙，“前辈刚刚说的全都是坏处，为何还要让我走这条路？” 王天罡颇为欣慰地点点头，“你还算有点脑子。” “本命文法看似缺陷极大，但光是可以将自创文法的篆字提升到圣文这个程度，便足以抹平所有问题。” “而且你的文道修行速度太快了，四首诗就撑起了一座文宫，正好可以借助本命文法，在文宫内多保留一些诗文。” “不仅可以夯实根基，还能加固文宫，对未来好处极大！” 李长安对王天罡后面说的不感兴趣，只对说的第一句尤为重视，“可以把文法篆字提升到圣文层次？” “不仅仅是圣文，只要你有消耗海量文气的决心，哪怕你没有迈入神圣，也可以蕴养出圣品文法！” 轰隆！ 李长安脑袋瞬间宕机了，过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圣品文法，那可是圣人的专属！ 可现在王天罡竟然告诉他，没有成为神圣之前，也能施展圣品文法！ 在这个天下无圣的时代，能施展圣品文法，岂不就是变相的圣人！？ 看到李长安这兴奋到几乎晕厥的表情，王天罡就知道李长安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想想就行了，真要那么容易，我早就蕴养出圣品文法了。” “蕴养到天品巅峰已经颇为不易，足以让三品大儒境文士都要倾家荡产，消耗的文气难以计数。” “但想要跨越天品，成就圣品，需要的文气更是浩如烟海。” “二品文正境文士想都不要想，即便是一品苍生境文士，也没听说过有谁蕴养出了圣品文法。” 李长安摸着脑袋讪笑道，“我这不是在给自己鼓劲嘛。” “对了前辈，您说文法提升还有另一个方向……” 王天罡看李长安此时这狗腿子模样，忍不住摇头，“你在修身院面对那三十个学子时，不是很凌厉霸道吗？” 说归说，王天罡还是继续解释， “第一个方向，注重提升每一个篆字的威能。” “第二个方向，便是增加篆字的数量，篆字叠加，文法的力量同样也会提升。” “从单个的篆字，组成词，而后成诗词，再从诗词扩展到华章。” “第二个方向是大部分人选择的路，文法可学，而且诗词华章也有前人可借鉴，不会影响文箓。” “若是能写出一篇锦绣华章，同样拥有天品巅峰的威能。” 李长安略一思索便发现了第二个方向的问题，“文法由古篆组成，但篆字越多，施展文法的速度就越慢，反而不易施展。” “倒不如一个篆字拥有极大的威力，一个字就能压得对手喘不过气来。” 王天罡满意地点点头，“不错，还有呢？大胆地说。” 李长安沉思片刻，“既然要写出华章，何不让组成华章的每个字，都变成圣文？” “说到底，这两个方向并不冲突，反而选择了第一个方向的人，还能继续往第二个方向努力。” “很好！”王天罡抚掌道，“本命文法说到底，就是把每一个组成文法的篆字，提升到极致。” “这样无论同层次对手施展何种文法，都会被你碾压！” “除非二者之间的品级差距太大……你现在八品，若是六品德行境文士，消耗大量文气，强行提升文法威能，那就没办法了。” “不过强行提升文法，消耗文气太多，事倍功半，十分文气也就能提升三分威力。” “但本命文法就不同了，一分文气能发挥出两分威能，二者从根基上就是云壤之别。” 李长安恍然大悟，“所以说到底，最好两条腿走路，这样才能不偏不倚。” “前辈，第二个方向应该也能成就圣品文法吧？” 王天罡理所当然道，“写出传世经文，自然可成就圣品文法。” 李长安倒吸一口凉气，惹不起惹不起。 传世经文。 即便是成就神圣之后，也不一定能立刻写出传世经文，这其中牵扯到人族气运，关系太大。 必须要天时地利人和尽皆完备，才有机会写出来。 还是两条腿走路比较合适，本命文法必须要支棱起来。 “你先把三大文法的篆字印刻到文箓上，后续再慢慢把那首《北境太守行》填补上去。” 王天罡起身，准备离开， “要不说你这首诗震惊天下，一诗三文法，你只需要蕴养一首诗，便能直接蕴养三大文法，真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那我怎么从一首诗，变成一篇华章？”李长安赶忙问道。 “要么将这首诗变成华章的一部分……要么将文法拆分，一篇华章涵盖一个文法。” “不过暂时还没到那个时候，篆字越多，消耗越大，文箓蕴养的也就越慢。”王天罡想了想说道， “至少在你迈入五品前，我不建议你写什么华章，纯属浪费时间。” “大胆去想，哪怕你只有这首诗，但每个篆字都拔高到圣文层次，那就是圣品文法，而且是极为强悍的圣品文法。” 李长安果断点头，“懂了！” “接下来的日子，你会更辛苦，要有觉悟。”王天罡丢下这句话，抬脚消失在后山。 第206章：修改《倚天屠龙记》 从后山下来，来到第九楼台。 和往常的热闹不同，今天的第九楼台显得有些憋闷。 和压抑也不一样。 压抑会更安静一些。 但今天李长安刚进来，就感觉一楼的所有人都很烦躁，处于一种极力控制脾气的狂躁状态。 但凡有点火星子，就要彻底引爆。 而且，大家也不再和李长安打趣了。 心不在焉地忙着事情，可任谁一眼就能看出来，只是在瞎忙而已。 回到位置，李长安摸出身份玉牌， “发生什么事了？——丙三十三” “你没注意今天的文圣榜吧？外面人把咱们白鹿书院传成不知道什么鬼德行了。——丙十七” “之前还只是议论，现在干脆直接搬到了文圣榜上，甚至要盖棺定论，不给我们活路。——丙三十二” “谁让他们现在占据了文圣榜的高位？对了，嵩岳书院的魁杰学子秦孝法，他在诗文下面还提到你了。——丙十七” 李长安召出文箓，七月文圣榜第一位，赫然就是秦孝法的《出塞》。 好家伙，用这首《出塞》碰瓷《北境太守行》，而且字里行间都在夸赞吹捧太白。 这是什么路数？ “不关我事，反正说的是太白。——丙三十三” “是，人家说的是太白，不是你李长安。——丙三十二” “你估计都没继续往下看，秦孝法说很可惜，六月龙门大比，没能见到太白。——丙十七” “他还说太白惊才绝艳，但和白鹿书院恐怕并无多少关系，龙门大比便是铁证，太白完全可以来嵩岳书院。——丙三十二” 兄弟俩一唱一和，阴阳怪气的调调，李长安看着哭笑不得。 “他想要瓦解白鹿书院的名望，目前白鹿学子当中，风头最盛的便是太白。——丙三十三” “如果太白和白鹿书院没什么关系，会对白鹿学子造成巨大冲击。——丙三十三” “嗯，您可真是真知灼见啊。——丙三十二” 李长安扭过头，看向安南精致的侧脸，露出疑惑之色， “安兄，我招你惹你了？——丙三十三” “你当然招他了。六月龙门大比，安兄可是拿了文斗第一，结果现在拿了第二的秦孝法，根本没把安兄放在眼里，安兄能高兴吗？——丙十七” “那我能怎么办？总不能找到秦孝法，揍他一顿，让他以后多提安兄吧？——丙三十三” “赶紧写首诗把他怼回去啊，现在大家伙可都在等着太白发声呢。——丙三十二” “是啊，白鹿书院现在人心浮躁，龙门大比失利，外面风波又越来越大，大家伙的心都散了，第八楼台今天有人退出白鹿了。——丙十七” 李长安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退出书院？ 怪不得大家会如此烦躁。 连自己人都对书院没信心，甚至不惜冒着被白鹿书院针对的风险退出书院。 这对其他白鹿学子的打击可想而知。 “如果这时候再传出太白和白鹿书院分道扬镳，对书院的打击那可就太大了。——丙三十二” “你们又不是不清楚，我怎么可能离开？——丙三十三” “但其他人并不知道，现在东岳分院知道你是太白的人，少之又少，你自己可能还没有这个感觉，太白已经逐渐消失在大家的记忆里了。——丙三十二” “换句话说，太白正在和所有人渐行渐远，最后只剩下一个高高在上的名号。——丙三十二” “太白在最近半年带给白鹿太多惊喜，可若是连太白都要离开白鹿书院，那影响就太大了。——丙十七” 李长安很清楚眼下的情况，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白鹿学子的心乱了。 否则这种最低劣的分化手段，又岂能看不出来？ “你就没什么想法？——丙三十二” 李长安扯了扯嘴角，看向安南，恰好安南也看过来，两人的目光碰撞到一起。 李长安心跳顿时漏了一拍，这个家伙，实在美到让人雌雄莫辨。 “放心。——丙三十三” 简简单单两个字，安南脸上终于缓和了一丝。 “不愧是李教谕。——丙十七” “去你的。——丙三十三” 李长安冲转过头的周子瑜竖起了中指。 “今晚一起去吃饭？——丙十七” “不去教坊司。——丙三十三” “好，百味居。——丙三十二” 李长安放下身份玉牌，抽出宣纸，开始临摹羊脂玉书中写满“荣”字圣文的那一页。 一页九十七个“荣”字，每个字都大同小异，但蕴含的意境并不相同。 李长安只能从其中的一个字开始临摹。 因为吸收了太多书院的木髓液，每一次吸收，都能清晰地感受到肉身的提升。 刚好符合“荣”字当中的些许意境。 所以李长安才会选择“荣”字圣文临摹。 等到书院散值， 李长安已经写了满满三张纸，安南扫了一眼，诧异地看向李长安，“你写这么多‘荣’字做什么？” “练字。”李长安耸耸肩，收拾好桌案，跟着周子瑜和安南离开书院。 …… 次日， 李长安练完拳，拿出丛文书局的传音子符。 “黄管事。” “青莲公子？”黄管事的声音很快就传来，“公子可是又有新作了？” “不错。”李长安答道，“射雕三部曲的最后一部。” 黄管事顿了顿，呼吸都急促了几分，而后问了一句，“公子是准备尽快刊发吗？” “的确有这个想法。” “我建议公子稍微再等等。” “有何原因？” 黄管事很快解释道，“七月初七，一年一度的话本榜开榜，我们一致认为，公子必定可以占据首位！” “届时，公子的名望将会再拔高一个层次，此时再推出新话本，更稳妥些。” “七月，光是书局打听到的消息，至少有五位话本宗正会出手，为明年的话本榜做准备。” “公子此时和他们碰上，完全没这个必要。” 李长安闻言，差点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五位话本宗正？” 黄管事的声音里也满是无奈，“是至少，而且涉及到五大书局。” “公子借助话本榜开榜聚拢的名望，足以和这些话本宗正对抗。” “可毕竟这么多顶尖存在碰撞，实在不明智。” “丛文书局在大晋书局中，能排进前十五，抛开五家一流书局，勉强算的上二流。” “可要是和五大书局硬碰硬，恐会影响销量。” 李长安听得出黄管事语气中的小心翼翼和气虚，“这五位话本宗正写的何种话本，黄管事能否帮我打听一下？” 黄管事回答的很快，“目前我知道两位，其中一位尤为擅长文道话本。” “那位话本宗正，本就是诗文大师，文采斐然，而且这次写的话本，还借鉴了你关于‘侠’的理解。” 听到这里，李长安就隐隐有种不妙的感觉。 “第二位擅长写诡秘寻宝类话本，这次听说写的格外吸引人，刊发的书局上下都在紧锣密鼓地准备。” 李长安听完，心里不禁打起了鼓。 《倚天屠龙记》质量肯定不弱，在射雕三部曲中，技巧更趋近于成熟。 但论地位，不如《射雕英雄传》；论情，不如《神雕侠侣》。 如果对上这两位话本宗正，结果真不好说。 文道话本一直都是主流，这次再加上“侠”的概念，自己这武侠的优势就荡然无存了。 至于诡秘寻宝话本，虽说不是主流，但却有一大批拥趸，甚至还有可能引发风潮。 单独对其中任一位，李长安都没什么底。 更何况还有至少三位话本宗正要出手。 由不得李长安不小心。 《倚天屠龙记》的销量若是一般，会影响自己的名望，进而影响青莲文宫。 现在可不再仅仅只是两座九品文宫了。 还要再加上两座八品文宫。 影响本命文法的修炼只是小事。 四座文宫的平衡一旦被打破，自己必死无疑。 李长安沉吟片刻，“这样黄管事，我再把话本改一改，等话本榜开榜之后再看什么时候刊发。” 黄管事松了一口气，“好，我随时等公子消息。” 他还真怕青莲初生牛犊不怕虎，硬和那几位话本宗正对着来。 收起传音子符，李长安把《倚天屠龙记》的手稿重新翻开，脑海中开始急速思索，如何修改。 《倚天屠龙记》是最合格的爽文，技巧也最成熟。 张无忌得到了各种奇遇，身边美女更是不断，左拥右抱好不夸张。 而且这些女子的身份，一个比一个高贵。 满足了无数男人的幻想。 可真要拿着它和话本宗正比，李长安有点心虚。 《倚天屠龙记》的确很好，但还不够！ 主角张无忌性格软弱，虽然奇遇连连，身负神功，但却毫无雄主霸气。 比起郭靖，比起杨过，终究差了一筹。 突破点就在这里。 李长安一敲桌面，脑海中隐隐有了想法。 江湖……终究小了。 由江湖之远而入庙堂之高，是否可行？ 想到这里，李长安的灵感顿时源源不断涌现出来，赶忙提笔开始修改。 张无忌前期不用做太多改变，但是到了后面，必然要有所成长。 堂堂明教教主，若是还执着于江湖，未免失了气魄。 李长安越写越有感觉。 在最后又加了一场酒宴大戏。 明教带领教众，大败元军。 是夜，张无忌大宴教中功臣。 然而，宴中突起大火，明教上至教主，下至各堂口堂主，全部死于大火之中，无一生还。 可是张无忌当真死了吗？ 李长安继续往下写道。 熊熊烈火中，一道白影飘然走出，见到武当张真人后，抱拳行礼，喊了声，“师公。” 原来张无忌并没有死。 张真人目光复杂看向张无忌，“无忌，你当真要走这条路？” 张无忌站直身体，转向逐渐被大火吞噬的大殿， “明教只是魔教，上至教主，下至护教法王五散人，哪一个不是快意恩仇杀人如麻？” “这样的人封王拜相，却无半点治理之能，如何能让天下人归心？” “赶走元军后，偌大的天下不能乱，否则百姓依然吃不饱，穿不暖。” 张真人长叹一声，“可以后……无忌啊，你该如何自处？” 张无忌脸色变得坚毅而又冷酷， “明教五行旗掌旗使朱元璋，从大火中救出教主张无忌，但张无忌重伤不治而亡。” “临死前，将明教托付于朱元璋。” 张真人疑惑道，“朱元璋？” “诛灭元朝者张无忌！”张无忌豁然转身，“从此，我便是朱元璋！” 这一转身，是明教教主到天下至尊的转变。 最后，朱元璋带领明教将元军驱逐出中原大地，最后开国登基，建立近三百载国祚的明朝！ 写到最后，李长安长舒一口气，缓缓平复心中激荡。 大体框架已经确定，接下来就是在细微处做调整了。 吃完早饭，李长安离开家，加紧脚步前往书院。 今天还要面对那帮刺头，真让人伤脑筋。 第207章：进击的术数课 对付刺头学生，李长安没什么经验。 但前世这样的学生，他见识过不少，得出一个结论。 这类学生，大多属于吃饱了撑，欠收拾的那一类人。 讲大道理没什么用。 因为他们根本就懒得听。 所以最重要的，是让他们能听得进你说什么。 对此，李长安表示自己很有经验。 再次走进连名号都没有的学堂，三十名白鹿学子全都在，而且一个个像斗鸡一样昂着头，恨不得用下巴杵自己一顿。 李长安都看乐了。 “在开始今天的课业之前……”李长安目光从三十名学子桀骜不驯的脸上掠过， “先来一炷香的杀意磨砺时间。” 李长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杀意箭矢悄然旋转，冰冷刺骨的凌厉杀意犹如深秋迷雾，逐渐弥散开来，在每一个白鹿学子面前汇聚。 此时还在夏日，本应酷热难耐，但三十名白鹿学子，却仿佛瞬间如坠冰窟。 身体忍不住地颤抖。 周身每个毛孔，都在散发着恐惧。 刚刚的桀骜不驯，顿时烟消云消，只能咬紧牙关，拼命支撑。 “坚持不了的话，就把脑袋低下去，杀意自然会消散。” 李长安站在讲桌前，似笑非笑道。 单纯维持一刻钟的杀意勃发很简单，只需要保证细水长流即可。 可如果单独针对每个人，而不只是把杀意随意铺开，难度将会是数倍乃是数十倍的提升。 因为每个人都需要精准控制。 饶是李长安拥有杀意箭矢作为杀意核心，也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如果有人能看到杀意，就会发现三十名白鹿学子的眉心处，各有一支杀意箭矢在缓缓旋转，眼看就要刺入皮肉当中。 学堂内鸦雀无声，每一名白鹿学子的表情都极为严肃，甚至有少数几个人脸色已经开始泛白。 李长安将众人的情况尽收眼底，悄然撤去了其中几个人眉心处的杀意。 没有杀意针对的学子顿时松了一口气，心有余悸地看向李长安。 一个字都不敢说，甚至连呼吸声都不自觉地放轻，不敢发出任何动静，生怕又招来李长安的注意。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支撑不下去的白鹿学子越来越多，但还有几个仍然咬紧牙关硬挺着。 尤其是张少白和顾秋炎，二人已经满头大汗，腮帮子都在颤抖，可愣是挺着脖子，一动不动。 李长安眉头微微一挑，龙象内息深处，杀意箭矢的旋转速度又加快了一丝。 凌厉的杀意再次拔高。 张少白和顾秋炎眼中的恐惧之意骤然爆发，心神瞬间就要被摧毁。 李长安立时收回杀意，只留下张少白和顾秋炎好似溺水般，大口大口喘气。 偌大的学堂，只听到二人的喘息声。 可没有人笑话他们，能坚持这么久，已经远远超过了其他学子。 待众人从杀意中缓过神，李长安方才悠悠开口道，“今日，我先和各位讲解何为乘法。” “《管圣》有云：安戏作九九之数以应天道。此九九之数，便是乘法。” “诸位想必对此已经颇为熟悉，但今日之课业，我会在《算经》的基础之上，稍作调整。” “首先为了日后方便，我会将乘法用‘×’表示……” 半个时辰后， 在所有学子头昏脑涨快要崩溃的时候，李长安终于停止了授课，“今日我们主要讲了乘法。” “但同时把四则运算之法做了整理，希望各位回去之后多加温习。” 张少白和顾秋炎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绝望之色。 这特娘的是个什么鬼术数？ 明明每个字都听得懂，可放在一起却让人一头雾水？ 四则运算还能理解。 那些奇怪的符号，又是从哪儿蹦出来的？简直让人头大。 这个李长安，从何处学来这么多千奇百怪的东西？ “今日作业很简单，每个人编写一道与乘法有关的术数题，明日我来检查。” 李长安说完后，便离开了学堂。 学堂里顿时哀鸿遍野。 “老天爷啊，李长安怎么会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见了鬼的四则运算！” “加号、减号、乘号、除号……到底是谁开创出来的？为什么之前从未见过？”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以后术数课，将会成为挥之不去的恐怖梦魇……我想死！” “别着急去死，李长安说了今天有作业，要不然明天肯定会用杀意把我们折磨的生不如死！” 一听到杀意，在场众人又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太特娘的憋屈了。 陆教谕最多也就是严厉，可从来都没动用过武力。 可李长安倒好，上来就是一炷香的杀意磨砺，这谁吃得消？ “张兄，我们以后怎么办？”有人问握紧拳头的张少白。 张少白咬牙切齿道，“我跟他李长安杠上了！” “不就是杀意吗？老子就当这是武道课了！” “总有一天，我要让李长安教无可教，只能灰溜溜地逃走！” 顾秋炎也是一拍桌子，恨恨说道，“不错，不能让他再那么嚣张下去。” “杀意磨砺虽说痛苦，但只要坚持下去，肯定有好处！” “平日我们从哪儿能找到，用自身杀意助我们修行的人？” “李长安以为是在震慑我等，实际上却成为了我们修行的踏脚石！” “而且这种奇怪术数，肯定只是一开始拿出来震慑我们用的，不可能有太多。” “张兄刚刚说得对，很快他就会教无可教！” …… 李长安来到竹山后山，脸上还一直带着笑。 怪不得有些人喜欢当老师，原来把自己当年的痛苦，转嫁到别人身上，是这么爽的一件事。 这才只是小学阶段的四则运算，这帮家伙就受不了了。 以后的一元一次方程，二元一次方程组，一元二次方程…… 嘶，光是想一想都觉得……那么痛快！ “今天怎么没有苦大仇深了？”王天罡饶有兴趣地问道。 李长安嘿嘿一笑，“前辈，我好像找到另一种修炼杀意的办法了。” “说说看。” 李长安把今天的事情说了一遍。 王天罡听着也乐了，“所以这些学子，反倒成了你修炼杀意的工具？” “这种一心多用的法子，的确可以提升对杀意的控制，而且大有裨益，不过千万小心，可别把人弄残了。” “一旦心神被毁，那人可就要变成一辈子活死人了。” 李长安点头道，“前辈放心，我自己试了很多次，目前坚持一炷香没什么问题。” “有这么多人做靶子，精进速度会很快，相信坚持两炷香，乃至一刻钟也不会太远。” 第208章：斗智斗勇 次日， 李长安来到学堂，还没说话，就发现众学子露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眼神中充满了战意，好像即将面对一场大战。 “看到诸位如此神情，我就放心了。”李长安轻声笑道，“那今日咱们继续……” “一炷香的杀意磨砺时间。” …… 仅仅一炷香时间，三十名白鹿学子就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狼狈不堪，但偏偏每个人都咬紧牙关，骄傲地看向李长安。 好像自己才是获胜的那一方。 李长安满意地点点头。 很好！ 这些家伙如此有精神，想必更能帮我精进杀意。 “开课之前，我们先检查昨日布置之作业。” 李长安开口道，“张少白，你先来！” 张少白环顾四周，很是得意地翻开书页， “今有卖布翁，卖布三匹，每匹布十两白银，问，卖布翁可得白银几两？” 话音落下，学堂内顿时响起一片掌声。 “各位觉得如何？”李长安看向众人问道。 “好！”顾秋炎率先高声叫好。 其余众人也都点头附和。 李长安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大晋布料共分六种，锦、绫、绸、缎、麻布，粗布。张少白，我问你，卖布翁的布是何种布料？” 张少白笑道，“卖布翁自然只能卖麻布粗布。” “那我想请问张公子，谁家的麻布粗布能卖到十两银子一匹？” 张少白一时语塞。 李长安眼眸微微眯起，语气中不自觉带上一丝讥讽之意：“郡城的普通三口人家，一个月花二两银子，已经足够。” “再好一些，三两银子也绰绰有余。” “如果卖布翁一匹布能卖出十两银子，那卖布翁家中岂不应该很富足？” “不知张公子可曾注意过，卖布翁穿的何种衣物？” 学堂里一片安静。 这时的安静，和之前经历杀意磨砺的安静截然不同，透露着一些心虚。 “术数看似只是数字间的运算之理，可在座诸位有没有想过，最开始的术数从何而来？” 李长安看向张少白，张少白张张嘴，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又看向顾秋炎，顾秋炎低下头，一言不发。 “术数最开始的起源，是结绳计数。”李长安走到张少白身边，拿起张少白的题目， “术数因我们的生活而出现，却又在一定程度上高于生活。” “但无论如何变化，术数也绝不是一批文士，纸上谈兵就能得来的。” “一匹麻布十两白银，这与何不肉食糜，有什么区别？” 李长安的声音在学堂里回荡， “顾秋炎，把你编写的题目念出来。” 顾秋炎小心翼翼瞟了一眼李长安，然后展开纸张，磕磕绊绊地读道， “今有……酿酒女，一日酿酒……三百斤，十日酿酒多少斤？” 李长安无奈笑着摇摇头，“一日酿酒三百斤……” “私家酒坊，一日酿酒七八十斤便已是极限，若真有人一日酿酒三百斤，恐怕得有家不算小的酒坊，三五个伙计打下手。” “敢问这样的酿酒女在哪儿能找到？” 李长安的一番问话，让顾秋炎面红耳赤。 “张少白和顾秋炎的术数题，虽符合术数运算之理，然与事实生活相去甚远。” 李长安扫视所有学子，“所以……不合格！” “在这里我要提醒诸位一句，但凡达到三次不合格，一律清逐出去，绝不姑息。” “到时候别怪我为难各位，说我不讲道理。” “明日卯正（六点），所有人在桐庐胡同外的刘记面馆门口集合，我会在那里等待诸位到来。” …… 等到李长安结束今天的课业，离开学堂。 张少白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桌子， “轰隆”一声巨响，在学堂里回荡。 “欺人太甚……这个李长安，欺人太甚！” 张少白满脸赤红，眼珠子瞪的滚圆，恨不得要把人活活撕碎。 从来没有人这么对待过他。 这是羞辱，明目张胆的羞辱！ “顾兄，你忍得下去吗？” 顾秋炎见大家的目光全都落在自己身上，当即说道，“谁能忍得了？” “这个李长安存心找我们麻烦。” 有其他学子开口问道，“那明日卯正，我们还去不去刘记面馆？” “谁敢不去？不去就是不合格，到时候难不成真要被赶出书院吗？” 有学子无奈说道，“李长安从来都不考虑我们认不认可，简直就是强权霸道！” 坐在最后面的学子嗤笑一声，“到现在才发现吗？” “那可是李长安，一人射穿整个国子监的狠角色，他会在意我们的想法？” “真要是在意其他人的想法，他就不会射断那么多国子监学子的手臂，就不会在龙门大比上如此嗜血……” “他和其他的教谕可不一样。” 此话说出来，学堂内顿时一静，好像被人突然揪住了心口，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李长安如此凶残暴躁的人，竟然做了自己的术数教谕，以后还有活路吗？ …… 临近书院散值， 李长安准备回家继续修改《倚天屠龙记》，准备抓紧时间完稿，早日刊发。 修改之后的《倚天屠龙记》，他有足够的信心，可以和那些宗正相抗衡。 “李兄。”安南喊住了李长安。 “安兄何事？”李长安虽问道。 安南拽着李长安离开第九楼台，周子瑜也在后面跟上。 “你们这是怎么了？鬼鬼祟祟的。”李长安好奇问道。 安南似是有些犹豫。 周子瑜实在受不了安南磨磨唧唧的样子，快人快语道，“听说你在修身院教授术数，直接用杀意震慑学生？” “嗯呐。” “听说三次不合格就清逐出书院？” “嗯啊。” 安南见李长安这德行，直接一巴掌拍了上去。 李长安吓得赶紧跳到一旁，“我说安兄，你想干啥？我又怎么你了？” “你属驴的吗？”安南露出恨铁不成钢的神情， “你当上教谕，机会极其珍贵，就不能好好教授术数？偏要整那些幺蛾子？” 李长安委屈地摊开手，“关我啥事？” “有哪个教谕授课，是用杀意震慑学生的？”周子瑜在一旁笑的没心没肺，“虽然你这行为让我很痛快。” “但这跟拿着刀架在人脖子上，逼着人家笑是一个道理。” “现在这消息传出来，就算你有真才实学，可外人也只会认为你没有这个能力，只会用武力解决问题！” 安南和周子瑜本以为李长安听到这些话，能幡然醒悟。 结果李长安却理所当然地说道，“是啊，我就是用武力解决问题啊。” “能动手解决，干嘛还要浪费口舌？而且动嘴还不一定能解决问题。” 安南一副彻底被李长安打败了的表情，这还是那个文道天赋世间少有的家伙吗？ 怎么现在彻底变成一个武道莽夫了？ 周子瑜则是干脆竖起了大拇指。 不愧是我李兄。 “三次不合格就清逐出书院，这种话千万不能说。”周子瑜提醒道， “且不提教谕有没有这个资格，关键是会让人觉得你仗势欺人。” “是不是还有狗仗人势这种说法？”李长安笑着问道。 安南又是一巴掌拍在李长安背上，“你缺心眼吗？这时候还笑？” “放心吧，我的安兄周兄。”李长安一手揽住一人，“我还怕这些人的议论？” “国子监厉害吧？嵩岳书院厉害吧？那么多人非议我，何曾见我退缩过？” “我要是怕，这术数教谕当初就不会接下来。” 半晌，李长安摸摸下巴，突然笑道， “这帮小子还想到煽动其他同窗，想借此对我施压……倒也有趣。” “我现在是越来越有信心教好他们了。” “教好他们？李兄你不会是被气疯了吧？” “去你的。”李长安笑骂道，“至少他们很能动脑筋不是吗？” “敢跟教谕斗智斗勇，要是把这股聪明劲用到术数上，来年的术数大比，根本不用我出马，就能把国子监打的一败涂地。” 第209章：刘记面馆的特殊食客们 张少白回到府中，依然怒不可赦。 今日自己这张脸算是彻底丢尽了。 哪怕用了其他盘外招，尽力找补颜面，可被李长安当着众同窗的面讥讽训斥，他张少白这二十几年来还真从未有过。 当真是火辣辣的疼啊。 张少白整个人陷在太师椅里，突然一巴掌把婢女端上来的茶水糕点砸碎一地。 旁边的婢女吓得赶紧缩起脖子低下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门外的小厮慌忙跑进来，弓着身子收拾地上的残渣碎片。 “滚滚滚……”张少白越想心里越气，挥手让婢女和小厮走人。 很快，房间里就只剩下怒气冲冲的张少白一人。 良久，门外长廊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张少白不得不整理仪容，而后起身行礼，“父亲。” “白儿，为何今日如此暴躁？” “父亲明鉴。”张少白将今日之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而后愤愤不平道， “那李长安仗着自己是书院任命的教谕，动用杀意镇压我们不说，教授的术数也和《算经》上大相径庭。” “昨日布置之作业，孩儿明明已经用心完成，却被此人批驳的一无是处……” 张少白恨不能将李长安说的人神共愤。 结果却发现，父亲不仅没有表现出半点怒气，反而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父亲……？” 张父沉吟片刻道，“把你编的术数题说出来我听听，还有那顾家小子的术数题也一并说给我听。” 张少白微微一怔，而后一五一十地说道， “孩儿编的是，今有卖布翁，卖布三匹，每匹布十两白银，问，卖布翁可得白银几两？” “顾秋炎编的是，今有酿酒女，一日酿酒三百斤，十日酿酒多少斤？” 张父听了之后，忍不住摇摇头，“那卖布翁卖的是何种布料？” 张少白喉咙好像被卡住了一般，他怎么也不敢相信，父亲问的竟然和李长安如出一辙。 见张少白这般见鬼模样，张父又问，“那个李长安，也问了你这个问题？” 张少白失魂落魄地点点头。 “不怪他这么问你。”张父起身拍了拍张少白的肩膀，“我张家虽不是什么门阀大族，但世世代代却也衣食无忧。” “在这东岳郡城，不涉朝政，做个闲散官职，怡然自得。” “但恰恰是这样的日子，让你四肢不勤五谷不分，所以连这种简单的事情都不知道。” 张少白被说的哑口无言。 “还有那顾家小子，跟你一个德行，本心不坏，甚至还在书院里读书，可这书读的就不对。” “整日只知道文道武道，圣人经典，要是把你们扔到大街上自生自灭，恐怕连三天都活不下来。” 张父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残渣，“我倒觉得这个李长安有点意思。” “六月龙门大比，他一个人占了两项第一，保住了白鹿的些许颜面。” “如今他教你们的，恰恰是书本上看不到，但却最应该学的东西。” 张少白闻言，急忙道，“可父亲，他……” “你如此反对他，有几分是因为觉得他教不了你？”张父转过头，看向张少白的眼睛。 张少白在父亲的注视下，瞬间溃败，低下了头，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 七月初三， 卯时，阳光悄然爬上了东方的天空。 李长安起身，看了一眼西房还在熟睡的知音和玲珑，轻轻走出北屋。 淘米煮粥，切菜凉拌。 待早饭做好，李长安才走进书房，继续修改《倚天屠龙记》。 虽然貌似只修改了结尾，但张无忌的整个心路变化，却要做出调整。 必须要重新设定好关键大事，引发张无忌的心态发生转变。 这是个精细的活，稍不注意就会让故事变得生涩。 一般人可能只会觉得哪里有点不对，但面对那些话本宗正，这样的生涩，很有可能导致自己功亏一篑。 所以由不得半点马虎。 卯时二刻， 柳知音和柳玲珑已经洗漱好，等李长安一起吃早饭。 捏了捏柳知音的纤手，李长安温暖笑道，“今日早饭就不在家吃了，我得和那三十个学生一起吃。” 柳玲珑坐在一旁，抱着碗轻轻吹着气，“哥哥，我能不能跟着你一起啊？” “想吃外面的早饭了吗？”李长安伸手把柳玲珑的秀发梳到耳后。 “是因为哥哥上个月在外面待了那么久，这个月又成了什么书院教谕，玲珑能见到哥哥的时间少了好多。” 柳玲珑像个小大人一样叹了声气， “而且晚上哥哥还不让我睡在旁边，玲珑只是想多跟哥哥待一会儿。” 李长安闻言，眸子里的温柔又多了一分，“以后哥哥注意，一定多陪陪玲珑。” 在柳知音和柳玲珑额头轻轻一吻，李长安走出家门。 来到刘记面馆门口，已经有几名学子来到这里，见到李长安后，几人都有些踌躇犹豫。 最后还是上前抱拳行礼。 只是并未喊“李教谕”。 没有张少白和顾秋炎两个刺头在这里，他们反抗的决心都有点动摇。 要是李长安当众来一次杀意磨砺，狼狈一出，那脸可就丢大了。 李长安点头回礼，而后走进面馆，笑着问候，“刘老板，早。” “李教谕早。”刘老板笑呵呵道，“今日怎么想到来小店吃面了？” “想念刘老板的手艺了，给我来碗牛肉面，稍微放点辣。”李长安说完，冲那几个站在门外的学子喊道， “进来吃面，自己选。” 门外众学子愣了一下，面面相觑，又忍不住上下打量着面馆，犹豫不前。 刘老板笑着说，“李教谕还是不要勉强他们了，书院学子都是贵人，我这小面馆可入不了贵人的眼。” 李长安摇头，“我书院教谕都来吃，他们有什么吃不了的？” 说着，又喊了一声，“进来吃面，别让我喊第三遍！” 话音未落，站在门外的众学子，你推我我推你，磕磕绊绊走进面馆。 “自己看牌子，想吃什么点什么，今天我请你们吃早饭。”李长安朝刘老板点点头，而后往里走。 刘老板哑然失笑，这位李公子李教谕，行事当真是出人意料。 “额，我要一份……牛肉面吧。” “我也一样。” “我再加个……鸡蛋……” 众学子一个个点好面，然后隔着李长安一张桌子，挤在一起。 像是老鼠见了猫。 谁能想到往日高高在上的书院学子，此刻竟然会挤在一家路边面馆的一张桌子上？ 刘老板大感今日算是开了眼。 “那个陈纶，你稍微盯着一点外面，谁要是来了，就让他们进来自己点，来迟了的就站到外面去吃。” 名唤陈纶的学子闻言，身体猛地一哆嗦，然后赶紧起身走到外面。 不时有书院学子狐疑地走过来，然后朝面馆里探脑袋，看到李长安的背影后，立马讪讪地跑进来。 很快，小小的刘记面馆里挤满了人，张少白和顾秋炎就坐在挨着李长安旁边的桌子上。 但李长安那一桌，依然空荡荡。 这时，一袭青衣走到面馆附近，被眼前这一幕吓了一跳。 刘记面馆从来没有一下子来过这么多人，连外面都站着十几个。 再看这些人的衣裳，全都是白鹿书院的学子服，青衣更是不自觉停下了脚步。 “颜姑娘，今日吃什么？”刘老板忙的满头大汗，余光看到颜轻诗后，笑着问道。 “给她来碗鸡汤面。”面馆最里面传来一道声音。 顿时三十名书院学子齐齐一震，不由自主地看向李长安。 听到熟悉的声音后，颜轻诗松了口气，明亮的眼睛里涌现出一丝惊喜，停下的脚步再次轻快起来，朝面馆里走去。 沿途的书院学子纷纷看过来，一直看着颜轻诗走到李长安对面坐下。 李长安正夹着一筷子面送进嘴里，连忙嚼了两口，“面馆里人太多了，热得慌。” “陈纶，用你的风行文法给面馆降降温。” 正在吃面的陈纶面色一滞，真特娘的造业啊。 我辛辛苦苦修炼的文法，是这么用的吗？ 而且大家都有修为傍身，一般的酷暑炎热不会那么严重。 面馆里普通人就两个。 一个刘老板，一个刚来的……颜姑娘。 刚刚你不说给面馆降温，现在颜姑娘一来，你就要降温。 是何居心，一目了然！ 最关键的是，明明是你在凤求凰，结果还要我来打下手。 不当人！不当人！ 虽然陈纶心中万般不愿，但还是老老实实施展文法。 顿时面馆里一阵清凉之风流淌，让人忍不住轻舒一口气。 颜轻诗看着埋头吃面，不敢看自己的李长安，笑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公子，这是在做什么？” “请人吃面。” “请自己的学生吃面，公子这教谕做的真让人叹为观止。”颜轻诗轻轻笑着，声音温柔地在耳畔拂过。 …… 吃完面，已经是卯正二刻。 李长安辞别刘老板，带着浩浩荡荡三十人离开，前往东市， “刚刚吃面，有谁还记得，一共点了多少碗牛肉面？” “十三碗！”陈纶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李长安大感诧异地笑了起来，“不错，十三碗牛肉面，一碗牛肉面十三文，这么多牛肉面一共要花多少文钱？” “张少白？算出来没有？” 张少白陡然被点名，愣了一下，“十三乘十三……一百六十九文！” “不错，算的很快！”李长安表扬道，“大家应该能看到，生活当中，衣食住行柴米油盐，都有术数的存在。” “一顿早饭一碗面，贵的也就十三文，却能吃饱肚子。” “可千万别认为，所有人一顿饭都能花上几两甚至几十两银子。” 李长安不忘对身后的众学子说道。 “我们这是去什么地方？”张少白犹豫了片刻问道。 “东市，那里有一条巷子全都是卖布匹的店铺，还有些小摊位。”李长安走在前面，声音传到所有学子耳中， “今天的术数课，便是带着大家一起去街头巷尾看一看，我们的术数学了到底有什么用。” 张少白心中微微一动，看着李长安的背影，脑海中不禁回想起昨日父亲对自己说的话，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第210章：别开生面的一堂课 大清早，一群白鹿学子如此招摇过市，引得过往行人纷纷瞩目。 此时街道上，大多是早起的小商小贩，或是热衷于早起在外吃早饭的人。 清晨的街道，烟火气十足。 小面、包子、考面饼、油条…… 李长安不时遇见熟人，而后抱拳行礼。 这让身后的一众书院学子看的咋舌不已。 李长安，虽说不是出自名门大户。 可好歹也是书院学子，六月更是在龙门大比中扬名天下。 现在还有个不太受人认可，但却货真价实的教谕身份。 这样的人，怎么会和行夫脚卒打成一片？ 完全不符合常理。 “诸位可以看一看，这时候早起做买卖的人，他们这么辛苦，但能赚多少银子？” 李长安不时让身后三十名书院学子，注意身边随处可见，但却不起眼的小买卖。 “油条配烤面饼称得上是绝配，烤面饼两边焦脆，内里却松软有嚼劲，撕开来往里塞上一根油条，味道堪称一绝。” “再喝上一口豆浆，一顿早饭就算吃好了。” “一根油条，一块烤面饼五文钱，一碗豆浆两文钱，一共才七文钱，一般人吃饱绝对没问题。” “你们觉得一个早晨，这样的路边小摊，能赚多少钱？” “顾秋炎，你说说看。” 顾秋炎听到李长安突然提到自己，立马打了个激灵，然后看向李长安所说的路边小摊。 “摊位不大，而且食材也就那么多，能卖出八十份就算顶天了。” “所以一共能卖出去五百六十文，如果有三成利，那就是……一百六十八文。” 李长安点点头，“说的很好，一百六十八文，对这样的小摊位而言，已经算是很好了。” “这样的收成一个月下来，能赚个五两银子，养活一家人绝对没问题。” “不过，这家摊位老板的母亲重病，儿子想去学堂读书，却交不起束脩（学费）。” “诸位能不能想出什么法子，可以让这家摊位多些收成？” 这个问题提出来，众人不禁皱起了眉头。 交不起束脩，这五个字离他们太过遥远。 很难想象，竟然会有人因为交不起束脩，不能去读书。 半晌，陈纶开口问道，“我们可不可以给些银两，治好他母亲的重病，这样应该束脩应该就交的上了。” “你倒是有个菩萨心肠。”李长安摇摇头，“但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与其让这个老板期待天上掉下的馅饼，不如帮他想多赚些银子的办法，家里的日子才能真正好起来。” 陈纶沉吟片刻，“不如卖些其他东西？” “也行，但要考虑老板一家就只有两个人可以劳作，如果再卖其他东西，会不会对现在的买卖有影响。” 李长安没有否定，而是继续点拨道。 顾秋炎不解道，“我们学的是术数，可现在这样不是变成做买卖了吗？” 此话一出，不少学子都在点头附和。 李长安知道这些学子心里都有想法，笑着耐心解释道， “户部掌管天下土地、赋税、户籍、军需、俸禄、粮饷、财政收支等诸多事宜。” “若是诸位以后有机会入户部为官，晋国赋税便是其中重要一项。” “我们今早看到的，便是诸多赋税里的一环。” “而且户部也不只是收税，更要想着如何多赚银子，只有晋国富有了，百姓富足了，各项国政才能有条不紊地施行。” “而这些，可不是随意看些书本就能知晓的。” “总不能未来堂堂户部尚书，向布商们收税，直接说一匹粗布收十两银子……诸位觉得呢？” 好几个学子轻笑出声。 张少白也闹了个大红脸，但也没有真正生气。 他还是能听得出，李长安并没有讥讽的意思，说未来的户部尚书，也算给自己留了个面子。 但想要让他口服心服，没那么容易。 李长安继续说道：“若说天底下最大的商人，不就是户部吗？” “一般商人，以一个摊位或一家商铺为根基，再大一些的以一城一郡为目标。” “而户部却是以整个国家为棋盘做买卖，东南三府多稻米，可卖去西部三府；西南三府产云锦，晋国闻名……” “如何帮助各地货物运转流通，这不正是一国之内最大的生意？” “但凡中间有哪个地方出了岔子，损失的可不只是银钱，更会有无数晋国百姓遭难。” “而这，很有可能就是多一个数或是少算一个零导致的。” 此番言论说出来，所有学子的脸都变了颜色。 术数在六艺当中并不受重视，大家也都是应付交差即可。 可李长安这番话，却把术数拔高到了一个之前难以想象的高度。 这些可不是书本上老生常谈的知识。 而是一种全新的，甚至有些离经叛道的观点。 偏偏听完之后，众人都觉得非常有道理。 这就很可怕了。 李长安领着众人来到东市的布绸巷。 整整一条巷子上百家店铺，已经全部开门。 还有一些卖布翁挑着染好的布大声吆喝着。 “诸位自去各家店铺看一看，半个时辰后，我在巷口等各位。” 李长安拍拍手，示意大家分头行动。 三十名学子很快便一哄而散。 李长安对他们说的话，不啻于雷霆炸响。 本来觉得枯燥无味的事情，现在竟然多了些更加深远的意义。 李长安找了个路边茶铺坐下，看到这些书院学子三三两两逛布庄绸店，颇觉有趣。 “李教谕，您今儿怎么有时间来这里闲逛？”茶铺伙计端着一壶刚泡好的毛尖笑着问道。 “带手底下的学生过来见见世面。”李长安说道。 “您说笑了，这些可都是高高在上的书院学子，什么世面没见过？”茶铺伙计又端来一小碟茶果。 李长安摇摇头，“那可不一定啊，书读的是不少，但很多道理，书上可没说……” 半个时辰后， 学子们在巷口集中，众人小声交流议论，脸上露出兴奋之色。 这样新奇的体验，之前从未经历过。 谁能想到术数课会这么教？ “看看还有谁没来。”李长安说道。 “陈纶还没回来。”一名学子回答道，“我刚刚看到他走得最远。” 又等了一炷香时间，陈纶还是没回来。 李长安带着其余学子沿街寻找，最后走出了布绸巷，在拐角的巷口那儿，才看到陈纶。 此时陈纶正蹲在地上，挑选一个中年妇人篮子里的丝绸。 见众人前来，陈纶起身，抱拳行礼。 那卖丝绸的妇人连忙站起来，战战兢兢，双手放在身前，低着头一动不敢动。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高高在上的书院学子。 光他们身上的一件学子服，就抵得上自己十年赚得的银子。 要是不小心弄脏了，自己把命拿出来都赔不起。 李长安拍了拍陈纶的肩膀，走到妇人面前，蹲下身看着篮子里的丝绸，而后轻声问道，“大娘，您这绸布怎么卖？” “五……四百文一尺。”妇人一身粗布麻衣，脸色蜡黄，小心翼翼看着李长安，一开始伸出五根手指，而后又缩回去一根。 篮子里的丝绸并不宽，而且没有染色，这是刚用蚕丝织成的原布。 李长安手指轻捻，光滑细腻，不是残次品。 “大娘，您怎么不去布绸巷？那里商铺多，兴许收价还能高一些。”李长安轻声问道。 妇人怯怯地看了一眼其他学子，嗫嚅道， “我织出来的丝绸比不上那些成布，他们收回去还要花好大功夫，说不划算，价钱也不高。” 李长安点点头，笑着说道，“大娘，要不这样，这些丝绸我全都要了……大娘可会制衣？” 妇人愣了一下，然后点点托，“制衣我会，但可能没那些老裁缝的手艺精巧。” “这倒不妨事。”李长安从怀里摸出一锭十两的银子，“我给你写封手信，你拿着手信去找蝶恋花胭脂铺。” “那儿的老板正需要这样的丝绸，以后想要卖丝绸，可以去那里问问看。” 妇人看到李长安拿这么多银子，当即连连摆手，摇头拒绝道，“这……这太多了，我的丝绸不值这么多的。” 如果不是后面就是墙，妇人恐怕早就跑走了。 “我一直在找没有染色的原布，问过好多家，价钱都没大娘的公道。” 李长安笑着把钱塞到妇人手里，然后带着妇人去一家店铺借了笔墨，写好书信，目送妇人离开。 待妇人彻底离开视线。 脑海深处，羊脂玉书倏然哗啦啦翻开。 文气汇聚成笔，一个字一个字落在书页上。 “《蚕妇》” “昨日到城廓，归来泪满巾。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李长安愣了一下，而后不动声色轻声问道， “陈纶，你刚刚也准备买她的丝绸？” 陈纶恭敬点头，“是。” “你问的价是多少？” “五百文。”陈纶如实回答。 “所以她见到我们这么多人，连五百文都不敢要。”李长安回过身，看着若有所思的众人， “一匹丝绸，哪怕是没有染色的原布，一尺最少也能卖到八百文，甚至一两银子。” “正常情况下，养活一家三口没有一点问题。” “可是你们也看到了，刚刚那位妇人，面色蜡黄，身上的衣服都是麻布粗布。” “一个卖丝绸的，最后竟然连自己织的丝绸都穿不上。” “诸位觉得是什么问题？” 一个问题，把所有人都问的哑口无言。 等回了书院，到了学堂，还是无人可以给出一个答案。 李长安站在讲桌前，用文气写下几个大字，“无门”，“赋税”。 “无门，是说那位妇人织出来的丝绸，不知道该卖到哪里去。”李长安解释道， “卖到布绸巷的其他店铺？行不通，除了刚刚她说的问题之外，还有就是竞争和压价。” “丝绸本身的质量没问题，但谁也不是开善堂的，如果能低价把丝绸收下来，这些店铺哪怕觉得麻烦，也肯定会收。” “如果那位妇人能找到卖丝绸的门路，那这些丝绸的价格也不会一降再降，至少能卖出一个公平合理的价格。” “诸位同意吗？” 学堂里的三十名学子三三两两的点头。 “接着就是赋税。”李长安指向第二个词，“晋国今年布商的赋税达到了三成！” “这位妇人算不上布商，却要缴纳三成赋税！” “这样的蚕妇还有很多，她们从养蚕、缫丝一直到织丝成布，需要漫长的时间，中间还有可能遇到桑蚕病死，吐不出丝等种种困难。” “最后却依然要承担如此重的赋税。” “诸位认为她还能穿得起自己织出来的布吗？” 学堂里鸦雀无声。 如此残酷事实，他们之前从未注意过，否则根本不会出现一匹粗布卖十两银子这样的笑话。 “诸位都是书院学子，国之栋梁，书本上也告诉我们，文道昌盛则人族昌盛。” “可有谁真正想过？国之根本恰恰是那些不起眼的一粥一面，一针一线。” “文道如何昌盛，武道如何无敌，都要建立在人活着的基础之上，都要建立在有那么多人支撑的基础上。” “有了芸芸众生，才有晋国，否则光靠几个文士，就真能撑得起这片天地吗？” 说到这里，李长安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 “文圣榜结算时，有这么一句话，名望即气运，那气运又是什么？希望诸位能仔细思考。” “如果明白了这个问题，对大家的修行兴许会有帮助。” “散课！” 李长安说完，挥散了空中的文气，准备离开。 他的脚还未走出学堂，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李……教谕，这就是您带我们出去走一趟的原因吗？” 是陈纶。 “是。”李长安站住脚步，回过身，“以术数之法，助一方百姓休养生息，这就是我所认为的读书之用。” “也是我对诸位的期望。” 陈纶站起身，“就算我们如李教谕所愿，愿意为百姓谋福祉，可书院若是垮了，我们还能为官，还能护守一方吗？” 李长安道，“你是看到了文圣榜上的言论？” 陈纶极为认真地点头，“是！” 李长安顿了顿，声音里多了一丝认真， “首先，哪怕书院垮了，哪怕不能为官，也一样可以为百姓谋福祉，有此心做此事，便是文昌武德。” “其次……”李长安气势陡盛，“谁说书院会垮！？” 话音落，大步离开学堂。 第211章：李长安告假 张少白回到家，脑海中一直都在回想着李长安今天说的话。 “今日你们那位李教谕教了什么？”张父见张少白魂不守舍的样子，开口问道， “我听说一大早，他就带着你们在郡城里乱逛。” 张少白回过神，“带我们去刘记面馆吃面，然后去东市，沿途看了很多小商小贩。” “最后去了布绸巷。” 张父听到这里，手上的动作一顿，眉头微微一挑，“有点意思……他这是专门为你授课了。” 张少白被说的心里羞恼不已，这坎过不去了是吧？ 可当着父亲的面，他不敢表现出丝毫不耐，而是把今日做的具体事情说了一遍。 说完后，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张少白惊讶地发现，父亲脸上淡淡的笑意不见了，转而变成了一副严肃认真的模样。 “他还说了什么？” 张少白发觉到似乎有什么不对，咽了咽喉咙，“他还说户部就是一国之内最大的商人。” “国之根本不是文士，而是芸芸众生百姓。” “……对了，他还让我们思考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名望即气运，那气运又是什么？”张少白如实说道。 可是说完后，他的心猛然一颤，一股庞大的气势陡然从面前的父亲身上升起，压得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这股气势一闪即逝。 张父摆摆手，“你先下去休息吧。” 张少白心有余悸地抱拳行礼，而后回身离开房间。 在他一只脚刚迈出门槛的时候，张父的声音再次传来，“李长安做你们的教谕，是你们的运气。” 轰嚓！ 仿佛有一道雷霆轰砸在张少白的心头。 张少白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向父亲。 “好好思考他的问题吧，什么时候想出来，你就会明白了。” 张父挥挥手，然后整个人靠在椅背上，陷入了沉思。 …… 七月初四， 李长安没有去书院，而是告了一天假。 陆文才代替李长安，去了至今仍没有名号的学堂。 见到陆教谕进来，三十名学子都愣了一下。 “你们的李教谕今日告假，我来是替他问一句，昨日的问题可有答案？” 学堂里安静无声。 陆文才微微一笑，“若是还没有答案，各位继续思考。” 陈纶举起手，“敢问陆教谕，李教谕为何告假？” 陆文才诧异地看了一眼陈纶，而后余光瞟向其他人，发现竟有不少人也看向自己。 这小子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得了这么多人心，当真人意料啊。 陆文才心中一动，“这个李教谕倒是没说，诸位可以明日亲自问他。” “至于问题，李教谕也说了，不必着急，毕竟那是一辈子的问题。” “他还说昨日的课业，其实还有不少疑问，尤其是在书院外那些尚未解决的买卖问题，各位也可以先独立思考。” “明日他会来和大家一起讨论。” 众学子下意识点头。 …… 陆文才离开学堂，还有些不敢相信。 李长安明明才刚开始教授课业，为何这些学子竟然有了这么大的转变？ 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难道那小子是天生的教谕料子？ 但这未免也太夸张了些。 即便是做了好几年学徒的教谕，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让学子接受。 李长安昨日的术数课业，今早也在修身院传开了。 “听说了吗？昨天李长安带着那帮拖后腿的家伙，在外面逛了一个多时辰，还说是术数课业。” “昨天郡城好多百姓都在议论，大街小巷不少人都把这事儿当成了乐子。” “真是徒惹人笑，堂堂书院学子走街串巷不说，还不停询问路边摊的价钱，这算什么课业？” “难道准备放弃文道，改走商道，做一名商人吗？” “搞不清楚李长安是怎么想的。” “还是再看看吧，毕竟是书院功臣，做教谕也是第一次，难免有些偏颇。” “也对，李长安好歹够硬，敢跟外人硬碰硬，就是不知道太白怎么了？” “明明刚的不行，敢跟大师文宗叫板，七月却直接没了声音，不会真和那个秦孝法说的一样，要改换门庭吧？” 这话一说出来，周围顿时安静了下来，不少学子都变了颜色， “应……应该不会吧？改换门庭，以后白鹿书院可就成了死敌，他一个人怎么可能扛得住？” “希望如此吧，太白要是改换门庭，恐怕另外三家书院和国子监早就抢疯了，白鹿书院的威胁又有什么用？” “况且，太白会害怕一个书院的压制吗？” 又是一阵安静，一名学子无奈苦笑， “至少在文圣榜上，反倒是太白一人压制一个书院。” …… 下午，天地院第九楼台， 安南不时看向身边的空位，等到未正二刻（下午两点三十分钟），李长安还是没来。 周子瑜走过来，“李兄去哪儿了？” 安南抬了抬眸子，“我怎么知道？” “那你怎么不问他？” “为什么是我问？”安南手上一顿。 周子瑜干笑一声，“我这不是以为你会问嘛，以前这时候他早该到了，你说会不会因为昨天的术数课业？” 安南果断摇头，“我不觉得昨日的术数课业有什么问题，哪怕只是听外人的只言片语，我也感觉李兄的课颇有妙处。” “再说，就凭李兄那性子，会因为外人的议论而退缩吗？” “也是，毕竟他是李长安啊。”周子瑜笑着摸出身份玉牌。 “李兄，今日怎么告假了？——丙十七” 无人回话。 周子瑜和安南对视一眼，“李兄可能……在忙？等等吧。” 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身份玉牌才有回信， “在家忙。——丙三十三” 安南看到这干瘪瘪的三个字，眸子里不禁涌出一抹冷意， “忙什么呢？——丙三十二” “我说你们找我有啥事？怎么跟个女人似的，磨磨唧唧。——丙三十三” 周子瑜果断收起身份玉牌，朝安南笑道，“接下来交给安兄了，这小子就是欠收拾。” 安南也收起了身份玉牌，脸上也在笑，但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冷了。 过了一会儿，身份玉牌震颤， “明早看文圣榜。——丙三十三” 安南嘴角微微上扬，然后迅速收敛，好像从没有出现过笑意一般。 放下身份玉牌，李长安把封包好的《倚天屠龙记》交给宋安民， “送到百溪郡城的丛文书铺。” 宋安民恭敬点头，而后悄然离去。 李长安拎着一盒桂花糕往家走，东岳的丛文书铺不能再有接触，否则青莲的位置就要被锁定了。 不时更换位置，才是上策。 …… 七月初五辰时， 太白之名带着沛然大势，空降文圣榜第三十三位。 第212章：太白出手了 关行仁和往常一样前往县学。 因为这几个月拜文名，文气斩获颇丰，再加上之前的刻苦修行，终于隐隐触摸到了九品巅峰。 只差最后一场郡试，便可迈入八品行列。 虽然算不上什么文道天才，但也勉强达到了书院接收学子的条件。 他准备过段时日，便去最近的白鹿书院参加考核。 哪怕白鹿书院如今名声不好，甚至一直被另外三家书院和国子监压制。 但白鹿书院有太白，便已然足够。 只可惜，六月太白没有出手，甚至在龙门大比上也销声匿迹。 七月初依然没有动静，所以有一大堆蝇营狗苟之辈冒了出来。 或是抹黑太白，攻讦白鹿书院。 亦或是鼓动太白离开白鹿书院，转投其他书院。 太白的诗名在五月彻底达到巅峰，一出手便盖压当月文圣榜。 五月的《北境太守行》一诗三文法，连文宗都抬不起头来。 甚至那个异军突起，在话本界掀风弄雨的青莲，在他看来，也不足以与太白相抗衡。 太白可能没那么多涉猎方向，但只要在诗文一道上，那就是无人可敌的高峰。 对于太白的文采，关行仁从没有任何怀疑。 来到县学，三两好友坐在附近，“关兄，你还是再考虑考虑。” “白鹿书院日渐衰败，虽然还位于四大书院之列，可难保不会突然崩塌。” “对咱们这些平民文士来说，加入书院就意味着一辈子隶属书院，这要是选错了，后果不堪设想。” “就连太白都没有发声，说明白鹿书院肯定出了问题。” 关行仁摇摇头，“潮涨潮落世间常情。” “十五年前白鹿书院大兴，十年前更是鼎盛辉煌……如今遭逢低谷也很正常。” “那太白怎么说？”好友暂且放过白鹿书院的问题。 “太白可曾畏惧于人？”关行仁历数太白这半年来的诗作， “一月太白初出茅庐，一首《登第九楼台》问鼎文圣榜。” “三月《上邪·赠知音》《相思二首》，分列第一、第五位。” “有人说他写的情情爱爱，难登大雅之堂，《上邪·赠知音》直接让那部分人全都闭上了嘴。” “五月更是用一首《北境太守行》，镇压了八名文宗和数十位大师，一诗三文法，天下皆惊。” “这样的人，会因为那些宵小之辈的言论，有所动摇吗？” “那为何他始终不发声？任由那些对他不利的言论，甚嚣尘上？” “猛虎岂会在意脚下蝼蚁？”关行仁轻笑一声，“我们只需耐心等他出手就好……” 关行仁的话音未落，县学内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呼， “太白的新诗出来了，《行路难》！” …… 嵩岳书院京城总院， 秦孝法从秦家离开，前往总院深处。 那里一座座山峰错落有致，更让人惊叹的是，这些山峰全部都悬浮在半空中。 一条条登天石阶从这些悬空山峰垂落，白云笼罩，云遮雾绕，好不壮观。 秦孝法走上一条登天石阶，拾阶而上，最终来到一处竹屋前，抱拳行礼，“三叔伯。” “进来。”屋子里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 秦孝法推开竹门，脱掉长靴走进竹屋，跪坐在一张蒲团上。 “准备何时再回北境？”秦孝法的三叔伯，正是五月与齐怀祖共饮清茶的秦姓文宗秦忠德。 “等七月结束再回北境。”秦孝法恭敬说道。 秦忠德点点头，“晋升六品便回嵩岳，厮杀之事虽不可避免，但绝非文道全部。” “孝法明白。” “长生随你一起前往东岳，为何突然失去行踪？”秦忠德微微睁开双眸看向秦孝法。 秦孝法瞬间冷汗俱下，连忙低下头。 “家族内部之争是常态，但切记不可伤同族性命，这是底线。”秦忠德的声音虽轻，却如洪钟大吕撞在秦孝法的心头。 秦孝法立刻以头触地，“孝法绝不敢触犯族法。” “好。”秦忠德重新闭上双眼，“回去吧。” “北境最近不太平，文圣宫里传出一些事情，北境战场半年内很有可能会出大事，你在北境要注意安全。” “大事？”秦孝法微微一愣，旋即心头猛跳。 能被三叔伯，能被文圣宫称之为大事，绝非等闲。 “你五太爷说了，这件大事涉及到三品乃至三品之上的争斗，一般不会波及到你们。” “是。”秦孝法恭敬起身行礼，准备离开。 “太白那边不要逼的太紧，这样的诗才一旦压迫太甚，很容易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秦忠德又叮嘱了一句。 秦孝法微微一顿，“太白之才的确世间少有，但我们是不是太过高看他了？” “即便十五年前的苏元倾，虽有继续往上的机会，不也没有真正走上巅峰吗？” 秦忠德重新睁开眼，“苏元倾的意义不在于他自己有多强，而在于他走出了一条用诗文成道的路。” “太白和苏元倾是同一类人，这种人就算半路夭折，意义也同样重大。” “因为他们会给后来人指明方向……太白的事情暂时放一放，徐徐图之为上。” 秦忠德这样说，就代表这件事彻底有了定论。 秦孝法只能领命，“是，孝法知道了。” 离开竹屋，走下通天石阶，秦孝法回身看了一眼悬浮在高空的山峰，而后向外走去。 总有一天，他也会在嵩岳总院，拥有自己的悬空山！ 至于太白，不过就是众多天才中的一个，能否成长起来都是问题，不足为惧。 然而当他展开文圣榜，想要看看自己的诗文排到哪一位，面色却陡然一变， “《行路难》！？” …… 白鹿书院东岳分院， 今日辰时之后，所有白鹿学子就好像过节一般，原本死气沉沉的脸上，此时却平添了一丝欢快。 “太白的新诗看了吗？” “看了看了，果然是太白，只要出手必定可以扭转乾坤。” “这首《行路难》当真惊世骇俗，甚至比《北境太守行》都要震撼人心。” “散值后，有必要帮太白多去扩散文名。” “太白没有离开，要与白鹿书院同仇敌忾，我们之前的怀疑，的确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李长安行走在书院，听到来往白鹿学子的议论声，心中不觉轻松了许多。 也许一首诗改变不了白鹿的颓势，但至少可以鼓舞人心。 《行路难》带来的影响，远非李长安所见这么简单。 上至京城总院，下至各地分院。 《行路难》的出现，好似一阵飓风，将笼罩在白鹿书院上空的阴云一扫而空。 太白……终于出手了。 白鹿总院深处，建木形成的无边山林中，数百道身影从枝叶上豁然起身，恐怖的气势汇聚成惊涛骇浪， “文……文脉动了！” 与此同时，虚空中一道光幕倏然出现，三尊仿佛镇压了天地的存在从中走出， “是谁？竟然引动我白鹿文脉！？” 数百道身影身影纷纷躬身行礼， “见过三位贤公！” 第213章：文脉树叶 外人并不知晓，但在白鹿总院内部最核心的存在，已然进入了数年不曾一遇的戒备状态。 数百名护叶使布散四周，严阵以待。 一尊尊副脉主乃至脉主级别的存在，通过层层文法光幕，这才走进建木深处。 建木最深处，即便是护叶使，都无人见过。 那是白鹿最大的秘密之一，只有副脉主层次的存在，才能在贤公的召见下，有幸进入其中。 没有郁郁葱葱的无边树林，也没有惊雷般的林海波涛。 只有好似蛟龙虬结的粗壮枝干。 这些粗壮枝干上甚至连一片枝叶都没有，只剩下黑黢黢的犹如龙鳞般的古老树皮，像极了匍匐着的真龙。 树干组成了一方足足有数十丈方圆的巨大祭坛。 站在祭坛之前，不觉让人有高山仰止的渺小之感。 而在建木祭坛正中央，一棵仅有一人高的树苗，显得格外扎眼。 树苗纤细，只有七根树枝向外延伸，叶片小巧精致，形状千奇百怪。 有的似葫芦，有的如高塔，还有的像是古鼎，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只是这些树叶并不是生机盎然的青绿，反而更像是即将步入深秋，即将凋零的黄绿之色。 各脉脉主和副脉主进来之后，纷纷朝以赵贤公为首的三位贤公恭敬行礼，而后束手站到一旁。 赵贤公正在翻看总院汇聚而来的重要大事。 这些事原本也轮不到文圣宫去管，只是近来白鹿书院隐隐有山雨欲来的征兆，所以他不得不从文圣宫中走出来，主持大局。 “甲等事务八件，乙等三十六件，丙等三百五十三件……” “为何我在这么多事务当中，看不到半点关于太白的消息？” 赵贤公的脸色看不出喜怒，然而仅仅只是一声询问，就让在场近二十位高高在上的脉主副脉主噤若寒蝉。 “六月龙门大比，白鹿书院勉强保留了一丝颜面，可是七月你们又在干什么？” “任由外人闲言碎语，搅乱书院名望，任由书院人心浮动，甚至各地有学子脱离书院，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安排？” 赵贤公的目光从在场众人的脸上扫过， “太白是书院今年冒出来的大才，可诸位似乎对此无动于衷。” “是因为我赵公亭拦住了各位查探太白，所以觉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还是真认为太白永远不会离开白鹿书院？” 平静的语调，却好似雷霆般滚滚而去，在场众人忍不住心头剧跳。 “任由外人攻讦书院学子，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必要牺牲？” “可你们的那些反制手段，却连这个学子的一篇诗文都比不上！” 赵公亭起身，指着纤细树苗上新抽出来的一片翠绿树叶， “现在，太白用一首《行路难》，不仅让那些宵小闭上了嘴，更为白鹿文脉聚拢起了一片生机盎然的文脉树叶。” “书院用了整整十年的时间，聚拢的八百七十三片文脉树叶，全部都是黄绿色，近十年来，只有这一片树叶，拥有如此生机。” “八百七十三片文脉树叶，就有八百七十三名护叶使。” “现在这第八百七十四片文脉树叶，我会留着，等太白亲自坐镇。” 赵公亭一挥手，在祭坛前竖起一道光幕。 光幕中映照着对应这片文脉树叶的建木林海。 那里果然出现了一片全新的绿油油的树叶，树叶上叶脉清晰，汲取着四周文气，隐隐有篆字成型。 “李淳海，你兄长去了圣庙，回来之后就要进入文圣宫，日后你这副脉主很有可能就要把副字去掉，你觉得该如何对待太白？” 李淳海闻言，立马躬下身子，“理应对其倾力栽培。” 赵公亭微微一笑，摇着头道，“这就是你的想法？” “太白这样的诗才，需要我们书院倾力栽培？需要吗？” “他不仅不需要，反而现在是书院在承他的情。” “他甚至不需要任何一家书院，只要凭借一张文圣榜，就能走上巅峰。” “安恭和，你安家在六月斩获颇丰，是不是还想趁机把太白招入安家？”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变了颜色，纷纷把目光投向安恭和。 安恭和的额头上瞬间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急忙抱拳解释道，“启禀赵贤公，安家绝没有这样的想法。” 赵公亭压根没有搭理安恭和，身上陡然升起一丝磅礴大势。 刹那间，在场众人，除了另外两位贤公之外，纷纷感受到肩头似乎有一座大山轰然压下。 紧接着这些高高在上的存在，便“噗通噗通”跪了一地。 “太白的诗文可以聚拢文脉树叶，此事非同小可，书院内部家族的所有动作全部停下。” “至于太白未来作何选择，待其入京后，由他自行决定。” “听明白了吗？” “谨遵赵贤公谕令。”近二十位脉主副脉主躬身领命，没有半点反抗的念头。 这是三品大儒才有的力量。 三品，超凡脱俗之境。 步入三品，国运加身，上可引动天地之力，下可汇聚百姓民心。 即便是半步三品，也和三品有着云壤之别。 面对三品，面对文圣宫内的贤公，无人敢有反抗之心。 否则便是倾塌之祸。 “这段时日，我会驻守此地不再闭关，各位的一切事务都会汇聚到我手里。” “九月，三年一度的天下大考，无论是各地官员，还是四大书院国子监，都会面临最严苛的评判。” “希望到时候在座诸位，不会有人消失……” …… 一番敲打后， 众多脉主副脉主陆续离去，建木祭坛旁边只剩下了三位贤公。 “宁平公，振阳公，如今事态紧急，我就不多留二位了。”赵公亭朝另外二人抱拳说道。 “赵兄何须如此？我二人离开文圣宫，便是为了北境之事。”宁平公说道， “赵兄坐镇总院还需多加注意，那太白……” “宁平公放心，太白这首诗契合白鹿书院的文运，甚至凝练出了一片文脉树叶，光凭这一点，我必会竭尽全力保他平安。” 赵公亭郑重其事地保证道。 “好，既然如此，我也就放心了，真希望能有第二个苏元倾啊……” 宁平公感慨道，“咱们白鹿已经有十年没喘过气来了。” “太白的这首《行路难》说的真好。”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我白鹿书院终有长风破浪的那一天……” 话音未落，宁平公和振阳公便消失在祭坛内，飘渺如鸿，直入苍穹。 赵公亭走上祭坛，怔怔地看着那片刚刚抽出来的嫩叶，布着皱纹的脸上，露出了些许快慰之色， “总算有希望了，不是吗？” “雏鹰终究要自己外出觅食，否则何以鹰击长空？” “但至少在必须外出历练之前，我可以护他周全。” 赵公亭又站了一会儿，张开文圣榜，仔细品读已经成功登顶的《行路难》，不禁老怀大慰，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第214章：写的好 东岳分院，天地院，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馐值万钱。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安南轻声诵读着李长安的诗句，清冷的精致面庞上，看不出表情，但那双柳叶眸子里却似乎掺杂了很多东西。 环顾四周，整个第九楼台一楼，全都在看《行路难》。 安南摸出身份玉牌， “你什么时候过来？——丙三十二” 一直等了一个时辰，才有回信， “武道修行刚刚结束，怎么了？——丙三十三” “当然是因为你那首《行路难》啊，所有人都疯了，要解读这首诗。——丙十七” “写都写出来了，接下来也没我什么事了。——丙三十三” “你有没有想过解读《行路难》？你亲自下场，就算那些文宗都要被比下去。——丙三十二” 看到安南的消息，还泡在深潭里的李长安，不禁打了个哆嗦。 这得有多变态？ 况且你还真以为我的解读文章，就一定能碾压那些文宗吗？ 想到在一月解读两遍《登第九楼台》，李长安就对解读诗文彻底绝了心思。 最懂解读诗文的，不是原作者，而是那些批卷教谕。 “没那个必要，诗都已经压过他们了，这解读文章就让给他们吧。——丙三十三” 李长安颇为臭屁地收起身份玉牌，准备前往天地院。 王天罡也恰好收起千里传音符，抬起眸子瞟了一眼李长安年， “龙象一百零八式，既是修炼功法，也是近战拳法，你还有射术傍身，除此之外，还想学什么？” 李长安微微怔了怔，这还是王天罡第一次，主动要教他除了《龙象功》之外的东西。 “刀法可以吗？”一想到羊脂玉书上的那一幅《百刀图》，李长安的心头就止不住一阵狂热。 仅仅只是稍稍感应一次，就让他感受到了和《石虎图》截然不同，但又一脉相承的杀意。 《百刀图》的杀意里还掺杂了其他意志，看似驳杂，可威力极大。 他甚至有一种感觉，若是将《百刀图》彻底领悟，恐怕会比《石虎图》更加惊人。 王天罡点点头，“明日开始，跑山先停下来，换成刀道修行。” “多谢前辈。”李长安抱拳道谢。 等李长安彻底离开视线，王天罡古波不惊的脸，瞬间一变，好像见了鬼似的， “真特娘的邪门了，这首《行路难》竟然聚拢出了一片文脉树叶！？” “那么多文宗放弃诗文一道，专心修行诸圣经典，就为了汇聚书院文运，聚拢文脉树叶。” “结果到头来……还比不上一首诗？” 王天罡忍不住又把千里传音符拿出来看了看，赵贤公的传信很简单。 保护李长安。 同时在李长安离开书院外出历练前，为他夯实根基。 外出历练，这是每个书院学子都免不了的路。 不行万里路，不看天下事，书院学子便只是笼中金丝雀，何来承担家国重任的脊梁？ 所以，四大书院以及国子监的所有学子，都要离开书院，去人世间走一遭。 而后才能承担大任。 既是历练的过程，也是百炼成钢的过程。 多少惊才绝艳的魁杰学子，都前往最险恶的北境战场历练。 死伤众多，也依然无法阻挡他们的脚步。 王天罡很清楚，历练之路谁也无法干预。 即便那个人是太白。 “刀道、箭道还有《龙象功》，这小子的武道修行，应该没有明显短板了。” “唯一让人担心的，就是他的修行时间太短了。” 王天罡自言自语间，有了决定，“再怎么着急，也要留他两年。” “有两年时间，积累应当已经能转化为实力，到时候也更安全些……” 半晌，王天罡还是有些想不通，抓了抓花白的胡须，“老子这些年都在干什么？怎么连一片文脉树叶都聚拢不出来？” “真他娘的让人头大。” “比不上自己的徒孙，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 李长安来到天地院，就发现第九楼台一楼的气氛和往常截然不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齐刷刷地看过来。 “发……发生什么事了？”李长安呼吸瞬间一滞，扯了扯嘴角问道。 “李兄快进来。”一名白鹿同窗兴冲冲地招手，“刚刚有文宗解读《行路难》了，我们准备一起瞻仰大作。” 李长安满头黑线，但还是表现出一副急不可耐的表情，走到自己的桌案。 刚一坐下，脸色瞬间垮塌，一脸无语地看着那个站在椅子上，准备当众朗读品评文章的同窗。 同窗名为杨宣，为人和善，在一楼颇有些人脉。 安南捅了捅李长安的手臂，“怎么样？什么感觉？” “呵呵……”李长安露出一副你懂的表情，“文宗的点评文章，自然要悉心倾听了。” “某些人口不对心，明明心里高兴的要死，却好像自己吃亏了的样子。”安南瞥了一眼李长安， “还有，大家在意的是文宗吗？” 李长安耸耸肩，“你高兴就好。” 安南眸光流转，突然露出一抹笑意，好似冰山融化，从寒冬转入暖春，“哟，李兄这是在调戏我？” 李长安忍不住翻了白眼，“安兄，你要是个女子，我肯定早就调戏了，关键您是个男人啊。” 话虽如此，李长安还是挪开了目光。 安南扭过头，盯着李长安的侧脸，直到李长安受不住这样的逼视，方才笑吟吟作罢。 杨宣轻咳两声后，展开品评文章，开口道，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值万钱。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他的声音抑扬顿挫，好似自己已经陷进去了一般。 “诗的前四句，讲的是一场酒宴，美酒佳肴、美味珍馐，若是寻常时日，诗人与好友早该大快朵颐，豪放饮酒了。” “然而，这一次他却放下杯筷，无心进餐。他离开座席，拔下宝剑，举目四顾，心绪茫然。” “停、投、拔、顾四个连续的动作，形象地显示了内心的苦闷抑郁，感情的激荡变化。” “敢问诗人为何如此苦闷？” 杨宣的语调变得低沉起来，环顾四周，“这位文宗说了，因为白鹿书院近日来的风波阴霾。” “从龙门大比开始，一直到七月，白鹿书院始终处于弱势，所以诗人苦闷压抑。” “这一点，诸位想必都已感同身受。” 众人皆是点头。 苦闷压抑，这不正是大家最近这段时日的写照吗？ 杨宣继续往下读，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紧承‘心茫然’，正面写‘行路难’。” “诗人用‘冰塞川’、‘雪满山’象征道路上的艰难险阻。” “白鹿书院曾经辉煌无比，而今却沦落至此，被三大书院和国子监压制，这不正像是遇到了冰塞黄河、雪满太行？” “但，太白从始至终都不是那种软弱的性格，从‘拔剑四顾’开始，就表示着不甘消沉，而要继续追求。” “‘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诗人在心境茫然之中，忽然想到同样在人生前半途并不顺利，而最后终于大有作为的两位圣人。” “一位是姜尚姜圣，九十岁在磻溪钓鱼，得遇文王；一位是伊尹伊圣，在受商汤聘前，曾梦见自己乘舟绕日月而过。” “想到了这两位圣人的经历，又给诗人增加了无穷信心。” 杨宣读到这里，几乎饱含热泪，心中极度压抑的心情，要在这一刻宣泄出来，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太白的思绪回到眼前的现实中来，又再一次感到人生道路的艰难。” “筵席上瞻望前程，只觉前路崎岖，歧途甚多，不知道要走的路，究竟在哪里。这又何尝只是太白？更代表了整个白鹿书院。” “这是感情在尖锐复杂的矛盾中再一次回旋。但倔强而又自信的太白，决不愿在宴席上表现自己的气馁。” “他那种积极用世的强大气魄，终于使他再次摆脱了歧路彷徨的苦闷，喊出了充满信心与展望的，足以名垂千古的名句。”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他相信尽管前路障碍重重，但仍能乘长风破万里浪，挂上云帆，横渡沧海，到达理想的彼岸……” 整个一楼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所有学子都在高声叫好，一个个拍的手掌通红，也不愿停下。 好一句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一扫所有阴霾阴云！ 杨宣顿了顿， “这首诗一共十四句，八十二个字，在七言歌行中只能算是短篇，但它涤荡纵横，大有长篇的气势格局。” “其重要的原因之一，就在于它百步九折地揭示了诗人感情的激荡起伏、复杂变化。” “诗的开头，‘金樽美酒’，‘玉盘珍羞’，让人感觉似乎是一个欢乐的宴会，但紧接着‘停杯投箸’、‘拔剑四顾’两个细节，就显示了感情波涛的强烈冲击。” “中间四句，刚刚慨叹‘冰塞川’、‘雪满山’，又恍然神游千载之上，仿佛看到了姜圣、伊圣由微贱而忽然得到君主重用。” “诗人的心理，急遽变化交替。接着一句节奏短促、跳跃，完全是急切不安状态下的内心独白，传达出进退失据，而又要继续探索追求的复杂心理。” “结尾二句，经过前面的反复回旋以后，境界顿开，唱出了高昂乐观的气魄，坚信自己的理想抱负总有实现的一天。” “相信白鹿书院也会和太白一样，直挂云帆长风破浪！” 最后一句读完，李长安能够明显感受到整个一楼的气势为之一凝。 好似之前还处于游离状态，但现在却找到了目标和主心骨。 安南靠过来，手臂搭在李长安的肩膀上，“李兄，写得好。” 一缕幽香不由分说钻进了李长安的鼻间，让李长安浑身僵直。 第215章：契合国运 经历了一整天的发酵，文圣榜上解读这首《行路难》的文宗已经多达五人。 拜了文名的文士，更是多如牛毛，数不胜数。 出现这样的情况，彻底超出了李长安的想象。 然而，《行路难》引发的风浪，还远没有众人想象的那么简单。 七月初五晚， 当黑夜笼罩天地，突然一道光柱从京城腾空而起，照亮了夜空。 星星点点的光点从光柱中向外飘散，仿佛夏日星空下的萤火虫，轻盈地飞舞，融入风中。 饶是夏日的炎热，也似乎清凉了很多。 “那里是……文昌碑！？” “发生什么事了？” 京城百姓纷纷抬头，看向光柱升空的方向。 光点在半空悠闲地往下飘落，不少人伸手去接，顿时惊喜地发现，这些光点竟然有种沁人心脾的清凉。 而且这股清凉顺着皮肤，悄然流转全身，让人精神为之一振，身体也仿佛变得轻松了一些。 虽说细若游丝，但却清晰可明。 京城的光柱只是一个开头。 紧接着安庐、承和、清泰、定安、平昌、顺衡等大晋十九府的府城文昌碑上，都爆发出了惊人的光华。 光华迅速蔓延至全城，光点飞入千家万户。 紧接着又是各地郡城，县城…… 大晋国内，共计一千二百六十三座文昌碑，尽皆升起冲天光华。 当众人惊奇地汇聚到文昌碑后，纷纷不可置信地看到了文昌碑上，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同一首诗。 “《行路难》？” “这不是太白的新诗吗？为何会突兀出现在文昌碑上？” “而且还拥有如此异象，发生了何事？” ……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为何会出现这般情况。 大晚上，文昌碑突然闹出这样的幺蛾子，实在让人摸不清头脑。 但很快有些消息灵通的人，得知各地文昌碑都爆发出异象，瞬间如遭雷击，久久说不出话来。 京城， 翰林院何昌文，正着急忙慌一路小跑，前往翰林大学士沈寒松的府邸。 这还是第一次沈大人如此着急地召见他。 “卑职见过沈大人。”何昌文来到沈寒松的书房，恭敬行礼道。 沈寒松示意何昌文坐下，然后挥挥手，将书房门关上， “宫里传来消息，着令翰林院明日将《行路难》抄送至各地府学、郡学、县学。” 何昌文愣了一下，“沈大人，这于理不合吧？” “这种事，不应该是国子监去做吗？” 沈寒松讳莫如深地摇头道，“今晚的动静极大，谁能想到《行路难》这首诗竟然契合了国运？” “大晋如今正处于内忧外患之际，结果《行路难》一出，引动了全国的文昌碑。” “偏偏写这首诗的人，还是白鹿书院的太白。” “国子监和白鹿书院本就不对付，此事若是交给国子监去做，难免有失偏颇。” 何昌文满脸苦笑， “这都什么事儿啊？都是大晋文士，何苦争的你死我活？” “这种事我们就不要掺和了。”沈寒松摆摆手，“国子监直属于朝廷不假，但上面终究还有一个圣庙。” 何昌文了然点头，四大书院在晋国之中相对独立，又占据高位。 国子监便是朝廷的制衡之法，各地县学、郡学乃至府学的学子，都可被选入国子监。 奈何双拳难敌四手。 国子监再强大，也无法对抗几家书院，所以还要有圣庙扶持。 这下子国子监有了强大的立足之本，但朝廷却也受到了圣庙掣肘。 “敢问沈大人，这道旨意是从哪一宫传出来的？”何昌文问道。 沈寒松指了指头顶，“明瞾宫。” 何昌文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这么说来倒也没什么问题。” “天后主持朝纲这么多年，处理事务井井有条，能想到这么多，也在情理之中。” 沈寒松手指轻敲桌面，一个个篆字在书房四周散开，“昌文慎言。” 何昌文也发觉自己多嘴说了几句，连忙止住话头，而后朝沈寒松抱拳行礼，“多谢沈大人提醒。” “既然命令已下，卑职定会迅速处理。” 沈寒松点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拦住何昌文，“昌文最近有时间去一趟钦天监。” “钦天监？”何昌文愣了一下，“沈大人是想让我去找我的那位同窗？” 沈寒松没有遮掩，“北境那边不太平，北梁城的战事一直到现在都还没结束。” “而且越来越多的气运涌向北境战场，你去钦天监，顺道问问看，北境战场的天象如何。” 何昌文略微一沉思，双眸中便涌出一抹骇然，“沈大人是说，北境有变！？” “只是猜测而已。”沈寒松说道。 何昌文见沈大人这番表情就知道，表面是猜测，但恐怕沈大人已经有了定论。 “是，卑职明日便去钦天监。” 离开沈寒松的府邸，何昌文不禁嘀咕道， “太白这次算是把文名彻底竖起来了。” “五月一诗三文法，现如今七月更是一诗动晋国，就连国运都能契合，这小子难道真是天上的圣人转世？” “从今天起，何止大晋？天下六国都要听到太白的名声咯。” …… 七月初六早， 大街小巷都在谈论昨晚的异象。 李长安带着三十名学子走街串巷时，都能听到众人的议论， “昨晚的光雨是文气洗礼，可以驱逐病痛，甚至能帮助文道修行。” “好是好，就是文昌碑为何突然有了这样的动静？还出现了太白的那首《行路难》？” “管那么多干嘛？这可是天大的好处，上次文气洗礼还是因为龙门大比，惠泽一城。” “这次可是不比龙门大比差。” “要我说，太白可真是当今诗才第一！那个青莲根本比不了！” 此话一出，顿时引来阵阵赞同， “那可不？太白的诗才极为霸道，只要出手，必定可以登顶文圣榜，名震天下。” “青莲也很强，尤其是初出茅庐的第一首诗，就力压一众文宗，如果没有太白，他就是当今世上的第一顶级新人。” “奈何既生青莲，何生太白？” 满大街都是这样的言论， 李长安直呼要低调，但心底却暗爽不已，偏偏表面上还不能有任何表示。 再看看身后跟着的这些学子，一个个表现出与有荣焉的模样，忍不住开口提醒道， “咳咳，抓紧时间收集东市药材巷的药材价钱，不准偷懒。” “李教谕，您读了《行路难》之后，是什么想法？”陈纶高声问道。 现如今，接受李长安作为术数教谕的学子并不多，陈纶就是其中之一。 其余学子虽未喊出口，但在行动上已经有了些许认同。 李长安笑着说出一个字，“好！” “就这？” “不然呢？难不成我还得学那些大师文宗，写上千八百字的解读文章？” 李长安摆摆手催促道，“抓紧时间，过时不候，最慢收集好价钱的，多做十道术数题。” 三十名学子顿时一哄而散。 李长安无奈地摇头笑着。 一炷香后，宋安民坐在了李长安的身边，轻声道，“公子，派往其他帮派的谍子来报，有人想对蝶恋花胭脂铺动手。” 李长安脸上的笑意，倏然消散，从暖春瞬间迈入严冬。 第216章：大汉新的扩张脚步 “知音和玲珑可有危险？”李长安双目陡然一凝，全身肌肉瞬间紧绷。 “谍子来报的时候，我们已经做了部署。”宋安民从李长安的身上，感受到一种来自灵魂的战栗。 李长安刚刚心神动荡之下，杀意不由自主地散发出来，即便是宋安民都有点不寒而栗。 “详细说说。”听闻柳知音和柳玲珑没有危险，李长安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昨日夜间，散入周边帮派的谍部谍子传来消息，说铁砂帮想对胭脂铺下手。” 宋安民压低声音急速说道，“铁砂帮是郡城一家胭脂铺的背后金主。” “蝶恋花近来的生意不错，除了一般的胭脂水粉外，还有名贵香水坐镇。” “再加上最近推出来的妆容，很受郡城女子喜爱，影响到了其他店家的生意。” 李长安给宋安民倒了杯茶，“所以他们眼红了？” 宋安民双手接过茶杯，点头道，“是的。” “可知他们会有什么动作？”李长安问道。 “胭脂水粉的路子很可能会被断掉，另外就是这个铁砂帮的一些黑手段。”宋安民迅速回答道， “老丁已经在桐庐胡同和店铺周围布下了兄弟，两位柳姑娘的安全应该不成问题。” “只是这胭脂水粉的路子，金部张头儿那里也暂时接触不到这些生意，如果对方真要断这条路，我们也无能为力。” 李长安点点头，闭上眼在脑海中思索。 宋安民在一旁静静等待下一步指示，神态也越发谦恭。 短短几个月时间，身边这位主公，就从一个籍籍无名的书院学子，一步登天，成为了现在受人敬仰的书院教谕。 也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摇身一变成为了杀意凛然的射术魁首。 大汉看似依旧在原先龙湖帮的地盘上潜伏，可暗地里的发展早已让大汉的弟兄们心悦诚服。 金部在刚开始的金钱支撑下，如今不仅可以自给自足，触手更是涉及到了诸多行业，而且还在继续向外扩张。 谍部的人数较少，可是前段时间，才下发了武道修行至宝——木髓液。 这可是对四品武者铸金身都有助益的顶级至宝。 宋安民作为谍部首领，单独得了两滴，才用一滴，便已经让坚如磐石的桎梏有了松动，再稍微加把劲，七品指日可待。 更别提大汉创立之初，说要让所有弟兄都吃饱饭穿暖衣的愿望，早已实现。 而这一切，都是身边这位年轻俊秀的书生亲手缔造。 “蝶恋花开在龙湖帮地界，铁砂帮没道理不知道。”李长安睁开眼开口道。 宋安民回过神，而后反问，“主公的意思是他们故意为之？” “很有可能。”李长安点点头，“查一查铁砂帮的底，背后是不是还有其他官府的人。” “另外，大汉的扩张也该继续了，六月龙门大比结束，郡城的一切都会逐渐放松下来。” “这帮家伙完全是皮痒痒欠收拾。” 宋安民轻笑道，“就等主公这句话了，弟兄们都说龙湖帮的地盘已经消化的差不多，是时候向外再迈脚了。” 李长安看到不远处的还在忙碌的一众学子，“官面上的东西暂时不能碰，我的身份还不足以影响到那个层面，一切小心。” “前期的渗透一定要充分，后期出手才能得心应手，进退自如。” “属下明白。”宋安民喝完杯子里的茶，起身离去。 李长安目光扫过眼前的这些学子，不禁喟然一叹。 书院学子，和拥有官位的官员终究不一样。 一个是拥有潜力，另一个则是拥有实权。 潜力有无法兑现的时候，但实权却是实打实的力量。 真要算起来，自己这书院教谕也差不多。 只是因为书院地位崇高，所以书院教谕的地位也才水涨船高。 但背靠的依然是书院。 而非自己真正拥有的权柄和实力。 现在的大汉看似不起眼，但却是他真正拥有的力量。 而且这股力量正在悄然成长，护佑自己和家人。 但这，还不够。 有没有可能，这些书院学子也可以成为大汉一员？ 再激进一点，郡城的府衙官员，是否也能是大汉的一份子？ 李长安深知黑白不会泾渭分明，这种情况并非不可能。 只是路，还得一步一步走。 长舒一口气，李长安借着等学子的时间，不断消耗文气，在太白文箓上印刻本命文法。 《行路难》仅仅只出现了一天，就让他的名望提升到了一个惊世骇俗的地步，甚至比《北境太守行》都要惊人。 尤其是昨天夜里，太白文宫内的文气再次暴涨，代表了《行路难》的诗文星辰，甚至隐隐有要蜕变为诗文明月的迹象。 这让李长安始料未及。 只有印刻本命文法，才能消耗太白文宫内急剧增长的文气。 幸亏九品文宫和八品文宫互通有无，太白文宫和青莲文宫都比九品时稳固许多，再加上武道也迈入八品。 否则李长安现在连路都走不了。 烙印本命文法难度极大，消耗了海量的文气，也只能在文箓上留下浅浅的字迹，而后消散。 但每次烙印，都会让李长安对文法的掌控程度精进一分。 这是一种重复且枯燥的修行之法。 威力与潜力极大，但消耗甚巨。 拖慢修行速度也只是正常。 除非有大量文晶恢复，否则一般人根本难以承受。 也就只有李长安这种巴不得文气赶紧消耗掉的奇葩，才会在八品便如此疯狂地印刻本命文法。 时间慢慢流淌，突然有学子发出怒喝， “猖狂小人！” “《行路难》登顶文圣榜，大师文宗都为之叹服，他一个学子竟敢在这里口出狂言！” 李长安从本命文法的印刻中回过神，展开文圣榜。 果然在自己的诗文下，出现了八个字， “大厦将倾，独木难支！” 这是说白鹿书院仅靠一人支撑？衰退之势必不可免？ 再看署名，秦孝法！ 嵩岳书院文武双修的顶级天骄，七品巅峰。 李长安眉头微动，若是面对面厮杀，十个他也不是秦孝法的对手，可现在隔着文圣榜，谁来都没用。 “独木亦成林，我辈尚未倒下，大厦不会倾塌。” 太白的回复，让秦孝法的八个字顿时吸引了众多目光。 秦孝法也很快有了动静， “太白不会一直胜下去。” 谁敢一直言胜？ 历数过往数千年，即便是圣人都不敢这么说。 只要太白败过一次，那他的不败金身就将瞬间告破。 对白鹿书院的鼓舞之力，将大不如前。 李长安目光扫了一眼朝自己走来的学子，在文箓上写道， “不求胜，但求不败！” 第217章：李教谕的七夕安排 《行路难》的出现，像是一块巨石砸进了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激荡的湖泊，溅起了让世人为之瞩目的巨大水花。 上至京城朝堂六部，下至各郡各县。 皆因这一首诗，使得隐藏在下面的暗流，逐渐显露出了端倪。 这首诗大不一般，契合了晋国国运，引动全国一千多块文昌碑。 如此诗作，近十年来都未曾出现过。 诗文再好，汇聚的名望再高，最多也只是在文圣榜上掀风弄雨。 可像《行路难》这样，牵动国运的诗作，凤毛麟角，实属罕见。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对着自己的三十名学生大发雷霆。 “张少白，这就是你统计出来的药材价钱？你家是开善堂的吗？” “顾秋炎你还好意思笑？我让你尽可能统计更多的药材，你给我的是什么？虎鞭骨、山药、枸杞、淫羊藿……” “你整天就想着补肾是吗？” “今天这两位不合格，十道术数题写好了交给我。” 李长安说完之后，学堂内鸦雀无声。 “另外上次在布绸巷遇到的问题，各位的解决方法我也已经收到了。” “只能说中规中矩，但还不够。” “这其中，陈纶的解决之道最贴合眼下的实际情况，但还有些许不足。” “比如摊位老板卖的早餐，在原料不变的情况下，如何尽量减少老板劳作的时间？” …… 点评了一番，李长安顿了顿，“明日正常休沐，但明晚书院有七夕诗会，我就不来了。” “张少白你带着同窗们参加。” 此话一出，学堂内顿时响起了小声的议论。 “李教谕，此次七夕诗会，是你第一次带我们出席重要场合，为何不去？”有学子问道。 “是啊，要是不去，会不会有其他人说闲话？” 李长安笑着摆摆手，“闲话任他们说，只要别找事就行，要是有人找事，张少白你就给我揍回去。” “知道了。”张少白撇了撇嘴，闷声说道。 “至于初七当天，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没功夫参加七夕诗会。” 说着，李长安脸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丝丝温暖笑意。 见李长安这表情，好几名学子顿时心领神会，发出“哦”的起哄声。 “起哄也没用，此等良辰美景，和你们参加诗会，我闲得慌？”李长安笑骂道，然后给张少白和顾秋炎一人一张纸。 上面写着十道术数题。 “今日作业，结合各位统计出来的药材价格，如何赚取最多的银两？” “五人一组讨论，下次课业我会检查，别给我想着耍滑头偷懒，要是让我发现，杀意磨砺我给他单独加量。” “散课。” 李长安离开学堂。 张少白看着眼前的十道术数题，暗骂一声晦气，但还是把纸收起来。 要是做不好，下次杀意磨砺，自己铁定要当众出丑。 李长安来到竹山后山， 王天罡早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行路难》契合了国运，京城因为你的这首诗，乱了。”王天罡须发皆白，但都用一根绳绑了起来，看起来雄武不凡。 李长安行礼之后，愣了一下，“契合国运？” 王天罡扫了一眼李长安，无奈摇头。 这个让京城动荡的罪魁祸首，根本不知道他的那首诗到底引发了什么样惊涛骇浪。 “昨天夜里，各地文昌碑全都爆发出了异象，东岳的文昌碑你应该也看到了。” “契合国运这件事，全凭天意，谁也说不准，只能说你小子运气逆了天了。” 李长安摸了摸脑袋笑道，“只要是好事就行。” “有好有坏。好的一面是书院对你更加重视，至少短时间内书院内部没人敢对你下绊子。” 王天罡说道， “坏的就是外人对你的重视程度也在提升，这首诗把你和白鹿书院彻底绑到了一起，休戚相关。” “再加上这首诗牵动国运，你的名字算是真正被大人物注意到了。” 李长安了然点点头，“这个我能想象得到。” “被那些人注意到，就意味着你已经有一只脚迈入那个旋涡里了。” “时间不等人，至少在进入旋涡之前，你得有自保的能力。” 王天罡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今天先开始修炼龙象一百零八式，而后我再正式教你刀法。” …… 书院散值， 李长安辞别周子瑜和安南，离开书院，靠近桐庐胡同的时候，宋安民迎了上来。 “主公，事情查清楚了，是铁砂帮的三当家动了这个念头，眼红蝶恋花的香水，想趁机把香水秘方抢过去。” “谍子传回来的消息，说后面没有官面上的人授意。” “那就准备动手吧，让弟兄们都小心些，宁愿时间长一些，也要保证安全。”李长安神色不变，淡然说道。 和上一次针对龙湖帮的行动相比，此时的李长安，沉稳了许多。 虽然间隔时间不长，但期间经历的事情实在太多，足以让他在心态上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宋安民点头领命，然后轻声道，“主公，金部张头儿说，初七当天的事宜已经全部安排妥当了。” 李长安扯了扯嘴角，“张叔怎么没亲自找我？” 宋安民恭敬的脸上，露出些许尴尬的笑意，“也许张头儿觉得您这样做，太败家了……” 李长安无奈摇头，“等张叔明白过来就好。” 宋安民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 “想说什么就说，我还不让你说话了不成？” 宋安民讪笑道，“七月初七是玲珑姑娘的生辰，您的主意也是为了庆祝玲珑姑娘生辰，这和做买卖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张头儿也说，初七那天准备好大放血了。” 李长安满头黑线，“去去去，到时候等张叔把账拿出来就知道了，这几天别来烦我。” “是，属下告退。”宋安民顺坡下驴，笑着离去。 李长安转弯又去了宝翠阁，拿好订做的首饰，这才施施然回家。 明日便是七月初七，七夕节，也是柳玲珑的生辰。 街道上已经张灯结彩，为明天的七夕节做准备，空气中布满了甜腻的味道。 李长安回到家，柳玲珑就一把扑进了他怀里，“哥哥……” 李长安抱着柳玲珑转了两圈，然后背着柳玲珑往里走。 柳玲珑的小脑袋凑到李长安的耳畔，呵气如兰，少女的甜香吹拂，让李长安忍不住心头一颤。 “哥哥，明天你准备做什么啊？” 柳玲珑的声音格外温柔，又像是掺了蜜糖。 “当然是陪我们家玲珑了……” “真的吗？”柳玲珑扑闪着大眼睛，惊喜地抬高了声音。 “当然。” “那我明天想去逛街，去吃好吃的东西，买好看的衣裳，还想去放河灯……”柳玲珑很认真地把明天想做的事，一项一项罗列出来。 “好，都依玲珑。” “那我明天晚上和你一起睡。” “不行。” “……哥，你言而无信。” “除了这个，还不服气？你咬我啊……啊，柳玲珑你松口……” 第218章：全城同庆 七月初七，七夕， 清晨的天光刚刚从东方亮起，东岳郡城的大街小巷便开始有人忙碌，在自家的店铺门口挂上花灯。 尤其是龙湖帮势力覆盖的范围内，花灯尤其多。 “快点儿，快点儿，花灯里的灯油都装好了吗？这可是要烧一整天的。” “还有各家的七夕灯谜和雕花木牌都准备好，多一点没关系，别到时候不够。” “各家挂花灯店铺门口的旗幡，都检查一遍，不要有疏漏。” 张富贵带着几个金部手下，在街道上巡视，不时提醒干活的人速度快一点。 “张头儿，咱这么做，肯定会亏死的。”一名金部手下哭丧着脸说。 “是啊，您要不去找主公说说？” “旺福记可是咱的招牌啊，好不容易开了四家店，每天客人都很多，现在闹这么一出，也不知损失多少。” 其他几个金部手下也都在点头附和， “猜七夕灯谜，抽雕花木牌，雕花木牌上刻篆字，只要集齐‘玲’‘珑’‘生’‘辰’四个字，便可在任意一家旺福记免费吃三顿。” “另外还要再送三张五十文的抵银券，只要来旺福记吃饭，就能抵五十文钱。” “真要这么做，咱们岂不是要亏死？” “还有那些挂花灯的店铺，佳偶连理买东西，第二件半价，这种事还从没听说过。” 张富贵摆摆手，示意金部众人都不要说了， “主公已经定好的事情，我们只需要跟着做就好。” “谁要是不愿意做，直接跟我说。” 此话一说，金部众人纷纷闭嘴。 “就算主公要做周幽王，我们也照做就是了。”张富贵目光扫过几人的脸上， “大汉是主公一手创办，我们所有大汉部众现在能过上好日子，别忘了都是因为谁。” “不过就是亏几天罢了，我们还承担得起。” “是。”几人连忙点头应是。 他们不是想反驳主公，只是单纯地心疼亏的银子。 这时，一名金部手下跑了过来，“张头儿，晚上的祈愿灯已经布置好了。” “好，就让今晚的东岳郡城，都被祈愿灯铺满。” 张富贵笑道。 这个长安，就算成了郡城人人议论的术数教谕，为了那两个丫头，还是这么尽心竭力啊。 在外面忙的热火朝天时，李长安也已经起床，早早进了厨房。 等到柳知音和柳玲珑起床洗漱后，李长安已经给两人各自端上了一碗长寿面。 “玲珑生辰快乐。”李长安摸了摸柳玲珑的脑袋。 柳玲珑像一只小猫，用脑袋顶着李长安修长的大手，露出舒服享受的表情。 吃完早饭，柳玲珑牵着李长安和柳知音的手，高高兴兴走出家门。 今天是七夕，肯定有很多好吃好玩的。 刚走过桐庐胡同，柳玲珑就被眼前琳琅满目的花灯惊呆了。 即便是在白天，花灯也被点亮着，一条条丝带从花灯上垂下。 “哥哥，这些花灯好漂亮啊。”柳玲珑拉着李长安的手，忍不住睁大眼睛凑过去，“上面好像还有字……” 声音渐渐变得微弱。 柳玲珑的大眼睛里瞬间充满了不可置信，然后转过头看向李长安，眸子里氤氲着水雾。 柳知音笑着走上来，“怎么了？” 她的声音也弱了下来，花灯上的竟然全都写着“玲珑”二字。 柳知音的心微微一颤。 是长安，也只有他会做这件事！ 柳玲珑再也不顾周围人的目光，猛地扑进李长安的怀里，喜极而泣，大颗大颗的眼泪滑落，打湿了李长安的衣襟。 李长安轻轻拍着柳玲珑的后背，“好啦小丫头，旁人都在看着呢。” “我不管。”柳玲珑昂起头，一双眸子晶晶亮，紧紧看着李长安，青涩可爱的脸上浮现出一层红晕，眉眼间的冷艳彻底绽放。 李长安忍不住愣了一下。 此时的玲珑，好美。 柳玲珑根本不给李长安反应的时间，突然抱紧李长安的脖子。 “玲珑，你……”李长安立马回过神，勉强侧过脸，柳玲珑只能重重亲到他的右脸上。 趁此机会，李长安把柳玲珑拦住，“丫头，疯了吗？还在外面。” 柳玲珑不依噘着嘴，此时的她绽放出惊人的美貌，过往路人看过来后，就再也挪不开视线。 李长安牵着柳玲珑和柳知音的纤手，加快脚步，“你这小丫头，等我回去非好好教训你。” “为什么要教训我啊？哼，今天是我生辰哩。”柳玲珑娇嗔道。 李长安顿了顿，“那就等明天再教训你。” “我亲你有错吗？”柳玲珑昂着脖子。 “这是在外面。” “我才不管！” “你……你等着的，明天我非把你屁股打开花不可。” 一旁的柳知音看着斗嘴的两个人，真是哭笑不得。 都不小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尤其是长安，如果被人知道，堂堂书院的术数教谕，竟然跟人这么斗嘴，不知道要让多少人惊掉下巴。 三人走到大街上，随处可见写着玲珑二字的花灯，柳玲珑就像树林中的小鹿精灵，这边看看那边摸摸。 “哥哥，这上面写的是真的吗？”柳玲珑指着一家店铺门口挂着的木牌。 李长安笑着点点头，“嗯，咱们去买，第二份半价。” “那快去买吧，正好我也想吃这家的红豆糕。”柳玲珑眼睛顿时亮了，拽着李长安跑进店铺。 整个上午，李长安被柳玲珑拽着到处跑。 饶是文道武道都已经迈入八品，李长安都大感吃不消，真不知道为什么柳玲珑就好像不知疲倦。 柳知音抽出手帕给李长安擦汗，“你啊，就宠着她吧，今天整个郡城都要知道一个叫玲珑的姑娘过生辰了。” “也不知道张叔怎么会答应陪着你一起胡闹？这么多花灯，想要凑出‘玲珑生辰’应该很简单吧？” “这几天旺福记的生意都不好做了。” 李长安捏了捏柳知音的玉手，看着柳玲珑兴奋的模样，脸上不自觉露出宠溺的笑， “谁让她是玲珑？” “只要是为了你们，做再多都不够。” 柳知音闻言，轻轻靠在李长安身边，浅浅笑着，满怀憧憬道，“长安，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会的，我保证。” 李长安轻轻揽住柳知音的纤腰。 第219章：话本宗正 东岳郡城的百姓，今日算是涨了见识。 七夕节竟然被玩出了花。 而且声势还如此浩大。 随处可见的花灯和七夕灯谜，把郡城装点的越发秀美。 而且猜中灯谜还有奖励。 虽说不是直接的银两，但去旺福记免费吃三顿，再加上抵银券，这种实惠可不多见。 更夸张的，所有门口挂花灯的店铺，佳偶连理去买东西，还能第二份半价。 这在以往，听都没听说过。 大家了解之后，巴不得整座东岳郡城的店铺门口，都挂上花灯。 众人也都知道了，今天是一个名叫玲珑的姑娘过生辰。 “好大的手笔，连钱氏酒楼这样的大酒楼都挂上了花灯。” “赶巧在七夕过生辰，还闹出这么大动静，以后咱们东岳郡城岂不是每年都会有这么一次？” “要是花灯挂的店铺再多一些就好了。” 走在大街上，柳玲珑脸上灿烂的笑容，根本就没消失过。 恨不得整个人都挂在李长安身上。 李长安也接受了各种殷羡目光的洗礼。 …… 桐庐胡同， 颜轻诗也看到了挂满了街头的花灯。 她努力地踮起脚尖，看到花灯上的“玲珑”两个字，心头微微一颤。 是……小柳姑娘吗？ “掌柜，这花灯是何时挂上来的？” “这个啊，一大早就挂了，是旺福记牵头的，说是为一位名叫玲珑的姑娘，庆祝生辰。” 掌柜的回答让颜轻诗眼神一黯，而后勉强笑着道谢。 是他。 旺福记是张叔的产业，换句话说也是他的。 也只有他，会弄出这么大动静。 颜轻诗揉了揉脸，脸上重新挂上了淡淡的笑容，继续往前走。 路过旺福记，颜轻诗看着那些手拿雕花木牌的人，正在朝旺福记聚拢。 李公子的手段当真厉害。 在人群中，颜轻诗还看到了两道还算熟悉的身影。 “安公子，周公子。” “颜姑娘。”安南手执纸扇，一袭云纹白衣，说不出的贵气。 周子瑜看到颜轻诗，下意识朝四周看了一圈，没有看到李长安，“颜姑娘这是……？” “去东市买些面粉，七夕总要做些红豆饼才好。”颜轻诗声音轻柔。 看着娇弱的颜轻诗，安南轻笑道，“颜姑娘心灵手巧，李兄当真好福气。” 说完，朝颜轻诗抱拳行礼，而后带着周子瑜离开。 颜轻诗稍显错愕，扭过头看向安南离去的背影。 安公子今天的心情似乎并不好，而且……对公子好像有怨气？ 周子瑜跟在安南身后，“我说你对颜姑娘这么不客气？” “为什么要客气？”安南没好气道。 “她可是李兄的红颜知己，以后肯定抬头不见低头见。”周子瑜理所当然道。 安南脚下没停，但眸子里的冷意却更甚，讥讽道，“就凭李长安的性子，能这么容易就接受她？” “我看现在的李兄，应该还在陪着他的心头肉吧？” “好好的七夕节生生被他弄成了玲珑节。” 周子瑜无奈摇头，“我真是服你了，今天火气这么大？李兄又没惹你。” “见色忘义算不算？”安南不屑地撇嘴。 “得，咱们今天这火锅看来有必要好好吃一顿了，把你火气弄得再大些，然后直接去把李兄干趴下。” 周子瑜耸耸肩， “不过李兄当真是大手笔，有点当年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的意思了。” 安周二人走进旺福记没多久，李长安带着柳知音和柳玲珑也走到这里。 “哥哥，这么多人白吃白喝，张叔会不会亏死了啊？” 柳玲珑兴奋之余，看到这么多人走进旺福记，还是有些担心。 “放心吧，不仅不会亏，反而会狠狠赚上一笔。” 李长安揉了揉柳玲珑的脑袋，“走吧，我们回去做红豆饼吃。” “真的吗？”柳玲珑跟在李长安身后，还是不相信地抬头问道。 “当然，哥哥什么时候骗过我们的玲珑？” 李长安笑着点头道。 七月初七除了七夕之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比七夕更加重要。 只可惜李长安今天只顾着陪着柳知音和柳玲珑，压根没在意。 直到中午回到家，青莲文宫陡然震动起来，李长安才猛然察觉到不对劲，钻进了书房。 此时的第一层青莲文宫，也就是九品青莲文宫内，代表了三部话本的三轮话本明月，散发着浓郁的乳白光华。 一颗颗文气丹飞出，好似星河一般，以话本明月为核心，向外扩张。 甚至有文气丹冲过青莲文宫第一层和第二层间的通道，冲入第二层青莲文宫。 浓郁的文气在青莲文宫内流转。 李长安只感觉浑身的肌肉和骨骼都在震颤，就连龙象内息都受到了影响。 太白文宫内，代表了《行路难》的诗文星辰已经达到了极限，眼看就要迈入诗文明月的层次。 两座文宫的平衡，一直靠李长安夜以继日消耗文气，印刻本命文法来维持。 而今青莲文宫内的文气开始陡然暴涨，李长安不禁长舒一口气。 即便要继续压制修为精进，至少青莲文箓上也可以开始印刻本命文法了。 梳理好文气脉络，李长安才有机会打开一直只闻其名的话本榜。 青莲文箓在掌心旋转，一张和文圣榜类似，但却散发着古朴青铜色的榜单缓缓张开。 排在第一位的，赫然是自己的《射雕英雄传》。 《神雕侠侣》紧随其后，排在了第二位。 哪怕是稍逊一筹的《梁祝》，也因为前两部话本，占据了第五的高位！ 过往一年之内，出手的话本大师有近百位，话本宗正也有十数位。 刊发的话本更是成千上万部。 可是谁能想到，仅仅只是在今年三月才第一次写话本的青莲，竟然取得了如此辉煌的成就。 前五位当中，仅青莲就占据了三席。 如此成就，堪称史无前例！ 一时间大晋文坛都在震动。 话本榜开榜，堪比十二月的诸圣之战！ 青莲三部话本尽皆站立云端，所获得的文气，将会达到怎样恐怖的程度？ “哪怕青莲在七月不会出手，这个七月也要被他和太白霸占了。” “难以想象，话本榜就像是专门为了捧青莲上位一般。” “从此青莲便要荣登话本宗正之位！” “哈哈哈……至少在这一点上，青莲比太白要快一步，毕竟太白现在还只是一个学徒。” “这倒也是，哪怕诗文一道的晋升极为困难，也无法掩盖太白还只是诗文学徒的事实。” 诗文的晋升严苛到了极点。 不像话本，只要能登顶话本榜，便可称之为宗正。 诗文和话本，也是唯二无需意境，就能以大师宗正命名的路。 三榜之中的第三榜书画榜，其所代表的书法丹青，就和其他射术刀法一般，涉及到了意境修行。 想要晋升，意境必须达到相应程度，否则技法再强也只能算是巧匠。 而现在，青莲顺理成章迈入了话本一道最巅峰的行列。 话本宗正！ 哪怕早就有了预料，可真当事情发生的时候，所有关注话本榜的人，也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好像做梦一样。 三月一部《梁祝》便让他有了和话本大师分庭抗礼的资格。 紧接着就是让他彻底迈入顶尖话本大师行列的《射雕英雄传》。 《神雕侠侣》越发巩固了他的地位。 今天，七月初七，话本榜开榜。 宗正之位再无任何阻碍。 “青莲是哪里人士？是否是书院学子？文箓几品？一无所知。” “就像是凭空出现一般，却在极短时间内，就登顶了话本榜。” “怎么会有这样的惊世之才？” “要是能找到青莲，那可就大发了，这可是为数不多能和太白叫板的年轻一辈啊。” “谁知道呢？就连太白的身份都颇为隐秘，这种天骄，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被找出来？” …… 第220章：郡城上空的天河 天色渐晚， 柳玲珑拉着李长安和柳知音爬上屋顶，靠在李长安的肩上，吃着红豆饼，等待星空降临。 微风拂过，天空中的云彩悄然变幻着形状，柳玲珑欢快了一整天，却没有丝毫疲倦， “哥哥，你给我讲讲牛郎和织女的故事吧，别人说的都不太一样。” 李长安揽着柳玲珑的香肩， “外面流传最广的是王母娘娘拆散爱人，用金钗划下一条天河，隔开了一对眷侣。” “不过我觉得这个故事有点不对。” 柳知音诧异地抬头看向李长安，“哪里不对了？外面好多人说的就是这个。” 李长安笑道，“牛郎把织女的衣服藏起来，就为了把织女留在人间，这不是耍流氓又是什么？” “只是看织女貌美，便做出此等行径，说明牛郎压根就不是什么好人。” 柳知音听完之后愣住了，情不自禁地微张檀口，不可置信地看向李长安。 这……这个故事还能如此解读吗？ 可是说的又好有道理。 李长安笑着捏了捏柳知音的鼻尖，把柳知音重新揽进怀里，“和这个耍流氓不道德的故事相比，另一个故事跟合理些。” “天河的东边住着织女，是天帝的女儿。她年年在织布机上劳作，织出锦绣天衣，自己都没有空闲打扮容貌。” “天帝可怜她独自生活，准许她嫁给天河西边的牵牛郎，织女出嫁后荒废了纺织的工作。” “天帝大怒，责令她回到天河东边，只许他们一年相会一次。” “所以每年的七月初七，就会有喜鹊飞到天上化作鹊桥，让牛郎和织女二人相会。” 柳玲珑皱着琼鼻说道，“可是这样好辛苦啊，天帝也太残忍了。” “而且一对夫妻就这么被硬生生拆散，一年只能见一次面。” “他们走上鹊桥，匆匆见上一面就要分开，那得有多伤心……” 李长安靠在柳玲珑的头顶，闻着柳玲珑青丝上淡淡的清香，轻声说道， “两个人如果真心相爱，哪怕天各一方，心里只要想着对方，都会觉得幸福……” 话音未落，脑海深处的羊脂玉书哗啦啦翻开。 文气汇聚而来，留下了一个个字符。 “鹊桥仙”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竟然是这首诗！ 李长安来不及细看，就被柳玲珑惊喜的欢呼声惊醒。 “哥哥，快看，快看，有人放祈愿灯！” 柳知音也被缓缓升空的祈愿灯吸引住了目光。 哪个女子不喜欢这样的美景？ 可是很快，柳知音和柳玲珑就反应过来了。 祈愿灯好多！ 多到像是大半座郡城同时有祈愿灯飞起来，直接就把一大片天空都占据了。 这绝不是正常放飞祈愿灯该有的情况！ 柳玲珑惊喜地看向李长安，“哥哥，是不是你！” 虽然是在询问，但语气却极为笃定。 因为在三月，姐姐的生辰，哥哥就做过一次！ 李长安没有回答，只是轻声问了一句，“喜欢吗？” 这一次，和三月初六那一天并不一样，因为飞起来的祈愿灯实在太多了。 大有铺天盖地之势。 所有挂花灯的店铺门口，都有人在点燃祈愿灯，然后托着祈愿灯看着它缓缓升空，过了一会儿，就开始点燃下一个祈愿灯。 彼时大汉还未创立，手底下的人不多。 而现在，根本无需大汉部众出手，只需要借助金部的暗中影响，便可以做到。 祈愿灯越飞越多，越飞越高，好似化作了一片天河，散落满天星辰。 李长安从怀里摸出一枚折射着淡淡光华的指环。 “玲珑生辰快乐。” 柳玲珑惊喜地看着眼前这枚精巧的指环，“哥哥，你要送我约指（古时戒指称谓）？” “不喜欢吗？” “当然喜欢了。”柳玲珑伸出青葱手指，催促道，“哥哥快帮我戴上。” 李长安轻轻握住柳玲珑纤细修长的手指，将自己在半个多月前就开始订做的戒指，给柳玲珑戴上。 戒指的光泽和前世的铂金很相似。 比银色更亮洁一些，用了一种名贵的文道材料打造而成。 上面还印刻着文法篆字，能够聚拢稀薄的灵气，蕴养身体。 光是这一枚文宝戒指，足足花了李长安上万两白银。 柳玲珑抬起手，看着左手中指上的戒指，高兴地在李长安脸上啃了一口。 李长安“嫌弃”地擦了擦脸上的口水，然后牵起另一侧柳知音的手。 柳知音并未惊讶，只是弯起笑眼，紧紧抓住李长安的手。 她知道，长安不会忘了她。 柳玲珑跑到柳知音身边，两个人对比着戒指，一点点细微差别都能说上好些话。 李长安看着漫天的祈愿灯，听着姐妹俩叽叽喳喳的声音，一脸满足。 “这份安宁我一定会好好守住。” …… 东岳分院的七夕诗会正式拉开了序幕。 安南扫了一眼修身院的方向，并没有发现李长安的身影。 “李兄没来？” “没来。”周子瑜摇摇头，“肯定在家陪着他的美娇娘呢。” “说实话，我还真是第一次见识李兄这样的人。” “你我家族，乃至整个书院的男子，贪恋美色者众多，可有像李兄这般？” “花这么多心思，就为了博美人一笑。” “偏偏这两位柳姑娘明显还未经人事，咱们的李兄更是愣头青一个。” “他是把两位柳姑娘捧的跟自己一样高。” “当真世所罕见。” 安南抿抿嘴，“的确难得一见……除非家世相差极大，才有女尊男卑的可能。” “一般情形下，男尊女卑才是正常。” “可李兄，为了那两位柳姑娘，直接把一步登天的机会都放弃了。” 突然，不远处响起了阵阵惊呼声。 安南下意识朝声音响起的方向看去，目光陡然一滞。 只见天空中，数以千计的祈愿灯缓缓飘飞而来，几乎要把小半边夜空都占据了。 祈愿灯汇聚在一起，好似一大片星辰。 但这还不是结束，很快又有一大片祈愿灯飞上天空。 遮天蔽日的祈愿灯，美的动人心魄。 所有人都抬起了头，看着这从未见过的奇景，啧啧称奇。 周子瑜抚掌而笑，赞叹不已，“不愧是李兄。” 安南嘴角浮起一抹复杂的笑意，“这就是李兄啊。” 第221章：七月的战争熔炉 漫天遍野的祈愿灯，好似一场笼罩郡城的美梦。 直到两天后，依然有人议论称道。 大汉金部众人也在为七夕当天的大阵仗而惊叹，尤其是在这两天的账目汇总之后，更是为主公的英明而叹服。 “初七当日，净利五百三十八两；初八净利七百八十七两。” “另外所有参与花灯优惠的店铺，这两天都赚了不少，已经有其他店铺开始和张头儿联系，想要在下次七夕也一起加入进来。” 负责向李长安汇报账目的金部部众丁光启，将汇总后的账本双手递给李长安。 “这么说不会亏了？” 李长安翻了翻账本，似笑非笑道。 丁光启满脸羞愧，当初反对的时候，他的声音最大，认为会亏上一大笔银子。 结果旺福记不仅没有亏，反而赚了不少，更是趁此机会，把大汉金部的势力向外扩张了一大步。 堪称一举多得。 “金部最近多接触郡城的胭脂水粉铺，如果能拿下一两家最好。”李长安说道。 丁光启点头应是。 “张叔最近在忙什么？好像很长时间都没见到他了。”李长安顿了顿问道。 丁光启身体骤然一凝，“张……张头儿最近正忙着整理郡城的酒肆勾栏。” 李长安笑着拍了拍丁光启的肩膀，“紧张什么？回去吧。” 丁光启恭敬离去。 李长安无奈摇头，走上这个位置，一言一行都会被无限放大。 自己仅仅只是问了一句，却让手下人如此胆战心惊。 丁光启离开后不久，怀里的传音子符微微一震，李长安摸出来一看，脸上顿时露出一抹笑意， “黄管事，可有什么好消息？” “恭喜青莲公子登上话本宗正之位。”黄管事的声音里透露着轻快， “《倚天屠龙记》的红利分成，会帮公子提到宗正该有的层次，公子请放心。” “黄管事太客气了。”李长安脑海中稍微一转，分成提到宗正层次，一部话本，自己至少能多赚三成。 “这是应该的。”黄管事笑道，“另外还有好消息要告诉公子。” “因为话本榜开榜后，公子的名望太高，七月原本准备刊发话本的几位话本宗正，都很默契地挪移到了八月。” “在七月，公子的《倚天屠龙记》要独领风骚了。” 李长安眉头挑了挑，的确是好消息，没了这些话本宗正，《倚天屠龙记》的销量将再无任何影响。 赚的银子反倒是其次。 能够聚拢的名望和文气，才至关重要。 不说能《行路难》产生的文气相媲美，至少也能让他在青莲文箓上印刻本命文法。 “那就麻烦黄管事了，还是按之前商定好的时间刊发。”李长安笑了笑。 “公子放心，明日初十，《倚天屠龙记》就能开始售卖了。”黄管事心情很不错， “对了，明日文圣榜和话本榜上的所有诗文话本，都会投入北境的战争熔炉里，公子三部话本，兴许能蕴养出文法。” 李长安诧异道，“话本也能蕴养文法？” “这是自然，而且因为是以整部话本为根基，话本蕴养出的文法潜能都很强。” “在此我就先祝公子马到成功了。” “多谢管事。” 李长安收起传音子符，想了想又摸出身份玉牌。 “话本蕴养出的文法，会不会比诗文蕴养的文法更强？——丙三十三” “不是很了解。——丙十七” “潜能会更强一些，毕竟以整部话本为根基，但也要看话本的质量。——丙三十二” “李兄怎么问这个？——丙十七” “今天刚知道话本榜上的话本，也会投入战争熔炉，所以问问看。——丙三十三” 天地院，安南嘴角微微一翘，“你担心了？——丙三十二” “担心什么？——丙三十三” “青莲啊，他现在也是如日中天，话本一道上，堪称最强天骄。——丙三十二” “他写他的话本，关我什么事？——丙三十三” “口是心非。——丙十七” “李兄在诗文一道上一骑绝尘，青莲在话本上也是如此，李兄是担心被青莲超过了。——丙三十二” “笑话，你让青莲写诗文看看。——丙三十三” “五月，青莲在文圣榜排在第二，比李兄也就差了一筹而已。——丙三十二” “我还以为李兄从来都不担心自己会被超过呢。——丙十七” 李长安看到这两个人脑补的话，顿时满头黑线， “我会担心？等我写一部话本，把青莲压下去。——丙三十三” “快写快写，这样整个大晋都有好戏看了。——丙三十二” 安南纯粹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放下身份玉牌，李长安仔细回想登上话本榜的三部话本。 《梁祝》、《射雕英雄传》，《神雕侠侣》。 “《倚天屠龙记》赶不上这一趟话本榜，但《射雕英雄传》和《神雕侠侣》应该能蕴养出文法。” “这样青莲文宫和太白文宫的差距也能缩小一点。” 李长安手指轻敲桌面，目露期待之色。 …… 七月初十辰时， 文圣榜和话本榜上的诗文话本，纷纷投入战争熔炉中。 一时间，大晋上空文气汹涌如潮。 天空中的云层好似海浪，不断朝北境汇聚而去。 整个大晋的目光也随之看向北境战场。 这一场从四月就掀起的战事，时至今日，依然没有消停的迹象。 反而因为出手的文宗越来越多，导致北境战场汇聚的战争气运越发强盛。 北梁城的战争熔炉中，熊熊战火几乎要把天空都烧出一个窟窿。 百丈高的战争熔炉，仿佛一座山峰，吞噬着四面八方的杀气血腥气。 好似一个巨大的旋涡，搅动着偌大的战场。 北梁城上方的天空，笼罩在一片暗红之中，压抑的让人心肝都在打颤。 随着百部话本，百篇诗文投入其中。 战火越发暴烈，仿佛要将四周的一切都焚毁。 就在此时，一道道身影仿佛从天边而来，看到这直冲云霄的战火之后，不禁停下脚步， “不过数十万战士投入的战争，为何会持续如此之久？” “已经整整三个月了，战事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迹象。” “难道说战场边境的妖族又在蠢蠢欲动？” 有两道身影落下云头，走进了北梁城。 正是从白鹿书院文圣宫中走出来的宁平公和振阳公。 初十下午，战争熔炉中陡然升起一道冲天光华，将暗红色的天空都照亮了。 有文法降世！ 恐怖的战争气运汹涌而来，仿佛无边海啸，扑向战场边境。 半空中响起了闷雷滚过的隆隆巨响。 宁平公和振阳公此时正在北梁李家，感应到如此惊人的战争气运后，迅速把目光投向战争熔炉。 “怎么会？又是他！？” 宁平公和振阳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惊骇之色。 第222章：嵩岳学子秦长生 七月战争熔炉，第一首蕴养出文法的诗文，竟然还是太白！ 更可怕的是…… 宁平公和振阳公，眼睁睁地看着一道道冲天光柱从战争熔炉中冲出，汇聚起惊涛骇浪般的气运。 文法——冰塞黄河，雪满太行，长风破浪，直挂云帆。 整整四个文法！ 五月一诗三文法便已然惊世骇俗。 而现在，竟然一诗四文法！ 四大文法聚拢起的气运，犹如怒海狂涛，将北梁城上空拍打的支离破碎。 紧接着又有光华暴起。 虽然只有两道光华，但聚拢起的气运丝毫不比《行路难》蕴养出的四大文法弱。 每一道光柱都好似要将高空中的厚重云层捅穿。 文法——侠之大者！ 文法——情为何物！ 两大文法，分别从《射雕英雄传》和《神雕侠侣》中蕴养而出。 尽皆属于青莲！ 太白！青莲！ 两个让世人为之瞩目的惊世之才，从五月开始便在文圣榜上针锋相对。 虽然青莲略输一筹，但在话本榜上，却是独领风骚。 二者完全可以用不相伯仲来形容。 而现在，太白依旧在文圣榜上一枝独秀。 本以为青莲不会有什么动作，却没想到七月初七的话本榜，再次让他名传天下。 话本蕴养出的文法，非同小可！ 光看名字，便知道绝非普通文法。 宁平公和振阳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惊骇之意， “当真是后浪推前浪，如今的年轻人着实可怕。” “光是这六大文法聚拢起的气运，就足以让边境稳固数月。” 他们都是文圣宫中的贤公，三品大儒境的存在。 再多天才也都见过。 无数天才如过江之鲫，能够成长起来的少之又少。 可唯独太白青莲这样的人物，哪怕最终没有迈入三品，中途陨落。 却依然当得起他们的一声赞叹。 大晋文坛数十年来，苏元倾算一个，顾卫道算半个。 可就是这一个半，却让整个晋国都抖上三抖。 二人来不及感慨，突然面色陡变看向北方。 那里气运越聚越多，甚至到了几乎要把天地都给照亮的程度。 按理说，气运多是好事，然而二人此时的心却猛然咯噔一下。 “不好！” “出事了！” 宁平公和振阳公冲天而起，朝北方急速飞去。 …… 此时，李长安正在书房里感应《石虎图》，想要尽快把射术提升到极致。 太白文宫和青莲文宫中的变动让他瞬间惊醒。 一共六大文法在文宫墙壁上纷纷扬扬，最终化作一枚枚玄妙的文法篆字。 《行路难》蕴养出的四大文法，全部集中到了水行和风行之上，威力极大。 而青莲文宫上新出现的文法，却让李长安心头猛跳。 侠之大者，聚拢人心为己所用。 情为何物，调动对手七情六欲。 两大文法尽皆影响人心。 此等文法无一不是极其罕见的存在。 而且越往高深处，威力越强。 李长安只能感慨一声，文法越来越多，单单只是自己诗文话本蕴养出的文法，都足够让自己修行相当长的时间。 还是时间不够啊。 哪怕拥有再多，也无法全部转化为实力。 琢磨了一会儿文法之后，李长安心头一动抬起头，离开了书房，直接走出家门。 宋安民脸色严肃，立刻迎了上来，“主公。” “发生了什么事？” “谍部的弟兄们发现了一个人，受了重伤，还请主公定夺。”宋安民压低声音迅速说道。 “什么人？” “嵩岳书院学子。” 李长安看向宋安民，眉头微皱，“嵩岳学子？怎么会被我们发现？” 宋安民朝四周扫了一眼，“弟兄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在西市躲了好几天。” “刑讯之后才知道，这家伙是在龙门大比结束后留下来的。” “他求我们饶他一命。” 李长安嗤笑一声，“有意思，龙门大比那时候去哪儿不行？干嘛偏要留下来？” “主公，我们该怎么办？”宋安民看向李长安。 涉及到书院学子，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一旦应对不当，整个大汉都会受到影响。 “带我去见他。”李长安沉吟片刻后说道。 宋安民点点头，迅速在前面带路。 见到那个重伤的嵩岳学子后，李长安微微一愣。 文气逸散，而且这个逸散速度…… 这家伙的文宫哪怕没碎，也最起码出现了裂纹。 脏兮兮的麻衣，披头散发，看起来就和路边的乞丐没什么区别。 但眉眼间的气度，却还依稀可见书院学子的傲气。 “见过公子。”嵩岳学子见到李长安后，目光一亮，当即踉踉跄跄起身抱拳行礼。 “你叫什么名字？受了什么伤？”李长安开门见山问道。 “在下秦长生，文宫开裂，文气逸散。”这名嵩岳学子说到自己姓名时，黯淡的眼眸里情不自禁涌起一抹傲气。 李长安盯着秦长生问道，“秦孝法和你什么关系？” “秦孝法乃在下堂弟。”秦长生双目微微一凝，但还是恭敬地低下头回答道。 “给我一个饶你一命的理由。”李长安盯着秦长生，“你知道的，现在就算我杀了你，也没人知道。” 秦长生突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我可以效忠公子。” 李长安冷笑道，“我凭什么信你？再者说现在的你就是个废人，又用什么效忠我？” 秦长生猛然抬头，“我距离魁杰学子只差一步，但却被秦孝法暗害，文宫开裂。” “只要公子饶我一命，我相信可以助公子一臂之力。” 李长安上下打量着秦长生，“你拿什么助我？” “秦家，整个秦家！”秦长生的声音带着一抹歇斯底里，“秦家是嵩岳书院七大家族之一。” “若我能登临族内大位，定以公子马首是瞻。” 李长安摇摇头嗤笑一声，“你连秦孝法都敌不过，又凭什么能执掌秦家？恐怕什么都做不到。” 秦长生一言不发，面朝李长安以头抢地。 李长安面色变了又变，最后眼中似乎有光芒亮起，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倒不是不能给你这个机会。” “但你要如何让我放心？” “文宫开裂，就意味着你还需要诗文星辰，乃至诗文明月，才能镇压。” “否则时间再长一点，文气全部逸散干净，即便不死也会变成一个废人。” “如果我救了你，最后放虎归山留后患……这样的情况我不得不防。” 李长安蹲下身，看着秦长生努力想要掩饰的猩红双眼，“你说我该怎么办？” 秦长生死死咬紧牙关，最后从齿缝间蹦出几个字，“我有巫蛊之法，公子只要对我种下巫蛊……” “长生只能认公子为主，终生无法背叛！” 第223章：诗文种蛊，暗部暗子 “先把巫蛊之法写下来，待我验证之后再说。” 李长安扔下一枚文晶，又让宋安民拿来纸笔。 秦长生赶紧拿起地上的文晶，千恩万谢，贪婪地汲取着文晶中的文气，弥补文宫损耗。 “说吧，既然你是秦家子弟，为何会沦落至此？” “文宫裂缝对普通人而言，极难治愈，甚至会就此沦为废人。” “但对秦家而言，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李长安看着秦长生此时的狼狈模样问道。 秦长生朝李长安抱拳，但吸收文气的动作却是丝毫不慢， “秦家乃嵩岳七大家族之一，势力庞大盘根错节，族内竞争极为残酷。” “我的伤势便是秦孝法所留。” “若我跟着再回秦家，恐怕这辈子都再无翻身之日，甚至有可能被秦孝法直接抹杀。” 秦长生咬牙切齿道，“所以我只能趁着龙门大比的混乱当头，假扮成乞丐，留在东岳郡城等待时机。” “若非被公子手下寻到，导致文宫裂缝再次崩开，我应该已经复原许多……” “当真是造化弄人。”李长安笑着摇头，“你的伤势，只有我用传圣之法才能救你。” “必须要有新的诗文星辰，堵住你文宫上的缺漏……希望我不会吃亏。” 秦长生死死抓着文晶，再三保证道，“只要公子救我性命，他日终有一天我必定会执掌秦家。” “从此偌大的秦家便是公子的手中刀剑，为公子扫平一切障碍。” “但愿你的巫蛊之法有用，否则我也只能爱莫能助了。” 李长安看着状如乞丐的秦长生笑道，“毕竟我是白鹿书院学子，能给嵩岳书院制造点麻烦，我也很乐意。” 秦长生忙不迭点投诉，“李公子未来前途不可限量，若再有秦家为助力，他日未来必定可以执朝堂之牛耳。” “你认识我？”李长安挑了挑眉。 “李公子在射术大比和术数大比上风光无限，所有参加龙门大比的参战学子，应该都不会陌生。” 秦长生小心翼翼回答道， “刚刚见到李公子前来，在下才算松了一口气。” “你就这么肯定我会救你？”李长安微微眯眼，身上的杀意引而不发，似乎随时都要给秦长生致命一击。 “至少我还有点用处。”秦长生抬起头，认真说道，“正如公子所说，白鹿书院和嵩岳书院素来有仇隙。” “公子收我入麾下，好处肯定比坏处多。” “哪怕只是随手布下一枚棋子，也总归是好的。” 李长安满意地点点头，“不错，既然你还想活，做我在嵩岳书院的一枚暗子，也定会有启用的一天。” 宋安民备好笔墨纸砚。 秦长生朝李长安抱拳行礼，而后踉踉跄跄站起身，将巫蛊之法默写下来。 李长安看着纸上寥寥数百字，巫蛊之法倒也简单。 以五毒之物为蛊，种于人身。 一旦引动，五毒之物便会啃噬心窍脑髓。 相当于把性命交到了施法者的手上。 只是…… 若单纯以五毒之物为蛊，种在身躯之上，也许还会有应对之法。 毕竟是有形之物，灭杀起来应该不会太难。 秦长生不可能没有解蛊之法。 这时，脑海中羊脂玉书突然哗啦啦翻开书页。 一页脱胎于巫蛊之法的全新种蛊之术跃然纸上。 这是…… 李长安眼睛顿时一亮。 以诗文为蛊，直接种在文宫之上。 一旦背叛，瞬间引爆文宫。 这才是万全之策！ 好比救命的毒药。 不喝是死，喝了之后性命就不受自己控制。 左右为难，无法破解。 “我这里恰好有一首诗文，应当可以镇压你文宫中的裂缝。” 李长安拿出一块玉牌，施展传圣之法将《蚕妇》印刻其上。 秦长生迟疑地接过来，看完寥寥四句之后，不禁大为惊讶地看向李长安。 诗文看似简单，没有任何一字的评论，也没有使用什么高深的联想。 但是从字里行间，可以轻易地感受到诗歌的实际寓意。 这样的诗文，绝非一般人可以写出来的。 “李公子不先给我种蛊？”秦长生问道。 “无妨，现在的你，想逃都逃不掉。”李长安摆摆手。 秦长生嘴角流露出丝丝苦笑，然后重重点头，没有再犹豫，将这首《蚕妇》烙印在文箓之上。 半晌之后，李长安心头一动，一股从未有过的感觉浮上心头。 好似有一颗星辰种在了秦长生身上。 这颗星辰和自己并未有任何接触，但却受自己控制。 只要他想，完全可以在瞬间引爆这颗星辰。 秦长生接受传圣之法后，惨白的脸色终于有所缓解。 文宫的裂缝被诗文星辰堵上，文气逸散的速度终于慢了下来。 等这首《蚕妇》真正发表出来，文宫的裂缝应该就能彻底消弭无踪了。 “多谢李公子。”秦长生朝李长安行礼道。 “不必如此。”李长安扶起秦长生，“你我也算是各取所需。” 话音未落，李长安便沟通了秦长生文宫上镶嵌着的诗文星辰。 秦长生面色陡变，不可置信地看向李长安，目光中带着惊恐。 李长安替秦长生抚平肩上衣物的褶皱，淡淡说道， “我没有考验手下的想法，因为这需要花大量的时间，而且知人知面不知心，一旦反叛只会对自己造成难以磨灭的伤害。” “巫蛊之法虽好，但还有漏洞，所以我稍稍做了改良。” “所以，只要我发现你有了反叛之心，那么就会……嘭！” 李长安五指猛然张开。 秦长生的面色瞬间惨白如纸，脸上露出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 李长安拍了拍秦长生的肩膀笑道， “想必你也感受到了，我的诗文蛊，种在了你的文宫上。” “只要你好好做事，这颗诗文星辰不仅帮你修补文宫，还能提供源源不断的文气。” “可若有反叛之心，文宫彻底破碎，只在须臾之间。” 秦长生忍不住身体颤抖了一下，然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长生绝不敢背叛李公子。” “放心，只要你不生反叛之心，我会尽全力助你早日登上大位。” 李长安扶起秦长生，“从此你便是大汉第三部——暗部的暗子。” 第224章：北境战场与魁杰学子 在嵩岳书院布下暗子，仅仅只是恰逢其时。 李长安本没有抱太大希望，充其量再大也只是损失一首诗文。 但换来了这个诗文种蛊之术，已经不亏。 若秦长生能有更大价值，那就是血赚。 李长安又给秦长生一颗文晶，“走吧，去吃点东西，看你这样子估计这几天没吃过一顿正经饭。” 秦长生微微低下头，眼中的复杂神色最终转变为认命。 文宫里出现了一颗随时都会引爆的诗文星辰。 如何反抗？ 若只是单纯的巫蛊之术，他其实有应对之法，哪怕会对身体造成巨大损伤，但也还能恢复，不至于受制于人。 可现在，自己的文宫被人攥在手里，自己之前想的任何虚与委蛇的法子，都变得毫无用处。 “说说秦孝法吧，还有魁杰学子。”李长安待秦长生找了处包间，给秦长生点了满桌子菜。 秦长生贪婪地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但还是强忍住腹中饥饿说道， “秦孝法并非秦家嫡系子弟，但却比任何一个嫡系都要强。” “他文武双修，而且全部达到了极其惊人的程度，只是很少对外显露。” “换句话说，他既是文道魁杰，又是武道魁杰，无论是法斗还是武战，同辈之中都堪称顶尖。” 李长安回想起自己见到的秦孝法，文弱书生模样，看起来毫不起眼，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果然人不可貌相。 “秦孝法在族中声势颇高，看似温文尔雅，但实际上心狠手辣排除异己，族中有不少人都被他废了。” “我只是因为接近魁杰层次，就被他崩裂了文宫……” 秦长生说到这里，眼中流露出怨恨之意。 “听说秦孝法觉醒了先天文箓？”李长安示意秦长生吃菜。 秦长生微微一愣，摇头道，“未曾证实，先天文箓牵连甚大，族内也对此讳莫如深。” “只要没有切实证据，没有人会承认。” 李长安了然，先天文箓的传承不会出现品级损耗，只要出现一尊先天文箓的强者，那么就可以一直传承下去。 无论对于书院还是家族而言，都极为重要。 哪怕是真的，也会故布疑阵，混淆视听。 李长安给秦长生夹菜，“一直都听说魁杰学子，成为魁杰学子有什么条件吗？” 秦长生吃了两口菜，小心谨慎地回答道， “每年各大书院都会在内部遴选出最强的十个人，这十个人便可称之为魁杰。” “修行文道的称之为文道魁杰，修行武道便是武道魁杰。” “成为魁杰，基本上就是打遍书院同辈无敌手。” “不过，历代魁杰其实都有一定标准。” 秦长生喝了口翡翠白玉汤，继续解释道，“首先就是修为要达到七品，至少是七品后期。” “其次就是意念修行要达到第二步，也就是意念成型。” “最后，能够搏杀六品。” 前两个条件，李长安听着还算正常。 唯一困难的就是意念成型，这一步卡住了无数文士。 就算是经年累月在北境厮杀的人，杀意是足够了，但就是无法杀意成型。 宋安民他们便是如此。 可第三个条件，却让李长安愣住了，“恐怕第三个条件，才是至关重要的吧？” 秦长生脸上显露出苦涩之意，而后点头，“是的，前面两个条件，只是一般的区分而已。” “我也早已达到，可是搏杀六品，意味着跨越品级厮杀，还要获胜。” “这一点……我做不到。” “所以，搏杀六品里隐藏着魁杰学子最大的秘密。”李长安手指轻敲桌面。 自己现在龟缩书院，但不可能一直躲着。 外出历练这件事，王天罡前辈也和他说过。 他躲不掉。 其他书院的魁杰学子，就是自己未来的敌人。 步入七品，有三条路可以选择。 第一条路，跨入官场，开始借助官位修行。一般书院学子都会这般选择； 第二条路，选择一般地域外出历练，回到书院后担任教谕，有天赋者可以进入天地院。 只是选择这条路，就意味着失去了登顶的机会。 第三条路，也是最危险的路，选择这条路活下来的人，最终都有机会迈入京城总院，甚至位列文圣宫。 那就是进入北境战场。 外出历练的方式有很多种，自然而然分出了三六九等。 北境战场便是其中最让人闻风丧胆的历练之地。 也是魁杰学子们的主战场。 各大书院最顶尖的天骄，在偌大的北境战场中搏杀，活下来的无一不是强者中的强者。 李长安很清楚，自己终将会走上这条路。 而成为魁杰，便是能否活下来的第一步。 七品搏杀六品，横跨了一个境界，而且还是跨越品级的差距。 其中到底有什么秘密？ 杀意成型做不到，一般文法也做不到。 如果自己印刻出本命文法，再消耗海量文气，兴许可以蕴养出能横跨境界搏杀的文法。 再或者参悟了圣文，借助圣文之力，也有机会。 亦或是掌握大师级射术，跨境界厮杀也未尝不可。 只是这些途径，每一个都极为艰难，需要大量的时间和资源。 李长安回过神，看向正低头吃饭的秦长生，“你回嵩岳书院，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秦长生擦了擦嘴角，“秦孝法不会在书院逗留太长时间。” “北境战场才是他的主战场，我只要等他前往北境战场后，再回嵩岳书院，就不会出什么问题。” “为什么一定要去北境战场？那里到底有什么？”李长安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明明是最危险的地方，就算是魁杰学子，单论实力而言，也只是一般层次。” “这种天骄人物，怎会去那里搏命？” 秦长生顿了顿，“北境战场有整个大晋最浑厚的战争气运。” “魁杰学子前往北境战场，就是为了那里的气运。” “气运玄之又玄，可以帮助修行，修炼文法、领悟圣文，乃至推动意念化境……不一而足。” “在北境战场，修行速度是其他地方的数倍，这才是北境战场最大的机缘！” 说到这里， 李长安方才恍然大悟。 怪不得。 这些魁杰学子不惜性命也要前往北境战场。 包间里再次沉默下来，只剩下秦长生吞咽饭菜的声音。 李长安起身，“你在嵩岳书院，也可以结交其他盟友，到时候我会给你助力。” 说着，从须弥宝囊里摸出十块文晶，还有一小瓶木髓液，“早日恢复。” 第225章：莫名其妙的任务 秦长生的出现，让李长安对书院内部的倾轧，有了更深的了解。 同一个家族的子弟之间，都可以敌对到如此程度，更遑论是家族与家族之间，书院与书院之间？ 不过，对现在的李长安而言，了解北境战场以及魁杰学子，反倒更有价值。 除了继续修炼，别无他法。 时间一天天往后推移。 术数课业慢慢步入正轨。 武道修行在大量的资源消耗下，稳步上升。 本命文法也终于有了起色，太白文箓和青莲文箓上的文法印记虽浅，但无疑开了个好头。 圣文的参悟依旧缓慢，主要是因为时间不够用。 因为除了本命文法之外，占用时间比较多的，还有感悟《石虎图》和《百刀图》。 尤其是《石虎图》，自从杀意化境之后，李长安就越发急切地想要在射术继续有所突破。 杀意化境的下一步，便是意境融合。 既是指多重意境的融合，也是意境与射术的融合。 一旦成功，李长安便拥有了第一个大师级杀伐手段。 大师级射术！ 十鸟在手不如一鸟在林。 他现在身上的积累太多了，需要大量时间，慢慢消化。 在这其中，大师级射术无疑是最接近成功的那一个。 一旦掌握，他的第一张厮杀底牌就有了！ 文圣榜上，《行路难》一骑绝尘，在蕴养出四大文法后，太白的名望被无限拔高。 仅仅只用了两首诗，便蕴养出了七个文法。 这让其他人情何以堪？ 即便是文宗，想要蕴养出文法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可在太白手里却偏偏如此简单。 七月《行路难》的再次登顶，让整个大晋都感受到了太白在诗文一道上的霸道。 另一边，青莲在话本榜开榜后，同样获得了极大的关注。 新晋话本宗正！ 这个名头拿出去，不比顶尖的诗文大师差，也仅仅只比文宗弱了一筹。 而紧随其后，青莲推出的新话本，“射雕三部曲”中的最后一部也适时刊发。 各地丛文书铺很快便哄抢一空，各地街头巷尾的酒肆小饭馆，还有勾栏，讨论的人尤其多， “《倚天屠龙记》的确精彩，张无忌的蜕变，从江湖走向庙堂的决绝，实在精彩。” “可是作为‘射雕三部曲’最后一部的《倚天屠龙记》，似乎与前两部并无多大关系。” “一来，这部书中的故事，发生于前两部书中故事的近百年之后，可以说已是时代久远、人事皆非。” “二来是这部书中的主要人物，与前两部书中人物，并无什么了不得的关系，不像《神雕侠侣》中的大侠杨过，乃是前一部书中人物穆念慈及杨康之后人，是大侠郭靖的义侄。” “缺少了这种人物之间的传承关系，称之为三部曲中的最后一部，是不是过于牵强了？” 不少人看完《倚天屠龙记》之后，都有这样的疑惑。 不可否认《倚天屠龙记》的精彩，但终究关联不大。 对此，有一位话本大师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与其称之为‘射雕三部曲’，倒不如说成是‘英雄三部曲’。” “第一部《射雕英雄传》讲大侠郭靖生于江湖，功在社稷的故事。” “而其第二部《神雕侠侣》则是写神雕侠杨过等英雄成长的经历。同样生于江湖而功于社稷，生于苦难而成于华山之巅。” “第三部《倚天屠龙记》中的张无忌等英雄人物，亦同样行侠于江湖、救民于水火的侠之大者。” “‘侠之大者’正是这“英雄三部曲”最为相似之处。” 此番解释，很快便引来众多人的附和。 《射雕英雄传》在战争熔炉里，不正是蕴养出了“侠之大者”的文法吗？ 写侠，写英雄。 的确可称之为“英雄三部曲”。 七月，仗着话本榜开榜，青莲在话本界的强大威慑力，《倚天屠龙记》一家独大。 青莲文宫中产生的文气，虽然还不如《行路难》所带来的文气，但也相差不大。 两大文宫内，诗文星辰和话本星辰熠熠生辉，眼看就要化作明月，镇压文宫。 …… 七月二十， 李长安从书院散值回来， 然而刚从书院大门出来，就看到了在书院外等待的宋安民。 “主公。”宋安民上前几步，“出事了。” “不急，慢慢说。”李长安走在前面。 宋安民紧了紧喉咙，“我们被盯上了。” 李长安微微一愣，“谁？” “官府。”宋安民的声音里带着不安与焦急。 轰嚓。 李长安脚步瞬间停了下来，脑海中仿佛有雷霆砸落。 数个呼吸后，李长安方才回过神，“具体什么情况？” 宋安民跟在李长安身边，“咱们的傀儡大当家，被那个八品典史赵应全招了过去。” “我们最近对外的动静有点大，赵应全给了警告。” 李长安眉头紧锁，“大汉暴露了吗？” “不清楚……”宋安民摇摇头，“不过有龙湖帮挡在外面，那个赵应全召见的也是傀儡大当家，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李长安若有所思道，“对外扩张的脚步先停一停。” “另外谍部和金部之间的联系暂时断开。” “无论有没有被盯上，金部不能出错，否则大汉就缺少了继续扩张的根基。” 宋安民点点头，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李长安， “主公，赵应全和傀儡说了件事，让我们找一个女子。” “女子？什么女子？”李长安拐进一条偏僻的巷子，然后走进一间简陋的院子里。 这里是大汉的一个秘密据点。 “不清楚。连画像都给不了。” “嗯？”李长安看向宋安民，眸子里浮上一丝诧异，“没有画像，怎么找人？那个女子叫什么名字？” 宋安民面露尴尬地摇头，“也没有名字，只是说这个女子很奇怪，大概二八年华。” 李长安忍不住嗤笑一声，“没有姓名，没有画像，却让我们找人，这个典史如果不是疯了，那就是在故意针对我们。” 宋安民无奈道，“但傀儡回来说，赵应全的话不像是假的。” “他说只要我们能在八月底之前找到那个女子，整座郡城的地下帮派，就全都是龙湖帮的。” 饶是李长安智计过人，也无论如何都想不通，这个赵应全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敲打一番，然后给了一个根本就完不成的任务，却偏偏弄得跟真的一样。 “这件事先不着急，先去打探情况。”李长安沉吟片刻后说道，“如果真要找人，官府的手段比我们多得多。” “连他们都找不到，我们就能找到？” “把情况摸清楚再说。” “是。”宋安民点头应声，然后离开了院子。 待宋安民离开，李长安闭上眼靠在椅背上，脑海中思绪万千。 莫名其妙的任务，牵连到一个莫名其妙的女子。 到底……是真是假？ 还是说，这就是官府对龙湖帮下手的借口？ 第226章：七月文圣榜结算 突如其来，来自官府的任务，让大汉的扩张步伐瞬间陷入停滞。 现在的大汉，实力正在暗中悄然生长，然而面对官府，却连发声的资格都没有。 如果仅仅只是一个八品典史赵应全，不足为惧。 可赵应全背后的官府，却让大汉束手无策。 只能耐心蛰伏。 等待可以再次出手的时机。 这几天，蝶恋花的胭脂水粉被断掉了，只能暂时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香水生意上。 就连柳知音和柳玲珑，李长安都不敢让她们在外时间太久。 情况不明，做任何事都要小心谨慎一些。 直到七月二十三，宋安民再次前来汇报， “谍部谍子来报，附近渗透的三个帮派，都接到了相同的命令。” “赵应全给了准信，谁找到那个女子，谁就能一统郡城的所有帮派。” 李长安微微松了一口气，但内心的疑惑却有增无减，“一个八品典史，且不说有没有这么大的力量。” “把这种事情直接摆上了台面，未免也太张扬了。” 宋安民低头轻声道，“赵应全也就是个传话的，这几天我亲自去盯着他，发现赵应全和郡丞走得很近。” “这个命令，很有可能是郡丞下发的。” “一名女子，竟然闹出这么大动静……”李长安双眼微微眯起，“还规定了时间……八月底。” “说明郡丞他们自己也有时间限制，我们是八月底，他们是什么时候？九月？” “九月有什么大事吗？天下大考算不算？” 宋安民站在一旁，垂手静听。 “那个女子还是什么特征都没有吗？”李长安问道。 宋安民急忙说道，“没有画像，也没有姓名，但是铁砂帮的消息传来，说那个女子很有可能是奉川口音。” “奉川！？” 李长安瞳孔猛缩。 北境四府最东府，奉川府。 居庸城就在奉川！ “是从奉川过来的吗？这怎么可能！？奉川距离定安，二者一个在北境，一个在东南，相距十万里。” “在中途就应该被抓住了。” 知道的越多，疑惑反而越多。 “让帮派寻找，说明此人的实力并不强，如果只是一个弱女子，又怎么可能几乎横跨整个大晋？” “继续监视赵应全，这家伙对我们有所隐瞒。” 李长安声音里多了一丝冷意，“我担心他会对我们不利。” 宋安民点头应道，“明白……铁砂帮那边要不要继续加派点人手？” “只要赵应全那里稍微放松一点，我们就可以趁机而入。” “不着急，这时候不适合再有动作，把兄弟们都分散开，这段时间让金部抓紧时间把生意做出去。” “知道了。” 宋安民离开后，李长安又坐了一会儿方才离开， “让郡城的地下帮派去找人，为何又能确定是在郡城？” “既然确定了，干脆直接抓回来不就好了？” “太多的疑点……” 现在得到的情报太少，饶是李长安抓破脑袋都想不出其中的关键。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哪怕找不到也要做出样子来，要不然龙湖帮被倾覆，大汉也会受到牵连。 …… 东岳郡城很快就进入了一种莫名的紧张气氛当中。 和六月的龙门大比很像，但又有所区别。 龙门大比好歹还有热闹可看，但这一次，更像是全城戒严。 官府衙役在街道上走的更勤了，郡城大大小小的帮派帮众，也都走上街道，不时盯着人看。 走到哪里，都能看到打量来往行人的目光。 “这样的全城搜索下，怎么可能还找不到？” 一直到七月三十，遍及全城的搜寻，依然没有任何线索。 “就算把整个郡城的人，一个个看过去，也应该差不多了，怎么可能找不到一个弱女子？” 东岳郡城内部的所有帮派，都陷入了难以名状的泥潭当中。 奉川口音在这里很是稀少，不应该这么难找。 可偏偏众人几乎把郡城翻了个底朝天，却还是找不到半点线索。 “会不会是赵应全弄错了？根本没有这个人？” “无论有没有，肯定要继续找，要不然我们会受到牵连。” 李长安和宋安民又做了交待，这才走进书院。 来到竹山后山。 王天罡前辈竟然不在，这让李长安颇为诧异。 以往这种时候，他肯定会在这里。 最近真是越来越奇怪了，王前辈时不时不在书院，郡城也因为一道命令，变得紧张兮兮。 冥冥中，头顶上似乎被什么东西笼罩住了一般，让人有点喘不过气来。 往深潭里倒了十滴木髓液，李长安跳进深潭，静静等待。 辰时一到，脑海深处，乳白色的文圣榜缓缓展开。 《行路难》在七月独占鳌头，甚至比排在第二位的诗文强上数筹。 契合了书院气运，甚至牵动了晋国国运，这样的诗文，十年难得一遇。 早在十天前，诗文星辰就已经蜕变为诗文明月。 此时文圣榜结算，磅礴的文气再次倾泻而下。 李长安早有预感，但这样的冲击，仍然使得两座文宫出现了巨大的震动。 第二层太白文宫中的文气已然化作瀑布，哗啦啦流入第一层太白文宫。 第一层太白文宫犹如一片星空。 文气丹不断向外盘旋扩张，从第二层流入的文气瀑布，在星空中流淌，化作星云，推动文气丹加速旋转。 两层太白文宫之间的文气俨然融合到了一起，变得越发强大。 然而青莲文宫却落后了一步。 代表了《倚天屠龙记》的话本星辰，虽然璀璨到了极致，但是想要蜕变为话本明月，还差一点火候。 就是这一步，让两座文宫失衡。 并且随着时间推移，这种失衡越发明显。 李长安身体剧烈颤抖，催动龙象内息，吞吐着深潭中的木髓液。 矫健修长的身躯上出现了一道道血痕，血水被潭水冲走，木髓液渗入伤口，修补着伤势。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李长安又往深潭中倒入了十滴冰髓液。 但身躯上的伤口却越来越多。 乳白色文圣榜上倾斜的文气好似天河，一眼看不到尽头。 牵动国运带来的文气，远超想象。 哪怕是五月的《北境太守行》与之相比，都要差上不少。 突然，李长安闷哼一声，一道伤口从左肩斜向下，横跨了整个胸膛。 下一刻，又有一道狰狞伤口贯穿后背。 饶是有堪比金身液的武道宝液，李长安终究逃脱不了重伤的命运。 与此同时，羊脂玉书哗啦啦作响。 李长安的心神瞬间被新书页上的内容吸引。 第227章：你能看到我？ 《富春山居图》！ 竟然是一幅画作！ 然而仅仅只是看上一眼，李长安的心神便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整个人仿佛瞬间进入了另一片天地。 站在江边，看着江水山川。 一股从未有过的战栗感席卷全身。 李长安咬破舌尖，血腥气瞬间充斥口鼻，这才从刚刚诡异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这种感觉…… 仿佛整个人都被吞噬进了画中，难以自拔。 来不及仔细感知，第二张书页上的内容，再次让李长安心神狠狠震颤。 “《水调歌头》！？” “明月词的巅峰之作，名篇中的名篇！” 李长安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出现这样的绝世名篇。 八月，中秋。 如果真把这首词放出去，谁人可敌？ 哪怕是绞尽脑汁，在浩如恒沙的诗词中，想找到能超过这首《水调歌头》的明月词，却只能无功而返。 本应该高兴，可李长安却无奈摇头。 不是这首词不好，而是好的太夸张。 八月中秋，这首词只要现世，必定会引发惊涛骇浪。 登顶文圣榜也只是手到擒来。 哪怕其他所有文宗一齐出手，也绝无人可以超过。 正因如此，让李长安不禁皱起了眉头。 自己还找不到能够与之比拟的中秋诗文。 这种情况下，再用太白之名发表，两座文宫的平衡将会彻底打破，到时候自己死都不知道该怎么死的。 两张新书页，一张比一张惊人！ 李长安回过神，整个人埋入深潭中，咬牙硬挺着身体上不断迸裂的伤口。 半个时辰后， 李长安虚脱般地爬出深潭，大口大口喘息。 全身上下全都是伤痕，深可见骨的伤口多达五道。 地面上全都是晕开的血水。 歇了两刻钟，李长安方才起身，穿好衣衫，挥手将地面的血水扫到一边。 身上的伤口正在缓缓结痂，李长安立刻开始消耗太白文气，印刻本命文法，保证两座文宫可以保持平衡。 离开书院，李长安准备去东市，买些桂花糕还有蜜饯回去。 玲珑最爱吃桂花糕，知音却是爱吃蜜饯。 走到半路，李长安刚拐进巷子口，就被一道身影撞到手臂。 李长安眉头瞬间紧皱，这一撞，手臂上的伤口再次撕裂。 可就在这时，羊脂玉书竟然颤动了一下。 李长安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心中一阵悸动。 然而下一瞬，这种感觉悄然消失。 羊脂玉书恢复平静，心头的悸动也消失不见。 怎么回事？ 李长安狐疑地摸摸脑袋，总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手臂上的疼痛好似一道闪电在脑海中出现。 不对！ 刚刚好像有人撞到了自己！ 可是，可是为什么？ 自己竟然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更诡异的是，哪怕自己现在想起来了，但这个记忆却在急速消减。 不对！ 是谁？ 李长安猛然回身，急忙走出巷口，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目光在每个行人的身上掠过。 没有？ 没有！？ 李长安心脏剧烈跳动，一种前所未有的惊惧笼罩心头。 没有什么？ 我刚刚在找什么？ 李长安站在原地，一时间愣住了。 良久，李长安眉头微蹙，重新拐回巷子，朝东市走去。 走了没几步，李长安突然站在原地，一把捏住自己刚刚崩裂的伤口，然后颤抖着回过身。 肯定有什么忘了！ 否则为什么伤口会无故崩裂？ 李长安咬紧舌尖，沟通羊脂玉书，强迫自己转过身，重新走回巷子口。 这种感觉让人几欲崩溃。 明明发生了什么，可偏偏好似有一股力量，在抹除一切存在过的痕迹。 若非羊脂玉书，李长安甚至连第一次转身都不会做。 更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怀疑。 文气涌入羊脂玉书，李长安重新把目光转向周围的行人身上。 可是依然一无所获，自己刚刚的记忆里，根本没有被人撞过的印象。 就连自己被撞到手臂，都变得极为模糊。 李长安又搜寻了一段时间，一无所获，眼中的专注逐渐模糊，最后疑惑地摸了摸脑袋。 刚刚在找什么？ 李长安摇摇头，去东市买了桂花糕和蜜饯。 按原路返回，李长安走到那条巷子，突然一个人好似凭空出现在他面前。 “可以给我一些东西吃吗？”古怪的语调，和定安府的吴侬暖语不同，多了一丝英气。 李长安看向此人，疑惑地眨了眨眼，这家伙是女子？刚刚从哪里蹦出来的？ 自己可是八品武夫，怎么可能一点察觉都没有？ 奇怪！ 李长安狐疑不已，但却没有任何抵抗心理地打开油皮纸，取出两块桂花糕。 “谢谢。” “不客气。”李长安摇摇头，又拿出两块递给面前的人。 李长安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为什么这个吃喝桂花糕的女子，自己竟然一直看不到她的容貌？ 红唇…… 李长安惊骇地瞪大双眼，是女子，可自己只记住了她吃桂花糕的红唇。 眼睛，鼻子，乃至头发，什么都看不清！ 女子吃桂花糕的动作一停，然后俏生生地看向李长安，“你能看得见我？” 李长安浑身汗毛瞬间炸起，“你……你是谁！？” 女子歪着脑袋，看了看李长安，然后继续埋头吃起了桂花糕。 得不到任何回应的李长安，张张嘴，却忘了自己刚刚好像说过什么。 “我还想吃点其他的。”女子的声音响起。 李长安全身都在抗拒，但还是拆开另一个油皮纸包，抓出一把蜜饯。 女子伸出手去接。 “咕咚！” 李长安手指碰到了女子的掌心，脑海深处的羊脂玉书猛地颤动了一下。 李长安的双目陡然变得清明，一把抓住了女子的手掌。 “你……你是谁！？为什么……我止不住地要忘记你！？” 李长安目光如电，羊脂玉书不断颤抖，脑海中刚刚缺失的记忆重新回归。 可即便他拼尽全力，也无法看清眼前这个女子的容貌。 眼睛看到了，鼻子看到了，嘴巴看到了…… 什么都看到了，可这五官就是无法拼凑到一起，仿佛永远笼罩着迷雾，自己一次只能看清五官中的一个。 女子惊讶地捂住樱桃红唇，声音变得颤抖，“你……能看到我？” “为什么我从你身上，闻到了和我一样的味道？” “刚刚……我撞到过你，你……你还记得吗？” 第228章：遗世独立 李长安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仿佛一直笼罩在迷雾中的女子。 看不清容貌，甚至记不住她上一句讲的话是什么。 如果不是羊脂玉书，他甚至都感受不到这个女子的存在。 就好像此人，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你……叫什么名字？”李长安喉咙发干。 四周的一切都极为正常，根本没人注意到李长安和这个女子的对话。 “你真的能看到我，还能记得我？”女子的声音里平添了一丝惊喜，但是又带着些许怯懦，“我……我不知道。” 李长安又反应了一小会儿。 只要涉及到这个女子，脑海中的一切，都仿佛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抹除。 但羊脂玉书却又牢牢地抓紧这些仅仅几个呼吸之前的记忆。 诡异到让李长安有种被撕裂的错觉。 她……就是那个八品典史赵应全要找的人！ 李长安几乎在瞬间就认定了。 没有画像，没有姓名，口音也不是定安府的吴侬软语。 “我能……跟着你吗？”女子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李长安。 李长安努力集中所有精神，只想要看清她的脸。 只可惜， 一层厚重的迷雾遮挡住了视线，而且眼中看到的一切，甚至都来不及传进脑袋里，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抹除。 “我……很饿……很累……想找人说话。”女子抓住李长安的衣角，满是期盼，但又夹杂着怯懦地说道。 可是当二人一旦没有直接接触，李长安的精神便恍惚了一下，下意识就要把女子忽略过去，哪怕她还抓着他的衣角。 看到李长安的表情，女子赶紧又抓住李长安的手。 李长安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手中明明抓着什么，但是任何触感都没有。 仿佛这些触感也都被消除赶紧。 “走。”李长安艰难地说道。 女子闻言，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意，用力地点点头，只可惜无人能够看到。 “你是……第一个能跟我说话的人，以前我遇到很多人……可是哪怕我当着他们的面说话，也没人能听到。” “没有人可以看到我……好像我根本不存在……” 女子紧紧抓住李长安的手，不时看向李长安，不停眨着眼睛，好像在黑暗中孤独行走了好几年，终于见到了一缕光。 即便这缕光微弱到了极点，甚至摇摇欲坠。 也让她奋力地想要抓住。 一滴清泪从女子的眼角滑落。 然而眼泪还未滴到地面，便消散成一小片光雨，最终又回归到她身上。 女子的话，李长安需要反应一会儿，才能做出回应。 甚至在想和她说话时，都要努力强迫自己的本能，才能做到。 “你从……哪里来？” “我也不知道。”女子摇头，眼睛里充满了委屈和害怕，“不过我走了好远。” 这是她第一次能和别人说话，既欣喜高兴，又害怕自己这样会把别人吓跑。 “那你吃什么？”李长安不时握紧手，生怕就此放开。 因为一旦放开，恐怕就再也碰不到这个神秘存在。 “饿了我就随意去拿……因为没人可以看到我，也不会有人记住我……”女子嘟着嘴说道。 “下次……记得给银子。” “哦。” “你说……从我身上闻到了……和你一样的味道？” 女子用力地点头，“嗯，虽然很微弱，但只要我碰到你，就能闻到，可能……” “可能这就是我们能说话的原因吧。” 李长安点点头，这个相同的味道，很有可能就是羊脂玉书！ 如果不是羊脂玉书，自己也不可能感知到她的存在。 “不过，你能和别人说话，别人也能看到你。”女子的声音里充满了不解和艳羡， “要是我和你一样……就好了。” 李长安伸出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小脑袋，“没事，以后我陪你说话。” “嗯。”女子点点头。 虽然明明牵着她的手，可李长安却依然时不时地忘记。 “你这样多久了？还是从刚生下来就这样？”李长安问道。 女子并没有很快就回答，而是在仔细思索后，无奈地摇头，“我记不清楚了。” “好像过了很久，但又像近在昨日。” 李长安又反应了一会儿，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连时间都忘却了吗？ 无人可以察觉，连记忆都可以抹去。 仿佛遗世独立，站在红尘里的仙人，甚至连时间都可以忘却。 但就是这样的存在，却没有半点修为，完全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当真难以想象。 回到家， 李长安再次见识到了让他毛骨悚然的一幕。 明明女子就站在他身边，可蹦蹦跳跳跑过来的柳玲珑，愣是没有看到她，即便不小心碰到后，转头就忘了。 温柔迎上来的柳知音，也是如此。 甚至连半点疑惑的表情都没有。 李长安转头说道，“我要先松开手了，想吃什么自己去拿。” “想和我说什么，记得抓住我的手，只有那样我才能想起来。” 就算是对女子说的话，柳知音和柳玲珑也好像没听到一般。 这个女子身上拥有一种特殊的力量，完全把她自己隔离于世间之外。 任何牵连和羁绊，全部都被斩断。 女子稍显失落地点点头，然后慢慢放开了李长安的手。 果不其然，李长安的表情瞬间一滞，然后狐疑地四下看了看，好像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便跟着柳知音和柳玲珑准备去吃晚饭。 女子咬了咬嘴唇，一双眼睛看着李长安的背影，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这是第一个能和我说话的人…… 一顿晚饭吃的异常诡异。 李长安三人惊恐地发现，桌上的吃食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一些。 柳玲珑更是哇哇乱叫，拽着李长安要抓鬼。 看着一家三口这般模样，坐在一边正拿着馒头小口吞咽的女子，忍不住捂住嘴笑了。 在找到一个能和自己说话的人后，再这样看别人见鬼了表情，她的心里再没有了之前的孤独与落寞。 反而觉得很有意思。 待会儿抓住他的手之后，他会不会觉得丢脸不好意思？ 真想快点看看他的表情。 女子托着下巴，看着正和柳玲珑四下张望的李长安，满脸期待。 第229章：祭坛、古鼎、石雕 入夜， 李长安躺在床上，突然耳畔传来了轻柔的呼吸声，然后左手被人紧紧抓住。 李长安顿时浑身僵直，反应了好一会儿，才长舒一口气。 太特娘的刺激了。 跟闹鬼似的。 那个诡异的女子，只有触碰到之后，他才能反应过来，否则即便有羊脂玉书也是无济于事。 好似凭空消失，然后又突然出现。 “书房那边也有床，你晚上可以睡那里。”李长安说道。 女子摇摇头，“我想跟你说会儿话。” “那你还记得什么吗？”李长安此时也恰好一点睡意都没有。 女子好好回想了一阵，最后还是满脸失落地摇摇头，“我记得很多人，很多人。” “可是那些人看不到我，我饿了去拿东西，他们也不会记住我。” “就算我把他们推倒，他们也只是拍拍身上的尘土，然后离开，好像我根本就不存在。” 李长安默然，轻轻叹了一声。 遗世独立，超然物外。 这种感觉看来并不好受。 如果无法忍受这种难以想象的孤独，这就是最可怕的刑罚。 一个小姑娘，经受如此灾难，当真让人为之感到悲哀。 就算自己，只要没有接触，也会忘记她的一切。 活着，可也只是活着，没有人说话，从始至终都只能自说自话。 这样的人生，简直就是折磨。 “她们是你的家人吗？”女子问道。 李长安点点头，“嗯，是我未过门的妻，最亲的家人。” 女子有些艳羡，这种正常的人生，对她而言太过奢侈。 两个人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到了后半夜，两人终于沉沉睡去。 然而，李长安刚进入梦乡，却发现自己坠入了一片前所未见的恐怖天地。 四面八方全都是血光，充斥着视线内的天地。 天空中的血色云层几乎压在头顶，压得人快要喘不过气来。 天地间没有一丝风，闷热难耐。 李长安看到自己站在了一座百丈方圆的祭坛的石阶之下。 巍峨如山的祭坛上，立着一方四足青铜巨鼎。 哪怕隔着数十丈，李长安也能从四足青铜巨鼎上，感受到磅礴浑厚的气息，好似山岳般镇压着四方天地。 而在四足青铜巨鼎之后，还竖立着一尊高耸的石雕人像！ 石雕人像上印刻着密密麻麻的玄妙篆字，散发着让人忍不住拜服的气息。 李长安举目四望，却发现什么都看不清。 只有眼前的祭坛、古鼎、石雕，散发着遮天蔽日的恐怖气息。 “啪嗒。” 李长安抬起脚，走上祭坛石阶。 天地瞬间变色。 天空中的血云好似被一双大手搅动，轰隆隆旋转起来。 李长安心头顿时咯噔一下，再看脚下，整个人浑身汗毛瞬间炸起。 脚下的石阶，竟然是尸体堆砌而成。 石阶上亮起一道血色光环，向四周扩散，将祭坛底部点亮。 李长安的心止不住地颤抖，看着被点亮的祭坛底部，整个人陷入了战栗的恐惧之中。 尸体，全部都是尸体。 这座祭坛的底部，根本不是山石堆砌，而是数之不尽的尸体堆在一起。 狰狞的面孔，仿佛在嘶吼，在咆哮，在哭喊。 李长安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这些尸体的面孔上，还有鲜血往下滴答滴答滑落。 恐惧仿佛可怕的野兽，闯进了李长安的心里，疯狂撕咬。 李长安下意识就要离开，可是双脚却无形的力量被定住了，一步退不得。 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着李长安继续往上走。 李长安只能像木偶一般，再次抬脚。 又是一节石阶被他踩在脚下。 又是无穷无尽的尸体出现。 耳畔仿佛传来了凄厉的哭喊声和求饶声。 李长安目光呆滞，再次向前跨了一步…… 每一步迈出，就有一节石阶散发出浓郁的血光。 与此同时祭坛就会被点亮一层。 一座百张方圆的巍峨祭坛，其实就是一座堆满了无数尸体的尸山！ 李长安的心神几乎快要被摧毁。 哪怕杀意已经到了化境的层次，可面对这样的惨烈场景，在同辈中近乎踏上顶端的杀意化境，也变得孱弱不堪。 就在这时，天空中不断旋转的厚重血云，突然有一道云柱缓缓下落。 李长安抬头，只见一张张活生生的面孔在向他求饶。 这些面孔上充斥着恐惧。 李长安心神剧烈震颤，已然达到了极限。 下一刻，李长安终于走上了祭坛顶端，走到了四足青铜巨鼎的面前。 嘶吼声、哭喊声还有求饶声瞬间消失不见。 一道道庄严的诵经声响起。 尸山山顶，竟然弥漫着违和的宝相肃穆之感。 血色云柱落入青铜巨鼎。 青铜巨鼎底部陡然升起熊熊火焰，仿佛要将四面八方的血色焚烧干净。 一点一滴的乳白色光点从巨鼎中飞出，投入后方的那座石雕人像中。 石雕人像比之青铜巨鼎还要恢弘浩大。 上面的篆字一点点被乳白光点填满。 每填满一个篆字，石雕人像上的气息就变得超然一分。 李长安像一个旁观者，看着祭坛上发生的一切。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李长安心中的恐惧逐渐平复下来。 石雕人像上的篆字近乎圆满。 此时的石雕人像散发着超脱尘世的缥缈气息。 好似和这片世界格格不入。 轰隆隆…… 一道道青紫色光柱从天边而来，坠入石雕人像头顶。 石雕人像上面的缥缈气息越来越强烈。 乳白色的光华也在不断荡漾，最终将石雕人像全部包裹其中。 然而， 数道粗壮的青紫光柱陡然化作一条条蛟龙，朝石雕人像愤怒咆哮，轰然撞向了石雕人像。 仿佛天地重开，一切黯然失色。 石雕人像外面包裹的乳白色光华，犹如实质般，崩裂无数裂纹，轰然炸碎，化作漫天光雨。 紧接着，石雕人像上出现了一条条狰狞的伤痕。 这些伤痕仿佛毒蛇一般，疯狂游动，转眼间便席卷了整座石雕人像。 “咔嚓！” “咔嚓！” …… 碎石崩碎掉落的声音不绝于耳。 石雕人像上的缥缈出尘之气彻底烟消云散。 李长安以为一切都要结束时，却骇然地瞪大双目。 只见碎裂崩解的石雕人像里，一道白色身影，缓缓出现在视线中。 第230章：可怕的梦境 当这个身影出现之时，天地瞬间为之一滞。 旋转如旋涡的血云静止了，青铜巨鼎下方熊熊燃烧的火焰也悄然停止了跳跃。 时间在这一刻彻底停了下来。 李长安的脑海，全部被这道身影填满。 无法看清她的容颜，仅仅只有那一双眼眸，便仿佛要让世间的一切为之臣服。 瞳孔漆黑如墨，眼白好似羊脂白玉，散发着淡淡的微光。 风华绝代，举世无双。 李长安彻底被这道身影所折服。 石雕人像不断崩碎，无数碎石在半空中化作一片片光雨，最终被白色身影吸收。 原本血腥残酷，充斥着尸山血海的世界，在她出现的那一刻，也变得神圣而又纯洁。 李长安拼命想要看清她的容貌，却只能徒劳无功。 突然，天空中出现了一道狰狞的裂缝，血云也随之崩碎。 裂缝疯狂肆虐，很快就爬满了整片天空，紧接着蔓延到苍茫大地之上。 天地仿佛要彻底破碎开来。 李长安的视线死死地盯着白色身影，奋力呼喊，“你……是谁！？” 然而，白色身影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即将毁灭的世界上。 那双仿佛看穿了万物的眼眸，正在打量着四周的一切。 李长安心神震颤，亲眼目睹了一个世界的消亡。 临到末了，白色身影终于把目光投向了李长安，“姜……绫……烟……” 飘渺中带着一丝英气的声音，仿佛跨越了重重阻隔，在李长安心头响起。 声音还在回荡，天地便陷入了无穷的黑暗之中。 …… “呼……呼……”李长安从毁灭的恐惧中惊醒过来，大口大口喘息，好似从溺水中被救起。 手腕被一只手牢牢抓住。 李长安下意识看过去，正对上了那一双墨玉般的眼眸。 “咕咚。” 心头狠狠地跳动一下。 李长安怔怔张口，“姜……姜绫烟……” 眼眸的主人，正是那个被世界遗忘的女子，她的声音里流露着丝丝疑惑和忐忑， “你……你能看清我？” 李长安下意识点头，然后又摇摇头，和她的交流，再也没有之前的粘滞，“我只能，看到你的眼睛。” 女子猛地坐起身，那双墨玉双眸紧紧看着李长安。 虽然没有梦境中的那般风华绝代，俯瞰天下的超然，但依然让李长安心神摇曳。 “姜绫烟……是我吗？”女子踌躇犹豫，又带着一丝丝担忧，生怕答案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李长安点点头。 “姜绫烟……姜绫烟……”女子嘴里念叨着，墨玉眼眸越来越有光亮，最后一把抓住李长安的手， “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李……李长安。” 姜绫烟像是找到玩具的孩子，“姜绫烟……李长安……绫烟……长安……” 她看向李长安，声音里带着欢快，“这是我唯二想要记住的名字。” 李长安喉咙不禁一阵发干，“你先松开我的手，我想试试能不能真正看到你。” “好。”姜绫烟乖巧地点头，松开了李长安。 一股晕眩感在脑海中陡然出现，李长安心脏仿佛漏跳了一拍，依然下意识要忽略姜绫烟的存在。 但那双墨玉双眸却在提醒着他，让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忽视。 “我……” 李长安想要开口，却发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时，姜绫烟再次抓住李长安的手。 李长安结结巴巴的声音再次流畅起来，“我只能看到你的眼睛，想要和你说话，必须要碰到你才行。” 姜绫烟点点头：“嗯嗯，我能感觉到。” “我的眼睛好看吗？” 李长安点点头，“好看。” 姜绫烟听了很是高兴，眼睛微微弯起。 “你刚刚有做梦吗？”李长安突然想起来什么，问道。 “做梦？”姜绫烟歪着脑袋，“那是……什么？” 李长安嘴角微微一扯，“就是你睡着之后，有没有看到什么，或是经历什么？” 姜绫烟摇摇头，“没有，睡着之后就是一片黑暗，想要看到什么，必须要醒来才行。” 李长安眉头微蹙，没有做过梦？ 书院典籍里说过，一些强大存在，可以带着其他人一起入梦。 刚刚他还以为自己做梦，是被姜绫烟带入了梦境。 看来并非如此， 那梦境又因何原因出现？ 竟然看到了姜绫烟降临世间的场景。 百思不得其解，李长安也没有要对别人说起的打算，只能靠自己去一步步探索。 姜绫烟太神秘了。 神秘到无人可以看到她，记住她…… 好似被这个世界彻底遗忘了一般。 如果梦境中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她的来历更是惊世骇俗。 没有羊脂玉书，自己也绝不可能察觉到她的存在。 羊脂玉书，自己最大的底牌，也是最深的秘密，谁也不能告诉。 而现在，姜绫烟似乎和羊脂玉书搭上了关系。 在没有查清楚缘由之前，决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姜绫烟的存在。 天色还晚， 李长安胡思乱想着，再次慢慢进入梦乡。 …… “杀！” “杀！” 无尽的喊杀声震耳欲聋。 李长安仿佛跌入了一片战场。 天空中的阳光陡然一暗。 李长安下意识抬起头，瞳孔骤然猛缩。 只见遮天蔽日的箭矢，好似一片乌云朝远处飞去。 箭矢落下，一个个人影倒下。 成片成片乌云般的箭雨，几乎源源不绝，倾泻而下。 好似狂风骤雨。 数万数万的人，像麦子一样哗啦啦倒下。 鲜血汩汩流出，在地面上汇聚成了一条条猩红溪流。 大地上，尸体覆盖了方圆十几里。 冰冷的箭矢密密麻麻，铺满了大地。 …… 再次惊醒。 李长安双目赤红，忍不住一阵干呕。 如此杀戮，对现在的李长安而言，太过恐怖，根本抵挡不住。 铺天盖地的血腥杀意，好似海啸一般席卷大地。 凡人在其面前，简直犹如蝼蚁一般。 哪怕隔着梦境，李长安也差点被这无穷无尽的杀意灭杀。 一直抓着李长安手腕的姜绫烟，也很快睁开眼看过来。 因为两个人的手触碰到一起，李长安如此反常的声音，柳知音和柳玲珑半点都没听到。 李长安靠在床沿，闭上眼平复烦躁不堪的心绪。 然而，当他缓和龙象内息时，呼吸却顿时停顿了片刻。 龙象内息深处的杀意箭矢，竟然向前跨越了一大步！ 两根宛如实质，上面烙印着玄妙篆字的杀意箭矢，正相互呼应，缓缓旋转。 怎……怎么会这样！？ 李长安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一根杀意箭矢竟然变成了两根！ 是因为……刚刚的梦境吗？ 第231章：实践课 一直到清晨，天光渐亮， 李长安都沉浸在杀意箭矢的修炼中。 经历一次刚刚的可怕梦境后，杀意箭矢出现如此惊人的提升，对《石虎图》的感悟也向前跨越了一大步。 《百刀图》虽然还没有入门，但李长安明显感受到了一点点契合。 而这些提升，仅仅只是因为经历了一次梦境。 而这样的梦境，只可能来自一个人…… 李长安看着姜绫烟，眼睛都在发光，好像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你……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姜绫烟被李长安灼热的目光吓到了，怯怯地问道。 因为你特娘的就是个人形修炼外挂啊。 李长安差点都要流哈喇子。 因为羊脂玉书的存在，自己的修炼速度已经很快了。 可姜绫烟造成的梦境，对杀意这类武道修行，修炼速度更是拔高到了一个惊人的层次。 “待会儿我要去书院，但那里强者很多，你去可能会有危险，千万别乱跑。” 姜绫烟点点头，“好，那你一定要早点回来。” 她很珍惜这个唯一一个可以和自己说话的人。 “放心吧，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李长安离开床铺。 此时的他，就像是用棒棒糖吸引无知少女的怪大叔。 “荷叶饼可以吗？” “好。”李长安穿好衣衫，“在家的时候，不要吓她们，她们的胆子小。” “她们很重要吗？”姜绫烟抬起头，墨玉般的眼眸盯着李长安。 李长安肯定地点头，“当然，她们是我最重要的人。” 姜绫烟秀眉微蹙，“但你是唯一能和我说话的人，我们才是同样的人。” 李长安笑道，“这不一样，她们是我未过门的娘子，而你则是我结交的朋友。” 这时，柳知音也起床了，看到李长安，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至于李长安身边站着的姜绫烟，好似完全不存在一般。 李长安牵过柳知音的手，眼神瞬间变得柔软，“我们找个时间去临县吧。” 柳知音闻言微微一愣，眼眸中涌起一抹喜意，帮李长安整理好衣衫，“不急……你是长安，我是知音，旁人也说不得我们。” “总是要的。”李长安捏了捏柳知音的玉手，“说好等龙门大比结束就带你们回去。” “没想到七月莫名其妙成了术数教谕，一下子多了很多事，委屈你们了。” 柳知音笑着往厨房走，“你刚刚当上书院教谕，可不能在这时候出问题。” “先给师父去封书信，具体礼节等有时间再说，相信他老人家也能理解。” 姜绫烟跟在两人身边，好奇地看着。 她能感受到，李长安在看柳知音的时候，眼神明显不一样。 观察这个唯一能看到自己，和自己说话的人。 这种感觉很新奇。 吃完早饭，李长安走出家门，发现姜绫烟还跟在自己身边。 “你这是去书院吗？”姜绫烟微微抬头，看向李长安。 “嗯，书院那里有很多强者，你要是去那里，可能会有危险。”李长安提醒道。 “我去过几次，好像也没什么嘛，还不是没人能看到我。”姜绫烟跟在李长安身后。 李长安从怀里摸出一些碎银子还有几张银票，“你想吃东西，记得给银子，那些小商小贩赚钱也不容易。” “知道了。”姜绫烟的眸子微微弯起，显然很高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我银子。” 李长安能够明显感受到姜绫烟的欢快，笑着说道，“没了再找我要。” “好的。”姜绫烟用力点点头。 …… 来到书院，走进学堂，李长安眉头立时悄然皱起，“怎么回事？” 学堂里陈纶和其他几个人的脸上都有淤青。 尤其是陈纶，两只眼都肿了，变成了彻头彻尾的熊猫眼。 学堂顿时一片安静，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走在路上，不小心绊倒了？”李长安看着几人脸上的伤势，声音里带着些许冷冽，“陈纶你说。” 陈纶嘴唇动了动，嗫嚅了半天，还是没说话。 “舌头也摔出问题了？” 李长安看向张少白，“张少白，你来说。” 张少白朝陈纶看了一眼，然后咬咬牙道，“被人打了。” “被谁？” “几个同窗……” 李长安反问道，“有没有打回去？” 学堂里鸦雀无声。 “张少白，顾秋炎，你们不是挺横吗？”李长安冷笑一声， “别人都欺负到头上来了，还跟没事人一样？” “他们有好几个都是郡府官员家的公子……”有一个学子说道。 李长安问道，“具体什么情况？” 陈纶终于开口，低着头说道：“我准备趁着冬天还没到，提前布局郡城的煤炭生意。” “结果被那几个人发现，大肆嘲讽。” “我们气不过就争执了几句，然后就打了起来……” 李长安点点头，“最后打输了。” 陈纶羞愧地低下头。 李长安扫视众人，“先把上节课布置的作业拿出来。” “陈纶，把你准备做的煤炭生意说出来，大家一起讨论……” 讲桌下， 张少白暗自撇嘴，就知道动嘴皮子。 还以为你会去把场子找回来呢，结果还不是只会嘴上说几句？ 朝顾秋炎看去，顾秋炎也是同样的表情。 两个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对李长安的鄙夷。 课业结束， 李长安布置好作业，“陈纶，带我去见那几个动手的人。” 学堂里顿时针落可闻，三十名学子齐刷刷看向李长安。 张少白不自觉地瞪大眼睛，脑海中闪过一个让他震惊的念头。 这个李长安……该不会真要去把人打回来吧？ “李……李教谕？”陈纶有些无措。 “别愣着，带我去见识见识那些所谓的官府衙内。” 李长安收拾好讲桌，冲陈纶说道。 “李教谕，这时候不宜再爆发冲突。”陈纶硬着头皮说道。 李长安笑着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要爆发冲突了？” “你以为我要去找他们打一架？” 陈纶没有说话。 其他学子的表情也都复杂不已。 “我是要给你，给所有人再上一节实践课。”李长安走到陈纶身边，拍了拍陈纶的肩膀， “走，带我去见见他们。” 第232章：所谓上课 陈纶还在迟疑，但是被李长安直接揽着肩膀往学堂外走。 “你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有错吗？” “没……没错。” “我也觉得没错，煤炭生意提前布局，能给百姓提供更便宜的煤炭，至少这个冬天过得会舒服很多。” 李长安拍了拍陈纶的肩膀，语气很平静， “如果没错，那为什么还要任他们讥讽嘲笑？甚至殴打？” “可……可是，李教谕。”陈纶看向李长安，“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也不是事事都能论个对错。” “你想跟我说，黑白之间并非泾渭分明，它们之间还有混沌？” 李长安笑了，“我来到这个世上走一遭，读了那么多圣贤书，不是为了那些狗屁的混沌规矩。” “如果连对错都分不了，那就不是我错了，而是这个世界错了！” “可……”陈纶欲言又止。 李长安把陈纶推着向前走，“我知道很多人一直走在混沌里，黑白混杂。” “但那不代表，我一定要认同。” “当我力量弱小时，我改变不了，只能独善其身；但总有一天，我们的力量会变得强大。” “等到那一天，我们还能有反抗这狗屁世俗的心吗？” “我有，而且也会去做！” 李长安郑重其事地看向陈纶，“黑白和对错，注定无法分开，它们一体两面，甚至会相互变换，但肯定不能混为一谈。”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坚持自己的原则，然后把它们分开，让世人明白，对错就是对错。” “少拿那些狗屁的人情世故、世俗利益，却遮掩本应纯粹的东西。” 陈纶愣住了，怔怔地看着李长安。 李长安用力一拍陈纶的后背，“把后背挺起来。” “我们没错，凭什么还要被别人欺负？这公道没人给，我们就自己给！” 说着，李长安朝身后的那些学子喊道，“谁特娘的是怂蛋，就自己滚回去。” “剩下的跟我走，给那些臭小子好好上一课！” 一群人面面相觑，张少白咬咬牙，“走，大家跟上。” “平日里不跟他们计较，可不代表咱就怕了他们。” 一行人，气势汹汹在修身院里穿行而过。 沿途过往，修身院的学子纷纷侧目而视。 不少人都认出了走在前面的李长安。 这位不仅仅在东岳书院是风云人物，在整个白鹿书院，乃至四大书院以及国子监中，都有极高的名气。 龙门大比，一人独占两项第一，更是成为了书院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教谕。 虽然在众人眼中，这个术数教谕有点过于儿戏，但书院任命已然下达，那便是正儿八经的术数教谕，谁也反驳不了。 现在看李长安这架势，明显是要做点什么。 众人的眼中透露着感兴趣的神色。 有些学子知道内情，“看样子是要去找冯成保算账。” “发生什么事了？”周围人纷纷开口询问。 “冯成保仗着自己爹是郡丞，在书院作威作福很久了。” “昨天和陈纶他们起了争执，陈纶被揍得可惨了，你瞧李长安后面的陈纶。” “李长安真敢找冯成保的麻烦？冯成保的爹可是郡丞。” “有什么不敢的？李长安好歹也是书院教谕，冯成保他爹再厉害也就是郡丞，还敢害李长安的性命不成？” “李长安对付不了郡丞没错，也影响不了官场，但书院也肯定不会坐视他出事。” “这么说来，李长安还真有希望教训冯成保一顿？” “只要能打得过，教训也就教训了，只能在书院范围内，谁要是敢对李长安用盘外招，被说郡丞了，郡守来了都没用。” “毕竟李长安是书院的功臣，龙门大比后，已经塑起了金身！” …… 李长安在陈纶的指路下，来到修身院最前面的学堂塔楼前。 “就……就是他。”陈纶指着恰好从学堂塔楼里走出来的人说道。 李长安了然地点头，然后大步走向前。 冯成保刚从学堂塔楼的石阶下走下来，身后还跟着五个平日里一起厮混的好友。 “李长安？陈纶那小子也来了，他想干嘛？找回场子吗？” 冯成保丝毫不慌，和身边好友嗤笑一声，然后举步迎向李长安，抱拳行礼道，“李兄……” 话音未落，一股凌厉至极的杀意陡然刺来。 冯成保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下一刻，李长安一招龙游，来到冯成保跟前，一掌按在冯成保肩膀上，龙象内息轰然爆发。 冯成保好似炮弹一般倒射而出，后背重重撞在石阶上。 冯成保顿时惨叫出声，身体不禁向后折叠，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 “李长安！你要干什么！？”冯成保的同伴纷纷冲李长安吼道。 李长安丝毫没有搭理他们的兴趣，朝陈纶问道，“他们动手了吗？” 陈纶还有另外几名受伤的学子下意识点头。 李长安顿时了然，杀意再次喷薄而出。 除了冯成保之外的五个人，面色瞬间惨白如纸。 杀意一闪即逝，但是对于这五人而言，已然足够恐怖。 李长安如法炮制。 很快，对陈纶等人动手的六个人，全都倒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 身体上的创伤并不算重，但心神却受创不小。 李长安没有下重手，但他的杀意已然迈入第三步，甚至比一般的魁杰学子都要强上一筹。 一般书院学子，又如何抵挡得住？ “听说你们揍了我的学生？”李长安走到冯成保身边，弯下身子问道。 周围围观的人忍不住嘴角抽搐。 你打都打完了，这时候才开始问，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冯成保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恨意，“李长安，你想死吗？” 李长安微微笑着半蹲下，一手按在冯成保的肩膀上，杀意悬停在冯成保的眉心， “你确定在威胁我？” “书院教谕教训学子，只要我没把你弄废弄残，山长也说不了我什么。” 冯成保果断闭上嘴巴，但是眼中的狠色却丝毫不减。 李长安把目光转向陈纶的方向，“他们是我的学生，完成我布置的作业，听说你有点不满。” “所以我来找你理论理论。” 冯成保气的几欲吐血。 你这是理论的架势吗？ 打完之后再理论，是不是顺序搞错了？ “陈纶的作业，不仅能赚到银子，还能给郡城百姓在冬天提供便宜的煤炭。” “于私于公都是大善。” “你们有什么资格讥讽？” “一帮只知道伸手要钱的米虫。” 李长安替冯成保整理好有些褶皱的衣衫，“想做二世祖就好好做。” “但是别挡着我学生的路，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不然作为他们的教谕，有必要给你们好好上一课。” “我的学生就算要揍，那也只能我来揍！” 李长安起身，“另外，下次见到我，记得执师生礼，否则你的圣礼考核，我会觉得没办法合格。” 说完后，李长安带着陈纶等人扬长而去。 冯成保面色铁青，在同伴的搀扶下起身，“冯兄，决不能这么算了。” “这个李长安让我们当众难看，真以为没人能弄死他吗？” 冯成保闻言立刻低喝道，“别找死。” “弄死书院教谕，尤其还是李长安，到时候我们的家族都要受到牵连。” “想要对付李长安，只能从长计议。” “他在书院塑起的金身，总有告破的那一天。” 冯成保双眼眯起，盯着李长安离去的背影，涌起浓烈的怨毒之色。 第233章：北境出事了 陈纶等人紧紧跟在李长安身后。 回到学堂，众人再也忍不住， “教谕，这样做……” 李长安的目光扫过众人的脸上，“你们是我的学生，课业出了问题，要揍也只能我来揍。” “刚刚对陈纶说的话，也送给在座诸位。” “自己如果做的没错，没有伤害别人，那就坚持下去，旁人没有资格去诋毁讥讽。” “如果有人来破坏，那就要坚决捍卫下去。” “我做的，就是在捍卫我的原则。” 张少白面色复杂，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冯成保的爹是郡丞，这样做，会让……教谕陷入麻烦。” “只是麻烦罢了。”李长安说道，“书院教谕影响不到官场，而且本身也没有什么力量。” “但郡丞再厉害，也不敢对一名书院教谕动手。” “我身后有书院这座大靠山，虽然没办法仗势欺人，但旁人也别想欺我。” 李长安说完，学堂里紧张的气氛终于宽松了一些。 “李教谕，你这样揍冯成保，实际上也是在仗势欺人。”有学子举手说道。 李长安为陈纶他们几人出头，这让已经逐渐接受他的众人，心中更是多了一份认同。 就连最不服气的张少白和顾秋炎，也终于喊出了教谕两个字。 “都说了，我这是上课，可叫仗势欺人。”李长安一本正经说道， “陈纶的作业很不错，希望各位能继续下去，其他人可不要被落下了。” 说完之后，李长安便离开了学堂。 学堂里再次安静下来。 陈纶握紧拳头，冲另外几个人点点头，“煤炭生意继续做。” “李教谕对我们能帮郡城百姓很是赞赏，可以多让一些利，反正我们也不靠这个生活，只要保证不白忙活就行。” 顾秋炎走到张少白身边，似笑非笑道，“你这是被他折服了？” “放屁，老子会服他？”张少白翻了个白眼，“不过是看在他能帮咱们出头，给他点面子罢了。” 顾秋炎挑挑眉头，“我也是，他帮咱们出头，给他点面子又何妨？” “不过冯成保那家伙可不是善茬，虽然不敢对他真下手，但麻烦恐怕也少不了。”张少白假装漫不经心道。 “回去之后和家里说说，应该没什么问题，又不是什么大事。”顾秋炎耸耸肩，离开了学堂。 …… 李长安来到竹山后山。 王天罡正坐在凉亭里，面色肃穆。 见李长安来，王天罡招手，示意李长安先来坐，“明天你自行修行，我有事情要离开一段时间。” “万一有什么事，去找徐年。” “好。”李长安点点头，然后犹豫了一下问道，“前辈，是出了什么事吗？” 目空一切的王前辈，此刻眼中竟然有愁绪，绝非小事。 “北境出事了。”王天罡看向天边，长叹一声，“自从北梁战事掀起，北境就变得不太平，现在更是恶化到了危急关头。” 李长安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怎么可能？四月开始到现在，不谈其他，光是文圣榜和话本榜，都聚拢起了极为可观的气运。” “北境怎么可能会出事？” “哪怕对外出击不利，但固守不应该出问题啊。” 李长安很是不解。 王天罡摇摇头，“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除了文圣榜、话本榜之外，还有那么多文士解读经典，聚拢了庞大的名望气运。” “可是北境奉川府的战场气运，竟然出现了一个豁口。” “妖族有三品强者越境。” 轰嚓！ 仿佛有雷霆炸响。 李长安整个人都被震住了。 形势竟然严重到了这般地步！？ 战争气运出现豁口，就意味着奉川府将不再是铁桶一块。 没了战争气运阻拦，妖族的三品强者就可以迈入人族疆域，一旦出手，城池倾覆只在挥手之间。 如果没有发现，甚至有可能屠杀数百万人。 这样恐怖的存在，竟然可以冲入人族疆域？ 李长安张了张口，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更匪夷所思的是， 这样的大事，竟然连缘由都找不到，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王天罡继续说道，“当时我白鹿书院的两名三品大儒境强者恰好就在附近，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见李长安表情凝重，王天罡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笑着宽慰道， “你这什么表情？天塌下有高个子盯着，这种事暂时跟你没什么关系。” “十年前奉川和镇天两府全线溃败……和那时候相比，现在不过是小孩过家家一般。” “你在竹山好好修行。” 话虽如此，李长安的心里仍然多了一丝紧迫感。 天塌下来高个子顶着是没错，但稍微有点变故，死的最多的还是矮个子。 只有自身实力足够强，才能确保无虞。 哪怕修炼速度已经很快了，但李长安这一刻还是觉得太慢。 如果自己文武两道迈入三品，就算妖族大能闯进来，也不足为虑，完全可以把对方打出去。 …… 从竹山后山走下来，直到第九楼台，李长安的眉头都没有放松过。 刚坐回椅子，怀里的身份玉牌就开始震动。 “最近我准备去北境了。——丙十七” 李长安目光顿时一凝，“你这时候去干什么？——丙三十三” 安南看出了李长安话里的意思，诧异地看了一眼李长安， “李兄是知道了什么吗？——丙三十二” “北境出事了。——丙三十三” “是的，北境出事了，我准备去参战。——丙十七” “你疯了？你才八品，去北境不是找死吗？——丙三十三” 李长安心头一紧，看向周子瑜的方向。 事情太过惊人，三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借助身份玉牌交流。 “刚刚突破，我现在也是七品武夫了。——丙十七” “安兄，你就不劝劝他？——丙三十三” “我能怎么劝？这家伙脑袋里装的全是石头。——丙三十二” “周兄，三品的战场，你去掺和干什么？真不要命了？——丙三十三” 周子瑜和安南顿时看向李长安，眼中充斥着惊骇之色。 “李兄你到底知道什么？我也只知道北境战事吃紧。——丙十七” “怎么又涉及到三品了？那些已经超凡脱俗的大能存在，怎么可能会在这种时候出现？——丙三十二” “我知道的也不多，但是听说有三品在北境战场出现，周兄你千万别冲动，什么时候成为魁杰学子，再去北境也不迟。——丙三十三” “无论是不是出现三品，我也认同李兄的话，成为魁杰学子再去北境战场，否则还是安安稳稳换个地方历练。——丙三十二” 周子瑜面色变幻不定， “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变故？——丙十七” “出现三品强者，难道战场气运出问题了！？——丙三十二” “耐心一点，先抓紧时间修炼，总有机会去北境战场。——丙三十三” “李兄，你会去北境战场吗？——丙十七” “当然会去，不过不是现在，这时候去完全就是送死，不值当。——丙三十三” “我还以为书院不会让你外出冒险。——丙三十二” “战争气运虽然珍贵，但对你而言，并非必要。——丙十七” “没有把同辈魁杰压下去，人生怎么能完整？——丙三十三” “呵呵。——丙三十二” “无论如何，这时候千万别去北境，周兄。——丙三十三” 第234章：意境融合，大师级 王天罡不在竹山，李长安的修行不仅没有落下，反而因为每晚无止境的屠杀梦境，杀戮意境的修行更是突飞猛进。 每过一个晚上，龙象内息深处的杀意箭矢便多上一根。 如此惊人的提升，让李长安在兴奋之余，不免多了一丝忐忑。 龙门大比时动用杀意，只有一根杀意箭矢，全力爆发，已然迈入了杀意化境的层次。 现在杀意箭矢的数量增多，虽然还处于这一步，但能够动用的杀意却在呈倍数的提升。 可这般恐怖的杀意，对龙象内息的压力极大。 哪怕龙象内息和杀意相互呼应，然而杀意的提升太过惊人，二者之间的平衡俨然逐渐倾斜。 与此同时，李长安还开发出了目前最强大的一招。 那便是直接动用杀意箭矢本体。 可以将杀意一根杀意箭矢中蕴含的杀意彻底释放。 甚至隐隐有超出第三步的迹象，还差一丝就能彻底达到大师级射术的层次。 只是这样的招式对杀意消耗太大，每次施展，杀意箭矢本体就要足足消耗一半，需要很长时间才能逐渐恢复。 而且短时间内，不能再动用同一根杀意箭矢，否则本体便会彻底崩溃。 这是李长安彻底玩崩一根杀意箭矢，才得来的血的教训。 时间一天天过去，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修身院的课业在上次帮陈纶出头后，变得越发顺畅起来。 一直暗中提防的冯成保，也没有闹幺蛾子。 八月初九清晨， 李长安再次从梦境中苏醒，感受着龙象内息深处，第九根杀意箭矢缓缓成型，顿时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好像踩在悬崖边，如临深渊，战战兢兢。 九根杀意箭矢之间甚至还产生了某种联系，使得九根杀意箭矢中蕴藏的杀意，竟然足足凝练了九次，方才流回本体之中。 杀意提升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快要失去控制。 李长安看向身边还在睡梦中的姜绫烟。 那些梦境和她到底有什么关系？ 为何每次梦境都不一样？ 惨遭屠戮的人越来越多，几乎堆成了山。 鲜血染红了大地，使得千里旷野全都变成了暗红色。 血腥气汇聚在上空，久久无法散去，化作一片片血云，逐渐遮挡住了天上的阳光。 李长安有种错觉，自己正在一步步经历最开始梦境中，那一场诡异祭祀的诞生过程。 而这样的结果，除了让他每晚都要经历一次让人崩溃的屠杀之外，就是自己对杀意的抵抗能力突飞猛进。 虽然只亲手杀过几个不长眼的混混，但李长安却感觉自己早已经在尸山血海里泡了个遍。 龙象内息深处的九根杀意箭矢，就是明证。 …… 离开家，走出桐庐胡同， 街道上已经有人在为八月十五的盛大庆典做准备。 八月十五，既是中秋，又是书画榜开榜的日子。 两场盛事叠加在一起，比文圣榜引发的声势还要浩大数倍。 中秋，几可与春节并肩。 天下各郡县都将举办中秋诗会，同时还会举办各色庆典活动。 各地官府鼓励百姓民众参与中秋诗会，并且给出相当丰厚的奖励。 尽各种能事，也要为天上的明月聚拢气运。 书画榜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为了中秋节造势。 跟在李长安身边的姜绫烟，好奇地四下张望，“他们都在做什么？” “在为中秋节做准备。” “中秋节我知道，八月十五嘛。”姜绫烟说道，“可是李长安，为什么会有中秋节？” “中秋节又叫祭月节。”李长安边走边说， “相传万年前，孔圣创立文道，使得人族在历经武道破灭的千年风雨飘摇之后，终于又有了立足之地，所以那一日便被定为春节，又称新年，意为万象更新。” “而在同年八月十五，月圣登天而行，以己身化为明月，将妖族大圣镇封于内。” “从此人间妖族的力量终于得到遏制。” “所以人族便从那时起，在八月十五举办祭祀，为月圣聚拢气运，继续镇封明月。” 姜绫烟似懂非懂地问道，“那时候距离现在已经过了万年，月圣还活着吗？妖族大圣也早该死了吧？” “祭祀月亮还有用吗？” “月圣和妖族大圣是不是活着没人知道，但祭祀明月还是有用的。”李长安解释道， “每逢满月，妖族的力量便会提升半成，相传彼时月圣力量最为薄弱。” “但还有一种极端情况，那便是血月，血月出现，妖族力量暴涨两成，对人族将会造成难以想象的伤害。” “但因为中秋节祭月，百年间血月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人族边境这才能继续稳固。” 中秋节由来已久，故事也有很多，但总体来说没有什么太大出入。 毕竟月圣当年是仅次于孔圣的存在，为了人族身化明月，镇压妖族大圣。 此等丰功伟绩滔天功德，容不得任何人篡改。 十五的中秋节，初九便已经开始准备。 到了初十，各地郡县府城彻底进入了过节的状态。 到处都在张灯结彩，沿街的每一家店铺都挂上了花灯红绸。 与此同时，各地文人墨客，将自己最得意的书法丹青之作拿出来，既为自己的书画榜造势，也会中秋佳节庆贺。 两大盛事挤在一起，热闹程度丝毫不比春节差。 而在初十当天， 李长安却在竹山后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险境地。 龙象内息深处，十根杀意箭矢疯狂旋转，杀意箭矢之间的联系不断加强。 龙象内息在杀意箭矢的肆虐之下，竟然逐渐崩解。 “不……”李长安泡在深潭里，心跳骤然加速。 之前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杀戮意境太过强大，十根杀意箭矢爆发出的杀意，龙象内息根本支撑不住！ “龙象内息一旦崩溃，我必死无疑！” 李长安把一瓶五十滴金身液一股脑倒进深潭，然后拼尽全力运转龙象呼吸法，想强行把十根杀意箭矢压下去。 “杀戮意境是我的杀戮意境，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反噬老子？” 龙象内息每一次收缩，都像是铁锤一般，重重轰砸在十根杀意箭矢上，欲将杀意箭矢中的杀意压回去。 但杀意箭矢仿佛龇开尖牙厉爪的猛虎，不甘心被就此束缚住，疯狂挣扎。 每次撞击，李长安好似被大象踩在胸口一般，五脏六腑都在移位，七窍不断向外渗血。 “轰！” “轰！” …… 脑海中回荡起雷霆轰鸣般的巨响。 他的意识已经模糊不清，但依然在不管不顾地强行镇压杀意箭矢。 二者仿佛成了两头蛮牛，只知道疯狂对撞，哪怕头破血流，也要压过对方。 潭水冲刷着李长安身上的鲜血，金身液飞速消耗，补充不断崩碎的龙象内息，修补布满伤口的躯体。 也不知过了多久， 李长安脑海中的雷霆陡然消失，一声宛如青铜古钟被撞响的苍茫钟声，缓缓晕开。 钟声悠远古朴，带着沉重的印痕，没有任何的锋芒鄙陋，充斥着厚重无垠的气息。 李长安在钟声的涤荡下，过了许久，终于勉强回过神。 只见龙象内息深处，原先的黑色杀意箭矢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根缓缓旋转的青铜色杀意箭矢。 古朴磅礴，仿佛缓缓流淌岩浆的火山口，明明蕴藏着巨大的力量，但却被牢牢束缚住。 强大磅礴，但却极为克制。 心念一动，青铜箭矢上瞬间崩解出一根尖细锋利的黑色箭矢。 磅礴内敛的气息直接告破，转而化作锋芒毕露的凌厉杀意。 李长安张开左手。 一根黑色杀意箭矢本体悄然出现在掌心，深潭边缘的青草，从叶尖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一层枯黄。 紧接着又是第二根，第三根。 每一根黑色箭矢都相对独立，但又保持着强大的联系。 李长安紧紧盯着在眼前缓缓旋转的黑色箭矢，眼中流露出兴奋之色。 十根黑色箭矢全部出现在手掌上空，好似天体般运行。 手指微动，其中一根瞬间如流水般散开，融入另一根。 转眼之间，一根青铜色的杀意箭矢出现。 锋芒毕露的杀意骤然收敛，李长安手指律动，摘下一片草叶。 杀意悄然流入草叶之中。 草叶瞬间枯黄，李长安手指一弹，草叶如离弦的箭激射而出。 “噗嗤。” 几乎在同时，三丈外的地面上，出现一个手指粗细的小洞，小洞周围，方圆一尺内的青草全部枯黄。 杀意融合实物，灵活而又驯服。 这是意念修行的第四步。 意境融合！ 真正的大师级手段。 就在这时， 脑海深处的羊脂玉书骤然散发出一道乳白色光华，将青铜杀意箭矢笼罩其中。 《石虎图》从羊脂玉书上飞出，上面缓缓出现了一根青铜杀意箭矢。 与此同时，其他书页也开始哗啦啦作响，散发着阵阵光华。 第235章：羊脂玉书——集部、修行部 太白青莲两座文宫塔内，文气纷纷向羊脂玉书涌去。 就连诗文明月和话本明月中逸散出来的文气丹，也都被羊脂玉书掠夺而去。 李长安甚至能清楚地看到，羊脂玉书上有新的书页出现，旧的书页也在随之发生变动。 一切都在朝着未知的方向发展。 足足过去了半个多时辰，羊脂玉书才终于恢复平静。 两座文宫内的文气被洗劫一空。 李长安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羊脂玉书上的变化。 之前的羊脂玉书稍显粗糙，上面的花纹也不算精细。 但现在的羊脂玉书，从里到外都透露着一种被精雕细琢后的精致美感。 心念一动，羊脂玉书缓缓翻开。 李长安的眼睛顿时直了。 一炷香后，李长安长出一口气，但心中的惊喜却怎么也压制不住。 羊脂玉书变了。 原先无论诗文话本还是丹青，亦或是圣文拆解图，全都混在一起。 而现在已然被井井有条地梳理区分开。 首先是诗文、话本，以及书法丹青作品，被尽数收录到集部（经史子集的集）。 该部变化并不大。 除了集部之外，羊脂玉书还单独划分出了修行部。 这才是让李长安惊喜的原因所在。 《石虎图》、《百刀图》，以及四张圣文拆解图全部集中到了一起。 另外还出现了全新的书页，将所有文法也烙印其上，一目了然。 所有修行部书页，尽皆有了不小的变化。 《石虎图》上出现了一根青铜箭矢，下面印着三个字——三十九。 字符之上散发着柔和的白银光华。 《百刀图》下面标注了一个“十”字，只有淡淡的白光，看起来并不起眼。 四张圣文拆解图更是不堪，微光几乎不可见，下面的数字也仅仅只有“三”或者“四”。 文法篆字还算不错，已经有所领悟修行的全都达到了“十五”，“十六”，散发着青铜色光泽。 而在文箓上留下印痕，本命文法俨然有了精进的两大文法。 黑云压城达到了“二十七”；视死如归则是“二十一”。 二者均逸散出暗铜色的光。 李长安感应着羊脂玉书。 修行部中， 数字越大，代表力量越强。 散发出的光华与文箓颜色一致。 九品青铜，八品暗铜，七品白银，六品暗银，五品黄金，四品暗金…… 所有涉及到文道修行的书页，终于不再散乱，被梳理的井井有条，一目了然。 “如此说来，我的杀意箭矢，拥有堪比七品的力量。” 李长安心念转动，“零到十，想必还在未入门阶段。” “十一到二十，应该就是九品的力量层次。” “二十一到三十，八品。” “三十一至四十，七品。” “以此类推……” 而羊脂玉书变化的源头，便在于杀意的突破。 第一个大师级手段的出现，引发了羊脂玉书这一系列变化。 …… 在后山熟悉了杀意箭矢以及羊脂玉书后，李长安这才动身前往第九楼台。 此时的第九楼台，正在为中秋诗会做准备。 中秋诗会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若是能在其中崭露头角，获得的文气不比文圣榜差。 而且诗作也依然可以在九月争夺文圣榜。 只要不是对文道一窍不通的人，几乎都会为之倾尽全力。 见李长安过来，其余学子朝李长安点头示意后，便继续埋头于诗作。 安南搬着椅子坐到李长安身边，幽香沁鼻， “李兄，中秋诗文，你应该有准备吧？” 李长安摇摇头，“没有。” “行了，你就别藏了。”安南捅了捅李长安的手臂。 李长安立马向旁边靠了靠，“我真没有中秋诗文。” “这种一年一度才有的盛事，你就没半点想法？”安南诧异道。 “没有，我准备等到十二月份，在诸圣之战大杀特杀。”李长安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安南一巴掌拍在李长安的后背上，“十二月所有文宗都不会受到约束，你还想在那时候大杀特杀？” “能进前十，都算你无敌。” “好好把握中秋，十二月那就不是人争的地儿，至少五十位文宗出手啊……” “安兄是不是已经有准备了？”李长安看向安南那张精致到几乎没有瑕疵的脸。 安南挑了挑眉，“当然，八月文圣榜我压根没管，就等着中秋诗会。” “周兄呢？他还想着去北境？” “他最近脑筋钻死胡同里去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安南无奈地摊开手，“要我说武夫就是容易死脑筋，没有半点变通。” “咳咳，那什么，我也算是武夫。”李长安轻咳两声说道。 安南斜着瞟了李长安一眼，“你就不是死脑筋？” “连我安家的嫡女都不要，就知道守着你的两位柳姑娘……” 李长安瞬间被安南打败，“大哥，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也是大事好不好？”安南一脸正色地说道。 “安兄求放过，这事儿咱们永远都不要再提了，好不好？”李兄哭笑不得。 安南摆摆手，“懒得说你……你不把你的字帖挂出去？书画榜就要开榜了，得早做准备。” “要是能借着中秋诗会再聚拢一波名望，兴许你在书画榜上的排名还能再高一些。” “到时候再看吧。”李长安兴致缺缺。 “别到时候再看了。”安南说道，“要是想好了，就抓紧时间，最迟后天，你把字帖给我，我让家里帮忙一起送到京城。” “我暂时还没这个想法。”李长安摇摇头。 对于中秋节，李长安基本没什么想法。 手里的确有《水调歌头》这样堪称中秋词第一的千古名篇。 但显然已经不能再用太白这个名号去发表了。 青莲文宫目前弱了太白文宫一筹，就算要出手，也只能用青莲的名义。 而青莲这个身份，是绝不能暴露出去的。 “改变主意了告诉我。”安南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然后搬着椅子回到自己的位置。 被安南这么一提醒，李长安也开始在心里盘算，这次中秋节该如何准备。 眼下最关键的是平衡两座文宫的文气，否则青莲文宫一直弱于太白，只会让二者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 青莲文箓的文法数量不够，本命文法的进度也比不上太白文箓。 所以如果一定要出手，必须只能用青莲的名义。 《水调歌头》要不要拿出来？ 如果不用这首词，青莲能拿得出手的，就只有大师级青莲体，以及大师级工笔画。 最合适的，莫过于把《瑞鹤图》临摹出来。 哪怕太白也有大师级太白行书。 但《瑞鹤图》书画一体，比太白行书更加强势。 这么算下来，二者之间的文气应该能趋于平衡。 《水调歌头》完全不需要拿出来。 另外，还有那首七夕当天写出来的《鹊桥仙》。 这两首诗文，可以再等等，不必过于着急。 眼下羊脂玉书刚把修行部单独区分开，正是夯实根基的大好时机。 没必要一直追求过快的境界提升速度。 否则境界上去了，根基不稳，反而会留下巨大的隐患。 第236章：人间灯火灿烂 傍晚散值从书院里走出来之后，李长安便惊讶于众人对中秋节的热情。 各条主街道上已经挂满了花灯红绸。 一些大酒楼更是把文人墨客们的书画挂了出来。 喜庆与墨香并存。 迎面走来好几个文士，都拿着自己最得意的墨宝，看架势是要去郡城竞争最激烈的文昌碑搏一搏。 “张兄，过几日的中秋，我们可就全看你的了。” “今年的中秋诗会比往年还要热闹，张兄若是拔得头筹，哥几个也跟着沾光。” 文人墨客们讨论的兴高采烈。 “听说教坊司还放出消息，今年谁要是在中秋诗会独占鳌头，除了那两位不对外接客的花魁外，其余小院儿可以随便睡。” “其他几家青楼也都有这样的说法，谁要是成了诗会诗魁，可以在里面厮混一个月不用花钱。” “这可是往年没有的好事儿。” “钱不钱的无所谓，关键是这个面子给的足。” …… 走到哪里，都能听到众人热火朝天的议论声。 李长安还惊讶地发现，各家店铺甚至把他在七夕那天的法子都用上了。 什么收集牌子，第二份半价，活学活用。 吸引了不少人。 回到家， 柳玲珑蹦蹦跳跳跑过来，紧紧抱住李长安，“哥，你会参加中秋诗会吗？” “怎么？你想我去参加？” “嗯。”柳玲珑点点头，“官府有消息，这次中秋诗会的诗魁将会踏马游街。” “我想看哥哥骑马的样子。” 李长安摸了摸柳玲珑的脑袋，笑道，“我们玲珑想不想参加诗会？” 柳玲珑小嘴微微一噘，“我想也没办法啊，不过姐姐的书画应该可以挂出去吧？” 李长安愣了一下，旋即一拍手，“还真可以。” 柳知音走过来，轻拍了一下李长安的手臂，“你啊，就知道顺着玲珑的话说，我只是自己在家练着玩。” “怎么能和文人墨客的书画挂在一起？” 李长安捏了捏柳知音的手，“怎么不行？我看就挺好。” 想了想，李长安笑着说，“知音，你就临摹青莲体书法，然后我给你挂出去。” “不要。”柳知音连忙摇头，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红晕，“想想都觉得丢脸。” “这有什么丢脸的？”李长安越想越觉得合适，“我给你挂到书院里。” 一听长安竟然要把自己的书法挂在书院，柳知音更是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 “知音。”李长安双手抓住柳知音的肩膀，认真地低下头说道，“我也和你一起写，让柳知音和李长安的名字放在一起。” 柳知音看着李长安的眸子，顿时愣了一下，怔怔点头。 想到就做，李长安摸出身份玉牌， “安兄，中秋我有书画要拿出来，不过是临摹青莲体书法，一共有两幅。——丙三十三” 不一会儿，安南的回信就来了，“李兄你在逗我？你去临摹青莲的书法？——丙三十二” “知音喜欢青莲体，我准备和她一起临摹，到时候就挂在书院，不送去京城了。——丙三十三” “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这可是中秋诗会，你能不能认真一点？——丙三十二” “算了，你做这种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算服了你了。——丙三十二” “安兄要和我一起吗？——丙三十三” “滚。——丙三十二” 安南放下身份玉牌，没好气地喝了一口酒。 对面最近一直心不在焉的周子瑜看了过来，“怎么了？” “还不是李长安那个家伙？他说他准备和柳姑娘临摹青莲体，然后一起挂到书院里去。” 周子瑜闻言，直接把嘴里的酒都喷了出来，“他准备临摹青莲的书法？” “我也是服气了，胡闹也不能这么胡闹吧？好好的太白行书不写，还偏偏去临摹自己对头的书法。” 周子瑜哭笑不得，“李兄明显没把中秋诗会放在心上，这些文气可能他都看不上。” 安南也是无奈地靠在椅背上，“那家伙就是个妖孽……” “喝酒喝酒，别管那个作妖的货。”周子瑜给安南斟酒。 …… 北境奉川府， 战场边境， 漫山遍野的百兽大军一眼看不到头，遮蔽了视线内的天地。 大地轰隆隆震动，远远看去，好似一片山脉正在朝人族边境，横冲直撞而来。 而在人族边境，只有一道孤零零的白色身影，一步一步朝边境走去。 白色身影回过头，看向身后犹如潮水般涌来的战争气运。 战争气运一浪高过一浪，但是在落到两族边境时，却在边境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豁口，足足有五十里。 那漫山遍野的百兽大军的目标，便是这五十里的气运豁口！ 白色身影神色肃穆，他的目光没有放在犹如山脉倾塌下来的百兽大军，而是投向更遥远的北方。 在他身体周围，一个个散发着五彩光华的篆字悄然出现。 这些篆字犹如美玉，宝相庄严，宛如实质，化作一颗颗流星冲出了人族战争气运笼罩的范围。 “轰！” “轰！” …… 五彩玉篆字不断落入大地，掀起阵阵气浪，将方圆十里的百兽大军掀翻在地。 地面上出现了一道道璀璨的五彩印记，这些印记在地面肆虐，转眼间便连接在一起。 白色身影原先还走在人族疆域，下一刻便走了出去。 “轰嚓！” 一道五彩光柱顿时冲天而起。 将天空映照成无边绚烂。 “这妖族的天，真令人作呕。”白色身影轻声道。 一片又一片光幕从五彩光柱中冲出，仿佛遮天幕布，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光华瑰丽绚烂，将原本压抑的妖族天空，变作了一方仙境。 光幕所过之处，百兽大军瞬间被搅碎成一堆碎肉。 浓郁的血腥气顿时弥漫开来。 “腌臜的东西，还想进我人族疆域？” 白色身影身上的五彩玉篆字还在不断涌现，继续朝妖族疆域更深处飞去。 “吉日兮辰良，穆将愉兮上皇。抚长剑兮玉珥，璆锵鸣兮琳琅……” 每一个五彩玉篆字都仿佛一座山，镇压而下。 漫山遍野的百兽大军，根本无法阻拦白色身影的前进脚步。 “振阳，五十年了，你终于乌龟壳里出来了。” 一道身影从北方的天空走来。 每一步都跨出了数十里，在天空中留下了妖异的血光。 “赤瞳，是你……”白色身影正是振阳公。 赤瞳从极动瞬间变作极静，像根钉子，死死钉在虚空，俯瞰着振阳公，声音里带着金铁一般的冰冷， “五十年过去了，你还在用屈圣《九歌》的《东皇太一》篇。” “对付你们这些杂碎足够了不是吗？我这一篇《东皇太一》不也修到了这种程度？”振阳公轻笑道。 在他身后，五彩光华将五十里的气运豁口堵住了，并且还在不断蔓延。 赤瞳的眼睛好似铜铃般，他乃是天狼族的三品大能，可是看到眼前这个老对手，终究还是没有必胜的把握。 “这一次是你们人族自掘坟墓，竟然连战争气运都亏空了，奉川府二十六个气运豁口，你们挡不住的。” “还是乖乖收缩战争气运，把奉川北部的三千里土地让出来，要不然战火可就不只在奉川府了。” 振阳公脸上的笑意顿时变得僵硬，眼中寒芒再也压抑不住。 战争气运亏空至此，却最近才被发现，北境那帮家伙当真百死难赎。 人族内部有叛徒！ 而且至少是三品，否则根本动不了战争气运！ “今天是八月初十。”赤瞳盯着振阳公，“你身后的人族疆域，应该正在热火朝天地庆祝中秋吧？” “说不定今年的中秋，也会是我们妖族的盛事。” “而你的人头，将会为这场盛事祭旗。” 振阳公身上的气势瞬间暴涨，五彩光华将半边天都遮蔽了。 “五十年不见，堂堂赤瞳，也只会动嘴皮子了吗？” “当然不会。”赤瞳依然保持着人形，但是嘴角却流露出残忍的狰狞笑容，“现在应该差不多了。” 话音未落， 振阳公的脸色骤然一变，在他身后不到十里，另一道人影出现，只是这道人影的背后，七条血色尾巴缓缓摇动。 第237章：战场血迹未干 “振阳，好久不见了。”尖细的声音好似利刃，划破了虚空，落在振阳公耳畔。 “狐族胡幽。”振阳公突然笑了，“五十年不见，今日你们两个老朋友，倒是凑到了一起。” “也好。” 振阳公微微侧过身，朝人族疆域的方向最后看了一眼，双臂猛然张开。 “……灵偃蹇兮姣服，芳菲菲兮满堂。五音纷兮繁会，君欣欣兮乐康。” 一个个五彩玉篆字烙印在虚空。 五彩之中，尤其以代表火行的红色最为耀眼。 振阳公右脚重重踩在虚空。 虚空中仿佛响起了佩环碰撞的清脆声响。 紧接着钟鼓声大作，隐隐有万人的吟诵传来，甚至还有影影绰绰的虚影，跪拜在虚空。 “本还想叙叙旧，看你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去死了。” 胡幽咧开嘴笑了，身后的七根血色尾巴骤然伸长，化作撑天巨柱，朝振阳公砸去。 天空都好像被砸碎了。 血色和五彩光华寸寸碎裂，仅仅只是破空声，便仿佛九霄雷霆滚过。 恐怖的气浪从中间被一分为二，向两边涤荡而去。 大地都被这股滔天威势震的瑟瑟发抖。 赤瞳眼眸深处，第二双瞳孔豁然睁开。 刹时间天地变色，眼眸好似占据了整片天地，半边天空，只剩下那双诡异的赤红重瞳。 振阳公面色肃然，直接咬破舌尖，以血为墨，十指做笔，在虚空笔走龙蛇， “文法——东皇太一！” 声音未落，一声清亮的啼鸣声响彻云霄， “唳……” 与此同时，一片火云从高空出现，紧接着便疯狂肆虐开来。 一头浑身浴火，周身金羽，生有三足的巨大火鸟，张开了长达十里的巨大双翼。 …… 距离此地五千里，另一处气运豁口， 宁平公怀中的玉牌犹如火烧一般，他猛然看向振阳公的方向，“不好！振阳……” 这里的气运豁口暂时被封住了，必须要尽快驰援。 然而宁平公的脚还没跨出去，本已经被五彩光华笼罩住的气运豁口轰然炸碎。 一个足足有一丈高的彪形大汉从豁口走了进来， “宁平，不着急走，老友重逢，不死一个是不是说不过去？” 宁平公眯起眼，指间开始蹦出一个个青色为主的五彩玉篆字。 …… 北梁城， 被一层层鲜血裹成的暗红色百丈城墙内， 一名名士兵靠着墙壁，等待装满酒和肉的推车过来。 “听说今天的酒是竹叶青，里面还掺了木灵液。”一个士兵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他满脸血污，散乱的头发随意缠在一起，紧紧贴着头皮，看起来像是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不止酒里面加了木灵液，肉里还加了血元丹一起煮。”身边年长的士兵兴奋地搓着手。 “我说老贾，你消息够灵啊，连血元丹都知道。”这时一名士兵推着木车走过来，从车上拎下一坛酒，还有一盆肉， “两人一大份，你们自己分着吃。” 放完酒肉，木车继续往前走。 老贾从腰间拔出短刀，把肉切成两半，抓起其中较大的一块，扔给旁边的士兵，“小秦，赶紧吃。” 小秦手忙脚乱接过肉，狠狠咬上一口，像几天没吃过肉的野狼，“这……加了血元丹的肉……果然不错。” 老贾乐呵呵地抱起酒坛，先喝上一大口，然后才抓起肉来吃， “你小子慢点吃，往后七天，天天都有酒和肉，不怕把你吃撑咯。” 小秦点点头，但嘴上的速度却是不慢。 手里的肉差不多有四斤，还是有些不够吃。 “这日子能有酒有肉吃就跟过年没两样了。”老贾把酒坛推到小秦面前。 小秦又咬下一口肉，这才抱起酒坛。 “啊……” 酒气瞬间冲上脑袋，小秦满足地靠在城墙上，“老贾，再有几天就是中秋了，你说南边的人是不是也跟咱一样有酒有肉？” “看你没出息的样。”老贾把酒坛抢过来，“他们还有中秋诗会哩，各地郡县举办庆典活动，到处都有好吃的。” 小秦听了笑着摸摸脑袋，“我这辈子都没出过北梁，你跟我说什么中秋诗会我哪里懂？” “不过老贾，那里真的到处都有好吃的？” “比我们的竹叶青，还有加了血元丹的肉还好吃？” 老贾咂咂嘴，“那肯定啊，外面的世界大的很，北梁就一座城，还是边疆城池，你能见到个啥？” “估计你连个女人都没见过。” 小秦一听这个就受不了了，立马反驳道，“你……你放屁，我怎么……就没见过女人？我上次回内城的时候，还摸过秋花的手哩。” 老贾满脸鄙夷地看了小秦一眼，“秋花那样的也叫女人？比老子还要壮，一拳头能把牛打死。” “南方的女人，个个跟水一样，能把你的魂勾走，爬都爬不出来。” “那小手嫩的，小腰细的，小嘴香的……” 老贾边说边比划。 小秦听得眼珠子都瞪直了，努力想要把老贾说的女人模样想出来。 奈何实在没见过什么女人，怎么也想象不出如水一般的女人，到底是个啥模样。 “中秋诗会上，数以千计的文人墨客聚到一起，舞文弄墨，那些跟天仙似的女人，在一旁给他们研墨，那滋味……” “谁要是能写出一首好诗，说万人敬仰都不为过，那些个千金小姐可都盯着这样的人物。” 老贾边说边喝酒，然后看向小秦，“咱们要是运气好，再活过接下来的一年。” “到时候我带你去南边看看。” 小秦闻言忙不迭点头，“好啊好啊。” 说着，还把自己手里剩下来的肉递到老贾面前，“来，老贾，吃肉。” 老贾笑骂道，“滚蛋，抓紧时间吃，老子稀罕你这块肉？” 就在这时，凄厉急促的三声哨响划破了夜空， “不好！” “百兽大军攻城！” 老贾和小秦面色陡变，心脏剧烈跳动，三两口把肉塞进嘴里，一人喝了一口酒，抓起手边的长枪就冲上了城墙。 就在这时，一道壮硕的身影踏空而行，“各位继续吃喝，这些交给我。” 小秦瞪大眼睛，看着天空中急速掠过的人影，“乖乖……至少是个五品文士。” “五品文士？”老顾看向远方已经铺满视线尽头的百兽大军，撇撇嘴， “五品文士能飞没错，但哪个五品文士敢这么飞出去？” 二人的话音未落， 只见那道身影好似一块陨石，轰然落地。 哪怕隔着将近三十里，老贾和小秦也能感到脚下的震动。 下一刻，一道刺目的光冲天而起。 一片片百兽大军，像麦子一样倒下。 小秦情不自禁地张大嘴巴，眼睛里全是那刺目的光。 这一夜， 北梁城前所未有的安全。 半夜，小秦看到一个须发皆白，但浑身肌肉虬结的老者大步走进了城里。 “他……他是文士？可……更像一个武夫。” “好，好强！” 第238章：斩风刀意，大汉危机 北梁城只是北境东部奉川府战场上，一个小小的缩影。 奉川府仿佛平静了太久，大战在猝不及防间，便在各地轰然爆发。 与此同时， 除了北境战场之外， 整个大晋依然沉浸在中秋将至的喜庆当中。 各地庆典诗会，正在有条不紊地准备着。 从高空往下看去，花灯甚至连成了一片，覆盖了大晋半数土地。 …… 八月十一，清晨， 李长安从新的梦境中苏醒。 又是一场屠杀。 但这一次，不再是箭矢如雨下，文法如山倾。 而是变成了刀似风刮。 一柄柄长刀无声掠过所有人的脖颈，在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将他们的生机斩灭。 即便是清醒过来，李长安的眼眸中也仿佛有刀光划过。 在梦境中，他亲眼目睹了无数刀锋落下。 一次次挥刀，一遍遍杀戮。 龙象内息深处，出现了一根全新的黑色杀意箭矢，但是很快就被青铜箭矢熔炼。 脑海中的羊脂玉书也在哗啦啦作响，翻开到了修行部的《百刀图》。 其中的一柄刀缓缓升起一抹冷艳的光芒，并且迅速占据《百刀图》的主位。 《百刀图》中仿佛出现了一颗太阳，剩下的一百零七柄刀，则化作围绕太阳旋转的星辰。 李长安朝那柄刀看去。 刀身笔直修长，刃三尺，刀柄稍长可双手握持，刃身烙印着难以言明的神秘线条，充斥着古朴大气之感。 既有剑的王者之风，又有刀的霸者之气。 刀意名为斩风，有“刀如长风，斩敌万里”之意。 李长安看着《百刀图》下散发着暗铜光泽的“二十三”，长舒一口气的同时，心中更是惊骇万分。 终于入门了。 可就是这刚刚入门的斩风刀意，竟然就达到了八品层次的力量。 《百刀图》的强大他早有体会，比之《石虎图》更加恐怖浩瀚。 但李长安万万没想到，《百刀图》的刀意竟会恐怖到这种地步。 刀意，区别于杀意。 杀意对生命有影响，对山石并无影响；但刀意却不同，有无生命，皆可斩之。 一刀出而万物断。 仔细感受着羊脂玉书上的变化，李长安心中渐渐有了明悟。 自己迟迟不能参悟的刀意，终于借助梦境与斩风契合。 使斩风刀意成为了《百刀图》的主刀意。 剩下的一百零七种刀意，则成了斩风刀意的养料，随着感悟的加深，将逐渐融入斩风刀意之中。 至于最终完全形态的斩风刀意会达到何种层次，李长安想都不敢想。 …… 吃完早饭，去书院的路上。 宋安民在半途迎了上来。 李长安跟在宋安民身后，拐进偏僻的小巷，最后来到一间毫不起眼的院子。 张叔也在。 “公子。”张富贵起身行礼。 “张叔不必多礼。”李长安上前扶起张富贵，“发生什么事了吗？” 宋安民让另外几名谍子散开警戒，方才开口道，“典史赵应全传了话，要我们龙湖帮拿十万两白银出来。” “是通过咱们那个傀儡大当家传的话？”李长安眉头微微一皱。 “是的。”宋安民把得来的消息说了出来， “赵应全也知道旺福记和龙湖帮有关系，说龙湖帮拿出十万两不成问题。” 李长安看向张富贵。 张富贵点点头，“旺福记崛起的太快，而且只在龙湖帮的势力范围内开店，被怀疑和龙湖帮有关系不可避免。” “只是没想到赵应全会直接开口要银子。” 李长安眼中浮起一丝沉思，“旺福记暴露出去无所谓……张叔，关键是金部暗中发展的其他生意。” “这一块千万不能暴露。” 张富贵说道，“绝大部分生意都是金部部众出面签的契书，我并没有暴露出去。” “契书被我锁在一个秘密地方，没人知道。” 李长安点头问道，“账上有十万两吗？” 张富贵摇摇头，“金部暗地里的生意扩张都要花钱，现在账上还剩六万多两。” “除非把龙湖帮里的银子也全都抽出来，不过这样的话，龙湖帮就乱了。” 李长安说道，“先做准备，万一真要用十万两买平安，这个银子该花还得花。” 站在一旁的宋安民开口道，“潜伏在铁砂帮的谍子说，铁砂帮也收到了这样的消息，不过赵应全跟铁砂帮只要了五万两。” 张富贵冷笑一声，拳头握的咯吱咯吱响，“这条吸血虫是盯上了旺福记。” 一想到要拿出十万两银子，张富贵的心都在滴血。 这么多银子，普通百姓十辈子都赚不到。 完全可以把大汉再继续向外扩张一大步。 到时候就能收容更多挣扎在温饱线的退伍老兵。 现在却要因为一条吸血虫的一句话，就要全交出去。 如果赵应全不是典史，张富贵甚至想直接去把那家伙的脑袋拧下来。 “上次赵应全让我们找一个女子，时间定在了八月底，还说谁能找到，谁就能一统郡城的地下世界。” 李长安看向在场的两个人，“那个女子找不到，但不代表他会放弃统一地下世界的计划。” “十万两我不担心，我担心的是他会不会对龙湖帮动手。” 此话一出，小院的气氛顿时一滞。 如果要对龙湖帮出手，就意味着大汉失去了遮挡，万一被发现，到时候就是灭顶之灾。 现在的大汉，并没有抵抗官府的力量。 张富贵紧张地看向李长安，声音里带上一丝焦急，“长安，那我们该怎么办？” “大汉决不能出事啊。” 宋安民也看了过来。 在他心目中，李长安就是大汉的定海神针。 一切困难，在主公面前都能迎刃而解。 “先探探其他帮派的消息，如果赵应全向所有帮派都伸手要钱，那问题还不大。” “十万两五万两其实没什么差别，万一有一家不需要上交银子，那就真出事了。” “说明赵应全已经有了想法，而且有了扶植对象。” 宋安民立刻点头，领命而去。 小院里只剩下李长安和张富贵两人。 “张叔不用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李长安宽慰道， “实在不行，斩了那个典史，把郡城的水搅浑，我就不信到那个时候，官府还会把精力放在不起眼的帮派斗争上。” 张富贵闻言大惊失色，连忙朝四周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急声道，“长安，千万不要冲动！” “典史可不是那些混混可以随便杀，如果杀了典史，那就是挑衅官府，一旦被发现，我们所有人都会死。” “到时候大汉可就全都毁了。” 张富贵以为李长安只是说说而已，可是当他发现李长安思索的眼神后，整个人就好像被雷电劈了一般，浑身汗毛炸起， “长安……” 他太了解李长安了，真要动了杀心，谁来都挡不住。 想当初大汉还没创立，和龙湖帮对立的时候，李长安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连血都没见过，却敢连杀数人。 龙门大比时，哪怕面对国子监那样的庞然大物，也敢直接堵门，更是射断了多少国子监学子的手臂。 更何况一个八品典史？ 李长安笑道，“张叔放心，我也只是想想罢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拿大汉的前途命运去冒险。” “张叔回去先把银子准备好，另外留下一部分，过段时间我们大汉的学堂就可以正式开课了。” “我给学堂物色了好几个合适的教书先生，到时候银子可不能缺了。” 张富贵面色一喜，“好，我一定给先生们多包些银子。” 目送张富贵离开，李长安陷入了沉思。 万一官府真要出手，龙湖帮覆灭只在朝夕之间，到时候大汉肯定会被牵连。 自己可能也已经暴露出去了。 不过自己有书院教谕的身份，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只是这样下去，辛苦建立的大汉可就要慢慢消亡了。 知音和玲珑也必然受到影响。 要不要把姜绫烟交出去保平安？ 李长安脑海中闪过这么一个念头。 但是下一刻就被否决了。 哪怕没人可以发现姜绫烟，交出去之后，姜绫烟也可以回来。 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官府既然在找姜绫烟，难保不会有什么手段，可以困住姜绫烟。 到时候自己的秘密，可就要暴露出去了。 羊脂玉书是他最大的隐秘，决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谁都不行！ 关键是现在并不知道，赵应全是不是已经准备对郡城的地下帮派动手了。 万一他已经有了计划，无论背后是不是还有其他地位更高的官员。 赵应全都会是关键。 想到这里，李长安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如果真到那时候，杀了赵应全把水搅浑，也不失为一个选择。 即便官府全力追查，但自己身上不仅有隐天玉，还有书院布下的各种隐藏踪迹的手段。 就算三品大儒出手，都不一定能推算出自己的位置。 郡城官府真能请三品大儒出手吗？ 只要动手隐蔽些，没被当场抓获，至少有九成可能是安全的。 李长安一直信奉，对待敌人就要坚决彻底的消灭。 任何手段，都没有让对方变成死人来的直接。 但愿那个赵应全，不会自寻死路。 第239章：暗地里的勾当 关于赵应全的消息，宋安民在第二天清晨就过来汇报了。 宋安民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李长安，此时的李长安，让他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和之前杀意凌然的冰冷不同。 宋安民感到自己脖颈的血管处，仿佛时刻压着一柄刀。 下一刻就要划开血管，把自己全身的血液放干。 李长安将宋安民的情况尽收眼底，悄然收起刀意。 昨晚，历经梦境之后，不仅黑色杀意箭矢又多了一根，斩风刀意的威力也提升了一点。 所以小试牛刀了一把。 宋安民紧了紧喉咙，专心汇报情况，“我们周围几个帮派，都收到了赵应全下的通牒。” “但龙湖帮最多，其他帮派都是五万两。” “赵应全最近和哪个帮派走的近？”李长安抬起眼眸，看向宋安民。 “铁砂帮去了三次，黑山帮两次，九鼬帮四次……”宋安民拿出几名谍子收集好的情报， “……鸿门只去了一次。” 李长安目光瞬间一凝，宋安民顿时浑身汗毛炸起，仿佛又被一柄刀架在了脖子上。 “鸿门是郡城第二大帮派，连第一的黑山帮都去过两次，怎么可能只去了一次鸿门？” 如果自己是赵应全，有没有可能把郡城的帮派一举铲除？ 这个想法并不现实。 官府的力量强归强，但不可能面面俱到。 只要有注意不到的地方，就会滋生黑暗。 既然黑暗没办法彻底消灭，那还不如扶植一个。 以往郡城里十几二十个帮派太过松散，帮派之间还时不时爆发冲突，严重影响郡城安稳。 所以只留下一个帮派，接手所有肮脏龌龊的事，才更符合赵应全的想法。 而且眼下还有一个最合适的契机。 那就是寻找姜绫烟。 这种事情从里到外透露着诡异不说，甚至还能许下统一郡城地下世界的承诺。 肯定不是赵应全可以做主的。 有机会扯着虎皮，把郡城的这些帮派收拾一遍。 完全符合赵应全的利益。 那这么多帮派里该留下谁？ 李长安眼中流露出思索之色，“盯住鸿门，我怀疑鸿门有问题。” “明白。”宋安民点头领命。 李长安想了想，继续说道， “十万两先不着急给，看其他帮派的动作。” “另外郡城最近很有可能有大事发生，金部生意要彻底剥离，把旺福记推到台前，剩下的生意，连金部部众都要换上新面孔。” “有可能已经暴露出去的人，就不用藏了，安安稳稳留在旺福记。” “谍部部众也是一样，全部散开，最近这段时间专注收集情报，其他事情暂时不要做了。” “只要涉及到赵应全的消息，我要一个不落地全部知道，把赵应全每天见到的人都记下来。” 宋安民逐条把李长安的命令记住，然后准备离开。 李长安喊住宋安民，“让弟兄们都小心点，尽量蛰伏起来。” “是，主公。” …… 时间一天天过去， 随着中秋临近，郡城的喜庆气氛也越发高涨。 书院里，除了正常的课业之外，所有学子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即将到来的中秋诗会上。 书院也在全力配合，毕竟关系到一场文气盛宴，谁也不想错过。 李长安也乐得清闲。 除了每日越发严苛的自我修炼之外，他把剩下的精力全都放在了赵应全的谋划上。 对中秋诗会反倒没那么重视。 宋安民每天都会把收集好的情报汇总起来，交到他手上。 这几天，谍部和金部第一次如此紧密的合作。 上到散布在郡城的店铺，下到街边小贩、乞丐流民，都成为了李长安的耳目。 将郡城暗地里大大小小的动静，尽收眼底。 八月十四晚， 距离中秋仅仅还剩几个时辰， 一家不起眼的酒肆后门外， 一个缩在墙角的乞丐，扯了扯身上搭着的破烂麻布，嘴里嘟囔着听不清的话，把脚边的破碗往前移了移，又靠回墙角。 但是那双浑浊的眼睛，却一直盯着酒肆后门。 就在刚刚，已经陆续有好几个人从这里走进去了，而且还全都是最近要盯的人。 看来今晚这里有大鱼啊。 乞丐身上全是污秽，过往的人只是扫了一眼，就下意识远离墙角，没有谁会注意一个落魄街头的乞丐。 当一个穿着朴素麻衣，三角眼的中年男子走进后门，乞丐悄然低下头，不让别人看到他眼中的光亮。 真的有大鱼！ 赵应全！ 乞丐把所有进出的人记在心里，依旧像具尸体一样缩在墙角，耐心地等待着。 赵应全走进酒肆后门，在伙计的引路下，来到一间隐蔽的房间。 不多时，鸿门大当家鸿太保也走了进来。 房间里的其他人纷纷离开。 “见过赵典史。”鸿太保龙行虎步，但走进来后，就下意识稍稍弓下了腰，冲赵应全抱拳行礼。 赵应全没有离开座位，只是朝鸿太保抱了抱拳，“鸿大当家。” “典史大人准备何时动手？”鸿太保走上前，拿起桌上的酒壶，亲自给赵应全倒酒。 “鸿门的事情安排好了吗？”赵应全低头吃菜，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已经都安排好了，黑山帮和龙湖帮很快就会有大事发生。”鸿太保说道。 赵应全停下筷子，“我总觉得龙湖帮不对劲，但官府衙役人手不够，没办法彻查。” “你鸿门那边查出什么来了吗？” 鸿太保微微笑道：“典史大人是不是对那个李长安太看重了？” “就算他是书院的术数教谕，也不至于让您这么看重吧？” 赵应全眼中掠过一丝狠色，“李长安现在是书院的红人，虽然影响不到官府，但书院就是他的靠山，不是谁都能动的。” “如果龙湖帮和李长安有关系，龙湖帮就没那么好对付了。” 鸿太保给赵应全继续倒酒，“只要黑山帮的人，向那对姐妹花动手，看龙湖帮会不会有反应就知道了。” 赵应全朝看向鸿太保，“此事一定要隐秘，如果被发现，那就得横生事端了。” 鸿太保拍着胸脯保证，“典史大人放心，这事儿我一定给您办的漂漂亮亮。” 二人继续喝酒吃菜， 却没注意到门外，一名伙计端着托盘，悄然路过…… 第240章：中秋血雨 当赵应全刚刚离开酒肆后门， 他和鸿太保的谈话内容，就被宋安民送到了李长安的书桌上。 李长安看完纸张上的内容，突然笑了。 但是房间里的温度却陡然下降。 “宋哥，我是不是太儿女情长了？”李长安问了句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 宋安民低下头，“自古帝王将相，少有痴情种。” “但……正是因为主公这般重情重义，我们这帮弟兄，才心甘情愿跟着主公。” 李长安指尖有火苗跳动，将纸张烧成灰烬，“我早有预感，只是没想到这种事情会出现的这么快。” “我们……终究还是太弱了。” “竟然有人把主意打到了知音和玲珑身上……” 宋安民抱拳道，“主公，卑职愿将赵应全那狗贼的脑袋割了。” 李长安摆摆手，“那家伙的脑袋可不值得你去抵命。” “主公，我们就这么干等着吗？”宋安民问道，“大汉的实力的确不够，但也可为主公排忧。” “以命抵命总还是做得到的。” “放心吧，很快就可以动手了。”李长安起身，拍了拍宋安民的后背，“一个鸿门可拿不下郡城里那么多帮派。” “官府肯定会配合动手。” “真等官府动手，我们挡不住官府的泰山压顶。” “赵应全的这场谋划，决不能让他真正施行。” 李长安的眸子里冷光闪烁，“密切监视赵应全，包括他的家人。” “无论赵应全有什么计划，还是他身后有大人物授意。” “只要这次行动由他主导，那赵应全就是关键。” 宋安民眼中涌起一抹兴奋，“明白。” 李长安继续说道，“无论用什么方法，让郡城所有帮派都知道，赵应全准备一统郡城地下世界。” “而且鸿门就是他扶植的傀儡……这趟浑水，越乱越好。” 宋安民兴奋领命。 和张富贵不同，他是坚定的主战派。 忍气吞声只能苟延残喘，只有以雷霆手段出击，才能为大汉打下更大的疆域。 “主公，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宋安民临走前问道。 “你说。” “主公之所以迟迟不接受颜姑娘，是不是就担心今天这样的事发生？” 李长安闻言，不禁微微一愣。 “其实主公大可以不必如此担心。”宋安民轻轻笑道，“只要我这些弟兄还活着，主公和几位姑娘绝不会受到半点伤害。” 李长安满头黑线，这帮家伙没事做了吗？ “滚滚滚，再乱嚼舌根，我让你娃娃以后进不了学堂。” 宋安民闻言，立马消失的无影无踪。 …… 八月十五，清晨， 李长安从梦境中苏醒，杀意箭矢和斩风刀意的增长依然稳定。 每一场梦境，都代表了一场恐怖的屠杀。 哪怕已经见识到了十几场，但李长安依然感到浑身战栗。 如果这些梦境全部都是真的，当真不敢想象。 不仅仅是因为这些死去的都是人族。 而是杀死这些人的，恰恰是同为人族的存在！ 自相残杀数百万，乃至千万。 这真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吗？ 李长安只能对自己说，这些都是梦境，并不是真实。 可是这些梦境未免也太过真实了，每次杀意刀意都在提升。 总让李长安有些许怀疑不安。 “哥哥，快起床，待会儿我们出去逛街。”柳玲珑兴奋欢快的声音传来，“今天外面肯定很热闹。” “好。”李长安回过神，迅速起身。 一旁的姜绫烟被吵醒了，揉了揉那双墨玉般的眸子，嘟囔着，“李长安，我想敲她脑袋。” “那可不行。”李长安果断摇头，“大不了待会儿给你多买点好吃的。” 姜绫烟噘着嘴，虽然就连李长安都看不到，但她的声音里仍然带着一丝不悦， “李长安，我们才是同一类人，你是唯一一个能和我说话的人。” 李长安笑着拍了拍姜绫烟的脑袋， “既然我们是同一类人，那你能不能也把她们当成家人？” 姜绫烟眼神里满是认真，“李长安，我只和你有关系，其他人看不到我，也听不到我的声音。” “我怎么可能把她们当成家人？” 李长安耸耸肩，放弃了给姜绫烟洗脑，“走吧，待会儿带你出去吃好吃的。” 听李长安这么说，姜绫烟才满意地哼了一声，“想吃麻薯。” “行。” 吃完早饭，李长安左手牵着柳玲珑，右手牵着柳知音出了门。 姜绫烟则跟在李长安身后，只是没人能看到她罢了。 四周有宋安民安排的谍部谍子。 现在是关键时期，尤其是已经得知，鸿门要拿两位柳姑娘做文章的消息。 决不能让那帮家伙得逞。 要不然他们真就百死难赎了。 此时的郡城，到处都是行人。 勾栏、青楼还有那些大酒楼，都在外面搭了戏台子，来往众人不时驻足观看。 空气中弥漫着桂花的香味，清新怡人，还带着一股甜味。 主要的街道上，一幅幅散发着文气的书画悬挂在两边，配合着花灯，好不壮观。 “今晚我们去书院，一起见识见识中秋诗会。”李长安对身边的柳知音说道。 柳知音笑着点点头，满脸幸福。 她也想去看自己和长安的书法挂在一起的样子。 今天这样的日子，实在不适合在外面逛。 人实在太多了。 李长安走了一会儿就感觉累得不行，比修炼武道还要疲倦。 偏偏柳知音和柳玲珑两个人完全感觉不到累，越逛越有劲头。 连带着兴致缺缺的姜绫烟也觉醒了逛街之魂，拿着李长安给的碎银子，跟在柳知音二人身后。 柳知音买什么，她也买什么。 偏偏谁也看不到姜绫烟，柳知音压根就不知道，有个人一直跟在自己身后。 看的李长安直发笑。 逛到中午，李长安带着她们走进旺福记的包间， “下午，我们去书院走走，来郡城这么久，还没带你们去过。” “我们去书院不会有问题吧？”柳知音还是有些不安。 “放心，我好歹也是术数教谕。”李长安笑道，“今晚中秋月圆，书院里热闹的很。” 四人在吃饭的时候，外面不时爆发出阵阵欢呼。 “好，好诗！” “团团离海角，渐渐入云衢。此夜一轮满，清光何处无！” “好一首《中秋玩月》。” “就凭这首诗，孟兄就能登上九月文圣榜。” …… 李长安侧耳倾听点头道，“的确不错，很有声势，大气磅礴。” 一旁的柳玲珑说道，“哥哥，你都没有把中秋诗文写出来呢。” 李长安笑着给柳玲珑夹了一块酥肉，“不急不急……” 越临近傍晚，郡城各处的上好诗文便越集中涌现出来，争奇斗艳。 吃完饭，来到书院，这种诗文切磋更是进入了另一个境界。 你方唱罢我登场。 文气如绳索，横贯书院上空。 一幅幅书画作品挂在文气绳索上，哗啦啦作响，好似来到了一片书画海洋当中。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懮受兮，劳心慅兮。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有天地院学子当众吟诵诗文，引来一片赞赏声。 此时中秋诗会还没开始，但已经有不少上佳诗文现世。 空气中弥漫着兴奋欢快的气氛。 李长安带着柳知音三人，在书院慢慢散步。 沿途遇到修身院学子，不少人都上前行礼。 让一旁柳知音和柳玲珑的眸子里流光溢彩。 这就是长安（哥哥）啊。 能让那么多学子称呼一声“李教谕”。 她们只是在一旁听着，都觉得与有荣焉。 时间在四人的闲逛中悄然流淌， 暮色终于笼罩了天地。 一片朦胧的文气光华从书院升腾而起，将昏暗驱散了一些，并且迅速朝整座郡城铺散开来。 天边，一轮圆月从云层中缓缓探出脑袋，将清冷的月光洒满人间。 “哥哥快看快看！”柳玲珑突然抓住李长安的手，指着前面惊喜地呼喊。 只见一个巨大的虚影缓缓出现，是一朵乳白色的莲花。 莲花由浓郁的文气构成，纵横足足有五十丈，好似一座小山头般大小，甫一出现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莲花缓缓盛开，文气从莲花瓣的缝隙间流淌而下。 好似一条条白色溪流垂落。 将书院映照的宛如一片仙境，让人忍不住心尖乱颤。 太美了，美的让人几乎忘记了呼吸。 柳知音和柳玲珑看的目不转睛，嘴巴情不自禁地张开。 姜绫烟也看傻眼了，一双墨玉眼眸扑棱扑棱眨巴着，“李长安，你什么也给我弄这么一朵莲花？” 李长安扯了扯嘴角，“以后有机会再给你弄。” 从巨大莲花中垂落的文气溪流中，飞舞出一个个光点，好似萤火虫，洒满了夜空。 中秋诗会，终于要开始了。 李长安也伸长了脖子，这是他第一次见识到传说中的中秋诗会，当真长了眼。 光是这看起来华而不实，但确实美的不像话的场景，就足够让人为之心神摇曳了。 接下来的中秋诗会只会更加美不胜收。 然而，就在众人翘首以盼，等待中秋诗会正式开始的时候， 一道沉闷的钟声缓缓响起，并且迅速涤荡开来。 郡城上百万人不明所以地四下张望。 这钟声从何而来？ 下一刻，一道血色光柱，轰然从郡城某处拔地而起。 偌大的郡城，竟然淅沥沥降下了一片血雨。 一股莫名的悲哀，不知从何而起，笼罩了所有人的心头。 压得人心里堵得慌。 甚至有不少人已经止不住流泪，泣不成声。 第241章：三品陨落 李长安身体猛然一震，旋即不由自主地弯下腰来。 而身旁，柳知音柳玲珑早已泪流满面，明明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就是心里难受的紧，止不住落泪。 天降血雨，万民同悲。 一个念头犹如闪电般划过李长安的脑海。 李长安的心顿时漏跳了一拍，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眸。 不……这怎么可能！？ 他赶紧看向四周，只见所有书院学子尽皆弯腰躬身，面露悲戚。 钟声还在继续，一遍又一遍涤荡郡城上空。 整整二十七声钟响，李长安的心顿时如坠冰窟。 有……三品大儒陨落了…… 轰嚓！ 天地间似有雷霆在咆哮，让人肝胆皆颤。 出事了，真的出事了。 李长安带着柳知音和柳玲珑赶紧往家赶。 这个普天同庆的中秋节，已经没有必要再庆祝了。 三品大儒陨落，谁还有这个心思？ 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李长安在瞬间就确定了三品大儒因何陨落。 肯定是北境战场！ 回家途中，李长安抓住二女的手，不断渡出文气，安抚她们的心神。 至于姜绫烟，却是半点都没受到影响，甚至还伸手接过天上飘落的血雨，仔细看了两眼， “看起来是红色的，但实际上就是普通的雨……” 四人回到家，柳知音和柳玲珑的情绪终于平稳下来。 不多时，怀里的身份玉牌微微震动， “是北境？——丙十七” “很有可能。——丙三十二” “你们就没收到什么消息？——丙三十三” “这种事谁能提前知道？三品大儒啊，竟然死在了战场上，谁能想象的到？不知道死的是哪一位。——丙三十二” “北境战场的局势恐怕比我们想象的更加艰难，我听说妖族一直都在发动进攻。——丙十七” “北境战场出现气运豁口，恐怕和这件事有关。——丙三十三” 李长安把自己从王天罡那里听来的消息说了出来， “你们也向家里问问看，这种事瞒不了多久的。——丙三十三” “气运豁口！？李兄你没在开玩笑吧？从四月开始，文圣榜聚集了多少战争气运？怎么可能会出现气运豁口？——丙十七” “即便出现了气运豁口，也不至于让一位三品大儒陨落，想杀一位三品大儒，至少要两尊同级别的强者才行。——丙三十二” “有没有可能是妖族的王族血脉出手？王族血脉拥有碾压同级强者的绝对实力。——丙十七”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不是什么好消息。——丙三十二” 看着周子瑜和安南的讨论，李长安想到了一个更加可怕的情况， “在北境的三品大儒不可能只有一个，因为一个气运豁口就陨落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就算单打独斗不行，抱团镇守总可以吧？除非……——丙三十三” 李长安的话说出来之后，身份玉牌陡然安静了一会儿。 半晌后，安南回话了， “你是说……气运豁口有好几个，让三品大儒分身乏术，这才给了妖族可乘之机？——丙三十二” “一个气运豁口就足够让人震惊了，好几个气运豁口？这特娘的是天下要毁灭了吗？那么多战争气运，还能出现亏空，真狗日的见了鬼了。——丙十七” 周子瑜被这种猜测吓得浑身汗毛倒竖。 这种事情越往深处想，越让人毛骨悚然。 明明应该稳固如山的边境战场，却突然变得千疮百孔。 这如何让人接受？ “现在想那么多也无用，三品大儒都陨落了，这样的战局我们也插不上手。——丙三十二” “估计再过两天，消息就能传过来了，三品大儒陨落这样的大事，想瞒都瞒不住，总会有个说法。——丙三十二” 诚如安南所言， 三品大儒陨落，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瞒得住。 一年一度的中秋盛会草草收场。 到了第二天，八月十六， 李长安再去书院的时候，一片愁云笼罩在书院上空。 仿佛有一座大山压在众人心头，书院学子一个个魂不守舍，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犹如大厦将倾，人心惶惶。 现在还没有确切的消息传来，但无论如何，事态都不会太乐观。 结束修身院的课业，李长安没有再布置作业，就算布置了，这些失魂落魄的学子，也不会有这个心思。 来到天地院， 第九楼台的情况比修身院也好不到哪里去。 坐回桌案。 一旁正在发呆的安南看了过来，“你的猜测很有可能是真的。” “北境出大事了。” 上一次说这样的话，还是他们得知北境战场会有三品大儒牵扯其中的时候。 可现在这个大事，里面蕴含着的意味，让人忍不住感到恐惧。 “北境爆发了大战，具体来说是东部的奉川府，战火几乎把整个奉川边境都烧了起来。” “妖族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掀起这样的大战？”李长安大为不解，“就算出现了几个气运豁口，也不应该啊。” 安南深深看了一眼李长安，长叹一口气，“这就说明，还有比气运豁口更可怕的事情。” 李长安闻言，顿觉毛骨悚然。 比多个气运豁口还有可怕的事情？ 他不敢想，也想不到。 “晋国有内奸，而且至少是三品以上的内奸，否则是动不了战争气运的。”周子瑜走过来，声音里带着愤怒。 “该死的蛀虫！” 安南瞟了一眼周子瑜，“你现在就是无能狂怒，谁都知道晋国出了内奸。” “那么多战争气运，说亏空就亏空，还导致一位三品大儒陨落，要说没内奸，鬼都不信。” “关键是接下来如何补救。” “补救？”周子瑜眼中杀气腾腾，“攘外必先安内，把内奸找出来屠他全族。” 安南一脸无语，朝李长安摊开手，“我说武夫没脑子，你信了吧？” 周子瑜和安南的争辩再怎么激烈也于事无补。 确切的消息还传过来，所有的说法都只是猜测。 而且连三品大儒都陨落了，他们这些连七品都没到的虾米再着急，又能有什么用？ 李长安在天地院听着他们争来争去，脑瓜子嗡嗡乱颤。 问题是不只他们两个，很快整个一楼的上百名学子，都加入的议论行列。 好不容易熬到散值， 李长安果断拒绝了安南的邀请，加快脚步离开了书院。 天知道要是再听他们争吵，他会不会猝死。 走在回家的路上， 宋安民脚步稍显急促地走了过来，急声说道，“主公，计划可能要提前了。” 第242章：第二枚暗部暗子 “昨天夜里，鸿门有了新动作，很多帮众都分散开来。”宋安民说道，“遍布整个郡城。” “遍布郡城？”李长安微微一愣，他怎么也没想到，鸿门会选择这种安排，“赵应全和鸿门的事都传出去了吗？” “基本都知道了，黑山帮的大当家已经开始联合其他帮派，昨天一直都在尝试和赵应全见面，但是都被赵应全给推脱了。” 李长安往前走去，“鸿门这种做法，就不怕被其他帮派直接吞了？” “黑山帮不敢动赵应全，还不敢对鸿门下手吗？” “还是说他们觉得仅凭几个人，就能把一个帮派拿下？” 宋安民跟在李长安身后，“前日传出消息，郡城地下的帮派全都乱套了。” “我怀疑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赵应全和鸿门准备加快行动的脚步。” 李长安点点头，“越乱越好，只有乱中才能浑水摸鱼。” “让龙湖帮跟着其他帮派一起，先和黑山帮联系，同时想办法跟赵应全搭上话，正常情况下，这些帮派两边都想不得罪。” “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拼死一搏的。” 宋安民往前凑了凑，“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找到赵应全的位置。”李长安很快就做了决定，“鸿门要配合官府行动。” “既然已经有人去打了前站，官府的后续动作应该也快要跟上了，在他们动手前下手。” 宋安民闻言，脸上露出兴奋之意，但很快就压制下去，“恐怕赵应全怎么也不会想到，咱们敢对他下手。” “兔子被逼急了还会咬人，更何况是那些要被逼死的帮派？”李长安瞟了一眼宋安民， “这事儿黑山帮做的不地道。” 宋安民立马明白李长安的意思，“对对对，是黑山帮干的，和咱们无关。” “鸿门和黑山帮大当家的位置也要查清楚。”李长安说道，“到时候看哪一个合适。” “明白。”宋安民点头离去。 …… 赵应全从八月十五开始，就憋了一肚子火。 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竟然把他和鸿门的计划泄露了出去。 搅得满城风雨。 害的自己被郡丞大人狠狠训了一通。 本来应该暗地里进行的事情，现在大家伙全都知道来了，不得不加快速度。 事态超出掌控，让他心里格外恼火。 是自己的那些同僚在暗地里使绊子？还是鸿门那里漏了风？ 等这件事办完，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从府衙离开，赵应全坐上了马车，“去老地方。” 马车滴溜溜在街道上走过，赵应全也和往常一样闭目养神。 虽然事情泄露出去了，但只要郡丞大人准备动手，那些宵小想使绊子也不可能成功。 快了，就快了…… 来到那家不起眼的酒肆，赵应全让人在外面等着，自己则在伙计的带领下往里面走。 然而，当他推开门，却发现包间里的面孔并不是鸿太保，而是一个年轻俊秀的书生。 “李……长……安？” 赵应全眯起眼，一字一顿地说道。 “赵典史，请坐。”李长安并未起身，而是伸手示意赵应全坐到自己对面。 赵应全目光移向身后还未关起的门。 李长安的声音再次响起，“赵典史还是坐下来好好吃顿饭。” 赵应全面色变幻，最终故作镇定地坐了下来，“李长安，你果然和龙湖帮有关系。” 李长安自顾自地吃着宵夜，“赵典史的手太长，刀太利，不给龙湖帮活路，所以我只能亲自来见赵典史了。” “怎么？想用你书院教谕的身份压我？”赵应全冷笑道。 “赵典史觉得这个分量够吗？”李长安手上微微一顿，看向赵应全。 “你应该知道，书院教谕是有些地位，但那只是相对于平民来说，而我有官位在身。”赵应全给自己倒了杯酒， “平日里可以给你点面子，但遇到真正的大事，书院教谕这个身份无用。” “而且这件事是郡丞大人的意思，我也只是奉命办事。” “你如果识趣，最好和龙湖帮撇清关系。” 赵应全把郡丞搬了出来，给自己压阵。 李长安这小子很邪性，平日里看不出什么刺头，一直笑脸迎人，但真要动手，那绝对不虚，龙门大比就是铁证。 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彻底撕破脸为好。 “所以我没准备用书院教谕这个身份。”李长安点点头。 赵应全微微一愣，看向李长安的目光里多了一丝寒意，“李长安，你要知道我之所以坐在这里，就是因为你书院教谕的身份。” “没了这个身份，你以为我会和你说这些？” 说完之后，赵应全腾的一下子起身，瞥了一眼李长安，“你好自为之。” 可是他的脚还没跨出去，就被一股凌厉的杀意笼罩在内。 赵应全身上的汗毛根根倒竖，身体瞬间僵直。 “李……李长安，你想干什么！？” 他努力想要保持自己的威严，但却显得色厉内荏， “敢对朝廷命官动手，轻则砍头，重则夷族，你是想让家人一起为你陪葬吗？” “现在收手，刚刚发生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 李长安拿起桌边温热的毛巾，擦了擦手，起身走到赵应全 ，看着这个比自己矮半头的家伙，咧开嘴轻轻笑道， “家人？你还知道我有家人？” “你让鸿门对我家人动手，想借此挑起龙湖帮和黑山帮的战争，以为我不知道？” 说着，李长安一巴掌抓住赵应全的脖子，狠狠按在桌面上。 “嘭！” “哗啦。” 赵应全的脑袋重重砸在桌上，把桌上的盘子直接砸碎。 鲜血顺着桌面缓缓晕开。 “李长安，我如果死了，你以为书院教谕的身份能保得住你吗？” “哪怕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也会被圣文罗盘锁定，你逃不掉的！” 赵应全扯着嗓子喊道，希望能唬住李长安， 李长安耸耸肩，“我倒是很想试一试。” “不过在此之前，还请赵典史把你的计划，好好跟我说道说道。” “兴许我可以让你死的痛快些。” 赵应全拼命想要挣扎。 但他只是八品文士，面对李长安这种已经八品中期，即将迈入八品后期的武夫，没有任何挣脱的可能。 还想施展文法，结果李长安的杀意镇压下来，让他陷入深深恐惧之中，没有吓尿裤子已经极为难得了。 “李……李长安，你明明有大好……前程，千万不要自误！” 李长安皱了皱眉头，“到现在还嘴硬？” 边说边拿起桌边的毛巾，塞进赵应全嘴里。 下一刻，赵应全浑身疯狂颤抖，但嘴巴却被毛巾堵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只见他的一根手指被反过来折断，无力地垂挂着。 李长安等了一会儿，才把赵应全嘴里的毛巾拿了出来，“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赵应全的心神彻底被恐惧占领，李长安真的敢杀他。 这个疯子，真的敢对朝廷命官下杀手！ “放过我……只要放了我，我愿意……奉你为主！”赵应全磕磕绊绊地求饶。 “聒噪。”李长安又掰断了赵应全的一根手指，“回答我的问题。” 赵应全浑身颤抖，竹筒倒豆子般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李长安听完，拍了拍赵应全的脸，松开手， “郡丞只想找那个女人，而你却提议趁机一统个地下世界，因为可以搜刮的更多。” “郡丞那里你得一份，鸿门还给你额外一份……” “不得不说，赵典史，你还真是个合格的商人。” 李长安俯视着如烂泥般瘫倒在地的赵应全。 赵应全趴在地上，十指连心，两根手指被生生掰断，这样的剧痛，养尊处优多年的他，又怎能忍受？ 但是死亡的恐惧却占据了上风。 赵应全爬到李长安面前，“李……李公子饶我一命。” “如果真杀了我，官府肯定会追查下来，我死后，凶手的气息会被圣文罗盘锁定，除非是三品大儒，否则根本逃不掉的。” “饶我一命，我一定为公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公子的父兄当年去的是居庸城对不对？居庸城背后有隐秘，我可以帮公子去查。” 李长安心里突的一下子，但面色却不变，“你一个小小的八品典史，能查出什么来？” “不，不，我真的有用。”赵应全仿佛看到了生还的希望，连忙说道，“居庸城在奉川府。” “那个要找的女人，也是从奉川出来的。” “郡丞大人提过一嘴，奉川府的城池都不简单，北境四府当中，奉川府一直都是死伤最惨重的地方。” “公子，只要你给我时间，我一定能查出一些蛛丝马迹。” 李长安笑了，“赵典史，你说我都这样了，怎么可能还会收手？你活着随时反水，才是对我最大的威胁。” “至于靠你查出居庸城的隐秘，我还不如借助书院的力量。” 说完，李长安一脚把赵应全踹开，“我既然要杀你，又怎么会想不到如何应对圣文罗盘？” 话音未落，李长安瞬间来到赵应全身前，右脚抬起，朝赵应全的脖颈重重踩下，“象踏。” 赵应全被恐惧笼罩，目眦欲裂，身体一个哆嗦，顿时屎尿齐出。 就在鞋子堪堪碰到脖颈的时候，李长安突然收力，看向整个人已经被吓傻了的赵应全， “有没有诗文存稿？” “有……有……”短暂的死寂过后，赵应全回过神，忙不迭地拼命点头。 “用传圣之法传给我。”李长安收回脚，闭住了自己的呼吸。 这家伙真特娘的没有公德心，竟然随地大小便。 “我……我不会。”赵应全都快哭了。 好不容易从鬼门关上活下来，生怕这时候李长安因为他不会传圣之法，再度痛下杀手。 “我教你。”李长安把传圣之法告知赵应全。 一炷香后，赵应全拿着一块玉，颤颤巍巍交给李长安。 李长安接过后，直接施展诗文种蛊之术，将其种在了赵应全的文宫上， “从此，你便是我大汉在东岳郡城的暗部暗子。” 赵应全感受着文宫中的变化，赶紧趴在地上说道，“见……见过主公。” 第243章：气运蛟龙崩碎 布下赵应全这枚暗子，也是李长安突然想到的事情。 他的确想把赵应全杀了，把郡城的水搅浑，再来个祸水东引，可以给大汉争取更多布局的时间。 但又转念一想， 哪怕一统郡城地下帮派的计划继续推行下去，只要大汉部众没有受损，哪怕龙湖帮没了，也都可以接受。 相反没了这么多帮派的掣肘，大汉在暗地里的扩张反而会更加如鱼得水，只是换了个壳子而已。 而且，官府里有一个内应，不至于让大汉在官府两眼一抹黑。 最重要的是，种蛊用的诗文，并不是自己的。 完全是用赵应全的诗，让赵应全就范。 要不然在一个八品典史身上，浪费自己手里足以登顶的诗文，那才得不偿失。 不过唯一需要担心的是，这个典史会不会反水。 诗文种蛊只会要了他的命，可阻止不了他说什么话，做什么事。 “清洗之后再来说话。”李长安挥挥手。 很快，门外有伙计过来，领着赵应全离开，李长安也去了另外一个房间。 一刻钟后，赵应全收拾利整，恭敬地来到李长安跟前， “主公。” 李长安瞟了一眼赵应全，“本来杀了你才算一了百了，躲避官府的手段，旁人没有，但我有。” 赵应全束手站着，小心翼翼听着李长安的话。 现在他的小命全凭李长安一言而定，哪里还有半点反抗的心思？ 要不然他刚刚早就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了。 “卑职愿为主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赵应全适时表露自己的忠诚。 当然，也并非是忠诚。 而是在性命得失之间，正常人该有的抉择。 “这次统一郡城地下世界的行动，还是按照原计划来，我会让人配合你。”李长安说道， “但主要目标只能是各大帮派，其他生意不能碰。” “过段时间，鸿门会被接手，你也没必要特殊对待，该收多少银子就收多少。” 赵应全又把身子放低了些。 自己刚认的主公，手下的力量恐怕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惊人。 好歹也是一个大帮派，会在无声无息间被接手？ 是不是太夸张了？ 李长安看着赵应全看似卑微的姿态，轻轻说道， “至于其他事情，你暂时不用刻意去做，好好稳住现在的位置。” “如果有机会往上爬，需要助力的话，就来今天的酒肆，他们会把你的消息传给我。” 赵应全恭敬说道，“是，主公。” “另外，如果有可能，把涉及到居庸城的卷宗找出来。” 李长安顿了顿说道。 赵应全点头应是。 很快，伙计把赵应全送走了。 宋安民走进房间，“主公，这样真的可以吗？” “我担心这个赵应全心不甘情不愿，反而会耽误主公的大计。” 李长安说道，“所以还要继续派人盯着他。” “他要是诚心归顺，自然能活得好好的，大汉在东岳郡城也能多些官场上的庇护。” “若心口不一，虚与委蛇，再杀他也不迟。” “无论如何，至少这次针对郡城地下帮派的行动，我们可以趁机布局。” “借着统一的趋势，趁机把大汉的力量渗透进去。” “度过这次危机，赵应全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 赵应全回去之后，郡城的地下世界越发暗流涌动。 鸿门已经去打前站，后续官府的力量也在积极调动。 而另一方面，黑山帮为首的帮派们，却如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 想找赵应全说情，哪怕多割让些利益，只要能保全帮派，也是值得的。 可偏偏赵应全根本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再去找官府的其他官员，奈何此事是郡丞大人交给赵应全一手督办，其他人也根本插不上手。 最多也只是暗中使使绊子。 可真要动手，那就是雷霆一击，谁也挡不住。 明知道过不了多久，自己等人就要被官府针对动手。 但就是找不到应对之法。 这种眼睁睁等待灭顶之灾降临的煎熬，换作常人早就崩溃了。 至于直接对赵应全下杀手，却是没人敢这么做。 哪怕暗地里巴不得这贪婪的家伙死上千百遍。 可现实中，只要敢对官府官员动手，那就是死路一条，还会牵连家人同族。 原本帮派没了，至少还能离开东岳活命，真要动手，那只有死路一条。 而现在， 郡城地下世界的暗流激荡，李长安已经不太关注了。 将赵应全收为暗子，还有大汉暗中协助。 就算最后鸿门名义上统一了郡城的地下世界。 最后依然只会成为遮蔽大汉的外壳。 这些事情交给宋安民和赵应全去做，已经足够。 此时的他，彻底被北境传来的消息牵动了心神。 天地院， 第九楼台， “有消息了，这件事太大，很快就会传开，谁也捂不住。”安南的脸色比以往显得更加冰冷。 周子瑜也坐了过来，整个人被肃然笼罩，没有了以往的嬉皮笑脸，“北境战场一共九条气运蛟龙，崩碎了一条……” 轰隆隆…… 周子瑜的话好似闷雷滚过，瞬间把李长安震在原地。 “气……气运蛟龙崩碎！？” 气运蛟龙，是气运凝练到极致之后诞生的灵物，介乎于真实与虚幻之间。 大晋北境战场汇聚了那么多战争气运，除了平日的消耗之外，剩下的战争气运沉淀了数百年，才有了这九条气运蛟龙。 而今，竟然崩碎了一条！ 这条气运蛟龙崩碎，北境战场的气运防御，便要薄弱一成，对妖族大军的压制也会因此减弱一成，甚至更多。 牵一发动全身，已经不足以形容气运蛟龙崩碎所带来的影响。 因为这条气运蛟龙崩碎，很有可能让数千万百姓身死，北境战场的将士最起码会有数百万伤亡。 不是一条气运蛟龙的“一”。 而是数百万，数千万。 血淋淋的数字，足以让任何人都喘不过气来。 “气运蛟龙崩碎的地方，就在奉川。”安南说道，“整个奉川府已经沦为战场，被彻底封锁。” “上次陨落的三品大儒是谁？知道了吗？”李长安问道。 “宁平公，我们白鹿书院的。”周子瑜的声音显得越发低沉。 李长安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看了看周子瑜，又看向安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白鹿书院的三品大儒，陨落了？ 第244章：奉川三千里战场 四周的空气瞬间变得沉默且压抑。 安南缓缓说道，“宁平公镇守的气运豁口，同时出现了十三个妖族三品妖王。” “宁平公只来得及把消息传出去，就被镇杀了。” 顿了顿，安南继续说道， “那十三名妖王联手跨入人族疆域，而后布下了妖圣石。” “以妖圣石为中心，方圆三千里内，可以隔绝人族气运。” “如果不是其他三品大儒来的快，联手布下圣碑，那三千里疆域早已沦为妖族领土。” 李长安的心如坠冰窟。 安南说的消息，一个比一个惊人，一个比一个恐怖。 先是气运蛟龙崩碎，而后妖族竟然强行把疆域向前推进了三千里。 十三名三品妖王联手，这说明他们早有预谋！ 是大晋的叛徒所为！ 一定是！ “现在情况怎么样？”李长安的声音稍显压抑。 周子瑜在旁边说道，“现在妖圣石和圣碑互相制衡。” “三千里疆域，成了强者的禁区，只有六品以下的存在才能进入。” “即便是三品大能强行闯入，也会被人妖两族的气运压制到七品巅峰。” “妖族的年轻一代已经跨入这片全新的战场，想要摧毁圣碑，借此布下第二块妖圣石。” “一旦成功，妖族的三品妖王便可跨域而来，三千里山河将被妖族彻底占领。” “不止如此。”安南接着说道，“一旦让妖族得逞，奉川府将会被隔断，不仅战线拉长数倍，整个奉川府也会岌岌可危。” “妖族切入的地方太过刁钻，显然是想以此为跳板，吃下整座奉川府。” “到时候无论是继续蚕食北境战场，彻底崩碎北境气运，亦或是出兵侵扰东部三府，都不在话下。” 李长安心头剧震，脑海中仿佛有惊涛骇浪激荡。 文宫中的文气和丹田气海里的龙象内息，尽皆震颤不已。 北境战场的危机一旦爆发，甚至会危及大半个晋国。 到时候东岳郡所在的东南三府，都有可能受到波及。 更可怕的是，一旦北境四府的战争气运被磨灭。 大晋就相当于是门户大开，北方妖族南进将再无任何阻碍，几可长驱直入，屠戮晋国。 “在北境的魁杰学子，已经先一步赶往三千里战场，拦截妖族年轻一代。” 周子瑜把自己刚得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其他魁杰学子接到消息后，也已经动身。” “现在双方的三品遥相对峙，可真正决定这场大战走向的，只有双方六品以下的存在。” 李长安心中念头纷繁，手指轻敲桌面，“三千里战场内，魁杰学子这个层面算是最强战力。” “他们可以决定两族的强弱大势，但光凭这些人，恐怕守不住这么大一片战场。” “这种时候，已经不单单是魁杰学子的责任了，而应该是所有六品以下的文士武夫，共同承担的责任。” 李长安的想法没有错，仅仅隔了一天，整个大晋的文昌碑和武德碑，便被召集令覆盖。 一时间，举国沸腾。 谁也不敢相信，北境战场竟然出现如此恐怖的变局。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上次有三品大儒陨落，还是在十年前，难道又要来一次国运之战吗？” “奉川如果陷落，东部三府，以及北境剩下三府都会受到威胁。” “万一妖族再举兵南下，大晋八万里疆域，岂不任其屠戮？” “为何只要六品以下的文士武夫？” …… 普通百姓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从召集令上，便能分析出很多重要信息。 如果不是到了紧要关头，朝廷不会颁布这样的召集令。 再结合八月十五，三品大儒陨落的异象。 但凡脑子正常的人，都能想到，北境战场已经到了极其危急的境地。 不安和恐惧，很快便笼罩了大晋上空。 而书院内部， 消息比外界更加准确。 “宁平公陨落，本应举办国葬，可现在奉川战场正处于危急关头，我等应前往奉川，先击溃妖族再说。” “大晋内部的奸细也要找出来，涉及到战场气运，甚至将整个大晋的安危都至于不顾，这样的内奸不找出来，寝食难安。” “书院不会坐视，必定会找出内奸！” “现在奉川三千里战场，才是我等应该重视之地。” “魁杰学子再强，也不可能守得住整个三千里战场，你我书院学子修行至今，有用之身正该用于此地。” 书院内部的请战之声甚嚣尘上，众人参战的意愿极其强烈。 没人想在这种时候，依然坐视不理。 尤其是已经迈入七品的学子，虽然无法成为魁杰学子，但也能尽上自己的一份力。 原先在北境战场，魁杰学子去了也只是最底层的战力。 可现在，奉川三千里战场，最强者的境界也只有七品巅峰。 正有他们的用武之地。 “我准备去奉川三千里战场。” 周子瑜前往北境战场的想法越发强烈。 “七品武夫去了那里，也只是炮灰。”安南精致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那些最普通的七品妖兵，就算还没到魁杰层次，也要比同境界人族武夫强上一筹。” “你才只是七品，死亡的可能超过五成。” 周子瑜拳头紧紧握起，“安兄，如果一直担心会不会死，难道我要一直修到三品武夫，再去北境吗？” “可不经历死战厮杀，我又如何能在武道上奋勇精进？” 李长安开口道，“要不要再考虑考虑？七品初期去，的确有些冒险。” 周子瑜深吸一口气，“我如果有李兄的文道天赋，也就不着急了，就算不去北境历练，依然有机会迈入三品。” “可我……就算是武道天赋，都只是中上之姿，更别提那惨不忍睹的文道天赋。” 说到这里，周子瑜目光灼灼地看向李长安， “李兄，我不想一辈子都活在父辈的庇荫之下。” “就算是武夫，我也想堂堂正正站在他面前，和他一起为这个家遮风挡雨。” 李长安点点头，不再劝说，周子瑜的心，他懂。 为了家人，也为了自己的自尊心，他不想再这么厮混下去。 安南皱起秀眉，“你有没有跟家里人说？” “和他们说有用吗？”周子瑜嘴角扯起一抹自嘲的笑意，“还不是让我老老实实在书院待着？” “安兄，你去不去？”周子瑜转过头看向安南。 安南愣住了，清冷的柳叶眸子里，流露出复杂之意，迟迟没有说话。 “李兄，你呢？”周子瑜把目光投向李长安。 第245章：去或不去 李长安没来得及回答，就被叫上了七楼。 “你千万不能去。” “王……前辈说了，一切等他回来再说，在此之前，你不能离开郡城。” 第九楼台七楼，秦修满郑重其事地对李长安说道。 这小子平时非常懂得明哲保身，但真要冲动起来，脾气倔的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先有文圣榜，直接向诗文大师开骂。 而后更是一个人挑战整个嵩岳书院，最后还把文宗都给压了下去。 龙门大比，一开始也丝毫没有出手挑衅的意思，结果因为小妹崴了左脚，硬生生把一群国子监学子射成了残废。 这种性格，就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喷发的火山，让人摸不准脉搏。 生怕这小子突然脑子抽抽了，一意孤行前往奉川三千里战场。 虽然他天赋惊人，无论是文道还是武道，都是惊世骇俗的层次。 但天赋毕竟只是天赋，没有转化为实力之前，一文不值。 奉川三千里战场，恰恰要的就是实力。 在那里，魁杰学子都有可能随时面临死亡，更何况李长安这个连七品都没到的新瓜蛋子。 “掌楼大人放心，我还没有那么不智。”李长安保证道。 “当真？”秦修满还是有些不相信。 东岳分院请战的声音，几乎把天都给捅穿了。 无论是修身院还是天地院，但凡有点实力的，都想前往奉川三千里战场。 李长安可是为书院立下过汗马功劳的大功臣，就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当真。”李长安肯定地点头，“我连七品都没到，去了就是当炮灰，不划算。” 秦修满长舒一口气。 虽然听到李长安不去，心里稍微有些失落，他本以为李长安也会是众多请战学子中的一员。 没想李长安说的如此干脆。 不过这也是事实。 热血再滚烫，也改变不了实力上的巨大差距。 李长安不去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从七楼下来， 周子瑜和安南齐刷刷看过来，“掌楼大人喊你做什么？” 李长安耸耸肩，“让我不要去奉川。” 周子瑜二人微微一愣，旋即也明白过来。 “的确应该如此，你去奉川太过冒险。” “万一你要是死在那里，那才是书院的损失。” 李长安如果仅仅只是那个射术精湛的武道奇才，去了也就去了，还能尽上一份力。 可李长安又不仅仅只是李长安，他的另一重身份，才至关重要。 太白。 从一月开始，太白在文圣榜上呼风唤雨，连文宗大师都望风披靡。 这段时间以来，太白汇聚的气运，在四大书院和国子监中，都是独一份的存在。 光论贡献程度，太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而奉川三千里战场对李长安而言，太过危险。 万一出了意外，对整个白鹿书院都是巨大的打击。 这个险，谁都不能冒。 “那你呢？安兄。”周子瑜去奉川三千里战场的心已经定了，所以看向安南。 安南精致的脸上露出犹豫之色。 去的好处有没有？ 有，而且很大！ 虽说北境的气运蛟龙崩碎了一条，但在北境，尤其是现在的奉川三千里战场。 只要取得战果，获得的气运绝不是一个小数目。 毕竟那可是从妖族的年轻精锐手里夺来的。 气运的好处自不必说，无论是文道武道的境界修行，还是文法武式的修行，都是绝佳的助力。 如果拿到的气运足够，甚至可以锻造气运文宝，威力比同品级的文宝强上不止一筹。 这些好处，才是那些魁杰学子，拼了命也要在北境战场历练的原因。 而且这次奉川三千里战场，获取气运的机会更大。 以往在北境战场，他们这些低阶文士武夫，很难对战局有太大帮助，只能在旁边打打秋风。 稍不注意还会送命。 即便是魁杰学子，也是如此。 不过这次的奉川三千里战场，决定战争走向的，恰恰就是他们这些，平日里并不起眼的低阶存在。 所以只要去了，能够活下来，好处极大。 可同样的，奉川三千里战场的厮杀将会格外残酷。 平日北境战场的厮杀主体并不是他们，很多时候，低阶文士武夫，都是放在最后打扫战场。 真正厮杀对决，决定战争走向的，是那些五品四品，乃至三品的存在。 而奉川三千里战场，他们将会被推上台前，经历和妖族的正面残酷厮杀。 这也就意味着，危险程度将会大大提升。 简单来说，去了可能收益极大。 但同时，危险也极大！ 见安南还在犹豫，周子瑜也没有再多说，“我准备三天后出发，先去北梁，然后再从北梁进三千里战场。” “奉川三千里战场，就在北梁以东二百里，基本所有准备参战的人，都会从北梁进去。” 待周子瑜离开，李长安靠在椅背上，看着面无表情的安南，轻笑道，“你什么想法？” 安南没好气地白了一眼李长安， “气运那东西，可以让一个普通人变成天才，让天才变成天骄。” “别说你没想法。” “我怎么可能没想法？”李长安咂嘴道，“为什么三品大能当年基本上都是魁杰学子？” “不就是因为气运吗？” “那玩意儿可是足以让人脱胎换骨的宝贝。” “只是……” “只是你的顾虑太多。”安南又怎能不知道李长安的想法？ “气运对每个人都有极大益处，就算是你，也不可能视若无睹。” “但你的天赋太高了，高到就算没有气运，也有五成机会迈入三品，你不可能为了剩下的五成机会，去冒险。” “更何况你要是万一有了好歹，两位柳姑娘，还有那位颜姑娘，可就没了依靠。” 李长安耸耸肩，不置可否，“三品可不是我想要的极限，谁不想走上真正的巅峰？” “我入三品可以不要气运，二品，一品总归是要的，气运自然越多越好。” “至于家人，的确才是最关键的地方。” 安南突然凑近李长安，幽香悄然侵入鼻间，“堂堂七尺男儿，本应振翅高飞，平步青云，奈何却被美人捆住了双翼？” 李长安往后挪了挪，离安南远了点，“你懂个锤子？我是因为美色就会被困住的吗？那叫责任，懂不懂？” “这倒也是，要不然你也不会还只是个雏儿。”安南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 “啧啧啧，大柳姑娘温柔似水柔情蜜意，小柳姑娘天真烂漫沉鱼落雁，颜姑娘情根深种肌肤胜雪。” “面对这三位美人，你竟然能忍得住，有时候我和周兄还真怀疑你是不是个男人。” 提到这个，李长安脸上一黑，“你懂个屁，要不是我那功法……” “唉，这都什么年岁了，竟然还有人修炼这种童子功。” 这么一插科打诨，安南的脸色终于正常了许多， “李兄啊，要不要我给你另找一本武道功法，潜力绝对不低，而且不用你再清心寡欲。” “不用，我现在挺好。”李长安果断离安南远一点。 “万一你死了？岂不是可惜？”安南看着李长安的眼睛。 “你就这么确定我会去奉川送死？” “谁知道呢？” “那里太危险了，我一个八品去了什么用都没有，只能去做炮灰。”李长安摇头，“如果是七品，兴许还能有些机会。” “还说你没想过。”安南笑道，“不过也是，时间太紧了，八品去了的确没意思。” “那你还纠结什么？你不也是八品？”李长安看向安南。 “我不一样。”安南抿了抿薄薄的嘴唇，口中轻声念叨着，“不一样啊……” 第246章：奉川战报 三天后， 李长安和安南送周子瑜离开了东岳。 周子瑜独自一人北上，前往北梁。 城外十里亭， “周兄保重！”李长安和安南朝周子瑜抱拳。 “李兄安兄，待我凯旋归来，再与你们开怀畅饮。”周子瑜重重拍了拍李长安和安南的肩膀，然后飘然离去。 北梁距离东岳，足足五万里，普通人赶路，三年都未必能赶到那里。 周子瑜带了足量的疾行符，再加上他本就是武夫，日行七百里不在话下，但也要六七十天才能赶到北梁。 光一来一去就是好几个月。 这一别，也不知是多久。 万一在奉川再发生什么意外…… “回去吧。”安南目送周子瑜离开，冲身边的李长安说道。 “嗯。”李长安跟着安南离开十里亭。 “你真不准备去？”回去的路上，安南忍不住问道。 李长安点点头，“我去了又能做什么？总不能真只是为了去送死吧？” 安南抬头看了看天空，轻声道， “方圆三千里的战场，人妖两族不断往这片战场输送战力。” “这一仗，对妖族而言是大举南下的绝佳良机；对我大晋而言，一旦失败，便有可能全境告急。” “双方绝不可能轻易认输，除非有哪一方被彻底打断了根基。” “这场仗必然旷日弥久，甚至持续两三年都有可能。” “你有这个时间……” 李长安微微一怔，旋即笑了笑，“到时候再说吧，兴许等我能去的时候，大晋已经胜了也说不定。” “眼下对我而言，提升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有姜绫烟在旁，他的武道修行，尤其是杀意和刀意，进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速提升时期。 每一晚梦境，都会让杀意和刀意向上迈一个台阶。 武道修行甚至已经有了赶超文道的趋势。 文道修行，除了继续积累文气之外，最主要的便是印刻本命文法。 现如今，太白文箓和青莲文箓已经各自成功印刻了一个本命文法。 分别是黑云压城和视死如归。 两座文宫内，也因此多了两个消耗文气的大户。 本命文法完全印刻好后，好似两处旋涡，吞噬两座文宫中的文气蕴养自身。 这也是本命文法为何能不断提升的原因所在。 如果不是诗文明月和话本明月产生的文气足够，李长安的文气修行甚至可能会止步不前，甚至往后倒退。 即便如此，李长安测算了一下目前的情况，两块文箓，最多只能再印刻一个本命文法。 否则文道修行就要彻底陷入停滞。 两轮诗文明月产生的文气，才能蕴养一个本命文法。 如此消耗，怪不得一般人连碰都不敢碰。 而李长安还在八品初期时，便能印刻四大本命文法，若是传出去，必将引发惊涛骇浪。 一路上，二人都在各自想着事情。 安南突然开口，“李兄，你觉得我去奉川怎么样？” 李长安愣了一下，旋即说道，“安兄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周兄是七品武夫，好歹能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安兄现在还只是八品文士……” 后面的话李长安不说，安南也知道他要说什么。 安南摇摇头笑道，“再等等看吧……” 然而，三天后， 从奉川三千里战场传回来的战报，却让大晋炸开了锅， “怎么可能？那可是魁杰学子，同辈中几乎没有对手，怎么会败的如此惨烈？” “武道魁杰贺如钟惨败，被斩断双臂，一声武道修为尽废。” “如果不是文道魁杰姜宗卿出手，恐怕就回不来了。” “除了魁杰学子之外，两百余名七品文士武夫，在这次遭遇战中死的死残的残。” 奉川三千里战场的第一场惨败，让所有人都难以接受。 前两日才惨败收场，今天便已经通过文昌碑武德碑传遍大晋。 无论走到哪里，所有人都在议论。 三千里战场的厮杀，关系了整个战局，重要程度不言而喻。 一场惨败，在所有人的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云。 “妖族的肉身天赋比人族强了一筹，正面厮杀我们的确不占优。” “武道上，妖族天生强于人族，我们能够挽回劣势的只能借助文道。” “可六品以下，武道明显强于文道。境界越高，文道才能越强。” “七品仁者境文士，文字如刀，纸上谈兵，才勉强有了和武道厮杀的资本。” “可文法越强，文气消耗越大，哪里像武夫？有武道真气不说，光靠肉身近身厮杀，也能支撑很久。” 从整个北境战场上来看，人妖两族厮杀还算平衡，互有胜负。 但那是建立在高阶文士参战的前提下。 尤其是从五品文士开始，文法可以覆盖三十里，还可以飞天而行，只有到了这个境界，才能和武夫真正分庭抗礼。 武夫想要踏天而行，只有到了二品天威境，沟通天上星辰之后，才能真正飞行，否则只能凭借肉身腾跃。 哪怕可以一跃数百丈，终究无法真正飞行。 文道武道各有侧重。 总体而言，低阶武道强势毋庸置疑。 品阶越高，文道的优势便越强，手段也越多。 只有到了二品之后，文道武道才算又回到同一个层次。 而现在，奉川三千里战场，因为只能六品以下的存在进入，人族主文道的劣势被无限放大。 “我们需要武夫，更多的武夫，否则在这场战争中，大晋必败无疑！” “哪里来那么多武夫？武道修行需要的资源比文道更多，提升更难，武道的前路已经快断了。” “除非没有文道天赋，否则谁会走武夫这条路？” “难道我们要接受这样的惨败吗？” 书院里争论声越来越大，不少学子已经披上了战袍，向书院请战。 第一场遭遇战，人族惨败，妖族除了损失一些低阶兽兵之外，根本没有损失。 这样的战果让心有热血的众人无法接受。 就连李长安的术数课业都受到了影响，三十名学生上课时全都有气无力，心里藏着的一股气谁都能感受得到。 散课后，李长安去了竹山后山，和往常一样专心修行《龙象功》和射术，然后就是演练文法。 太白文箓和青莲文箓的第二个本命文法已经确定。 分别是冰塞黄河以及情为何物。 虽然暂时没有动身前往奉川的想法，但李长安把自己设身处地代入进去。 万一和妖族厮杀，自己总要有些能够直接造成杀伤的文法。 黑云压城不是不可以，但自己才只是八品，无法发挥出太强的力量。 视死如归可以让自己在绝境时，不被死亡的恐惧影响，爆发出超越极限一成的力量。 这两大文法，无法作为常规手段。 而冰塞黄河在低阶时，便能动用寒冰之力，还可以和冰字圣文一起参悟，相辅相成。 情为何物则能调动对手的七情六欲，在厮杀中，心境的些许变化都能影响战局。 第三、第四个本命文法，可以极大提升眼下的即战力。 正在修行之际，一道身影出现在后山。 李长安心有所感，陡然睁开双眼，早已脱胎换骨的杀意勃然而出。 待看到那袭熟悉的白色身影后，赶紧将其散去。 “安兄……？” 安南被李长安那双充满杀意的眼眸震住了。 那是怎样的杀意？ “李兄，你……” 安南目光复杂，这才多久，这个家伙的杀意竟然到了这种程度。 杀意化境？还是更高层次？ “安兄来找我何事？” 李长安从深潭里走出，露出身上精炼匀称的肌肉线条。 并不是那些肌肉虬结的大块头，少了力量膨胀的厚重之感。 看起来很是协调，但是安南却能感受到这副躯体中蕴藏的强大力量。 安南精致的脸上掠过一丝红晕，然后把目光转向深潭，“李兄的修炼速度真让人惊叹。” “书院给的也真不少，天天都有蛟龙血蕴养肉身，还有金身液、冰髓液和木髓液……” 李长安穿戴好，随意坐在凉亭栏杆上笑道，“蛟龙血是我用进竹山宝库的机会换的。” “剩下的安兄又不是不知道，一首诗，还有龙门大比上的奖励换的。” 安南点点头，有样学样靠坐在栏杆上，“这么多资源，就算是大家族子弟都不敢这么用，太浪费了。” “李兄准备用这些宝物，把自己早日堆到七品？” “差不多吧。”李长安耸耸肩，“宝物虽好，潜力虽高，如果没有实力，一切都是空谈。” “还不如全部转化为实力，就算有些浪费，也值了。” 安南笑着瞟了一眼李长安，“如果是李兄，并不算浪费。” 李长安看向安南，一言不发，等着安南开口。 若不是真的有事，安南不会来这里。 安南脸上的笑意缓缓消失，最后轻叹一声，“我……” “你也要去奉川？”李长安眉头微微皱起。 第247章：传承文箓，天赋等级 安南张了张嘴，最后默默点了点头。 “为什么？”李长安很是不解，“周兄七品武夫去，还勉强能理解，安兄你才八品，又是文士，为什么也要去冒险？” 安南转过头，和李长安的目光碰撞到一起，“我不一样。” “我可以是八品，也可以是七品，甚至七品巅峰。” 安南说的话，每个字都能懂，但连在一起，李长安却一点都听不懂。 半晌，李长安陡然惊醒，“传承文箓！？” 安南点了点头，面上浮现出苦涩的笑意，“是啊，传承文箓。” “不需要怎么认真修炼，只需要按部就班，就能迈入让人艳羡的境界。” “几品的传承文箓？”李长安问道。 安南看着李长安的眼神复杂到自己都不懂，“这是秘密，你真想知道？” “安兄和我说这些，难道不是为了告诉我？”李长安反问。 “是啊。”安南从须弥宝囊中拿出一个酒葫芦，“对别人而言，这是秘密，可在李兄面前，哪里还算得上秘密？” “这块文箓到我手里，还剩四品。” 说到这里，安南打开酒葫芦喝了一口酒。 “所以你想要气运？”李长安问道。 安南重重点头，“如果不去拼命，我这辈子便只能止步于四品。” “可我能知道的，除了先天文箓可以让我打破桎梏之外，就只剩下气运了。” “先天文箓凤毛麟角，可遇不可求；所以我只能去奉川拼一把。” 先天文箓！？ 李长安心头猛地一跳。 脑海中仔细回想传承文箓的信息，眼中的凝重之意越来越重，“就算是传承文箓，也不可能随意提升境界，安兄，你……” “还好还好……”安南故作毫不在意地摆摆手，“从八品巅峰到七品巅峰只是低阶品级，才花了五年寿命。” 轰隆…… 李长安脑海中仿佛有无数闷雷滚过。 五年寿命！？ 安南这家伙，为了提升境界，竟然燃烧了整整五年寿命，才把文箓拔高到七品巅峰。 “你疯了！？”李长安一把夺过安南手里的酒葫芦。 安南白皙的脸上有红霞浮起，看着李长安，眸光流转，“我还有其他选择吗？” “要么一辈子都是四品，要么拼一把，要是能迈入三品，寿元三百载，这五年花了也值了。” “所以有时候，我和周兄都特娘的很嫉妒你啊。” “文道上，你是太白，一骑绝尘，那些文宗大师都认为你会是第二个苏元倾……只凭诗文便可以登顶的诗文大才。” “武道上，你是李长安，接触武道才多久？就已经到了这般境地？龙门大比上射术夺魁。” “现在你的武道到底到了何等境界，恐怕除了你自己，谁都不知道。” “你除了没有显赫的家族背景之外，哪一样都能一骑绝尘。只要能成长起来，你一个人就是一座山。” “而书院，很明显就想成为你未成长起来之前的靠山……” 李长安举起酒葫芦，狠狠往嘴里倒了一口酒。 安南靠了过来，一只手臂搭在李长安的肩上，“李兄，千万不要去奉川。” “你未来的路有无限可能，没必要在这时候，就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李长安侧过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精致容颜，突然嫌弃地往后移了移， “安兄啊，虽然你比那些花魁还要漂亮，甚至我见过的人当中，只有玲珑能勉强和你相提并论。” “但我真的对男人没兴趣。” “滚！”安南笑骂了一句，抢过李长安手里的酒葫芦，喝了一大口，“我明天走，到时候你送我。” “行。”李长安点点头，“我觉得你最好找个武夫一起混，要不然真不行。” “废话，你当我不知道？”安南道，“我已经和周兄说好了，他会在北梁城等我几天。” 沉默了半晌，李长安开口问道，“妖族真有那么强？” 安南直起身，目光朦胧，“强，很强。” “妖族九品名为力兽境，还只是蛮兽，北境战场上数量最多的百兽大军，就是九品力兽境。” “八品为觉醒境，到了这个境界，妖族会从蛮兽慢慢觉醒灵智，但还只是和七岁孩童差不多，依然属于蛮兽之列。” “到了七品，称之为妖兵境。换句话说，只有到了七品，才配成为一名真正的妖族。” “每一个妖兵都是从无数厮杀中觉醒的，换而言之，每个妖兵都有统帅蛮兽的能力。” “比如蚁族，一名蚁族妖兵，随身都会有数十万蚁族蛮兽，一个人就是一支军队。” “还会分成力蚁，噬蚁，飞蚁……” 李长安闻言，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这玩意儿怎么打？ 恐怕除了施展大范围文法，再无他法。 “同境界内，妖族比人族强，毋庸置疑。”安南最后说道，“哪怕同为魁杰，妖族都要比人族强上一丝。” 李长安默然点头。 这一点从以往的战果就能看得出来。 “当然也有例外。”安南突然笑了笑，“天赋等级越高，二者的差距越小。” “天赋等级低的时候，双方都有明显短板，人族的更弱，但是层次越高，短板都会被弥补，越往上短板几乎不可见，差距自然就会变小。” “而且妖族强在肉身天赋，但人族修炼文道的天赋比妖族更高，二者算是各有胜场。” 李长安捕捉到了安南话里的一个词，“天赋等级？” “对，天赋等级。”安南说道，“我们一直称呼的魁杰学子，其实就是黄阶天骄，算是初入天骄门槛。” “天赋层次最低为普通，也就是一般的普罗大众，中规中矩。” “再往上可称之为天才，比普通人强，可以达到自己所在境界中的顶级战力，但不能跨越品级。” “天才之上，便是黄阶天骄，也就是魁杰，可以跨越一个小境界厮杀，七品巅峰可杀六品初期。” “再之上，玄阶天骄，地阶天骄，天阶天骄，分别可以跨越两个小境界，三个，以及四个小境界。” 李长安张了张嘴，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可以横跨四个小境界？如果是七品巅峰，就能和六品巅峰征战？” 安南郑重其事地点点头，“而且是和那个境界的天才相比。” “就拿魁杰学子来说，七品巅峰可以和六品初期的天才匹敌。” “遇到一般的普通人，根本就是横推碾压。” “这才是魁杰学子为何如此高高在上的原因。” “无论是普通人还是天才，都只是凡人而已，同境界只手镇压，即便高一个层次，也能逆向征伐。” 李长安看向安南，眼神中有些担心，“安兄，那你……” 安南笑了笑， “我和周兄，只能算得上天才，可以发挥同境界内的顶级战力，但也仅此而已，七品巅峰就是七品巅峰，跨不过那道坎。” 看出了李长安眼神里的担忧，安南把手里的酒葫芦塞到李长安手里，而后起身， “不用为我们担心。” “天骄，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见到的。奉川三千里战场，魁杰层次的存在，不会超过六百，再往上更是稀少到凤毛麟角。” “恐怕一个地阶天骄都没有。” 安南离开了后山，没有回头，只是高高举起手挥了挥， “明天别忘了送我。” 第248章：突如其来 整个八月， 前半个月，大晋沉浸在一片歌舞升平的欢乐之中。 然而到了中秋。 本应普天同庆的大好日子，却因为三品大儒陨落，使得整个大晋都笼罩在战争的阴云之下。 而后奉川事发。 三千里战场成为了举世瞩目之地。 奉川之战，事关北境乃至整个大晋战局。 即便称之为国运之战，也无不可。 召集令发布那一日开始，所有人都逃不了干系。 还在北境战场的魁杰学子，纷纷动身前往奉川三千里战场。 远离北境的六品以下文士武夫，也陆续赶往奉川。 这场战争，大晋输不起。 然而从三千里战场开辟至今，妖族一直占据主动。 每日文昌碑和武德碑，都会有战报传下。 用四个字来形容。 那就是胜少败多。 越来越多的人准备动身。 与此同时，各地驻军也开始向北移动。 防止奉川三千里战场最终落败后，妖族大军举兵南进。 安南也走了，临走前“恶狠狠”地把李长安拉到身前，微微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李长安， “要是老子死了，记得去给老子烧纸。” “另外看上安家哪个嫡女，赶紧迎进门，以后留个孩子姓安，就叫安南。” 说完，又把李长安当成了路边的垃圾，随手扔到一边，然后扬长而去。 李长安对这种富家子弟的做派，实在看不懂。 一个个就跟脑袋瓜子被驴撅了似的。 想当自己儿子，直接喊爹不就完事了？ 回到书院， 本准备继续今天的术数课业。 但是张少白却直接举起了手，“李教谕，奉川三千里战场如今形势危急，我们难道就干耗着吗？” “是啊，总有一些是我们能做的吧？” 张少白的话，引发了不少人的认同。 李长安双手虚按，示意众人安静，“大家的意思我明白。”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每个人都有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可做。” “但这些事，不是让大家直接去战场送死。” “在场诸位都是八品或者九品，这样的实力去了，除了送死没有第二个用途。” “倒不如像陈纶一样，努力帮助更多人赚到银子，这也是在为晋国出力。” “哪怕多捐些银子，充当军费都行。” 顾秋炎还想说些什么，却是被李长安接下来的话打断了。 “人妖两族现在把奉川三千里战场，视作决定战争走向的关键战场。” “妖族不断增兵，大晋也在调兵遣将。” “那里现在就是一个永远也填不满的深坑，人命在那里，贱如草芥。” “诸位去了若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反倒会给在那里厮杀的人添乱。” 李长安目光在每个人的脸上扫过，“诸位若是有谁迈入了七品想去参战，我绝不阻拦。” “但如果只是八品，老老实实在这里待着，谁都别想去。” 学堂内，安静的可怕。 李长安前脚刚训完那帮学子，后脚就被秦修满喊去了第九楼台。 “两位好友都去了奉川，你有什么想法？” 秦修满和徐年两人都在，二人把目光齐刷刷看向了李长安。 李长安恭敬行礼，而后答道：“学生有想法也没用。” “那就说明有想法。” “有想法，但做不了。”李长安如实说道，“无论是八品文士，还是八品武夫，连参战的资格都没有。” “这不是靠人命就能堆出来的胜利。” 徐年古板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你能清楚这一点就好。” “这一战，七品去了活下来的机会不会超过三成，甚至更低。” “就算是魁杰学子，也不敢保证能活下来，贺如钟就是明证。” “七品以下的人去了，完全就是妖族的口粮。” 李长安点头。 龙门大比时，贺如钟力压白鹿书院的李灵风，斩获第一。 风光一时无两。 可是却在奉川战场，被斩去双臂，武道修为尽废。 如此结局，怎不让人警醒？ 又被告诫了一番，李长安很是无奈。 自己又不是傻子，这时候去北境不是找死又是什么？ 白送吗？ 死在奉川是光荣了，家里人怎么办？ 指望晋国抚恤？ 还是别开这个玩笑了，那么多退伍老兵回来之后，连自己都养不活。 更何况是战死士兵的家人？ 第九楼台已经有两成学子动身前往奉川三千里战场了。 周子瑜和安南也只是其中之二。 李长安坐回自己的位置，看了看身边的空位，不觉轻叹一声。 这人刚走，怎么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或者说，整个书院都没了意思。 文圣榜上的诗文依然精彩纷呈，一年一度的书画榜再次张榜。 然而，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投向了北方奉川战场。 书院如此，城里的百姓亦是如此。 上到大酒楼，下到酒肆小饭馆，全都是关于奉川三千里战场的最新战报。 就连勾栏里的戏曲、评书，也都变成了战事内容。 甚至回到家， 柳玲珑也会拉着李长安讨论。 只有柳知音很是担心，“长安，我听说书院很多学子都往北方去了。” “嗯。”李长安点点头，“天地院去了两成多。” “奉川战事吃紧，妖族步步紧逼，没办法坐以待毙。” “周兄和安兄都去了。” 柳知音紧张地抓住李长安的手，“长安，那你……” 李长安轻声宽慰道，“放心，我实力不够，去不了。” “真的？” “真的。” 身边一直遗世独立的姜绫烟，突然凑到李长安耳边，“你在骗她。” 李长安和柳知音、柳玲珑一起走进北屋，“我骗她什么了？的确实力不够去不了。” “要不要我陪你去？”姜绫烟眨了眨墨玉般的眸子问道。 李长安愣了一下，“你没有修为，去了又能做什么？那里太危险，还是待在这里最安全。” “奉川这个名字，我好像有点印象。”姜绫烟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是因为这段时间看多了的缘故。” “而是这个地方，应该和我有些关系。” 李长安看了过来，“再有关系，你也不能去。” “那什么时候能去？” “等边境战场，向北横推三万里，奉川彻底成为大晋腹地再去。” “李长安，你不要一直把我当成不懂事的小孩子，向北横推三万里？大晋亡了都不可能做到。” 姜绫烟气的一口咬在李长安的胳膊上。 …… 当晚， 李长安再次陷入梦境。 然而当他看到断裂城墙上，那两个醒目的“居庸”大字后，顿时如遭雷击。 下一刻，两张仿佛深入灵魂的熟悉面孔一闪即逝。 第249章：动摇 战火把整座城池都点燃了。 到处都是凄厉的惨叫。 遮天蔽日的火焰，将天空都烧的一片通红。 火焰似乎堆叠成了大山，从天而降，不断落入城池之中。 这是居庸城！ 偌大的居庸城，在漫天大火中，成了断壁残垣。 哪怕是在梦境里，李长安的身体都在止不住地颤抖。 这两个字，仿佛雷电一样，瞬间击中了他的心。 即便自己不是前身，可是这副躯体，仿佛是记住了这两个字，让李长安的灵魂都在战栗。 当无边火海中出现那两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孔，李长安整个人都好像坠入了无尽的深渊之中。 身体变得僵直，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脖子仿佛被一把抓住，呼吸瞬间停滞。 下一刻就要彻底窒息。 是父兄！ 他们不是战死沙场！ 而是在居庸城内，被大火活活烧死！ 李长安努力想要从梦境中挣脱出来，然而却无力地发现，一切都只是徒劳无功。 自己只能将居庸城被屠杀殆尽的过程，重新经历一遍。 这一次不是刀砍，不是箭雨，而是火烧。 他以为自己对前身的父兄，不会有如此强烈的情感。 可是当亲眼看到他们死在大火中时，李长安仍然止不住地杀意升腾。 梦境结束，李长安仿佛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然而，此人却跪在了自己面前，只对自己说了三个字， “求求你！” …… 从梦境中惊醒， 李长安汗如雨下，整个被褥都变得湿漉漉的。 一旁的姜绫烟睁开墨玉双眸，“你……做噩梦了？” 李长安惊魂未定，汗珠从发丝上滑落，失魂落魄地点点头。 为什么会这样？ 这个梦境，到底是真是假！？ 李长安脑海中不断回闪过那些梦境碎片，全身微微颤抖。 居庸城，父兄！ 明明是前身的父兄，可他的心却在拼命狂跳。 灵魂的悸动。 尤其是最后一幕，那个跪在面前，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让李长安不由得浑身汗毛炸起。 居庸城陷落，是每个大晋百姓都知道的事情。 北境战场的边疆城池，大多易主过很多次，每一次易主都代表了一场屠杀血洗。 可是梦境里，居庸城被火海烧的破败不堪。 但那片火海，分明是人族文法所致！ 文箓气息做不了假！ 不是妖族。 而是真正的人族！ 李长安看向那双墨玉般的眸子，心中隐隐有些惊世骇俗的猜测。 这段时间自己经历的梦境……有没有可能…… 都是真的！？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姜绫烟歪着脑袋，问道。 李长安愣了一下，旋即摇头，“没，没什么，刚刚的噩梦有点吓人。” 这些梦境里涉及到的屠杀，自己有必要再去查一查。 尤其是涉及到地名的城池，更要查清楚。 胡乱猜测，永远得不到事情的真相。 尤其是这个真相里，还包括了居庸城和父兄。 姜绫烟听了李长安的话，笑了，“要说吓人，我岂不是更吓人？”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也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这么长时间以来。” “除了你，没人能听得到我说话，更没人能看得到我，天下再大和我也没有任何关系，就和话本里说的鬼魂一样。” 李长安回过神，拍了拍姜绫烟的脑袋，“说实话，我现在也只能看清你的眼睛。” “不过总有一天，我肯定能看到你的整张脸。” “你不是说我身上的味道和你有点像？这么说来，我们估计也是同类。” 姜绫烟墨玉般的眸子微微弯起，显然在笑，“我要是鬼魂，你就是半人半鬼。” 李长安哑然失笑。 至于去不去奉川，他的心又一次动摇了。 因为居庸城……就在奉川府！ …… 时间一天天过去， 奉川三千里战场的战报像雪片一样，飞向大晋的各个角落。 文昌碑和武德碑上， 随时都在更新最新的战况。 甚至包括抵达奉川战场的参战人员名单，都会公布。 这是一场去了就很有可能送命的战争，每个人都值得在各地传诵。 到了九月初一， 一则消息，把原本应该属于文圣榜的注意力，全部都吸引走了。 朝廷颁布了第二道征召令！ 奉川三千里战场，战况危急，急需六品以下文士武夫，前往奉川参战。 与此同时，各地官府也开始了紧急征兵。 大汉的退伍老兵看到之后，笑容里带着讥讽之意，“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朝廷军饷这么快分派到各地。” “看来那些官老爷也都急了，连军饷都能吐出来，真是十年难得一见。” 他们都是历经生死，才从北境战场退下来的，然而在离开之后，本应该拿到手的朝廷抚恤，一文钱都落不到自己手里。 一些在战场上没死的同袍，却在离开战场后活活饿死。 绝大部分兄弟连家都照顾不好，只能勉强穷困度日。 不像他们，被大汉收入麾下，吃饱饭穿暖衣，每个月还能有不少月俸。 甚至家里的孩子已经陆续进了学堂，以后还有机会被主公带进书院。 这样的日子，其他兄弟恐怕连想都不敢想。 正是因为经历过这样困苦贫贱的日子，大汉的部众们才会对这个征召令，嗤之以鼻。 家国大义是没错，可这样的晋国值得他们再为之拼命吗？ 现在唯一能让他们拼上性命保护的，就只有大汉了。 而此时，天地院第九楼台， 一张张书院内部的战报，被一众学子传开了。 “三品大儒们联手布置的圣碑，正在遭受妖族天骄的袭扰。” “如果不是有几名顶级魁杰学子联手，恐怕圣碑已经被妖族天骄得手。” “妖族的强者实在太多了，哪怕我们派出了更多的七品文士武夫，依然只是炮灰，根本挡不住他们的攻势。” “狐族和孔雀族的天骄甚至两次突破防线，距离圣碑仅有三十里之遥。” “一旦我们的圣碑破碎，奉川三千里战场就将彻底失守。” …… 书院的气氛很是凝滞，压得人好像喘不过气来。 奉川三千里战场的情况不容乐观。 大晋的天骄们联手，才勉强守住了圣碑。 可是妖族还有源源不断的强者前来，突破了一道又一道防线，如果一旦形成合围之势，这场仗，大晋就要败了。 “上百位魁杰学子，也只能布下五道防线，再想向外扩大战果，几乎不可能。” “难道我们就没有人去偷袭对方布下的妖圣石吗？” “肯定有，但说实话，现在就算偷袭了也没用。” “无论是击碎妖圣石，还是破除圣碑，都要用到气运。” “双方现在除了占领阵地之外，搜寻气运碎片也是重中之重。” “没有气运，就算站在妖圣石面前，也是无用。” “难啊……战场上不断收缩防线，能夺到手的气运就会少上很多。” “妖族肯定正在拼命收集气运蛟龙崩碎后的气运碎片，一旦达到能破碎圣碑的程度，必定会大举进攻。” …… 看着手里的战报，再加上其他人的议论，奉川三千里战场的局势，李长安心中逐渐有了脉络。 击碎妖圣石是第一要务。 然而在击碎妖圣石之前，还需要收集散落在三千里战场内的气运碎片。 只有收集到一定数量的气运，才能击碎妖圣石。 看起来只用寥寥数言就能概括的任务，其中却隐含了太多变数。 气运蛟龙崩碎，碎片落入三千里战场。 而崩碎后的气运碎片，不再独属于人族，妖族也在尽力抢夺，要借此击碎圣碑。 最重要的是，就算收集到了足够的气运，还要冲破对方的重重防线，亲手用气运斩碎妖圣石。 既要收集到足够气运，还要能冲破对方防线。 目前这两样，大晋全都处于明显的劣势。 占领的阵地越小，能获得气运碎片的机会就越少。 现在妖族不断侵蚀三千里战场，把人族的防线压缩到仅剩五条。 他们的优势正在一步步扩大。 大晋需要更多的人参战，把防线向外扩张，夺取更多的阵地才行。 否则落败，只是迟早的事情。 单从眼下的情况来看，大晋落败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除非有奇迹出现。 这时，秦修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七楼。” 李长安微微一怔。 这是……又要叮嘱自己一番？ 来到七楼， 秦修满和徐年都在。 李长安恭敬地抱拳行礼，“见过掌楼，副掌楼。” 秦修满和徐年没有直接开口说话。 七楼的气氛有些诡异的沉闷。 李长安诧异地抬起头，“掌楼？副掌楼？” 秦修满朝徐年看了看，旋即点点头。 徐年从书桌上抽出一张纸，随手递了出去。 纸张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托着，飘飞到李长安面前。 上面只有寥寥二三十个字，却让李长安瞬间停止了呼吸，整个人顿时头晕目眩。 “王天罡连斩妖族两大三品妖王，后追击黄金狮王，被困奉川三千里战场。” 第250章：等你回来 李长安张张嘴，又指了指手里的纸，不可置信地看向秦修满和徐年， “这……这……” 嗓子眼好像被堵住了一样，话都说不完整。 王天罡，他的修行引路人。 无论武道还是文道，都对自己毫无保留。 《龙象功》，射术，刀法，还有本命文法的修行…… 自己现在的所有手段，几乎都是从他身上学来的。 以及修行至今，从未短缺过的修行资源。 同样，还是那个须发皆白，但却五大三粗，一身腱子肉的老者，给了自己强大的底气，敢在龙门大比上悍然出手。 只要在郡城，他就能护自己周全……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王天罡给的。 现在自己的修行引路人，竟然被困在了奉川三千里战场。 李长安的脑子里一团乱麻，完全不敢相信。 秦修满语气低沉，“王天罡前辈，就是竹山山主。” 李长安扯了扯嘴角，心中五味杂陈，说不出的滋味。 早该想到。 不是山主，谁有这个资格，霸占一整片竹山后山？ 不是山主，谁又有资格，随意认命一个术数教谕？ 的确很强啊，怪不得平日里不把那些强者放在眼里。 连斩两大三品妖王。 这得是什么实力才能做到？ 可怎么偏偏就在一个小小的奉川三千里战场栽了跟头？ 良久， 一直安静着的李长安，朝秦修满和徐年抱拳行礼，然后转身离去。 “奉川战场，你，不能去！”秦修满说道。 李长安只是停下脚步，朝秦修满又抱了抱拳，继续往楼下走。 “我说，奉川战场你不能去。”秦修满的声音里多了一丝强硬。 李长安又是抱拳，依然一言不发。 …… 离开书院，李长安似乎一直笼罩在低气压中。 这种变化，稍微熟悉李长安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一直跟在李长安身边的谍部部众，立刻把情况上报宋安民。 宋安民放下了手边的事，在桐庐胡同前等待李长安。 “主公……” 李长安看到宋安民，愣了一下，“宋哥？” “谍子来报，主公有些不对劲。”宋安民轻声解释道。 李长安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意，“宋哥，你说奉川战场……” “主公千万不能去。”宋安民连忙说道，“主公目前的实力，若是去了奉川战场，实在难以有所斩获。” “大汉也少不了主公。” 李长安点点头，“知道了。” 只是他压根没注意到自己语气里的不确信。 宋安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然后朝李长安抱拳行礼离开。 回到家， 柳知音和柳玲珑也都看出了李长安的不对劲。 “哥哥，今天书院里有人惹你生气了吗？”柳玲珑钻进李长安的怀里，抬起头，扑闪着大眼睛看向李长安。 柳知音接过李长安的外衫，没有说话，但是一双美眸却是始终落在李长安身上，关切之意不言而喻。 李长安揉了揉柳玲珑的脑袋，把柳知音揽在环里，深吸一口气，仿佛能从她们身上汲取到力量。 他很想说，但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更害怕自己万一死在奉川，知音和玲珑该怎么办。 入夜， 李长安一人坐上房顶，看着夜空中的星辰，怔怔发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道身影出现在身边。 “长安，发生什么事了？” 李长安转过头，脸上勉强露出笑容，“张叔。” “宋安民跟我说你有意去奉川战场。”张富贵坐在李长安身边说道。 李长安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还不确定。” 张富贵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说说看，咱们叔侄俩好久没谈过心了。” 李长安沉默片刻，而后说道，“居庸城在奉川……” 张富贵面色一滞，“这次去奉川，也不一定能看到居庸城。” “兴许有机会能去那里看看也说不定。”李长安抬头，冲着夜空长出一口气。 梦境里居庸城被烧成一片火海，如果能近距离看一眼，或许能看到些许蛛丝马迹。 “就算想去居庸城，也不一定要这个时候去，等奉川战事稳定下来再去，岂不是更好？”张富贵说着自己的想法。 李长安摇摇头，“这只是其一，最重要的是，我的修行引路人，被困在了奉川三千里战场。” 张富贵眉头顿时紧锁。 修行引路人，和师父没什么区别。 这是大恩。 尤其对无权无势修行无门的李长安而言，更是恩重如山。 如果这种时候熟视无睹，说忘恩负义都是轻的。 居庸城就在那里，随时都能去。 可被困奉川三千里战场，却半点都耽搁不得。 “你想去救他出来？”张富贵看向李长安的侧脸。 李长安点点头，“王前辈实力强劲，却被困奉川三千里战场。” “张叔您也知道，那个鬼地方，谁去了都要被压制在六品以下。” “王前辈再强，可在那里大家都是七品巅峰，只要妖族再多派些天骄围杀，根本撑不了多久。” 张富贵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现在的李长安，的确左右为难。 既想去奉川救人，又放不下家人。 “张叔，你说我该怎么办？”李长安问道。 张富贵长叹一声，“不妨问问两位柳姑娘的意见，毕竟如果没有她们，你恐怕早就动身去奉川了。” “我唯一可以保证的是，就算你一去不回，两位柳姑娘也能富足地过完一生。” “多谢张叔了。”李长安起身朝张富贵抱拳行礼。 张富贵问道，“你现在的实力过去，无异于送死，这一点你想过吗？” “去的路上还有三四个月，应该可以把武道推到七品……”李长安沉吟片刻说道， “如果不去的话，我心难安，恐怕未来的修行之路都走不下去。” 张富贵重重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 次日清晨， 一夜未睡的李长安，终于还是把事情对柳知音、柳玲珑说了。 柳玲珑立刻死死抱住李长安的腰，把脑袋埋进李长安的胸膛，声音里带着惊惧的哭腔， “不行，我不要哥哥去奉川，哥哥不准去奉川。” 柳知音紧紧盯着李长安许久，眸子里噙满了泪水。 半晌过后，她把柳玲珑拽到了自己怀里，呜咽地说道，“不准说胡话。” “你想哥哥做一个无情无义的人吗？” “这是大义，不要跟哥哥胡搅蛮缠。” 柳玲珑哭的梨花带雨，泪眼婆娑，就这么看着李长安，一言不发，看的人心都要碎了。 柳知音也是边说边掉泪。 郡城的文昌碑和武德碑，天天都有战报。 她们怎能不知道奉川三千里战场的残酷？ 眼看二人如此，李长安只能用力抱住她们，“相信我，相信我……” 柳知音哽咽地说着， “长安，无论如何都要想着，家里有人在等你回来……一定要回来……” 第251章：回来就成亲 今天， 李长安给自己告了假，没有再去书院。 而是在家好好陪着柳知音和柳玲珑。 中午，张富贵带着一沓契书敲响了院门。 “张叔……”柳知音的一双笑眼早已经哭肿了，打开门朝张富贵微微欠身。 张富贵点点头走进来。 柳玲珑到现在依然赖在李长安的怀里，舍不得松手，恨不得把自己揉进李长安的身体里。 柳知音强忍着心中的哀伤，给张富贵倒了杯茶，注意到桌子上一沓子纸张。 “知音，过来看看。” 李长安拉着柳知音的手，示意柳知音坐过来。 “这……是什么？”柳知音把目光投向第一张纸，疑惑地看向李长安。 “把这些契书都签了……” 李长安摸了摸柳知音的头发，温柔地说道。 张富贵把笔墨拿过来，放在柳知音手边。 柳知音疑惑不解，可是当她一张张翻过之后，整个人都被震惊所笼罩。 全都是契书！ 这么厚一沓，最起码有大几十家。 “长安，这……” “乖，把它们签了。”李长安拿起笔递到柳知音面前。 柳知音又怎能不知道李长安的心思？ 眼角有泪珠滑落，“长安，能不能不要签？” “为什么？” “我不想你觉得已经安排好了身后事，就可以毫无牵挂地走，更不想让你觉得哪怕死了，我和玲珑也可以过得很好。” 柳知音摇摇头，把李长安手里的笔放到一边，红肿的双眼认真地看着李长安， “长安，如果你不回来，我和玲珑永远都不会过得好……我会带着玲珑继续酿酒卖酒，一辈子粗茶淡饭，永远不会从张叔那里拿一文钱。” 柔弱的声音里，却满是坚定， “所以你，一定要回来。” 柳玲珑也从李长安怀里探出脑袋，“哥哥，如果你不回来，玲珑也去奉川，陪哥哥一起葬在那里。” 李长安下意识抬起手，就想教训这对姐妹，可是抬起的手终究还是没能落下，只能长叹一声，把二人搂在怀里。 她们的心思，他又怎能不懂？ “你们啊，都是傻瓜……” 朝张富贵点点头。 张富贵拿着一沓契书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李长安三人，还有坐在一旁沉思，遗世独立的姜绫烟。 李长安把下巴垫在柳知音纤细的肩膀上，故作轻松地说道， “去奉川的话，估计要五个月，一来一回就是十个月。” “你们还得给我在奉川收拾那些妖族的时间，差不多也是五个月。” “加在一起就是一年零三个月。” “最迟最迟，一年半的时间，我就会回来。” 柳知音把头靠在李长安的侧脸，感受着李长安脸上的温热，“好，我等你。” “如果万一……”李长安继续说道。 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被柳玲珑打断了，“没有万一！” “我是说如果一年半没有回来。”李长安轻轻吻了一口柳玲珑粉嫩的脸颊， “有可能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你们就注意看文圣榜，上面要是有太白或者青莲的诗文出现，就代表我还活着。” 柳知音转过头，“青莲也是你吗？” 她知道自己的长安就是太白。 因为那一首《上邪·赠知音》，让她成为了普天下都要艳羡的女子。 而这首诗，正是太白在三月初六，写在文圣榜上的诗文。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和太白争锋的青莲，竟然也是长安。 “也是我……”李长安嗅着柳知音发丝上的幽香，“只是有时候不得不转化身份行事。” “这个秘密，你们谁也不能说，就算张叔和师父，都不能说，知道吗？” “嗯……”柳知音让自己更靠近李长安。 坐在一旁的姜绫烟看着柔情蜜意的李长安，墨玉般的眸子里掠过一丝不开心， “李长安，你明明是我最重要的人……现在却抱着她们。” 李长安满头黑线，“她们是我未过门的娘子，你凑什么热闹？” “那我也跟你一起去奉川，怎么样？”姜绫烟说道，“反正没人能看到我，我在哪里都一样。” “不行。”李长安果断拒绝，“奉川那里强者太多了，就算看不到你，万一一个文法下来，几十里方圆都会被波及。” “你半点修为都没有，去了不是找死又是什么？” “安心在家待着，我给你留一万两银子……万一我真的一去不回，至少够你花几十年。” “如果有可能，帮我照顾她们。” 姜绫烟撇撇嘴，双手撑着下巴，看向门外，眼神里掠过一丝落寞。 又要一个人了吗？ 哪怕李长安只能看得到她的眼眸，也至少能证明她真的存在。 可李长安一走，唯一能和她说话的人，也要走了。 “我还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模样呢。” “你可一定要回来。” 姜绫烟嘟囔着。 世间的铜镜、水面，都无法映出她的影子。 所以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哪般模样。 只有李长安，看到了她的眼睛，还给她画了下来。 …… 入夜， 李长安久违地和柳知音柳玲珑躺在同一张床上。 等到柳玲珑睡着，柳知音靠近李长安，整个人都挤在李长安怀里。 李长安甚至能感受到柳知音身体在微微颤抖，触碰在一起的肌肤也在发烫。 “知音，怎么了？” 柳知音的唇靠近李长安的耳畔，呵气如兰，“长安……我想给你留一个后……” 短短几个字，却好似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每个字都在打颤。 李长安顿觉一股热血上涌，变得口干舌燥起来。 身体里仿佛有一团火，被柳知音的话瞬间点燃。 “不……不行……”李长安极力压抑内心的火热，挣扎着拒绝。 “为什么？”柳知音不解，颤抖地问道，“还是说你……看不上我？” “怎么会？”李长安紧紧搂住柳知音，“你和玲珑是我最珍惜的人，我怎么会看不上你？” “那为什么？”柳知音说着解开了薄薄的亵衣，钻进李长安怀里。 软玉温香在怀，入手一片柔软光滑。 李长安的心犹如战鼓一样疯狂擂动，几乎快要控制不住，“真……真的不行。” “六品之前破身，我的武道修为会一朝溃散。” “知音……” 李长安的身体上有热气逸散，整个人好似变成了一个火笼。 一听破身会伤害李长安，柳知音身体猛地一颤，然后赶紧后退，想要穿好亵衣。 然而李长安的手却比她更快，一把搂住了她纤细的腰肢，修长的手指在光洁的肌肤上划过，让柳知音浑身止不住地战栗。 “让我留点念想……” “等我回来，就成亲。” 李长安的呼吸灼热，仿佛一头张开獠牙，正在进食的猛虎，却在最后关键时刻控制住自己更进一步，小心翼翼轻嗅着蔷薇。 柳知音柔和的下巴微微上扬，鼻翼间轻哼， “嗯……” 第252章：两件极品宝器 次日清晨， 李长安早早起床，做好早饭后，动身前往书院。 张富贵等在桐庐胡同口，“那些契书……” “先麻烦张叔帮忙保管吧，万一我真的回不来，张叔帮着多照拂一二。” 李长安轻叹一声。 此行必须要去，可真到了临行前，却是万般不舍。 “我给师父留了一封书信，等我动身后，请张叔帮忙转达。” 张富贵跟在李长安身后，点点头。 “我不在的时候，大汉立足郡城就好，万一遇到紧急情况，全部蛰伏，不要硬碰硬，保全自身为重。” 李长安边走边说， “关键时候，可以去找赵应全……” “明白。”张富贵把李长安说的一一记下，最后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长安啊，此行之前，要不还是留一个后吧。” 李长安脚下微微一顿，旋即摇头，“我在六品前不能破身，否则武道修为就算废了。” 半晌后，张富贵喟然一叹，苦笑道，“我还真希望你能破身，至少这样你想去奉川都去不了了。” “关键是过不了心里的坎……” 李长安同样也是苦笑不已。 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梦境里居庸城的火海，两张熟悉的面孔，还有那个和自己一模一样但却跪下求自己的人。 以及，王天罡。 “郡城的四家勾栏最近准备统合到一起。”张富贵想到了什么，“你有什么想法？” 李长安神色一滞，脑海中掠过那个身材娇小，肌肤白皙胜雪，看似柔软性格却极其倔强的青衣。 不禁苦笑着摇摇头，“张叔，你还真是变着法给我找事情。” “多给你留点牵挂，你才会惜命。”张富贵说道， “真让你把身后事都安排好了，人没了牵挂，在战场上，离死就不远了。” “战斗厮杀虽说要不畏死，但不能白白送死，遇事多动脑，暂避锋芒不丢脸。” 李长安点点头，“多谢张叔教诲。” 张富贵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那四家勾栏我就都送给颜姑娘了，你帮她取个名字。” 李长安走了一段路，而后说道，“就叫‘西江月’吧。” …… 今日走进书院，李长安的心境截然不同。 没有再去修身院，而是直奔第九楼台七楼。 见到李长安的瞬间，秦修满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见过秦掌楼。” “回去。”秦修满摆摆手，直接示意李长安走人。 李长安迟迟没有起身，一言不发。 良久， 整个七楼一直笼罩在莫名的压抑中。 “你知不知道，在你身上，竹山花了多少心血？”秦修满终于开口了。 “知道。”李长安回答。 “你知道个屁！”秦修满直接爆了粗口，“竹山宝库，几乎敞开了任你选。” “外界的觊觎，竹山全都给你挡了回去。” “山主为了你，去京城大闹了一场，更是把贤公从文圣宫里闹了出来。” “你要修炼武道，山主亲自教你，蛟龙血每天都给你用上。” “你的修行，旁人都不允许插手，全都是山主亲自传授，我都没这种待遇！” “现在你告诉我，你要凭这区区八品的实力，去奉川参战，你对得起谁？” 秦修满的声音在七楼回荡，好似雷霆隆隆作响。 “你要是死了，那么多努力就全都白费了，你知道吗？” “老老实实修行，以你的天赋，不要十年，五年之后，谁还敢揉捏你？” “我这掌楼的位子，也给你！” 李长安直起身，看向满脸怒色的秦修满，“就算这次不去奉川，未来也终究要外出历练，这一战避不开。” “外出历练要等你成为魁杰之后才会开始。”秦修满唾沫星子乱飞， “你现在才八品，着急去投胎吗？” 李长安再次躬身行礼，“山主既然为我做了这么多，我若不去，此心难安，又怎能心安理得继续修行？” “请掌楼成全。” 秦修满看着李长安，面色不断变幻，内心更是纠结万分，“山主临行前再三叮嘱，让你不能北上奉川。” “我只能遵照他老人家的意愿。” 李长安立刻说道，“现在山主不在书院，第九楼台由您做主。” “你……”秦修满指着李长安，手指不断发抖，最后颓然放下，“你觉得自己能把山主救出来吗？” “尽力而为。”李长安郑重其事地说出了四个字。 这时，徐年拎着一个黑色布袋走了进来，扔到李长安面前。 “嘭！” “锵！” 重重的金铁坠地的声音响起。 徐年面无表情地看向秦修满，“早说他心意已决。” 秦修满长出一口气，“所以你连东西都提前准备好了？” “这是我用副掌楼的身份作保，才从宝库里拿出来的。”徐年说道，示意李长安打开。 解开不知名材质缝制的布袋，一股锋锐之气瞬间迎面扑来，李长安下意识眯上了双眼。 一柄刀，还有一张弓，一个箭囊。 “刀名横岳，刀长三尺三寸，宽三指，直刃斜峰，重十八斤八两八钱，和你最近一直在练的刀刃极为相似，极品宝器。” “弓箭名百川，百炼玄铁所铸，弓弦乃妖族狂蟒之筋炼制，同样为极品宝器。” “这两件皆为武兵，足以将你的武道实力发挥到极致，算我借你的。” 李长安将横岳刀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坠手感，拔刀出鞘，幽蓝的寒光瞬间折射而出，身上的汗毛顿时根根倒竖。 斩风刀意仿佛受到了感染，隐隐有拔刀斩出的冲动。 “山主传授给你的刀法，与寻常刚猛霸道的刀法不同，乃是快刀，这柄横岳刀身纤细修长，与剑极为相似，最适合快刀刀法。” 徐年说道。 李长安收刀入鞘，而后再拉开百川，远不是龙门大比时的五石弓可比。 仅仅只是拉开些许，他便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在弓弦之上汇聚。 龙象内息深处的青铜杀意箭矢，甚至有破空而出的错觉。 好弓！ 简单试手之后，李长安放下两件兵器，朝徐年抱拳行礼，“多学副掌楼。” “若要谢我，就活着回来，两件极品宝器，价值不菲，就算是我都要用上大半身家才能补上。” 徐年摆摆手，然后离开了房间。 “啊？” 李长安眨了眨眼，本来应该大义凛然，侠肝义胆的氛围，一下子和金钱挂上钩，顿时变得市侩起来。 秦修满瞪着眼，没好气道， “还不赶紧收起来！这可是极品宝器！” “文宝武兵，都有品级之分。凡兵、宝器、法宝、灵宝，以及圣道至宝。” “凡兵，凡铁铸造，用金银就能买到。” “到了宝器之后，加入天材地宝炼制。文宝对文法有所增益，武兵则会对武式有提升。” “极品宝器更是能提升两成战力。” “徐副掌楼给你的这两件极品宝器，每一件都不可多得，哪怕是他，也要花两千文晶才能拿到手。” 李长安闻言，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两千文晶！？” 他拿了一首在龙门大比登顶的诗文去换，也才只有两千块文晶到手。 再加上龙门大比里的奖励，加在一起，满打满算一共两千三百块。 平时修炼文法时，用了一些，现在身上只剩两千零八十块文晶。 这两件武兵，如果真要自己去买，岂不是直接把身上的文晶都掏空了？ “九品开始就能使用宝器，但有些六品的手里，也不过才上品宝器。”秦修满撇了撇嘴说道， “他是副掌楼，身家比一般的六品文士丰厚不少，但他自己也只有一件极品宝器。” “原先准备凑一件下品法宝出来，现在全都扔你身上了。” 李长安闻言，心中五味杂陈。 徐副掌楼，刚正不阿，事事都有自己的条条框框，说是古板都不为过。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样的徐副掌楼，竟然会给自己准备如此重宝！ 第253章：动身 “活着回来吧，别让徐副掌楼失望。” 秦修满从怀里摸出一本书，扔给李长安，“你去或不去，我都能接受。” “不去，至少能保全你，有你在一天，书院在文圣榜上，至少能压得住三大书院和国子监。” “但你去了，我心里更舒服些。” “山主把你当弟子一样看待……谁不想自己培养出来的弟子，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李长安接过书，薄薄的一本，一共也才三十六张纸。 “这是……？” “文法宝策。”秦修满说道，“上面印刻了三十六道七品巅峰层次的文法。” “平日里自己可以翻看，能参悟一点是一点。” “你的武道我不担心，但文法刚刚入门，还需要花时间修炼。” “这三十六道文法，全都是最基础的文法，正适合你领悟。” “遇到真正危急的时候，撕下一张，注入文气，就能激发上面的文法。” “但一张纸只能用一次。” 李长安闻言面色一喜，“多谢掌楼。” 秦修满伸出手，“拿一百块文晶给我。” 李长安愣了一下，不知道掌楼要文晶做什么，但还是从须弥宝囊里拿出一百块文晶，放在书桌上。 光华逸散，整个七楼顿时被淡淡的白雾色光华笼罩。 秦修满又拿出几个玉罐，“你身上有金身液，木髓液还有冰髓液。” “但这些都是最顶尖的宝物，可以一直用到四品，山主用这些顶级宝物助你修行，实际上有点浪费。” “平日里受了伤，那些宝贝就别拿出来用了。” “这里面有三百粒血元丹，受伤之后可以补充气血，更快复原。” “还有五行灵液各三百滴，虽然比金身液差了不止一筹，但对七品武夫同样有效，可以修补肉身伤势，补充真气。” “另外就是五百粒兵粮丹，一粒兵粮丹可以让你一天都不会感到饥饿。” 李长安眨了眨眼，“刚刚一百块文晶……” “你以为这些东西不要钱吗？”秦修满不满道，“真让你自己用文晶去买，至少要两百块。” 说着秦修满又伸出手，“再拿一千块文晶过来。” 李长安一听差点没炸毛，一千块！？ 自己身上一共还剩不到两千块文晶了。 可是看掌楼大人的模样，这一千块文晶是不拿不行了。 期期艾艾拿出一千块文晶，李长安的心都在滴血。 秦修满扔给李长安一件暗银色的软甲，有点和王天罡当初的特制内衫相似。 但是却更加朴实无华，看起来就和最普通的凡铁打造一般。 “这件极品宝器级别的内甲，全力催动，可以抵挡六品层次的攻击，文气和武道真气都能用，但是消耗极大。” “即便不催动，也能抵消一部分力量冲击，千万不要离身。” …… 半个时辰后， 李长安朝秦修满抱拳行礼，而后大步离去。 徐年这时才施施然走到秦修满身旁， “掌楼大人不也偷偷准备了那么多宝物？之前是谁说，宁愿把那小子腿打折，也不让他踏出东岳半步？” 秦修满吹胡子瞪眼道，“谁准备了？随便拿出来的东西罢了……难道我还能被你比下去吗？” “两件极品宝器，你特娘的把自己兜里那点文晶都拿出去了吧？” “那也比不上掌楼大人的文法宝策，三十六道七品巅峰文法，可不便宜。” “还有那件文武通用的极品宝器内甲，没有三千文晶，能拿得到手？” 徐年依然没什么表情，但却把秦修满怼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半晌，秦修满恼羞成怒，“滚滚滚……” “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一个两个都敢对着我这个掌楼阴阳怪气？” “徐年，你是不是骨头痒了？” …… 回去的路上，李长安好好整理了一番自己手里的东西。 两件极品宝器级别的武道兵器，还有一件文武通用的内甲。 文晶还剩九百八十块，恢复文气，施展文法应该已经足够。 金身液还剩五十滴，木髓液和冰髓液各剩三十滴。 另外就是兵粮丹、血元丹，五行灵液。 林林总总，按照刚刚秦掌楼所说，恐怕一般的六品，甚至五品，都没自己身家丰厚。 只要不死，应付奉川战事，应该足够了。 走到半路，李长安缓缓停下了脚步。 一袭青衣俏生生地拦在了自己面前。 “颜……”李长安刚一开口，就被颜轻诗一把抓住手，急匆匆往勾栏方向走。 颜轻诗全程一言不发，紧紧咬着嘴唇，明亮的眸子里始终氤氲着一层雾气。 来到勾栏后门，颜轻诗继续带着李长安往前走，一直到拐角巷子处，方才停了下来。 她抬起头，看着比自己高大半个头的李长安，“你要把勾栏给我？” 李长安点头。 “这算什么？”颜轻诗仰着下巴，眸子紧紧盯着李长安的眼，“补偿？还是安排的后事？” 李长安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摇头，“不是。” 颜轻诗的手从始至终都死死抓着李长安的手，声音里带着颤抖，“李长安，你凭什么把四家勾栏给我？” “你是我男人吗？” 她极力压低着自己的声音，但李长安却能听得出，这声音里极力压抑着的歇斯底里。 颜轻诗眼角一行清泪无声滑落，本就白皙的脸，如今更是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李长安看着眼前泪眼朦胧的佳人，“我只是希望颜姑娘的日子能过得好一些。” “我不需要。”颜轻诗倔强地摇头，目光从没有离开过李长安的眼睛， “没有勾栏，我也能过得好；但要是你不在了，我又怎么过得好？” “……” “你都不知道帮我擦眼泪吗？”颜轻诗抓起李长安的手，覆在自己的脸上，任由泪水沾湿他的手掌。 “颜……” “叫我轻诗。” 李长安的心微微颤抖，最终还是喊出了，“轻诗。” 颜轻诗突然双手揽住李长安的脖子，用力把他拉下来…… 唇上温润的触感，让李长安如遭电击，眸子情不自禁睁大。 良久，唇分。 颜轻诗俏脸上浮现出桃花般的粉红。 “回来……娶我可好？” 颜轻诗走了，和她的性格一样，骄傲的倔强，哪怕心里全都是那个人，但她依然是她。 李长安看着手里的平安符，微微愣神。 …… 九月初五， 郡城东门口， “王二麻子。”中气十足的呼喊声响起。 “到。” “李四。” “……” “李四？” “到。”一个穿着麻衣，相貌平平无奇，额头上还帮着一条藏青布条的青年，一路小跑着过来。 “赶紧入队，磨磨唧唧。” 青年被带队的百夫长一脚踹在屁股上，连忙笑着讨饶，跑进队伍里。 正午时分， 这支百人军队，在众多百姓目送下，离开郡城动身北上。 第254章：步卒斥候李四 “李四，你腿脚快，跟着老黄他们，编进斥候小队。” 一路北行了半个月， 夜幕降临， 正和其他士兵围着篝火，等着野兔烤熟的李长安，被什长一脚撅翻， “赶紧的，老黄那里还有野鸡。” 李长安灰头土脸，发丝散乱，只是简单扎了个发髻，用发带绑上。 听到什长的嗓子，乐呵呵地爬起来。 突然把手伸进火堆里，抓起一根兔腿，撒丫子就跑，扬起一阵灰尘，往老黄那里跑。 “腿脚还真利索。”什长看着李长安的背影，摇头笑着，“能跑好啊，活的时间能长一些。” “头儿，李四这是被提拔了？”旁边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士兵，靠在土堆旁问道。 “提拔？提拔个卵蛋。”什长一脚踹了出去，“抓紧时间吃。” “咱们这是后备军，没番号的知不知道？” “没番号？”士兵扣了扣蜡黄的脸，“日特娘的，咱们死在半路，连个名号都没有？” “废什么话？吃你的去。”什长骂骂咧咧冲着身边的几个人喊，“吃完了轮流守夜。” “什长，不是有斥候小队吗？咱们还守什么夜？前几天不也一点事儿都没有吗？”另一名士兵探出脑袋问。 什长一脸不耐烦，“提前练一练，还要赶好几个月的路，到了后半段，路上就不太平了，别到时候深更半夜让人抹了脖子。” “斥候小队加上李四，一共就六个人，真以为能啥都看得到吗？” “尽狗日的废话多。” …… 李长安边啃兔腿边跑，来到另一个土堆旁边，那里有五个人围着火堆。 火焰舔舐着两只烧鸡，发出“滋滋”的诱人声响。 “小李子来了？”一个年纪看起来最大，饱经风霜的中年男人，朝李四招招手，“哟，还吃着呢？” 李长安满头黑线，抓紧又咬了一口兔腿，“老黄，能不能别把我喊的跟宫里那些没把的货一样？” 老黄呵呵直笑，“这倒也是，主要是长得也不像。” “宫里那帮阴货，听说一个个白里透红，跟青楼最好看的娘们儿一样，不男不女分不清。” “你小子脸上糙的跟铁砂似的，就算想进宫都不行。” 旁边四个人听了，一个个哈哈大笑。 “快来快来，这烤野鸡马上就好了。”一个黑炭脸抬起脑袋，“老黄早就说让你过来了。” “磨了四五天，百夫长才同意。” “也不知道磨蹭个啥，进了咱斥候小队，进战场就不死人了？弄的跟了不得的事情一样。” 黑炭脸用力吹着火堆，好让火苗更旺一些。 李长安在黑炭脸旁边挤了挤，“行了，王二麻，你这话要是被百夫长听到，非把你屁股踢烂不可。” 老黄一巴掌拍在王二麻脑袋上，“狗日的，别把你唾沫都吐到野鸡上，老子还要吃呢。” 另外三个斥候小队的成员，也都一人一巴掌，把王二麻子推了出去，“你最后吃。” 这时，不远处百夫长中气十足的声音响了起来，“抓紧时间，一刻钟后灭火。” 陆陆续续的哀叹声，还有急次火燎的催促声，顿时此起彼伏。 老黄扯下一根鸡腿，塞到李长安手里，“马上就要出定安边境了。” “往后的日子不好过咯。” 王二麻凑了过来，也不怕烫，抓下一块鸡胸脯，喝哧喝嗤啃了起来， “这才哪儿到哪儿，越靠近北境越危险，我听说到了后半段，还有妖族出没。” 脸上带着疤的杨二梆，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啥玩意儿？还有妖族？” “不是说只有山匪吗？” “越往北边越乱，你以为就只有山匪？”王二麻瞟了一眼杨二梆。 老黄又是一巴掌拍下来，“就你龟儿子话多。” 王二麻瞬间怂了下来，埋头啃肉。 一刻钟后， 几个火堆陆续熄灭。 此时正是秋高气爽，天上的星星格外明亮，闪的人心里直痒痒。 “朝廷那帮杂碎，真不知道干什么吃的，北境那么多气运，咋就亏空了？”杨二梆靠在土堆上，骂娘道， “老子刚娶了媳妇儿没两个月，就被招去北梁，连娃娃都还没影呢。” “真要是两个月就能看到娃娃，那才真出事了。”王二麻贱兮兮地插上一嘴。 “滚你狗日的蛋。”杨二梆一脚踹了过去，“你这个老光棍知道个屁，估计连女人是个啥滋味儿都没尝过。” 王二麻咧咧嘴，“嘿嘿，临走前，我可是花了三两银子，特意去了趟青楼。” “青楼里的女人，那水灵灵的，不比你婆娘的滋味好？” “现在想想都跟做梦似的，听说我要北上参战，那姑娘服侍的可带劲了。” 王二麻的话音刚落，剩下的两个斥候顿时围了过来。 他们是徐家两兄弟，同一天从娘肚子里出来，就差了一炷香的时间。 大徐扒拉着王二麻的胳膊，“二麻哥，青楼里的姑娘真有那么好？” 王二麻得意地扬起了下巴，咂嘴回味道，“那可不？小腰细的哟，一摸就在那儿颤。” “滋味儿就跟升了天似的。” 小徐眼睛也在放光，“还是二麻哥牛气。” 老黄听不下去了，一脚把正在回味的王二麻踢滚到一边，“你哪来那么多钱？” “三两银子，够你一个人吃半年了吧？” 王二麻也不恼，拍了拍脸上的灰，笑道，“我就一个人，爹娘死的早，又没婆娘。” “去北梁，还能活着回来不成？” “我把家里的祖宅卖了，临死前尝尝女人的滋味儿怎么了？” “我又不是你，家里还有两闺女，留着银子养家糊口。” 老黄从怀里掏出一根旱烟杆子，从还冒着火星子的火堆里，抓些碎了的枯草塞进烟锅子，抽了起来， “小李，你家啥情况？” 李长安靠在杨二梆旁边，呵呵笑道，“我家里还有人等我回去。” “啧啧啧，想不到咱们的小李子，还有婆娘热炕头哩。”王二麻忍不住怪叫出声。 李长安笑骂道，“滚滚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那是得活着。” 老黄烟锅子里的火星子一闪一闪，比天上的星星眨的还勤快。 大徐和小徐二兄弟去巡夜了，剩下的四个人就这么看着头顶的星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老黄，你说咱们去了能做啥？”杨二梆问道。 “不知道。”老黄摇摇头，“咱们这是后备军，到了北梁才能编入正式军队。” “具体做什么，要等军令……说不定让我们进奉川三千里战场都有可能。” 王二麻缩了缩脖子，脚丫子翘在膝盖上，“我可不想去。” “窝在北梁城，好歹还有大半年整军训练的时间，就算上了战场，也不一定碰上妖族大举进攻。” “真要是去了奉川三千里战场，那就是直接拿命去和妖族拼。” “就咱们这些九品八品的武夫，去了不就是送别人一个脑袋吗？” 王二麻话糙理不糙。 谁都不想死。 就算是独身一人了无牵挂的人，也不会想着去死。 李长安把怀里的横岳刀又抱紧了几分，开始闭目感悟羊脂玉书里的《百刀图》。 混进这支后备军跟着前往北梁，虽然一直在赶路，但他却能感受到自己修行的速度，并没有落下多少。 行军途中，见识的东西越来越多，以往从来不曾见过的，都成为了他修行的感悟。 气海丹田中的龙象内息越发浑厚，隐隐有冲破穴窍桎梏的迹象。 武道九品名为粹血，意为熬练气血，此境界比寻常人强上一些，但也有限。 八品名搬精，又名内劲，取自道家炼精化气之说。也就是在气海丹田中蕴养真气，是夯实根基的关键时期。 八品武夫，全力一击可以击穿墙壁，腾跃数丈高。 到了七品，名为开元。 用气海丹田中的武道真气，开辟周身穴窍，便是开元。 这个境界的武夫，实力将会迅猛提升，多开辟一个穴窍，力量就会强上一分。 一拳下去直接把房屋摧毁，一跃近十丈都不是难事。 李长安现在，便是达到了八品巅峰，即将开辟穴窍。 然而，终究还是差了些许契机。 真要是迈入七品开元境，接下来还有那么长一段路，应该可以让自己的实力再往前进一步。 到时候进入奉川三千里战场，兴许就有一定的自保之力了。 就在这时， 一阵急促的哨声划破夜空。 李长安猛然睁开双眼，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有山匪！” 第255章：一刀斩 漆黑的夜色，瞬间被几束火光照亮。 紧接着身边的老黄，迅速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又呼唤王二麻和杨二梆，压低声音说道， “跟我走！” 李长安愣了一下，这种战场夜袭的事，他还是第一次碰上，赶紧有样学样，低头猫腰跟在老黄身后。 老黄没有点火把，四人在黑暗中疾步前进。 仅仅几个火把，只能照亮方圆一两丈的黑暗。 李长安朝四周看去，后备军一片慌乱，只能勉强看得清人影晃动。 “待会儿我们把大徐和小徐带回来，其他情况尽量别出手。”老黄极力压低着的声音在李长安耳畔响起。 “老黄，咱们别往山匪刀口上撞啊。”王二麻轻声急促地说道。 “废什么话？没看到我是绕着声音跑的吗？”老黄低声骂道，“跟着我，别让那些山匪冲散了。” 黑暗中，已经开始出现怒吼和惨叫声。 刀兵碰撞的叮叮当当的声音，还有刀刃砍在骨头上被卡住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进耳朵里。 火光摇晃，连人影都还没看清楚，就厮杀在一起。 一支百人的后备军，实力良莠不齐，甚至连最基本的战阵训练都没有。 绝大部分人只能尽力挥砍着配发的制式长刀。 什么配合掩护，只能停留在脑子里。 现实当中，不被自己人在黑暗中砍死，就算不错了。 老黄在前面领路，突然停下脚步，手掌连挥四次。 王二麻心领神会，捏着声音道，“前面四人，准备出手。” 话音未落，老黄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王二麻和杨二梆紧随其后。 跟在最后的李长安，一手握住刀柄，加速前冲。 杀人，他杀过。 刀法，他练过。 王前辈教的快刀，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只有三字口诀， 快！准！狠！ 快到让敌人捕捉不到刀刃挥砍的方向；准到无论何时都能砍在敌人最致命的位置；狠到只要挥刀，便要取人性命。 此刀法，名为一刀斩！ “锵！” 横岳刀出鞘，寒意一闪即逝。 下一瞬，李长安收刀入鞘，就和平时演练过的无数遍一样，面前的山匪好似愣住了一般。 微风扫过，脑袋从脖子上缓缓滚落，紧接着鲜血狂喷。 一个八品初期的山匪，就这么像麻袋一样，噗通一声倒在黑暗里。 简单的像是砍断一根木头。 只是黑暗中，其他人都在厮杀，并没有人注意到李长安的动作。 李长安环顾四周，老黄等人的战斗也进行到尾声。 不愧是被挑到斥候小队的人，都是一把好手。 四人再次汇合，老黄继续在前面领路。 突然迎面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老黄大手一挥，李长安被王二麻一把拉住，往左侧靠拢。 李长安眯着眼，文气悄然掠过双眼，原本漆黑的夜，总算能勉强看得清前方数丈的模糊情况。 两道人影出现，李长安的手瞬间摸上了刀柄，但是老黄更快，“是大徐小徐，别动手。” 六人终于碰头。 小徐惊魂未定，身上全都是血腥味。 大徐抓着小徐，急声说道，“山匪数量不多，最多也就二十个。” “看样子只是小股打秋风的毛贼。” 老黄拍了拍大徐的肩膀，“不着急动手，黑灯瞎火什么也看不到，我们等一等。” 李长安捅了捅身旁的杨二梆，“杨哥，刚刚老黄怎么确定是大徐和小徐的？” 杨二梆指了指鼻子，“味道。” 王二麻也转过头，“咱们斥候嘛，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鼻子也得用上。” “不过老黄的鼻子跟狗鼻子似的，咱们身上的味道，他都记得住。” 李长安闻言不由暗自赞叹。 如果把他和老黄放在一起捉对厮杀，他估计瞬间就能把老黄干掉。 可若是论这种战场经验，老黄能把他甩出十八条街去。 混乱的声音逐渐变得零碎。 老黄轻声道，“找点战利品带回去就行，把刚刚杀的山匪脑袋拎着，也不至于说咱们没做事。” 话音未落，李长安突然感到老黄身后不远处，竟然有文气涌动，当今一把拉住老黄按了下去， “小心！” 老黄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按了个狗吃屎。 下一刻，一道光华闪过，不远处的地面瞬间被炸出一个三尺深坑。 李长安脚下内劲暗吐，迅速朝文气涌动的方向冲去。 两个武夫，一个文士。 “锵！” 横岳刀出鞘。 “斩风刀意，双刀斩！” 幽蓝的刀身似乎蒙上了一层轻风，连续两道刀光掠过。 正准备举刀迎敌的两个武夫，手里的刀无力落在地上，然后两颗脑袋咕噜咕噜滚下。 正常情况下的极限一刀，催动提升到八品层次的斩风刀意后，可以连续挥出两刀极限快刀！ 虽然觉得眼前这两个山匪，并没有威胁到自己的实力，但迟则生变，尤其是生死战斗，对手越早死，自己越安全。 最后一个文士，李长安顺手挑断手筋脚筋，而后收刀入鞘。 俯下身，一把抓住他的脖子，往回走。 仅仅只是九品文士，当真是不知死活，这种层次就敢动用文法。 刚刚那道文法，已经耗光了他的文气。 此时的他，和废人无异。 黑暗中， 王天罡对身边刚刚爬起来的老黄轻笑道，“咱们的小李子实力可不简单，一刀一个……” 老黄活动活动肩膀，感受方才李长安把他按下去的力量，点头道，“的确不一般，不是普通武夫。” 杨二梆和大徐小徐，也都亲眼目睹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虽然夜色深沉，但基本的动静还是能感知得到。 从把老黄按下，再到山匪授首，前后不超过四个呼吸。 这份实力，放在他们斥候小队，堪称独一份。 就在几人暗自心惊的时候，李长安抓着四肢尽断的文士走了过来，“抓了个活的，要不咱们问问看？” 老黄点点头，示意王二麻去审，“你擅长这个，问清楚。” 王二麻一听这个，啥想法都抛到脑后，兴奋地搓了搓手，接过李长安手里如同烂泥一样的文士。 “呜呜呜……” “啊……呜……” 一阵倒腾，被捂住嘴巴的文士差点没直接死过去。 李长安扯了扯嘴角，“王哥之前是做什么的？” “村里杀猪的……”老黄轻声道。 李长安顿觉大腿一阵发凉，忍不住咽了咽喉咙，这特娘的什么鬼手法？ 徒手骟人？ “还差最后一步，想好了再说。”王二麻低下头，在文士耳边说道。 文士整个人陷入要死不活的状态，虚弱地点点头。 “谁派你们来的？”老黄问道。 文士说话都变得极为困难，每说出一个字，都要忍受巨大的疼痛，好不容易才憋出几个字， “温……阳县……县令，贺大人。” “求求你……杀了我……” 轰隆！ 李长安感觉脑袋好像被锤子重重砸了一记，一时间头晕目眩。 第256章：残酷的真相，肉票 “你特娘的在放什么狗屁！？”杨二梆一把抓住此人的肩膀，直接捏碎。 “我们……只是……前哨……”文士身体一阵哆嗦，肩膀的剧痛和大腿根部的绝望刺痛，让他整个人几乎崩溃。 “如，如果没有……强者，后备……军的军饷……不是……一个小数目……我，我们……” 话音未落，王二麻一把捏断了他的脖子。 六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压抑到了冰点。 “嘭。”王二麻一拳重重砸在地上，冲着老黄低吼，“老子就在为这样的人拼命？” “已经都特娘的烂到骨子里了，这种畜生，全都得拎出去喂狗！” 大徐和小徐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虽然实力还不错，但一下子没了主意，只能看向老黄。 杨二梆也无法接受这样的事，“老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这种事？” 老黄看了看回过神来的李长安，趁着四周还有稀稀拉拉的砍杀声，轻叹一声，“早有预料罢了。” “那你还特娘的还过来凑热闹？”王二麻极力压制着怒火， “你怎么不说，这些官府的畜生，还可以拿我们的头去抵山匪的脑袋，向朝廷请赏？” 李长安目光瞬间变得冰冷。 仅仅刚刚的几句话，就彻底颠覆了他对官府下限的认知。 如此比较下来，东岳郡城那帮暗中操控地下帮派敛财的硕鼠，反而称得上仁慈爱民了。 这里的官府不仅盯上了军饷，还要用后备军的人头，当做山匪的脑袋，向朝廷请赏。 真是半点都不浪费。 如果真如王二麻所说，大晋早就已经烂到根了。 连救命的军饷都要下手，甚至对镇守边疆的士兵，都要扒皮抽筋，敲骨吸髓。 这样的官府，哪里还是官府？ 简直是彻头彻尾的蝗虫。 老黄压着声音说，“这些只是极少部分，等到和其他后备军汇合，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杨二梆咬着牙走到一边，“狗日的畜生，不去北境杀妖族，反倒把刀对着自己人砍。” “我们这些兵籍的能怎么办？不去战场，全家老小都要被拉去充军。”老黄拍了拍大徐和小徐的肩膀， “早一点把兵役服完，兴许以后还能过上好日子。” “屁的好日子。”王二麻一脚把文士的脑袋踩进土里。 “在北境，一百个人能活一个，更别提那些在半路上就死的。” “就说咱们六个，最后能活下来的有几个？” 说着，突然夜空下响起了百夫长浑厚的声音，“各什长清点人数。” 紧接着火光冲天。 把方圆十丈全都照亮了。 老黄扯了扯王二麻，带着李长安五人，一人拎着一个脑袋往回走。 伤亡很快就汇总好了。 死了三个，伤了十个。 百夫长把老黄叫了过去。 一刻钟后，老黄走了回来，“要改道了。” “温阳县的路不能走，我们要绕到溱县，沿着溱水往北走。” 清晨，天边还有淡淡的暮色，军队便已经集结。 把三名死去的同袍埋好，丢下一堆山匪尸体，转道溱县。 百人后备军的上空，一只飞鸟展翅高飞，时而俯冲，时而向上飞入云层。 然而飞鸟的眼睛呈现出诡异的金色，无论怎么飞行，都始终注意着下面好似蚂蚁一般行动的后备军。 距离此地十里开外， 一个眼睛上有刀疤的年轻人吹了个口哨。 很快就有一个山匪跑了过来，“老大。” “告诉五狼山那边，有生意上门了。” “另外温阳县的买卖暂时断了，等下一批肉票过来再说。” 山匪赶忙记下，然后屁颠屁颠跑了。 这时，另一个山匪凑上前来，“老大，这一批咱们就不动手了吗？” “五狼山那边虽然会给咱们一些分润，但肯定没有亲自动手赚得多。” 青年靠在虎皮躺椅上，“这批肉票里有硬茬子，咱咬了容易磕着牙。” “那百夫长是七品，另外里面至少还有十个八品。” “昨晚去的十几个全都死了，五个八品初期，一个都没回来。” “一共也就百人后备军的队伍，军饷再多也有限。” “不值当死咱那么多人。” 青年好整以暇地晃动着椅子， “弱的就地解决，咱吃大头；强的和官府瓜分，还能送功劳；再强一点的，就只能放到北边去，那里专吃硬骨头。” “这批人绕道的方向，恰好是五狼山，有他们受的。” 山匪摸着脑袋，“那五狼山可不简单，这批人估计全都得死在那儿。” “我还听说五狼山有妖族出没……” 青年闻言眉头瞬间皱了起来，带刀疤的眼睛看起来像是一匹恶狼，“什么妖族？你又从哪儿听来的？” 山匪打着哈哈，“这不是咱弟兄们随口乱说的吗？具体什么情况，咱也没去过五狼山，想知道也没法子查啊。” 青年闭上眼，“这地界好歹还是人族地界，妖族要是敢来，老子非弄死他们不可。” 山匪陪笑道，“老大，您这手上沾的人血也不少。” “这能一样吗？”青年一巴掌拍在山匪的后脑勺上，“人妖两族是死敌。” “人族要是还占领着这片大地，咱就能活着。” “真要是让妖族占了去，我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死。” “杀人归杀人，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 …… 行军途中，李长安抱着怀里的横岳刀，一言不发。 老黄走在前面，“沿着溱水一直往上，要经过安庐府和太原府交界处的五狼山，到了那儿，咱们得小心些。” “五狼山是什么地方？还会有官府杂碎动手？”杨二梆恨恨问道。 “那地儿属于两不管地界，两边官府都管不到。”老黄回过头说道，“就是山匪有点多。” “那怎么还往那里走？”大徐差点没把舌头咬了，“明知道五狼山山匪多，这不是上赶着送死吗？” 老黄解释道，“五狼山的山匪虽然多，但都有规矩。” “咱们这些后备军，只需要交些银子，就能过去，绝不会有山匪动手。” “相比之下，官府行事才真正狠辣到极致，不仅要搜刮全部的军饷，还想要所有人的命。” 李长安点点头，下意识往四周张望。 他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好像有人一直在暗处盯着他们，这种如芒在背的感觉让他浑身别扭。 这种别扭感，一直持续了整整十天。 直到远远能看到五座大山矗立在前方，方才消失不见。 老黄指着那五座大山，“那里就是五狼山。” “待会儿都小心点，咱们这是借道，百夫长会去付银子，付完银子直接走过去就好，千万不要节外生枝。” 与此同时，五狼山的山林里，一个山匪接过飞来的鸽子，顺着树干溜到地面，“有肉票来了，有肉票来了……” 第257章：五狼山变故 肉票要过山的消息，很快就被传到五狼山深处。 五狼山， 因五位首领而成名。 分别是赤狼、残狼、血狼、恶狼、凶狼。 一位首领守着一座山。 平日里各自分散，遇事则五家合一。 消息被摆到了五狼山五位首领的议事桌上。 “还是和往常一样，收钱放行吧。”老大赤狼摆摆手，就准备让手下人去办事。 但是手下山匪还没离开，就被老四恶狼伸手止住了，“大哥，这次我不想放。” 老二残狼和老三血狼闻言立时看了过来，“老四，你这是什么意思？” “上个月咱们才商量好，北上的后备军一律放行。” 恶狼咧开嘴摊手笑道，“三位哥哥不要着急，四弟我只是想着咱们五狼山，从今往后完全可以换个活法。” 赤狼皱起了眉头，看向一直都没有开口的凶狼，“老五，你是什么想法？” 五人当中最是瘦削的凶狼，一直都低着头，好似在数桌面上的花纹，听到赤狼的声音，才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 “大哥，我听你的。” 恶狼紧接着说道：“三位哥哥，老五，我已经和官府那边谈好了。” “军饷，我们对半分；这一百个后备军的脑袋，足够官府拿着去领半年的剿匪赏银了。” “到时候，赏银也是对半分。” “如果后备军里还有什么好苗子，可以趁机吸收进来，扩大我们自己的实力……” 血狼听着不禁敲了敲桌面，“老四，你难道忘了一年前的那场剿匪？” “官府那帮家伙蛇鼠两端，说一套做一套。” “一年前咱们死了好几百弟兄！” “现在还想着和官府合作，估计要不了多久，那帮小人又得咬我们一大口。” “四弟，这是与虎谋皮，千万不能做。” 恶狼笑道，“三哥，我们从始至终都把自己放在和官府的对立面，当然不会被官府接受。” “可实际上，大晋早就烂透了，之所以能够一直维持，无非是顶尖强者以及那套文士晋升体系在支撑。” “要说匪，官府才是最大的匪，我们合作，自然要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恶狼说到这里，声音里带着些许亢奋， “咱们完全可以打入官府内部，有了这样的前哨，官府就算想反咬一口，我们也能提前收到消息。” “但我们有了官府作为依靠，后面再想做什么就方便太多了。” “大哥、二哥、三哥，还有五弟，这次就听我的，不出五年，咱们五狼山也能拥有上万弟兄。” 议事桌上，一片安静。 除了五大首领之外，所有山匪全都退了出去。 这次五位首领谈的事情，实在太过惊人，旁人听了去，只会遭来杀身之祸。 “四弟，你想自立为王不成？上万弟兄……这可不是简单的一个数字。”老大赤狼眯起了眼。 “大哥，有何不可？”恶狼舔了舔嘴唇，“到时候就算是官府，也不敢对我们怎么样。” “毕竟这官位换谁来都一样，他们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三哥，我知道你担心官府会反咬一口，但我自然也有布置。” “我们要壮大，就必须借助官府的力量，吸官府的血。” “等到连这周围三县的官府都惧怕我们，就是我们反制他们的时候了。” “那时候，咱们就是这片八百里大山绝对的王，你我兄弟呼风唤雨，不比现在龟缩在小小五狼山舒服？” 恶狼的话里藏着太多诱惑，饶是残狼和血狼，也都忍不住心动了。 老五凶狼瘦削的身子靠在椅背上，依然一言不发，只是用通红的眼睛，看了看自己的四个兄长， “我听大哥的。” 这下子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老大赤狼的身上。 赤狼沉吟片刻，而后郑重其事地说道， “四位兄弟，我们五个人当初落草为寇，就是因为受不了这狗娘养的官府，才带着三百来号弟兄上山，十来年历经血泪，才壮大到这番光景。” “但无论如何，不能因为我们是匪，就要把所有丧尽天良的事情做个遍。” “我们不是毫无底线的官府，匪也得讲规矩。” “我不服大晋，不服官府，但现在北境告急，一旦北境失守，你们认为五狼山还会是我们做主吗？” “到时候群妖南进，举国都要化作焦土，那时候天下再大，也没有咱兄弟的立足之地。” “用那帮文人的话来说，覆巢之下，没有完整的蛋。” 赤狼指了指议事厅外， “现在，北上的那批后备军，有哪一个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全都是和当初我们一样的穷苦百姓。” “何至于拿这些人的脑袋赚银子？” “咱们五狼山一直都在说忠义，虽然不忠大晋，但至少心里要有杆称。” “收钱放行。” 赤狼一拍桌子，“老四，你的想法很好，等这一次北境危机过了，我们再好好商量。” “这次先听哥哥的。” “我们守得住规矩，底下的弟兄们也才能守得住规矩，要不然五狼山就得乱套了。” 恶狼张了张嘴，看了一眼赤狼，最后只能无奈点头，“好，我听大哥的。” “我还是那句话，跟官府做买卖这件事，宜早不宜迟，早点吸官府的血，咱们就能早一点挺直腰杆。” 出言反对的恶狼也不再坚持。 残狼和血狼也点头附和。 不管怎么说，老四的脑子好使，以后肯定能做得好。 但大哥说的也对，不讲规矩，以后没脸在弟兄们面前立足。 议事桌上的紧张气氛，重新恢复平静。 赤狼刚准备出声，让手下去收银子。 这时候凶狼摇摇晃晃起身，“大哥，我还有另外一个提议。” 赤狼皱起了眉头，“五弟，你什么意思？” 凶狼耸耸肩，“四哥说要和官府合作，我觉得胆子还不够大。” 恶狼微微一愣，旋即笑道，“怎么？五弟还有更大胆的想法不成？” 凶狼点点头，靠近老四恶狼的身边，一手搭在恶狼的肩上， “官府也只是附近这几个县的官府，这哪里够？” “要合作，就得合作更大的。” “比如一个族……” 第258章：五狼山有妖 议事厅瞬间一片寂静。 气氛顿时变得极度压抑起来。 不只是赤狼，残狼、血狼还有恶狼，纷纷蹙起了眉头，死死盯向凶狼， “五弟， 把话说清楚一点。” 凶狼笑了笑，“这次北境危机不比以往。” “以前北境出现问题，大多是城池失守，但气运未崩。” “可这次，就连气运蛟龙都崩碎了一条。” “十年前的那一仗，北境四府陷落了两府，三品死了十几个，气运蛟龙都没出问题。” “可这次竟然崩碎了一条，这里面意味着什么，四位哥哥难道看不出来吗？” 凶狼喘了口气，看起来像是大病初愈， “北境这次守不住了，谁去都没用，一旦奉川三千里战场被妖族拿到手，就是大晋陷落之时。” “如果这时候，我们还想着和区区几个县的官府合作，等妖族来了，又有什么用？” “倒不如现在就和妖族合作。” 议事厅里，安静的可怕，兄弟几个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凶狼看向恶狼，“四哥，你的想法很好，但是胆子太小了，用后备军的脑袋换银子算什么？” “直接用官府那些狗官的脑袋去换！” “只要这时候，我们立了功，等妖族大军南进，五狼山必定会被妖族看重，咱们兄弟五人岂不比四哥说的还要风光？” 赤狼深吸一口气，面色有些难看，“五弟，你可知这是叛族？” “人妖两族世代死仇，你投靠妖族，等死了连祖宗都不会认你！” 凶狼扯着嘴角，“大哥，我是为了五狼山能够活下来。” “祖宗认不认我，死后自有分晓。” “我们在这里拦住那些小股的后备军，不仅能从官府那分银子，还能从妖族那儿领赏。” “出一份力，赚两份银子，这种买卖为什么不干？” “等到北境危机再严重些，直接把附近县城狗官的脑袋全都砍了，迎接妖族大军南进。” “五狼山的地位必然会彻底稳固……” 凶狼的话被残狼直接打断，“五弟，你敢做人奸！？” “做人奸！？”凶狼嘴角骤然撕裂出一个极其诡异的伤痕，通红的双眼里满是凶厉之色， “做人有什么好？做百姓，被恶霸欺负；做恶霸，被官府欺负；做了山匪，还要被官府欺负。” “这所谓的大好人间，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老子不做人，老子要做妖！” “轰！” 赤狼一巴掌拍碎了议事桌，“老五，你竟敢……化妖！” “这是在找死！” 凶狼的嘴巴里伸出半尺长的舌头，舌尖甚至还有分叉，“等我用那些后备军的脑袋去领赏。” “多吃几颗妖丹，就可以彻彻底底变成妖了。” 一股凶厉冰冷的气息，从凶狼身上逸散而出，“四位哥哥，你们有没有谁愿意和我一起？” “只要多弄死几个后备军，咱们兄弟五个，一直都是好兄弟！” “大哥，你为人义气，以后我还是听你的。” “二哥三哥，你们好女色，妖族美女更多，七品之后化形的妖族，一个比一个漂亮。” “猫族、狐族、豹族，蛇族……应有尽有。” “四哥，你的脑袋最灵光，一直都是咱们的军师，到时候依照你的想法，咱们兄弟五个一起努力。” “就算成了妖，也可以打下一片大大的基业！” 凶狼的神态显得有些癫狂，整个人摇摇晃晃，但是话中的诱惑，却比刚刚恶狼说的还要可怕。 “不用担心妖族，因为到时候我们就是妖！” “四哥……你最有主意，你觉得呢？” 赤狼冷冷道，“老五，若是我们不答应，你是不是准备把我们兄弟几个都杀了？” 凶狼笑了，两边的嘴角直接咧到了耳根， “大哥，我们历经生死，怎么可能自相残杀？” “若是四位哥哥不答应，我只能先把哥哥们关起来，等我领到妖族的赏，亲自喂四位哥哥吃下妖丹。” “咱们兄弟五个人一起化妖！” 话音未落，一道修长瘦如干柴的身影不知从何处而来，瞬间出现在赤狼身后，一柄带着锯齿的长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面对面的恶狼，看到来人，心顿时咯噔一下，瞳孔骤然猛缩。 眼前这个身影，三角脸，外突眼，脸皮呈现诡异的青色。 根本不是人！ 而是妖！ …… 后备军又走了十几里地，总算在正午时分，来到了五狼山的入口。 百夫长示意众人原地修整，派出了三个士兵进山林和山匪交涉。 “咱们何必要到这里送银子？这么一大片山，从哪儿进不是进？”杨二梆抽出腰间的长刀，用布仔细擦拭， “省下的银子给兄弟们买些肉多好，要是能来点酒，那就是跟痛快了。” “你这是做梦呢？这片地界，我们还能有山匪知道路？” 王二麻一屁股坐在树下，“要是不递银子上去，被发现之后，就是死路一条。” “五狼山至少有一千多山匪，就咱们这么点人，真要干起来，全都得死。” “娘的，真特么憋屈。”杨二梆扭了扭脖子。 李长安也坐到了树荫下，抓紧一切时间，修炼《龙象功》。 消耗了让无数人都要眼红的资源，终于提升到八品巅峰。 如今就差最后一步，便可以迈入七品。 到时候无论是杀意箭矢，还是斩风刀意，都将会有一次大幅提升。 这一步要是迈出去，实力至少拔高五成，由不得他不重视。 “咱得在这儿等多久？当兵的等山匪放行，这狗日的世道。”大徐抬头看了看前面郁郁葱葱的山林，啐了口唾沫骂道。 “省点力气吧，等送完银子后，腿脚利索点，保不齐这帮家伙会出尔反尔。”老黄也靠在树下，从怀里摸出一根肉干塞进嘴里， “抓紧时间吃点东西，保证身上有力气，万一出了问题，跑的时候不至于腿软。” 斥候小队的六个人，在老黄这么多天潜移默化的影响下，或多或少学了些手段。 几个人都很默契地摸出肉干，放进嘴里一口一口慢慢嚼碎咽下。 本以为只需要等半个时辰应该就差不多了。 可是这一等，却从中午等到了晚上夜幕降临。 “百夫长，没找到人！” “五狼山的山匪，好像一下子全都不见了，走了半天，连个人影子都没看到。” “接下来该怎么办？” 三个去探路的士兵从山林里回来，带来了一个让人顿感不妙的消息。 一时间，整支后备军都乱了。 第259章：银子送不出去，进山 “感觉要出事。”李长安心里咯噔一下。 看向老黄。 老黄的表情也变了。 “五狼山的山匪有一千多号，而且常年盘踞在这里，怎么可能找不到人？” 王二麻同样察觉到不对劲，压低声音道， “有没有可能五狼山的这些山匪，全都死了？” 老黄示意另外五人离开山林，“半天碰不到一个人，本身就说明了问题，无论是什么原因，接下来恐怕没什么好事。” “都把眼睛放亮点，别把自己折在这地方。” 六个人回到大队伍里。 旁边的士兵也都在议论纷纷。 后备军在一个地方等太久，要是误了到北梁的时辰，到时候军法可不会容情。 百夫长看了看天色，又望了一眼漆黑的山林深处，大手一挥，“往后撤出十里，就地安营。” 趁着还能稍微看到点东西， 后备军全部后撤十里，在大路上安营。 那里地势平坦，万一有人靠近，很快就能察觉到，不至于让人偷偷摸上来，还什么都不知道。 零星的火把亮起，勉强能照亮一点路。 等到了地方安营之后，火光也很快就熄灭了。 九十七人的后备军，全部聚拢在一起，只留下了各自平躺的位置。 以防被有可能到来的敌人分割消灭。 夜空飘着朦胧的云，星光并不明亮，偶尔有微风吹过。 “会不会那帮山匪真全都死了？”王二麻捅了捅身旁的杨二梆，压低声音问道。 杨二梆紧了紧怀里的刀，“别特娘的乌鸦嘴。” “真像你说的，谁把山匪都干掉了？” “能把那一千来号山匪杀光，对付咱这百十来号后备军，还不是易如反掌？ 小徐情不自禁摸了摸手臂，“二麻哥，二梆哥，你们可别吓我？” “吓你有啥用？”王二麻说道，“反正咱的小命，从来都没在自己手上。” “全凭老天爷给不给面子。” 李长安问身边的老黄，“老黄，你说那些山匪会不会故意躲着咱们？” “躲着咱们？”老黄咂咂嘴，咧着嘴沉声道，“这帮家伙是想杀人哪。” “银子送不上去，我们要是敢闯山，他们就有借口挥刀了。” 气氛又一次变得凝滞起来。 无论是哪种可能，他们眼下的情况都不会太好。 每个人的心里都蒙上一层阴云。 李长安轻叹一声，抱着横岳刀躺下，继续感悟《百刀图》。 如今斩风刀意已经涨到了“三十”，达到八品极限，和自身境界一致。 可这几天无论他怎么参悟，都好像陷入了停滞。 斩风刀意迟迟没有办法跨出那一步。 极限状态下的快刀，也只能停留在双刀斩的程度。 杀意箭矢的修炼也同样陷入了停滞，在修行部被单独划分出来时，便已经达到了惊人的“三十九”。 可这段时间修炼下来，仅仅只涨到了“四十”，也就是七品极限的层次。 他现在如果动用青铜杀意箭矢本体，可以发挥出七品极限的力量。 但也仅有一击之力。 “黑云压城”、“视死如归”、“冰塞黄河”以及“情为何物”四大本命文法，早已印刻完毕。 但哪怕李长安夜以继日用文气蕴养，也只能把它们推到八品极限，便再无存进。 换句话说， 除了代表了大师级射术的杀意箭矢一枝独秀之外，自己现在的战力，也就堪堪八品极限的水准。 在跟着这支后备军北上之前，李长安还觉得还有四五个月时间修炼，到时候提升到七品，在奉川三千里战场，应该能有一定的自保之力。 可现在看来，北上的路同样险象环生。 一路上面对的情况越来越复杂，也越来越严峻。 这才一个月，便已经出现了这样的情况，性命朝不保夕。 后备军想要一帆风顺去北境，根本就是白日做梦。 相反，后备军反而成为了所有人眼中的肥肉，任谁都想上来咬一口。 那帮豺狼一样的家伙不只觊觎军饷，就连参军士兵的人头都要拿来当领赏的工具。 如此险恶的境地，八品巅峰，还远远不够。 他必须要有更强的实力才行！ …… 次日清晨， 很多人担惊受怕了一个晚上，看到天边太阳升起后，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斥候小队围坐在一起，吃着肉干。 “今天不可能等太久，估计很快就得上路，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路上要是有机会，记得抓点野味弄成肉干。” 老黄看了一眼其他士兵，冲斥候小队的其他人说道。 果不其然， 百夫长的声音很快响起。 后备军再次前往山林。 又走到昨天的位置。 老黄被百夫长喊了过去。 半晌后，老黄回来，“二麻，跟我进去看看。” 王二麻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抓起脚边的刀，就准备跟着走。 李长安拦住了二人，“就两个人去，会不会太危险了？” 老黄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放心，真要出什么事，咱六个人去了也是死路一条。” “碰到那些山匪，递银子就是了。” 说完，二人迅速钻进了山林里。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等待成了最煎熬的事情。 山林里除了飞鸟不时啼鸣的声音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动静。 快要到正午的时候，老黄和王二麻才从山林里窜了出来。 “还是没看到人，树林里倒是有不少人活动的痕迹，而且还很新，应该前两日这里还有人在附近。”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昨天就不见了踪影。” 后备军众人面面相觑，眼中的担忧之色更重了。 整个后备军一共不过才九十七个人。 无论有什么猜测，基本上半个时辰大家伙就都传遍了。 说是后备军，但实际上连半点军心都没有。 如果没有严苛的大晋军法，像刀刃一样架在脖子上，谁还愿意当这个兵？ 早跑的没影了。 百夫长和老黄商量了一会儿之后，最终还是下令， 进山！ 不能再等了。 本来就绕了道，要是还停滞不前，耽误了到北梁的时间，他这个临时委派的百夫长，可就要被军法处置了。 老黄和王二麻带着剩下的四个斥候小队成员，率先走进山林， “前面大概四十里，我们已经探过路，没什么危险，可以加快速度通过。” “但后面还得小心探查，速度必然会放缓。” “今天晚上危险了。” 王二麻对身后的李长安说道，“今晚都别睡了，小心戒备。” 斥候小队在前面探路，后面的士兵则抓紧时间跟上。 山林茂密，郁郁葱葱。 若是在家乡，还可以夸上一声好风光。 但现在，这样的山林，简直就是埋伏杀人的绝佳地点。 所以，能早一点通过，就早一点通过，多停留一炷香，都有可能丢掉性命。 可即便行军的速度提到了最高。 等夜色降临之后，众人依然没能离开这片山林。 四面八方都是粗壮的树木，茂密的灌木丛。 头顶上也被层层叠叠的枝叶笼罩。 看不见天上星辰，连位置都没办法辨别。 后备军最终还是万般无奈地停了下来。 “所有人靠拢，斥候小队巡夜，其余小队，每一个时辰更替守夜，不准生火！” 百夫长压低声音命令道。 漆黑的密林，四面八方都是黑暗。 山风穿林而过，发出沙沙的声响，让众人的心都跟着打颤。 放眼望去都是如浓墨般的漆黑，仿佛在其中隐藏着择人而噬的猛兽，一个不注意，就会被拖走。 所有人的心神都在高度紧绷，全身汗毛根根倒竖，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心就止不住的一阵狂跳。 九十七个人聚在一起，不仅没有半点安心之感。 反而更像是恐惧害怕的小羊羔缩在一块，等待黑暗中的狼群享用分食。 李长安的眼中有文气氤氲，这让他可以勉强看得清黑暗中的轮廓虚影。 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这是九品文士就有的能力，以文气覆盖双目，能帮助视物。 若能掌握“洞若观火”这类的文法，更可以看穿黑暗，如在白昼。 可惜，他并没有这种文法在手。 只能用最笨的办法行事。 而武者想要在黑暗中看到东西，只有到了七品，开启双目周围的穴窍之后，才能办得到。 黑暗的密林里，不时传来“呜呜”的声音，还有野鸟煽动翅膀的拍打声，牵动着后备军众人的心。 就在距离后备军，仅有不足百丈距离的密林处， 一道道身影从两个隐藏着的树洞里，悄无声息地钻了出来。 第260章：猎杀时刻 李长安抱着横岳刀，耳畔听着周围的动静，双眼不时环视四周。 没有任何异常。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树枝突然发出了不一样的动静。 李长安呼吸一紧，右手瞬间搭上了刀柄。 “咕咕……” “啪啪……” 是夜鸟的啼鸣和双翅拍打的声音。 心头稍稍一松，李长安右手缓缓放下。 然而，还没等夜鸟飞走。 “喀嚓！” 清晰的枯木枝被踩碎的声音响起。 一时间所有人都齐刷刷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原来是一个士兵起身活动双腿的时候，不小心踩断了一根枯木枝， “俺的错，俺的错……” 那士兵小声告罪。 “日他娘的，能不能别吓人？” “躺着睡你的觉不行吗？” 这种环境下，每个人的心神都紧绷到了极限，但凡有一点动静，都足以让人心头乱颤。 李长安轻舒一口气，重新把目光转向外围。 这片山林一片漆黑，茂密的枝叶，天上的一点光都照不下来。 突然，不远处的灌木丛里，跑出了一只野兔，惊起一大片哗啦啦的声音。 “二麻，注意点。”老黄低喝一声。 李长安微微弓起身子，右手再次搭上了刀柄。 “老黄，野兔这时候出来应该很正常……”王二麻也赶紧弯下了腰，“咱可别自己吓自己。” “吓你个屁。”老黄抽出了腰间的刀，“野兔晚上出来吃食不假，但不会这么跑。” “肯定有什么东西吓到它了。” “该死。”老黄暗骂了一声，“把火把点起来！” “如果那帮山匪真要动手，肯定不会放过我们，还不如把火把点起来，至少能看得见东西！” “他们在山林里闭着眼睛都能走路，我们这些人两眼一抹黑，到时候只能让他们随便杀。” 老黄边说边踢了杨二梆一脚，“点火，把火堆都点起来。” 不远处的百夫长也听了老黄的建议，指挥人点火堆。 一阵忙乱之后， 火堆终于烧了起来。 升起的火焰，在漆黑如墨的山林里，开辟出了一小片光明之地。 大部分人，在看到火光燃烧之后，一直悬着的心稍稍放缓了一些。 好几个士兵，举着火把，准备在队伍外围也点几个火堆。 突然，一支箭穿透了黑暗，把其中一个举着火把的士兵直接贯穿。 “是山匪。” “所有人都别乱跑，别乱跑！” 老黄大声怒喝。 可这时候，想要这支没有任何战事训练的后备军，能听命行事，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大家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四下乱窜。 紧接着，不远处亮起了一束束火把，一眼看去就有上百道火光。 “快跑！” “山匪来了！” 火光摇晃下，影影绰绰，谁还分得清有多少山匪？ 绝大部分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跑！ 远离火把，远离山匪！ 李长安低着身子，右手握住刀柄，随时准备出刀。 “走，别被冲散了！” 老黄冲身边的五个人低吼道。 李长安回头看了一眼，火光摇晃下，除了那些举着火把的山匪之外，还有更多的山匪，手里拎着刀，正在朝早已溃散的后备军冲来。 一切都变得混乱无比。 哪怕是百夫长想要收拢士兵，也是有心无力。 想要让他们和数倍于自己的敌人厮杀，无异于白日做梦。 只能尽力带着队伍往没有火光的方向逃跑。 身后山匪追击的速度很快。 果然如老黄所说，那些家伙对这里太熟悉了，恐怕真的闭上眼都能在山林里走路。 举着火把的那些山匪速度反而慢一些。 更多的山匪拔出刀，就像是一群野狼，狠狠咬住了后备军的尾巴。 凄厉的惨叫声不断响起，划破了山林中的安静。 一直在断后的斥候小队也被冲散了。 “老黄，别管我，带着大徐小徐先走，我来断后。”李长安拔出横岳刀，放缓了脚下的速度。 这些山匪清一水的八品，以他八品巅峰的战力，足以自保无虞。 武夫八品到七品，是一道大坎。 七品开元境可以开辟诸多穴窍，实力将会有一个突飞猛进的提升。 但这些山匪，功法大多粗陋，也没什么武道资源，基本到了八品之后，修为就停滞下来。 想跨入七品，只能靠传说中的机缘。 李长安转过身，朝山匪冲了过去，修长笔直的刀身划过一道刀光，将冲过来的山匪，连人带刀一劈两断。 鲜血喷洒，尸体噗通一声摔在地上。 极品宝器层次的横岳刀，岂是普通凡兵和肉体凡胎所能抵挡？ 砍死一人，李长安调转方向，一头扎进了黑暗的密林中。 “狗日的，点子扎手，多几个人去干掉他！” 李长安干脆利索地斩了一个人，顿时让这些山匪心头一跳。 十几个山匪互相看了一眼，紧跟着冲进了密林之中。 那人再强也只是个八品，难不成还能以一敌十不成？ 真有这份实力，当什么后备军？ 身后有火光摇晃，急促的脚步声也在如影随形。 李长安向后瞟了一眼，再次加快了脚步。 等到远离了大部队，李长安方才停在一棵大树的枝干上，等待这些山匪靠近。 十一名山匪有一人举着火把，另外十人很快便围住了李长安。 “断了他的四肢，带到望风崖一起斩首。”举着火把的山匪低喝一声。 十名山匪毫不犹豫举刀便上，没有任何废话。 一个八品武夫而已，单对单也许还有威胁，可现在一对十，还不是砧板上的肉？ 然而，逼近李长安身周三丈方圆内的十个山匪，突然感到浑身一阵寒冷，紧接着脚下一滑。 “锵！” 就在这时，李长安出刀了。 当十颗脑袋咕噜噜滚落在地，时间也才刚刚过去了十个呼吸。 “文……文法！？” “你是文士！” 举着火把的山匪紧了紧喉咙，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 能够不动用文箓就施展文法的文士，而且还有如此惊人的武道实力。 这种文武双修的变态存在，怎么会和粗鄙的后备军混在一起？ 黑暗中，李长安一式龙游，身形如鬼魅，在地面划出一道弧线，带着刀光，掠过这个山匪的脖颈。 解决了这些山匪。 李长安深吸几口气，赶紧往嘴里倒了两滴木灵液。 刚刚的战斗，看似摧枯拉朽，实则消耗极大。 十个呼吸内斩了十一个山匪，而且全部都是八品。 哪怕是一般的七品初期都无法办到。 而他的攻击威力，虽然都停留在八品巅峰，可他是文武双修，手里还有横岳刀。 在武道真气充足的情况下，杀一般的八品，和七品没什么两样。 “文武双修，的确好处颇多，比单纯武夫的手段多了不少。” “可惜，文道修为只有八品初期，想要在进入奉川三千里战场之前迈入七品，根本不可能。” 八品文士的文法，只能影响到方圆三丈的距离。 所以他刚才一直等那十个山匪靠近之后，才施展文法。 可若是晋升七品，威力提升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施法距离将会提升到惊人的三十丈。 李长安甚至都不需要拔刀，就能解决战斗。 看似只是简单的距离增长，但远不止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文法范围扩大，文法和武式的配合将会更灵活，攻击手段也会随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只可惜， 武道修为提升到七品还有希望，但文道修为，根本没戏。 简单修整之后，李长安换上山匪衣服，把横岳刀收回须弥宝囊，捡起山匪的长刀，悄悄潜入了黑暗之中。 现在，猎人和猎物是时候易位了。 第261章：前往五狼山深处 李长安在山林中穿梭，远远看到前面火光闪烁。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还有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李长安心中掠过一丝疑惑。 既然要下杀手，为何现在还有人在惨叫？ 早就应该一刀砍了了事。 还是说这帮山匪另有其他安排？ 这时，身后远处传来了好几个人的脚步声。 李长安故意放缓了脚步。 一道粗里粗气的声音响起，旋即便是一个巴掌拍在了李长安的肩膀上， “抓紧时间，那帮肉票逃跑的地方不对，咱们去西边堵一堵他们。” 李长安不动声色应了一声，“好”。 然而下一刻，六个山匪直接把李长安围住了，“你是谁？” “凶狼山里，我好像没见过你！” 为首的莽汉拿过火把，在李长安面前扫过，“我就说怎么感觉不对劲。” “咱们这些人，怎么会轻声细语地说话？” “小子……你很有意思。” 莽汉瞪大眼睛，透露着惊喜之色，“我还真没想到，随便出来转一圈，就能碰上一个。” 附近陆续有山匪举着火把掠过，“头儿有令，赶紧把人赶到望风崖。” “别在一个人身上浪费时间，敲断腿带走。” 莽汉笑着摆摆手，“知道了！” 说完，狞笑着朝李长安伸出手，“兄弟们，让我先过个瘾，好长时间没虐人，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放心，我绝对给他留口气。” 听莽汉这么说，另外几个山匪纷纷给面子，“我们帮你看着，抓紧点时间。” “这小子身子骨弱，可经不起你那么折腾。” 莽汉眉头耸了耸，“哈哈，放心放……” 话还没说完，莽汉的声音就突然间消失了。 旁边几个人还没在意，就感觉脖子一凉。 伸手摸了摸，满手鲜血。 “怎……怎……” 气管被割断，鲜血喷溅，只能发出急促沙哑的出气声。 两个呼吸后，这几个人全都倒在了地上。 李长安朝后面看了看，远远的又有火光出现，随手把火把插进土里，然后跟着前面的火光，在山林中腾跃。 这一晚的杀戮，早在意料之中。 可现实情况，却极为诡异。 李长安穿梭在黑暗里，观察着这些山匪的动作。 和刚刚那个莽汉一样，无论这些山匪如何出手，都没有杀人的意思，大多是敲断手脚，拎着往前赶路。 如此行事作风，有违常理。 “要把人赶到望风崖……” “那里又是什么地方？” 李长安靠在一棵大树上，听着不远处山贼口中不时蹦出的词。 尤其是望风崖，出现的次数最多。 显然这些山匪的目的地，就是所谓的望风崖。 山匪就像是狼群，驱赶着后备军，要把这些像羊崽子一样的后备军，赶到望风崖。 可为什么要把人全都赶到那里去？ 这些山匪也并不知晓。 李长安来到一个举着火把的山匪旁边，直接上前拍了拍那人的肩膀，“我看到有人死了。” “怎么可能？头儿都说了，不准杀……” 那人下意识回道，可是一转头，“你……你是谁……”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来，李长安拍在他肩上的手，顺势抓住后脖颈，一把捏个粉碎。 “我可是你的好弟兄！” 李长安笑着揽住此人的肩膀，防止尸体突然倒地。 龙象内息深处，青铜杀意箭矢旋转的速度加快了些许，隐隐又有一根全新的黑色杀意箭矢缓缓成型。 果然，没有姜绫烟在侧，入不了那些近乎真实的屠杀梦境，只有真实的杀戮，才能让杀意箭矢再次提升。 漆黑如墨的山林里，李长安化身成为一头独行的狼，行走在黑暗中，猎杀着那些本应是猎人的山匪。 一具具尸体倒下，可是他的动作却并没有任何迟疑，反而越发熟练。 因为姜绫烟，他亲眼目睹了世人难以想象的恐怖屠杀。 一座城一座城的被屠光。 数百万将士一夜之间被埋葬。 经历过如此浩劫般的杀戮，眼下这些厮杀，简直如小儿科一般，没有半点不适。 终于，有山匪发现了问题。 “不好！出事了！” “有人在暗杀我们！” “好几个弟兄被杀！” …… 四周数百丈范围的山匪，全部聚到了一起，看着地面上堆在一起的尸体。 一个山匪压低声音问道， “怎么办？那批肉票还得赶到望风崖。” “可现在暗地里有人在对我们动手，要是不揪出来，我们还能活多久？” “该死！” “那家伙恐怕是七品！” 有山匪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不可能！头儿说了，后备军里只有一个七品，他会亲自去对付。” “我们只是八品，真要混进来一个七品，谁还能活？” “把弟兄们聚一聚，一支小队二十个人，就算是七品来了，也不可能在二十个人手里讨到便宜。” “要不要把消息传回去？这批后备军里有硬点子。” “有这个家伙在，弟兄们再怎么聚在一起，总有落单的时候，很有可能下一个死的就是咱们。” 另外一个山匪提议道。 “真特娘的晦气！” 一个举着火把的山匪恨声骂了一句，然后说道， “十个人一起回去报信，头儿不是说新请来一个七品高手吗？有了那个人，咱们的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好，就这么办。” 这么多山匪一拍即合，立马分出十个人，调转方向，冲进了另一边黑暗的山林里。 等到这批人散去，不远处的大树上，一道黑影一闪即逝。 …… 五狼山深处有一座陡峰，想要上去，除了飞，只能凭借山壁上的凹坑攀登，易守难攻。 是五狼山的核心之地。 李长安跟着十个回去报信的山匪，迅速逼近五狼山核心。 远远可见，那一座布满了星辰般火光的山峰，映入眼帘。 “你们说那家伙会不会就跟在我们后面？”有山匪不安地问道。 旁边的山匪嗤笑一声， “我要是他，抓紧时间离开五狼山，要不然等天亮之后，谁都救不了他。” “别说只有一个七品，就算来五个十个，都有来无回……” 突然，一道黑影迅速从旁边窜了出来，拦在了十个人面前。 “谁！？” 为首那名山匪高声喝道。 “你大爷！” 伴随着声音传来，十名山匪的心中不知为何悲痛万分，眼中甚至有泪水滑落。 文法——情为何物！ 李长安迅速拔刀。 “锵！” 十颗脑袋落地，李长安往嘴里倒了一滴灵液，看了一眼远处的陡峰，再次没入黑暗。 第262章：真正的快刀 五狼山陡峰， 坐落在陡峰山顶的议事厅，此时已经被全部清空，护卫此处的山匪，全都安排到了百丈开外，任何人不得靠近。 空旷的议事厅里，回荡着“咯吱咯吱”的声音，闻之让人毛骨悚然。 火光摇晃，将坐在地上的人影，映照的诡异渗人。 那个人骨瘦如柴，看起来就像是病入膏肓的病人，但却低着头，抱着一条手臂，不断啃咬。 议事厅里咯吱咯吱的声响，就是他啃咬手臂上的生肉发出的。 人影抬起头，赫然是一张不似人族的三角脸，一双眼睛间距极大，向外凸起，张开的嘴里还有一对利爪一样的口器，迅速撕咬皮肉筋骨。 如果不是穿着一身宽大的袍子，就好似一只巨大的人形螳螂。 人影抓起脚边的另一条手臂，塞进嘴里，连带着骨头也一起嚼碎。 最后抱起一颗脑袋，掀开头盖骨，捧起来一阵狂吸，仿佛在品尝着最美味的食物。 地面上，堆着十几具尸体，全都被分成了好几块。 一滩滩鲜血染红了地面，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就在这时，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议事厅外传来，“唐天大人，山下有弟兄被杀，疑似是七品武夫所为。” 人影放下已经被吸干的脑袋，凸起的双眼里满是冰冷的杀意，口中发出刺耳生硬的声音，“知道了。” 随手扔掉手里的脑袋，唐天站起身，和一般人差不多高，但是因为纤瘦无比，所以看起来很是修长。 “大人？”唐天轻蔑地摇摇头，“人族还真有意思。” 一脚踢飞旁边的断腿，唐天消失在议事厅内。 …… 李长安并没有冲上陡峰，而是把那十个人的尸体拎到显眼的地方，让其他山匪可以注意到。 这里闹得动静越大，对后备军的压力就会越小。 若是能将那些已经出笼的山匪全都引回来，那才最好。 只可惜，基本不可能。 不过无论如何，天亮之前必须要离开。 否则小命不保。 五狼山的山匪有将近两千号人。 没了黑夜的遮隐，真要在大白天被发现，只要被围上，就算是六品都得被活活耗死。 更何况是自己？ 搅乱五狼山，只能尽力而为。 陡峰上，明显开始有了骚乱。 一次死了十个人，而且就在陡峰山脚。 五狼山已经多长时间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了？ 已经开始陆续有山匪从陡峰上下来。 然而，越是如此，混乱越大。 因为死掉的人越来越多，全部都是被一刀毙命，甚至连呼救的声音都没有。 恐怖的气氛，笼罩在这些山匪的心头。 从来只有他们在黑暗中猎杀外人。 没想到这一次，他们反倒成为了猎物。 偏偏那个猎人一击远遁，丝毫不给他们合围的机会。 夜色成为了最高明的伪装，哪怕举着火把，也不可能把黑夜完全照亮。 更何况，想要在这么大一块地界，找到一个很有可能伪装了的七品武夫，这个难度实在太大。 李长安又一次瞬杀了三个一起探查的山匪，拎着他们的尸体，随手扔到一边。 “噗通！” 尸体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下一刻，李长安瞬间浑身汗毛炸起，右手直接握住刀柄， “锵！” 长刀劈下，然而无往不利的快刀，竟然落空了。 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诡异身影瞬息后退，躲开了李长安的致命一刀。 如此速度，实在太过恐怖！ 李长安微微眯起了双眼，侧过身看去。 只见一道骨瘦如柴的身影，正好整以暇地抱着双臂。 可是当李长安借助火光，看到此人的样貌时，心里不禁漏跳了半拍。 这……绝不是人族该有的模样！ 是妖族！ “八品武夫也敢来闯山？好胆色。”唐天对李长安如临大敌的模样不以为意。 随意走到刚刚被李长安杀掉的三个山匪旁边，俯下身，捡起一条手臂放到嘴边嚼了起来。 李长安瞳孔骤然猛缩。 他明明没有砍断过那个山匪的手臂，可是为什么…… 那条手臂的断裂处，平整无比，明明就是被利刃砍断。 更重要的是，眼前这个危险无比的妖族，正在吃……人！ “不介意我在杀你之前，先吃点东西吧？”唐天边吃边说道。 刺耳生硬的声音，就像是猫爪划过瓷碗，让人一阵难受。 “当然，你也可以先逃跑，我吃完了再去追你。” “不过我已经记住你的气息了，跑再远也逃不掉。” 唐天又顺手拎起一条大腿，就着不断滴落的血水，咯吱咯吱吃的飞快。 李长安看着唐天的动作，全身汗毛根根倒竖。 绝对是利刃砍下来的，可是眼前这个妖族，究竟是如何出的刀？ “我刚到你们人族这地界，还没尝过火烤，要不你再等我一段时间？”唐天一直都在埋头吃， “这么新鲜的血肉，不多尝试几种吃法，有点可惜了。” “你说你是不是浪费？杀的人比我还多，怎么就不能等我来了再动手？” “要不你以后奉我为主，按照你这杀性，必定得到重用。” “就像这什么五狼山的头领一样……而且我还可以让你第一个完成化妖。” 李长安体内的龙象内息疯狂收缩，已然进入了随时准备全力出手的状态， “这么说来，五狼山的这些山匪也全部都是你手下，也没见你多在乎他们的性命。” 唐天停下嘴里的啃食，“不一样。” “这些普通山匪，只是血食，但你不同，可以成为一名真正的妖族。” “等望风崖那里的血丹凝练好，我第一个给你服用。” “所以，你把后备军赶到望风崖，就是为了这个劳什子血丹？”李长安有心多套一点话。 “不错。”唐天丢掉手里吃了一半的大腿，“血丹比一般的妖丹更纯净，化妖之后不会影响自身潜能。” “怎么样？我的诚意你应该能看得到。” “做出抉择吧。” 李长安握紧手中的横岳刀，“你们是怎么跨过两族边境的？” 唐天扭了扭脖子，“看来你是不准备乖乖束手就擒了。” “你的这些问题，等你化妖之后，我再好好跟你说。” 话音未落， 李长安心神瞬间一紧，下意识挥刀。 然而，这一刀依然落空了。 与此同时，李长安胸口的袍子，被瞬间划开一道细长整齐的裂口。 “里面还有内甲？” 唐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手里的刀，还有这身内甲。” “你果然不简单。” 李长安猛然扭身，又是一刀斩下。 可唐天就好似鬼魅一般，速度快的惊人，杀山匪如杀鸡的快刀，竟然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撕拉……” 李长安身上的袍子直接被刀刃划烂，连带着手臂上也出现了一道细长的伤口。 快！ 太快了！ 李长安的心脏剧烈跳动，眼中浮起一抹惊骇失色。 这个妖族的刀快到完全跟不上！ 自己的快刀，和对方一比，慢的犹如龟速。 第263章：斩七品妖 惨烈的厮杀在漆黑的山林间骤然爆发。 文法——冰塞黄河！ 李长安脚下的地面迅速被一层冰霜笼罩。 然而唐天的攻势却仿佛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攻势连绵不绝，好似一阵旋风，每一刀都准确地划过李长安的身体。 但是每一刀都没有留下致命伤。 反而更像是猫戏弄老鼠一般，不着急下杀手。 不到片刻功夫，李长安浑身上下都被鲜血染红了，除了被内甲包裹的地方之外，几乎看不到任何一块完整的皮肤 脸上也被划出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刀痕。 鲜血顺着下颚一滴一滴往下滑落。 唐天站在李长安身前，恰恰三丈向外一丁点的位置。 “还是一个八品文士……” “不过你的文法，对我可没太大用处。” 唐天瞅了瞅前方地面上的冰霜，“如果是七品文士，这样的文法对我，兴许还能有点影响。” 李长安大口大口喘着气，死死盯着唐天。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对手。 仅凭速度，就把自己虐到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太快了。 尤其是还在黑暗的山林里，想要捕捉到这个妖族的移动方向都极为困难。 不愧是妖族。 能够在极速前冲的同时，没有任何减速，就瞬间调转方向。 而且还能在半空中小范围改变位置。 在境界上，这个妖族还压了自己一筹。 面对这样的对手，胜算几乎为零！ 差距实在太大了。 “还不准备俯首称臣吗？”唐天看着李长安手里依然紧握着的刀， “既然如此，那我可就继续了……” 话音未落，李长安瞳孔骤然猛缩。 唐天再次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几乎在同时，右手瞬间被刺痛席卷，手中的横岳刀直接脱手。 顾不得右手的剧痛，第二个文法悄然弥散开来。 文法——情为何物。 然而，能够让山匪在厮杀中痛哭流涕的文法，却在此刻失去了作用。 李长安的左手也被刀刃洞穿。 双手半残，哪怕是握着刀，都无法再发挥出全部实力。 唐天的身影瞬息之间来到李长安身后，带着锯齿的刀刃从李长安的胸口划过肩膀，一直剌到后背。 和内甲擦出一片火花。 “嘭！” 李长安被强大的惯性，带飞了出去，重重撞在一棵大树上。 “嘀嗒。” “嘀嗒。” …… 鲜血从垂落的指尖滴落。 李长安抬起头，防止鲜血滑进眼中。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没有低头。 伤痛无所谓。 两座文宫失衡时，身体的创伤比现在还要严重数倍。 那样的疼痛都能忍，更何况现在？ 他在等…… 等一个一击必杀的机会！ 无论是杀意箭矢，还是秦掌楼给他的文法宝策，都有能击杀眼前这个妖族的力量。 但是这妖族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一旦一击不中，那便彻底失去了击杀他的可能。 必须要有足够的把握才行。 “我很好奇，是什么让你到现在都没有放弃抵抗。”唐天一步步朝李长安靠近，随手捡起掉落在地的横岳刀。 “啧啧啧……宝器级别的刀，恐怕至少是上品宝器。” “你的身份很有些问题啊。” 唐天握住横岳刀，一把甩向李长安。 李长安刚准备躲避，但却硬生生止住了身体，任由横岳刀穿过右肩，把自己钉在树上。 “已经到了连躲闪力气都没有的地步了吗？” “亏我让那些血食不要来打搅我们。” “这样的你，让我有些失望。” 唐天歪了歪脑袋，继续靠近李长安，但却在李长安三丈前停下了脚步。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他依然保持着警觉。 李长安呼吸逐渐变的艰难，稍微动作大一点，就会牵扯到伤口。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唐天盯着李长安看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突然消失在原地，李长安闷哼一声，嘴里直接吐出一口鲜血。 “看来你是真不行了。” 唐天脸上露出难看的笑容，他的手掌，径直插进了李长安的右肋。 可是出乎唐天的意料，李长安的脸上，竟然也出现了笑容，而且同样难看。 “果然……没看错你！” 李长安每说出一个字，嘴里都在向外渗着血，但他的眼睛却格外明亮。 唐天想准备离开，可是李长安竟猛然右转，用折断肋骨的代价，也要留住唐天，哪怕一个呼吸。 只要一个呼吸，就能困住这个家伙！ “文法——故步自封！” 李长安左手从须弥宝囊拿出文法宝策，直接撕开第一张。 一道璀璨的白光瞬间将唐天固定在原地。 唐天眼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惊慌之色。 然而这一切还没结束。 “青铜杀意箭矢！” 龙象内息深处，青铜杀意箭矢本体瞬间消失。 刚要挣脱束缚的唐天，双目瞬间失神。 李长安再次伸手，从须弥宝囊中抓出一支百川箭矢，狠狠刺入唐天眉心。 旋即左手抽出刺入右肩的横岳刀，一刀斩下了唐天的脑袋。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从定住唐天，到最后砍下他的脑袋。 前后甚至不超过五个呼吸。 “噗通。” 唐天尸身无力倒在地上。 李长安背靠大树，大口大口地喘气。 龙象内息深处，青铜杀意箭矢黯淡无光，没有五六天，别想再动用分毫。 可是还没等李长安缓过气来。 唐天的尸体竟突然有了动静，挣扎着想要站起身，甚至还要去抓住已经被砍掉的脑袋。 李长安心脏差点没被吓得从嗓子眼跳出来。 哪里还顾得了身上的伤势？ 连续两刀把唐天的两条腿砍断。 又一刀拦腰砍下，把唐天的尸体分成好几块，这才一屁股坐在地上。 狗娘养的，这特么什么玩意儿？ 脑袋掉了还能活？ “为……为什么……” 熟悉的刺耳声音突兀响起。 一而再，再而三。 李长安吓的一屁股坐起来，心里腾的冒起一团火，抓起横岳刀，走到唐天的脑袋面前。 俯视着嘴巴一开一合的唐天脑袋，一刀扎进了唐天的嘴里。 让你狗日的还叫唤。 可即便如此，唐天的眼睛里仍然还有神采。 李长安突然笑了，为自己胆小的一惊一乍感到可笑。 脚下冰霜蔓延，迅速把唐天的尸身全部冻住，盯着他依然还不瞑目的双眼说道， “你的刀很快，比我快得多，是你让我知道光参悟刀意还不够，自身刀法的修炼依然是重中之重。” “但很可惜，你的刀不是用来杀人的。” “刚刚，插进右肩的那一刀，我故意没躲开。” “你插进我右肋的那一掌，我同样在赌。” “喜欢虐杀猎物的你，在没有尽兴之前，永远不会砍掉猎物的脑袋。” “可你似乎忘了，只要对手不死，自己就永远不会真正安全。” “当然，这句话也送给我自己。” 说着，李长安压住横岳刀，斜斩而下，将唐天的脑袋一分为二。 远处火光隐现， 李长安往嘴里灌了两滴金身液。 刚准备转身离开，却被唐天尸身里的一抹绿光吸引住了。 第264章：妖丹修行之法 这是何物？ 李长安用刀挑开，赫然是一颗流转着绿色光华的好似水晶球一般的珠子。 只有鸽子蛋大小，但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中蕴含着的强大力量。 这股力量邪恶残暴，充斥着血腥杀意，和武道真气截然不同。 “这……就是妖丹？” 李长安捡起妖丹，想了想，又把唐天的那对锯齿刀塞进须弥宝囊，迅速离开原地。 …… 找了处远离火光的黑暗之地，躲进茂密的枝叶里，李长安往嘴里倒了一滴金身液修补身体伤势，这才把妖丹拿出来仔细端详。 看似是一颗圆不溜丢的珠子，但凑近了看才发现，这颗珠子并非是个圆球，反而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数之不尽的微小截面。 仿佛是最细致的工匠，打磨出来的工艺品。 这些微小截面折射着诱人的绿色光华，悄然流转，犹如水晶般晶莹剔透。 让人忍不住想要占为己有。 “这玩意儿，还是破坏了好。” 李长安摇摇头。 妖丹对于妖族而言，好处极大，吞噬之后提升自身妖力，帮助修行。 但对人族，却不啻于最烈性的毒药。 吞服之后，要么化妖成功，成为妖族；要么失败，爆体而亡。 这种东西，不能留着害人。 李长安一手将其捏碎。 然而下一刻，脑海深处的羊脂玉书竟然哗啦啦翻开，本应随风飘散的浓郁妖力，却被羊脂玉书尽数吞噬。 太白、青莲两座文宫内的文气，迅速朝羊脂玉书涌去。 一个个字符出现在羊脂玉书上，李长安仅仅只是看了一眼，便如遭雷击，看着羊脂玉书上的文字，呆立当场。 这……这是……功法！？ 李长安顿觉头皮发麻，哪怕是《龙象功》，羊脂玉书上都没有出现过功法内容。 可是现在，仅仅只是吞噬了一颗妖丹，竟然在羊脂玉书上出现了妖族的妖丹修行之法！ 李长安的心，顿时噗通噗通狂跳。 难……难道是要让自己，修炼妖族之法！？ 甫一想到这种可能，李长安身体便开始微微颤抖。 文字越来越多，李长安躁动不安的心逐渐平缓下来，取而代之的，则是满腔惊诧之意。 这妖丹修炼之法，为何……如此眼熟！？ 李长安脑海中仿佛划过一道闪电。 这不就是更加激进的《龙象功》吗？ 李长安将羊脂玉书上的修行之法，从头到尾一个字一个字地仔细琢磨。 越发肯定刚刚的猜测。 武夫修行，在八品时，开辟气海丹田，蕴养真气。 到了七品，真气从气海丹田出发，开辟周身穴窍。 从此，真气将会在开辟出来的穴窍之间流转，强化身躯。 所以武夫的肉身才会越来越强，最后修成金身。 但穴窍数量总归有限，真气也只在穴窍和穴窍之间的经脉中运行，所以武夫的肉身，或多或少都有罩门。 开辟的穴窍越多，罩门就越少。 所以《龙象功》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不仅开辟的穴窍达到了惊人的周天三百六十之数。 更是开创性的要在每个穴窍中都修炼出龙象内息。 每一团龙象内息，都可以在一呼一吸之间，将武道真气涤荡出去，辐散到附近的皮肉筋骨之中。 现在李长安在气海丹田附近的肉身，就要比其他地方更加坚韧有力。 等到迈入七品，穴窍全部开启，每个穴窍中的龙象内息，都会辐散出武道真气，这样可以尽量减少肉身的罩门。 当初王天罡前辈在传授《龙象功》的时候也说过，龙象内息实际上和文宫修炼很相似。 文宫中的文气逸散出来，会在不知不觉中增强肉身，犹如水润万物，悄无声息。 武道真气讲究凝而不散，所以很难像文气那样蕴养全身。 龙象内息便应运而生。 借助呼吸法，催动龙象内息，借此蕴养肉身体魄。 可是现在，李长安看完妖丹的修行之法后，心中却满是惊骇。 因为对比下来，龙象内息更像是简化版的妖丹修行之法！ 龙象内息借助呼吸之法，将武道真气涤荡出去。 然而妖丹表面密密麻麻的截面，会将其中的力量辐射至全身各处，可以全方位提升肉身体魄，和文宫中的文气极为相似。 而这，就是妖族的肉身普遍比较强的真正原因。 因为从七品开始，对方就已经开始用妖力强化全身。 这一点，人族就根本没法比！ 李长安心绪不宁，心中隐隐有一种更大胆的想法。 可不可以，将龙象内息按照妖丹修行之法，修炼到极致，练成龙象内丹？ 这样对肉身体魄的提升，将会更加惊人！ 既有呼吸法催动，又有内丹辐散真气，如此修行之法，岂不是可以将《龙象功》的神妙发挥到极致？ 想到这里，李长安忍不住一阵心惊肉跳。 他在害怕，害怕如果修炼了羊脂玉书上的妖丹修行之法，自己最终会化为妖族。 可他也在亢奋，若是修炼成功，他将会踏上一条前人从未走过的路。 这必将是一条让所有人都为之震撼的修行路。 甚至可以改写人族体魄孱弱的历史。 只要能把这条路开辟出来，人族武夫很有可能会迎来新的春天。 这一刻，李长安犹豫了。 害怕、激动、亢奋…… 整个人仿佛陷入了冰与火的煎熬之中。 全身皮肤都在发麻，脑子里一片混沌。 他有让王天罡前辈都惊叹的武道天赋。 最难修炼的《龙象功》都可以轻松入门。 没必要如此冒险，只需要按部就班，自然可以顺风顺水，一路高歌。 然而现在却有另一条路摆在他面前，那是一条更加极致的路。 而且还有成功的可能。 这让李长安纠结万分。 “练，还是不练？” “妖丹修行之法是妖族的功法，人族怎么能练？” “可羊脂玉书上出现的功法，应该不会害我。” 李长安脑海中仿佛有两个人在激烈争辩，谁也说服不了谁。 最后李长安捶了捶脑袋，咬牙发狠，“大好机会放在眼前不去练，那就是暴殄天物，死了都不甘心。” “但又不能全练，要不然出了问题，救都救不回来。” “先不改变《龙象功》的其他部分，只练龙象内息，但凡在凝练过程中出现问题，就立刻放弃。” 想到就做，李长安深吸一口气闭目凝神，迅速进入修炼状态。 第265章：开元膻中穴，《龙象玄功》 气海丹田中， 原本随着呼吸缓慢膨胀收缩的龙象内息，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开始向中心逐渐收缩。 李长安小心翼翼维持着龙象呼吸法，同时运用妖族的妖丹修行之法，一点一滴凝练着龙象内息。 时间流逝， 李长安藏身在漆黑的树丛里，呼吸变得越发悠长，难以捉摸。 龙象内息从原先几乎占据整个气海丹田，逐步缩小到了不足三成的大小，并且还在向中心汇聚。 隐隐浮现出了恍如实质的幽光。 此时的龙象内息，看似缩小了不少，但内部的真气却更加凝练，而且收缩之间，真气的辐散范围更广，也更容易操控。 李长安并没有停止，继续将龙象内息向中心压缩。 下一刻， 龙象内息猛然震颤，气海丹田内仿佛突然静止了一般。 紧接着便是天塌地陷。 龙象内息瞬间向中心疯狂坍塌，好似出现了一个吞噬一切的黑核心。 要将整个气海丹田都要吞进去。 大有气吞山河的浩瀚气势。 李长安赶紧往嘴里倒了三滴木髓液。 金身液修补肉身伤势更擅长，相比起来，木髓液和冰髓液对真气的补充效果更好。 木髓液迅速化作真气，源源不断涌入气海丹田，而后被中心处的核心吞噬一空。 李长安全身的血液，都好像要被吸进气海丹田里一般。 浓郁的武道真气不断在身体中冲击涤荡，而后被气海丹田吞噬。 一炷香后， 李长安全身汗如雨下，平躺在枝干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气海丹田的中心，一颗仅有葡萄大小的黑色圆珠，正在缓缓旋转。 一丝一缕的武道真气从这颗黑色珠子中逸散而出，将整个气海丹田填满，而后继续向外辐散。 龙象内丹，成了！ 李长安摸了摸身上，没发现有任何异变化妖的迹象，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 这颗龙象内丹，并没有之前那颗妖丹那般暴戾凶残。 反而透露着一股恢弘浩瀚的浑厚气息。 好似其中蛰伏着一头龙，站立着一头象。 就在龙象内丹出现的瞬间，羊脂玉书爆发出一股强大的吸力。 龙象内丹中的真气，第一次受到影响，被卷入羊脂玉书中。 羊脂玉书上，关于妖丹修行法的那一页，再次出现了变化。 两座文宫中的文气，以及龙象内丹中的龙象真气，化作一条河流，涌入羊脂玉书上。 李长安看着全新的功法，这是《龙象功》，但却是糅合了妖丹修行法的《龙象功》。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眼看功法的最后一个字落下。 最后在眉首出现了四个大字——《龙象玄功》。 这还是第一次，羊脂玉书上，竟然出现了武道功法。 而这一切变化的源头，就来自于龙象内丹。 就好像，直到李长安修炼出了龙象内丹，才让羊脂玉书认可了他的武道修行。 一股玄之又玄的感觉，在心头升起。 李长安按照《龙象玄功》，重新开始修炼。 气海丹田中，龙象内丹开始加速旋转，四肢百骸中的气血之力迅速被席卷一空，而后化作龙象真气涤荡全身各处。 在龙象内丹中心，一根青色杀意箭矢也随之缩小，但是其中蕴含的杀意并未受到影响。 转修《龙象玄功》，相当于将武道功法重新修炼一遍。 看似只多了一个字，但李长安却好似有了脱胎换骨的感觉。 真气中蕴含着别样的力量，凝练强悍，还透露着磅礴的浩瀚之气，但并未失去控制，反而更加如臂指使。 李长安心中甚至隐隐有了一个惊世骇俗的猜测。 《龙象功》会不会就是脱胎于妖族功法？ 否则为何融合妖丹修行法之后的《龙象玄功》，好像彻底释放了功法潜能？ 仅仅只是一颗龙象内丹，就让他的真气威力提升两成之多。 此时的龙象真气，充斥着磅礴浩瀚的大气，在气海丹田中流转，仿佛在蕴养着真龙、圣象。 龙象内丹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掀动着全身各处的真气，疯狂朝气海丹田汇聚。 气海丹田竟然开始震颤。 李长安又往嘴里倒了三滴木髓液。 迈入七品就在今朝！ “吼……” 一道犹如龙吟象嘶的浑厚之声，从龙象内丹中爆发而出。 紧接着一股凝练浩瀚的龙象真气，轰然冲出了气海丹田的束缚，顺着经脉疯狂上升。 最终朝膻中穴撞去。 “轰！” “轰！” …… 膻中穴四周被一层桎梏笼罩，龙象真气源源不绝，犹如浪潮般，一波又一波冲撞在膻中穴上。 李长安的身体随之不断震颤。 全身的筋骨皮肉仿佛过电了一般。 也不知撞了多少次，李长安整个人都快要散架，差点没昏死在当场。 终于，膻中穴和经脉之间被撞出了一个豁口。 龙象真气如风卷残云般，冲入膻中穴。 李长安顿觉浑身一轻，灵魂好似飘在半空中，看到了另一方广阔的新天地。 膻中穴中蕴含着的真气迅速向中心汇聚，最终凝结成米粒大小的龙象内丹，悄然旋转。 和气海丹田中的龙象内丹遥相呼应。 李长安内视己身。 气海丹田处的龙象内丹辐散的范围更广，几乎可以抵达全身各处。 逸散出的龙象真气犹如波纹，一直蔓延到指尖脚尖。 而膻中穴的龙象内丹较为孱弱，辐散的范围更小，仅能覆盖上半身。 但两颗龙象内丹共同辐散的区域，提升强化的效果更加明显。 一大一小两颗龙象内丹，仿佛星辰，照耀着身躯，缓缓提升着肉身体魄。 李长安从修炼中睁开眼，长舒一口气。 一道白气甚至吹开了面前的枝叶。 七品初期的感觉，的确好强。 力量更加庞大，而且身体中源源不断向外喷涌着力量，可以让他肆意挥霍。 李长安握紧双拳，身上的伤口已经消失，猛然用力，精炼匀称的肌肉瞬间隆起，汇聚出恐怖的巨力。 稍微放松，肌肉重新化作优美流畅的线条。 有了两颗龙象内丹，就好像拥有了两个核心，操控全身力量，更加得心应手，随心所欲。 李长安抽了抽鼻子，不觉皱起眉头，从获得强大力量的喜悦中清醒过来。 太特娘的臭了。 身上布满了一层黢黑的污渍，几乎结成了痂。 这时，下方传来了一道声音，“你们闻到什么味道没有？好臭。” “还真是……是死人烂了吗？” “不像，更像是谁掉进了粪坑。” 两个山匪停在李长安下方，抽着鼻子，慢慢把目光投向了头顶的枝干上。 二人互相指了指，没有再说话。 “哗啦……” 枝叶被拨开，一道身影从茂密的树丛里钻了出来。 “谁！？”山匪只来得及问出一个字。 “锵！” 横岳刀出鞘，清亮的声音在寂静的林间回荡。 刀刃反射着火光，将其中一人劈成两半。 李长安顺手把横岳刀搭在另一人的肩膀上，似是忍受不了自己身上的恶臭，皱着眉头，看向已经被吓尿了的山匪，“哪里有水？” 第266章：望风崖上的身影 五狼山陡峰西北方，有一处山泉水汇聚而成的深潭。 李长安直接跳了进去，长舒一口气。 深潭边，一个山匪浑身哆嗦着，背面深潭，几乎快要站立不稳。 在他脚旁，倒了十七八具山匪的尸体，鲜血还在汩汩往外流。 “看天色，再有两个时辰也就天亮了。” 李长安舒服地靠在潭边，清洗身上的污渍，“别紧张，说说现在什么情况。” 那山匪带着李长安一路来到这里，整个人已经被吓傻了。 稍微碰到有人怀疑，就直接把那人砍了，动作熟练无比。 一颗颗脑袋滚在地上，那声音好似魔音灌耳，在耳边一直回响，挥之不去。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杀神？自己今天铁定就要死在这儿了。 “说话。”李长安加重了点声音。 山匪吓得浑身一哆嗦，又要开始尿裤子，“那……那些后备军，天亮时估计就能到望风崖了。” 李长安把身上的污垢全都清理干净，穿上极品宝甲，又从须弥宝囊里掏出一身麻衣换上， “五狼山应该有五个老大，他们都在望风崖？” 山匪感受到李长安从深潭里出来，感觉自己离死亡更近了一步，差点就要哭出来， “不……不清楚，这次是凶……凶狼老大下的令。” “你知不知道五狼山有妖族啊？”李长安穿好衣衫，拿着横岳刀走到山匪跟前。 “不……不知道，只是最近……五狼山多了一个供奉。” “凶……凶狼老大也感觉，怪怪的。” 山匪紧紧闭上双眼，不敢看李长安。 李长安拍了拍山匪的肩膀，“望风崖在哪？” 山匪绝望地指向东北方向。 只希望眼前这个杀星，看在自己听话的份上，出刀快一些。 李长安看了一眼这个山匪，轻笑着摇摇头，迅速消失在原地。 良久，山匪眨了眨眼睛，慌乱地摸着自己的脖子，然后“噗通”一屁股坐在地上。 …… 望风崖， 后备军像一群羊，被追赶的四下奔逃。 然而四面八方好像都有山匪的存在，不断把他们往东北方向驱逐。 后备军中唯一的七品武夫，在面对众多山匪的围攻，无力突围，只能尽力带着后备军，往暂时安全的方向逃离。 四周的山匪数量越来越多，仿佛一头头张开獠牙的恶狼，盯着这群即将落入口袋的后备军。 “如果不是一定要在望风崖把他们干掉，这些人早就应该全部杀掉，也不至于还搭上几十条兄弟的命。” “放心，待会儿让你多杀几个。” “这才只是第一批，后面还会有更多北上的后备军。” 数以百计的山匪，向望风崖聚集，看着仓皇逃窜的后备军，眼中杀气腾腾。 花了一个晚上的功夫，总算把这支后备军驱赶到这里。 接下来就该是享受的时候。 老黄拉着王二麻仓皇躲开一支射过来的箭矢，对身边的大徐小徐喊道，“看有没有突围出去的路。” “决不能再继续往东北方向走了。” “这帮山匪，就是要把我们赶到那个地方去！” 王二麻身上已经有了不少伤口，不满地骂道，“那个百夫长是吃屎的吗？” “他难道看不出来吗？” 杨二梆紧紧跟在老黄身后，这种时候，跟紧斥候小队才是最安全的， “那么多人都盯着他，真以为他能翻天吗？” “马上天就要亮了，等到天一亮，咱们谁都逃不出去。” 老黄朝四周扫视，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火光，他的心也在不断往下沉。 “小李还不知道怎么样了。”王二麻说道。 “放心，他的实力在我们六个人里最强，恐怕和百夫长相比，也不遑多让。”老黄撒开腿往前狂奔， “只要放机灵点，肯定能逃得出去。” “狗日的山匪，老子要是有实力，肯定要把他们全都干死！”王二麻啐了口血唾沫。 越往前逃跑，众人心里就越绝望。 东方逐渐有了点光亮，前方，赫然是一处断崖。 那里就是山匪口中的望风崖了！ “干他娘的，再拼一次！” 老黄骂道， “要不然就只能等死了。” 说着，老黄握紧手里的长刀，立刻调转方向，王二麻、杨二梆还有大徐小徐，纷纷跟上。 不多时，山匪队伍里爆发出了怒喝声。 “有人要逃！” “堵回去！” “砍断手脚拎过去。” 厮杀骤然爆发，然而很快，老黄等人不得不退走。 这些山匪并不和他们拼命。 他们扑的凶，对方就会让开，然后开始用弩箭阻止他们继续前进。 连绵不绝，足足有七八十号山匪围着他们，像是在逗弄暴躁的猎物。 根本冲不出去，只能重新回到后备军的队伍里。 “该死！” “该死！” 老黄身上又多了三道刀口，暴怒不已。 冲不出去了。 难道只能等着被杀吗？ 前方的断崖越来越近。 四周山匪围的也越来越近。 想要冲出去，难如登天！ 除非他们几个都是七品，联手之下也许还有那么一线希望。 否则只能乖乖被山匪驱赶进望风崖。 山匪们已经开始欢呼，准备开始享用最后的杀戮盛宴。 东方的天光越来越亮。 后备军也被赶进了望风崖。 望风崖，两边都是断崖，高有百丈。 只要进去，两边一堵，鸟都飞不出去。 “冲！” “快冲！” 老黄嘶吼着。 眼前只有望风崖一条路了，只有寄希望于能在山匪合围前，冲出望风崖。 就在后备军冲进望风崖的时候，头顶上突然传来了轰隆隆巨响。 仿佛雷霆炸响，地动山摇。 只见一块恐怖的巨石从一侧山崖上滚落，带着恐怖的力量，轰然砸在了前方的路上。 大地疯狂震动，好似发生了地震。 前路被堵住了！ “爬过去！” 前面的后备军速度已经慢了下来，但是老黄的斥候小队却在不断加速。 一块巨石而已，大家都是八品武夫，借几次力，完全可以冲过去。 然而，就在这时，又是一块巨石砸落。 紧接着又是第三块。 但是第三块巨石，却包裹着熊熊烈火，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深坑。 火焰疯狂蔓延三十丈，将前路彻底封死。 哪怕能冲过巨石，可是那恐怖的烈火，足以将冲过去的人烧成焦炭。 老黄不甘地怒吼。 彻底没有希望了！ 王二麻连跑都不想跑了。 大徐小徐面色惨白，嘴唇不断发抖。 跑了一晚上，可是现在，再也跑不了了。 杨二梆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家，是回不去了。 就是特娘的死在山匪手里，真不值啊。 整支后备军全都被绝望笼罩，脚步也开始放缓。 就在这时， 天空突然下起了暴雨。 地面上恐怖的火焰，竟然瞬间熄灭。 冲在最前面的老黄眼中陡然绽放出希望的光，“快跑！” “跑！” 他一把抓住王二麻的胳膊，拼了命地往前冲。 前方的山崖边，一道身影映入了他的眼帘。 那人，一手握刀，插在悬崖中间。 从天而降的暴雨，正是被他挥洒而下。 那是…… 老黄来不及看清，那个人影就冲上了山崖顶峰。 紧接着一具具尸体从崖顶落下。 第267章：哗变？ 老黄带着斥候小队，率先冲出了望风崖。 身后，零零散散的后备军士兵，也都跟着冲了出来。 回头看去，崖顶上，一个个山匪从上面摔下，好似断了翅膀的鸟，惨叫着砸在地面上，溅起一蓬血肉。 过了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 已经跑出去很远的老黄，听到了身后传来的一声巨响。 只见一片火海从望风崖方向腾空而起，将整座望风崖都隔断了。 熊熊火光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恐怖力量。 “老黄，你说是谁在帮我们？”王二麻擦了满头大汗，问道。 老黄脑海中闪出一个身影，“你们觉得呢？” 杨二梆拽着小徐狂奔，冲老黄问道，“你知道是谁？” “不光是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还有刚刚的火焰，都是文法吧？” “而且绝不是九品八品这种低阶文士。” “咱们能认识这种大人物吗？” 众人的脚步慢慢放缓，大徐也跟了上来说道，“是啊，至少得是七品文士，这种大人物怎么可能会在咱们身上浪费文气？” “一县县令也才不过七品” “我要是七品文士，肯定娶几个婆娘，整天大鱼大肉，谁还会受这种苦？” 老黄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你们说李四还活着吗？” “应该……活着吧。”王二麻说道，“昨晚山林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以他的实力，只要能冲出去，肯定还活……” “不是，老黄，你别告诉我，救了我们的人，是……小李！？” 另外三人的眼中也都充斥着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竟然认为，是李四救了大家伙！ “老黄，是不是太夸张了？” 杨二梆也被这种猜测吓到了，“说他活着我信，可要是在望风崖救下我们，会不会想得太多了？” “李哥平日里……也没见他修炼文气……而且还跟咱们一样，随地就躺，靠在树上都能睡着。” 大徐话都说的有些磕磕绊绊， “他……真能，弄出这么大……动静！？” 老黄不置可否地说道，“不好说，但除了他，我想不到其他人。” “跑进望风崖的时候，我远远看到一个人影，一刀插进石壁，挂在半边悬崖上……” “和他很像。” “不过，无论是不是他，我们也都见不到他了。” 老黄长叹一声。 “怎么？”王二麻看向老黄。 “就像大徐说的，他这种人物，怎么会一直跟咱们这些后备军混在一起？”老黄笑着说道， “他一路北上，只能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奉川三千里战场。” 良久，王二麻闷闷说道，“不管是不是他，这个兄弟我都认定了。” 后备军剩下的人稀稀拉拉，好似丧家之犬，一直往前跑了两百里，才在一处河边的树林停下来休息。 每个人都上气不接下气，脸上全是灰败之色。 还没到北境，连仗都还没打。 就被山匪剿了一半。 这还是山匪没有痛下杀手的前提下，才能活这么多人。 要不然人早都死光了。 还有比这，更伤士气的吗？ 老黄趴在河边捧起水就往嘴里灌。 跑到现在，嗓子都快要冒烟了。 之前是为了挣命，压根没注意。 现在回过神来，整个人已然濒临崩溃。 再看其他人，比老黄更惨，昏死过去的都有好几个。 大多数人都吐得天昏地暗，脸色白的跟死了差不多。 斥候小队的几人缓了缓，刚准备出去看看。 突然树林一侧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谁！？”王二麻直接拔刀，低声喝道。 “王哥，是我啊。”熟悉的声音响起，一个同样狼狈不堪的身影从树丛里钻出来。 “李……李四！？”王二麻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呼吸都变了急促了些，“怎，怎么是你？” 老黄等人也都呆住了。 他们万万没想到李四竟然还会回来。 李长安拍了拍身上的碎草叶，笑道，“王哥是咒我死呢？” “怎么不能是我？” 王二麻连呸了两口，“我哪是在咒你？我们都以为你不会跟我们一起北上了。” “王哥嫌弃我？”李长安从小徐手里抢过水囊，连喝了好几大口，“我好歹也是咱后备军的一个兵啊。” 老黄把王二麻他们赶走了，百夫长要清点人数，总不能没人干活。 只剩下老黄和李长安二人。 “望风崖那儿，是不是你？”老黄随口问道，好像在问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但实际上老黄紧张的心都悬了起来。 李长安看向老黄，神色平静，然后笑道， “我昨晚跑散之后，就扮成了山匪，跟着一起上了望风崖，趁着夜色就跑出来了。” 老黄点点头，也笑了，“活着就好。” “是啊，活着就好。”李长安双手枕在头下，直接躺了下来。 他自然知道老黄不信，也知道老黄已经知道了，两人都心知肚明。 他刚刚说的那番话，看似说给老黄听，实际上是用来堵住其他人的嘴。 望风崖一战，消耗太大了。 李长安现在心都还在滴血。 整整三张文法宝策被他撕了。 如果不是那三个七品巅峰层次的文法。 他又怎么可能在山匪手中，救下后备军这些人？ 北上的路才走了不到三成，就用了四张文法宝策。 偏偏这些文法，他都还没掌握。 接下来怎么也要省着点用了。 要不然还没进奉川三千里战场，就全部用光，还打个锤子？ 王二麻他们很快就带回来一个让人心头一沉的消息， “只剩五十六个人了。” “几乎所有人都负了伤。” “要是再碰到一次山匪，估计得全军覆没。” 杨二梆从怀里拿出一根肉干，放进嘴里嚼着，“这条路怎么可能没有山匪？” “更何况还有比山匪还匪的官……” 老黄拍了拍杨二梆的肩膀，“好了，再抱怨也没用，只要能到北梁城，最起码还有大半年安生日子过。” “四哥，你觉得咱们能到北梁城吗？”小徐带着一股子希冀之意，问李长安。 李长安笑道，“当然，要不然咱们北上干什么？” “我们这帮人北上，可不是为了让那些山匪官府杀的。” “嗯，四哥我信你。”有了李长安的保证，小徐眼里又有了一点光。 然而，李长安的保证，无法给其他士兵信心。 到了夜晚， 大徐守夜，发现有两个士兵出恭半天不回来，沿着路找了好几里，那两个人已然不见了踪影。 “有人逃了。” 大徐赶忙对老黄说。 老黄叹息一声，“算了，别管，就当没看见。” 有人做了逃兵。 这个消息在次日天亮后，传遍了后备军。 五十六个人，少了两个，怎么也不可能瞒得住。 百夫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把这两个人的名字，写上了叛逃名单。 到了第二天，又少了四个。 整支后备军，到现在，只剩下五十人！ 百夫长终于下了狠手，把那四个人写上了通敌名单。 只要路过驿站，把两份名单交上去，那两个逃兵一家老小都会被抓起来。 男人充军，女人入教坊司，漂亮的做官妓，丑的做低贱活计。 小孩从小开始培养，男童样貌端正者，充作男妓，样貌丑陋直接净身，送到各官员家中做小厮。 女童除了不净身之外，也是一般无二。 至于剩下的四个通敌士兵，只有一个结果。 那就是，满门抄斩！ 后备军的气氛，低落到了谷底。 李长安甚至注意到，不少士兵都握紧了手里的长刀。 气氛除了低落之外，还似乎氤氲着一层压抑下的躁动。 “都注意点。”老黄提醒道，尤其是对大徐小徐， “晚上我和二麻守夜，你们尽量不要睡，要睡也要轮着睡。” 王二麻和杨二梆都点点头。 小徐有些惊惶，“怎，发生什么事了？” “恐怕要哗变。”李长安拍了拍小徐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激动，“你就在我旁边，不会有事的。” 老黄对李长安轻声道，“不要冲动，我们作壁上观。” “放心。”李长安点头。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后备军的气氛越发压抑。 等到夜幕降临。 四周极为安静，除了呼噜声，再也没有其他动静。 临到后半夜，一直在感悟斩风刀意的李长安，蓦然睁开眼。 终于，忍不住了吗？ 第268章：一波三折 想象中的哗变，并没有出现，仅仅只是几个士兵出恭，然后很快就又回来了。 大徐小徐提心吊胆了一个晚上，临近凌晨，方才睡了一会儿。 而李长安则在闭目假寐，认真思考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跟着后备军离开东岳郡，是为了掩人耳目。 一路上的确遇到了不少事，修为提升还算顺利。 但经历了在五狼山的战斗之后，他的心思变了。 只有高强度，甚至危及性命的战斗，才能让自己的迅速提升。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但也有大机缘！ 但跟着后备军赶路，速度太慢了，而且还会主动避开危险，这和他的期望背道而驰。 一场五狼山的厮杀，虽然危险重重，几乎就要被那个妖族干掉，但收获同样难以想象。 首当其冲，便是结合妖族妖丹的修行之法，将《龙象玄功》推演了出来。 龙象内息向前迈了一步，凝练和妖丹类似的龙象内丹。 这是能够让羊脂玉书都承认的武道根基。 不仅武道真气的威力更强，自己也成功晋升武道七品开元境。 斩风刀意随之冲破八品桎梏。 直接跃升到了“三十五”，达到堪比七品中期武者的力量层次。 斩风刀意也终于展露出了其狰狞锋芒的一面。 除了极限一刀斩，晋升极限四刀斩之外。 斩风刀意中又多了新的杀招——疾风杀阵。 以极限四刀斩为根基，操控四柄斩风刀意，绞杀疾风杀阵内的敌人。 虽然七品开元境，真气刚刚可以外放，最多只能覆盖一丈方圆，疾风杀阵暂时也只能笼罩一丈范围。 但未来随着武道境界提升，疾风杀阵覆盖百丈、千丈也不无可能。 另外，杀意箭矢虽然仍没有跨过七品界限，但也凝练出了一根黑色杀意箭矢。 这么算下来，那根青铜杀意箭矢里，已经熔炼了三十四根黑色杀意箭矢。 即便还没有突破，但应该也不远了。 这些还只是修行上的斩获。 从妖族手上拿到的两把锯齿刀，能和横岳刀互拼不相上下，品级肯定不低，估计能卖不少文晶。 而在望风崖，那个半人半妖的七品武夫身上，不仅搜到了一颗妖丹和五块妖元石。 还摸到了一张名为地藏赤血丹的炼丹阵图。 这张炼丹阵图，也是此次战斗中，除了《龙象玄功》之外，李长安获得的最珍贵的宝物。 用元石布下阵法之后，阵法范围内的所有气血都会汇聚到一起，凝练成地藏赤血丹。 也就是五狼山那个妖族口中所说的，能够助人圆满化妖的血丹。 气血越多，地藏赤血丹的品级就越高，不仅可以助人化妖，对于妖族而言，同样是提升修为的极品丹药。 虽然不能杀人炼丹，但杀妖炼丹完全可行，北境战场就是最好的炼丹之地。 原本这些对妖族有用的东西，对人族而言，不仅不是宝物，反而是穿肠毒药。 可是练成龙象内丹之后，《龙象玄功》不仅可以吸收真气，哪怕是妖丹中的妖力也同样可以吞噬。 所以，李长安在拿到这张炼丹阵图之后，便迫不及待要去北境。 若是再跟着后备军继续北上，他的修炼速度很有可能就会受到影响。 经历过一场厮杀带来的恐怖飞跃，李长安的心已经没办法再安稳下来了。 进入奉川三千里战场之前，他的实力必须要越强越好！ 太阳东升， 后备军的气氛越发紧张，士兵和士兵之间的眼神也出现了提防和戒备。 老黄拉着斥候小队，在前面探路。 “估计也压不住多久了。”老黄扫了扫身后零散的后备军， “眼下这种情况，无论是谁，心里都很憋屈，百夫长光凭武力，恐怕只会遭来更大的反抗。” 王二麻耸耸肩，“说到底咱们几个谁想去北境？” “百夫长死了，后备军也就散了。” “到时候没准咱们还能偷偷回去了。” 老黄直接给王二麻后背来了一巴掌，“你特娘的可别害人。” “到了规定时间，后备军不到北梁城。” “家人都会受到监视，万一再发现咱们的踪迹，那就是家破人亡。” 王二麻嘿嘿笑道，“我一个人嘛，随便跑就跑了，只要不被官府发现，这日子还不是照样过？” 老黄看向其他几个人，叮嘱道，“无论怎么样，不要跟着掺和，万一有人哗变，发现情况不妙，直接逃命。” “但千万不要想着回去，一旦被家乡官府发现，那就是通敌之罪，满门抄斩。” “大晋的军法极为严苛，绝不允许出现任何一个逃兵叛徒。” 老黄的担忧在从望风崖逃出来的第四个晚上，成了现实。 百夫长突然遭到了十二个士兵的围攻。 喊杀声把寂静的夜变得杀气沸腾。 斥候小队躲得远远的，剩下的士兵也都面面相觑，没有什么动作，反而让开了地方。 “弟兄们，不要再犹豫了，和我们一起杀了百夫长，才能有一线生机。” 围攻的士兵当中有人在嘶吼。 百夫长是七品初期武夫，真气透体而出，一刀斩出，刀气横飞， “竟敢造反！？” “一旦上报，你们全家都会被满门抄斩！” 有围攻士兵怒骂，“朝廷走狗！” “路没走一半，人就死了一半！” “带着我们尽往死路上走，你一个七品武夫杀了几个山匪？” “老子跑了好歹还能赚一条命，要是跟着你再继续往前走，一百个兄弟全都要被你送走。” “今天只要你死了，我们就还有时间回去带着家人举家远迁！” 百夫长眼中杀意沸腾， “就算我不上报，你们就以为能逃命吗？” “规定时间到不了北梁城，我要和你们一起被处置！” “狗日的，能逃一个是一个！”一个士兵咬牙切齿，挥刀朝百夫长后背砍去。 “人还没到战场，就死的不明不白，我们的命就不是命吗？” “官府和山匪勾结，为了我们这点寒酸的军饷不说，甚至还要拿我们的脑袋去抵剿匪的功劳。” “老子就活该下贱？活该被人砍脑袋吗？” 围攻的士兵一个比一个狠，现在是挣命的时候，谁也不能手软。 要不然就是一家老小被灭口。 然而，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再拼命也终究无法抹平实力的差距。 百夫长连斩了三个造反士兵之后，战局便没有了悬念。 哗变被镇压了。 十二个士兵里死了五个。 剩下的七个被单独分到一个队伍里，在前面探路。 斥候小队则改成了断后。 越发凋零的后备军，被压抑萧索的气氛笼罩。 暂时没有人敢反抗了，被砍掉脑袋的五个人，就是血淋淋的前车之鉴。 但下一次，肯定不止十二个人了。 甚至只需要再遇到一次危险，恐怕会有更多人直接向百夫长挥刀。 这种诡异的氛围，在次日清晨的时候被打破。 另一支差不多有六十几人的后备军，出现在视线当中。 百夫长仿佛看到了亲人，立刻催促队伍和那支后备军汇合到一起。 有两个七品武夫坐镇，手底下这帮士兵谁还敢叛逃？ “兄弟，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另一支队伍的士兵凑了过来。 “东岳郡，你们呢？” “蒙河郡的。” “那地方远得很，你们也死了不少人？” “可不是？遇上山匪，好不容易杀了出来，你们好像更惨。” “唉，遇上一个狗娘养的百夫长，杀不了山匪，专坑自己人……” “这帮做官的，哪一个不是脑子装着屎的？还喜欢满嘴喷粪……” 另一支队伍的到来，让一直压抑着的后备军队伍，舒缓了一些。 临近夜幕降临， 赶了大半天的路，终于有了歇脚的时间。 距离规定的时间越来越近，宁愿提前到北梁，也不敢延后。 所以每天赶路的时间很长。 斥候小队嚼着小块肉干，还有几块干面馍，围在一起。 “这日子，越来越不让人省心了。”王二麻瞅了瞅两个正在谈笑喝酒的百夫长， “现在两个七品武夫在，那帮想叛逃的人估计再也不敢动手了。” “差不多就行了，我看你是巴不得闹乱子。”老黄低声道，“人多了不一定是好事，晚上咱们几个还是轮流守夜。” 几个人草草吃完晚饭，也不生火，就这么靠在一块。 李长安抱着横岳刀，感悟《百刀图》。 进入七品之后，终于有一柄刀意，逐渐开始和斩风刀意融合。 那是一把好似匕首的小刀，只有巴掌大小，名为飞电刀意。 若是能将两种刀意融合，斩风刀意便极有可能追上杀意箭矢，成为自己的第二个杀手锏。 刚开始融合，修炼速度并不慢，仿佛之前的参悟一下子有了用武之地。 所以李长安才能耐着性子，继续跟着后备军北上。 等到融合速度放缓，也就是他离开后备军的时候了。 月明星稀，夜空中偶尔有飞鸟飞过的声音掠过。 后备军队伍里，鼾声如雷，此起彼伏。 走了这么远的路，修整的时间太少，每个人都累的不行。 可是，悄悄的，黑暗中一双又一双眼睛睁开了。 而这些眼睛的主人，口中正发出几乎以假乱真的鼾声…… 第269章：要不然他北上干什么？ 李长安突然被惊醒。 有杀意！ 猛然睁开眼，一脚把身边的杨二梆踹醒。 “出事了！” 就在这时，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夜空。 老黄一咕噜爬起来，大声高喊，“敌袭！” “敌袭！” …… 大徐干脆点起火把，直接朝人群扔了过去。 摇晃的火光下，厮杀已然混乱不堪。 白天还哥俩好的兄弟队伍，突然之间就翻脸下死手，拔出刀对着脖子就是一顿狂砍。 喝了酒的百夫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另一个队伍的百夫长砍掉了半边脑袋，死的不能再死。 有十个另一支队伍的士兵，朝斥候小队围了过来。 没等老黄他们动手，李长安瞬间冲了过去。 “疾风杀阵！” 漆黑的夜色下，四道微弱的刀光悬浮四方，将五个士兵笼罩其中，下一刻四道刀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划过夜空。 李长安脚下用力，身形如龙游，窜入剩下的五名士兵当中。 又是四道刀光悬停四周。 刀光如清风拂过。 直到这时，才开始有第一颗脑袋滚落。 等到李长安已经冲进了人群当中，剩下的脑袋陆续砸在地上，咕噜咕噜滚了好几圈。 还准备迎敌的老黄、王二麻等人，全都停下了脚步，紧张地咽了咽喉咙，看着眼前人头分家的尸体，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对方好像全部都是八品吧？ 就，这么……死了？ “老……老黄，我现在相信……是他救了咱们了……”王二麻磕磕绊绊说道。 “这……真特娘的……吓人。”杨二梆揉了揉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杀的太快了。 这么刷刷两下，十个人就没了？ 要是换成他们几个，估计也是一样。 完全不是一个层次啊。 真的是杀人如杀鸡，随手就把脑袋砍了。 李长安身如游龙，《龙象玄功》虽然还没到融合招式的程度，但拆分开来的一百零八式早已炉火纯青。 尤其身法，更是在王天罡特制内衫的重压下，突飞猛进。 冲到另一支队伍的百夫长面前。 那七品百夫长眼见有人朝他冲来，当即狞笑着迎了上去，一刀斩下。 可是不知为何，脚下突然一滑。 紧接着刀光掠过。 七品百夫长好像看到了一具没有脑袋的身体，这个身体异常熟悉…… 下一刻，眼前便被无边的黑暗笼罩。 李长安拎着百夫长的脑袋，运转真气，高声喝道，“全都给老子住手！” 仿佛一声雷霆在耳畔炸响，震得人浑身一颤。 厮杀顿时缓了下来。 还有人想朝李长安挥刀，却被李长安一巴掌拍碎了脑袋， “再不停手，所有人都得死！” 李长安身上杀意升腾，恶狠狠地盯向在场挥刀的士兵。 老黄等人也适时举着火把，来到李长安身边。 “把刀全都扔了。”李长安目光森冷， “三息之后，谁手里还有刀，杀！” 话音未落， “咣当。” “锵。” …… 一柄柄长刀落地。 “王哥，麻烦把火堆点起来。”李长安朝王二麻说道。 火光逐渐将附近的夜色驱散。 所有士兵都战战兢兢看向李长安。 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年轻人，此时就好似彻底龇开獠牙的猛虎，但凡有人敢忤逆他，就会被干掉。 他现在手上还滴落的鲜血脑浆，以及脚边的尸体，无不展示着他的凶残。 “杨哥、大徐麻烦把两边人分开清点一下。”李长安把两个七品武夫的尸体叠在一起，然后坐了上去。 还活着的士兵，一个个噤若寒蝉，甚至连目光都不敢看过去。 生怕被盯上，然后被一刀砍死。 七品百夫长说死就死了，在场谁能挡得住这个杀星一刀？ “咱们这里还剩三十七，他们那里还剩五十二。” 人数清点完毕。 李长安朝另一支后备军看去，随手指了一个人，“出来说话。” 那人身体猛地一颤，脚下发软，眼看就要急的哭出来，被杨二梆拎出来，一个踉跄直接一屁股瘫倒在地。 “说说你们的计划。”李长安看过去，面色平静，“放心，老老实实说，我不会杀你。” 那人战战兢兢，哆哆嗦嗦，“百……百夫长，想，想带着我们……一起逃。” “多杀人……能冒充自己人，假扮成……全，全军覆没。” “剩下的人头……拿去领赏钱。” 磕磕绊绊的话，让李长安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这帮动手的人，心都黑了。 和山匪没有任何区别。 自己想要叛逃，却把屠刀伸向了同袍。 伪造自己队伍的全军覆没，还要拿着同袍的脑袋领赏钱。 夜色寂寥，只剩下木头不时迸溅出火星子，发出的“噼啪”的声音。 良久，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李长安终于开口了， “我知道你们有很多怨气。” “该抱怨的，老子一样会抱怨，那帮畜生官、黑心匪，根本不值得老子拿命去守。” “但至少有一点，决不能把妖族放进来。” “就算狗日的大晋亡了，我们脚下也应该是人族的土地。” “我把这片地，当成家，当成根。” “所以，这片地，老子守定了。” “老子不守大晋，也要守家。” 李长安把目光投向在场所有人， “现在没了两个百夫长压在头顶。” “是继续北上抗妖，还是叛逃离军，接下来的路由你们自己选！” “我不会强迫你们做任何事。” “你们的命由你们自己定，后果也由你们一力承担。” “接下来，想北上的站左，想叛逃的站右。” “一炷香时间，你们自己选。” 话音落下，在场所有人却一个都不敢动，全都小心翼翼地看向李长安。 生怕选错了，李长安会再次挥下屠刀。 李长安看到这些人的反应，也懒得废话，“不选的人，斩。” 这帮人，尤其是刚刚把刀砍向同袍的人，就算是被百夫长逼着动手，也是个黑心杂碎。 能忍着不把他们砍死，已经算他很克制了。 果不其然，李长安用死威胁之后。 在场所有人都开始有了动静。 有人很快就选定了位置，也有人左右摇摆不定。 最终选择继续北上的只有三十人，这里面还包括老黄他们。 剩下的全部选择了叛逃。 军心溃散至此，李长安除了冷笑之外，已经无话可说。 “既然诸位选择了叛逃，那就各自上路吧。”李长安摆摆手，示意叛逃的人先行离开。 那五十九个士兵面面相觑，而后迟疑地看向李长安。 “还不快滚？再不滚，我可就动手了。”李长安不耐烦地说道。 这下子叛逃的人赶紧四下散去，跑进了黑暗里。 “还有没有想走的？”李长安看向剩下的人，“放心，我不会因为你们的选择下杀手。” 又有两个人离开队伍，匆忙跑进了黑夜里。 过百人的队伍，除了地上的死尸，剩下来的也就只有寥寥二十八人。 李长安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发笑。 这狗日的征兵，完全就是个笑话。 “各位无论因为何种原因，既然能选择北上，都算是一条好汉。”李长安起身从怀中的须弥宝囊里摸出一小瓶水行灵液， “黄老哥，这些水行灵液麻烦你分给大家，每人两滴，直接吞服即可。” 待这些人都吞下水行灵液，就地打坐时， 李长安把老黄递过来的玉瓶，又偷偷塞进老黄怀里，“剩下的也就只剩十滴了，黄老哥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老黄听出了李长安话中的去意，“你要走了？” 李长安点点头，“我的路和大家不一样，是时候告辞了。” “去哪儿？” “奉川三千里战场。” 王二麻瞪圆了眼睛，“你小子真去那里啊？” “要不然我北上干什么？”李长安笑着说。 斥候小队沉默了片刻，然后全都看向李长安，郑重其事地说， “一定要赢啊。” “要不然我北上干什么？” 相同的一句话，却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意思。 李长安从百夫长怀里，摸出了一张地图，而后朝五人抱拳行礼，转身走进夜色。 “能不能告诉我们，你的真名。”老黄冲着李长安的背影喊了一声。 “白鹿书院李长安！”李长安的声音悠悠传来，最后消散在夜空。 火堆旁， 大徐小徐听了，差点没蹦起来，“我的老天爷啊，四哥竟然是白鹿书院的学子！” “李长安……这名字咋这么熟悉呢？”老黄摸着下巴。 王二麻一拍大腿，“可不熟悉吗？那个……那个，龙门大比拿了两个第一的李长安！” 一时间惊呼声四起。 周围那些士兵也都想起了那个大名鼎鼎的李长安。 杨二梆眨了眨眼，“狗日的，这种大人物怎么会亲自北上？” “听说他还是书院的教谕……” 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不止是学子，竟然还是教谕？ 在他们眼里，简直就是站在云端的大人物！ “这样的大人物跟咱们一起屙屎放·尿，啃窝头？我咋感觉跟做梦似的？”大徐觉得脑袋都有些迷糊。 “这才是真正的书院教谕……”老黄说道，“虽然是大人物，但从不高高在上。” 王二麻幽幽开口，“你们说，他能活着回来不？” 老黄直接一巴掌扇在王二麻的脑瓜子上，“废话，要不然他北上干什么？” 第270章：李长安亲启 大晋东部安庐府， 距离北境奉川府，差不多还有八千里。 越靠近北境，路修的越烂，就连官道都变得坑坑洼洼，一看就是年久失修的模样。 一辆再普通不过的马车，在官道上滴溜溜往前走，一不小心车轮陷阱泥坑。 “文法——轻。” 从车篷里飞出一个篆字，马车顿时变得轻飘了许多。 体型稍小，但体力见长的褐色马，在前面稍微一用力，就把马车拖了出来，继续往前走。 “这个文法有意思，要是用在横岳刀上，出刀速度会不会更快？或是用在射术上，也不是不行。” “不过八品文士的文法覆盖范围只有三丈，算了算了，用在近身战上更划算。” “……用在自己身上，速度也会更快……” “要是突然用在对手身上……嘶，这个效果可以啊……” 一个相貌平平无奇，身穿麻衣的年轻人，手里拿着一卷书，正在仔细地研究。 “文法就该这么用嘛，这种单字文法施法速度快，威力虽说不强，但可以利用本命文法，提升文字内蕴，同样拥有极强的力量。” 年轻人咂咂嘴，手指还在凌空比划着，然后意犹未尽地翻到下一页， “文法——重。” “和‘轻’字文法配合起来，简直绝配，担心挥刀力量不够，在砍下去的瞬间用‘重’字文法，也许有奇效。” “待会儿可以试试……” 就在年轻人手不释卷的时候，突然从官道两边蹦出来十几个人，每个人手里都握着刀。 为首那人脸上有个红色胎记，直接用刀敲了敲马车，“里面的人出来。” 年轻人从车门帘子里探出脑袋，诧异地问道，“各位爷，有什么事吗？” 这十几个人面面相觑，他们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驴一样的问题，一个个都忍不住笑了。 为首那人扬了扬手里的刀，“哪来的愣头青？看不出大爷我是干什么的吗？赶紧把身上的银子交出来，大爷可以饶你一命。” 年轻人“恍然大悟”一拍脑袋，“原来各位是劫匪啊，小的李四。” “去特娘的，废什么话？老子问你是谁了吗？把银子交出来！” 一个劫匪实在受不了年轻人这驴头不对马嘴的糊涂话，骂骂咧咧道。 年轻人无奈地摊开手，“行吧，那我就不客气了……” 十个呼吸后，这十几个劫匪身上一文钱都不剩，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呜……老大，为什么我这么难受？总，总是想哭？” “银子都被那……那狗日的抢走了，当然……想哭。” “可是我，想起了村里的……翠花……” 李长安看了一眼后面抱作一团的劫匪，摇摇头拍了拍马屁股，“走吧，马兄，前面就到河东县了，到那儿咱们稍微歇歇脚。” 说完，李长安钻进车篷，没了继续钻研文法的兴致，收起文法宝策。 拿起一块泛着妖异紫光的妖元石，吸收其中的妖力。 马车摇摇晃晃，李长安的身体也随之晃动，但每次晃动的幅度和马车的幅度一模一样，看起来就像钉在车篷里似的。 临近傍晚，手里的妖元石发出“咯吱咯吱”的碎裂声，然后化作一堆碎石。 “最后一块妖元石也用完了。”李长安随手扔掉手里的妖元石碎片，瞳孔里，妖异的紫色一闪即逝。 “用了一颗妖丹，五块妖元石，总算把膻中穴的龙象内丹提升到了和气海丹田相差无几的程度。” “一直省着用，还是不经用，接下来的修炼速度，又得放缓了……” “要是有充足的元石，或是那什么地藏赤血丹，修炼速度本该一日千里来着。” 李长安掀开马车门帘，看向不远处的县城，冲着前面的马轻声抱怨道， “离开后备军，走了这么久，怎么就一个妖族都没碰到？” “光杀山匪也不顶用啊，都是一群穷光蛋，除了提升杀意和刀意之外，啥都没有。” “《龙象玄功》真龙在天，主三十六天罡穴窍，圣象踏地，主七十二地煞穴窍。” “共计一百零八穴窍，这得练到猴年马月？” “真纳了闷了，五狼山离北境还远一点，那里怎么有妖族去了？” 见马车速度慢了些，李长安甩了一个“轻”字文法，丢在马车上， “马兄，我都给你用文法了，能不能快一点？” “大不了晚上给你加料。” “找不到妖族，咱就早点去奉川，我那便宜山主，还有两个兄弟都在那儿等着我呢。” “唉，没有我，你说他们可怎么活啊？” 马兄有点受不了李长安的唠叨，转过头冲他打了个响鼻。 …… 奉川三千里战场， 周子瑜一身黑色劲装，左侧脸上多了一道疤，皮肤也变得粗粝。 和几个月前相比，整个人从内而外精气神都不一样了，更加凶悍，也更精神，眼睛里不时有精光掠过。 他看向身边裹着深蓝色武服的安南，骂骂咧咧道，“我特么真服了。” “不知道这里要人命吗？” “你一个柔弱文士，刚才在那瞎掺和什么？” 安南脸上戴着半边古银面具，遮挡住漫天的风沙，嗤笑一声，“笑话，刚刚要不是我，你早就被那妖族干掉了。” “一个七品中期的武夫，在这里除了添乱还能做什么？” 周子瑜啐了口唾沫，“狗日的，要不是妖族就要来了，今天非把你按在地上揍。” “闭嘴吧你，就算妖族来了，你也没什么用，到时候还是得靠文法。” 安南从须弥宝囊里拿出一个酒葫芦，狠狠喝上一口。 周子瑜也掏出酒葫芦，“没有我们武夫，你们这些文士能这么高枕无忧？” “妖族真冲过来，还不是我们上去搏命，挡住他们？” “奶奶的，你那边还有多少二锅头？” 安南摇摇头，“不多了，还有三坛。” 周子瑜双手枕在脑后，看着黄沙漫天的天空， “也不知道喝完这些，还能不能喝得到。” “不得不说，李兄家的火锅和二锅头，的确是一绝，真想回去再吃一顿。” 安南朝四周看了看，一望无际的沙漠戈壁，隔大约百丈都能看到文士武夫守在一起，一眼看不到头。 说到李长安，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也不知道李兄现在在干什么？” 周子瑜嘴巴一张，把脸上的蚂蚁舔进嘴，嚼了嚼，“安兄，你说他会不会也来奉川了？” 安南愣住了，眼前似乎又飘过那个看起来俊秀，但实则硬气狠辣的家伙。 “书院应该……不会让他过来吧……” “我们这些世家子弟，为了自己的前途命运拼命，理所应当。” “可是李兄不一样。” 周子瑜闭上眼，似乎在闻着风里的味道，“说实话，我还真有点想他了。” “看起来就是个文弱书生，可骨子里却是武夫的性子，除了在女人方面有点磨磨唧唧之外，其他没的说。” “安兄，你就没想起过李兄？” 安南低下头，沉默了片刻，然后摇头，“老子想他做什么？” 周子瑜嘴角勾起一抹笑， “也对，一个大男人晚上做梦说梦话，嘴里喊的不是彩依姑娘，反而是李长安这三个字，想想都觉得不对劲。” 安南清冷的柳叶眸子瞬间冰冷了几分，“胡说八道。” “行吧，就算我胡说八道。”周子瑜摆摆手懒得争辩，“前面第一道防线已经被攻破。” “咱们这第三道防线，今天也有不少妖族冲过来，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安兄，你现在后悔不？” “后悔什么？” “后悔参加这场必死的战争。”周子瑜睁开眼，“后悔还有很多话没对某些人说。” “甚至还后悔，临到死都没办法达成夙愿……” 安南笑着摇摇头，“想不到周兄，这时候竟然还伤风悲秋起来。” “我是在说某人……有些人哪，就是嘴皮子硬。”周子瑜挑挑眉，“要我说，留封信下来，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在进来之前就写好了，要是死了，就给我父亲，给我家人，还有给我那些红颜一人说上一句话，老子死的光荣。” “对了，那个何府的大小姐何婉茹你还记得不？” “老子要是这次能活着回去，一定要把她娶进门。” 安南坐在沙丘上，“就你那个青梅竹马？别逗了，何家虽说不是名门望族，但好歹何昌文是翰林学士。” “人家可瞧不上你一个花丛浪子。” 周子瑜不服气了，“我花丛浪子？我比得上李兄吗？” “李兄怎么了？除了两位柳姑娘之外，好像只有一个颜姑娘了吧，而且到现在都还没破身。” 安南反驳道，“这也叫花丛浪子？” “大爷的，别提那家伙了，保不齐现在正搂着柳姑娘，风花雪月呢。”周子瑜道， “估计早把某些人忘咯……” 话音未落，一股冷意突然直逼周子瑜。 周子瑜立马窜出去老远，“嘿嘿，还想阴我？没门儿！” 安南没去管耍贱的周子瑜，而是从须弥宝囊里拿出一张纸。 良久，缓缓动笔， “李长安亲启……” 第271章：河东县丞之死 河东县，位于元河以东，是个不大不小的县城。 李长安先去城外驿站，用书院身份，往家中寄了一封家书，当然还是要花银子，足足一百两。 而后才驾着马车走进县城，找了家看着还不错的客栈。 “掌柜，给我来间上房，准备好饭菜，另外给我的马多喂些好料。” 李长安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放在柜台。 掌柜脸上的笑容立马真挚了几分，招呼小二带着李长安上楼。 北方的饭菜没有南方那些精细，但胜在肉多量大，味道也足。 李长安好好吃了一顿，然后舒舒服服洗了个澡，准备去多买些干粮备着。 虽然身上有兵粮丹，但这玩意儿还是留着在奉川三千里战场再用。 在外能省一点是一点。 刚走出客栈，李长安就被一个人撞到了肩膀。 那人也是拐弯走过来，猝不及防之下，差点被反震力震倒。 李长安心中微微错愕，怎么随便出来一个人，就有八品武夫的体魄？ 那人更是诧异地朝李长安看了几眼，然后抱了抱拳，赔礼之后方才离开。 河东县和临县大不一样。 房屋不断精致，极少见到雕梁画栋，装饰精美的楼阁，石头堆砌的屋子倒是随处可见。 而且民风彪悍，遇见的人，十个里面有四个穿着皮甲武服，腰间挎着兵器。 这在临县东岳郡根本不可能见到。 买好干粮，李长安回到客栈便准备睡下，在外面睡马车睡了十几天，硌得难受，今天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然而，李长安的美梦在半夜，就被吵闹刺耳的铜锣声惊醒。 “铛铛铛……” 铜锣声敲得震天响，而且迅速在小半个县城都传开了。 李长安心里恼火万分，但还是迅速穿好衣衫，推开窗户。 果然，就在东边不远处，火光四起，铜锣声此起彼伏，热闹的跟过年似的。 “快追！决不能让他逃了！” “他往西边巷子跑了，快去堵住他！” “封锁城门，封锁城门！” …… 衙役们的嗓门扯得比铜锣还难听。 远远就能看到数十个摇晃的火把在聚集。 李长安目光倏然一凝，只见一道黑影正在迅速朝自己所在的位置靠近。 这黑影踩在屋顶上，不时挥洒着纸张。 “哗啦啦”的声音不绝于耳，纸片像雪花一样洒落。 那黑影很快就从李长安所在客栈的房顶跑过去。 李长安看着缓缓飘落的纸张，随手抓过来两张，结果一看立马不困了。 “河东县县丞，纵容帮派为非作歹，豢养上百幼女，杀光幼女家人，冒充山匪…… 两张纸上写的一模一样，上面还氤氲着淡淡的文气。 李长安看向黑影离开的方向，“想不到还是个侠肝义胆的侠客。” 说着，李长安又把目光看向手里的纸，“不过这个县丞的确有问题。” “豢养幼女，还一下子就是上百个。” “要么是色鬼中的色鬼，要么就是另有所图……” 李长安手指轻轻一动，把手里的纸扔掉， “再畜生的色鬼也不至于如此丧心病狂，里面十有八九有蹊跷。” “看来又有生意可以做了，希望能多来点好东西。” 窗户“啪嗒”一声关上，李长安悄然消失在房间里。 河东县一整个晚上都处于混乱之中。 到处都是铜锣声，还有衙役们的嘶吼。 全城百姓，没有一个人能睡得安稳。 李长安在夜色中穿梭，来到县衙，才知道为什么这些衙役跟疯了一样。 县衙门口一大滩鲜血，流的到处都是。 就连县衙的牌匾上，都被鲜血染红了大半。 周围已经有一些百姓在围观了。 “有人死了，是县丞吗？” “可不是？脑袋被砍了一半，就挂在牌匾上。” “死的好！这种畜生禽兽死了也要下地狱！” 李长安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县衙，重新转身走进黑暗里，准备找到县丞的宅邸去看看情况。 然而等到他从一个看热闹的百姓口中得知地方，去了之后却是一无所获。 所谓的上百幼女，根本不见踪影。 只有冲天火光，还有在火光里慢慢坍塌的房屋。 李长安摇摇头，趁着夜色回到客栈。 到了清晨，各方的消息都传了出来。 “县丞已经死了，听说还被挂到了县衙门口。” “县令大怒，一大早就带了人追了出去。” “唉，那个杀了县丞的年轻人，可千万别被抓住啊。” “可不是嘛，县丞那种人渣早该被千刀万剐。” “上百幼女啊，这还是人吗？强抢不算，还把家人全都杀了……” 李长安吃着香辣喷香的刀削面，还加了两个鸡蛋，听旁边的议论，遂转头问道， “老伯，你刚刚说县令都追出去了？” “可不是？估计这次那个年轻人逃不掉了。” “老伯知道县令往什么方向追去了吗？”李长安又问。 “往西北走，应该是王村吧，不过也可能是雾祁山。” “多谢老伯。” 李长安笑着帮老伯付了账，大步离开了面馆。 去客栈又续了几天房，李长安悠然走出县城，而后速度全开，朝西北方向狂飙。 “文法——轻。” “文法——速。” “文法——力” 连续三个文法施加在身上，李长安本就惊人的速度，竟然再次超越极限。 八品修身境，因文字加身而得名。 因为文气数量还不够，文宫还没有太过稳固，所以无法施展那些强力文法。 不过施展这些单字文法，却是已经足够。 八品初期的文字加身，可以对同境界或不如自身境界的存在，提供一成助益增幅，并能维持一炷香时间。 若是到了中期，增益效果提升至两成，维持时间也延长到两炷香。 到了八品后期，增益效果提升三成，维持时间达到一刻钟。 如果迈入巅峰，增益效果不仅提升到惊人的四成，维持时间也能延长到两刻钟之久。 只是文字加身，仅能对不超出自身文道境界的存在，有全部效果。 若是超出自身文道境界一个小境界，效果减半。 超过两个小境界，效果再减半，以此类推…… 比如李长安的“速”字文法，理论上可以在极限速度上，再提升一成。 但奈何自己已经是七品初期的武夫，所以助益少之又少。 配合“轻”字文法和“力”字文法，才勉强超出极限速度半成。 但这已经极为惊人。 要是李长安的文道修为追赶上武道，他的提升何止一加一这么简单？ 李长安一路狂奔，沿着路面上的痕迹，很轻松就能跟上。 “县令大部分都是七品……问题应该不大。” “关键是看看县丞豢养上百幼女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 “要是能把人救下来，该救也得救……” 李长安心念闪烁， “这种极端诡异的情况，和上次在五狼山的有点像啊……” 王村距离县丞只有五十多里。 李长安远远看到一大堆人马闯进王村，把王村搅得鸡飞狗跳，便放缓速度，悄悄绕了一大圈，从另一个方向，也走进了王村。 然而，甫一进入王村，一股异样的感觉便蓦地从心头升起。 不对劲！ 目光从王村百姓的脸上掠过，李长安的瞳孔忍不住骤然猛缩。 第272章：项何川 这些村民全都小心翼翼地看向过来搜查的衙役。 大人抱着孩子，躲在一旁，任由衙役闯进屋子，把家里弄得一团乱。 可这些并不是问题所在。 真正的问题是，这些村民的身上，竟然全都有淡淡的……妖气！ 如果不是他修炼了《龙象玄功》，甚至修炼出了和妖丹无二的龙象内丹，对妖力的感知极为敏锐。 恐怕也察觉不出来。 李长安仔细看着每一个王村村民，的确是妖气。 虽然微弱的几乎察觉不到，但确是妖气无疑。 就连那些小孩子都被妖气沾染上了。 怎么回事！？ 这里发生了什么？ 妖气很稀薄，暂时对人没有什么危害，想要达到化妖的程度还相差甚远。 可如果长期沾染妖气，必然会发生某些异变。 老人小孩会率先支撑不住。 王村不算大，五百多户人家，官府的衙役们一家一家搜。 只可惜连每家的箱子都拿出来翻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那个人的下落。 县令面色铁青，坐在村口看着七手八脚的衙役，脸色越来越差。 一县县丞死了，尸体还被当众挂在了县衙门口的牌匾上。 不啻于有人当着其他人的面，扇自己耳光。 更何况，县丞的所作所为还被公之于众。 官府的威严直接跌落到了谷底。 那个该死的贼人，要是找到他，必须将他千刀万剐。 李长安远远看了一眼这个县令。 七品初期，文气涣散，根基不稳，甚至只要被八品武夫近身，都能被斩掉。 摇摇头，又一个尸位素餐的县令。 “大叔，你是从外面来的吗？”这时，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李长安向后面看了过去，只见一个穿着满是补丁衣服的小姑娘，歪着脑袋，眨着大眼睛地看着自己。 “小姑娘，你有什么事吗？”李长安朝小姑娘笑了笑。 这时，一个佝偻着腰的老婆婆走过来，“苗苗，你怎么又乱跑？” 看到李长安，老婆婆奋力抬起头，朝李长安说道，“不好意思啊年轻人，苗苗打扰到你了。” 被唤作苗苗的小姑娘跑到老婆婆身后，但还是探出脑袋看向李长安，“大叔，河东县远吗？” 李长安愣了一下，看向老婆婆。 老婆婆好似黄土地一般的脸上，露出一抹歉意，然后低声呵斥苗苗，“快跟我回去，那些官兵的刀可不长眼睛。” “都说了不能出去，万一被坏人抓去了怎么办？” 说着，老婆婆朝李长安点点头，然后拉着不开心的苗苗，准备离开。 苗苗却挣脱开来，跑到李长安面前，抬起头问道，“大叔，河东县远吗？” 李长安看着小姑娘眼中浮起的几不可见的淡紫色，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不远，苗苗想去河东县？” 苗苗用力认真地点头，“等苗苗长大了，要去河东县。” “为什么长大了才能去？”李长安俯下身，一手搭在苗苗的肩上，放开文宫束缚，文气逸散开来。 慢慢蔓延到苗苗身上，一点一滴驱散着她的妖气。 文气可以涤荡全身，但就是不如武道真气那么如臂指使。 想要散出来，只能大致控制方向，无法精细操控。 武道真气也能驱散妖气，但不如文气柔和，再加上现在的龙象真气，连带着妖力都炼化了，刚猛霸道。 小姑娘身子骨弱，用文气更好一些。 苗苗惊喜地看向李长安，“奶奶说，因为苗苗现在还小，出去会被坏人抱走……大叔，你的手好暖和啊，苗苗身上好像不冷了。” 老婆婆颤颤巍巍走过来，面露歉意，“年轻人，实在不好意思，苗苗还小，不懂事。” 说着想要拉过苗苗，把她带回家。 苗苗突然抓住李长安的手，“大叔，你能不能帮帮奶奶啊？奶奶身上好冷，比苗苗还冷，尤其是晚上，盖厚棉被都没用。” 李长安笑着点点头，另一只手按在了老婆婆的肩上。 老婆婆愣了一下，很快便感受到文气入体驱散妖气后，身体里慢慢升起的体温，眼睛里顿时浮起感激之色， “年轻人，谢谢你啊……” 与此同时， 坐在村口的县令猛然起身，“文气，这个村子还有文士？” “去看看！” 官府衙役都被召集了起来，跟着县令朝李长安的方向走去。 “你是谁？从哪来的？”班头衙役大步上前，冲着李长安气势汹汹问道，“刚刚怎么没看到你？” 李长安眉头一皱，双手拍了拍被吓得浑身发抖的老婆婆和苗苗，文气依然在逸散。 “说话！”班头警惕地看向李长安，身后十几个衙役直接拔出了刀。 四周的王村村民吓得纷纷缩起脖子，只敢远远看过来。 李长安看向衙役后面的县令，“带着你的人滚蛋，老子没闲工夫理你们。” “放肆！” 班头爆喝出声，大步朝李长安走来，举刀便要砍下来。 县令没有说话，他也想看看眼前这个不知深浅的年轻人，到底是什么实力。 老婆婆和苗苗明显被吓到了，身体不停颤抖，差点就要瘫软在地。 她们只是连村子都没怎么出去过的村民，何曾见过如此阵仗？ 四周远远看着的村民也都忍不住闭上了双眼。 这样的场景见得太多了，官府杀人，有的时候半点道理都不讲。 更何况这个年轻人还出言顶撞？ 但是想象中人头落地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那个年轻人毫发无伤，反倒是冲过来的班头扔掉了手里的刀，一屁股坐在地上，屎尿齐出。 杀意箭矢在没有弓箭实物做依托时，同样可以透体而出，虽然威力小了很多，但应付这些狐假虎威的衙役，却是绰绰有余。 被杀意直接冲垮了神智的班头，脸色惨白，眼睛无神，好像痴傻了一般。 吓得后面还想冲上来的衙役直接停在了当场。 躲在人群后的县令身体猛地一颤，眼中浮起一抹骇然之色。 这……这是，杀意！？ “你到底是谁？为何来王村？我河东县……”县令强撑着问道。 然而话还没说话，就被李长安粗暴打断。 “滚蛋！” 李长安挥挥手，“一县县丞是这种畜生货色，想必你这个县令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现在没时间和你废话。” “你……”另有衙役还想开口。 李长安突然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十几个衙役瞬间被霸道的龙象真气撞飞。 李长安一手握着横岳刀，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下，把刀刃搭在了县令的脖子上，轻笑道， “哪那么多废话？” “县令大人，你的脑袋还想不想要了？” 不多时， 官府的人仓皇离开了王村。 堂堂七品县令被人把刀架在脖子上，甚至连反抗都做不到。 再不走等着被砍死吗？ 真要是被杀，就算朝廷会有人下来追查又有什么用？ 自己的小命，可只有一条。 李长安笑着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苗苗吓坏了吧？” 老婆婆战战兢兢道谢，反倒是苗苗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苗苗才不怕。” “大叔心肠好，给我和奶奶治病，肯定不是坏人。” 李长安朝四周看了看，发现周围的村民的神情中虽有害怕，但更多的却是惊讶。 在河东县，敢对官府出手的人，肯定不会是什么坏人，至少都有良心。 “各位乡亲自去忙，我在村子里转转。” 李长安朝四周抱了抱拳，又拍了拍苗苗的脑袋，准备好好查一查。 这村子每个人的身上都沾染着妖气，得找到妖气的源头才行。 看着李长安的村民，新鲜劲过了之后，也就各自忙去了。 只有苗苗还跟着，“大叔，你在找什么吗？我对村子很熟的。” 李长安仔细感应着妖气的方位，“我在找是什么让你和奶奶生了病。” 这时，一道人影朝李长安走了过来。 李长安感受到此人的气息，诧异地看过去。 昨晚在客栈门口不小心撞到他肩膀的，就是此人。 “兄台也是察觉到这里不对劲吗？” 那人朝李长安抱拳道，“在下项何川，县丞是我杀的。” 李长安朝四周看去，发现这些村民都好像没看见一般，顿时明白过来，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荀圣诚不欺我。” 项何川笑了笑，“百姓们虽然读的书不多，但心里都知道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多谢兄台出手，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在下李四。”李长安看着项何川，“敢问那一百多个女童现在何处？” 第273章：借口 项何川二十四五岁，长相虽不算出众，但眼神坚韧，颇有种意气风发、胸怀坦荡之感。 听到李长安的问题，项何川微微一愣，而后说道，“李兄不必担心，那些女童在县城的一处地底密室。” “虽然生活不便，但性命无虞。” 李长安点点头，上百个女童的生活问题，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解决的。 不仅仅只是衣食住行，更大的问题是无人照料。 没了家人，哪怕找别人领养，也很难对这些女童悉心关爱。 甚至万一再碰到某些肮脏的畜生。 刚出狼窝又入虎口的情况，不是不可能发生。 救人容易，可如何妥善安置才是最大的问题。 二人聊了一会儿，李长安才知道项何川并非本地人，甚至不是安庐府的人。 文武双修，皆是八品后期。 原本想北上奉川三千里战场，结果两个月前路过河东县，遇到有人劫道，专抢孩童，于是出手解决了那些劫匪。 结果却发现这里面大有文章。 越挖越深，发现这些劫匪后面，原来还有人，就是河东县县丞。 所以就留了下来，想把问题解决了再说。 “项兄是怎么和王村村民如此熟悉？”李长安问道。 “我跟踪那个杂碎县丞来过几次，结果意外发现王村里似乎有什么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项何川解释道， “所以就把王村当成了暂时的落脚点，一来二去也就熟络了。” 二人聊着，刚刚跑走的苗苗又跑了回来，“大叔，项哥哥，奶奶让我喊你们去吃饭。” 李长安扯了扯嘴角，喊自己大叔也就算了，可凭什么喊那人叫哥哥？ 我易容之后有那么老吗？ 项何川拍了拍苗苗的脑袋，笑着说，“李兄，要不先去吃一点吧，我们边吃边聊。” 李长安点点头，跟着项何川往苗苗家走。 “项兄在这里待了两个月，有发现什么吗？” “可能和雾祁山有关。”项何川的声音变得低沉了些。 “雾祁山？”李长安下意识看向西北方，“就是那座一直被迷雾笼罩的山头？” 项何川点点头，“这段时间一直都在跟踪县丞，所以雾祁山查的不多。” “但听村民们说，雾祁山从四个月前，就开始不对劲了，有好几个猎户上去之后就再也没回来。” “后来还有几个武夫也都上去过，同样没下来。” 李长安微微蹙眉，“会不会是上面出现了什么猛兽？” “不清楚，但听村里的老人说，雾祁山上很可能在闹妖。”项何川说道， “现在县丞之事暂时解决，我准备再去查查雾祁山的情况，恰好李兄也来，总算能多个帮手。” “闹妖？”李长安听到“妖”字，觉得八九不离十了。 整个王村都有稀薄的妖气，说没有妖族作祟，也不可能。 如果雾祁山有妖，说不定王村的妖气还真和雾祁山有关。 “你们要去雾祁山？”老婆婆端着窝窝头走过来，连忙劝道，“那里可千万不能去啊。” “村里的张猎户，那可是咱们村里最老道的猎户，闭着眼都能下山，结果一去不回。” “你们两个年轻人，千万不要想不开。” “如今这世道，好人不多了。” 李长安拿起窝窝头，上面果然有极其稀薄的妖气，再看老婆婆端过来的水里，同样如此。 “阿婆，村里吃的水都是哪里的水啊？”李长安问道 “有两口子母井，王村都吃那里的水。”老婆婆说着，小心翼翼捧着窝窝头，和苗苗一起坐在门槛上吃。 这是王村的习俗，家里有男人在桌上吃饭，女人不能上桌。 虽然李长安和项何川都是客人，老婆婆也谨守着这份规矩。 简单的窝窝头配热水，就是一家人的午饭。 李长安从怀里拿出一块碎银子，“阿婆，这银子你收好。” 老婆婆连忙摆手，“不行不行，两个窝窝头不值钱的……” 一番推诿之后，李长安郑重其事把银子放在老婆婆手里，“阿婆，你要是不收，我晚饭都不敢过来吃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老婆婆才把银子收下，又是千恩万谢。 从苗苗家离开，李长安直奔子母井。 果然两口一大一小的水井里，弥漫着稀薄的妖气。 “李兄，怎么了？”项何川问道。 “这里面应该有东西。”李长安看着下方的古波不惊的水面，然后直接跳了进去。 周围旁观的村民吓了一跳。 这水井可是村子里唯一的水源，这么直接跳下去，没有半天时间沉淀，水都没办法用。 如果不是李长安和官府呛声，还算个好人，他们早就出言呵斥了。 半柱香的功夫，李长安浮出水面，一手抓住水井湿滑的墙壁，武道真气瞬间扎入其中，然后借力跃出了水井。 周围众人纷纷看向李长安。 李长安朝项何川点点头，转身又跳进了另一口井。 又半柱香时间，李长安再次跳出水井。 “果然有问题。” 项何川的神色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李长安伸出手，一块紫色的石头映入眼帘。 “这是……？”项何川问道。 “妖元石，妖族修炼用的元石，和咱们的真元石、文晶差不多。” 李长安把妖元石收入怀中，“王村的病，就是这妖元石所致。” 妖元石一共有三块，其余两块已经被他提前收进须弥宝囊里。 项何川脸色瞬间一变， “李兄的意思是，这里真的有妖？” …… 此时，县衙后堂， “雾祁山真的有妖？”狼狈回到县城的县令，看向身边的师爷问道。 师爷弯着腰，谄媚地说道，“大人，雾祁山有没有妖不重要。” “关键是咱们需要一个借口。” “借口？” “不错。”师爷梳理着自己的思路说道，“大人想对付今日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武夫，除妖不正是一个绝佳借口？” “咱们以文昌碑和武德碑宣扬名声为报酬，再奉上银两，还愁没人响应除妖之举？” “到时候把那武夫的画像给所有除妖的人看，借着上山除妖之名，砍掉此人脑袋，岂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届时无论死伤再多，也不是咱们官府的事情，归结为山匪作乱，咱们还能顺便立下剿匪功劳，岂不是一举多得？” 连续两个岂不是，让县令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好，很好！”县令一拍大腿，“就这么办。” 说着，县令眯着眼，咬牙切齿道，“一定要让那个武夫魂断雾祁山！” “胆敢如此对待本官，非碎尸万段，不足以泄本官心头之恨！” 一心想要干掉李长安的县令，并没有注意到，背着光的师爷，眼中那一闪即逝的淡淡紫色。 第274章：闹妖，除妖令 李长安一整个下午，都在王村走走停停，除了在子母井里找到三块妖元石之外，再没有发现其他妖元石。 夜幕降临，在老婆婆那儿吃了晚饭，李长安和项何川二人走出屋子。 “李兄因何来这河东县？”项何川总觉得身边这个李四不简单。 能够感知妖气，实力超群。 尤其是那双眼睛，深邃如深渊，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若是对视，甚至会有淡淡的心悸之感。 “与你一样，北上奉川三千里战场。”李长安看着周围村民家中的灯火， “昨日刚到，凌晨就经历了项兄的那番大动作，所以跟了过来。” “李兄实力超群，去奉川三千里战场，必定能建奇功。”项何川轻叹一声， “谁也不知道，北境战场为何会崩碎一条气运蛟龙。” “奉川三千里战场就是最后的补救之举，要是连那里都失守，整个大晋都要受到战火波及。” 李长安能感受到项何川身上的善念之心。 如果没有这种善念，就不可能留在河东县一待就是两个月，只为了查出县丞的罪行。 “现在奉川三千里战场，一日不如一日，听说死了很多人，真正能扛事儿的魁杰学子们，只能不断收缩防线。” “只恨我实力不够，要不然……” 项何川说到这里，心里憋着一股气，却又无可奈何。 李长安笑道，“项兄不必如此，眼下不就有击杀妖族的机会吗？” 项何川闻言，立马扭头看向李长安，声音稍显急促，还夹杂着淡淡的紧张，“李兄准备上山？” “遇到妖族不出手，那我北上这么远的路不是白走了？”李长安轻笑道。 项何川抿抿嘴，“李兄准备何时上山？” “明天吧。” “那明日我与李兄一同上山。”项何川深吸一口气，似是下了很大的勇气。 李长安摇摇头，“项兄留在山下就好，万一出了什么事，王村这么多村民，也得有人照应。” 项何川张张嘴，眼中流露出一抹无奈，“妖族最弱都是七品，而且比一般的同境界人族武夫都要强。” “我现在这个实力，的确会拖李兄后腿。” “你我都做力所能及之事，何来拖后腿之说？”李长安拍了拍项何川的肩膀， “况且项兄斩杀县丞，救上百女童于虎口，更是大善事。” 项何川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李兄谬赞了。” 李长安见项何川这模样，不禁笑着摇摇头，“项兄可是书院学子？” 项何川愣了一下，然后点头，“白鹿书院。” “项兄侠义之心，不负书院学子之名。” 李长安看向夜空。 …… 凌晨， 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夜空，正在闭目修行的李长安突然猛睁双眼。 抓起横岳刀，推开房门，立刻朝惨叫声传来的地方跑去。 “噗通。” 好似破布袋子落地的声音传来。 李长安骤然停下身形。 只见一个妖艳女子将手上的男人随手扔到一边。 “七品武夫？”妖艳女子婀娜多姿，一双桃花眼微微上翘，充满了勾人的诱惑之力。 看到李长安，妖艳女子伸出滑嫩的舌头，舔了舔嘴角，“可惜今天本姑娘吃饱了，明日再来寻你，记得给我留门……” 说完放浪娇笑，转身准备离去。 李长安刚想上前，却被脚底下突然爆发的妖力逼退。 不止一头妖！ 大地隆隆作响，狂暴的妖力不加掩饰地肆意宣泄。 一股强大的威压瞬间朝李长安当头压去。 比五狼山的妖族还要强！ 李长安面色陡变。 然而地底的这头妖，似乎并没有对李长安出手的意思，而是在爆发妖力之后，轰隆隆离去。 至于那头狐媚子一般的妖族，也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至少两头。 而且绝对不只七品初期！ 五狼山遇到的那头妖，仅仅只是七品初期，就让自己一时间难以招架。 现在这里竟然出现了两头更强的妖。 饶是李长安，心里也没了底。 项何川跑到李长安身边，紧张地问道，“李兄，刚刚……” “妖族，至少两头。”李长安沉声说道，“一头应该是狐妖，至于地底下的，暂时还不清楚。” 项何川双目瞪大，咽了咽喉咙，半晌说不出话来。 王村各家陆续点起了灯，好多人都走了出来，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情况。 结果当他们看到地上躺着的十八具干尸后，顿时吓得惊慌失措。 十八具尸体，全都被吸成了人干，像是风干了不知多少年。 闹妖！ 王村闹妖了！ 雾祁山的妖，下山了！ 李长安深吸一口气，没有管越发混乱的王村百姓，而是走到妖族离开的方向，看着深邃几欲噬人的黑暗，不知在想着什么。 “李，李兄……我们该怎么办？” 项何川的声音里多了许多苦涩。 妖族终于还是出现了，而且至少是两头。 这样的消息，简直就是噩耗！ 身边的李四再强，也不可能敌得过两头妖族啊。 李长安摇摇头，“真要动手，胜算很低，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只有两头。” 项何川努力想要平复自己的心情，然而双手仍然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他不是在为自己担心，而是在为王村几百户村民害怕。 他和李四随时可以走人，但这些普通百姓，根本走不掉。 无力感像极了眼前的这片黑暗，将项何川彻底笼罩在内。 李长安心中也是万分无力。 他只是七品初期的武夫，而且是刚刚突破不久，对照《龙象玄功》将要开启的恐怖穴窍数量，甚至连初入门槛都够呛。 对付至少两头七品中期的妖族，真的能有胜算吗？ 动用文法宝策？ 也许可行，但那些文法…… 文字加身类的增益文法，只能维持半个时辰。 若是强力攻伐文法，打不中也是枉然。 李长安心里没有准数。 如果是单独面对这两头妖族，他早就能跑多远就跑多远，等到对方落单了再逐个击破。 反正耗得起，而且成功的可能性极高。 可眼下这种情况，在他身后是几百户王村村民，他真能不顾这些百姓，和妖族拉扯耗时间吗？ 李长安一时间陷入两难境地。 …… 王村闹妖。 一夜死了十八口，全部被妖族吸干气血而亡。 这个消息像狂风过境，很快便传遍了整个河县。 一时间人人自危，流言四起。 上午辰时， 河东县颁布除妖令，号召文士武夫，上山除妖。 河东县县令，亲自在县衙接待所有除妖义士。 时至正午， 便有数十名武夫在衙役的带领下，手执兵器，气势汹汹走进了王村。 第275章：五百除妖义士 王村上下再次噤若寒蝉。 这些人气势汹汹，一看就是来者不善，不像什么好人。 衙役加上前来除妖的武夫，很快就把王村里里外外走了一遍，也看到了被吸干的十八具干尸。 “画像上的那个人没看到，是不是已经走了？” “很有可能，谁会一直留在村子里等着官府来砍头？” “看到那些干尸了吗？就咱几十个人上去，恐怕不行啊。” 一行人汇聚到一起，低声商量着。 “不急，再等等，应该还会有不少人会过来。” “有文昌碑和武德碑的名望宣扬做报酬，谁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可惜了，要是能把画像上那人的脑袋带回去，最起码能拿五千两银子。” “除妖才是正事，如果能把妖丹或者妖元石拿到手，在黑市上转手一卖就是几十万两，那才是大头。” …… 没有找到李长安的这些武夫，没有再继续搜查，而是聚集到了一起，就在王村的空地上坐着。 有的还从村民家里拿了几个窝头啃了两口。 至于银子就算了。 不把王村掀个底朝天，就算他们对得起这些村民了。 毕竟王村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反倒是让这些武夫没有对王村升起什么觊觎之心。 王村也算是因祸得福，免于被这群武夫盯上。 至于李长安和项何川，在他们进村前，就有村民过来通风报信。 躲到了王村一户村民的地窖里。 李长安进了地窖之后，就盘膝坐地，抓紧一切时间感悟《百刀图》。 虽然他现在的实力相较于书院时突飞猛进，可是仍然不够。 太多积累下来的底蕴，没有转化为实力。 眼下面对两头至少七品中期的妖族，他的心里没底。 要是能把其中一头先干掉，拿到妖丹，肯定可以再开一个穴窍。 七品开元境，对武夫而言，是一个可以大幅跃升的阶段，更是决定未来的重要奠基阶段。 每开启一个穴窍，肉身力量便能提升百斤。 正常八品武夫，力五百斤。 但是到了七品开元境。 一个穴窍就是百斤之力。 巅峰三十六个穴窍，就是三千六百斤巨力，简直就是一头人形猛兽。 不，比猛兽还要猛兽。 而李长安更是能开启惊人的一百零八穴窍。 真要修炼到巅峰状态，一万零八百斤的距离，堪称惊世骇俗。 普通一拳下去，足以打爆同境界的存在。 所以李长安现在迫切想要开辟更多的穴窍。 “如果只有两头妖族，有这些武夫在，兴许能解决。”项何川说道。 李长安顿了顿，“就怕他们心怀鬼胎，被妖族各个击破。” “但凡能解决其中一头妖族，剩下的就好办了。” “再不济也能拖住妖族，磨也能磨死他。” …… 第一批武夫来了没多久，很快就有第二批，第三批赶来。 除了武夫，文士也来了一批，由七品文士率领二十几名八品文士前来除妖。 王村一下子挤进来这么多人，除妖队伍空前强大。 那些战战兢兢的村民，虽然担心这些人会把村子弄乱，可是面对妖族祸乱，看到这么多人，心里也终于踏实了很多。 这好多人哟，应该可以把妖族赶走吧？ 等到第三天，聚集在王村的文士武夫，已经达到了惊人的五百余人。 混乱气息在王村上空汇聚，颇有种浩浩荡荡的感觉。 县令也率领县府衙役赶了过来。 看着眼前这么多除妖义士，大感宽慰，但心中依然有点疙瘩， “那个胆大包天的杂碎还没找到？” “兴许是走了。”师爷小心翼翼说道。 “算他运气好，要不然非把他碎尸万段不可。”县令冷哼一声。 眼下有五百多除妖义士在这里，哪怕并不受他管辖，但也升起了一种指挥千军万马的豪气。 “那是，大人如今手下精兵强军众多，一个小小毛贼，还不是手到擒来？”师爷在旁陪着笑。 县令捏了捏下巴，“咱们也要派些人上去，万一真把妖族杀了，无论是妖丹还是妖元石，可都值不少银子。” 另一边的一个班头说道，“大人，妖族会不会趁着这个时候进攻县城？” “咱们还都得留些人守县城。” 没等县令说话，师爷就直接开口了，“李班头多虑了，县城有文昌碑和武德碑镇守，妖族敢进去，那就是死路一条。” 县令点头道，“不错，文昌碑和武德碑，镇守县城绰绰有余，李班头不必担心。” “这次把雾祁山里的妖族肃清，赏银少不了大家。” 李班头想想也是，有文昌碑和武德碑，除非妖族众多，否则两三头妖去了就是死。 除妖队伍全部在王村外的空地上等待着。 这边一群，那边一堆，并没有成建制，不过气势也颇为唬人。 “明天一早上山除妖。”县令志得意满，当众宣布了明日除妖的决定。 一众除妖义士纷纷出言附和。 夜幕降临，火堆升起，把半座王村照的亮如白昼。 连续两天没有再出现妖族，村民的心总算安定下来，哪怕外面人声嘈杂，但至少心里踏实了许多。 李长安和项何川悄悄走出地窖，李长安再次改变了易容的装束，防止被人认出来。 “这么多人，真正想要除妖的，也不知有几个。”项何川看着村外五百多人的队伍，轻声道。 “只要真正杀妖就行。”李长安靠在黑暗的阴影里，“就算这些人心怀鬼胎，但能把妖祸解决，才最重要。” “眼下妖族才是主要问题，解决了妖祸，剩下的问题可以慢慢解决。” 项何川点点头。 的确如此，就算县令，以及这些武夫文士再如何心思阴暗，也不会像妖族那样。 妖族来到人族疆域，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大范围化妖。 文士武夫还能抵挡一二，普通百姓根本就挡不住。 大范围化妖，简直就是灾难。 一旦进入化妖过程，除非动用大量的文晶或是真元石洗练身躯，否则再无可能逆转。 这样的消耗，就算是六品文士都承担不起，更何况是那些普通百姓？ 况且如此消耗，也只能救一个人而已。 根本得不偿失。 所以对于朝廷官府而言，一旦出现大范围化妖的情况，就只有一条路可选。 那便是全部杀光。 一村化妖便屠一村，一城化妖便屠一城。 绝无幸免。 他们都很清楚，人族的问题可以慢慢解决，但妖族的灾祸刻不容缓。 …… 临近子夜， 除妖队伍正在为清晨上山做最后的准备。 突然一声暴喝撕开了夜色的宁静，“有妖！” “有妖族在地底！” 第276章：雾祁山上的迷雾 “一起出手，干掉他！” 寂静的夜色瞬间变得嘈杂起来，五百多人组成的除妖队伍，吆五喝六，把安静的王村搅得人声沸腾。 “追，竟然让妖族跑了！” “果然是在雾祁山，妖族往雾祁山跑了！” “快上山！” …… 地面不断轰响，武夫们迅速出手，只可惜妖族在地底的行动极为敏捷，这么多人攻击，真正有用的没几个。 用一团乱来形容，再合适不过。 还没等大家组织起有效的进攻，妖族就已经走了。 逃走的方向，赫然是雾祁山。 李长安明显感觉到不对，雾祁山的妖族很奇怪。 上次见到他没出手，这次夜里偷袭也没出手。 就好像…… 李长安隐隐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但就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这时，项何川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打断了李长安的思考，“李兄，我们要不要也跟着上山？” 李长安把目光投向群情亢奋的除妖队伍，“总感觉不对劲，这帮家伙不太靠谱啊……” 而此时，妖族逃遁，县令不由雄心万丈， “果然只是宵小之辈，面对如此众多的除妖义士，妖族来了也只能望风披靡。” “赶紧乘胜追击，把妖族彻底铲除。” 李班头抱抱拳，带着一帮衙役，循着妖族逃走的方向，追了上去。 五百多人的除妖队伍，也不甘落后，纷纷跟上，眼神中带着兴奋之色。 “刚刚妖族就在旁边，还想偷袭我，结果被我一刀逼退。” “吹牛，明明是被我喝退的。” “妖族也没传的那么邪乎嘛，咱们人多，他们也只能仓皇逃窜。” “说到底就是欺软怕硬，我们一鼓作气，直接荡平了雾祁山的妖族，有几个杀几个。” …… 越靠近雾祁山，这五百多人就分开的越明显。 有的十几个聚在一起，有的干脆只有四五个人躲在一旁， “杀死妖族，如果把妖丹交给朝廷，一颗也就五百两，可要是放到黑市上，五十万两都有人要。” “妖族必死无疑，但银子却不一定是我们的。” “另外要是有其他人死了，他们身上的东西，也能值不少银子。” “都机灵点，除妖除完了，剩下来就看咱们怎么抢钱了。” 李长安和项何川远远吊在后面，看着逐渐区分清晰的小队，冷笑一声，“这帮家伙，就不怕被妖族各个击破。” “地底妖族到了雾祁山，那么大一片山，完全就是他的主战场。” “这时候竟然还要分开除妖，被银子迷昏脑袋了吗？” 项何川也是无奈，“县令一马当先想要独吞，其他人又怎么可能甘落人后？” “跟着吧，真要出手的时候，你给我施展文字加身。”李长安说道。 一开始他是不愿项何川跟着的，奈何项何川一定要跟上尽一份力，他也只能答应。 项何川点点头，“李兄放心，我绝不会拖后腿的。” “单字文法我研究的很多。” …… 雾祁山常年都有雾气笼罩， 队伍进入雾祁山后，行进的速度慢了很多，但与此同时也分散开了一些。 李长安右手时刻抓住刀柄，随时都要斩出。 他不是唯一对妖族全力以赴的人。 这五百多人中，不乏心怀鬼胎者，但同样不缺真正想要斩妖的人。 只是人数过多带来的心安之感，却让这些所谓的除妖义士，有些放松了警惕。 雾气中弥漫着妖气，这些妖气比王村里要浓郁数倍。 李长安皱起眉头，抬头看向被浓雾遮挡住视线的山头，妖气就是从那里流淌下来的。 只是这妖气，未免太多了。 能够覆盖一整座山，绝不是几十块妖元石就能做到的。 雾祁山上，到底有什么妖？竟有如此大的手笔。 进入雾气笼罩范围后，能看到的东西更少了。 只能远远看到摇晃的火把，连人都看不清。 天色本就还没亮，只能借助火光，才能勉强视物。 李长安眼中有文气流转，才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四周一片诡异的安静，偶尔有人声响起，还有枝叶被折断的“噼啪”声音。 “嘶，你们有没有感觉到周围阴森森的？”一个文士忍不住搓了搓手臂。 “废话，有妖族出没，能不阴森森的吗？”身旁的同伴说道。 “都小心点，把眼睛放亮了，别没赚到银子，反把命丢在这里。” 五百多人的除妖队伍虽然散开，但并没有相隔太远。 越往迷雾深处走，越是小心谨慎。 妖族迟迟不出现，他们的兴势冲冲，逐渐被如今的情况不明消磨殆尽。 “这雾怎么越来越浓了？” “古怪的很。” “该死，太阳还没升起来，光靠这火把感觉用处不大。” 窸窸窣窣的低声话语不时响起。 一个文士转头对身边的武夫说道，“到时候发现妖族别着急，等他靠近之后再动……” 话还没说完，文士就被武夫眼中掠过的血红色骇住了。 “你，你怎么了？” 武夫扭了扭脖子，突然拔出了刀。 “把你杀了，你身上的银子，家里的女人就都是我的了。” 武夫一刀砍掉文士的脑袋，舔了舔脸上的鲜血，然后看向身边的其他人。 迷雾……更浓了。 这一幕不是单独的个例。 身边同伴突然挥起屠刀，很多人甚至连反应都还来不及就被砍死。 暴起的怒骂声和厮杀声，瞬间引爆了迷雾中的杀戮。 没有妖族出现，而是整支除妖队伍的互相厮杀。 李长安浑身汗毛根根倒竖。 心里不知为何竟然升起了难以抑制的贪念，“如果把这些人全都杀了，妖丹和妖元石就都是我的了……” “让这些人全都化妖，岂不是可以为我源源不断提供妖气？” “我的修炼必将一日千里……” 贪念仿佛潮水一般，一浪高过一浪，几乎要将他吞噬。 李长安心中顿时一阵惊骇，用力甩了甩头，杀意箭矢中冰冷刺骨的杀意瞬间流转全身，从刚刚的贪念中挣脱出来。 再看身边的项何川，眼中好像被一抹红色占据，眼神已经开始发生变化。 这座雾祁山，是陷阱！ 李长安一指点在项何川的眉心，杀意仿佛千载寒冰，彻骨冰凉。 项何川终于从刚刚怪异的状态里清醒过来，但受到杀意影响，忍不住惊骇地看向李长安。 “施展净心文法，这座山里越发古怪了，小心别着了道。”李长安说道。 项何川心有余悸，“刚刚我心里起了贪念，竟然完全不受控制……” 李长安看向厚重的迷雾，听到迷雾里传出的喊杀声，以及越发歇斯底里的咆哮，心越来越沉， “这里变成了陷阱，哪里还需要妖族动手？光是自相残杀就足以让所有上山的人死掉一大半。” “那，那接下来该怎么办？”项何川有些惊慌失措，四下张望，可是只能模糊地看到火光，什么人都看不到。 “先暂避锋芒……”李长安拉着项何川往后退， “等妖族出现，他们布下这么一片陷阱，不可能就这么光看着不动手，必然有后续动作。” 李长安本想后撤，结果这片浓雾仿佛颠倒了四周的一切，明明是顺着山坡往下走，却迟迟走不出去。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山坡上方冲来，浓烈的妖气冲破雾气，朝二人扑来。 李长安右手一把握住横岳刀柄， “锵！” 长刀出鞘，两只手被一刀斩断。 是人！ 不是妖！ 然而被斩断双手的那人，却好像没有感受到任何痛苦。 口中发出浑浊不清的嘶吼，朝李长安奋力张开嘴巴，想要把他的脖子一口咬断。 第277章：急转直下 李长安左手直接伸出，抓住这个已经半人半妖武夫的脖子。 手上用力。 “咔嚓。” 原本还在拼命挣扎的半人半妖，瞬间没了声息，四肢垂落。 “准备下山，这次真的要有大麻烦了。” 李长安随手把尸体扔到一边，对身边的项何川说道。 项何川连忙点头。 看向李长安的眼神里，带着淡淡的惊骇之意。 太冷静了。 就好像刚刚随手杀了一只鸡一样。 眼神甚至一点波动都没有。 这家伙，杀性好重！ “周围的村庄都会受到影响，希望时间还来得及。” 李长安往下狂奔。 项何川也紧跟其后。 好不容易冲出迷雾的笼罩半山腰。 然而山脚下方，突然有浓郁的妖气，升腾而起。 在初升的阳光照耀下，弥漫着妖异的淡紫色。 地面轰隆隆作响，不断向下塌陷。 紧接着，一个个已经进入化妖状态的半人半妖冲了出来，嘶吼着朝山上冲去。 李长安瞳孔骤然猛缩，“全都是普通人化妖，根本支撑不住妖气的霸烈，已经失去神智了。” 这时，除妖队伍也有人从浓雾里冲了出来，然而看到山脚密密麻麻的半人半妖，不禁头皮发麻。 这些半人半妖就像是疯狗一样，有的甚至四肢着地，速度飞快。 “该死，我们被包围了！” “快杀！” “必须要冲出去！” “再不冲出去，我们都得死！” 浓雾中冲出来的人，差不多有上百人，而且至少都是八品存在。 然而面对这一眼看去，最起码有上千个半人半妖的存在，从心底里升起一股寒意。 李长安扭头朝身边的项何川说道，“跟在我后面，不着急动用文法。” “这些半人半妖，虽然没有神智，但也有九品武夫的体质，没必要缠斗。” “知道了。”项何川点点头，也拔出了腰间的剑。 “冲！” 李长安脚下用力踏地，身形瞬间向前掠去，从高处向下俯冲，好似贴地飞行一般。 没有想着杀太多这些已经失去神智的半人半妖，他现在只能顾到眼前的敌人。 必须要快点冲出去。 到现在都还没见到妖族，五百余人的除妖队伍，就已经折损了八成之巨。 眼下这么多半人半妖冲上山，全军覆没也只是时间问题。 别想着除妖了，能活命就已经是极大的运气了。 这么多武夫文士，还有密密麻麻的半人半妖…… 李长安一刀把一个半人半妖砍成两半，瞳孔骤然猛缩，惊惧地看向山顶。 这么多人，意味着超出想象的恐怖气血之力。 这个场景，太熟悉了。 和五狼山望风崖，一模一样！ 该死！ 地藏赤血丹！ 李长安心头猛然剧震。 这么多人能炼制出何等层次的地藏赤血丹？ 不对，肯定还不止如此！ 李长安突然想到了山下的王村，抓住项何川，左砍右劈，好不容易冲出了包围圈。 “快去王村。” “雾祁山周围除了王村，还有没有其他村庄？” 李长安连忙问道。 项何川说道，“还有苏家桥和孟村。” “全都和王村差不多吗？” “都差不多。” “狗日的妖族！” 李长安直接爆了粗口，脚下的速度更快了。 五百户，差不多就是一千多人。 三个村庄加在一起，就是四千多，将近五千人。 再加上山上本就有的半人半妖，以及死在山上的那么多人。 光是想想都不寒而栗。 李长安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些妖族没有出手了，他们根本就是在钓鱼，想要把人都引上山。 如果真这样，那雾祁山附近的村庄，恐怕已经出事了。 李长安带着项何川冲回王村。 果然，这里已经弥漫着雾气一样的妖力。 所有人都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妖气飘散在空气中，伴随着村民们的呼吸，钻进身体里。 李长安看着脸上冒着妖异妖气的苗苗，恨恨地一巴掌拍碎了桌子。 “按照这样的妖气入体速度，最多再有两个时辰，村民们就要化妖了。” “恐怕苏家桥和孟村也差不多。” 项何川紧了紧手里的剑，“李兄，不把妖族干掉，几千人都要死了。” 李长安走出屋子，看向雾气不断向下蔓延的雾祁山，深吸一口气，而后缓缓吐出。 神色间满是犹豫。 这种时候出手，估计得把所有底牌都打出来了。 要是走，肯定能走得掉。 要不上山把地藏赤血丹的炼丹阵法破坏掉就走？ “李兄！” 项何川走到李长安身边，沉声道。 “让我想想。”李长安眯起眼，手里死死抓住刀鞘。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李长安下意识朝声音的方向看去，心脏顿时漏跳了一拍。 只见几十里开外的河东县城方向，一道白色光柱冲天而起。 那是……文昌碑！ 紧接着又是一道黄色光柱在半空炸开。 武德碑！ 李长安瞳孔中被难以置信之色充斥。 项何川脚下一个踉跄，一把抓住李长安，“李，李兄……” “妖族攻打河东县城了！” 李长安只觉得浑身皮肤都在发麻，双手甚至都在微微颤抖。 怎么办？ 怎么办？ 他看着四周倒了一地的村民，又看向雾祁山，最后看向县城方向。 妖族不仅要用这六七千人的血肉，炼制远超想象的地藏赤血丹。 还要趁着那些武夫文士全都被困在雾祁山的时候，攻破县城，把一县之人全部化妖！ 王村闹妖，雾祁山有妖。 何止一箭双雕这么简单？ 不仅要把人引上山，炼制地藏赤血丹？ 更是要把所有能防御县城的力量掏空，再来一个声东击西。 挡不住的，这该怎么挡？ 他只是一个人，没有分身术。 要救哪一边？ 最重要的是，现在的自己，是那些妖族的对手吗？ 胆敢攻打县城，妖族的数量必然超过三个。 也就是说除了狐妖和地底妖族之外，还至少有两头妖族。 否则根本挡不住县文昌碑和武德碑的力量。 草！ 狗娘养的妖族。 李长安站在原地，眼神中满是挣扎之色。 怎么办？ 无论是哪一边都很难救的下来。 自己哪怕拼了命，也很有可能会死在这里。 关键就看，要不要打。 打，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对不起自己的命； 不打，良心难安，但小命一定可以保全。 无论妖族谋划的多么严密。 至少现在，他要走，妖族拦不住。 李长安的手握紧又放开，而后又再次握紧…… “李兄，我们……还有希望吗？”项何川面如死灰，一屁股瘫倒在地，口中呢喃道。 变化太快了，快到猝不及防之间，就陷入了必死之局。 妖族的计划一发动，根本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 三座村庄的百姓，还有一县百姓，全都陷入了危难时刻。 李长安闭上眼，对着天空，嘴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自嘲。 真特娘的讽刺啊。 还没到奉川，可能就得死在这儿了。 太狗日的憋屈了。 老子还有好多话没说呢。 知音、玲珑、师父、张叔、轻诗…… 还有安兄周兄，也不知道他们在奉川三千里战场怎么样了。 干他妖族祖宗！ 李长安深吸一口气，猛然睁开眼，从须弥宝囊里拿出三十块文晶， “你留在王村，用尽你的文气，也要帮他们驱散妖气。” “他们还没化妖，驱散妖气不难。” “文气没了就用文晶补充。” 项何川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看向李长安，“你……你……” 珍贵异常的文晶，还有比文晶更加珍贵的可以容纳物件的宝物…… 眼前这个李四，难道不仅仅是武夫，还是一个强大的文士！？ 而且是身份极高的文士，否则不可能拥有这样的宝物！ 他……到底是谁？ 李长安抬脚，朝县城方向走去，“尽力而为，要是我败了，你就逃吧。” “能逃一个是一个。” 项何川嗓子里好像堵着什么东西，“你真要去县城！？那里的妖族至少有四个啊！” “去他妈的。”李长安大步离去，嘴里骂骂咧咧道， “要不然你以为老子北上干什么？” 第278章：让开 河东县此时已经陷入了从未有过的混乱之中。 上空彻底被恐惧的阴云所笼罩。 县城内的百姓，惊慌失措，几欲崩溃。 “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死……” “爹娘，我们快逃吧，再不逃就来不及了。” “慧儿，你在哪儿？慧儿……” 哭喊声、嘈杂声还有各种惊慌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充斥在县城的大街小巷。 官府县衙的衙役，基本上全都去了雾祁山，只剩下来的十几个衙役，根本不顶用。 但凡能有点战力的武夫文士，也因一纸除妖令，奔赴雾祁山。 如今的河东县城，无人可守！ 只能靠文昌碑和武德碑自行爆发出的御守光幕，才能勉强阻挡城外的妖族。 县城西城门处， 五道散发着可怕妖气的身影，正在不断攻击着光幕。 一旦光幕破碎，整座县城必将化作一片死地。 谁也逃不掉。 一县文昌碑和武德碑，正常情况下，足以抵挡六品之下的妖族攻击。 但这一切都是要在有人主持的情况下，才能做到。 而此时，能主持文昌碑和武德碑的县令，已经上了雾祁山，能不能回来还是两说。 现在的文昌碑和武德碑，在无人主持的时候，就像是无根之水，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更何况攻击光幕的妖族，达到了惊人的五个。 每一个都最起码是七品中期的存在。 联手之下，发挥出的破坏力，足以迈入六品层次。 其中一头妖族，更是把地面搅得千疮百孔，不断冲击着城门。 文昌碑和武德碑落下的两层御守光幕，岌岌可危。 一刻钟后， 武德碑的御守光幕率先告破。 破碎的光幕化作光雨，缓缓落下。 “不……不要！” “老天爷，求求你，谁能来救救我们？” “娘，我不想死啊……” 县城中的气氛变得越发焦躁和绝望。 还有什么，比眼睁睁看着死亡降临，更让人崩溃？ 又一刻钟， 文昌碑的御守光幕也开始摇摇欲坠，眼看就要步武德碑的后尘。 县城百姓看向西城门的方向，眼神空洞，彻底被绝望笼罩。 不少人跪在地上，伏地痛哭。 “为什么要让我们遇到这样的事？” “到底谁能来救救我们？” …… 仿佛是老天听到了县城百姓的哭喊，西城门处，突然出现了一大片乌云。 数以万计的百姓纷纷抬头看去。 那不是乌云！ 而是一大片箭矢！ 好似倾盆大雨，遮天蔽日，而后急速向下坠落。 折磨人心的攻击御守光幕的声音终于停止了。 “这……是有人……救我们了吗？” 目睹这一切的百姓，甚至连这样的猜测都格外小心翼翼。 生怕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 西城门处， 正在疯狂攻击的五名妖族立刻停手，迅速向后退出箭雨的笼罩范围。 五束目光，好似怨毒的刀刃，投向了那道慢慢走近的身影。 “原来是你。”五名妖族的其中之一，突然开口道。 “是啊，大娘，我们又见面了。”李长安一步一步走到城门口，背对着城墙，看向面前的五名妖族，笑着说道。 妖艳女子模样的狐妖眼中杀意瞬间暴起，但还是强忍住动手的冲动，娇笑道，“只要你让开，事成之后，奴家定会让公子满意。” 李长安耸耸肩，“不好意思，看到你，我就没办法满意……所以，就你们五个了是吗？” 狐妖还想说些什么，被旁边一个尖牙利齿的瘦削男子拦住了，那双绿油油的眼睛看向李长安，冰冷地说道， “没必要跟他废话，直接弄死他就行了。” 李长安的目光从面前五个妖族的身上掠过，勉强能分辨出所属何族。 妖族只是统称，其内种族林立，复杂程度，远超普通人想象。 两头狐妖，和刚刚说话的狼妖，一头蛇妖，还有一个……地底妖族？ 李长安看向最后一个肥胖身材的妖族，想到了一个种族，“土龙族？” 他的心不断往下沉。 即便早已经有了预感。 可真正看到这五个妖族站在一起时，那股庞大的压力，还是毫无保留地直接压在了他的心头。 真的能赢吗？ 就算有文法宝策，可那终究只是外力。 眼前可是有整整五头妖族。 而且实力最起码都是七品中期。 尤其是那头土龙妖，更是达到了七品后期的层次。 上次那头螳螂妖，仅仅只是七品初期，就让自己大费周章。 这一仗，别说赢不赢，能活下来就已经是奇迹了。 狼妖已经失去了耐心， 他的身形瘦削，但是却精干有力，速度更是快到吓人。 瞬间便消失在原地，朝李长安冲来。 李长安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撕下一张文法宝策， “文法——盘根错节。” 话音未落，文气激荡而出，在地面铺排开去。 所过之处，一条条藤蔓冲破地面，仿佛噬人的毒蛇，疯狂朝狼妖缠去。 方圆三十丈，在数个呼吸间便被藤蔓占据。 狼妖不断出手，想要挥断这些藤蔓的纠缠。 只可惜藤蔓由文气幻化而成，被拍碎之后，很快又重新冲出了地面。 狼妖不得不向后急速退去。 对于危险极度敏锐的他，甚至不敢让这些藤蔓靠近分毫。 一旦被缠住，哪怕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 第一攻，无功而返。 五名妖族妖族互相对视一眼，而后向两侧散开，隐隐将李长安围在中间。 妖艳女子模样的狐妖说道，“你不会以为，光凭这个文法就能拦住我们吧？” 李长安看着脚下的藤蔓，这个文法最多只能维持两刻钟，但藤蔓消耗的越多，消失的越快。 虽然比一般的一次性攻伐文法维持时间长一些，但也仅此而已。 想要靠这个拦住妖族，无异于痴人说梦。 但李长安却神色如常，好似成竹在胸，“最起码可以拦住你们一段时间。” “在这期间，你们当中至少要有四个联手，才能对文昌碑的御守光幕造成伤害。” “如果只想靠你们当中的一个就想牵制住我。” “我只能说你们是在给我机会，将你们逐个击破。” “我求之不得。” 狐妖脸上露出了笑意，“说出你的条件。” “妖丹，妖元石，甚至雾祁山上炼制的地藏赤血丹，都可以给你。” “地藏赤血丹，那是我们妖族修炼的重要丹药之一。” “尤其是这次炼丹的气血数量庞大，足以炼制出玄阶地藏赤血丹，哪怕只是下品玄阶的层次，也足以让你修炼到七品巅峰！” “而且我还可以保证，给你完美化妖的机会！” “只要你……让开！” 第279章：雷霆一击斩狼妖 妖丹，妖元石，甚至还有那颗，他们辛辛苦苦谋划，填进去近千武者以及四五千条人命才能炼出来的玄阶地藏赤血丹。 再加上完美化妖。 除了不能攻打县城之外。 这五个妖族，已经把所有能给的都给了。 不是担心打不过李长安。 而是一旦拖延的时间过长，万一郡城那边反应过来，他们辛辛苦苦做的努力，将会付之东流。 所以一点时间都耽搁不起。 一般人族，遇到这样的好处，早就忙不迭地点头答应了。 如果不是北境的气运蛟龙崩碎了一条，恰好奉川出现了漏洞。 妖族想要进入人族疆域，几乎不可能。 但这次进来之后，他们才发现，人族内部早已经是一盘散沙，甚至连最基本的民族认同感都在消亡。 光他们五个，就见识过数以百计，选择化妖的人族武夫。 有的为了力量，有的则是单纯怕死，还有的是因为看不惯官府。 原因各不相同。 虽然最后都化妖失败，但至少可以反应人族内部，已经到了根基动摇的程度。 他们相信，把这些条件拿出来，眼前这个家伙，必然会点头答应。 就像那些选择化妖的，连人都算不上的软骨头。 然而，李长安却摇了摇头，“我原本还想问，你们到底有多少同族来了人族疆域。” “可是想了想，这个问题完全没必要，因为无论来多少，无论造成多大的灾祸，最终都会被干掉。” “我一个人管不了那么大一片地方，但所幸，脚下这块大地，不止一个我。” “所以，今天，我只想干掉你们，然后继续北上。” 狼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惨绿的光，“就凭你？一个七品初期的武夫？还有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文法？” “就凭我。”李长安咧开嘴，身体缓缓紧绷前倾，右手抓住横岳刀，左手抓着文法宝策， “老子今天拼着命都不要了，也要把你们拦下来！” 话音未落，文法宝策“哗啦啦”翻开。 李长安直接把文法宝策送到嘴边，狠狠撕下一张又一张， “文法——速！” “文法——力！” “文法——轻！” “文法——锋！” 整整四张文法被激发，化作羽毛般的光华，飘落在李长安身上以及横岳刀上。 李长安身体疯狂震动，整个人仿佛被火山爆发似的力量充斥，而且这股力量还在源源不断地冲上来。 身体在一瞬间就好像要被撑爆了一般。 李长安口中发出低沉的笑声，全身青筋暴突，“接下来……开始吧。” 他自己施展的文法，对自身效果不大。 可是现在这些，全都是文法宝策上，七品巅峰层次的文法。 四大文法叠加，虽然武道修为依然还停留在七品初期。 可是羊脂玉书上，斩风刀意的战力，却直接飙升到了七品巅峰层次。 杀意箭矢的力量更是冲破了桎梏，达到了六品初期的阶段。 李长安现在只感觉，再不动手，恐怕身体真的就要炸掉了。 “嘭！” 地面直接被踩出一个深深的脚印。 李长安瞬间消失在原地。 “龙游！” “象踏！” “极限四刀斩！” 李长安几乎是在贴地飞行，在地面掠过一条极其玄妙的弧线，而后一脚重重踏地，借助这如此恐怖的力量，将速度直接提升到极致。 刀光乍现。 拼尽全力的一击。 在场五个妖族全都被吓了一跳，李长安突然爆发出来的恐怖力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从文法施展到李长安出手，前后不过两个呼吸时间。 而这一刀，实在太狠太快！ 尤其是李长安这一刀要斩的……狼妖。 更是双目陡然睁大，全身肌肉瞬间紧绷，而后炸开，身形飞速后退。 然而，李长安此时已经不管不顾，五个妖族实在太多了。 必须要在第一时间，解决掉一个。 否则让对方有了警惕，后面就不好打了。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又从文法宝策上扯下一张， “文法——画地为牢！” 狼妖飞速后退的身形，骤然被钉在原地。 “不！该死！” 狼妖双手十指升起一抹惨绿的妖气，知道被困住之后，便直接转守为攻。 可是李长安的刀实在太狠了。 哪怕还没有临身，狼妖还是感受到了可怕到极点的锋芒。 全场唯一能施以援手的，就只有土龙，只见他眼中土黄色的光华瞬间暴起。 狼妖身前轰然升起一块厚重的土墙，与此同时，狼妖连同脚下一大块地面，整体向后退去。 “死！” 李长安爆喝一声，脚下速度不减，直接跃升五丈，从土墙上方掠过，而后双脚踩在土墙上，又是一个借力，身体电射而出。 横岳刀上的刀光被激发到了极致，可依旧引而不发，随着李长安身形朝狼妖急速接近，不断积蓄力量。 土龙族虽然将那一整块地面都向后拉扯开去，但速度根本快不起来。 狼妖双腿被死死固定在地面上，只能嘶吼着朝李长安出手。 原本瘦削的身形，瞬间膨胀开来，化作一头足足有八尺高的巨大恶狼，利爪上的妖力更是凝聚到了极限，朝李长安挥去。 “疾风杀阵！” 下个呼吸，李长安出现在狼妖身前，横岳刀犹如闪电划过。 刀身上的刀光一分为四，将狼妖笼罩。 疾风杀阵内，刀气纵横，将地面径直切割成无数碎块。 尤其是组成疾风杀阵根基的四道刀光，更是在同一时间，贯穿了狼妖。 李长安停在原地，深吸一口气，平复着刚刚极限出手后，身体出现的颤抖。 力量虽然提升到了七品巅峰。 可是如此全力出手，对身体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原本以为可以保持半个时辰的巅峰战力。 现在看来，自己的身体会率先崩溃。 这样的极限战力，他坚持不了太久。 身前，拥有庞大身躯的狼妖，突然动了一下，然后一块块肉块，簌簌往下掉落。 溅起一片血水。 李长安面色如常走上前，从一堆碎肉里，抓起一颗鸡蛋大小的妖丹，收进须弥宝囊。 “啪嗒！” “啪嗒！” …… 脚步声因为踩在血水上，平添了一丝血腥。 李长安转身看向面目狰狞的狐妖，“妖丹，我会自己拿。” “你的那颗，准备好，我可要动手了。” “你……你找死！”狐妖咬牙切齿，妖艳的脸上此时呈现出可怕的青紫色。 刚刚的李长安太快了，快到他们都来不及反应。 原本想要包围李长安，却给了李长安逐个击破的机会。 仅仅不到十个呼吸。 就让这个人族抓住了机会。 该死！ 幸亏已经攻破了武德碑的御守光幕，文昌碑也摇摇欲坠。 要不然只剩他们四个，还真不一定能攻破县城。 “动手！” 狐妖冲另外三头妖族低喝道，“不能给他任何机会！” 然后又朝同族的男狐妖急声说，“注意魅惑。” 话音未落， 土龙族直接钻进了地底。 蛇妖一马当先，两头狐妖则在一左一右紧随其后，朝李长安冲去。 第280章：极限厮杀 李长安狠狠一握横岳刀，脚步越来越快，悍然迎了上去。 一人四妖瞬间战作一团。 土龙族在地底伺机而动。 李长安的脚下时刻有妖力涌动，仿佛下一刻就有攻击出现。 哪怕土龙族没有攻击，但是依然牵扯了李长安相当一部分心神。 只能通过急速身法，不给藏在地底的土龙族攻击的机会。 地面上， 蛇妖成为了攻击主力，上来便是贴身近战，将李长安缠住。 双臂甫一碰到李长安，就会重重绞缠，卸掉李长安的攻击力道，还想趁机困住李长安。 两头狐妖则在一旁不断出手，锋利的利爪，丝毫不比宝器级别的刀刃差。 李长安靠着文法提供的强大力量，勉强占据上风。 可是在这四头妖族的联手之下，他很难再像刚刚那样，在极短时间，斩杀其中任何一个妖族。 战局在这四个妖族的联手下，被拖入了泥潭之中。 …… 距离西城门不远， 越来越多的县城百姓聚了过来。 他们看到了那片遮天蔽日的箭雨，而后妖族的攻城就停了下来。 所以，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想要过来看看，是否真的有人在救他们。 结果看到了李长安和妖族厮杀的场景，顿时激动地惊呼出声， “真的有人在救我们！” “是武夫，好强，竟然可以以一敌四！” “你们快看，有一头妖族被杀了。” “真的，真的，我们有救了！” “我们有救了……” 濒死之际，突然看到了生还的希望。 这种感觉，让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县城百姓，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亢奋之中。 一传十，十传百， 越来越多的百姓聚集到了西城门，有的登上了城墙。 一个个都向外探着脑袋，看向战场。 “你的同族们都在看着你。” “待会儿等他们看到你被我们分尸，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真是期待呢。” 女狐妖的声音怨毒而又娇媚。 “抱歉，这一幕恐怕你是看不到了。” 李长安目光冰冷。 蛇妖突然张口，毒气朝李长安口鼻扑去。 李长安身形一矮，而后一招“龙出水”，右腿直击蛇妖下颚，想要将蛇妖踢飞。 可是蛇妖的双臂却好似被抽掉了筋骨，将李长安的右腿缠住，然后张嘴就要咬下去。 “找死！” 李长安低喝一声，龙象内丹深处的杀意箭矢直接朝右腿掠去。 即将咬到李长安的蛇妖突然感受到了危险，扭身便趴了下去，同时整个身体贴地扭转，想要将李长安整个缠住。 “疾风杀阵！” 李长安抓住机会，反握横岳刀，直接向下插去。 四道刀光瞬间分立四方。 疾风杀阵成型！ 刀气好似狂风骤雨在一丈范围内肆虐，立在四角的刀光死死锁定了蛇妖，想要将其斩杀当场。 就在此时，大地突然塌陷， 土龙出手了。 蛇妖的身体直接钻进土里。 大部分刀气都被挡在了外面，只有四道刀光还在紧随其后。 可是仅仅只斩断了蛇妖的一截尾巴，蛇妖便离开了一丈范围。 李长安来不及追击。 因为两个狐妖已经冲到近前。 “魅惑！” 李长安双目瞬间失神，眼前出现了十几个只披着轻纱，身材曼妙的美女。 这种若隐若现的魅惑之感，比全部脱了更加迷人心智。 危急关头，龙象内丹深处的杀意箭矢急速旋转，杀意遍布全身，将李长安从魅惑中挣脱出来。 然而就是这失神的一息之间，两个狐妖的利爪已经攻到他胸口。 李长安来不及细想，龙象真气直接冲进极品内甲中。 一道光华骤然绽放，将李长安笼罩在内。 如封似闭。 “哗啦……” 身上的麻衣直接被撕碎，露出了里面的极品内甲。 两个狐妖的攻击无功而返。 李长安趁机借力向后退去。 一连串的攻势如水银泻地，双方在短短时间内就互换了数十招，招招致命。 稍有不慎便是身死当场。 李长安大口大口喘息，目光紧紧盯着前面的三个妖族，另一部精力，放在地底随时引而待发的妖力上。 如此高强度的极限厮杀，他的身体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周身毛孔都在向外渗着血丝，双手也在微微颤抖。 如果不是平日里修行没有半分偷懒，再加上每天用蛟龙血、木髓液金身液这些顶级宝物修炼。 不需要这些妖族动手，他的身体也早就崩溃了。 但李长安却没有任何惧意，反而极度兴奋。 甚至这种兴奋，让他都忽略了身体上的疼痛。 前所未有的厮杀，李长安就像是一块海绵，拼命吸收着战斗经验。 这种层次的战斗，他从未经历过，如果能活下来，光凭这份战斗经验，就是大赚。 但前提是，要活下来。 “你觉得你还能坚持多久？”女狐妖一挥手，所有妖族的攻击顿时停了下来， “甚至都不需要我们动手，最多一刻钟，你的身体就会自行崩溃。” “真以为超出身体极限的力量，是那么容易掌控的？” 李长安啐了一口血唾沫，肆意笑道，“不劳费心，只要你们还活着，我觉得我能一直撑到你们死！” “现在的你战力正在下降，根基不够，战力也是有极限的，现在的你完全走偏了路。” 女狐妖伸出手，“但我们，却可以长时间保持巅峰。” 身旁，被斩掉一尾的蛇妖伸出细长的分叉舌，虽然被斩掉一尾，可是气息并没有减弱太多。 “放弃吧，就凭你刚刚的战斗，我之前的条件还作数。” “妖丹，妖元石，地藏赤血丹，全都给你！” “完美化妖，也给你！” “有了妖族强大的体魄为根基，你的战力还能再往上提升。” 女狐妖的声音里带着魅惑之意， “你知不知道？你的天赋让我都要嫉妒？” “七品初期哪怕借助文法，但是却能爆发出七品巅峰的战力，这代表了你的极限能达到这么高。” “就算在天骄中，都是让人恐惧的存在。” “你化妖之后，继续提升底蕴根基，总有一天，靠你自己就能发挥出如此惊人的战力。” “那时候的你，必将在妖族中占据一席之地，地位远超我们，甚至可以和王族子弟平起平坐！” 此话半真半假，让人听了忍不住心头震颤。 好似有一条通天之路，被这狐妖摆在了眼前。 李长安咧咧嘴，任由口中的鲜血滑落，“可惜了，我身上的骨头全都是铮铮人骨，化不成妖！” “你们妖族，承受不了我这么硬的骨头。” “不过有一句话，你说对了。” 李长安左手再次摸出文法宝策，“再这样下去，我必死无疑。” “与其被你们撕碎，倒不如拼一把。” “要么我先被撑死，要么，你们先被我干掉。” 文法宝策“哗啦啦”作响， 李长安一口扯下两张， “文法——焚血！” “文法——疯魔！” 第281章：他必须死 两张薄薄的纸张燃烧。 化作一片光雨，洋洋洒洒涌入李长安体内。 “噗通！” “噗通！” …… 心脏剧烈跳动，将血液迅速送到全身各处。 李长安好像身处火炉一般，整个人都在向外冒着热气。 血液几乎都要沸腾了。 “呵呵……” 李长安张大嘴巴，边笑边喘气，那双丹凤眸子，彻底被血色笼罩。 再看向面前的三个妖族，眼神已经变成了歇斯底里的疯狂。 “噗嗤。” “噗嗤。” …… 一道道血痕突兀地出现在李长安的身上。 焚血文法带来的强大力量，犹如海啸一般疯狂涌上来。 一波一波拍打着李长安的四肢百骸。 这几乎是用燃烧性命，换来的恐怖力量。 “开始吧。” 此时的李长安比妖族更像妖族。 举着横岳刀，指向前方，然后一脚跺地。 大地发出一声闷响，李长安便已经冲了出去。 土龙族骤然发难，地面瞬间暴起数十根土刺。 说是土刺，但实际上比精铁差不了多少。 李长安似乎早有所觉，身形左右横闪，但前冲的速度却没有半点减缓。 呼啦啦的风声灌入双耳，李长安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 蛇妖以及两头狐妖也没有任何犹豫，同样迎了上来。 此时的李长安看似强悍，但实际上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只要再支撑一段时间，他必死无疑。 “叮！” “叮！” …… 这一次换成了两头狐妖做主攻，锋利的爪子和横岳刀硬碰硬，竟然不落下风。 转眼间便对攻了近百招。 蛇妖在一旁伺机而动，根本不给李长安任何喘息的机会。 再加上地底的土龙，他们的配合足以抹平现在实力上的些许差距。 完全可以把李长安活活拖死。 但此时的李长安力量更强了。 燃烧血液带来的强大力量，几乎快要冲破七品极限。 再加上疯魔状态下的李长安，悍不畏死，直接以伤换伤。 只要一有机会，就大有拼命弄死一个的架势。 饶是这四个妖族的战斗经验再如何丰富，也感到了棘手。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担心困兽犹斗。 现在的李长安，就像是一头困兽。 而且这头困兽正在不断冲击着他们的极限，稍不注意就要撞碎他们的缠斗包围圈。 “嘭！” 李长安一脚将男狐妖踢倒，身体顺势扭转，一刀斩下。 “叮！” 女狐妖直接被斩飞。 还没来得及扩大战果，脚下的大地瞬间炸碎。 四座土墙拔地而起，将李长安围在当中，然后轰隆隆径直砸下。 “轰隆……” 大地颤了几下。 蛇妖迅速化作本体，钻进了废墟中，想要趁机将李长安缠住。 “轰！” “轰！” …… 一连串轰击中，李长安从废墟中冲出。 可是两头刚被击退的狐妖又重新迎了过来，要把李长安挡回去。 李长安不退反进。 “嘭！” 拳肉相交，李长安和男狐妖硬生生换了一掌。任由对方的利爪透过自己的手掌，也强忍着剧痛，悍然撞进了男狐妖的怀里， “死！” 李长安眼中几欲向外滴血。 横岳刀狠狠捅进了男狐妖的胸口。 李长安来不及多捅一刀，双臂猛地推开男狐妖的身体，趁机躲开了女狐妖的利爪。 可还是被身后的蛇妖抓住机会，抽在了后背上。 “嘭！” 李长安直接被拍飞。 地面再次冲出土刺，想要将其趁机贯穿。 李长安不得不催动身上的极品内甲。 土刺和极品内甲的光华撞到一起。 将他撞得倒飞而去。 “文法——烈火烹油！” 倒飞途中，李长安收起横岳刀，拿出百川弓箭，直接撕下一张文法按在了箭矢上。 就在他脚踩实地的瞬间，张弓搭箭，对准蛇妖的方向，松手。 “轰！” 好似火炮出膛。 恐怖的火焰缠绕着百川箭，化作了一条火龙。 所过之处，地面直接被犁出了一道沟壑，并且被迅速烧焦。 蛇妖目眦欲裂，这一箭的速度太快了。 快到甚至超出了反应时间。 脚下地面再次移动。 可是速度仍旧太慢了。 这一箭几乎在瞬间射穿了蛇妖的半边身子。 当百川箭命中蛇妖的瞬间，一大蓬火焰轰然炸开，将方圆三十丈化作一片火海。 火光冲天而起，带着恐怖的热浪，席卷四周的一切。 …… 西城门处， 观战的县城百姓们，已经彻底傻眼了。 那个一人独战五头妖族的武夫，竟然强大到如此程度。 而且真的是用命在拼。 光看那人不要命地以伤换伤就能看得出来。 他，本可以不用如此拼命的。 但他终究还是这么做了。 “要赢啊。” “一定要赢……” 一些百姓口中无意识地发出呢喃。 还有一些百姓更是大声呐喊。 战况惨烈凶险到了极致。 厮杀中的武夫，险象环生，一着不慎就有可能身死当场。 在如此劣势之下，仍然拼到了这种程度。 如何不让他们为之动容？ …… 李长安大口大口喘息着，身体里的血液最起码烧了两成，焚血文法已经开始逐渐停止了。 再继续烧下去，就算他七品武夫的体魄，也要立刻瓦解。 力量在下降。 刚刚射出那一箭，消耗了半数龙象真气。 可是李长安却没有任何停止的打算，疯魔状态下的他，已经化身成为彻头彻尾的战斗狂魔。 不把面前的敌人干掉，他绝不会停手。 男狐妖半死不活，至于蛇妖……必死无疑。 只剩下仓皇躲开的女狐妖，还有地底的那个土龙族，能保持顶尖战力。 “杀！” 李长安双目中有鲜血滑落。 他的状态已经差到了极点，可是他的精神却无比亢奋和集中。 收起百川弓，握紧横岳刀，李长安大踏步朝女狐妖冲去。 疯子！ 不要命的疯子！ 女狐妖心中恨死了李长安，这个家伙根本不是人族。 哪里会有人，能为了互不相识的其他人拼到这种程度？ 他们见识了太多人族，能不在暗地里使坏，就已经颇为难得了。 可眼前这个疯子，这么拼命，到底是为了什么？ 最重要的是，这个疯子，竟然要把他们全部杀光！ 就在刚刚，短短几个呼吸间， 此人抓住了稍纵即逝的战机，以伤换伤，竟真的挤破了他们的联手。 蛇妖被杀。 另一头狐妖也只能保证一半战力。 这个家伙，为何还没倒下？ 他凭什么能坚持这么久？还要向他们发动冲锋。 “他必须死，必须死！” 女狐妖面目狰狞，迎上了李长安的冲杀。 他，坚持不了多久了。 第282章：一人救一城 李长安的确快要撑不住了。 身体已经到了即将崩溃的程度。 只能靠着疯魔文法，暂时隔绝了身体的痛感，才能勉力支撑。 但即便如此，身体也已经到了濒临极限的地步。 文宫里的文气也已经无法再支撑下一张文法了。 文法宝策承载着七品巅峰文法没错。 但激发这些文法，消耗的依然是自己的文气。 而今文气和身体，都已经油尽灯枯。 必须要在最后一口气散尽之前，干掉剩下的两个半妖族。 我的速度，还不够快！ 再快一点！ 还要再快一点！ 李长安眼前都被鲜血模糊了，只能靠着捕捉气机协助战斗。 虎口早已崩裂，手掌上鲜血模糊。 但李长安却好像把所有的力量都用到了握刀上。 伤口上的血肉都仿佛要嵌进了刀柄之中。 快！ 我的刀，必须要再快一点！ 李长安此时心里只有这一个声音。 根本没有在意，脑海深处羊脂玉书的《百刀图》上，匕首大小的飞电刀意，正在疯狂融入斩风刀意中。 女狐妖脸上煞气升腾，同样拼尽了全力朝李长安冲来。 在她身后，已经被捅了一刀的男狐妖也嘶吼着紧随其后。 今天这个人族必须要死！ 在急速冲锋之下，双方的距离飞速拉近。 李长安甚至已经能看到女狐妖憎恨的双眼。 “疾风杀阵！” 这一招，必须要解决他们！ 就在这时，脑海中仿佛有雷电划过。 《百刀图》中，飞电刀意彻底融入斩风刀意。 在极限四刀斩以及疾风杀阵之下，赫然出现了一招全新的刀法！ 李长安心念如电，眉眼间甚至有电光浮现， “破空雷杀！” 体内武道真气瞬间蒸发五成之巨。 与此同时，李长安整个人好像瞬间消失在原地。 轰嚓！ 一道电弧乍闪即逝。 女狐妖瞳孔骤然猛缩，眼前的李长安竟然消失了。 就像是凭空消失一般。 然而下一瞬，女狐妖的眼中涌上一股惊恐。 “你的妖丹，我收了！” 李长安的声音竟然出现在自己身后。 冰冷的横岳刀从女狐妖的脖颈后方，贯穿而下。 又是一个转身，长刀横扫。 “噗嗤……” 女狐妖在急速的惯性下，直接被切开了后半边身子，化作两半，向前冲出去数丈，摔滚在地。 男狐妖的半边脑袋也飞了出去。 从消失到挥刀，甚至连三个呼吸的时间都不到。 太快了。 尤其是消失的瞬间，肉眼根本无法感知，就像一道电光划过。 “噗通。” 李长安也终于支撑不住，单膝跪地，靠撑着横岳刀，才勉强保持身体平衡。 一直在地底徘徊的妖力找准机会，轰然爆发。 大地骤然震动，一根根土刺疯狂朝李长安刺来。 李长安大口大口喘气，眼看就要被土刺贯穿身体。 “破空雷杀！” 深邃的眼眸深处，有电光乍现。 李长安身上电弧乍现，再次消失在原地。 “轰！” 大地猛然暴动。 紧接着便是疯狂震颤。 仿佛有什么恐怖的巨兽在地底翻腾。 大块大块的碎土被掀翻。 地面瞬间出现一个方圆三丈的巨大深坑。 李长安双膝跪地，但此时的横岳刀却不是撑在地上，而是将一条足足有三丈长，近三尺粗的巨大土龙贯穿。 土龙还在拼命挣扎，眼看就要挣断身体。 此时的李长安身上全是血污，还有无数碎土，两只眼已经睁不开了。 但他却咧开嘴，发出了畅快地低笑， “算你反应快，知道变化出本体，但这一次，你必死无疑！” “杀意箭矢！” 龙象内丹深处的青铜杀意箭矢顺着横岳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了土龙体内。 巨大的土龙身躯疯狂挣扎。 两息之后， 土龙瞬间没了声息，巨大的身躯无力瘫软在地。 而李长安的身体也好像突然被抽掉了骨头，双肩一沉，全身鲜血汩汩流出，保持着撑刀的姿势，再也没了动静。 …… 城外的厮杀已经停止了差不多有一刻钟。 焦急的县城百姓面面相觑。 终于有几个胆子大的跑出了城门。 看着满地疮痍的战场，吓得一个个缩手缩脚。 再看地上狰狞的尸体，更是脸色发白，小心翼翼不敢乱碰。 一直走到巨大的深坑边缘。 看到了坑底躺着的三丈长的土龙尸体，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是什么怪物！？ “快……快把恩公背上来，快送崔郎中那儿去。” “对对对……” 几个汉子忙不迭点头，顺着坑壁滑到坑底，然后想要架起李长安。 却发现李长安的手还死死地抓住刀柄。 “别傻愣着了，连刀一起带着，小心一点。” 几个人手忙脚乱，但又小心翼翼，生怕把李长安碰坏了。 “嘶，这个刀好沉啊。” “废话，恩公的刀你以为是你家菜刀？” “这些妖族的尸体怎么办？” “别乱碰，等恩公醒了再说。” “县令万一问起来……” “问个屁，狗县令不知道死哪里去了。” “动作轻点……快点快点，这血还这么往下流……” 一个汉子推着小推车跑过来，剩下的人围在四周，防止有人冲过来。 “快让开，快让开……” 一行人破开不断围过来的百姓，朝崔郎中那里跑。 崔郎中也早就听到了消息，赶忙把收好的物件重新摆了出来，等在医馆门口。 等到人来， “就放前堂的那张床上，小心点。” “小张，快点把清水端来，再把后屋的酒搬出来。” “小吴，金疮药，缠纱……” “快点，快点！” 医馆门口人越聚越多。 崔郎中忙中有序，不断吩咐手下的两个学徒拿药。 先用清水清洗伤口，再用酒擦拭，然后撒上金疮药，最后用缠纱绑起来。 大的伤口还要先用针线缝合。 现在的李长安，首先是要止血。 要不然光流血就要流死人。 幸亏李长安是武夫，体魄远超常人，要不然早死了。 “补血药煎好了就端过来。” “可……” “废什么话？我不会帮着顺吗？” 医馆里，忙的热火朝天。 医馆外的百姓一个个都探着头往里看，又不敢走进来，生怕影响崔郎中的救治。 “快去找齐郎中，他的正骨手法最好，快去……” 崔郎中的话音未落，外面就有百姓喊道，“我去找齐郎中。” 然后十几个人跑了出去。 “刘郎中也要请来……” “我们去找刘郎中。” 此时已经到了十一月上旬，正值严寒之时，可崔郎中的脸上却一直往外冒汗。 小心翼翼解开李长安的衣衫，以及极品宝甲，然后让人仔细收好。 处理好身上的伤口后， 崔郎中擦拭李长安脸上的血污。 可是用酒擦拭的时候，却擦下了一小块易容面具。 等到整张易容面具被擦干净之后。 所有看到李长安真正相貌的百姓，纷纷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发出一声惊呼， “好年轻的小伙子……” “和俺家龟儿子差不多大……” “一直在拼命，救了我们的恩公，竟然和我们家臭小子一般年岁？” 第283章：万民送长安 李长安再醒来， 已经到了十一月中旬，整整过去了十天。 正值天寒地冻，但屋子里却暖洋洋的，口鼻间弥漫着草药的味道，身上酥酥麻麻还有点痒。 身体里空空荡荡，两颗龙象内丹几乎没了动静，武道真气稀薄的只剩一层雾。 文宫里的文气倒是充盈很多。 十天下来，诗文明月和话本明月又提供了大量的文气。 睁开眼，看着头顶的白墙，侧过脑袋，想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一直在旁边轮流守着的学徒，看到李长安动了一下，赶紧揉了揉眼睛，然后惊喜地喊道， “师傅，师傅，恩公醒了，恩公醒了……” 骤然听到这么大的声音，李长安下意识蹙起了眉头，感觉耳朵嗡嗡直颤。 旋即便是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小点声音，咋咋呼呼的。”另一道声音由远及近埋怨道。 李长安很快就看到一个中年男子映入眼帘。 “恩公，感觉如何？” 说着转过脑袋冲刚刚那个学徒说道，“小吴，去熬点小米粥，浓稠一点，把上面那层米汤先盛出来给恩公喝。” “哦哦，好的好的……” 咋咋呼呼的学徒急忙跑走了。 中年男子对李长安笑道，“恩公，你总算醒了，这段时间可把我急坏了，生怕有什么好歹，到时候可就百死难赎了。” 李长安想要起身，中年男子赶忙伸手，搀扶着李长安，“恩公慢点，在下姓崔，单名一个绍，是河东县的一名郎中。” 见李长安还有些迷糊，崔郎中轻声说道， “恩公将城外的五个妖族斩杀后，自己也陷入了昏迷。” “是城里的几个汉子，把恩公送到这里。” “城里好几个郎中大夫一起出手，才总算把恩公从鬼门关上抢了回来。” 李长安有些僵硬的脑袋，慢慢回想起当日的战斗场面，眼珠子也逐渐有了光亮。 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摸了摸身上已经被换掉的东西， “崔郎中，我……我的那些东西呢？” 崔郎中慢慢搀扶着李长安下床，“恩公放心，东西都收在一边，我这就让人给恩公取过来。” “小张，去把恩公的物件都取过来。” 李长安走了一会儿，身体总算活络了些，“崔郎中也不要总喊我恩公了，实在担待不起。” “在下姓李，叫我李四就好。” 崔郎中微微笑道，“恩公救了全城百姓，一句恩公有何担不起？” 小张匆匆跑过来，手里拎着一个竹篮，然后又跑回后屋，抱着横岳刀跑过来。 李长安翻了翻竹篮里的东西。 极品宝甲还在，须弥宝囊也在，心头不禁松了一口气。 “对了，城外那些妖族尸体是怎么处理的？”李长安问道。 崔郎中说道，“县令不知去了什么地方，一直都没回来。” “大家伙也不敢随便处理，那些妖族尸体又都变回了原形，看起来很是吓人。” “所以就简单用土埋了起来。” 李长安点点头，“那就好，妖族尸体普通人不能碰，碰了会……” 仿佛有一道雷电划过脑海，李长安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了很多， “崔郎中，有没有王村那边的消息？还有孟村和苏家桥。” 那三个村子，可是有将近五千村民。 自己临走前，那些村民全都被妖气迷晕，正在慢慢逼近化妖的境地。 还有雾祁山。 那座地藏赤血丹的炼丹阵法，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崔郎中摇摇头，“大家伙已经把城门都加固了好几遍，这段时间没人出城。” “王村那边也没消息传来，暂时还不知道什么情况。” 李长安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心中的不安也升起了起来，“崔郎中，麻烦帮我找个密闭的房间。” “好，恩公随我来。” 崔郎中点点头，扶着李长安往后屋走，顺便让小张抱着东西跟上。 来到房间， 李长安立刻拿出须弥宝囊，取出五行灵液，各往嘴里倒了五滴。 又吞了一粒血元丹和兵粮丹。 借助药力开始运转《龙象玄功》。 身体实在太虚弱了，只能借助这些基础丹药灵液来恢复。 一下子动用木髓液金身液这种顶级灵液，会直接把身体撑爆。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一直到第二天清晨，李长安才长舒一口气。 龙象内丹终于重新开始旋转，武道真气也逐渐充盈起来，并且随着内丹旋转，逸散全身，缓缓修补身体中暗伤。 估计再有两三天，应该就恢复的差不多了。 这一次战斗当真凶险万分。 李长安现在想来，都还一阵后怕。 独自面对五名妖族，当时脑子真不知道怎么想的。 一下子施展了六个文字加身类文法，身体差点没被撑爆。 再加上另外三个文法。 整整动用了九张七品巅峰层次的文法。 文宫内的文气被消耗一空，几乎油尽灯枯。 如果不是有两座文宫，文气比一般文士多了一倍，恐怕自己真就直接嗝屁了。 这一战，极为凶险。 甚至最后斩杀强敌，都有一定的运气成分。 但凡出了任何一点差错，自己就得交待在这里。 幸亏，这一次有惊无险。 疗伤期间崔郎中来送过几次饭。 还有很多百姓听说李长安苏醒，都想要过来拜见，但是都被崔郎中拦在了外面。 李长安穿上极品宝甲，再穿好崔郎中准备的白色外衫，收刀入鞘，抓起横岳刀走出房间。 守在门外的学徒听到动静，赶紧起身，“李恩公，您要不要吃点东西？” 李长安笑着拍了拍学徒的肩膀，“不用这么客气，我还有事，得出城一趟。” “您要出城？”学徒愣了一下，“师傅说您身上的伤痕严重，还要好好修养，要不然会落下病根。” 李长安没有过多解释，笑着往前堂走，“我会和崔郎中说的。” 来到前堂，崔郎中正坐在那里，见李长安过来，眼睛顿时一亮，“看起来恩公伤势已经好转了许多。” “多谢崔郎中这段时间的照料。”李长安抱拳行礼，“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得先行离开了。” 崔郎中微微一愣，赶忙说道，“恩公要不再歇息几日？恩公身体还未完全复原，还是好好修养的好。” 李长安摆摆手，“没事没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城外妖族的尸体得先处理掉，另外王村、孟村还有苏家桥都要去看看。” “雾祁山也有问题。” “这些事总得要处理掉，解决完这里的事情，我还得继续北上。” 崔郎中问道，“恩公这是要去支援奉川三千里战场？” “不错，所以到时候还得赶路，越早去越能尽一份力不是吗？”李长安笑道。 崔郎中顿了顿，“既然如此，在下又有何颜面耽搁恩公的行程？” “要不恩公处理完那些事之后，再回一趟县城？” “城中百姓都还盼着当面向恩公道谢。” 说着，崔郎中伸手虚引，“我送恩公出城。” 一路上，县城百姓看到崔郎中后，下意识就问，“恩公怎么样了？” “还在疗伤吗？” “伤势还没好转吗？” 言语中的关切之意溢于言表。 当看到崔郎中身后的李长安后，纷纷瞪大了眼睛，然后反应过来赶紧弯腰行礼，“见过恩公。” “恩公身体好些了吗？” 弄得李长安只能赶紧回礼，“好多了好多了，多谢挂念。” “恩公要不要来点包子？还有刚压出来的豆汁。” “不了不了……” 一路上，聚过来的百姓越来越多，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浓浓的感激。 最后甚至把街道都给堵死了。 崔郎中这时朗声说道，“各位乡亲，恩公现在还要出城去处理妖族的事情，要是晚了，恐怕会出问题。” “烦请各位先让开一条路，不能耽误了恩公的正事。” 县城百姓这时才往旁边让开。 于是就变成了夹道向李长安行礼道谢。 走出城门， 十几个汉子赶紧扛着铁锹，把盖在妖族尸体上的覆土铲开。 李长安点头道谢，示意大家回城，免得受到影响。 待百姓离开的远了些。 李长安拔出横岳刀，开始寻找这些尸体里的妖丹。 五颗妖丹，幸好还在。 能帮助自己修行倒是其次，关键是没有流落出去，要不然又是一场祸事。 将妖丹收入须弥宝囊，而后甩下星火燎原文法。 八品层次的文法，想要再这些妖族活着的时候造成杀伤有点困难，但现在只是焚烧尸体，没了妖力的支撑，问题不大。 这场火烧了整整半个时辰。 五个妖族的尸体才算被彻底烧成灰，再也没有一丝妖气逸散。 而后，李长安回身朝城中百姓抱拳行礼，准备离开。 这时，崔郎中牵着一匹棕色骏马走了过来，“恩公不妨骑马赶路，比走路还是好一些。” 李长安突然想起来自己放在客栈的那匹马，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多谢崔郎中，我在客栈那里有一匹马，崔郎中要是不嫌弃，可以帮我把马牵走，不至于总占着客栈的地儿。” 说完，朝崔郎中一抱拳，然后翻身上马， “驾！” 棕马仰头长嘶，在李长安的控制下，往王村方向狂奔。 身后，城门口城墙上，一个个县城百姓，就这么一直看着，直到李长安彻底消失在视线里，也没有收回目光。 “恩公伤势还没完全好利索。” “处理完这里的妖祸，恩公还得北上……” “这年头，要是再多几个恩公这样的人该多好。” “糟了！” “怎么了？” “还不知道恩公的名姓，崔郎中说的李四，肯定只是化名。” “我们有恩公画像，一定能找到的。” 第284章：雾祁山上的收获 李长安来到王村，发现王村四面都竖起了高栏，进村的路口，也有村民守着。 虽然实际上没半点用，但好歹有了那么点气势。 见到来者是一个新面孔，守门村民都不敢随意放人进去。 李长安笑了笑，只是问了一句，“项何川现在怎么样了？” “你……认识项恩公？”守门村民有点把不准了。 “他现在何处？”李长安下马问道。 守门村民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手里的木棍子也稍稍举了起来，“恩公为了救村里人，已经昏迷了。” “昏迷？”李长安眉头一皱，然后直接往村里走。 “你现在不能进去！”村民还在喊。 可是李长安直接一跃数丈高，跳进了村里，来到苗苗家，果然躺在这里。 身后几十个村民一个个拿着棍子举着刀，冲过来大喊，“你……你要干什么？” 李长安似笑非笑地瞟了一眼，围过来的村民直接被吓住了。 看到怯生生的苗苗，下意识摸了摸脑袋，往屋里走。 “你……你是大叔吗？”苗苗迷茫的眼神，逐渐变得明亮，开口问道。 “现在还是大叔吗？”李长安笑着走到床边，项何川呼吸还算平顺，至少不会嗝屁，“他昏迷了多久？” “差不多有十天了。”苗苗跟在李长安身后，不时抬头看着李长安的侧脸，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满是陌生与新鲜感。 那个大叔不见了，一下子变成了这么好看的大哥哥。 李长安从须弥宝囊里拿出木行灵液，一手捏住项何川下巴，往嘴里滴了五滴。 然后又扔了一颗兵粮丹进去。 昏迷十天，就算有人每天强行往嘴里灌吃的，再帮着往下顺，也没多少能真正吃进肚子里。 一颗兵粮丹，能稍微填补填补。 “麻烦阿婆再帮忙照看一下，我还要去处理其他事情。” 李长安冲旁边的老婆婆轻声说道。 苗苗跟在李长安身后，仰着头大声问道，“大哥哥，是你把妖族打跑了吗？” “你怎么知道？” “是项哥哥说的，他说你要一个人去拦住好几个妖族。”苗苗的眼睛很亮， “还说他之所以能救了大家，是因为大哥哥给的宝贝。” 李长安摸了摸苗苗头上的发髻，笑道，“快回去吧，外面冷。” “大哥哥，你还……回来吗？”苗苗鼓足勇气问道。 李长安愣了一下，然后郑重地想了想，“应该会再回来一趟。” “好。”苗苗伸出手，“那我们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李长安离开了王村，又赶去了苏家桥和孟村。 结果两个村子，一个人都没有。 看地上的脚印，应该都去了雾祁山。 “恐怕都已经化妖上山了。” 李长安轻叹一声，而后直奔雾祁山。 走上雾祁山，依旧是一片迷雾笼罩，但妖气却稀薄了很多。 地面上狼藉不堪，像是被成千上万的人踩踏过。 一直走到半山腰，再往上终于看到了尸体。 然而这具尸体彻底化成了一具干尸，像是被抽干了气血。 再往前走，尸体越来越多，越来越多，最后干脆铺满了山地。 而且每一具尸体都被吸干了气血，干枯的像一堆干柴。 李长安小心翼翼往上走，一直走到山顶的山洞里，看到一颗闪烁着猩红光泽的丹药，孤零零地摆在山洞的一方石台上。 “这……就是地藏赤血丹？” 李长安下意识向四周扫视，并没有发现其他妖族的踪迹。 谨慎地将地藏赤血丹拿起。 一股股精纯的气血之力顿时如浪潮一般，拍打着李长安的四肢百骸。 体内的两颗龙象内丹，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加速旋转，透露着一股贪婪。 好浓郁的气血之力。 李长安赶紧把地藏赤血丹收紧须弥宝囊，不至于把气血之力白白浪费了。 “没有妖族，也没有武夫文士上来过。”李长安四下打量着，“全都死光了……” 李长安把抽出横岳刀，把地面上还没被抽干的妖元石，一块块挖出来。 布下这么大一座炼丹阵法。 里面的妖元石最起码有成百上千块。 最后成丹之时，这些妖元石中的妖力和气血之力，本应全部抽干，化作地藏赤血丹的一部分。 但因为王村的村民还活着，人数明显少了一些，地面上的妖元石也还留着一些妖力，可不能浪费了。 最后一刀把石台砍了，发现石台下面还有一个巴掌大的兽皮口袋。 捡起一看顿时直了眼。 这玩意儿不就是兽皮样式的须弥宝囊吗？ 这可是好东西。 里面就算什么都没有，光一个须弥宝囊就价值五百块文晶。 文气无法打开，武道真气也不行。 李长安的丹凤眸子深处，涌起一抹妖异的深紫色。 龙象内丹骤然逆转，涌出来的不再是黑色的龙象真气，而是一股深紫色的力量。 近乎于妖。 兽皮宝囊悄然张开。 里面赫然躺着一小堆妖元石，还有十几颗妖丹。 当然，还有一张地藏赤血丹的炼丹阵图。 这是所有妖族身上都会带着并且要学会的东西。 就为了有一天冲进人族疆域，可以最大化的消耗人族的力量。 哪怕自己失败了，也会有人族为此大打出手，甚至血流成河。 没有谁会放弃变强的机会。 这是摆在明面上的阳谋，利用的，就是人的贪婪。 地藏赤血丹，是一种极其特殊的丹药。 寻常丹药都是在炼丹炉里炼，利用各种宝药灵液，再加上复杂的炼丹手法炼制成丹。 可地藏赤血丹却是以天地为鼎炉，以气血为宝药，可以炼制出纯净的气血丹药。 等级越高，需要的气血就会成倍数的往上暴涨。 丹药分四阶。 由高到低，分别为天地玄黄。 每一阶又分下品、中品、上品和极品。 黄阶丹药可供七品及七品以下的存在服用。 玄阶丹药可供四品及四品以下使用。 至于地阶和天阶，那是专供三品以上大能使用的仙丹，哪怕是书院掌楼都不一定能接触到。 玄阶丹药，在一般文士武夫眼中，就已经顶天的灵丹妙药了。 木髓液、冰髓液以及金身液，就属于上品玄阶宝药。 一般人，哪怕是书院学子都不一定听说过。 而地藏赤血丹，却是极少数，既可以是下品黄阶宝药，又可以是极品天阶宝药的存在。 但每跨越一个级别，需要的气血数量便是成百千倍提升。 到后面更是一个所有人都不敢想的数字。 哪怕屠光了一座城池数百万人，也不一定能炼出上品地阶地藏赤血丹来。 更别提传说中的天阶地藏赤血丹了。 这种丹药，最适合消耗人口。 所以妖族才会把地藏赤血丹，视作第一气血宝丹。 至于刚刚拿到手的地藏赤血丹，保守估计也是下品玄阶的灵丹。 看似比木髓液的级别要低。 但这是直接补充气血的丹药，只要身体撑得住，可以在极短时间年内提升武道修为。 不像木髓液这类灵液，需要慢慢炼化。 李长安不是什么圣母，地藏赤血丹炼都炼出来了，自然不会假惺惺丢到一边。 该用就得用。 用完了好去收拾北境妖族。 也算是继承了这些死去人族的意志。 把山顶所有地方都翻了个遍。 一共拿到妖元石八十七块，还有十五颗妖丹，以及一颗玄阶地藏赤血丹。 斩获颇丰。 李长安看着脚下趴着的密密麻麻的干尸，点点火光从手中飘飞，落在这些干尸上。 这是文法之火，比一般火焰炙热的多。 尸体很快就化作飞灰。 李长安一路走一路放火，等尸体成灰就收回火苗。 整整过了半天，才离开雾祁山。 …… 次日， 项何川苏醒。 第285章：画皮妖，三尾少女 “想不到，李兄竟是这番模样……” 项何川看到李长安后，愣了一下，旋即笑道， “现在我连最后一点都比不上李兄了。” 李长安扔给项何川两粒血元丹，又拿了两块文晶，笑道，“大男人比什么不好？” “也对。”项何川此时还很虚弱，没有了意气风发，面白如纸，“县城救下来了？” “嗯。”李长安点点头。 “李兄高义。” “项兄也、救了王村一千多村民，也是高义。”李长安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不过项兄救下的那上百个女童……” 项何川虚弱地笑了笑，“李兄放心，我在离开县城时，已经拜托人帮忙安置了，给了好些银子。” “就算过得不怎么样，至少活着还是没问题的。” “那就好。”李长安长嘘一口气，“项兄准备怎么安置她们？” “我也在头疼。”项何川想要起身，李长安上前扶起他靠坐在床边， “再这么下去，奉川恐怕都要去不了了。” 李长安拍了拍项何川的肩膀，“项兄还是别去奉川了。” “你的那一份，我帮你杀，奉川比这里还要危险不知多少。” “项兄有这份心就足够了。” 项何川无奈摇头，“就算我不去奉川，也没办法照顾上百个女童啊。”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 上百个无父无母的女童，这是一个大问题。 放到王村不现实，村民们自己都还养不活，一下子再多上百个女童，压力太大了。 给了银子又能怎样？ 这根本不是银子的问题。 王村属于有银子也很难花出去。 就算拿着银子去县城，也难保不会被人盯上。 现实就是如此。 一个富家子弟随手甩出去上万两银子，没人会觉得不对。 可一个穷苦人家，哪怕只拿着碎银子，都会被人认为是偷的。 而且，如果真托付在王村，这些孩子未来长大后，恐怕也很难再走出王村了。 李长安脑海中思索了很久，可是依然没有什么好办法。 “这天杀的狗县丞，县令也不是个好东西。” 项何川骂了一句。 “关键是要给这些孩子找到出路，而不单单给银子。”李长安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腿。 出路，自力更生…… 自己养活自己！ 仿佛有一道闪电划过脑海，李长安当即愣住了。 这个想法……是不是太夸张了！？ 而且很可能会死人。 只是如果真的可以施行…… 好处就真的太多了。 注意到李长安的神态，项何川低声问道，“李兄有什么想法了吗？” 李长安沉吟片刻，还是有些不敢确定， “是有点想法……项兄，如果我们能帮这些女童的未来安排好出路，是不是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项何川闻言，不禁苦笑点头，“这是自然，可……” “李兄看看王村就知道了，出路何其难？” “一家三口手足健全，都很难养活自己，更何况是这些孩子们？” 李长安指了指自己，“我来想办法解决出路问题，但项兄还需要帮忙。” “李兄请说。”听到李长安竟然可以解决这个让人头疼的问题，项何川的眼睛顿时亮了。 “需要项兄在这里多逗留大概半年光景，照料这上百女童，到时候自会有人接手。”李长安说道。 项何川诧异了一下，狐疑地看向李长安，“李兄是准备……找人过来？” 李长安点点头，终于还是定下了计策。 “我会安排几个人过来，就在河东县，以及望北郡做生意，这样这些女童以后的生计就不成问题了。” “要是生意顺利，像苗苗这样的娃娃，也就能真正走出王村了。” 听到这里，项何川不禁多看了李长安几眼， “我现在对李兄的身份大感好奇。” “文武双修不说，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实力，竟然还能做出如此安排。” “李兄是哪一个书院的学子？” 李长安笑了笑，“在下从东岳郡而来。” “东岳郡……”项何川愣了一下，然后喜出望外地瞪大双眼，“李兄也是白鹿书院学子？” “不错，你我也可算得上同窗了。”李长安拍了拍项何川的肩膀。 项何川赶忙问道，“李兄，那你见过李长安吗？听说他的射术同辈之中可称无敌，术数同样也是一绝……” 说着说着，项何川的眼神就变了，从兴奋喜出望外，逐渐被不可思议替代， “李，李兄，你，你就是……” 李长安笑着点点头，“还请项兄帮我保密。” 项何川脑袋一下子都快转不过来了，“想不到东岳竟然会让李兄北上。” “要不李兄还是别去奉川了，那里太过危险。” “不得不去啊。”李长安轻叹一声。 这时，苗苗端着窝窝头走进屋里，俏生生说道，“两个大哥哥，该吃饭了。” 简单吃了两个窝窝头，李长安和项何川慢慢往村外走。 给项何川留了几粒血元丹，又拿了一万两银子和十块文晶， “项兄，既然你已经没事，我也就不多留了。” “奉川三千里战场形势危急，得继续赶路才行。” 项何川看着手里的东西，连忙想塞还给李长安，“李兄，千万使不得。” “我要是再拿你的东西，岂不是良心被狗吃了？” 李长安还是坚持塞到项何川怀里，“项兄，你逗留此地，这些东西都很需要。” “我会尽快把信送回去，到时候会有人来王村找你。” “接下来这段时间，就要麻烦项兄了。” 项何川看了看怀里的东西，又看向李长安，“这……” “项兄不要再推辞了。”李长安拍了拍项何川的肩膀。 “李兄这就要走？”项何川有些不舍。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李长安笑着说道，“此行路上遇到项兄，也算是不虚此行。” “他日若有缘，你我兄弟定会再见。” 李长安没有再去专门见任何人，在项何川的目送下，翻身上马朝驿站方向而去。 项何川一直等到李长安消失在视线里，才慢慢走回村子里。 “项哥哥，李哥哥走了吗？”苗苗情绪有些低落。 项何川点点头，摸了摸苗苗的脑袋，“李哥哥去北边打仗了。” “那他还会回来吗？”苗苗明亮的大眼睛里泛着泪花。 “会的，肯定会回来的。”项何川认真说道， “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李哥哥的同伴也会过来，到时候大家就都能过上好日子了。” 项何川直起身，“这段时间哥哥得去县城看一看，苗苗在家可要乖啊。” “苗苗最乖了，项哥哥要记得经常回来。”苗苗用力地点点头。 “小丫头。”项何川揉了揉苗苗的头发，宠溺地笑道。 简单收拾了衣物，项何川动身前往县城…… 赶到县城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 轻车熟路拐进巷子，而后走进一间再普通不过的瓦房里，敲了敲墙上的砖块，这才露出了下面的地牢。 上百名女童此时正在酣睡，并没有想象中的吵闹。 除了看起来狼狈些，脸色还算正常。 地牢很宽敞，墙壁上灯火摇晃，把项何川照出了好几重影子。 项何川伸出手，指甲竟然缓缓伸长，而后顺着自己的额头，慢慢向下划。 “撕拉……” 好像脱掉了一层皮，露出了里面的真容。 赫然是一名娇媚到让人忍不住心头发颤的少女！ 少女的眼中似有粉色光晕流转，惹人怜爱。 但在她的身后，竟然有三条洁白如雪的蓬松尾巴，缓缓摇晃。 就连耳朵，也都是竖着毛茸茸的，看起来娇憨到不行。 而划开后随手扔掉的外皮，竟然也人立而起，拿出一面铜镜，对着仔细整理自己的容貌。 “殿下真的要在这里等吗？”“外皮”开口问道。 “很有意思，不是吗？”三尾少女轻轻笑道，刹时间满室生花，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变明亮了， “我们拼了命闯进人族疆域，不正是为了悄悄潜伏下来吗？” “画皮妖，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了。” 画皮妖微微弯腰，恭声道，“能为殿下分忧，是小的福气，只是这上百个人族女童，我们真要留着她们？” “留着吧。”三尾少女看着脚下逐渐拉长的影子，“她们就是我们的护身符，王村的那些百姓也是如此。” 说着，三尾少女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白鹿书院李长安……” 第286章：三封信，七品初期巅峰 而此时的李长安，正在驿站衙役的带领下，走进驿站后面的屋子， “大人，请随我来。” 衙役看到李长安的书院身份玉牌，从一开始的恭敬，瞬间变得卑躬屈膝起来。 后屋就是平常衙役们守夜待的地方。 味道并不好闻。 煤炭的味道、棉被馊臭的味道……还有紧靠着马厩的马粪味道，全都混到了一起。 “屋里简陋，还望大人恕罪。”衙役赶紧往煤炉子里多添两块炭。 天寒地冻的天气。 往日这个时候早就开始下雪了，但也不知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半点下雪的迹象。 但这天气已经让一般人受不了了。 文士到了七品，武夫到了八品之后，才能勉强抵御严寒酷暑。 李长安抛给衙役五两银子，“给我的马配一辆马车，再多喂些草料。” “多谢大人赏银。” 衙役接过银子，简单收拾了一下，便赶紧离开了屋子。 李长安在衙役紧急收拾好的桌上，铺开纸，细细研墨。 蘸墨提笔。 “张叔尊鉴……” “北上已有数月，然所见所闻，皆让人痛心疾首。” “官匪勾结，后备军百人如羊入虎口，逃生者甚少。” “已有妖族南进祸乱，张叔万望小心。” “今有河东县县丞收押上百女童……” “吾欲在此地建大汉分部，着令金部部众北迁，再开望北郡城，辐散周围县城。” “沿途可派谍部侦查，万望小心。” “待望北郡安定，即可着手贯通望北、东岳两郡之间诸郡县。” “谍部与金部协同并进，不可怠慢。” “大汉部众定要严格筛查，逃兵、山匪皆不可入我大汉。” “自收信之日起，烦请张叔与宋安民二人，重新梳理金谍两部。” “每部小旗下辖十人，总旗下辖五小旗，百户下辖两总旗，千户下辖十百户。” “分行职权，互不干涉。” “张叔暂任千户之职，宋安民暂任副千户之职。” “以功劳为准，有功者升，无功者降。” “金部亦要纳入谍部监察范围。” “另，可请师父坐镇东岳。” …… 写完一封之后， 李长安再铺开一张纸， “宋安民如唔……” “自收信之日起，谍部重新梳理，严格筛查，有功者重赏，无功者转入金部。” “设立小旗、总旗、百户、千户，汝暂任副千户之职……” “谍部之内分设南北舜天两司，北舜天司主理对外谍报侦查之事，南舜天司主理大汉内部谍报侦查之事。” “整改之日起，金部纳入南舜天司监察范围之内。” “在吾回归之前，谍部暂时取消处置决断之权，若遇大事，可与金部千户张富贵商议。” “所有谍报全部归档归案，后期排查……” …… 再抽第三张纸， “师父垂鉴……” “弟子北上数月，所见所闻，心有戚戚……” “……故弟子有心襄助。” “大汉创立几近一年，渐有成效……” “金部主财商之事，可解部众与百姓饥寒之苦；谍部主侦察谍报之事，乃大汉之耳目，内可监察蛀虫，外可监察敌情。” “今弟子远行，大汉不可群龙无首……” “另有东岳郡赵应全典史，为大汉官府暗子，师父可酌情使用。” “另有书院秦掌楼、徐副掌楼知弟子身份，如遇大事，可执弟子留在家中之玉牌，前去请援……” “肃此，恭安。” “受业李长安。” …… 三封书信全部写完，李长安取出书院身份玉牌，一一按在了三封书信之上，一层光晕瞬间将书信包裹。 这是书院独有的保管信件之法。 若遇强行拆解，只会将其中信件全部损毁。 只有知晓李长安留下的拆信之法，才可顺利拆封。 唤来衙役， “三封书信，千里加急。” 衙役脸上陪着笑，小心翼翼接过信件，“大人，您用的书院身份，但驿站直属于朝廷……” 李长安点点头，“多少银子？” “三……三百两。” 衙役竖起三根手指。 李长安抽出三张百两银票，而后又摸出十两银子，“拿去喝酒吧。” 衙役见了，欣喜不已，忙不迭道谢，“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李长安起身准备走人。 衙役连忙说道，“大人，外面天寒地冻，夜色正浓，不如在驿站歇息一夜。” “不了，赶路要紧。”李长安掀开驿站厚重的门帘，“马车配好了吗？” “听大人吩咐，已经配好了。” …… 李长安架着马车，一路北上。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也越发寒冷，北方的风越刮越大，跟刀子似的。 就连山匪的数量，都少了很多。 马车滴溜溜在官道上，形单影只。 颇有天地广阔一人独行的苍茫之感。 这次前所未有的河东大战，斩获超出想象。 李长安的修行，也终于踏上了快车道。 之前抠抠搜搜五块妖元石，舍不得用。 现在手上整整八十七块妖元石，敞开了修炼。 再加上二十颗妖丹，还有一粒下品玄阶的地藏赤血丹。 这些宝贝无比契合《龙象玄功》。 比借助木髓液、金身液这些上品玄阶灵液，还要有效。 这些灵液多是提升肉身体魄，所以李长安的身体才能承载那么多文法加持，越是到后期越能体现出威力。 但是对真气的修炼帮助并不大。 而现在手里拿到的这些宝贝，全部都是直接提升武道真气的。 所以李长安的武道修为，一天一个模样。 时间悄然步入了十二月中旬。 天气越发寒冷，天上终于飘下了雪花。 这一下，便是鹅毛大雪，几乎把天地都要塞满了。 李长安的手从车门帘里探了出来，一股真气拍入马体内。 马车的速度重新恢复正常。 “总算开启到二十七个穴窍，虽然《龙象玄功》的气息只是七品初期，可是却相当于一般武夫的七品后期。” 李长安缓缓睁开眼，眼中的妖异紫色越发深邃，最后悄然隐没， “光是根基，就能横跨两个小境界。” “七品武夫，初期九个穴窍，中期十八，后期二十七，巅峰三十六。” “但《龙象玄功》，初期二十七，中期五十四，后期八十一，巅峰更是闻所未闻的一百零八。” “根据书院资料记载，魁杰学子修炼的功法，巅峰一般能开启五十六，甚至六十四。” “开启七十二的凤毛麟角，八十一更是只存在于资料记载中。” “不是资源不允许，而是没有功法。” “我的《龙象玄功》，如果不是因为融合了妖族的修行之法，也就只有六十四而已。” “真要修炼到巅峰，岂不是要吓死人？” “只是这消耗实在太过惊人，而且对肉身的要求也越来越高。” 李长安把手上拿到的所有妖丹、妖元石以及下品玄阶地藏赤血丹，吞噬一空，也才开启到二十七个穴窍。 要是给一般武夫，光一颗地藏赤血丹，就足以修炼到七品巅峰，最多再加上三五块妖元石，就能进无可进。 换算下来，他消耗的资源，是一般武夫的五倍之多。 而且越往后消耗越大，这个倍数还会继续往上提升，最后达到一个常人想都不敢想的恐怖数字。 “武道境界倒还是其次……”李长安感受着体内二十七颗龙象内丹缓缓旋转，不断涤荡着真气，蕴养全身， “经过河东大战，以及这一个月的修炼，我才发现，原来之前的修炼之路，走歪了。” “原先总想着参悟《石虎图》还有《百刀图》，想要尽可能提升这些手段的威力。” “但却忽视了自身底蕴根基的重要性。” “根基不足，这些手段也不过只是空中楼阁，而且上限极低。” “战力战力，不是单纯靠战法威力就能提升上去的。” “若把战力比作大树，根基就是树根，战法只是树干树枝。” “只有树根粗壮广袤，才能将供养树干树枝。” “之前的我，本末倒置了。” 李长安掀开窗帘，看向外面白茫茫的天地， “如今我开启二十七个穴窍，二十七枚龙象内丹提供了源源不断的武道真气。” “即便没有刻意参悟，我的刀法威力也已经达到了七品巅峰，只差一线便可冲入六品初期。” “尤其是融合飞电刀意后的破空雷杀，可以支撑二十七次瞬杀。” “现在斩风刀意，也已经找到了下一柄契合的刀意。” “青铜杀意箭矢更是晋升到白银杀意箭矢，全力一击直接迈上六品初期层次。” “这才是我未来的修炼之道……不断提升底蕴根基，而后推动战法全面精进。” “文道修炼也是如此，只是眼下文道修行要先放一放。” 因为有两座文宫的关系。 李长安很清楚自己的文道潜力有多大。 虽然文法覆盖范围、维持时长以及威力，受限于境界，和同层次文士相差无几。 但他的文气总量是同层次文士的两倍。 文气恢复速度也是同层次文士的两倍。 又因为文宫没有分开，而是化成了文宫塔，所以文气响应速度，以及施展文法的速度，依然还是同层次文士的两倍； 只要假以时日，把本命文法的层次再提升上去，他在同辈当中，光以文道而言，恐怕也很可能没有太多对手。 但眼下即将进入奉川三千里战场，武道提升对战力提升帮助更大。 所以文道只能暂时先缓一缓。 “唳……” 突然一声尖利的啼鸣，打断了李长安的思绪。 “山海青雕？” 李长安抬头看天，运足目力，才看到高天之上，一只青色巨雕正在盘旋。 “北梁城，就快要到了……” 李长安掀开车门帘，看向远方那片灰蒙蒙，仿佛常年都有阴云笼罩的天地。 第287章：北梁城 马车在漫天飞雪中继续北行， 李长安掀起马车门帘的手，一直没有再放下来。 “噗噗……” 马蹄陷入雪中，声音显得有些沉闷。 又往前走了半个时辰， 突然， 遮天蔽日的鹅毛大雪，骤然消失了。 好似跨进了一片全新的天地。 映入眼帘的， 首先是一片枯寂荒漠的血色大地，然后就是高空中如同罡风般猛烈的青紫色战争气运。 再往前，便是地平线处，那好似山脉般横跨整个地平线的连绵城墙。 李长安走下车，向身后看去。 漫天大雪好似一座门帘，将身前的血色天地和身后的天地，完全阻隔开了。 马匹不安地刨动马蹄，打着响鼻。 李长安闭上眼，空气中弥漫着让人心惊肉跳的血腥气。 此地四面八方都充斥着苍茫肃杀的可怕气势。 就连天上的飞雪都无法落下。 “北梁……” 李长安拍了拍马匹的后背，“走，随我进城。” 一人一马车，在这片苍茫大地中，好似一只蚂蚁。 山海青雕的啼鸣声穿金裂石，回荡在天地之间。 从高空往下看， 一只只“蚂蚁”从南方各处，向血色城墙汇聚。 不同的是，有的“蚂蚁”形单影只，有的则拉着一支长长的队伍。 但他们的方向，却是一致的。 李长安牵着马车，一步步向前，碰到了一支北上的后备军，还有零零散散的武夫。 并没有想象中的打招呼。 进入这片血色天地后，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闭上了嘴巴，不敢高声说话。 汇聚起来的人越来越多，很快便达到了数万人之多。 而这个数字还是不断向上提升。 易容之后的李长安，在其中平平无奇，毫不起眼。 牵着马车，逐渐融入大部队，跟着慢慢走向北梁城。 李长安抬头，看着果真如高山般巍峨雄壮的血色城墙，心跳都漏了一拍。 最起码有百丈高。 上面斑驳的暗红色血迹，不知过去了多少年，泼上了多少层。 弥漫着时间的沧桑与肃杀。 整座北梁城，比郡城大上十倍不止。 站在城墙下。 人如蝼蚁。 城门洞开，仿佛一头巨兽张开了血盆大口，吞噬着数以万计的北上部队。 李长安牵着马车，慢慢走入其中，城门两侧有直通城墙上方的石阶，和城墙差不多，都浸透着暗红色鲜血。 石阶上站着一个个手执长枪的士兵。 这些士兵看着进城的队伍，神色肃然。 穿过足足有十丈长的城门洞，眼前豁然开朗。 好一座边疆重城。 粗犷之风比一路上的所见更甚，就连脚下的每一块石头都好像浸泡了不知多少血水，空气中的血腥气塞满了口鼻。 靠近城墙后的墙角处，列着一眼看不到头的士兵。 这些士兵全都看着进城的队伍。 再看城内低矮的石房墙角，也全都是士兵。 虽然这些士兵一个个面黄肌瘦，看着邋遢不已，但是身上的气势却让李长安忍不住眯上眼。 杀意，到处都弥漫着杀意。 哪怕没有杀意成型，恐怕也相去不远。 这才是戍边士兵。 光是这股凝重的杀意，便超出寻常武夫不知多少。 “后备军，前往梼杌营待命！” “三千里战场，前往穷奇营待命！” 有穿着校尉战服的中年男子，高声喊道。 一片片光华拔地而起，梼杌营和穷奇营的方位在空中浮现。 源源不断的进城部队，随之开始分流。 “兄弟，你也是去三千里战场吗？”李长安身前的一个武夫扭过头低声问道。 李长安点点头。 “那你的马车，恐怕用不上了。”武夫说道，“放在这里估计也就没了。” 李长安笑了笑，“无妨，留在这里有点用处也是好的。” “也对，反正这次去，俺就没想着回来。”武夫道，“兄弟，你咋也想着去三千里战场？” 李长安愣了一下，“总不能让妖族那些狗崽子闯进来吧？” “是这么个理。”武夫摸摸脑袋，“奉川是咱的，就凭妖族那帮狗娘养的还想闯进来，先得从俺身上跨过去。” “俺娘说了，这时候再不上，就是愧对列祖列宗，死后别想进族谱。” “要是战死了，族谱上肯定有俺名字，清明烧纸上香的时候，俺的牌位就摆在头一个！” 武夫好像打开了话匣子，憨笑说着。 李长安拍了拍武夫的肩膀，“好样的。” 武夫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说，“俺临走前真想把俺那儿的县令干掉，想着给他守门守家，心里别扭的很。” “要不是俺娘把俺打出来，还真就把他脑袋剁了。” 此话一出，四周的武夫陆陆续续看过来，脸上满是认同，“兄弟，你也这么想的？” “我也是……给那帮狗官守家，老子能膈应死。” “要不是想着不能让妖族把咱家糟蹋了，咱死都不会来。” 那武夫像是找到了知音，呵呵笑着。 有人低声劝阻道，“还是少说两句吧，要是被那些文士听到了，少不得训斥两句。” 李长安身后只穿着单麻衣的武夫骂骂咧咧道， “狗屁朝廷，气运蛟龙都能崩碎，不知道那帮狗杂种在干什么。” “结果到头来，还得咱们给他拿命去堵。” “老子把命都赔上，骂他两句怎么了？” 不少武夫都在点头， “就是，就算皇帝在面前，也要骂。” “好好的日子不让人过，到头来还得我们用命帮他揩屁股。” “妖族是狗杂种，那帮家伙难道就不是狗杂种了？” “你特娘的别侮辱狗……” 一行人低声骂着，但脚下的步子却没有半点犹豫。 既然已经决定增援三千里战场了，早就有了死在那里的决心。 不为朝廷，也要为家。 都不知道去三千里战场，还能骂几句。 现在骂两句解解气也好。 穷奇营里已经聚集了数万人，李长安身后的后续部队还在源源不断汇入其中。 但这偌大的营地，依然显得无比空旷。 来到营地，有高耸的石碑上刻着三千里战场的基本情况。 李长安挤着人群，慢慢靠近。 “六大主将，三百校尉……皆由魁杰学子担任……” “十人一组，称为什，设什长；百人为队，设百夫长；千人为曲，设曲长；五千人为一部，设校尉。” “军令由主将大营发布，违军令者，斩！” “文士需掌握玄武战阵，此战阵融合攻伐、御守两种阵法，需文士动用文气方可催动。” “文士入战场，可领五块文晶；武夫入战场，可领五块真元石。” …… 就在李长安将玄武战阵记下来的时候， 石碑上突然出现了一则全新战报， “妖族大举进攻，第三道防线岌岌可危！” 第288章：李长安，别忘了我 “所有人原地修整，明日清晨出发！” 校尉的声音划破长空。 高天之上，十几只山海青雕盘旋，不时发出尖利的啼鸣声。 …… 次日， 三千里战场， 第三道防线， 周子瑜躺在戈壁土堆上，看着始终昏黄的天空，西北风呼呼刮着，像冰刀子一样，割在身上。 周子瑜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这鬼天气，一般的七品武夫都受不了。 搓了搓脸上的干巴巴的死皮，侧过头看了一眼比自己精致太多，但也已经变得面色暗沉的安南， “安兄，你那封信寄出去没？” “哪封信？” “就开头写李长安亲启的那封，我上次看到的。” “滚，老子没写。”安南直接爆粗。 “你就别装了，累不累的慌？”周子瑜懒得动弹，在地上滚了两圈，靠过来， “再不送出去，就没机会了。” “妖族大军已经第几十次进攻了？你以为我们还能挡住多少次？” 周子瑜呼出一口气，“上一次，最近的妖族已经冲到距离战阵战地不足十丈的位置。” “下一次能不能守得住，真不好说了。” 安南一手始终按在玄武战阵上，防止妖族大军随时来袭，“守不住也得守。” 前方不到十丈的范围，堆积着几十具被冰封的妖族尸体。 妖异的各色鲜血，在地面上已经凝结成冰，铺的一层又一层。 再向更远处看去，一具、两具……无数具妖族尸体铺满了大地，一直蔓延到地平线。 “别转移话题。”周子瑜撑起脑袋，看着安南的侧脸，“再不送出去，什么都晚了。” 安南好看的柳叶眸子微微眯起，似是忍受不了风沙低下头，声音有些低沉，“送出去，又能怎样？” “既然有可能死在这里，还是不给李兄带去麻烦的好。” 周子瑜耸了耸肩膀，看似在笑，可是脸上却没有半点笑意，“要不趁你还活着，回去吧。” “无论到什么时候，你都不该死在这里。” 安南皱了皱鼻翼，“没人该死在这里。” “什么时候能让我见见你家那位最小嫡女？” 周子瑜摇摇头，看向安南，似笑非笑道，“听说那位明珠，容貌惊为天人，曾有人夸赞是天上仙子临凡尘。” “有没有那么夸张？比我的何婉茹还要好看？” 安南被逗笑了，“那比她要好看太多了。” 周子瑜摸了摸下巴，“真有那么好看？” “真有那么好看！” “那李兄真是赚大发了……不对，亏大了。” 安南看过来，“为什么这么说？又赚又亏，岂不是自相矛盾？” 周子瑜看向远处，“因为他明明有机会能娶这样的美人，可是眼瞎，平白放弃了这样的机会。” 安南笑了，这片荒无人烟的战场似乎平添了几分光彩，“他的确眼瞎。” “这么说起来，那位明珠也很亏。”周子瑜似乎来了谈性。 安南不说话，只是看向他。 周子瑜掰着手指说道，“你想啊，那位明珠不可能不喜欢李兄。” “但是结果呢，李兄压根不知道，有这么个人会喜欢他。” “然后身边，两位柳姑娘，还有那位颜姑娘，也许以后还会有杨姑娘，谭姑娘……但就是没了安姑娘。” “你说那位明珠，亏不亏？” 安南脸上的笑意彻底消失了，身体颤了颤，按在玄武战阵上的手不觉用上了力气，半晌才缓缓道，“不亏。” “不亏？” “不亏！” 周子瑜轻叹一声，“你回去吧，还有时间。” 安南抬起头，“如果活着，我自然会回去，带着那封信一起回去。” “如果死了呢？” “那就让这封信跟我一起葬在这里……” 话音未落，远方的大地突然响起了轰隆隆巨响。 周子瑜面色陡然一变，旋即苦笑道， “那就希望我们都能回去吧。” 下一句，直接高声喝道， “妖族来袭，准备迎敌！” 安南拿出一块文晶扔进玄武战阵，一个个篆字迅速浮现，烙印在大地之上。 一道光华瞬间从玄武战阵上拔地而起，一里之外另一道光华几乎在同时升空。 一道道光华串联在一起，一枚枚篆字漂浮在虚空，化作一道御守光幕，将这片天地从中间分隔开来。 …… 第五道防线后三十里，便是人族圣碑， 也是此次奉川三千里战场，人族最重要的根基所在。 李长安混在十万援军里，终于看到了那尊圣碑。 没有想象中的巍峨高耸，只是再普通不过的石碑模样。 十万援军很快就被三百部瓜分完毕，甚至还嫌不够。 “你们跟我去第四道防线！” 李长安所在的队伍，被一名校尉副官挑中。 “大人，请问白鹿书院周子瑜和安南在哪一道防线？”李长安来到校尉副官面前，拿出自己的书院身份玉牌。 “书院学子？”校尉副官看了一眼玉牌，然后把目光转向李长安。 此话一出，周围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书院学子？ 尤其是刚刚和李长安混在一起的武夫，全都惊呆了。 谁能想到书院学子，竟会和他们混在一起？ “怎么没跟书院的部队一起过来？”校尉副官眉头微皱，“你自己一个人来的？” 李长安笑着点点头，“一个人赶来的。” “先跟我走吧。”校尉副官把书院身份玉牌还给李长安，“我也是白鹿书院学子，等会儿再跟你说。” 部队迅速开拔，朝第四道防线赶去。 校尉副官让曲长领着队伍先走，自己则带着李长安跟在后面，“东岳分院的？” 李长安连忙点头，“东岳来的。” “东岳分院的人，都在第三道防线，妖族正在发动第二十七次进攻，你现在上去没什么用。” “跟我去第四防线。” 李长安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连忙问道，“他们能撤得下来吗？” “不好说，没有军令之前，不得撤退。”校尉副官摇摇头，“就算下了军令，也有来不得撤退，就被妖族围杀的。” “但现在基本上不会撤退，再退就无路可退了，只能尽力顶上。” 李长安心头剧震，声音越发急促，“师兄，能否告知我位置？” 校尉副官摇摇头，“第三道防线正在激战，你还未熟悉战阵，这时候去了太危险……” “拜托师兄了。”李长安双手抱拳，朝校尉副官恭敬行礼。 校尉副官眉头微皱，半晌后方才开口，“西北亥戊位。” “多谢师兄。”李长安道谢后，立刻冲出了队伍，朝校尉副官所说的位置疾驰而去。 其他人看到之后，面面相觑， “这不是刚刚那个书院学子吗？这是要去哪儿？” “不知道，看架势好像是要直接去参战了。” “嘶……书院学子的确有点猛啊……” …… 第三道防线， 周子瑜长枪如龙，直接捅穿了一头眼看要冲破御守光幕的妖族。 绿色的血浆哗啦啦喷洒而出。 周子瑜面色陡变，身形爆退，血浆落地，在地面上瞬间侵蚀出了一个大坑。 被捅穿了妖族，还在拼命往御守光幕里挤， 就在这时，一根冰锥洞穿妖族，将妖族直接冰封在了光幕之上。 御守光幕不断上涌，将这个妖族的尸身斩成了两截。 周子瑜呸了一口，再次冲上去，抽出尸体上的长枪，怒吼着劈砸而出，将一头妖族轰然砸飞出去。 安南操控玄武战阵，维持着御守阵法，与此同时，借助玄武战阵施展文法。 有了玄武战阵，虽然文法威力依旧保持不变，但消耗的文气减少九成之巨，范围更是可以扩张到百丈范围。 御守阵法之外， 妖族大军充斥了整个视线，源源不断冲击着御守阵法，好似蝗虫过境，恨不得将所有东西全部啃噬一空。 这一次妖族的进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的凶猛。 安南再次协助周子瑜，击杀了即将冲破御守光幕的妖族，然后往玄武战阵里又扔了一块文晶。 御守阵法的光华再次变得强盛起来。 “李长安……也许，我真的回不去了。” 安南面色肃然，但眸子深处，却有一抹怎么也抹不去的悲伤。 须弥宝囊中的那封信，在心头流淌， “李长安亲启。” “孟冬寒气至，北风何惨栗。愁多知夜长，仰观众星列。” “三五明月满，四五蟾兔缺。客从远方来，遗我一书札。” “上言长相思，下言久离别。置书怀袖中，三岁字不灭。” “一心抱区区，惧君不识察。” 一滴清泪从眼角，悄然滑落， “李长安，别忘了我……” 第289章：防线崩溃 妖族源源不断，好似一眼看不到尽头，疯狂冲击着御守光幕。 这些妖族全部都是刚刚迈入七品，就投入了战场。 完全就是炮灰，只为了尽可能消耗人族的有生力量。 妖族的战术很简单，用兽海战术，哪怕十换一，都是赚的。 况且根本不可能十换一，人族就算借助玄武战阵，也只能勉强做到一换五。 这还是在没有顶尖妖族天骄出手的情况下。 只需要一次次消耗，一次次冲锋，妖族的优势只会越来越大。 周子瑜手中的长枪弯起惊人的弧度，带着巨大的反弹之力，轰在了一头妖族身上，将其直接崩飞出去。 趁着空隙，周子瑜拿起一块真元石，喘了几口气， “怎么样？” “还撑得住吗？” 操控玄武战阵的安南，此时额头上布满了细汗，又往玄武战阵里扔了一块文晶， “放心，肯定比你坚持的时间长。” 无数座玄武战阵，共同构建成的御守光幕外，堆积着数丈高的妖族尸体，此时还有源源不断的妖族依然在疯狂冲撞过来。 发出急促的“嘭嘭嘭”声。 像极了暴雨砸在雨蓬上的声音。 御守光幕看似孱弱，但却坚韧无比。 光华流转，不仅拥有强大的防御力量，同时还如同刀锋般，切割着冲进光幕的妖族。 “撑不住跟我说，我好歹也是八品文士，文法没什么用，但控制御守阵法，没什么问题。” 周子瑜扔掉手里的长枪，从须弥宝囊里抽出一人高的斩马刀，啐了口唾沫，双手紧紧握住刀柄。 安南不时施展文法，冰锥一旦命中，就会迅速冰封妖族的身体。 妖族的冲击速度受到影响，御守光幕更容易切割妖族。 只是文晶用起来跟流水一样。 “这时候拼命太早了。”安南冲周子瑜说道。 周子瑜咧咧嘴，将左小臂上的缠带紧紧绑在刀柄上，“不早，是时候搏命了。” 说着，低吼着冲向光幕。 …… 妖族第二十七次进攻，整整持续了一个时辰， 漫山遍野的妖潮，终于退走。 但他们退走时，却不忘挖走妖丹。 只留下满地还在散发着妖气的妖族尸体。 分隔天地的御守光幕悄然落下，周子瑜用力把堆积成山的妖族尸体推倒。 “连一颗妖丹都不留，反倒留下这些妖尸，专门用来恶心人。” 周子瑜骂骂咧咧。 “小心点，这些妖气汇聚在一起，没那么简单，别被侵蚀了。”安南叮嘱了一句。 “放心。”周子瑜不时补刀，一脚把妖族尸体踹出去。 忙活了两刻钟，周子瑜一屁股坐在地上，狠狠喘了几口气，“第二十七次进攻了。” “间隔时间越来越短，你有没有发现，妖族数量变多了？” “而且实力并不强，也就七品初期的样子，最多一千多斤力量，光凭我的肉身力量就能碾压，连战法都用不到。” 安南摸出一壶水，灌了两口，“说明他们的援军上来了。” “之前每个妖族都有极强实力，但数量不多，每一个都很金贵。” “现在援军上来，也就不用担心消耗，直接往死了堆就行。” 周子瑜往嘴里扔了一颗兵粮丹，嚼了两口，咕咚一声咽了下去， “咱们的援军什么时候能到？” “再这么下去，可就真守不住了，文晶和真元石的补给也没送上来。” “文晶和真元石虽说会慢慢吸收天地之力，但恢复速度太慢了。” “现在这样的消耗，至少要三十块才够勉强自给自足。” 安南每一次更换文晶，都是用了一半之后就换下一块， “我们的情况还算好，本来就带了不少，就怕其他人没了补给，时间一长，御守光幕肯定维持不了。” 周子瑜突然撑起身子，“你说我们会不会被放弃了？” “肯定不可能没有援军的……还有补给，迟迟没送上来，这都已经第二十七次进攻了。” 安南顿了顿，然后有些不确定地摇摇头，“应该……” 周子瑜越想越觉得可能，眼中煞气升腾，“也不知道那六个主将在干什么，就没商量出什么东西来？” “第三道防线要是没了，就只剩两道防线了。” “每两道防线之间相隔百里，最后第五道防线距离圣碑更是只有三十里。” “妖族大军要是真闯到第四道防线，距离圣碑可就只剩一百三十里了。” “一旦他们收集到足够的气运碎片，一鼓作气，一百三十里冲不过去？” 安南摇摇头，“抱怨也没用，抓紧时间恢复吧。” …… 一个时辰后， 大地再次隆隆作响，第二十八次妖族进攻，汹涌而来。 …… 两个时辰后， 哪怕到了夜幕降临， 妖族的进攻依然在进行，而且越发凶猛。 天地间，御守光幕将夜空照亮，但是这光亮正在逐渐变得黯淡。 大地疯狂震动着，妖族大军悍不畏死地发动冲击。 “噗嗤！” 周子瑜额头青筋冒起，一刀将冲进御守光幕的野猪妖脑袋砍断。 硕大的野猪脑袋在半空中飞舞，被周子瑜一脚踢飞了出去， “这种化形还没完全的妖族，都被送上战场，妖族是嫌自己同族的数量太多吗？” 周子瑜话还没说完，又一刀砍向半个脑袋正往御守光幕里挤的蛇妖。 “要是这里有锅，非特娘的把这帮妖族煮上一锅不可。” 安南又换下一块文晶，不时施展文法，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厮杀一直持续到半夜，才逐渐消失。 妖族大军终于潮水般退去，留下了堆积如山的妖族尸体。 “又靠近了两丈！”周子瑜在地上划了一刀。 “再这么堆下去，玄武战阵就要失守了。”周子瑜又往嘴里扔了两粒兵粮丹。 虽然一粒兵粮丹能抵得上一天的饭量，但这么剧烈地厮杀，消耗实在太大。 就算有真元石不停补充真气，也吃不消。 多补充些体力也好。 安南此时全身已经快没了力气。 整个人瘫坐在地，往嘴里倒了三滴冰髓液，也吃了两粒兵粮丹。 …… 清晨，天刚蒙蒙亮， 又一波妖潮来袭，连绵不断，没有尽头。 …… 妖族仿佛没有穷尽般，疯狂冲击着御守光幕。 能够冲破御守光幕的妖族也越来越多。 周子瑜甚至连说话的机会都没了，好不容易将一头狼妖拦腰斩断，然后嘶吼着撞上了刚冲进来的野猪妖。 “嘭！” “噗嗤！” 周子瑜抽出一柄普通长刀，在撞在一起的时候，一刀捅进了野猪妖的脖子。 安南脸色变得惨白如纸，脚下汗水已经沾湿了地面。 真的快要撑不住了！ 就算还有文晶，还有冰髓液，可是真的快要撑不住了。 体力不支，精神接近崩溃。 就在这时， 照耀天地的御守光幕竟然迅速暗淡，紧接着十里外的一道光华突然熄灭。 御守光幕，断了！ 出现了豁口！ 周子瑜目眦欲裂，砍死一头猫妖，冲安南大吼，“守不住了，快走！” 趁着空隙，周子瑜回身一看，发现安南状态不对劲。 “安南，你特娘的快走！老子给你断后！” “别再操控玄武战阵了。” “快走！” 安南勉力支撑，又往玄武战阵里扔了一块文晶，银牙紧咬，“我走不掉了，你走。” “还有时间，我给你断后！” “草！”周子瑜退到安南前面，一脚把一头山羊妖的脖子踢断，“赶紧给老子走！” “你身上肯定还有文法，别在这里娘们唧唧的。” “你走了，老子才能走！” 安南抿着嘴，柳叶眸子里掠过一丝恍惚，然后迅速坚定下来，“你走。” “我现在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再动用那些超出我极限的文法，文宫就碎了。” “横竖都是死，还能给你挡一刻钟！” “你是武夫，肯定走得掉！” 顿了顿， 安南冲着还在拼命搏杀的周子瑜的背影大喊，“快滚！” “回东岳，清明带着李长安，给我烧纸！” …… 李长安在黑暗中沿着第三道防线一路狂奔，不时往嘴里灌五行灵液，时刻保证真气充足。 十里外的御守光幕被攻破，清晰入目。 李长安心中更是焦急万分。 第三道防线就快要沦陷了。 可是周子瑜和安南，还是没有找到。 该死！ 你们到底在什么地方！？ 不就在这个方位吗？ 你们滚到哪里去了？ 妖族的冲击更加凶狠了，最多再有一刻钟，整道防线就要彻底崩溃。 “回东岳，清明带着李长安，给我烧纸！” 就在这时，一道模糊的声音，像闪电一样击中了李长安的心。 李长安心顿时漏跳了一拍，旋即眼中一亮，立刻加快速度，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冲去。 …… 安南喊完，周子瑜啐了口唾沫，“草，有本事你自己回去！” “给老子滚！” 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安南无力地笑了，“算了，既然如此，那我们就都死在这里吧……” 话音未落，一道熟悉的声音粗暴地闯了进来， “死个屁！” 与此同时，一阵刀光掠过， 化成本体隐藏在阴影里，朝安南扑来的毒蛇，在空中一分为二。 毒血喷洒，眼看就要淋到安南。 安南还没来得及施展文法，就被人揽住肩膀，消失在原地。 安南惊魂未定，怔怔地看向身边，那个揽住自己的身影，顿时泪如雨下， “李……长安……” 第290章：逃回第四道防线 李长安揽着安南的肩膀，又一刀砍死冲过来的野猪妖，冲周子瑜喊道，“周兄，风紧扯呼！” 然后随手把安南扔到后背上，“娘们唧唧的，哭个锤子，把眼泪擦擦，抱紧了。” 吓得安南连忙抱住李长安的脖子，眼泪还止不住地往下掉，耳根瞬间变得粉红。 只是在这纷乱的昏暗战场，无人可以看清。 好像世界都变得安静了。 安南努力抱住李长安，深深吸上一口气，一直悬着的心，仿佛终于找到了可以停靠的地方，瞬间宁静了下来。 就算是现在死了。 也是老天爷的垂怜了。 最起码可以在临死前，再见他一面。 “靠，老子对男人没兴趣啊……”李长安背着安南就开始往后跑，随手往自己身上扔了两个文法。 文法——轻。 文法——速。 八品文法，没那么多增益，但也聊胜于无。 “算了，靠你这么抱着不稳妥。”李长安边撒腿狂奔，边从须弥宝囊里拿出一件麻衣。 扯成几根长布条，把身后的安南和自己绑在了一起，“想不到你还挺轻，抱紧点啊，别被甩掉了……” 耳边听着李长安的絮叨，安南安心地闭上眼，轻轻嗯了一声，双臂环住李长安的脖子，把头埋在他的脖颈。 李长安顿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这动作，知音和玲珑也差不多就这样了， “安兄，我真对男人没兴趣，你这样搞我有点吃不消啊。” 一看到安南那张比女人还要精致美丽的脸，李长安赶紧甩了甩头，埋头往第四道防线狂奔。 算了算了，逃命要紧。 周子瑜收起斩马刀，手里只留着一柄普通长刀，跟在李长安身后，兴奋地大声问道，“李兄，你这家伙怎么过来了？” 李长安一手拎着横岳刀，一手托着安南的大腿，信口胡诌道，“我有天晚上做梦，梦到你们遇到危险被困住了。” “所以我一拍大腿决定，来奉川救你们。” “果不其然，一来这里，就碰到两个二愣子准备送死。” 周子瑜脸上露出讪讪的笑，刚刚就跟疯了似的，完全没考虑后果，现在想起来，还不禁有点后怕。 “打不过不会跑吗？” “就只知道硬拼，读的那些兵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李长安忍不住冲肩膀旁边的脑袋呵斥道， “你知不知道，刚刚差点人就没了？还连累周兄跟你一块送死。” 安南整个脸都在发烫，干脆用手捂住耳朵，反正就是不听。 “嘿……安兄，以前没发现，你特娘的还挺会卖萌。” 李长安嘿嘿笑了一句。 “什么叫卖萌？” “就是跟女人一样撒娇装可爱。” 李长安说完，安南干脆不说话装死。 “安兄，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啊，老子是铁血真男人，只对女人感兴趣。”李长安加快速度，“抱紧了。” 说着朝旁边的周子瑜喊道，“周兄，还行不行？” 周子瑜咧嘴笑道，“不行也行，赶紧跑！” 李长安又往周子瑜身上甩了两个文法。 两个人撒腿狂奔。 身后，地动山摇。 无边无际的妖族大军不断冲破御守光幕，将还未来得及撤退的人族士兵吞没，而后继续向前追击。 李长安朝后看了一眼，吓得脚下又加快了几分。 太吓人了。 漫山遍野，铺天盖地，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浩浩荡荡，就跟洪水决堤一般，几乎把整个视线都给铺满了。 没有整个防线构建的御守光幕，谁能挡得住？ 偏偏还没有那种一道文法就能横扫一大片的顶级文士。 双方的修为上限已经定死了，只有七品巅峰。 就看哪一方能在有限的修为里，发挥更强的战力。 但是很明显， 妖族的妖海战术，给妖族带来了极大的优势。 尤其是个体实力难以主导一场战争胜利的时候。 这种战术，尤为占优。 再加上妖族的顶尖强者，也比大晋的顶尖强者强上一筹。 大晋从一开始就陷入了劣势。 李长安背着安南，和周子瑜一路狂奔，不时还要躲避袭击过来的妖族。 身后的妖族几乎汇聚成了惊涛骇浪，恨不得把所有的一切全部撕碎。 只要被缠上，必死无疑。 “第四道防线能撑的住吗？”周子瑜看了一眼，声音都变得有些颤抖。 太多了，比以往任何一次进攻都要恐怖。 感觉妖族要把整个战场都给填满。 彻底疯了。 “我跟着援军一起进来的，后面还有很多人。”李长安大声说道，“第四道防线，至少有三十万守军。” “暂时守住应该没有问题！” “我看后面还有一些妖族，压根就还没有完全化形，实力应该强不到哪去。” 周子瑜边跑边说，“妖族已经打定把妖海战术进行到底了。” “我们人数不够，很容易就会被冲垮。” “第四道防线，应该不会有问题！”李长安高声宽慰道。 两人在前面跑，后面就是铺天盖地的妖族大军。 李长安恨不得在背后安上翅膀。 两道防线之间相聚一百里， 两人狂奔了小半个时辰，终于远远看到了贯通天地的御守光幕。 “第四道防线，就快要到了！”李长安一刀把俯冲下来的巨型鹰隼劈成两半，朝身旁看去，结果面色陡然一变。 周子瑜明显已经快到极限了。 这家伙，一直死撑着不说话，连挥刀的手都在打颤。 “你特娘的嘴巴被缝住了吗？话都不会说？” 李长安一把抓过周子瑜，直接提着他腰间的衣服，撒腿狂奔。 周子瑜大喊，“我草，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闭嘴吧，省点力气。”李长安把吃奶的劲都用了出来，每一脚都在地面上留下了清晰的脚印。 借助巨大的反震之力，疯狂奔袭。 又是一头鹰隼扑了下来。 周子瑜目眦欲裂，“草，放我下来干死他！” “就你狗日的话多！”李长安骂骂咧咧，“破空雷杀！” 就在鹰隼的利爪即将抓到李长安脑门的时候，一道雷光骤然出现，李长安瞬间消失在原地，出现在前方一丈远的地方。 鹰隼直接扑了个空，只能扑棱着双翅，再次升空。 一来一回，直接被李长安落下上百丈。 周子瑜和安南顿时傻眼了。 我的老天爷，刚刚发生了什么！？ 直到这时候，他们才猛然发觉。 什么时候，这家伙，竟然这么厉害了？ “李，李兄……刚，刚刚……” 周子瑜说话都变得有些结巴。 李长安没工夫搭理这两个脑袋少根弦的家伙，背着一个，提着一个，拼命加快速度，双脚几乎都快要离地了。 终于，御守光幕越来越近，但身后的妖族大军也越来越疯狂。 速度最快，绞杀最凶狠的鹰隼再次扑了过来。 这次已经不再只是简单的一两头，而是十几头比人还要高大的鹰隼，争先恐后朝李长安张开了如同匕首般的利爪。 李长安连续施展破空雷杀，一个又一个穴窍内的武道真气瞬间蒸发。 战场上好似出现了一个带着雷光的幽灵，不时神秘消失，然后出现了一丈之外。 终于，在武道真气几乎全部干枯的时候，李长安带着安南和周子瑜，跳进了御守光幕。 不到两个呼吸的功夫， 身后的御守光幕轰然震动。 遮天蔽日的妖族大军，疯狂撞了上来。 第291章：个人之于战场 剧烈的碰撞声，好似暴雨砸在雨蓬上一般，狂暴的让人心惊肉跳，生怕御守光幕被撞碎。 李长安大口大口喘着气整个人几乎虚脱。 周子瑜被扔到一边，李长安把绑在身上的布带扯开，直接瘫倒在地。 吃力地扭过头，看向身后，大晋士兵正在催动玄武战阵，抵挡妖族大军进攻。 不觉心惊肉跳，就只差最后一点点，再稍微慢一点点，必死无疑。 喘了几口气，李长安从须弥宝囊里摸出一瓶木灵液，往嘴里倒了五滴，又把安南和周子瑜扶起来，往他们嘴里各倒了五滴。 “快离开这里！” 不远处，有百夫长扯开嗓子喊。 李长安搀扶着二人，看了一眼看不到头的守军，赶紧往后走。 如果说第三道防线只是线的话，那第四道防线，完全可以铺成无数条线。 玄武战阵密集到每隔十丈便有一座，每座玄武战阵都有好几组轮换士兵。 轮换士兵之后，还有数十万武夫严阵以待。 一直空悬着的心，总算有了点安全感。 三人来到临时开辟出来的修整营地，一屁股瘫坐在角落。 直到这时，李长安才真正看清双方交战的冰山一角。 举目望去， 御守光幕通天彻地，高空中的凶禽飞鸟像一块块巨石撞上来。 地面上，一头头狰狞凶恶的妖族疯狂往御守光幕里硬挤。 有的还没爬进来，就被御守光幕斩成了两半。 有的满身是伤冲进来，要么被武夫抽飞，要么被文法击中。 视线中，到处都是文法散发出的光华。 双方以御守光幕为界，开始了寸土必争的惨烈厮杀。 一旦有武夫撑不住，立刻就会有待命的武夫冲上来轮换。 无数具妖族尸体很快就沿着御守光幕，堆成了一条血肉堤坝。 “吼！” “嗷！” …… 惊天动地的咆哮声，仿佛海啸一般，隔着御守光幕冲刷着防线后的天地。 李长安看的不禁眯起了双眼。 如此源源不断的妖族大军，怎么才能挡得住？ 怎么才能……反击？ 身边，安南轻轻动了一下，李长安转过头，看着逐渐缓过神来的安南，忍不住讥讽道， “哟，这不是舍生忘死人间大义安南兄吗？” 嘴上说着，还是拿出一块文晶塞进安南手里。 安南恨恨地剜了李长安一眼，心里气的恨不得咬死这个毒舌的家伙。 我差点死了，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 李长安又看向在一旁装死的周子瑜，一脚踢了过去，“嘿，这不是我们以身报国视死如归周子瑜吗？末学后进李长安有礼了。” 周子瑜侧过身，压根不看李长安，嘴里嘟囔着，“你特娘的能不能闭嘴？” “咋这么嘴臭？” 李长安真恨不得给这两个人一人来一巴掌，但现在看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惨，想想还是算了。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话狗都知道，某些书院学子，结果连狗都不如。” “兵书估计也读的一团浆糊。” 安南终于忍不住了，狠狠掐了李长安一把。 “我……呼呼……”李长安疼的差点没蹦起来，“安兄，许久不见，连女人招都学会了？” 旁边的周子瑜又把自己往角落里塞了塞，呵呵，真有你的李兄，眼瞎到这程度，才真是比狗都不如。 “你的易容妆真丑。”安南看着李长安，一脸嫌弃道。 “我……你……”李长安指了指安南，看着安南被风吹日晒的面庞，一时间有些恍惚。 那张比女人还美的脸，细细看来，也粗糙了许多，再也不复当初的精致无暇了。 “撕了吧，这种易容，在这里没什么用，很快就烂了。” 安南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离开过李长安，缓缓伸手，抚上了李长安的脸，然后慢慢撕开李长安的易容妆。 当那张熟悉到刻入脑海的脸，再次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安南的柳叶眸子再也嗪不住泪，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咋又哭了？”李长安被安南这落泪，弄得手忙脚乱，“行了行了，我真服了。” “周兄，安兄这是怎么了？” 李长安踹了踹还在装死的周子瑜。 周子瑜没好气地瞟了一眼说道，“安兄这是喜极而泣。” “以为就要死了，结果你来了，所以高兴。” “那你呢？怎么不哭？”李长安反问道。 “老子哭个屁？”周子瑜再反问。 “安兄这是感激我，你呢？就不谢我？” “谢你个锤子。”周子瑜搓了搓脸上的血痂，“还有，你怎么来了？书院怎么会让你来？” 安南此时也止住了眼泪，好看的柳叶眸盯着李长安，也想知道原因。 如果李长安只是修身院教谕李长安，来不来书院根本不会说什么。 可李长安还有另一个身份，书院根本不可能让这样的人以身犯险。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奉川三千里战场沦陷，也比不得太白重要。 “我说了啊，梦到两个兄弟身陷险境，天天提心吊胆，所以来了。”李长安摊开手道。 “滚蛋，真要这个理由，我把外面的黄鼠狼妖活吞了。”周子瑜直接给李长安来了一拳。 李长安笑着搓搓手，“那我赶紧给你抓一只过来。” 插科打诨了一番，才认真说道，“我来这里，主要是为了求一份心安，要是不来，良心煎熬寝食难安。” 这样的说法，反而更让周子瑜信服。 “你的实力，怎么会这么强？”周子瑜问道。 安南也是连连点头。 李长安的变化太大了，甚至用脱胎换骨来形容都不为过。 在第三道防线时，那一刀爆发出的威力，绝对达到了七品巅峰。 还有最后关头，带着他们两个人沐浴电光瞬间消失，又瞬间出现的手段，更是闻所未闻。 不仅仅是实力的变化，就连眼神气质都变了。 越发深邃内敛，但是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气息，却凌厉到让人心颤。 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一个人发生如此大的转变？ 李长安看向还在惨烈厮杀的战场，缓缓说着自己一路上的见闻。 安南越听越沉默，看着李长安的脸，眼神里浮现出一丝心疼和后怕。 这一路，到底经历了多少生死？见了多少人间残酷？ “那些妖族还真不好杀，一个七品初期的螳螂妖，都棘手到不行。” 李长安笑着比划着，“那两把锯齿刀，我怀疑就是螳螂妖把自己的胳膊拆下来，自己炼出来的东西，待会儿给你们看。” “还有土龙族，真他大爷的大，三丈长，最起码有三尺粗，恶心到不行。” “狐族的娘们也的确好看，兽耳大尾巴，还有那双白花花的大长腿，胸前估计得有四两，就是有点放浪，要是收敛些，啧啧啧……” 李长安越说越没正行。 安南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我草！”李长安直接倒在周子瑜身上。 周子瑜一脸嫌弃地把李长安推开。 李长安顺势靠在安南的右肩，脸上的笑意缓缓收敛， “我一路上还在想，妖族我都杀了好几个，实力也提升了这么多，来奉川三千里战场，不说如鱼得水，至少也可以发挥点作用。” “可是看到眼前这一幕，才知道这里到底有残酷。” 放眼望去，铺天盖地的妖潮，依然在源源不断冲击着御守光幕。 无数文法绽放，还有数十万武夫疯狂厮杀。 这一幕幕狠狠冲击着李长安的内心。 “在这样的战场炼狱，一个人的力量……实在太渺小了。” 第292章：悬殊的实力差距 妖族大军的这次进攻，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终于暂时后退了。 御守光幕看似软弱无力，但是却展现出了惊人的韧性。 李长安三人因为刚从第三道防线撤下来，所以得到了宝贵的半天休息时间。 半天之后，就被安排布置全新防线。 安南拿着玄武战阵的阵图，从第四道防线，向后十里，抓紧时间布置全新防线。 “第四道防线的玄武战阵，比第三道防线密集了不知多少倍。”周子瑜抱怨道， “有这么多人，为什么不去第三道防线增援？” “现在这时候还要往后退，难道不应该趁机把战线往前推吗？真不知道那帮家伙怎么想的。” 第三道防线，差不多百丈才有一座玄武战阵。 但是第四道防线，每隔十丈就有一座玄武战阵，而且还有好几组轮换士兵，身后更有随时待命的几十万武夫。 这样的配置，要是去增援第三道防线。 第三道防线肯定能坚持更久。 “一退再退，我看他们能坚持多久。”周子瑜一屁股坐在地上。 李长安看着安南布置玄武战阵，“抱怨有什么用？现在第四道防线布置成这样，妖族大军再想冲进来，应该也没那么简单了。” 安南埋下阵盘，同时按照阵图埋下文晶，“几个月之前，厮杀还没现在这么惨烈。” “双方的强者还会不断冲击对方阵地，可越往后，战场就越靠人海战术来赢取优势。” “你也看到了，妖族大军的数量，比我们多了不知多少。” 周子瑜手里随时拿着真元石，撇撇嘴，“如果不是蛮兽对御守光幕束手无策，妖族恐怕连八品九品的蛮兽，都会招上来。” “我们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玄武战阵。” “没了玄武战阵，这场战争早就结束了。” 李长安把安南布置玄武战阵的手法记了下来。 在北梁城，只有催动之法，布置之法还得在圣碑那里取得阵盘之后才会学到。 “周兄的抱怨有点多啊。” 安南闻言笑了笑，“他就是这个德行，后面主将发布的命令，有半点不合他意，就要骂上好几遍。” 周子瑜眼神一瞟，“这能怪我？” “那帮家伙打也打不过，防也防不住，就知道不断往后退，再这么下去迟早是落败的局面。” “妖族占领的地盘太多了，气运碎片肯定越来越多，到时候圣才真的危险了。” “不想着把优势抢回来，光这么后退，真以为妖族能在这里耗光不成？” 李长安笑着拍了拍周子瑜的肩膀，“跟我说说啥情况。” 这位周兄，恐怕憋了一肚子火，没地方发。 周子瑜朝第五道防线的位置抬了抬下巴，“六位主将，说白了就是六个玄阶天骄。” “比一般魁杰学子强上一个层次。” “实力是强了一些，但明显对兵法没那么精通，只知道硬抗，硬碰硬！一点灵活变通都不懂。” “前期不断后撤，说要保存实力，现在知道再后退没用了，就开始布置防线，结果呢？外松内紧。” “李兄，真不是我说，你也看到了他们这狗屎一样的布防。” “占领的地盘越大，就能找到越多的气运碎片，难道不应该是尽量把防线推出去？” “可他们倒好，偏要说要把最强的力量守在圣碑附近，防止被妖族偷袭。” “结果这第四道防线比第三道防线强了不知多少倍。” “分出三成到第三道防线，至少还能有些战略纵深。” “现在呢？说是五道防线，实际上这第四道防线，就已经是最后一道防线了。” 李长安坐在周子瑜旁边，问道，“那六个玄阶天骄，有我们白鹿书院的人吗？” “有，但只有他一个人，也说不上话。”周子瑜无奈摇头。 “跟我说说那六个人。”李长安打感兴趣。 周子瑜掰着手指道， “万松书院钟离元，武道玄阶天骄，剑法一绝。” “国子监长孙云亭，擅长风行文法，速度第一。” “象山书院施岩震，土行文法，防御无敌。” “还有我们白鹿的罗太清，擅长木行文法，无论攻伐还是防御，亦或是文字加身类文法，都很均衡。” “最后就是嵩岳书院，一共有两个。” 说到这里，周子瑜顿了顿， “一个是温炎，火行文法堪称无敌，战力爆炸，和同层次的妖族交手，罕见不落下风，甚至还能压制一二。” “最后一个，你也认识。” 李长安愣了一下，“谁？” “秦孝法。”周子瑜说出了一个让李长安怎么都不敢相信的名字。 “龙门大比上，败于安兄之手的秦孝法？”李长安看向周子瑜。 周子瑜点点头，“准确的说，是败于太白的秦孝法。” “这个家伙，精进极快，文武双修，全部都是七品巅峰，武道战力就堪比黄阶天骄，金行文法更是冲上了玄阶天骄的层次。” “原本还和一般魁杰学子混在一起，后来有一次妖族有玄阶天骄闯进了圣碑三十里范围之内。” “秦孝法一个人，挡住了那个妖族玄阶天骄，甚至还将其击伤。” “一鸣惊人。” 李长安听得目瞪口呆，“就那个看起来跟文弱书生一样的秦孝法？” “就是他。”周子瑜点点头，“也是六个主将里，唯一一个文武双修，还全都达到魁杰学子层次的家伙。” “妖族那边呢？有几个？”李长安问道。 “几个？最起码有十几个。”周子瑜轻叹一声， “妖族种族极多，每一族的力量，可能没有我们大晋强，但他们联合到了一起，就极为可怕了。” “每个种族里，还有王族存在，血脉极强，已经开始返祖，这些王族子弟，基本全是玄阶天骄。” “就目前知道的……狐族的九尾天狐一族天梦月；狼族的啸月神狼一族萧纹帝；虎族的白虎一族白野。” “还有熊族的大地熊王，狮族的黄金狮，蚁族的撼天蚁，孔雀族的五彩孔雀，鹏族的金翅大鹏，猿族的金刚猿……” 李长安听得瞠目结舌，“这……这些全都是玄阶天骄？” “也许隐藏着一两个地阶天骄也说不定。”周子瑜耸耸肩，“这些王族血脉，上限极高，祖上都出过妖帝。” “就算冒出一个天阶天骄都不奇怪。” 李长安忍不住咽了咽喉咙。 压力好似山峰般压在心头。 这么多玄阶天骄，大晋还怎么比？ 顶尖战力比不上。 一般战力……妖族大军更是几乎无穷无尽。 真这么打下去，还能有什么获胜的希望？ 第293章：一个月苦守 战争从来不给任何人抱怨和停留的机会。 第四道防线的压力大到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几乎每三个时辰就会有一次妖族大军的进攻，排山倒海的妖潮，就像是一片片山脉，轰然撞在御守光幕上。 每天都有近万人伤亡。 这还是在第四道防线玄武战阵如此密集的情况下，所能达到的最小伤亡代价。 李长安所在的防线之后，已经开始布置新的防线了，而且相隔距离仅仅只有一里地。 后方援军在源源不断涌上来。 但是前方的战阵消耗极大，甚至没有时间修补玄武战阵的阵盘。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妖气和血腥气，让人几欲崩溃。 就连半空中的云层都呈现出妖异的紫红色。 三千里战场的天地之力已经被妖气彻底污浊。 战场上的文士武夫，只能用文晶或者真元石恢复。 战损消耗极大。 李长安并没有这样的担忧，哪怕是妖丹，他都可以吞噬。 此时的他，盯着前方十里，遮天蔽日的妖族大军，正在夜以继日地冲击着御守光幕。 “妖族故意留着这些尸体，就是为了污浊三千里战场的天地之力，让我们不得不消耗真元石和文晶来恢复。” 周子瑜手里拿着真元石，啐了口唾沫。 在三千里战场厮杀这么长时间，他的厮杀经验提升迅猛。 再加上几乎不停歇的真元石供应，让他在短时间内冲上了七品巅峰武夫的层次。 安南手里也拿着文晶，时刻准备激发玄武战阵，“估计前面一条防线，很快就要撑不住了。” “这时候已经不能再退了，要是我肯定就顶上去。”周子瑜肩上扛着长枪。 “就该让你当主将，和妖族来一场大决战！”安南说道。 就在这时，一声声急促的战鼓声响起。 李长安立刻抽出横岳刀，周子瑜也立马握紧长枪。 “总算来了个有点血性的命令！”周子瑜冲李长安喊道。 “走！换防。”李长安低喝一声，三人立刻向前冲去。 身后的那道新防线已经布置好了，现在冲上去顶住换防，也就有了依托。 万一上去换防出现纰漏，很有可能就会导致御守光幕全线崩溃。 一丁点错都不能犯。 现在有了依托，顶上去的命令立刻就传遍了第二道防线。 数十万文士武夫，几乎在瞬间，浩浩荡荡冲了上去。 最前线有一批文士武夫顶了上去，剩下的人则迅速向后撤，撤到第二道防线，完成轮换。 李长安握紧手里的横岳刀，看着近在咫尺的妖族大军，不禁紧了紧喉咙。 太多了。 密密麻麻铺天盖地，那狰狞丑恶的模样清晰可见，看得人几欲呕吐。 “李兄不用怕，待会儿我保护你。”安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李长安转过头，看了一眼明显比初见时明媚的脸，目光在那微翘的好似狐媚子的下巴上停留了一下，然后笑道， “保护我？放心，你没有这个机会。” 安南被李长安的眼神看的心有点发慌，“你……你就等着吧。” 李长安耸耸肩，重新转过头盯向前方，“待会儿要是撑不住，千万要说出来，强撑只会出大问题。” “文法别乱用，省着点文气。” “有我和周兄在，一般情况轮不到你出手。” “啰嗦。”安南冲着李长安的后背翻了个白眼。 周子瑜朝李长安笑了笑，“待会儿李兄跟我学就行！” 李长安扯起嘴角，“好的，周教谕。” “这个称呼好。”周子瑜哈哈笑道，“回去肯定要弄个教谕当当。” 惨烈的厮杀近在眼前。 无穷尽的压力压在所有人的心头。 这么插科打诨一番，李长安的紧张总算消散了一些。 “准备！” “文士先去轮换！” “武夫跟上！” …… 什长的声音在不远处炸响。 更加恐怖的压力，潮水般压降下来。 “准备！” “十！” “九！” …… “三！” “二！” “一！” “换！” 话音未落，安南率先冲了出去。 等到文士更替完成，御守光幕没有出问题，前方文士退下来之后，后面的武夫瞬间冲了上去。 李长安朝周子瑜点点头，二人迅速前掠。 “吼！” “唳！” …… 妖族大军的咆哮声直接冲到眼前，李长安甚至能闻到这些妖族身上的恶臭。 一头足足有一丈高的巨大黑熊，眼看着半边身子就要挤进御守光幕。 不断升腾的光华疯狂切割着它的身体，鲜血狂涌。 黑熊后面，一头又一头妖族撞在它身上，硬生生把它撞进了御守光幕里。 黑熊身上布满了伤口，鲜血淋漓，这样的伤势彻底激出了它的凶性，抖了抖身体，朝安南咆哮着扑来。 “噗嗤！” 干脆利索的一刀，黑熊巨大的身体像布袋子一样，被一刀两断。 李长安一手插进尸体，抓出妖丹收进须弥宝囊，然后顺势把黑熊的尸体甩了出去，砸在才冲进来的野猪妖身上。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也就一眨眼的功夫。 在战场上，根本没人注意到李长安抓妖丹的动作。 李长安脚下发力，横岳刀插进暴怒的野猪妖嘴里，向右微侧。 借助野猪妖强大的惯性，将野猪妖直接横斩成两截。 “全都是七品初期，连妖丹都才是刚刚凝练出来的。”李长安感受着手里的妖丹，不爽地撇撇嘴。 这帮妖族，就这么靠着妖海战术，当真是一力破万法。 御守光幕依然坚挺，基本上每百头妖族，才有两三头冲的进来。 但抵不住妖族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多到让人头皮发麻。 李长安手中的刀很少有停歇的时候，身上很快就被妖族的鲜血染红。 一头头妖族被砍死，后面的妖族前赴后继冲进来。 周子瑜的长枪也换成了斩马刀。 越来越多的妖族尸体堆在脚下。 大地轰隆隆震颤，地底有土龙族想要钻进来，可是被御守光幕挡在了外面。 不得不从正面冲撞。 李长安一刀刺出御守光幕，整个人瞬间前冲，半边身子都冲了出去。 刀光从横岳刀上升起，将两丈长的土龙从中间竖劈了一半。 然后在其他妖族冲过来的时候，退回了御守光幕。 “你不要命了！？”周子瑜冲李长安大喊。 “这种东西太烦人，遇到了越早死越好。”李长安甩掉横岳刀上的污血。 二人联手之下，数以百计的妖族，连安南身前五丈也近不了。 厮杀从天明杀到暮色降临。 妖族大军终于缓缓退去。 李长安长出一口气，看着潮水般退去的妖族大军，甩了甩横岳刀上的血渍，收刀入鞘。 终于……挡住了一波进攻。 旁边的周子瑜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管地上水泊一样的血水，抓着真元石开始恢复。 李长安朝身后的安南看去，笑了笑。 安南靠在玄武战阵上，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这就叫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周子瑜畅快地笑道。 李长安把妖族尸体一个个检查过去，然后扔出御守光幕。 收拾完，随意靠在御守光幕旁的土堆上，抱着横岳刀，双手揣进怀里。 大多数武夫也都是差不多的动作。 但李长安的手里已经抓着两颗妖丹。 《龙象玄功》悄然运转，妖丹中的妖力顺着掌心，迅速涌入体内，为开启下一个穴窍积蓄力量。 越靠近前线，妖力越浓烈，哪怕自己身上有妖气散开，也不会被人怀疑。 体内二十七颗龙象内丹不断旋转，玄黑色的武道真气在体内汹涌澎湃，将妖紫色的药力尽数吞噬一空。 …… 妖族大军的进攻极其有规律，仿佛没有尽头。 前线的伤亡越来越大。 李长安配合着周子瑜和安南，一起轮替换防。 从一开始还有些紧张，到后来已经变得习以为常，甚至有些麻木。 每次挡下妖族大军的进攻，就是他收获的时候。 多的不敢说，每次都能收获上百颗妖丹。 妖丹对其他人而言，不啻于毒药，但对李长安，却是修炼宝药。 —————— 半个月后， 李长安从前线轮替下来，揣进怀里的手掌，一直都握着妖丹。 连续五颗妖丹内的妖力被吞噬，妖丹应声而碎，化作碎渣。 李长安身体微微一颤，那双深邃如墨的丹凤眸子深处，妖异的紫色一闪即逝。 第四十个穴窍，开启。 一股股力量在体内汹涌澎湃。 一颗全新的玄黑色龙象内丹，悄然成型，并且迅速吞噬着妖力，不断壮大。 四十颗龙象内丹分散在全身各处的四十个穴窍内，不断涤荡着武道真气，悄然提升李长安的肉身体魄。 四十个穴窍之力，不靠战法文法，光肉身就有四千五百斤巨力。 虽然《龙象玄功》的气息还停留在七品中期。 但已经可以比拟一般的七品巅峰，甚至还犹有超出。 底蕴根基的提升，让李长安战力再次向上拔升了一层。 羊脂玉书上，斩风刀意的战力数字变成了“四十一”，堪堪迈入六品初期。 和一般的黄阶天骄爆发出的战力相当。 杀意箭矢更是突飞猛进。 半个多月死在他手里的妖族，数以万计，堆积出来的杀意更是难以想象。 白银杀意箭矢已经凝练出了十根，羊脂玉书上的战力数字也达到了“四十三”。 不再只是堪堪踏足六品初期的战力，融合到一起，足以爆发出六品初期极限的战力。 在黄阶天骄中，可称无敌。 再往上，就是玄阶天骄的层次了。 “李兄……刚刚怎么了？”大半注意力都放在李长安身上的安南，诧异地问道。 “没什么。”李长安笑着摇摇头，“在琢磨刀法，有点走神。” “不愧是李兄，就这种修炼劲头，怪不得突飞猛进。”周子瑜凑过来，揽着李长安的肩膀。 三人退回到后面修整。 前线已经严阵以待，准备迎击下一波妖族大军的进攻。 “这半个月，死三万，重伤五万，轻伤十万，再这么下去，真的快撑不住了。” 有武夫在不远处轻声说道。 “后面还有援军，这半个月，第四道防线坚若磐石，也没出什么问题。”其他武夫说道。 “我说的是补给，真元石文晶，哪一样不金贵？” “至少现在还补得上来，等补不上来再说吧。” “别被百夫长听到，小心挨鞭子。” …… 前线的压力越来越大，每天从前线抬下来的人也越来越多。 后方虽然援军一直都没停过。 但谁都知道，再这样打下去，先撑不住的，一定是大晋。 和妖族比数量多少，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哪怕玄武战阵的数量已经密集到了每五张一座战阵，可大军被蚕食的速度依然没有减少。 军中的气氛越发压抑，压抑到甚至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只是听着命令，一次次冲上去，撤换下拼杀过一阵的同袍。 要么死在那里，要么活着等待下一批士兵接替自己。 这种看不到希望地坚持，让人无论是从心灵还是从肉身，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疲倦。 可是他们不能退。 再往后，就真的要到最后的大决战了。 而所谓大决战，不过是大晋的殊死一搏，九成九会惨败。 奇迹……似乎并不存在。 …… 又半个月, 李长安从前线把安南拎下了玄武战阵，“你必须要休息两天，接下来的轮换，你不要上了。” “不……” 安南刚准备反驳，就被李长安的眼神瞪得闭上了嘴。 “我说，接下来让其他文士替你操控玄武战阵。”李长安说完，拿出一块文晶塞进安南手里。 然后又捏着安南的下巴，往里倒了两滴冰髓液。 “你……”安南想要反抗，可是在李长安面前，这点力气压根不够看。 安南气的想咬李长安，却被李长安一把按住脑袋，“你怎么跟个娘们似的，总喜欢咬人？让你休息，又不是要你命！” 安南双眼通红，就这么瞪着李长安。 李长安干脆转过头，靠在一边，往嘴里倒了一滴金身液，开始淬炼肉身。 穴窍越往后越难开启，哪怕妖丹数量充足，也很难再像之前那样势如破竹。 而且开辟穴窍越多，对肉身的要求就越高。 接下来的这半个月，他仅仅只开辟了九个穴窍，就再也无法继续。 肉身似乎暂时达到了一个极限，要是再强行开辟穴窍，恐怕肉身会直接崩溃。 虽然四十九颗龙象内丹蕴养肉身体魄的速度，远超同辈武夫，但仍显不够。 所以最近李长安便开始用金身液淬炼身体。 等到肉身有所提升，再继续开辟穴窍。 如果有地藏赤血丹最好，这是纯粹的气血灵丹，最适合提升肉身体魄，增强气血之力。 但很可惜，眼下这样的情况，想要布置炼丹阵法，无异于痴人说梦。 这半个月的修行，共修成四十九颗龙象内丹，给李长安提供了极其深厚的底蕴。 杀意箭矢再次突破，熔炼了整整十六根白银杀意箭矢，极限战力已经达到了六品中期层次，不过一个时辰内只有一击之力。 若是分散成十六根白银杀意箭矢，那便只有六品初期战力，但可以射出十六根连矢飞箭。 另外，斩风刀意也迈入了六品初期极限战力。 提升极为明显。 只不过接下来，这样的高速提升，就要彻底放缓了。 重心要转移到肉身体魄上来。 这才是根基中的根基。 周子瑜靠在李长安旁边，眼神暗淡，又带着些许迷茫，“我们该怎么办？” “明明挡住了这么久，可是……却更让人绝望。” “妖族大军的数量太多了……我们伤亡已经超过三十万，即便还有援军，可依然看不到希望。” 李长安揽着周子瑜的肩膀，拍了拍，“会有办法的。” 然后又揽过安南，“再不济我也会把你们都带回去。” “就算回去了，这场仗该怎么办？”安南闭上眼，无力地靠在李长安肩膀上。 李长安看向前线，说出了自己最近一直在琢磨的想法，“如果正面战场打不过，有没有可能绕到敌后去？” “正面战场都打不过，绕到敌后有什么用？”周子瑜问道。 李长安缓缓说出了三个字， “打游击！” 第294章：游击战法 “打游击？” 周子瑜扯下嘴唇上干裂的老皮，“这是什么战法？” “说你只知道莽撞往上冲，还不承认？”李长安说道， “兵圣孙武的兵法有云：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 “游击，就是这个奇兵。” 一旁的安南抬起头，眸子里有一丝亮光，“出其所不趋，趋其所不意，行千里而不劳者，行于无人之地也。” “你说的是这个？” 李长安点点头，“不错，这是兵圣的善游战法。” “游击，光有游还不够，还得有击。” “攻而必取者，攻其所不守也……攻其无备，出其不意。” 李长安最后说出了前世伟人的十六字真言，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周子瑜因这两人的对话深受打击，“我们难道不是一起读的兵书吗？” “为什么我没读出你们说的这些东西？” 李长安拍了拍周子瑜的肩膀，“兄弟，你得承认，人和人的确有点不一样。” “你大爷！”周子瑜捅了李长安一下，“这游击战真能有效？” 李长安犹豫了片刻，然后摇摇头，“不好说。” “困难有很多，甚至不确定能不能克服。” “而且我们对妖族情况一无所知，光靠猜测，情报肯定有误。” 周子瑜看了看李长安，“有哪些困难？” “主要有三个。”李长安在地上简单画了一个草图，“如果我们能冲过交战前线，进入妖族腹地。” “怎么藏得住不被发现？这是第一个。” “其次，如何造成大规模杀伤，消耗妖族的有生力量？这是第二个。” “最后，怎么发展壮大？” “游击战的关键在于牵制敌人逐步磨灭敌人的有生力量，但我们孤军深入，如果没有后续补充，很快就会被扑灭，成不了气候。” “如果是人族之间的战斗，游击战更好展开，大家气息一样很好藏。” “而且哪怕是敌占领地，也可以发展壮大自己的力量，就地吸收兵员，但我们面对的是妖族，就地吸收兵员，不啻于痴人说梦。” 李长安说完，安南和周子瑜也都感受到，游击战法在奉川三千里战场展开的难度。 如果拼命冲破交战前线，好不容易撒出去几粒种子，但这些种子没有可生长的环境，那意义就不大了。 反而会得不偿失。 “我去找罗太清，也许他们能有什么办法。”周子瑜起身，“无论能不能行，至少也算是一条路。” “再这么守下去，不过就是早死晚死的区别。” 周子瑜离开后，安南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早就有这个打算了？” “也是最近才想的，仗不能再这么打了。”李长安点点头。 “所以，这个所谓的游击战法，其实就是你以自己为原型去考虑的，是吗？” 安南紧紧盯着李长安，柳叶眸子里氤氲着不安， “你刚刚说的三个困难，你自己能解决……对吗？” 李长安惊讶于安南的敏锐，“你……” “说实话。” “这三个困难，我有办法解决，但只限于我自己。”李长安点点头。 安南下意识握紧李长安的胳膊，“你……不能去！” “如果对战局有好处，还是我去不去的问题吗？”李长安轻叹一声， “一路上多少后备军，连战场都没看过，就死在了路上。” “还有多少武夫，离家北上，明知道是死，还是冲进了三千里战场。” “那么多人都死在了这里，我……” 安南打断了李长安的话，“你一个人去能有什么用？” “这样的战争，一个人的力量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你看那些玄阶天骄，还不是老老实实缩在后面？” “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 李长安看着前方还在拼命厮杀的前线，“这不是逞英雄。” “逞英雄是为了显摆卖弄。” “现在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安南一把抓住李长安，“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就算奉川三千里战场真的沦陷了，你也决不能出事。” 顿了顿，安南极力压低声音，像极了呜咽的猫，夹杂着一丝恳求的意味，“太白对整个白鹿书院都有重要意义。” “你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别忘了柳知音、柳玲珑两位柳姑娘，颜轻诗颜姑娘……还有我……我们这些好友。” 李长安沉默不言。 他又何尝不知道？ 但这场仗要是赢不了，又该怎么去找王天罡那个老家伙？ 那才是真正装犊子逞英雄，砍了两个三品妖王就算了，进奉川三千里战场干嘛？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这么迫不及待把自己埋进土里吗？ 这时，周子瑜回来了，“走，跟我去第五道防线。” “这么快就找到罗太清了？”李长安诧异问道。 “我用的是军中传音符。”周子瑜拍了拍还在一旁生气的安南，“走，一起去第五道防线。” 安南面色冰冷，周身散发着寒气。 “他这是怎么了？”周子瑜问李长安。 “我怎么知道？”李长安摊开手。 安南直接一脚踹了过去。 “踢不到。”李长安果断闪开。 安南气的又是一脚。 “还是踢不……”李长安再次闪开，但是话音未落，就被安南踢到小腿。 安南冷冰冰的脸瞬间融化，但很快就变回了冰冷的模样，扭过头不想看李长安。 周子瑜看的直摇头，“赶紧的，玩个屁啊？” 这两个家伙，幼不幼稚？ 李长安，你特娘的逗小孩儿呢？ 还有安南你的傲气呢？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呢？ 被狗吃了吗？ 最关键的是……你丫现在是男人的身份！ 三人拿着玉牌，迅速朝第五道防线跑去。 来到第五道防线， 李长安看的暗自咋舌。 第五道防线玄武战阵的密集程度，当真是前所未有。 每隔一丈就有一座法阵，而且守备军队更是浩浩荡荡，乌泱泱的平铺开去。 后续援军有六成被截留在了第五道防线，剩下的才奔赴第四道防线。 周子瑜带着李长安和安南来到一座营帐。 “罗师兄，人给你带来了。”周子瑜走进营帐，冲营帐里的人说道。 罗太清也不过是个二十三四岁的年轻人，气质温和，听到外面的动静，从主案上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甲胄， “周师弟……” 然后把目光投向李长安，“这位……应该就是名动天下的李长安了吧？” 李长安抱拳行礼，“见过罗师兄。” 安南也跟着行了一礼，“罗师兄。” 罗太清伸手虚引，“不必多礼，三位师弟请坐。” 四人坐定。 罗太清看向李长安，“听周师弟说，李师弟有新战法？” 李长安把游击战法和罗太清简单说了一遍。 罗太清听完后陷入了沉思。 营帐里顿时寂静无声。 良久，罗太清手指在桌案上迅速滑动，画出简要草图，而后看向李长安， “李师弟的游击战法，不失为一个新方向，不过里面的问题也不少。” “想必李师弟应该也想过。” 李长安点点头，“首先要藏得住，其次要打的疼，再次要长的开。” “李师弟这三点，的确直击要害。”罗太清眼中浮现出一丝赞赏，“我们一点一点来看，能不能解决。” “首先就是能不能藏得住。”罗太清说道，“有敛息文法，可以隐藏身上的气息，再配合妖丹碎片涂抹全身，应该能瞒的过去。” “不过维持的时间不可能过长。” “游击战法还是武夫最合适，文士的肉身体魄太弱，不适合长途奔袭，而且对妖气的抵御能力不强，涂抹妖丹碎片，很容易受到侵蚀。” “所以最好是文武双修。”李长安接口道， “游击战法最开始，肯定是小股精锐部队出击，人数不一定要多，但一定要足够强。” 罗太清赞同地点点头，“第一点问题能解决，接下来就是第二点，如何打得疼。” “说实话，就算是我们六个玄阶天骄，也很难在这样的战场上发挥太大作用。” “一旦被百十来个七品巅峰的敌人围住，铁定会被活活耗死，根本无关大局。” 李长安说道，“所以要和第三点结合起来看。” “如果能在妖族领地生根发芽，长的开，汇聚起一定的力量，才能打得疼。” “李师弟的想法，我明白。”罗太清捻了捻手指，“可妖族腹地，没有发展壮大的根基，全都是妖族，怎么壮大？” “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如果拼尽全力，只是送出去几个强者，然后造成数百或者数千的杀伤，根本得不偿失。” “生根发芽，才是重中之重。” “巫蛊之术。”李长安说道。 “什么？”罗太清的面色陡然一滞，然后死死盯向李长安，“你知道巫蛊之术！？” 安南和周子瑜也都紧张地看向李长安。 他们谁也没想到，李长安竟然会用巫蛊之术解决这个问题。 更重要的是，巫蛊之术是南巫禁术。 李长安是怎么知道的？ “仗打到这种程度，只要能对战争有利，谁还在乎是不是禁术？” 李长安说道，“前线妖族尸体漫山遍野都是，那么多尸体气血，很容易就能养出蛊来。” “巫蛊之术……”罗太清沉吟片刻，“如果要用巫蛊之术，还得向书院申请。” 半晌，罗太清起身，“你随我去主将营帐。” 第295章：战争的龌龊 李长安赶紧起身，跟着罗太清前往主将营帐， 还没走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了激烈的争吵。 “当初圣碑被偷袭的事情难道忘了吗？” “现在妖族很有可能已经收集到了足够的气运碎片，一旦再让他们偷袭成功，我们就全完了。” 一道粗犷的声音响起。 “像现在这样一步一步往后退，不断干耗着就有用了吗？” “每天都要死伤上万人，你知不知道？那些人就不是爹娘养的了吗？” 罗太清带着李长安掀开主将营帐走了进去。 营帐内有不少人，罗太清和李长安进来后，营帐内的火热气氛迎面扑来，争辩还在继续。 “还是固守吧，能多坚持一段时间是一段时间，主动出击只会让我们损失更为严重。”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说道。 “施岩震，我现在只想知道，怎样才能赢？”另一个腰间别着剑的青年拍着桌子问道。 旁边一个短发男子摆摆手，“钟离元，消消火，别这么暴躁，大家不正在想办法吗？” “施兄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如果能多坚持一段时间，哪怕是奉川三千里战场沦陷，也可以给外面多拖延些时日。” “即便妖族大军冲出奉川，也可以布置陷阱，等他们落入圈套。” “温炎，你特娘的在放屁！”钟离元破口大骂，“真当妖族都是没脑子的蠢货？” “那被蠢货打败的我们，又算什么？猪吗？” “妖族能攻下奉川三千里战场，也就能攻下整个奉川，就能挥兵南下，劫掠整座大晋。” 钟离元看向身边的长孙云亭，“长孙，你说说看，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长孙云亭顿了顿，“固守可以，但坚决不能再退了，寸步不能再让。” “目前第五道防线非常稳固，援军应该尽快送到第四道防线，在那里加固防线。” “至于反击进攻……很难，如果只是为了消耗妖族大军的数量，反击进攻得不偿失。” “没有目标的进攻，只会让前线的压力迅速增大，我们要保存实力。” 钟离元恨恨地拍了一下桌案，“保存实力，保存实力……” “当初多好的机会？趁着妖族还没摸清楚三千里战场的状况，我们完全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结果说要保存实力，东北的东平二城，打都不打就让了，八万武夫连根箭都没射，人就走了。” “昌陵城，说要誓死守城，结果呢？城外大军撤了，城内十万守军被困了十天，全被屠光。” …… “还有松安，好不容易真正硬气打了一场，结果又说消耗太大，要收缩兵力建立五道防线。” “死了十三万，结果屁都没捞到！” “现在呢？五道防线丢了三道。” 钟离元目光扫视营帐内的其他人，“要不是援军足够多，恐怕连第四道防线都要丢。” “一退再退，一败再败，我们就准备在这里，等着被妖族从头打到尾吗？” “就等着留下上百万具尸体，灰溜溜地退出奉川，任由妖族占领这块大晋的气运缺口不成？” 营帐内除了主将之外，还有不少校尉。 但此时却无一人说话。 屡战屡败，一退再退，这样的战局，谁也无法否认。 钟离元的话，像巴掌一样狠狠扇在所有人的脸上。 “罗兄，你说说看，有什么办法没有？” 钟离元看向罗太清问道。 罗太清带着李长安往前走，“退坚决不能退，主动出战也得找到目标，我觉得我们可以试试游击战法。” “主动出击可以掩护一批精锐小队渗透到妖族腹地，这批精锐可以在妖族腹地发展壮大。” “破坏妖族部署，蚕食妖族兵力，甚至扰乱他们的前线作战。” “这样可以大大缓解前线的压力，同时还能寻找到一些战机。” “否则再这么僵持下去，局势对我们只会越来越不利。” “我们在三千里战场死了那么多七品文士武夫，这些人都是大晋的根。” “真要是把人都在这里耗光，大晋未来二十年还能出什么强者？” 听到游击战的说法，众人眼中流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钟离元只是在说一定要反击，但是没有具体战术战法，现在有了游击战法，倒是可以研究一二。 “详细说说看，如果可行，我们可以试一试。”施岩震说道。 罗太清点点头，“我们可以发动反冲锋，和妖族来一场正面厮杀，趁机把‘种子’撒出去。” “‘种子’借助敛息文法和妖丹，隐藏自身，用巫蛊之术控制妖族，趁机发展壮大，还能更好的隐藏自己。” “然后操控妖族自相残杀，甚至还可以找到妖族的最新情报，也许可以找到破局之法。” 罗太清说完，营帐内的人开始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这件事很危险，撒出去的‘种子’必须要是强者，文士估计不行，最好是文武双修。” 有校尉说道， “但能不能落地生根还是个疑问，保守估算，至少会有六成人死在路上。” “至于用巫蛊之术发展壮大，倒也不是不行，只是巫蛊之术，我们也都碰不到，这种南巫禁术，要是传出去，影响太大。” “如果要用，还得向书院申请。” “我觉得此游击战法有点过于冒险了。”另有校尉反对道， “偌大的三千里战场，双方投入的兵力数以百万计，妖族估计要超过千万！” “如此战争，靠撒出去的几粒‘种子’能有什么用？” “而且这些‘种子’还都必须是精锐。” “这种精锐死一个都是莫大的损失，更何况很有可能会全部死在外面。” “就算有敛息文法和妖丹，也只是有希望逃过探查，但我们不会变化妖族本体，体内流淌的又不是真的妖力，很容易就会被识破。” “危险太大，得不偿失。” 两个观点，代表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策略。 营帐内议论纷纷，但没有谁能真正说服另外一方。 “我认为可以一试！” 这时，一道声音响起，“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试试这个新的战法，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营帐内的视线，纷纷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秦孝法！ 文武双修的玄阶天骄。 秦孝法笑盈盈地看向罗太清身后的李长安，“李长安，这个战法……是你提出来的吧？” “哗啦……” 营帐内顿时响起了甲胄摩擦的声音，众人转头看向李长安。 李长安！ 龙门大比一人拿了两个第一，还被任命为术数教谕的家伙！？ 名声很是响亮。 原来长这番模样。 他不是才八品吗？怎么也来奉川三千里战场了？ 李长安被这么多人看着，倒也没什么压力，坦然地点点头，“不错。” 秦孝法笑了笑，然后看向另外几个主将，“可以试试看。” “主动出击可以大大提升我军士气，而且这个游击战法也许会有奇效。” “要不然现在这种状况，也只是等死而已。” “还不如搏一搏。” 钟离元也赞同地点点头，“那就试试看。” “具体战术还要再商议，各位畅所欲言，也许会是一个改变战局的良机！” “战术战法议定之后，再确定‘种子’人选。” 有三个主将认同，游击战法很快就确定了下来。 李长安作为战法提出来的人，也加入了商议的行列。 整整花了一个时辰，才把各项布置都安排好。 最后到了决定“种子”人选的时候。 所有人都迟疑了。 秦孝法率先表态，“既然是我赞同的游击战法，我做第一颗种子。” “剩下的……诸位回去商议，巫蛊之术明日应该能送来，明日午时定好人选，集中修习巫蛊之术。” “后日出战！” “是。”众校尉齐齐抱拳行礼。 等到营帐里的人逐渐散去。 秦孝法和温炎也走出了主将营帐，“秦师弟，你怎么也掺和进来了？” “游击战法太过凶险，谁知道是不是真的能活下来？” “此举太过冒险，万万使不得。” 秦孝法笑着摇摇头，“无妨，我文武双修，再适合不过，实在不可为，退回来便是。” “那你这是为何……？”温炎有些诧异。 秦孝法笑了笑，和温炎走回己方营帐后，方才解释道， “钟离元闹腾的太凶，总要给他找点事做，要不然整天吵下去，你我都不好做，最后落败，这罪名要怪到谁头上？” “再说我做第一颗‘种子’，嵩岳书院就可以理所当然少出点人，让另外三个书院和国子监多凑些人上去。” “最后，最重要的一点，我都去了，李长安这个提出战法的人，又焉能不去？此子精进速度太快，日后恐为白鹿利刃，必须要尽快铲除。” 温炎听了之后，当即心悦诚服道，“不愧是秦家麒麟子，温某受教。” 秦孝法摆摆手，“温师兄言重了。” “不过师弟，既然你视李长安为眼中钉，为何刚刚不在营帐内就逼迫他答应？”温炎问道。 “那样做的太明显，旁人还以为我故意针对他。”秦孝法摇摇头， “这种时候，四院一监理应大局为重，太过针对，面子上过不去，影响也不好。” “放心……他肯定会去的。” 第296章：危险 “一定要去吗？” 安南抓住李长安的衣襟，没有声嘶力竭。 只是那双眼眸里，带着心有死志的灰。 “我也去。”安南转身。 李长安一把抓住安南的肩。 安南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周子瑜看向李长安，“李兄，当真要去……？” 李长安点点头。 他不得不去。 如果一直在这里守着，侥幸不死，最后只会被赶出奉川。 这样王天罡的下落，就彻底没戏了。 他必须要拼一把。 “安兄，周兄，好好守住，等我回来！” 李长安拍了拍周子瑜和安南的肩膀，“放心，我一定能回来。” “别忘了，这个游击战法，还是我第一个想出来的，我会没有把握吗？” …… 两天后， 李长安辞别周子瑜，“安兄就拜托周兄了。” 周子瑜看着昏倒在一旁的安南，苦笑道，“李兄，有必要吗？” “我怕他醒来之后，会把我直接杀了。” 李长安双手抱拳，“周兄，若是我……拜托了。” 周子瑜肃然整理戎装，而后躬身回礼，“李兄放心。” 李长安转身离去。 此次出击的精锐，足足有一百人。 李长安在其中毫不起眼。 除了他之外，全部都是在北境闯荡多年的黄阶天骄，还要再加上秦孝法这个玄阶天骄。 “分批次把‘种子’撒出去，防止目标过大。” “前线会组织四次反冲锋，一次撒出去二十五人。” “此战之转机，皆系于诸位之身。” “请受钟某一拜！” 主将营帐前，钟离元沉声道，而后朝面前的一百人抱拳行礼。 四周所有将士随之齐刷刷行礼。 风起，一股沉重的肃杀之意，萦绕在众人心头。 “嵩岳秦孝法。”秦孝法率先动身，抽出匕首割破手掌，按在了出征战书上。 “国子监宋治。” “白鹿谷震华。” “万松丁一博。” “象山鲁建安。” …… 一个个叱咤书院，位列魁杰的天骄们留下了自己的血手印，然后朝第四道防线大步而去。 李长安被分在了第四批次。 无论动用什么手段，在每一次反冲锋结束之后，“种子”都会留在战场。 到时候是生是死，就全看天命了。 每一颗种子都代表了一个希望。 黄阶天骄一共只有三百，此次一下子派出去一百人。 已经是军中所能达到的极限了。 来到第四道防线，前线交战正酣。 御守光幕通天彻地，将天地分隔成了两边。 妖族大军像洪流一般，疯狂冲击着御守光幕。 “第一次反冲锋，将会在这次妖潮撤退的时候发动！” “第一批‘种子’准备！” “第二批待命。” 施岩震冲所有人低声道。 每个人都面色严肃地点点头，一言不发地泡在漂浮着妖丹碎片的木桶里，保证身上的妖气足够浓郁。 时间一点一滴流淌，气氛越发凝重起来。 施岩震看着前线绞肉机般的厮杀，眯着眼，静静等待着。 天空一如既往的阴沉，耳畔充斥着妖族和人族双方的喊杀声，震得人耳膜欲碎。 李长安尽力压制内心的躁动。 越是到了这个时候，他就越能听到平时听不到的声音。 呼吸声、血液流动的声音，心跳声，全都在耳畔回响。 甚至眼前的厮杀也变得模糊起来。 冲出去，藏起来。 这是他现在脑海中唯一的念头。 “第一批，准备！” 施岩震的声音猛然炸响。 与此同时，第四道防线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战鼓声。 “杀！” “杀！” …… 喊杀声汇聚成一片海啸，疯狂朝防线外冲去！ 反冲锋！ 这是下达固守命令之后，第一次主动出击。 所有几乎麻木的士兵们，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杀意。 杀！ 杀光这些妖族。 杀出一个朗朗乾坤！ 杀！杀！杀！ 第一批“种子”从木桶里跃起，跟着反冲锋的队伍，嘶喊着冲出了御守光幕。 “第二批，准备。” “第三批，待命。” 施岩震看着前方排山倒海的反冲锋，心中不禁热血澎湃。 也许，早该放手一搏了。 …… 妖族前军后方， 三头足足有四五丈高的巨象，居高临下站在血褐色的山丘上。 巨象宽阔的后背上固定着一方王座。 三道身影高坐在王座之上，看着远方乌泱泱的冲锋狂潮。 “人族在……反冲锋？” “轮到你我督军时，竟然遇到了这样的事，着实有意思。” 额头有“王”字印的白野坐在当中，目露煞气，“看来人族是迫不及待想送死了。” “这样也好。”左侧一个眉心带着月牙的男子笑道， “等拿下晋国，人族六国变成五国。” “只是有点可惜了，若非人族圣庙当年降下的气运国界将六国独立开来，我们还能以晋国为跳板，进攻其余五国。” 右侧一名眉眼间带着丝丝媚意的蒙纱女子说道，“人族此异常之举，恐怕另有所图。” “要不要把他们打回去？” 白野摇摇头，靠在王座上，目含煞光，但是嘴角却露出了残忍的笑意，“再等等。” “既然他们有所图，好歹要知道他们图的是什么。” “天梦辰，你今日替你姐姐前来督战，可知道人族所图为何？” 蒙纱女子笑道，“总不可能被激出血性来了吧？” 眉心有月牙印记的男子嗤笑一声，“这时候激出血性，难道他们不觉得已经晚了吗？” “都被压到这个程度了，还有什么血性可言？” “早干什么去了？” “萧纹帝言重了，也许人族真有血性呢？”白野似笑非笑道。 “唳……” 天空中，数百只青灰色的大鹏鸟展翅在千米高空，逡巡着战场。 反冲锋进行了一刻钟时间，方才鸣金收兵。 一只大鹏鸟突然从高空俯冲而下。 白野伸手，大鹏鸟落在白野的手臂上，和白野对视。 半晌白野一挥手，大鹏鸟展翅冲天而去。 “人族倒是有意思……撤退的时候，留下了一些尸体。” “尸体？”萧纹帝诧异地挑了挑眉头，“恐怕不是尸体这么简单吧？” “也许这些尸体，是活的也说不定呢？”一旁的天梦辰笑道。 白野坐直了后背，“的确有可能是活的。” “这帮人族在想什么？” “为什么会觉得留下这么些人，就能对战局有影响？” “就算全都是活的，也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天梦辰眨了眨大眼睛，“倒不如先留着……” 白野看过来，“怎么说？” “假装没发现，看看人族后续会怎么做。”天梦辰脸上的薄纱下，粉嫩的小舌舔了舔纤纤玉指。 “也许不止这一次呢？” “也好，看看他们能弄出什么花样来。”白野点点头，看了一眼天梦辰，饱含煞气的眼里，流露出贪婪之色。 …… 第四道防线在经历了一次反冲锋之后，战意空前高涨。 虽然死了不少人，但是和憋屈防御不一样。 这一次是冲击追杀，哪怕是死了，也好过被耗死。 “早该这么干了！” “就是，老子的大刀就该这么砍。” “天天守着防线，早特娘的憋屈死了。” “就算是死，也该死在冲锋的路上！” …… 两个时辰后，妖族大军再次席卷而来。 “第二批出动！” “第三批准备。” 施岩震的声音在所有“种子”的耳畔响起。 …… 又三个时辰， “第三批出发！” “第四批准备！” …… 妖族后方， 白野再次和大鹏鸟对视，看到了大鹏鸟刚刚看到的一切。 “果然，每次冲锋都会留下一些尸体。” “死了那么多人，就为了留下这么点人？” “完全搞不懂人族主将的想法。” 萧纹帝手指轻敲王座扶手，“人族所谓的主将不过是一群只会明哲保身的庸才。” “没有锐意进取之心，光想着不犯错，这种人在战场上就该斩首！” 天梦辰轻笑道，“只要盯着那些有动静的尸体就好，也不知道在咱们妖族大军的冲击下，还能有几个活着。” 白野挥手让大鹏鸟飞上高空，“我们的眼睛一直都在上面盯着。” “不管他们冲出来多少人，一个都逃不掉。” “接下来，也许还有第四波冲锋……到时候一并解决。” 萧纹帝咂咂嘴，“要不留一两个活口，尝尝味道？” …… 第297章：钓鱼 第四次反冲锋即将发动。 天色已经漆黑如墨。 李长安来到最前线，参与了最后阶段的防御战。 横岳刀不断砍杀冲进来的妖族。 浑身沐浴着妖血。 “死！” 李长安一刀将冲过来的蛮牛斩断。 突然大地一阵震动，一条土龙从地底钻出，顺着蛮牛撞出来的空隙，冲了进来。 李长安目光瞬间一亮，挥出去的刀停在半空，而后一脚将土龙踹了回去。 土龙吃痛，重新钻回土里。 此时妖族大军隐隐有撤退迹象。 李长安没等施岩震的号令，直接大步跟着冲了出去。 “破空雷杀！” 一道电光瞬间出现，下一刻李长安消失在原地，出现在土龙钻出的地下通道， “破空雷杀！” 又是电光缠绕。 李长安身形如电，追上了疯狂逃窜的土龙，一掌插进了土龙坚韧的皮肉中。 掌心一条全身乌黑的蛊虫，径直钻进了土龙的身体里。 土龙疯狂挣扎，将原本狭窄的通道，拓宽了数倍之多。 半晌后，方才没了动静。 李长安盘膝坐地，体内四十九颗龙象内丹骤然一顿，随后缓缓逆转。 一股股妖异的深紫色妖力迅速流淌全身。 李长安咧开嘴，长吐出一口气。 丹凤眸子里，妖异的紫色逐渐占据了双瞳。 原本俊秀的书生，此时却变得邪气凛然，就像是化形完全的纯正妖族。 李长安扭了扭脖子，身体里响起了炒豆子般的声音。 好似彻底变了个人。 心底里没由来地冒起一股可怕的嗜血杀意。 恨不得把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杀光。 “逆转《龙象玄功》，会让我的心性受到妖力潜移默化的影响。” 李长安闭上眼，任由妖力在全身疯狂流淌，改造着躯体。 似乎在享受着身体中的微妙变化。 半晌，拍了拍旁边没了动静的土龙，“往下再钻一钻。” 土龙似乎还在抵抗蛊虫的控制。 李长安不耐烦地抽出横岳刀，连续捅了十几刀。 “狗日的，偏要我多给你来几刀放放血是吧？” 土龙气血衰败，终于抵挡不住蛊虫的控制，服帖地向下钻洞。 李长安趴在通道里，跟着向下爬。 “下次得找一头再大点的土龙，这么小的洞钻起来都费劲。” “……” “不对劲，不对劲，我怎么变得这么嚣张了？” 李长安甩甩头，“逆转《龙象玄功》的副作用这么大吗？” “草，克制一点，克制一点……” 头顶上方，轰隆隆的巨响连绵不绝。 像是有一座座山脉在横推，大地不断颤抖。 李长安让土龙继续下潜，躲开其他土龙的地底通道。 战场前线的地底，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 死在这里的妖族人族实在太多了，多到难以计数。 上方的泥土都被血水浸泡过。 鲜血还在不断往下渗。 一直往地底下潜了十丈，李长安才停止行动，收敛气息，好似蛇进入了冬眠一般，一动不动。 只听到头顶上方的轰隆声持续了不知多久，终于缓缓停了下来。 最后一次反冲锋结束。 剩下来，就要靠自己了。 撒出去的一百粒“种子”，能否生根发芽，谁也说不准。 但可以肯定，能活下的绝对不会超过一半。 …… 第四道防线后方， 安南悠悠转醒，眨了眨眼，后脑勺传来的剧痛让那柳叶细眉瞬间皱了起来。 晕倒前的事情如潮水般侵占了整个脑海。 “李长安……你特娘的混蛋！” 周子瑜赶忙上前扶起安南，“李兄也是为了你好。” “这种事，你一个文士瞎掺和什么？” “那你知不知道，他这一去，很有可能就回不来了。”安南一把推开周子瑜，又牵动后脑勺的伤，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谁又能劝得动他？”周子瑜也不恼，“这家伙别看年岁不大，可一旦决定了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安南踉踉跄跄走出营帐，看向前方横断天地的御守光幕，满目皆是担忧。 “我得去前线看看。” “你刚刚才醒，去前线干什么？安心在后面待着。”周子瑜拦住了冲动的安南，“前线会有战报传回来的。” “李兄一定会没事的，放心。” “你这种话，留着回去骗其他人吧。” 安南丢下这么一句话，朝第四道防线走去。 …… 妖族前军后方， 山丘之上， 一座座火塔耸立。 天梦辰巧笑盈盈，“按人族的法子，每次都是趁着我们后撤的时候反冲锋。” “要不要我们提前再来一次进攻？” “不急。”白野靠在王座上，翘着腿，“有些人族喜欢钓鱼。” “这种东西最讲耐心。” “鱼饵要是乱动，鱼就不上钩了。” “现在我们对面的人族大军，就是这条鱼。” “我们的安排部署依旧不变，不能让他们发现我们已经察觉到问题所在。” “静静等着就好，另外安排三旗七品巅峰战力的掠食者，准备待命。” 妖族军队，百人为一队，十队为一旗，十旗为一卫。 三旗便是整整三千掠食者。 “这事儿就让我狼族子弟去做吧。”萧纹帝幽绿的双眸透露着精光， “我怀疑人族会用什么法子，遮掩身上的气息。” “可不能让他们跑了。”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距离人族第四次反冲锋，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 妖族大军再次浩浩荡荡扑向了人族的第四道防线。 “轰隆隆……” 大地瑟瑟颤抖。 这一次进攻依然如山崩地裂般恐怖。 连续一个时辰的进攻，在人族防线留下了数以十万计的尸体，然后才哗啦啦退去。 但是这一次， 人族并没有发动反冲锋！ “很好！”白野的脸在熊熊火光中明灭不定，一双虎目熠熠生辉。 他朝身旁的萧纹帝笑道，“让你狼族儿郎出动吧，鹏族子弟会为他们指明方向。” 一声尖利的哨声响起。 在天空中盘旋的大鹏鸟，随之发出了穿金裂石的啼鸣。 一声声啼鸣此起彼伏，响彻了夜空。 第四道防线的士兵连忙爬起身，以为妖族又要发动进攻。 “怎么是这个时候？不是刚刚才撤退吗？” “妖族又有什么行动了？” “注意保持警惕，防止妖族偷袭！” 典长的声音在夜空下响起，并且迅速向四周扩散。 御守光幕散发着明亮但并不刺目的光，足以让防线附近十里范围内，亮如白昼。 安南和周子瑜也从防线后方的修整营房里走了出来，看向前方的夜空。 “会不会是妖族发现什么了？” 安南的心狠狠揪了起来。 “应该不会吧？”周子瑜也紧张地看向天空，“相比起反冲锋的几十万大军，他们只是沧海一粟而已……” 然而，周子瑜的话音未落。 安南便忍不住惊呼出声。 只见御守光幕散发出的光芒中， 一头大鹏鸟突然从高空俯冲而下，狠狠扎进了下方的尸体堆里。 这头大鹏鸟像是一个信号，紧接着便是接二连三的大鹏鸟从空中冲下。 黑夜中，氤氲着让人心悸的恐惧。 突然，一双双幽绿的眼睛出现在黑暗里。 数以千计的恶狼从黑暗中冲了出来。 每一头恶狼都有将近六尺高。 这些恶狼扑过去的方向，赫然是大鹏鸟落下的位置。 冲进尸体堆里之后，恶狼迅速化作人形，疯狂向下刨动。 轰嚓！ 好似有雷霆砸在安南的心头。 “不好！” “妖族发现了我们的计划！” 安南面色瞬间变得惨白。 第298章：三十粒上品玄阶地藏赤血丹 战场上，突然暴起一道道身影，全都是被找出来的“种子”。 这些“种子”刚冲出来，就立刻被上百头狼妖团团围住。 惨烈的厮杀瞬间开始。 守在前线的典长连忙擂动战鼓。 “杀！” 立刻有武夫冲了出去，想要把自己人救回来。 黑暗中，更多的狼妖迎了上来。 厮杀从黑夜一直到清晨。 就连妖族大军的下一波进攻浪潮都停了下来。 双方不断投入兵力在前线二十里的范围之内。 等到妖族的掠食者撤退。 只有四十七人撤了回来。 剩下的，生死不知。 秦孝法便是撤下来的四十七人中的一个。 “对方早已有了察觉，根本逃不出对方的探查。” “光靠妖丹碎片和敛息文法，压不住身上的人味。” 秦孝法清秀的脸上满是愁容。 一直在前线坐镇的施岩震眉头高高耸起，“这么说……” 后面的话没说，但其他人都知道他的意思。 秦孝法踌躇了片刻，然后点点头，“难。” “对方有了准备，上有鹏族盯着，下有狼族逡巡，气味挡不住，人根本藏不住。” “藏到地底也没用吗？”施岩震不甘心地问道。 秦孝法摇头，“我刚刚躲在地底三丈，还是没用。” 施岩震没有再问。 结果显而易见。 游击战法在一开始就失败了。 哪怕他们商议了很多次，各种情况都预演了好几遍，可是却在第一环就出了问题。 安南面色惨白，双唇不住地颤抖，踉踉跄跄想往前走，被周子瑜死命拉住， “安兄，别冲动！” 安南好看的柳叶眸子里布满了血丝，“你为什么不拦住他？” “还有那个秦孝法，肯定有问题！” 周子瑜连忙把安南拽回了修整营地，极力压低声音，“你不要命了？” “这种时候，你要是死在前线，安家可不会为了你和嵩岳秦家交恶！” 安南咬牙切齿，整个人就像是炸毛的猫，任何人想要靠近，都要挥爪子。 周子瑜看向前线的御守光幕，长叹一声。 …… 妖族前军后方的山丘， 大鹏鸟落在了白野手臂上，晶亮的眼睛里回放着刚刚看到的一切。 半晌后，白野挥手让大鹏鸟继续飞上高空。 “全都解决了。” “人族倒也有意思，拼死拼活就为了送出那百十来号人，就算让那些人进入我军腹地，又能做什么？” 萧纹帝摆摆手，一头狼妖拎着两个重伤武夫，来到巨象前。 “你们要不要尝尝味道？这两个应该还是人族那边所谓的魁杰学子。” 天梦辰笑着摇头，“我就不夺人所爱了。” 萧纹帝抓起两人，扔给白野一个。 “狗妖族！”两人破口大骂。 “死到临头，还在这里呈口舌之快。”白野直接扯掉了手里武夫的舌头。 鲜血喷溅，顺着白野的手臂缓缓流淌而下。 “你要是做本座的狗，本座倒是可以考虑放了你。”萧纹帝看向手里的武夫。 “呸！” 那武夫直接啐了口唾沫。 他的四肢全部被砸成粉末，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力量。 只可惜最后的唾沫还没碰不到萧纹帝，就被一股妖力震飞。 萧纹帝右手成刀，精准地切入了武夫的腹中，然后抓出了一块肝脏，扔进嘴里， “放心，我会在最后再吃掉你的心，在此之前，你就好好看着，我是怎么把你吃光的。” 剧痛潮水般吞没了武夫，但他死死咬紧牙关，双眼狠狠地盯着萧纹帝。 “有种。” 萧纹帝笑着摘掉了武夫的一颗肾，“咯吱咯吱”嚼了起来。 武夫旺盛的生命力，在此刻却变成了最折磨人的刑罚。 白野摇摇头，看着眼前不断挣扎的武夫，直接咬住此人的脖子。 “咔嚓。” 那武夫瞬间死去。 “你们一定会败，一定会败……” 萧纹帝手中的武夫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喊道。 “我拭目以待。”萧纹帝没有管嘴角滑落的鲜血，掏出了武夫的心脏。 天梦辰看着一旁大快朵颐的萧纹帝和白野，柔媚眼中的鄙夷之色一闪即逝。 半刻钟后，白野扔掉手里的尸体。 萧纹帝也咂咂嘴，放了下来，“会不会还有漏网之鱼？” “无妨。”白野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就算有一两条杂鱼又能怎样？他们身上的人味可一直都在。” “稍不注意就会被发现。” “只能像钻地的老鼠一样躲着。” “除非他们……” “主动化妖。”萧纹帝笑道，“这样倒省了力气。” …… 李长安在暗无天日的地底一动不动，也不知过去了多久，饿了就吃一粒兵粮丹。 直到吃了第三粒兵粮丹，才开始行动。 土龙在地底快速游动，李长安跟在后面，在地底布下地藏赤血丹的炼丹阵法。 炼丹阵法甫一布好，李长安就感觉到一股磅礴的气血之力混杂着妖力，向炼丹阵法迅速汇聚。 “此地的气血之力浓郁到难以想象，果然是炼丹的绝佳之地。” 李长安催促土龙继续向下一个地方开拓地下通道。 虽然通道有点窄，李长安只能四肢着地，但爬动的速度倒是不慢。 一连布下三十座炼丹阵法。 李长安才停止动作，让土龙重新躲回地底十丈，而他则再次进入“冬眠”状态。 三十座炼丹阵法分散在前线战场，之间相隔数里。 不用担心大量气血之力和妖力流失带来的异象。 李长安依然用最简单的计时方法。 饿了就吃一粒兵粮丹，等到下次饿了再吃一粒。 之间相隔的时间，差不多就是一天。 直到吃了五粒兵粮丹，李长安才再次开始行动。 地底一片黑暗，就算是动用文气，也只能看到一点点东西，只比瞎子好一些。 让土龙在前面领路，自己则跟在后面。 来到第一座炼丹阵法下方。 一颗散发着淡淡血光的丹药映入眼帘。 李长安咽了咽喉咙，“这……地藏赤血丹，比河东县雾祁山上的那颗，还要惊人！” 布阵的妖丹已经耗尽妖力碎成了渣，这座炼丹阵法算是废了。 李长安摘下地藏赤血丹，再次前往下一座炼丹阵法。 三十座炼丹阵法，一共炼出了三十颗远超雾祁山层次的地藏赤血丹。 “最起码是上品玄阶层次的地藏赤血丹，光是吸上一口，气血都好像在沸腾。” “要是有足够的妖丹或是妖元石，就算是地阶丹药都能炼的出来！” 李长安只留下一颗，剩下的全都收进须弥宝囊，防止药力逸散。 跟着土龙，重新躲回了地底十丈。 躺好之后，把这粒地藏赤血丹直接扔进嘴里。 轰隆…… 李长安顿时如遭雷击，一股汹涌澎湃好似海啸般的气血之力混杂着精纯的妖力，瞬间将他淹没。 第299章：龙象皇族李长安 李长安的身体不住颤抖。 恐怖的气血之力，山呼海啸般从他的周身毛孔中冲了出来。 并且迅速在李长安的身体表面，结出了一个巨大血茧。 血茧好似心跳般“噗通噗通”跳动着。 四周的气血之力和妖力，仿佛找到了宣泄口，疯狂朝血茧涌来。 热。 让人几欲抓狂的燥热。 李长安感觉自己从皮肉到筋骨，乃至五脏六腑，都被灼热的力量包裹着。 整个人几乎都要烧起来似的。 心脏疯狂跳动，将血液迅速送往全身各处。 口鼻之间都是浓郁的血腥气。 好像泡在了血池当中。 无穷无尽的气血之力和妖力，在体内肆意冲刷，以最狂暴的姿态，提升着李长安的肉身体魄。 周身皮肉开裂，鲜血像流水般不停流淌而出。 但更多的血液却在心脏的催动下，流遍全身各处。 新产生的血液变得更加浓稠，甚至隐隐有丝丝晶莹的光华流转。 李长安此时已经顾不得体悟身体的变化，拼命运转《龙象玄功》，吸收体内暴涨的气血之力。 他低估了上品玄阶地藏赤血丹的威力。 看似和下品玄阶，只差了两个层次，但却是天差地别的差距。 金身液也是上品玄阶的灵液，但毕竟每次也只是一滴两滴，而且更多的是在潜移默化的蕴养提升。 但地藏赤血丹这么龙眼大小的一颗，估计抵得上上百滴金身液的量。 再加上这丹药药力精纯，专以提升气血之力为主。 骤然爆发之下，李长安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 正常情况，下品玄阶丹药可以给六品武夫直接服用。 而这种层次的丹药，也就只有五品武夫才敢直接吞下去。 如果不是李长安经常使用金身液木髓液这样的上品玄阶灵液，给身体打下了坚实的根基。 再有《龙象玄功》的玄妙。 恐怕他早已爆体而亡。 地藏赤血丹绝大部分药力，全部都在提升李长安的肉身体魄。 剩下的药力，依旧磅礴如潮，在《龙象玄功》的引导下，不断汇入四十九颗龙象内丹之中。 渐渐的，四十九颗龙象内丹已经达到了进无可进的地步。 李长安这才引导这股力量，开始冲击下一个穴窍。 …… 时间一天天过去。 战场重新恢复了之前的模样。 游击战法夭折。 主将大营传出来的命令，再次变回了固守。 所幸第四道防线在不断加固，妖族大军的进攻虽然狂暴，但并没有再往后撤退。 军中的气氛变得低沉。 好不容易有了一次改变，但很快就变回了原样，这让不少人刚刚高昂的心气，瞬间被浇灭。 安南的脸上也没有了笑容，就连对旁边的周子瑜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周子瑜只能苦笑，却没有任何办法。 而就在距离众人十里开外的地底十丈处， 一个巨大的血茧正在缓慢跳动。 突然，一只白皙到不正常的手从血茧伸了出来。 “撕拉……” 血茧被一把扯开。 一双妖异的深紫色双眸，出现在黑暗中。 李长安从血茧里爬了出来。 血茧碎片散发着淡淡的血光，映照着李长安。 此时的他好似彻底变了个人。 容貌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依旧俊秀，但脸上的轮廓变得分明，多了一丝狂野之意。 变化最大的则是他从里而外散发出来的气质。 妖邪、狂暴、凶悍…… 尤其是那双深紫色的双眸，甚至在黑暗中都散发着光华，可以清晰地看穿黑暗。 “嘶……” “呼……” 李长安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呼出。 看着白皙到病态的皮肤，缓缓笑了， “这样的肉身体魄……果然好强。” “强到恨不得出去好好发泄一番。” 体内鲜血浓稠如铅汞，恐怖的力量不断从身体各处汹涌而出。 让李长安有种不吐不快的感觉。 哪怕地藏赤血丹以提升气血为主，但如此恐怖的力量，还是让他将穴窍提升到了五十四个。 《龙象玄功》达到了七品中期极限，只差一个穴窍，便可迈入七品后期。 “九品巅峰武夫的肉身力量是二百斤。” “八品巅峰则在此基础上，提升了三百斤，达到五百斤。” “七品武夫是实力暴涨的阶段，每开启一个穴窍，就能增长百斤之力。” “所以我现在光肉身力量，就达到了……五千九百斤！” 李长安舒展着身体，将狭窄的通道挤开， “而且气血之力充足到让我自己都害怕，就算受了伤，恢复的速度也远超同层次的武夫。” “只可惜地藏赤血丹药力太强，到现在体内还沉淀了很多药力，必须要先炼化完，才能再服用下一颗……” 李长安眸光流转，扭了扭脖子， “眼下我的根基底蕴再次暴涨，战力也在提升。”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好像有座山压在头顶，让人不痛快。” “白银杀意箭矢极限战力，停留在‘四十六’，也就是六品中期极限层次。” “斩风刀意也是如此，哪怕融合了那柄巨大的镇狱刀意，甚至参悟出了全新的刀法，战力依旧被卡在了‘四十六’，还是六品中期极限层次。” “战力超过自身境界四个小境界，便再也不得寸进。” “难道天阶天骄，就是极限了吗？” 李长安感觉有一道看不见的枷锁，将自己捆住了，哪怕有羊脂玉书，都难以突破这层桎梏。 “或者是我的底蕴根基还不够？” 李长安摇摇头，这么长时间的修炼，除了《龙象玄功》，就是参悟这两大武道战法，如果能提升早就提升了。 现在提升不了，等炼化了体内残余的药力之后，再吃几颗地藏赤血丹试试看。 如果还不行，那就拼命提升，总有一天能冲破那道枷锁。 “在地底待了这么长时间，是时候去妖族腹地闯一闯了。” 李长安拍了拍土龙，“走！” 土龙被李长安身上浓郁的妖力吓得一哆嗦，赶紧拼命往前钻。 李长安跟在土龙身后，向前爬行，脑海中还在思索， “之前实力不够，只想着偷偷摸摸干事。” “但现在实力足够，完全可以把事情做的更大胆些……首先得有个新身份。” “最好地位很高，但族人很少，轻易不会出世，这样才不容易被拆穿。” “猿族里的不灭石猿？这可是还在王族之上的皇族，数量少到上百年才能诞生一个。” “不行不行，此次妖族有一头金刚猿在，难保不会引来窥探，不安全。” “……” 李长安嫌爬的不得劲，一刀插进土龙的皮肉里，在上面挂了张兽皮。 土龙吃痛，钻地的速度陡然变快。 “给老子慢一点。”李长安直接一巴掌拍了过去。 土龙赶紧放缓速度。 李长安躺在兽皮上，翘着腿。 突然一拍大腿， “对了，还有龙象族！” “我修炼的就是《龙象玄功》，龙形天罡三十六式，象形地煞七十二式，早已烂熟于心，假扮再合适不过。” “这个种族也是皇族，力大无穷，极其稀少，而且从来都只是单独出现，从不群居。” “就它了！” “以我现在的情况，说是人族都没人信。” “再加上六品中期极限的战力，除非遇到那些玄阶天骄，或者被围攻，其他基本不用担心。” “谁特娘的要是敢深查，直接杀无赦。” “老子可是龙象皇族，威严岂可轻辱？” 李长安躺在兽皮上，开始在脑海中完善细节。 土龙则兢兢业业，载着李长安，朝妖族腹地钻去。 第300章：牛魔族“天才”——牛顶天 地底暗无天地，分不清时日光景。 李长安完善好细节之后，便继续熬练体内沉淀的地藏赤血丹药力。 前后一共吃了五粒兵粮丹，土龙方才缓缓停了下来。 李长安豁然睁开眼，一把扯掉兽皮，“到了吗？上去看看。” 从土龙的皮肉里抽回横岳刀，拍了拍土龙。 土龙立刻向上钻去。 越靠近地面，李长安越是谨慎。 土龙则在蛊虫的控制下，钻出地面后，又重新钻回土里，在四周拱出了七弯八绕的地道。 就和寻常的土龙一样，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 得到土龙的信号，这里暂时没有妖族出没。 李长安小心翼翼探出脑袋，果然一望无际的戈壁滩，并没有妖族军队。 久违的新鲜空气和阳光。 哪怕阳光呈现出异样的妖红，依然让李长安有种重见天日的幸福感。 “呼……” 李长安舒服地躺在地上，沐浴着妖红色的阳光。 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就像是筋疲力尽之后泡进了温泉，感觉浑身筋骨都舒展开来了一般。 全身上下都响起了炒豆子般的声音。 “在地底钻了这么久，谁都别想再让我钻回去……” 话音未落，李长安转了转脑袋，瞬间又钻回了洞里，“他大爷的，从哪儿一下子蹦出来这么多的妖族小队？” 李长安靠在洞壁上，想了想重新往地底深处钻去， “等晚上再说，奶奶的，要么不出来，一出来就来这么多。” “这特娘的谁受得了？” 所幸此时天色渐晚，李长安又躲了两个时辰，等到外面夜色如墨，才悄悄从地底爬了出来。 远处，几个摇曳的火光在广袤的戈壁滩上，显得格外寂寥。 李长安像是见到了猎物的饥饿猛虎，眼睛瞬间一亮。 赶紧让土龙在地底行动，自己则跟在后面，迅速朝火光的位置爬去。 整个妖族领地，完全是一种外紧内松的状态。 前线进攻大军的数量，多到让人头皮发麻，漫山遍野铺天盖地。 但腹地却没有这么夸张。 数量多也是一阵就过去。 和大晋外松内紧的布置完全相反。 李长安好似地底幽灵，迅速靠近火光。 临近了才小心翼翼把脑袋从土里探出来，观察敌情。 是一支百人小队。 好家伙。 一个个身材魁梧，人高马大，身上的肌肉高高隆起，看起来就有一股子力气。 更让李长安觉得有意思的是，这些妖族的脑袋上，还顶着一对冲天的犄角。 根部向两侧生长，但是后半截却陡然转弯，直冲云霄，锋芒毕露。 要是被不不幸顶中，任谁都得被顶穿个窟窿眼。 “蛮牛族？不对，蛮牛族脑袋上的犄角不是这样子。”李长安好似耐心的猎人，隔着三十丈，静静观察这支妖族小队。 好不容易等到后半夜，终于看到有一大个子离开了队伍。 李长安立刻钻回土里，让土龙跟着那妖族。 …… 牛顶天是牛魔族的一个普通族人。 好不容易在这次出征队伍里，混了个小队的百妖长。 暂时统领这支队伍。 只是这次出征，牛魔族在小族中争到的排名并不靠前，所以只能跟在后面捡点汤汤水水。 脏活累活干的不少，但拿到手的并不多。 勉强比在族里过得滋润些。 大晚上还要巡逻。 这里可是妖族领地。 就人族那帮脚软的家伙，敢过来吗？ 牛顶天摇摇脑袋，摸了摸自己脑袋上将近一尺长的冲天犄角，准备解决一下肚子里的存货。 可是还没等他有所行动，突然前方的大地出现一个洞。 肯定又是土龙族那帮只知道钻洞的臭虫子！ 可是下一刻，一道黑影瞬间从洞里钻了出来，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牛顶天刚想开口，却被那黑影的另一只手往嘴里塞了一条虫子，然后顺势合上了他的下巴。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牛顶天甚至只来得及挣扎一下，就没了动静。 等了半晌，李长安拍了拍牛顶天的脸。 牛顶天迷糊的甩了甩脑袋，看着眼前比自己矮一个头的黑影，目光一阵迷茫，不知道为什么越看这个身影，越觉得顺延， “你……你是……？” 李长安看到蛊虫这么顺利就接管了部分神智，心里顿时有了数，这家伙智商堪忧。 土龙还知道挣扎挣扎，可是这大个子干脆瞬间投降。 “喊我大人。” “知……知道了。”牛顶天憨憨地摸了摸脑袋。 “你叫什么名字？是何种族？”李长安看向三十丈开外的火光。 “我是牛魔族的牛顶天。” “……”李长安颇为认真地看了一眼牛顶天，然后点点头，“好名字！” 牛顶天刚想说什么，就感觉肚子一阵难受，“大人，我先去……” 话还没说完，就赶紧跑了几步路，然后一把拽下裤子，稀里哗啦就是一阵倾泻。 李长安捏了捏拳头，有种恨不得把这家伙脖子扭断的冲动。 半晌， 牛顶天一身轻松地走过来，“大人。” “走吧，带我去见见你的族人。”李长安转身朝火光走去，“记住，我是来战场历练的龙象族帝子。” “知道了。”牛顶天跟在李长安身后，走了没几步，突然惊呼出声，“是那个……龙象皇族！？” “出过龙象大圣的龙象皇族！？” 李长安深吸一口气，想拍死牛顶天的冲动再次涌现。 他有点后悔，把蛊虫浪费在这种没脑子的家伙身上了。 但愿这个什么牛魔族，不全是牛顶天这种铁憨憨。 这得是什么样的粗神经，才能有冒出这样的“天才人物”？ 果然，惊呼声引来了牛魔族的其他族人。 火光迅速靠近， “顶天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十几个牛魔族人很快就跑上前来。 看清李长安之后，瞬间举起了手里的铁叉，“人……人族！？” “你是谁？竟敢闯到我妖族腹地！” “找死！” 李长安看到牛魔族人出手，反而放下了心里的大石头。 总算牛魔族不全是牛顶天那种铁憨憨。 他脚下一用力，身形迅速向前掠去。 一脚把当头的牛魔族人踹飞，而后反手又是一巴掌，把举起铁叉准备扎下来的家伙，抽的在空中飞了好几圈。 直到这时，铁憨憨牛顶天的声音才在后面响起来，“别……别打了。” 牛魔族人早就被李长安粗暴的动作震住了。 更让他们畏惧的是，李长安那双流转着深紫色光华的双眼。 那分明是王族才会拥有的眼睛！ 眼前这个比他们矮了一头，没有半点妖族特征的家伙，竟……竟然不是人族！？ 而且还是高高在上的王族！ 牛顶天这时才跑到族人面前，冲着已经负手而立的李长安张开双臂，“大，大人，千万别再打了。” 嘶…… 李长安扭了扭脖子。 老子特么的现在只想揍你！ 第301章：王天罡的消息 牛顶天想把李长安的身份解释清。 然而事实上，并不需要这么复杂。 妖族强者为尊，李长安刚刚一脚一巴掌，早已经让这些冲过来的牛魔族人没了后续动作。 再加上那双流转着深紫色光华的双眼。 牛魔族人已经没人敢再说话了。 李长安一脚把牛顶天踹翻，“闭嘴！” 然后冲另一个牛魔族人说道，“在前面带路。” “是……是，大人。” 这个牛魔族人，名叫牛向地，和牛顶天是兄弟两个。 脑袋比牛顶天灵光不少。 虽然怀疑李长安的身份，但是并不敢表现出来，看着李长安的目光中满是畏惧之色。 无论这位大人是何种族。 都不是自己这种小角色可以怀疑的。 大人说是什么种族，就是什么种族。 只希望不要牵连到牛魔族就好。 …… 一刻钟后， 巡逻的牛魔小队就地休息。 但是所有牛魔族人，都小心翼翼地不时把目光转向火堆旁的三道身影。 没有一个敢乱说话。 那位看起来和人族一模一样的大人，身上的妖力仅仅只是看一眼都让他们心惊肉跳。 还有那双流转着深紫色光华的眼睛。 那可是王族才有的特征。 妖族之内种族林立，强弱等级分明。 小族的双眼各种颜色都有，大族的眼睛则会带着紫色，不过并不纯正，只有王族是深邃高贵的深紫色，没有任何一丝杂色。 这种血脉强弱的铁则，泾渭分明，无人可以逾越。 李长安和牛顶天牛向地两兄弟围坐在篝火旁。 “这次奉川战争，主要有九个大族进入战场，每个大族都控制着十几个小族。” “我们牛魔族这一次就在狼族麾下待命。” “只是地位不高。” 牛向地也被种下了蛊虫，经历了短暂的愣神之后，也和牛顶天一样，被蛊虫占去了部分神智，已经开始下意识听他的话， 李长安稍微问一句，他就竹筒倒豆子般，把现在的情况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前线进攻大军，我们牛魔族有五十万，腹地的后备军还剩三十万。” 李长安闻言，心头不禁咯噔一下，一个小族就派出了八十万！？ 这么算下来，妖族大军何止破千万？甚至就快要破亿了。 “每个小族出动的军队，都有这么多？”李长安问道。 牛向地摇头道，“那倒不是，每个小族都有地位高低之分，地位越高，派出的军队越少。” “地位越低，得到的资源就越少，而且只能沦为冲锋的炮灰，从族中抽调的族人就越多。” “牛魔族是下下等，所以派出的族人最多。” 说到这里的时候，牛向地的声音里明显带着不忿。 “狼族那些家伙，只是忌惮我们牛魔族的潜力，所以处处打压牛魔族。” 牛顶天也在一旁点头，他脑子笨一些，但一说到牛魔族，却好像换了个模样， “大人，不跟您胡吹，想当年我们牛魔族也曾号令群妖，问鼎天下过。” 李长安不可知否地抬起了眼眸。 牛向地见李长安好像不信，声音都变了，“大人，三千年我们牛魔族出过一位大圣，号称牛魔大圣！” “牛魔大圣可是妖族七大圣之一，法力无边，移山填海，无所不能。” 说起牛魔大圣，牛顶天牛向地两兄弟的神色都变了，好似在诉说着根植于灵魂的最高信仰。 充满了神圣而又癫狂崇拜的意味。 “当时，人族圣人林立，西方佛陀层出不穷，东海龙宫威压东土，南疆巫族大巫返祖。” “妖族陷入危难。” “若不是妖族七大圣支撑着妖族这片天地，恐怕就没有现在的妖族了。” “牛魔大圣在七位大圣当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强大。” “我们牛魔族，就是牛魔大圣最纯正的血脉后裔。” 兄弟俩一个比一个虔诚，一个比一个狂热。 “无论是狼族这样的大族，亦或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王族，无一不忌惮我们牛魔族。” “害怕牛魔族再出现一位大圣，建立大一统妖国！” “只恨我们的血脉太难返祖，强者出现了断层。” “而后就被处处针对，甚至连立足的根基功法，都被王族抢了去，只剩下一部只能开启二十七个穴窍的功法。” “导致牛魔族从七品开始就一直弱于其他种族。” “如果不是牛魔族肉身先天强大，恐怕早就被灭族了。” 坐在一旁的李长安，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这两兄弟语气中的恨意。 他们崇拜于祖先的辉煌过去。 然而却被曾经不如自己的种族欺压，沦落为边缘小族。 这样巨大的落差，怎能不让他们心生怨恨？ “你们和蛮牛族应该也是同宗同源，为何不联合蛮牛族？”李长安问道。 牛顶天听到蛮牛族，直接往旁边啐了口唾沫。 牛向地生怕李长安怪罪，连忙解释道，“大人，您有所不知。” “蛮牛族背弃先祖荣光，为了苟活，投靠狼族，成为了狼族的奴族。” “我们虽然暂时在狼族手下待命，但从始至终都保持着血脉独立。” “像那种背弃先祖血脉的蛮牛族，根本不配和我们相提并论。” 这种深入灵魂的血脉自信，让李长安刮目相看。 而且不只是牛顶天这两兄弟，整个蛮牛族都是这种的情况。 刚刚说到牛魔族辉煌过去的时候，不远处的其他牛魔族人，全是一脸憧憬与虔诚。 真要是这样，这牛魔族倒不是一无是处了，反而会有大用处。 脑瓜子不怎么灵光，却又倔强地认为他们必将重回巅峰。 这样的族群，不正是搅乱敌后腹地的最佳选择吗？ “你们族内的强者呢？难道任由牛魔族被这么欺辱？” 李长安好奇地问了一句。 牛顶天重重锤了一下地面，闷声说道，“几个月前，刚被一个人族在边境砍掉了脑袋。” “要不是族里最后一个三品妖王被杀，我们又怎么会沦落到这般地步？” 李长安眨了眨眼睛。 几个月前，在边境，被人族砍了脑袋？ 怎么越听越耳熟？ “难道就没有其他妖王救援？”李长安继续询问。 “大人，您是不知道。”牛向地无奈地双手撑在膝盖上，“当时有三个妖王一起出手。” “结果被那人族手起刀落咔咔砍死了俩，还有一个黄金狮王被追的逃进了这片战场，还不知道是死是活。” 果然。 砍死牛魔族唯一一头妖王的，就是自己那个便宜山主王天罡。 “生要见妖死要见尸，怎么会不知生死？”李长安诧异不已。 三千里战场说小不小，可是这片战场投入了这么多兵力，怎么可能连两个人都找不出来？ “那个人族追着黄金狮王，好像不小心掉进了北边的什么古墓里，谁也没逃出来。” 牛向地说道， “那些王族子弟除了每次三个人轮换督战之外，剩下的王族子弟，全都守在古墓旁边，想弄清楚里面到底有什么。” “之前我们牛魔族还被派下去过五百个族人，但那座古墓好像很大，无论多少妖族进去，一个都没出来过。” 北方，古墓，只进不出。 李长安点点头，心里有了数。 事有轻重缓急。 必须先要把这场仗想办法赢下来，才能再说其他。 李长安把目光投向了牛顶天和牛向地两兄弟， 双眼流转着深紫色的光华，像极了要将人引入深渊的妖魔，缓缓开口， “想不想……找回属于你们先祖的那份荣光？” 话音未落，牛顶天和牛向天的目光便瞬间一变。 紧接着他们脑海中的蛊虫，再次成功占据了他们的一小部分神智。 第302章：真诚的忽悠 果不其然， 再现先祖荣光，已经成为了牛魔族心中最大的执念。 李长安仅仅只是稍微引诱了一番，就让牛顶天和牛向地的心神剧烈波动。 蛊虫趁机又侵占了一部分“领土”。 李长安及时阻止了蛊虫继续占领下去。 这种蛊虫，名为噬神蛊。 乃是巫蛊之术中极为歹毒的一种。 如果不加控制，就会一步步吞噬神智。 最后被种蛊的人，将会彻底成为一具行尸走肉，再也没有半点神智。 李长安还需要牛魔族做事，最好是等实力变强之后再出手。 要是用得好，完全可以让整个牛魔族，成为安插在妖族内部的一根钉子。 随时都能造成杀伤。 如果完全变成行尸走肉，连自主修炼都做不到，反而没有太大用处。 所以保留部分神智，但在蛊虫的影响下，会在潜意识中听自己的命令。 这才是最适合现在牛魔族的状态。 “大人说的是真的吗？”牛顶天激动地站起身，声音都在颤抖。 牛向地也差不多，激动的不能自已。 李长安盘膝坐地，看着两个兴奋的彪形大汉，淡然地点点头，“不错。” “我可以教你们开启更多穴窍的功法，只要开启的穴窍足够，你们体内先祖的血脉也必定可以逐渐被唤醒。” 李长安还没说完，牛顶天就重重跪在了地上。 “噗通！” 他的双膝直接陷在了坚硬的土里。 “大人，虽然我们牛魔族誓死不会奉任何族群为主。” “但我牛顶天自己，愿意奉您为主。” “求大人教我们牛魔族功法。” 说这番话的时候，牛顶天热泪盈眶，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哭的稀里哗啦。 牛向地也跟着大哥的步伐，双膝重重砸在了地上。 “大人，我们牛魔族不跪天不跪地，只跪先祖。” “我们兄弟俩愿意追随大人，只求大人可以教我们牛魔族人功法。” 这么一番动作，让其他时刻关注这边情况的牛魔族人，全都傻眼了。 纷纷站起身，围了过来。 “顶天哥，向地哥，你们……怎么了！？” “是不是这个家伙做了什么？” 牛魔族可以退让，但绝不受辱。 尤其还是这种双膝跪地的屈辱，还不如让他们去死。 眼看百妖长还有副百妖长，竟然齐刷刷跪在那个王族子弟面前。 畏惧瞬间被抛诸脑后。 一个个都举起了手里的铁叉。 李长安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勾起嘴角，“你们牛魔族可真有意思。” “一开始惧我如虎，现在反倒因为这一跪，竟敢直接朝我动手。” “怎么？不怕我把你们都杀光了？” 牛向地双眼赤红，冲着手下低吼，“滚一边去，没你们的事。” 其余牛魔族人面面相觑，但并没有放下铁叉。 牛顶天回过头，怒斥道，“还不快滚！” 百妖长发话，谁也不敢再抖膀子，一个个乖乖放下铁叉，跑到一边。 “大人，千万别怪他们。”牛向地僵硬地陪笑道，“要怪，您就责罚我们……” “不会做这种低三下四的事，就不要做，这么学反倒让人生厌。”李长安摆摆手， “我可以教你们，也不需要你们奉我为主。” 牛顶天和牛向地目光灼灼，看向李长安，“大人，那您要什么？我们除了这条命，什么都没有了。” 李长安顿了顿，迎着这两兄弟的目光站起来，认真地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然后把他们扶起来，“我需要强大的盟友。” “如今妖族纷乱不堪，我有心想还妖族一片朗朗乾坤。” “龙象族虽贵为皇族，可想要登顶，便势必要向整个妖族宣战。” “族内血脉依旧，但人丁稀少，我此次外出历练，便是希望能找到强大但却忠实的盟友。” “我不需要你们做我的奴族，因为那样的牛魔族，早已失去了灵魂。” “但我需要的，是一个敢与整个妖族为敌的，拥有坚定信念的牛魔族盟友。” 李长安的话，字字铿锵，好似一柄柄重锤，砸在了牛顶天和牛向地的心头， “你们……愿意成为我的第一个盟友吗？” 蛊虫让他们下意识听从李长安的命令。 但李长安的这番话，却让他们从心底里升起一股强烈的共鸣。 牛魔族哪怕堕落到现在这个份上，依然咬着牙坚持，誓不低头。 而面前的这位龙象族大人。 虽然贵为皇族，本该高高在上，享受万千尊崇，但依然有一颗匡扶妖族之心。 甚至敢向整个妖族宣战。 这样的雄心壮志，与他们誓要恢复先祖荣光的执念，何其相似？ “大人……”牛顶天心中有千万句话想要说，可是看着李长安那双“真诚”的眼睛，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李长安拍了拍牛顶天的胳膊，“再去找两个顶尖好手来，我一起教你们。” “等你们修炼好了，再去教其他人。” “修炼功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只能慢慢来。” “此事一定要保密，否则一旦泄露出去，那就别怪我弃你们而去了。” “除了我之外，整个妖族也没有任何一个族群，会传授你们功法。” 李长安说的极其认真。 牛顶天和牛向地也知道李长安所说不假，急忙下去安排。 让所有兄弟都把嘴巴闭紧了。 那位大人，是整个牛魔族的恩人，一定要保护大人的安全，有关大人的事，一律闭嘴，否则就是牛魔族复兴的罪人！ 牛顶天很快就找来了另外两个牛魔族人。 李长安拍了拍这两个人高马大的家伙，顺便种下了两条蛊虫。 时间仓促，这是他身上最后的两条蛊虫了。 书院并没有传下完整的巫蛊之术，担心这样的禁术泄露出去，会引发天下大乱。 所以只给每颗“种子”准备了三条蛊虫，同时传了控蛊之法。 李长安自己有完整的巫蛊之术，而且还在羊脂玉书中演化出了更高层次的蛊术。 连诗文都可种蛊，更何况是噬神蛊？ 所以就在前线自己培养了两条。 一共五条蛊虫。 一条用在了那条土龙身上，另外四条就全都用在了牛魔族身上。 得想办法再去找充足的血肉，培养新蛊虫了。 最起码牛魔族在奉川三千里战场的最强者，必须要控制住。 只希望牛魔族最强者，不会察觉到蛊虫的存在。 越强的人越难被种蛊。 强者都有很强的警惕之心，再加上文气真气时刻都能顾及到全身，即便蛊虫钻进身体里，也会被很快震碎，来不及进入脑海。 一般情况下，都是强势镇压，然后等到蛊虫进入脑海之中，才算种蛊完成。 至于牛魔族这四人，如今心绪激动，对蛊虫的感知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种起蛊来，尤为简单。 李长安先让牛顶天把身上开启的二十七个穴窍说了出来。 妖族一开始都是兽体，等到七品凝练出妖丹之后才开始化形，有了人身才能修炼其他穴窍。 李长安没有牛魔族当年的修炼之法，但他的《龙象玄功》拥有世所罕见的一百零八个武道穴窍。 完全可以帮助牛魔族开启全新穴窍。 “你们目前的二十七个穴窍我已经知道了，接下来我帮你们再点出这些穴窍之外的其他二十七个穴窍。” “我点出来的新穴窍，都靠近你们原有的穴窍。” “所以哪怕没有具体的运功路线，也可以一个穴窍一个穴窍地慢慢尝试，不会出大问题。” 李长安说的极为认真。 围在他旁边的四个蛮牛族人一个个面色严肃，重重点头，肩上仿佛扛着重如山岳般的使命感。 “从气海往下……这里有一处石门穴，看到了吗？”李长安准确地指出石门穴的位置， “这里的运功路线，一共有四种，牛顶天你试第一种，牛向地你试第二种……”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第一处石门穴的四种运功路线很快就试出了结果，牛向地的第二种成功，另外三个失败。 牛顶天和另外两个牛魔族人闷哼一声，面色惨白，嘴角有一丝血迹滑落，但他们的眼神却晶亮无比，仿佛看到了希望。 这一刻，牛向地的成功，就是他们的成功，就是整个牛魔族的成功！ “好，这就是第二十八个穴窍，接下来神阙穴向上还有一个穴窍，名为商曲……” 李长安说到这里，迟疑了起来。 “此处共有六种运功路线……你们三个还要等修养好才行，牛向地也得巩固，不能立刻开启穴窍，人数不够。” 牛顶天急忙说道，“大人，我的这些兄弟肯定都能信任，我愿意用我性命发誓。” “让他们来试试看吧！” 李长安沉吟片刻，但还是摇摇头，“不是我不信你。” “只是这个秘密一旦被这么多人知道，传出去的风险就太大了。” “万一被外人发现，到时候我可以一走了之，但你们的功法就只能断了……” 牛顶天四妖急了。 好不容易见到了曙光。 甚至还成功摸索出一个全新穴窍的开启之法。 牛魔族的复兴之路才走了第一步。 这时候怎么能停！？ 牛向地豁然起身，让其他在不远处围着的族人全部过来，然后一人一脚，把这些牛魔族人全都踹的跪倒在地， “大人，我们用牛魔大圣的名义起誓，在大人没有允许的情况下，绝不泄露秘密分毫。” “有违此誓，妖丹破碎魂飞魄散，家中亲人剥夺牛魔族身份，流放八千里！” 以牛魔大圣的名义起誓，还要剥夺牛魔族身份，这是牛魔族最恶毒的誓言，没有之一。 李长安沉默了许久，也犹豫了许久，把样子做到了最足，“但愿你们的誓言不会让我失望。” “你们这支巡逻小队，什么时候要回营？” “如果在路上修炼，可能会浪费太多时间，引来其他人的怀疑。” 牛顶天说道，“大人，要不您先跟我们回营地？” “我们有自己的营帐，不会让其他族人发现大人。” 李长安迟疑了片刻，然后点点头。 牛向地欣喜若狂，赶紧让所有人起誓。 压抑但却坚定的誓言声，很快在夜色下响起…… 第303章：悄然渗透 李长安让土龙继续钻洞，跟着牛顶天的蛊虫位置，在地底穿行。 走走停停差不多半天时间，才到了牛魔族的营地下方。 但他没有着急上去，而是让土龙去找妖族血肉过来，培育蛊虫。 所谓的誓言，他一个字都不信。 任何见过自己的牛魔族人，必须要种蛊。 否则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不能在妖族腹地有所建树。 这场已经死了数百万人的奉川之战，将再也没有翻盘的可能。 所以绝不能有半点疏漏。 牛顶天向千妖长交了差，就很快回到了自己的营帐，然后便坐着开始等。 这一等就是一天一夜。 牛顶天一开始坐着，一个时辰后就开始焦躁不安，再然后便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当中。 牛向地在营帐里来回走着，“会不会是大人觉得我们太麻烦？” “不会的，不会的，要相信大人！”牛顶天摇头。 另外两个跟着一起修炼的牛魔族人，也都急的满头大汗， “顶天哥，咱们好不容易开到了二十八个穴窍，这在整个牛魔族都是破天荒的事，大人要是不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再等等，再等等。”牛顶天一个头两个大。 他也急的不行，但大人迟迟不来，他能有什么办法？ “也许是大人临时有事也说不定……” 营帐里，四个人不时看向外面，心急如焚。 整个小队一百个弟兄都知道大人的存在，也都立下了重誓，就是为了能请求大人教牛魔族功法。 现在全都憋着一股劲，结果大人不来了。 这能活活把他们憋死。 就在四人如坐针毡的时候，地底突然传来异动，紧接着地面突然出现一个地洞，紧接着一道身影从中一跃而出。 “大，大人！”牛顶天惊喜地瞪圆了铜铃大的眼珠子，激动的难以自已，立刻用牛魔族的礼节行礼，一拳重重砸在胸膛。 另外三人也都跟着行礼。 “遇到了点事，耽搁了一会儿。”李长安摆摆手，冲牛向地说道，“事不宜迟，我们继续。” “再去找两个好手过来。” 牛向地惊喜不已，赶紧走出营帐。 李长安拍了拍喜极而泣的牛顶天，“恢复的怎么样了？” “大人放心，肯定不影响修炼。”牛顶天把胸脯拍的震天响。 牛向地很快就带着两个牛魔族人进了营帐。 “大人。” “见过大人。” 牛魔族人见到李长安之后，都很是恭敬。 百人小队隐隐形成了一个更加稳固的团体。 这里每个牛魔族人都发了誓，而且都从牛向地那里得到了第二十八个穴窍的开窍方法。 所以这一天一夜下来，其他牛魔小队有人过来串门，也都被引到了其他地方，离营帐远远的。 这是事关牛魔族复兴的大计，谁都不能在这时候出岔子。 大人就是他们最大的恩人！ “开始吧，上次提到了神阙穴附近的商曲穴。” 李长安在新来的两个牛魔族人身上指出了商曲穴的位置，并顺便种下了蛊。 “一共六种运功路线，牛顶天你试第一种，牛向地第二种……” 半个时辰后， 第二十九个穴窍试了出来。 “下一个穴窍，天水穴，有八种运功路线，你们还要修整一下。” 李长安说完之后，牛向地擦掉嘴角的血迹，走出了营帐，去找在外待命的族人。 除了牛顶天之外，其他牛魔族人也都跟着离开了。 营帐不算大，要是一下子钻进来这么多人，很容易就会引来其他牛魔小队的注意。 牛向地分别带着人进来，李长安一一指点，顺便种下蛊虫， “对，这是我的妖力，不用抵抗……” “你尝试这一种运功路线。” 又半个时辰， “下一个穴窍，共有七种运功路线。”李长安眼睛都没抬，牛向地熟练地再次走出营帐。 又是一批牛魔族人被换了下去。 除了尝试成功的，其他失败的气息都萎靡了不少，但每一个牛魔族人的眼中，都散发着名为希望的光。 因为大人传授的开窍之法，真的有用！ 自己虽然失败了，但至少有人成功了。 只要这样慢慢试下去，适合牛魔族的功法肯定能逐渐完善起来。 每个牛魔族人身上，都有着强烈的使命感。 越是如此，他们对李长安的敬畏感恩之心就越重。 大人真是牛魔族的大恩人哪！ 决不能辜负了大人的信任。 但此时，李长安却遇到了大麻烦。 自己操控蛊虫的数量，竟然有限制！ 李长安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除非放开对蛊虫的控制，任由蛊虫彻底侵占牛魔族的神智。 这样不需要控制，自然也就没了限制。 但现在这些牛魔族可不能有事，他们必须要有修炼之力，实力越强才能在后面发挥大作用。 “大人，怎么了？”牛向地发现李长安的表情，连忙紧张地问道。 单膝跪在李长安面前的牛魔族人，也小心翼翼地看向李长安。 李长安舒展眉头，然后摇摇头，“没事，只是刚刚察觉到了一点问题。” “虽然开启了三个新穴窍，但是这三个穴窍是单独分开尝试的，后续的运功路线，也并没有将这三个穴窍全部囊括进来。” 李长安拍了拍面前这个牛魔族人的肩膀，笑道，“别紧张……” 然后对牛向地说道，“连带着三个新穴窍，你们现在一共有三十个穴窍。” “今天先把这些穴窍传给其他族人。” “你们先好好修养。” “等把这三十个穴窍的整体运功路线完善好了，再开启下一个穴窍。” 牛顶天和牛向地忙不迭点头。 李长安现在说什么，他们只需要照做就好。 大人是绝对不会亏待骗他们的。 待其他牛魔族人都离开了营帐。 牛顶天笑嘿嘿地从怀里摸出一个兽皮袋子，放在李长安跟前。 “大人……” 李长安拿起来一看。 嚯，里面最起码有一百颗妖丹。 李长安笑着看向牛顶天，“怎么？这是我的报酬？” 牛顶天摸摸脑袋，“这哪能啊？大人对牛魔族的恩情，就算倾整个牛魔族之力，都难以报答。” “这些妖丹，是我老牛的一点心意，希望大人不要嫌弃。” 李长安拿出其中一颗，直接扔进嘴里，“咕咚”一声吞了下去。 “好好去修养吧，明天还要继续。” 牛顶天看到李长安这么凶残地生吞妖丹，忍不住咽了咽喉咙。 不愧是皇族啊，竟然扛得住一整颗妖丹的妖力爆发。 “大人好好休息。”牛顶天低着头离开了营帐。 待牛顶天离开，李长安笑了笑，旋即进入修炼状态。 妖丹爆发出的妖力，迅速被五十四颗龙象内丹瓜分。 第304章：契机来临 时间一天天过去，李长安彻底隐藏了下来。 他也改变了之前想要控制所有牛魔族的想法，在蛊虫数量不多的情况下，这么做根本不现实。 牛顶天这个小队所在的营地，是整整一卫的牛魔族大营。 妖族大军，百人一队，千人一旗，万人一卫。 等到有合适的机会，李长安准备先控制这个牛魔卫的万妖长。 精准控制。 除了牛顶天和牛向地之外，他收回了其他牛魔族人脑海中的蛊虫。 既然全部控制的计划搁浅，那蛊虫就得省着用了。 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这支百人小队对自己的敬畏感恩之心越发强烈。 哪怕不用蛊虫，也没太大问题。 之所以还控制牛顶天牛向地这两兄弟。 是因为李长安惊奇地发现，这两兄弟的天赋，竟然比其他牛魔族强了不少。 尤其是铁憨憨牛顶天，在尝试运功路线受伤之后，恢复的速度是其他族人的三倍之多！ 牛向地稍微弱了一些，但也是族人的两倍。 如此惊人的恢复速度，堪称天赋异禀。 这两兄弟的修炼速度也是一百个牛魔族人中，修炼速度最快的两个。 牛顶天更是一骑绝尘。 短短半个月，就开启了惊人的四十个穴窍。 这种注定是天骄的家伙，必须要牢牢控制在手里。 …… 这天，牛顶天去千妖长那里点卯。 被另一个百妖长揽住了肩膀，“顶天，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牛顶天还着急回去修炼，“有吗？” “真长高了些。”另一个百妖长上下打量了牛顶天一眼，认真地说道。 牛顶天只能耐下心来，摸了摸头顶的牛角，“估计是最近吸收妖丹的效果不错。” “再怎么吸收又能有什么用？”一个百妖长摇头叹息道，“还不如留着带回去，给族里的小崽子们用。” “咱们都只能开二十七个穴窍，再怎么修炼也就是这样了。” 牛顶天拍了拍这两个族人的肩膀，“放心，牛魔族不可能一直这么沉沦下去。” “我们一定能重现先祖辉煌！” “这一天已经不远了……” 话音未落，一道像砂石摩擦的刺耳讥讽声传来， “重现先祖辉煌？” “大言不惭！” 牛顶天等三个百妖长闻声看去，面色瞬间变得铁青。 只见一个黢黑的壮汉一马当先，身边跟着的大汉和牛魔族很像，但头顶犄角却没有弯折，而是斜斜地直伸出去。 这两人身后，还跟着上百号妖族。 “野猪族。” 牛顶天身上的气息变得危险。 虽然说着野猪族，但是那双眼睛却紧紧盯着野猪族壮汉旁边的那个家伙。 “还有叛徒蛮牛族。”牛顶天旁边，另一个牛魔族百妖长站在了牛顶天旁边，不屑地冷哼一声。 野猪族壮汉大步往前，“让你们的万妖长出来。” “小小百妖长，没资格跟老子说话！” 牛顶天一口气堵在胸口，恨不得冲上去，把这群家伙暴揍一顿。 这时，牛魔族万妖长牛万豪走了出来。 “顶天，别让外人看笑话。” 牛顶天咬咬牙，然后深吸一口气让开了。 蛮牛族大汉瞅了一眼牛顶天，嗤笑一声走进了大营。 牛顶天心里的怒火止不住地蹭蹭往上冒，气的整个脑袋都要炸了。 要不是有万妖长在，他恐怕早就暴走了。 “野猪族万妖长前来，有什么事？ 牛万豪不冷不热地问道。 野猪族壮汉轻笑一声，“也没什么事，狼族传了消息过来，说要选后备军上前线。” “顺便重新评判各族地位高低。” “所以我就来了。” 此话一出，周围的牛魔族人气息瞬间一滞，一个个面色铁青无比。 又要来了吗？ 说是重新评判地位高低。 可哪一次不是他们排在下下等？ 就连血脉叛徒蛮牛族，都是下上等。 牛万豪深吸一口气，然后看向野猪族万妖长，“既然如此，那就去演武场。” 野猪族万妖长笑了笑，“不必了。” “难不成你还以为能胜过我？” “我来只是通知一声，你们牛魔族还是下下等，半个月后，你这一卫奔赴前线……” 野猪族万妖长似乎想起了什么，指了指身边的蛮牛族， “对了，蛮牛族还是下上等，比你们高两等。” 说完，野猪族万妖长便直接转身，“话已经送到了，你们准备好上前线吧。” “最好多死一些，这样我们能拿到的妖丹也多些。” 蛮牛族人像极了狗腿子，跟在后面。 逐渐围过来的牛魔族听到这番言论。 一个个气的不能自已，恨不得现在就上去拼命！ “慢着！” 牛万豪怒喝一声，大步向前，“没打过，怎么知道我们还是下下等？” “打！打完再说！” 野猪族万妖长环视周围已经聚起数千的牛魔族人，嗤笑一声，“有这个必要吗？” “我可不想把你打伤了，到时候借故拖延上前线的时间。” 牛万豪走到了野猪族万妖长面前，俯视着他，“有必要！” “蛮牛族也要打！” 野猪族万妖长摇摇头，“想打可以，先和我们野猪族的儿郎打。” “蛮牛族不需要打。” 话里话外就只有一个意思。 蛮牛族，他保定了。 “你……”牛万豪面色变了又变，最后狠狠地一咬牙，“好，打！” “去演武场！” “既然你想挨揍，我只能奉陪了。”野猪族万妖长毫不在意地说道，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重伤的。” “肯定不耽误你上前线的日子。” …… 李长安从修炼中睁开眼，耳畔传来了外面越来越哄闹的动静。 这时，牛向地走了进来，脸色难看至极。 “发生什么事了？”李长安问道。 牛向地恨声道，“野猪族又带着叛徒来挑衅了。” “万妖长肯定要和他们打一场。” “这次如果输了，半个月后我们就得奔赴前线！” “可恶！” 奔赴前线？ 李长安微微蹙眉，“那个野猪族什么实力？” “也就一般妖族的水准，中中等。”牛向地说道。 沉默片刻，李长安对牛向地说道，“待会儿你去告诉牛顶天。” “如果你们万妖长败了，让他上去！” 牛向地有些不可置信，“大人，这样行吗？顶天哥他……能赢吗？” 李长安笑着拍了拍牛向地的胳膊，“放心，你哥比你想的还要强！” “如果那个野猪族只是普通妖族层次，你哥收拾他轻而易举。” 牛向地眼中顿时冒出了惊喜之色，“好，那我赶紧去找他。” “不急。”李长安拉住了刚想跑出去的牛向地。 牛向地虽然力气大涨，可是在李长安面前，却弱了太多，被李长安轻松拉住。 “告诉牛顶天，一定要等万妖长败了之后再出手。” “千万不要在这时候下杀手。” 牛向地忙不迭点头。 “打完之后，如果万妖长有问题，让牛顶天把人带到这个营帐来。” 李长安认真叮嘱，“不要直接说，而且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万妖长只能一个人来。” “我的存在，要严格保密。” 牛向地重重点头，“大人放心，我一定跟着我哥，不让他胡来。” 李长安满意地摆摆手，“去吧。” 第305章：爆发的牛顶天 演武场， 越来越多的牛魔族人汇聚了过来。 野猪族和蛮牛族上门挑衅，而且是如此明目张胆，要把牛魔族的脸踩在脚下。 这谁能忍！？ 野猪族万妖长，朝身后的一个野猪族人点点头，“猪十八，你上。” 猪十八是个脸上带着疤的野猪族大汉，身宽体胖，虽然比牛魔族矮了一个头，但是身上的彪悍气息却更加暴烈。 “你们派谁上？” 野猪族万妖长目光扫向牛万豪，毫不在意地问道。 牛魔族的功法，只能开窍二十七，谁上都一样，只有落败一途。 “我上！”牛万豪深吸一口气，大步走进演武场。 虽然知道野猪族是故意落牛魔族的面子。 但牛魔族支撑到现在，靠的就是百折不挠的那股气，靠的就是身上的骨头硬。 想让牛魔族畏战，想都别想。 他作为牛魔卫的万妖长，责无旁贷。 牛顶天刚想冲上去，却被牛向地和另一个牛魔族人拽住了。 牛向地压低声音道，“大人让你等等。” “待会儿你再出手，要一鼓作气拿下胜利，现在先看着！” 牛顶天一听是大人的命令，顿时停了下来，“我就这么干看着？任由万妖长被击败？” “你想让大人对你不满吗？”牛向地也不解释，只是这么问道。 牛顶天直接被问住了，站在了原地。 “放心，待会儿有你出手的时候，但大人说了，不能下死手。” “明白。”牛顶天拳头握的咯吱咯吱响，双目紧紧盯着演武场。 演武场上， 牛万豪一把扯下上半身的甲胄，赤膊上身，露出雄壮健硕的肌肉，高声喝道，“来！” 猪十八咧开嘴，露出了嘴里狰狞的两颗獠牙，“嘿嘿，今天也让我看看，堂堂牛魔族的万妖长，到底是什么实力。” 说着，猪十八冲野猪族万妖长笑道，“大人，要是我来牛魔族，是不是也能做万妖长？” 野猪族万妖长哈哈大笑，“不错不错，你去牛魔族也能做万妖长。” 猪十八连忙摆手，“大人，我才不要做这牛魔族万妖长，我宁愿做你手下的一个小兵……” 牛万豪脸上青一阵紫一阵，朝猪十八大步冲去，“找死！” 猪十八瞬间回头，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你才是找死！” 话音未落，猪十八身上爆发出了狂野凶残的气势，就这么朝牛万豪“蹬蹬”冲去。 大地“嘭嘭”作响。 两个雄壮的大汉轰然碰撞到一起。 这是属于男人的狂野，没有任何花里胡哨，就这么硬碰硬。 肌肉震颤。 牛万豪向后连退几步，肩膀已经变得红肿起来。 反观猪十八并没有什么大碍，甩甩了脑袋，然后朝牛万豪招手，“再来！” 两个彪形大汉再次凶悍地碰撞到了一起。 谁也没有做其他多余的动作。 从碰撞处开始，肌肉剧烈颤抖，迅速传遍全身。 牛万豪又后退了几步，另一个肩膀也肿了起来。 猪十八扭了扭肩膀，他的力量强归强，但是这么撞，只要是血肉之躯，总归会疼。 “再来！” 牛万豪一言不发，一脚重重踩在地上，再次发动了冲锋。 在牛魔族的族典里，就没有后退两个字！ 要么在冲锋中获胜，要么就在冲锋中死去。 这就是牛魔族的那股气！ “嘭！” 肌肉碰撞的声音再次响起。 牛万豪又一次后退，肩上的伤势更重了，但他依旧一个字都没说。 只是眼中的疯狂更甚。 低着头，再次悍然发动了冲锋！ …… “嘭！” …… “嘭！” …… 演武场上不断响起令人牙酸的碰撞声。 所有牛魔族人全身紧绷，一双眼睛满是血丝，看着自己的万妖长在一次次冲锋中受伤，后退几步就再次发起冲锋。 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等万妖长倒下之后，他们再接上。 猪十八在一次次冲锋碰撞后，心里已经有了胆寒之意。 这个牛魔族疯了吗？ 不要命了吗？ 再这么撞下去，谁能吃得消？ 自己的双肩已经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那个牛魔族万妖长的伤势更严重。 他难道就不知道疼吗？ 猪十八已经咬紧牙关在坚持了，但再看对面。 完全就是疯子！ 那双铜铃大的眼睛里，全都是血丝。 大有把他生吞活剥的气势。 牛魔族全都是疯子！ 而此时，牛万豪的精神已经开始有些恍惚了，一次次冲锋碰撞，体内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口鼻全都在渗血。 再这么撞下去，自己必死无疑！ 可是他知道，他不能退。 牛魔族从来没有在冲锋中撤退的先例。 要么胜！要么死！ 从他踏上演武场开始，就已经有了这样的觉悟。 所以……继续吧，谁也别想停下来！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我已经有了必死的决心。 你，有吗？ 牛万豪重重踏地，然后俯下身子爆喝，“再来！” 猪十八看着已经开始口鼻渗血的牛万豪，只能咬牙坚持下去。 都到了这个时候，也许再坚持几次，这个家伙就要撑不住了。 “嘭！” …… “嘭！” …… 可是这样的冲锋碰撞，却好像没有终点。 那个牛魔族明明已经受了这么重的伤，为什么还没有倒下？ 到底是为什么？ 他凭什么还能坚持？ 演武场外，野猪族万妖长脸色铁青。 本以为是摧枯拉朽的胜利，结果现实却狠狠打了他的脸。 即便这样的野蛮冲撞，对牛魔族是有利一些。 可以尽可能避免因为实力差距，在战斗中落下更大差距。 单纯只考验肉身力量和意志力。 但无论如何，这都不是打到现在这个局面的理由！ 猪十八可是开启了三十三个穴窍，而牛万豪最多也就二十七个穴窍。 六个穴窍的差距，也就是整整六百斤的力量。 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抹去？ “猪十八！赶紧解决战斗！”野猪族万妖长爆喝道。 猪十八脑子被撞的已经有些不清醒了，下意识闻声看去。 可是这时，牛万豪的下一次冲锋已经启动。 “嘭！” 猪十八刚来得及转过头，就被牛万豪直接撞倒。 “噗通！” 两个彪形大汉全都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溅起大量尘土。 久久无法起身。 牛顶天再也忍不住，冲进了演武场，抱起牛万豪，冲着野猪族万妖长低吼， “被我们所谓的下下等种族打成这样，你们也配位列中中等？” 野猪族万妖长身上的残暴气势越来越重，死死盯着牛顶天，“我说你们是下下等，你们就是下下等！” “既然刚刚是平局！” “接下来再来一场，正儿八经的战斗！” “只要你们胜了，我就让蛮牛族替你们上前线。” 旁边的蛮牛族闻言，吓得赶紧矮下身子，“大人……” “废什么话？你以为他能赢得了我？” 野猪族万妖长一把推开了那个蛮牛族，扯下身上的甲胄，扭动着脖子走向演武场， “既然你这么迫不及待找死，我成全你！” 周围的牛魔族人连忙冲着牛顶天喊道，“顶天，别冲动！” 有一个牛魔族千妖长准备代替牛顶天上场，却被牛顶天一把按住肩膀， “这一场让我来！” “向地，把我的铁叉拿来！” 牛向地早就准备好了，把手里的铁叉扔进了演武场。 牛顶天一把接住，指向野猪族万妖长，“来！” 野猪族万妖长狞笑着拎着双锤走到牛顶天前面十丈远，“你们的万妖长可以捡一条命。” “毕竟他还要带着这一部牛魔卫前往前线。” “但你就没这么好运了，我会把你四肢砸成粉碎，再把你头上的犄角带回去，用来钉营帐！” “废什么话！”牛顶天早就憋不住了，一步就是一丈远，朝野猪族万妖长冲去，身上的气势不断往上涨。 “死来！” 野猪族万妖长也抡起了双锤，迎了上去。 最后一刻，牛顶天全身四十个穴窍全部开启，气势陡然暴涨。“给你牛爷爷跪下！” 铁叉高高举起，而后用尽全身力量抡下。 铁叉呈现出几近绷断的惊人弧度，空气瞬间被抽爆。 “轰！” 大地猛地一震，烟尘四起。 野猪族万妖长脸上的残忍笑意还未散去，就被惊惧之色占据。 这是什么牛力气！？ 绝对不是牛魔族该有的力气！ 不！ 不可能！ “嘭！” 野猪族万妖长直接被砸的跪在地上。 刚准备挣扎起身，牛顶天一步跟上，一脚踹在了他的胸膛。 野猪族万妖长顿时如炮弹一样，倒飞出去。 牛顶天扔掉手里断掉的铁叉，目光凶悍，看向野猪族和蛮牛族人。 整个演武场，一片死寂。 第306章：士为知己者死 野猪族和蛮牛族灰溜溜地走了。 整个牛魔卫的大营陷入了一片欢呼中。 竟然赢了！ 牛顶天竟然真的赢了！ 虽说要打，但所有牛魔族人都知道。 打不打是一回事，胜不胜就是另一回事了。 牛魔族不是没赢过，如果单独对付蛮牛族，获胜还有可能。 但这一次面对的可是野猪族啊。 而且还是野猪族的万妖长。 牛顶天竟然一招击败了对手。 这样的场景，只在梦里出现过。 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牛顶天被狂喜的牛魔族人包围了，很快就被抛向了天空。 牛向地看到牛顶天获胜，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同时对牛魔族的未来更加有信心。 有大人在，牛魔族功法上的枷锁必将消散。 终有一天，牛魔族可以重新站在妖族巅峰。 而这一切，都是大人给的。 一直在营帐里的李长安听到了外面的欢呼声，知道牛顶天获胜，满意地笑了笑。 这个铁憨憨，想不到还是一块没有被发现的璞玉。 接下来，就该等着那个牛魔族的万妖长上门了。 李长安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一天一夜。 牛万豪受的伤太重了，醒来后得知牛顶天竟然战胜了野猪族万妖长，一激动又晕了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就一把抓住牛顶天的手臂，“顶天，你跟我说实话，你怎么可能打败野猪族的万妖长？” 双方实力差距太大了。 根本不可能赢的。 不是他不希望牛魔族赢。 而是因为牛魔族的功法枷锁，让牛魔族根本无法和野猪族正面对抗。 可现在，牛顶天获胜的事实就摆在面前，这让牛万豪怀疑是不是所有人的脑子都坏掉了？ 还是自己还在做梦？ 牛顶天憨憨地笑着，“万妖长，我开窍四十，那野猪族万妖长根本没料到，所以被我一招打趴下了。” 牛万豪跟听天书一样，瞪圆了牛眼睛，“你，你说什么！？” “开窍四十！？” 这才是最让他疯狂的消息。 至于一招打败野猪族万妖长，在这个消息前，根本不值一提。 牛顶天穴窍一个个开启，身上的气势随之不断拔高。 牛万豪的神情一变再变，最后完全被惊喜所充斥。 “顶天……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牛万豪问的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还在做梦，声音稍微大一点，就会让这个梦破碎。 牛顶天扶起牛万豪，“万妖长，跟我来。” 牛万豪惊奇万分，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 还偏要去什么地方？ 在一众牛魔族人奇怪的注视下，牛顶天扶着牛万豪进了自己那个小队的营帐内。 “牛顶天这是干什么？” “万妖长的营帐不比他那小营帐舒服？” “神神秘秘的，他那里有什么灵药不成？” “你管他呢，这家伙实力突飞猛进，我们牛魔族很快就能出一个真正的强者了。” “他想怎么做都随他。” …… 牛万豪进了牛顶天的百人小队之后，就感觉到这里的气氛不对。 和其他小队完全不同。 这一百号牛魔族人隐隐围在营帐周围，看似散漫，但都没有离开太远。 而且看向其他人的目光里，依稀夹杂着一些审视。 这是什么情况？ 难不成营帐里有什么宝物不成？ 牛向地掀开营帐帘子。 牛万豪矮下头跟着牛顶天走进营帐。 刚一抬头，便看到一个人族坐在主位上，正看向自己。 “你……！？” 牛万豪全身骤然一紧，死死盯着李长安，又不可置信地看向牛顶天。 “这位是龙象族的帝子大人。”牛顶天恭敬地说道，“我开窍四十，全都是因为大人的传授。” 李长安抬了抬手，“顶天、向地，你们先出去。” 牛顶天和牛向地右拳捶胸，恭敬行礼，然后离开了营帐。 牛万豪被龙象族三个字吓住了，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那可是皇族，至高无上的皇族。 即便现在妖族山头林立，各族分治。 但皇族一旦出现，就有可能一统妖族。 眼前这个看起来俊秀如人族的家伙，真是龙象皇族！？ 就算放到人族当中，也应该是最纯正的人族了吧？ 今天听到的消息，一个比一个吓人。 牛万豪感觉自己之前的二三十年全都白过了。 还没今天一天的震撼多。 “牛万豪万妖长。”李长安看着牛万豪发愣的表情，轻笑道，“坐，有什么事可以直接问我。” 牛万豪咽了咽喉咙，“大，大人……您真是……？” “龙象族。”李长安点点头。 “您为什么会选中我们牛魔族？”牛万豪小心翼翼地问道。 李长安看向牛万豪的眼睛，“因为牛魔大圣。” “你们有巅峰血脉，只是因为中间出现了断层，所以被阴险小人截断了前途。” “帮你们，也是在帮我自己。” 李长安起身，走到牛万豪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条蛊虫悄然钻进了牛万豪的衣服里， “皇族虽强，但人丁稀少，如果要成事，需要盟友。” “你们是我选定的第一支盟友。” 牛万豪看向李长安，不解道，“可比我们牛魔族强的种族太多了。” “他们没有牛魔大圣。”李长安脸上露出不屑之色，“试问整个妖族，有几个种族出过大圣？” “不是什么种族都能成为我的盟友。” “现在的牛魔族看似跌落到了尘埃，但你们身上不屈倔强的气势，让我有了这个决定。” 李长安的一番话，让牛万豪有种遇到了知己的错觉。 试问整个妖族，有几个种族出过大圣？ 这句话简直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牛魔族的骄傲，牛魔族的倔强，就在于当初的辉煌。 牛魔大圣在时，号令妖族莫敢不从。 牛魔大圣在时，南拒人族圣人、巫族祖巫。 牛魔大圣在时，东击龙族，西阻佛国。 试问整个妖族，现在这般对待牛魔族，不就是担心再出现这样一位牛魔雄主吗？ 这就是牛魔族的骄傲来源！ 李长安回到主位坐下，张开手道， “牛魔族想要复兴，困难重重。” “但首先摆在前面的，就是功法枷锁。” “而我，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大，大人……”牛万豪心绪激动，压根没感觉一条细小的蛊虫已经钻进了他的血管里， “那我们能为你做什么？” 李长安极为认真地说道，“我知道牛魔族誓死不为奴。” “但我希望在你们实力提升之后，可以成为我坚定的盟友。” “哪怕，与整个妖族为敌！” 牛万豪闻言立马站起身，斩钉截铁说道，“大人放心。” “只要大人能助我们斩断功法枷锁，牛魔族必定是大人最坚定的盟友。” “再说我们牛魔族，本就与整个妖族为敌。” “只要牛魔大圣的圣位一日还在，那些王族就算再过分，也不敢灭了我们牛魔族！” 李长安感应到蛊虫已经控制住了牛万豪的部分神智。 遂满意地起身，半真半假道，“放心，只要牛魔族不负我，我定会助牛魔族重回巅峰。” 第307章：决战将至 有了牛万豪，李长安对整个牛魔卫的控制，变容易了很多。 “我这一卫，在整个牛魔族后备军里，位列第五。” “暂时驻扎在这里，等待牛魔族后备军主将的命令。” 牛万豪在营帐里，解释着自己这牛魔族第五卫的情况， “如果不是顶天赢了野猪族，就算主将不愿意，也只能把我们送上前线。” “狼族下辖十几个小族，因为我们牛魔族不愿成为奴族，所以一直被针对。” 李长安从兽皮袋子里，又拿出一颗妖丹扔进嘴里，“你们这样做，回妖族领地之后，不会有什么影响吗？” “也只是这一次战争受到辖制而已。”牛万豪撇了撇嘴，“回到妖族领地，每个族群都相对独立。” “虽然没有强者庇护，但牛魔大圣的圣位还在，他们也不敢做的太过火。” 牛万豪得到李长安的允许之后，带着牛向地，开始在整个牛魔后备军第五卫传授开启新穴窍的法门。 同时在李长安的授意下，牛万豪陆续邀请其他牛魔后备军的万妖长，前来学习开窍之法。 几天后，得知牛顶天击败野猪族万妖长的牛魔后备军主将，也来到了第五卫。 …… 就在李长安逐步控制蚕食牛魔卫的时候， 妖族后方， 一座足足占了十几里方圆的低矮古墓旁， 一道浑身沐浴着金色光辉的威猛身影，盘坐在古墓的入口处，闭目修炼。 “金厉兄，前线传来消息，很快就能收集到足够的气运碎片。” “我们也该准备动身了。” 金厉缓缓睁开眼，一股霸道凌厉的气息一闪即逝，看了一眼古墓，旋即起身，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点了点头，“孔林兄。” 与金厉的刚猛威严不同。 孔林身着青色为主，辅之以五色花纹点缀的衣衫，手拿一柄纸扇，看起来和人族的贵公子没什么区别。 但是眉眼间却自有一股高贵之气。 “这次谁来守后方？”金厉问道。 “说是白野和萧纹帝。”孔林打开折扇，自顾自地扇了两下，丝毫不在意此时早已是冰雪寒天。 金厉走在前面，摇摇头，“两个人守后方，有这个必要吗？就凭人族的那些货色，还能冲破前线几千万妖族大军，来我妖族后方吗？” “就算到了这里，看到妖圣石，没有足够的气运，想击碎妖圣石，也完全就是痴心妄想。” 孔林轻笑两声，悠然自得地走在后方，纸扇上似有光华流转，“这是好几个人同意的……要不你再去找他们说说？” “算了，没这个闲工夫跟他们掰扯。”金厉冷笑一声，“早点把这场仗打完，族老们还要过来看看这座古墓里到底有什么。” 说起古墓，孔林脸上的笑意也淡了，“那个人族到底是什么来头？” “不是三品，竟然砍了两尊三品妖王，还能把……追进古墓里？” 被追进古墓的是黄金狮王族的一尊妖王，恰好是金厉的叔伯辈。 孔林没有直接说出来，免得落了金厉的面子。 “从人族那边传来的消息，好像是一尊文武双修的狠人，都是只差一步就能迈进三品。” 金厉面色没有任何改变， “所以说人族必须要灭掉。” “绝大部分人族贪生怕死，贪婪无度，只想着捞好处，战争来临只想着投降逃跑。” “但只要有那么几个人族站出来，身后总会跟着一些硬骨头，就算是死也要撑住人族的那片天。” “他们的上限太高，所以人族总能在大厦将倾时，又被挽救回来。” “这一次，奉川的气运蛟龙崩碎，是人族自寻死路，如此千载难逢的良机，必须要拿下来。” 孔林的脸上也露出了丝丝杀意，“拿下奉川，人族六国之一的晋国，距离灭亡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到时候，我们就是首功！” 金厉和孔林来到后方军营大帐。 所有妖族的玄阶妖孽尽皆到齐。 除了九尾天狐族的天梦月。 “天梦辰，你姐姐去哪儿了？”大地熊王族的石钧闷声问道。 天梦辰身材婀娜高挑，坐在兽皮上，薄薄的衣衫勾勒出动人心魄的弧线，她的脸上蒙着一层纱，总让人忍不住想要一睹芳容， “姐姐来无影去无踪，我也不知道。” “不过姐姐临走时说了，让我都听大家的。” 天梦辰巧笑盈盈，声音酥麻入骨，荡人心神。 “算了，少一个人也无所谓。”金刚猿族的袁胜天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块石墩上， “气运碎片马上就收集的差不多了，击碎人族圣碑势在必得。” “有妖圣石的压制，只需要一个时辰，整个奉川三千里战场就将成为我妖族领土。” “准备调集后备军，全军压上，直接攻破人族防线，解决这场战争。” 金翅大鹏族的彭启站在营帐门口，一只大鹏鸟落在了他的肩上，“后方妖圣石这里，还是要留下百万大军镇守。” “万一出了什么纰漏，也好及时补救。” 萧纹帝咧开嘴，“那就由我来安排吧，狼族下辖的族群不少，可以留下几支后备军。” “收集好的气运碎片由谁掌控？”金厉问出了迄今为止最严肃的问题。 军营大帐内，顿时寂静无声。 几个要去前线的王族子弟，全都不说话了，而是把目光转向其他人。 良久，萧纹帝轻笑道， “单纯的一个人恐怕无法完美掌控气运碎片……万一出现失误，很容易耽误战机。” 他和白野留在后方镇守妖圣石。 谁掌控气运碎片，和他们没有什么太大关系。 所以说起话来，自然也就没太多顾及。 “如果分散开来，到时候但凡其中有一个人出现失误，同样是在贻误战机。” “看似多一个人分担，实际上完全是多一个风险。”金厉摇头道， “前线冲锋大军压上，再来几个撕开对面玄阶天骄的防线，只需要有一个人带着气运碎片，攻击人族圣碑即可。” “收集好的气运碎片只有一次攻击机会，这次要是错过了，又得花大半年时间去收集。”石钧闷声说道， “我们当中谁速度最快，就让谁出手，没什么好说的。” 此话一出，营帐内的气氛就轻松了不少。 所有王族子弟的目光，最后都集中在了五彩孔雀族的孔林和金翅大鹏族的彭启身上。 这两个都以速度见长。 彭启看了看孔林，然后当仁不让地说道，“那就让我来吧。” “好，收集气运碎片也就这几天的功夫了，我们现在就准备动身。”袁胜天拍了拍膝盖起身。 “早点打完这场仗，也能腾出时间做其他事。” 这个其他事，自然指的是那座神秘非常的古墓。 困住了一尊妖王和一尊人族狠人不说，而且无论派多少妖族下去，都没一个能上来的。 这座古墓是在奉川气运蛟龙崩碎后出现的，恐怕隐藏着世人难以想象的大秘，必须要拿下。 第308章：暗流涌动 一众王族子弟纷纷散去，各自准备进攻事宜。 彭启则让大鹏鸟去向前线传信，准备发动总攻。 萧纹帝回到营帐，看着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的蛮牛族人， “仔细说说那天的事。” 那蛮牛族人哆哆嗦嗦，好不容易才把牛顶天击败野猪族万妖长的事情说完。 “你是说，一个牛魔族，竟然一招击败了开窍三十六的野猪族万妖长？” 萧纹帝挺直了后背，大感兴趣。 “是只有那个牛魔族人这样，还是其他牛魔族人都变强了？” “启，启禀大人，只有那个牛魔族人变强了……”蛮牛族说道，“那第五卫的牛魔族万妖长……连野猪族普通族人都打不过。” 萧纹帝摸了摸下巴，微微笑了起来， “这是血脉出现返祖了？” “那可是牛魔大圣的血脉……” “下去吧。” 蛮牛族连忙倒退着离开了营帐。 半晌后，萧纹帝开口道，“来人。” 一名狼妖小跑着进了营帐，“大人。” “着令牛魔族第五卫北上，拱卫妖圣石。”萧纹帝食指轻敲着虚空，“其余二十九卫，全军南下，准备发动总攻！” “是。”狼妖迅速离开营帐。 萧纹帝靠在椅背上，嘴角不自觉露出一抹残忍的笑意， “牛魔大圣的血脉……” “真是斩之不绝啊，每隔几年都会出现一个血脉返祖的家伙。” “不过也好，这倒给了我机会。” 萧纹帝缓缓收紧手掌，仿佛要将什么抓在手里。 “以往都被族里的其他人抢了去，这次也该轮到我了，兴许能让我找到突破玄阶天骄的办法。” …… 牛魔族后备军第五卫， 李长安盘坐在牛顶天的营帐里，身上的气息好似潮水一般上涨下落。 周身气血流转，犹如长江大河一般，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身体内部仿佛有龙吟象嘶，不断震颤着内脏筋骨，提升着肉身体魄的力量。 哪怕是隔着营帐，守在外面的牛顶天和牛向地，都能感受到李长安身上浓烈的气血之力，以及越发恐怖深邃的气息。 “大人不愧是龙象皇族，如此神鬼莫测的功法，当真难以想象！” 牛向地背对着营帐，不敢往里看，但光是感受这股气势，都让他浑身汗毛炸起。 像是被一头嗜血凶兽盯上了，有种站在生死边缘的战栗感。 牛顶天看着守在外面的其他族人弟兄，咧开嘴笑道，“大人越厉害，我们牛魔族以后也就越强。” “向地，你现在开窍多少了？” 牛向地摸摸脑袋，“我现在开窍三十九，你呢，哥？七天前，你就已经开窍四十了，现在怎么样？” “我现在已经开窍四十五了。”牛顶天笑着说道，“大人说牛魔族的功法，可以提高到开窍五十六的层次。” “修炼到顶层，堪比黄阶天骄！” “真能开启这么多！？”牛向地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声音都有点颤抖。 从开窍二十七到开窍五十六。 提升了一倍还有余。 这种拔高，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不过越往后开窍越难，大人说我是天赋异禀，所以才能开窍这么快。” 牛向地深有同感地点点头，“大人说的没错，你从小就比族人强壮。” “现在也只有你开窍这么多还跟没事人一样，就连万妖长超过三十六之后，也都遇到了瓶颈。” 营帐内， 李长安缓缓睁开眼，长舒一口气，竟然形成了一条白气直冲三四丈远。 开窍六十四。 虽然《龙象玄功》还在七品后期，但是和其他玄阶天骄已经站在了同一个层次。 一直被压制的杀意箭矢战力也随之迈入了六品后期，达到了“四十八”。 斩风刀意也往前迈了一步，达到“四十七”，看看达到六品后期层次。 感受中体内汹涌澎湃的气血之力。 李长安不禁握紧双拳，“现在就算遇到妖族的王族子弟，我也有一战之力，甚至可以战而胜之了。” 就在这时， 营帐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在营帐门帘外停了下来， “大人。” 是牛万豪。 “进来。” 话音落，牛万豪掀开了厚重的营帐门帘，带着一股刺骨寒气走了进来， “大人，狼族突然下令，让我们第五卫北上拱卫妖圣石！” 李长安瞳孔骤然猛缩，心头瞬间提了起来。 拱卫妖圣石！？ 自己打入妖族腹地，最大的目标，不正是妖圣石吗？ 李长安脑海中念头急速转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向牛万豪问道，“其他牛魔卫呢？” “也要拱卫妖圣石吗？” 牛魔族的力量越多，自己成功的可能也就越大。 牛万豪摇头道，“其余二十九卫，全部调往前线。” “好像是气运碎片已经收集的差不多，准备发动总攻！” 李长安身体猛然一震，呼吸瞬间一滞，眼中妖异的深紫色流转。 营帐中的气氛陡然变得压抑起来。 牛万豪感到仿佛有一块石头压在了自己心头，就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不禁低下了头。 大人的实力又变强了…… 良久，李长安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狼族说什么时候北上吗？” “说是五天内。”牛万豪紧了紧喉咙回答道。 李长安下意识松了一口气，时间还够。 “你去请主将牛太坤过来。” 牛万豪领命迅速离去。 半个时辰后， 牛太坤急匆匆来到了营帐外，“大人。” “进来。” 李长安说道。 牛太坤进来之后，便焦急地开口问道，“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牛魔族决不能去前线。”李长安直接说道，“前线已经有五十万牛魔族了。” “这二十九万再去，恐怕没几个族人能回来了。” 牛太坤也是这般想法，奈何眼下没有任何办法， “牛魔族死在战场上的族人，已经够多了。” “但我要是抗命，战争结束，整个牛魔族都会受到清算。” “这是违抗军令，就算牛魔大圣的圣位都护不住牛魔族。” 李长安皱起了眉头，“牛魔族好不容易走上了正轨，只要给一点时间，牛魔族的前途不可限量。” “所有修炼了全新功法的族人都是一颗颗种子。” “要是在战场全都夭折，牛魔族的路就彻底断了。” 牛太坤看向李长安，把所有希望都寄希望于这位给牛魔族传道的大人，“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良久，李长安从沉思中回过神， “我们不能去，但抗命的罪责，也决不能让牛魔族来扛……” “去把所有万妖长都召集过来。” 第309章：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 牛魔族后备军三十卫的三十名万妖长，齐聚第五卫。 虽然其中有半数不在李长安蛊虫的控制下。 但在这段时间修炼开窍功法的影响下，再加上主将也在李长安的掌控中 众人对李长安的信任已经到了极高的程度。 “这一仗，牛魔族不能再参与了。”李长安把自己放在了牛魔族的角度去考虑， “后备军要是再去，我们的种子就全都没了。” 此话一出，所有万妖长都忙不迭点头。 牛魔族辛苦挣扎至今，在妖族内部饱受欺压，如今终于有了新的希望。 这个机会一定要把握住。 事关整个牛魔族的未来，决不能妥协。 “距离整军南进还有五天光景，我们要闹出些动静，让妖族腹地乱掉，这样才能尽可能地拖延时间。” “而且，我们必须要是受害方。” 李长安环视所有万妖长，“到时候至少需要几千个弟兄受伤，甚至重伤濒死都有可能，大家要有觉悟。” “让我们第一卫上。”第一卫万妖长率先开口。 “不行，第一卫都是精锐，要留着，让我第三十卫上。” “还是让我第十五卫上，我们弟兄都不怕死。” 一时间所有万妖长都在争抢这个“机会”。 李长安阻止了他们，“这些受伤的弟兄不能集中在一卫，要散开，波及整个牛魔族后备军。” “这样才能把影响尽量扩大。” “一旦爆发矛盾，我们坚持一个原则，只动嘴骂，绝不动手打。” 这话直接把在场三十个万妖长，还有主将牛太坤整懵了。 “大，大人，这里面有什么说道吗？” 李长安解释道，“我们还手了，双方都有伤亡，最后你们会认为谁是过错方？” “狼族肯定会各打五十大板，甚至还会栽赃到牛魔族头上。” 李长安时刻注意这些万妖长脸上的表情，见他们都若有所思，而后方才继续往下说， “我们不能给其他种族往牛魔族身上泼脏水的机会。” “但如果只是一般的冲突，一方不还手，事态很快就会平复下去，所以我们还得骂。” “把这么多年牛魔族的怨气都骂出去，挑动对方的怒火。” “骂他祖宗骂他娘，骂他狗日的骂他孬……” 在场的万妖长都忍不住咧咧嘴，牛魔族向来都是能动手绝不吵吵的种族。 这一下子让他们只动嘴骂不能动手打，还真有点不习惯。 实在不行，动嘴咬也成啊。 “这是原则，知道吗？”李长安一再叮嘱，“我们绝不犯错。” “另外，让所有弟兄都做好准备，谁冲到前面去了，那就必须要受伤。” “就算对方不打我们，我们自己也要装作被打受伤的样子，实在不行，自己退到后面去，偷摸着给自己来一下。” 牛太坤咽了咽喉咙，“大人，真要自己打自己？” 李长安果断点头，“不错，受伤是必须的，要让冲突变成流血伤人事件。” “反正又没谁一直盯着你们，到时候一大帮弟兄挂了彩受了伤，不是对方打的，也变成对方动手的了。” “用人族的一句话来说，就是黄泥掉进裤裆，不是屎也是屎。” 万妖长们这么一听，全都懂了。 “不过大家伙一定要记清楚了，挑些脑袋瓜子灵光的，每一卫都找差不多一千个族人。” “混乱冲突波及到哪一卫，哪一卫的弟兄就全部准备开骂，等对方动手了，就直接受伤。” 李长安就差亲自动手示范了， “这个受伤一定要真受伤，必须要见血，但也不能傻不愣登地死命往自己身上招呼。” “断手断脚大可不必，还浪费修炼时间。” “往身上不致命的地方来几刀、捶几下，掉几块肉，吐几口血，把伤弄得吓人一些，到时候说话也硬气。” 这话说完，这些万妖长终于找到了自己擅长的方向， “大人放心，这个肯定没有任何问题。” “我们牛魔族从小就是在摔打里成长起来的，哪些伤看着吓人，但并没多大事，我们一清二楚。” “就算肚子破个大洞，都不算什么。” 李长安满意地点点头，问身边的牛太坤， “还有哪些种族长期受到欺压，和我们牛魔族情况差不多的？” 牛太坤回道，“这还有好几个，土龙族、蛇族、豪猪族、羚羊族……” “尤其是蛇族，当年蛇族出过蛟魔大圣，和我们牛魔大圣是弟兄。” “但因为蛇族化蛟的难度太大，再加上东海龙宫下了阴招，所以蛇族在蛟魔大圣羽化后，一蹶不振。” 李长安面露喜色，点头道，“等整军的时候，你们就尽量和这些种族靠在一起。” “爆发矛盾冲突的时候，把他们也拖下水。” “要闹就把动静闹大。” “至于他们还不还手你们别管，只要记住牛魔族绝不还手就行。” 在场的万妖长面面相觑，面露难色， “大人，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损了？” “大家都是难兄难弟，这样算计他们，会不会不太合适？” 李长安立马正色道，“错，大错特错！” “各位，这不是在算计他们，而是在帮助他们。” “牛太坤，我问你，这些种族是不是也是这场战争伤亡最大的？” 牛太坤愣了愣，然后点头，“对。” “他们想不想上战场？” “那肯定不想，谁愿意上去当炮灰？” 李长安张开手，“所以，如果可以不上战场，仅仅只是伤了一些族人，这是不是为他们好？” 牛太坤犹豫了片刻，迟疑地点点头，“是……” 李长安把目光转向其他万妖长，“所以，我们不是在算计别人，而是在帮他们，听懂了吗？” 营帐内经历了短暂的安静之后，很快所有人都点起了头。 “冲突爆发完了之后，牛太坤还有各位万妖长，接下来就是你们发挥的时候了。” 李长安在地上画下简明概要的流程图， “你们要带着受了伤的兄弟种族，去找那些大族讨说法。” “因为你们遭受了极不公平的对待，被人辱骂，被人殴打，甚至还有受伤死亡。” “记住，一定要联合所有受压迫的兄弟种族，一起去讨说法，让他们觉得，我们是在帮他们讨公道！” “各位弟兄，大家要记住。” “哪里有压迫……” 李长安目光坚定地直视所有人，狠狠握了一下拳头， “哪里就有反抗！” 话音落下，但话里蕴藏着的力量，却并没有结束。 三十个牛魔族万妖长和主将牛太坤，全都神情激动，眼睛里闪烁着明亮且充满希望的光。 “至于闹矛盾的种族，就定在野猪族和蛮牛族，这样不会惹来怀疑，我会有安排，但你们也要随机应变。” 李长安趁热打铁说道， “换句话说，就算没有冲突，我们也要制造冲突，明白吗？” 营帐内的所有牛魔族人齐齐点头， “明白。” 第310章：总攻序幕 待所有万妖长离开第五卫。 李长安对回来的牛万豪说道， “牛魔族的开窍之法，我已经把具体穴窍位置，都告诉了牛顶天。” “接下来，就靠你们自己了。” 牛万豪闻言大吃一惊，急忙道，“大，大人……您这是……？” 李长安拍了拍牛万豪的肩膀，“牛魔族的事情结束，我也该去找我的对手了。” 牛万豪立马说道，“大人的敌人，也是牛魔族的敌人……” 李长安笑着摇摇头，阻止牛万豪继续说下去，“我的对手都是王族子弟，你们不仅不能帮忙，反而还要跟我撇清关系。” “要不然等战争结束，牛魔族很有可能会被清算。” “我再叮嘱你最后一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牛万豪面色肃然，“这次回去之后，牛魔族必定潜心修行，绝不给大人丢脸。” “牛魔族后备军始终记得自己的誓言，随时等待大人的召唤。” 李长安笑着掀开营帐的门帘，看着外面正在来回巡逻的牛魔族人， “这么多牛魔族人当中，牛顶天的天赋最高，你一定要保住他。” “牛魔族未来能到什么层次，很大程度取决于牛顶天能探索多少个穴窍出来。” 说着回过头，看向牛万豪，“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牛万豪点点头，“大人放心，我们一定会保护好牛顶天。” “去吧。”李长安摆摆手，“狼族单独召第五卫北上拱卫妖圣石，我怀疑有问题。” “无论如何，别让大家夭折在那里。” 说完，李长安转身，走回座位。 牛万豪刚走出营帐门口，想起了什么，赶忙从怀里摸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兽皮袋子，回身道， “大人，这是主将让我给您的。” 李长安挑了挑眉头，须弥宝囊？ 打开一看，里面密密麻麻好几千颗妖丹。 李长安把这些妖丹收进了自己的须弥宝囊，然后把这个兽皮宝囊扔了回去， “妖丹我就收下了。” 牛万豪接过兽皮宝囊，犹豫了片刻，“大人……要不让顶天和向地过来一趟？” 李长安笑着摇头，“不必了，用人族的话来说，山水有相逢。” 牛万豪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单膝跪地，右拳锤在胸口， “大人，保重。” 李长安摆摆手，“去吧。” 待牛万豪像娘们一样扭扭捏捏离开营帐，李长安哑然失笑。 这帮家伙…… 又看了一眼待了这么长时间的营帐， 李长安轻叹一声，人族妖族势不两立，要不然这个简单憨直的牛魔族，的确是个不错的朋友人选。 甩掉这些不切实际的念头， 李长安脚下大地猛然一动，土龙钻开了一个地洞，下一刻，李长安消失在营帐里。 一直守在营帐外的牛万豪，听到了营帐里的动静，强忍住回头看的念头，大步离开。 …… 时间一天天过去， 妖族腹地暗流涌动。 李长安用蛊虫控制了一个野猪族的万妖长，和蛮牛族的后备军主将。 并没有让这两个家伙保持神智，而是直接让蛊虫吞噬了他们的所有神智。 只留下一个命令。 看到牛魔族和蛇族站到一起后，指挥手下发动进攻。 布下蛊虫之后，李长安开始北上，按照牛魔族的堪舆地图，朝妖圣石所在的位置靠近。 …… 与此同时， 大晋第四道防线， 妖族的进攻开始变得越发疯狂。 从原先三个时辰一次进攻，变成了两个时辰进攻一次。 第四道防线的压力骤然陡增。 两次进攻之间的间隔时间，只有一个时辰，很多文士连文气恢复都成问题。 修补玄武战阵阵盘的时间根本就不够。 仅仅第一天的大规模进攻，第四道防线就差点没守下来。 周子瑜和安南从前线撤下来之后，几乎快要虚脱了。 两个人都是满身血污，大口大口喘气，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更别提清理身上的血污。 好不容易用真元石和文晶恢复了一点，周子瑜才从地上爬起来， “疯了，妖族真疯了，再这么打下去，他们就不担心自己的士兵不够吗？” 周子瑜心有余悸地看向身后还在疯狂厮杀的前线。 安南靠在一个石块旁边，自从李长安失踪之后，安南就没有再笑过，眼里的光也消失了， “看样子……应该是要发动总攻了。” 周子瑜瞬间挺直后背，“总攻！？” “他们收集到足够的气运碎片了？” 安南收回已经吸收了一半的文晶，换了一块新的，“估计也差不多了。” “要不然他们突然发疯干嘛？” “等着吧，总攻决战就在这几天了。” 周子瑜被嘴里混着鲜血的口水呛了一下，“你开什么玩笑？” 安南指了指前线，又朝后面的防线扬了扬微翘的下巴，“这么打下来，率先撑不住的，是我们这些文士。” “就算一道防线能撑两天，我们这段时间一直都在紧急布置新的防线。” “也不过才布了四道新防线。” “究其原因，是我们的文士不够了。” “从第四道主防线到第五道主防线之间，只有四道缓冲防线。” “撑死了就只能坚持十天，等妖族的进攻打到第五道主防线的时候，就是大决战之时！” 周子瑜一屁股坐在地上，眼中满是灰败，“这场仗，真就只能这样了吗？” “除非……”安南说了两个字。 “除非什么？”周子瑜连忙问道。 安南指向妖族腹地方向，“除非……李长安那个家伙的游击战法能有用。” “真有几个人冲到了妖族后方，让妖族阵脚大乱。” 周子瑜嘴角勾起一抹苦笑，“真有可能吗？” “就算能让妖族后方乱起来，可这是数千万妖族大军的进攻大潮。” “仅靠几个人掀起来的几朵浪花，能有什么用？” 安南好看的柳叶眸子透过御守光幕，看向妖族方向的天空， “其他人的尸体都找到了，但还是有三个没找到。” “李长安啊，你可一定要活着。” …… 两人刚喘口气，又被喊上了前线。 那里已经开始吃紧了。 周子瑜抓着一人高的斩马刀，将一头野猪妖的脑袋一刀斩断，冲刚刚接替玄武战阵的安南说道， “要是撑不住，你就先撤！” “别等李兄回来，你人却不在了。” 安南一手甩出一根冰锤，冰封住一条蛇妖，一手往玄武战阵里扔进一块文晶，咬牙说道，“闭上你的狗嘴！” 防线之后， 督战的施岩震面色肃然。 看着不断颤抖的御守光幕，还有疯狂冲杀，彻底陷入疯魔状态的妖族大军。 他的眼中满是凝重，再看到咬紧牙关坚守的士兵，果断下达命令， “第一条缓冲防线士兵全部顶上去，第二条缓冲防线的人准备换防。” 紧接着，冲身边的传令兵急声说道， “传令回第五道主防线。” “所有援军，全力支援第四道主防线！” “立刻，马上！” 第311章：拼尽全力 施岩震的前线命令，刚传回第五道主防线， 钟离元就立刻把新到的三十万援军，全部调往第四道主防线。 “这样不够，我提议将第五道主防线的驻守将士，调一半去第四道主防线。” 罗太清说道。 “第五道主防线调一半？你疯了吗？” 长孙云亭立刻反驳，“这可是最后一道防线。” “要是出了问题，圣碑怎么办？” “我不同意！” “不同意？”罗太清眼中怒气升腾，“妖族真打到第五道主防线，那时候就是决战，你懂不懂？” “决战！” “我们必败无疑！” “不把敌人挡在第四道主防线，还指望再往后退吗？” 秦孝法大拇指摩挲着食指，“我也同意调兵前往第四道主防线。” “光是三十万援军，根本不顶用。” “妖族每一次进攻，绝不少于两百万。” “我们人数本就劣势，这时候再不全压上，后面就没有机会了。” 温炎也在点头附和， “罗兄说的对，真打到第五道防线，那就是最后决战，必败无疑。” “必须要把敌人堵在第四道主防线。” 长孙云亭猛地看向秦孝法和温炎，眼中满是怒意，“你们是什么意思？” 罗太清直接打断了长孙云亭的话头，“现在半数人都同意，这时候没必要再争论了，赶紧调兵前往第四道主防线！” 钟离元更加干脆，直接下发调兵军令。 整个主将营帐，只有长孙云亭一人在反对。 他环视另外四人，“第五道主防线决不能出问题。” “够了！”钟离元一张拍碎了面前的桌子，低喝道，“国子监学的兵法全部都是乌龟战法吗？” “除了守就是守，除了退还是退。” “这仗老子受够了！” “反正要败，为什么不好好打一仗！？” 长孙云亭面色青一阵白一阵，他万万没想到钟离元会在这时候呵斥他，更没想到，竟然没人跟他站在同一个阵线。 “你也知道要败，为什么不想着多省一点兵力？”长孙云亭同样在据理力争， “外面现在已经布置好了，我们少死一点人，不好吗？” 罗太清也不再压抑心中的怒火，“这场仗败了，你以为少死一点人，就能洗刷我们身上的罪孽吗？” “长孙云亭，我告诉你，我们六个人，出去之后，是要被钉在大晋的耻辱柱上的！” “因为我们的无能，让大晋丢了奉川三千里战场。” “因为丢了奉川三千里战场，让妖族有了南进大晋的入口。” “因为有了南进的入口，大晋十亿百姓，全都有可能面对妖族的杀戮！” “这个罪责，最后都会刻在你我身上，一辈子都别想洗掉！” 罗太清双眼满是血丝，看向站在一旁似乎在看戏的秦孝法和温炎， “到时候无止境的骂名，会点名道姓的落在我们身上。” “有你长孙云亭，有你秦孝法、温炎，有你钟离元，还有我罗太清，以及在前线督战的施岩震。” “这场仗若是败了，光是那芸芸众生的悠悠众口，就能让我们文箓粉碎，名望崩碎，把书院顶在头上都没用！” “相比起这样的结局，我宁愿死在战场上！” 罗太清说完之后，大步离开了主将营帐。 主将营帐内的气氛冰冷到了极致。 四大玄阶妖孽，一言不发，面色全部铁青。 罗太清的话，扯碎了他们最后的一点幻想。 奉川三千里战场，迄今为止，死了超过四百万大晋将士。 最后的罪恶，难道还能落在那些死去的将士身上吗？ 六大主将必定会被钉在耻辱柱上，一辈子都摘不下来。 长孙云亭被话噎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整个人颓然坐在椅子上，面色惨白。 钟离元看了一眼另外三人，最后把目光投向秦孝法，“我准备去前线督战。” “妖族一旦冲破第四道主防线，肯定不会给我们太多准备时间。” “要做好提前大决战的准备！” “时刻盯紧那些妖族的王族子弟，他们很有可能已经收集到了足够的气运碎片。” 秦孝法朝温炎看了看，深吸一口气，秀气的脸上也流露出了丝丝煞气。 一想到战败的罪责会落在自己头上，他的心里就止不住地冒起怒火，“走，去前线。” “麻烦长孙兄在此地坐镇第五道主防线，防止有妖族玄阶天骄偷袭。” 只留下长孙云亭呆坐在营帐内。 良久，长孙云亭的脸上流露出怨毒之色，“好一个嵩岳书院秦孝法……” “这时候想要撇清关系，之前的战法布置如果没有你们同意，又怎么可能施行？” …… 四大主将纷纷赶往前线，第五道主防线两百万驻守将士，分出了整整一百万，赶往第四道主防线。 浩浩荡荡的援军，好似一条长龙。 然而在他们还未赶到最前线的时候，第四道主防线便已经告破！ 不是因为人数不够，而是玄武战阵的阵盘，经受不住如此疯狂的冲击，纷纷爆碎。 若非仅隔一里就布置了第一道缓冲防线。 第四道主防线上撤下的人，至少有一半都要死在铺天盖地的妖族大潮中。 天空中，数千只大鹏鸟在高空逡巡，指引着妖族大军的进攻方向。 鹏族下辖的几十个飞禽种族大军，一波接一波地撞向高空中的御守光幕。 只要有冲过去的，就立刻俯冲，朝控制玄武战阵的文士掠去。 大地上，更是有无数走兽妖族，拼命撞向御守光幕。 第一道缓冲防线玄武战阵的密集程度，并不弱于第四道主防线多少，总算勉强维持住了局势。 但是妖族大军的攻势再次暴涨。 之前冲锋进攻的时长是一个时辰，现在又拉长了半个时辰，变成了一个半时辰。 每次冲锋的间隔时间，只留下了短短的半个时辰。 不断有妖族冲进御守光幕。 后方准备轮换的士兵，再也顾不得修整，赶紧补上。 双方厮杀的战场，原本是在御守光幕之外。 即便少部分妖族冲进光幕内，但还在可以抵挡的范畴内。 可是现在，虽然依然还是少部分妖族可以冲进来，但妖族的总数在增多，所以冲进来的妖族大军数量越来越多。 厮杀的战场，从御守光幕外，一点一滴蚕食着大晋将士的空间，向内迫近。 越来越靠近控制玄武战阵的文士。 所有文士的生存空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挤压。 “快，快……堵住妖族的进攻！” “第三道缓冲防线的人上来，准备换防！” 施岩震嘶吼着，把第二道缓冲防线的士兵全部拉上去补防，同时让第三道缓冲防线的士兵接上来随时待命。 冲破第四道主防线之后，妖族的进攻势头越发高涨。 光是看着孱弱的御守光幕，就让人胆战心惊。 “再这么打下去，这些缓冲防线也是岌岌可危！” 施岩震双目通红，心中焦急如焚。 然而此时的战局，根本不是他们一两个人就能扭转过来的。 有心，但无力！ 到底该怎么办？ 难道就这么战败退走吗？ 半个多时辰后，妖族大军退走，第五道主防线的援军来了。 整整一百三十万！ 有了这么多援军加入， 人族前线再次爆发出了强大的战斗力。 将妖族大军又一次挡在了御守光幕之外。 每一寸争夺，都伴随着数以万计的尸体倒下。 “施兄，现在情况如何？”罗太清问道。 “不容乐观。”施岩震沉重地摇摇头，“妖族大军的进攻时间越来越长，间隔越来越短。” “我们的消耗太大了。” 钟离元看着已经被攻破的第四道主防线，不禁微微蹙眉，“伤亡不小……” “是啊。”施岩震长叹一声，转过身看向妖族领地，“既然你们调了这么多人上来。” “那就拼吧。” “再不拼，恐怕就没机会了。” 第312章：变数，毕其功于一役 妖族大军时隔半个时辰后，再次攻了上来。 “守住，让这帮狗娘养的妖族滚回去！” 施岩震大声喝道， “第三道缓冲防线的人，都顶上去。” “全部都给我上！” “把妖族挡在外面！” 一声声急令迅速下达各校尉，而后传给了曲长，百夫长。 施岩震对身边的四个人说道， “再纠结所谓的防线，我们就总会抱着一点幻想。” “这时候再不拼，恐怕就再也没机会了。” 钟离元、罗太清都肃然点头。 打到这种程度。 哪怕再拖延时间，又能拖延多久？ 必须要抗住，不能再退了。 这口气不能泄！ 大晋从来没有在一道防线上投入如此多的兵力。 源源不断的武夫从后面涌上来，将冲进御守光幕的妖族逼退。 周子瑜甚至有时间擦一擦嘴角的血迹，朝后面的安南看了一眼，“安兄，可别死了。” “要不然，我没法跟李兄交待！” 安南现在和另外五个文士在交替操控玄武战阵，休整时间变长，压力小了很多， “跟他交待个屁！” “我跟他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跟他交待？” 安南狠狠擦了脸上的污血，咬着牙看向外面，“等我死了，再去问问他，还要不要再去死一遍？” 周子瑜哈哈大笑，“也对，那时候他身边可就没有柳姑娘颜姑娘了。” 安南甩出两根冰锥，迅速冰封了两头扑进来的蛮牛，“你笑个鬼。” “到时候那位何婉茹可不会记得你！” 周子瑜深吸一口气，一脚踹碎那两头被冰封的蛮牛， “反正老子的死，有一半是为了她！” “就算她记不住我，也得认！” “……万一我能活着，老子就不去东岳了，直接回京城，守在她身边……” 安南终于笑了， “李长安，要是你还活着，可千万要躲好了……要是死了，那就别躲了，等我去找你，到时候再好好收拾你！” …… 一直躲在地底的李长安突然觉得鼻子有点痒，赶紧揉了揉， “特娘的怎么回事？” “我这种体格还能生病咋的？” 李长安手里无时无刻都抓着妖丹在修炼，他一直都跟着牛顶天所在的第五卫。 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李长安让土龙赶紧跟上第五卫的速度， “妖族击碎人族圣碑，需要用到气运碎片……想要弄碎妖圣石，估计也得用到气运。” “妖族花了这么长时间才收集到足够的气运碎片……” “可我去哪儿弄气运碎片？” 李长安咬咬牙，“娘的，不管了，就算弄不碎妖圣石，也要出手。” “干掉一两个妖族的王族子弟，让妖族后方乱掉，我也算做到应有的贡献了。” “尽人事听天命！” “第五卫已经动身北上。” “另外二十九卫……希望计划能顺利实施。” …… 李长安心心念念的牛魔族后备军，此时也已经开始整军南下。 三十几个族群的后备军汇聚到一起，浩浩荡荡，漫山遍野，差不多有五百万之众。 结果牛魔族后备军，刚和蛇族还有羚羊族这些族群汇合到一起的时候， 另一边不远处的野猪族和蛮牛族就跟疯了一样，立刻举兵朝牛魔族冲来。 一时间援军大乱。 牛魔族不断后退，但是族人却在不断受伤，而且伤势一个比一个吓人。 蛇族和羚羊族也受到了波及，但这两族并没有后退，反而冲了上去。 冲突范围从四族，迅速扩散开来。 最后变成了大族手下的狗腿子种族，和牛魔族这批受到针对压迫种族之间的混战。 此时王族要么已经到了前线督战，要么在妖圣石附近镇守。 督军南下的，只是大族族人，根本无力应对如此局面。 冲突范围很快就覆盖了这支五百万的妖族大军。 原定的南下增援也因此被暂时搁置。 …… 妖族前线， 金厉没有骑乘巨象坐骑，也没有任何所谓的排场，只是站在冲锋大军身后，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厮杀。 感受着无边杀气将整片天地笼罩其中，不觉轻叹一声， “人族已经开始要拼全力了。” 对面暴涨的守军数量，被他们尽收眼底。 如此安排的背后意味，他们又怎么可能不明白？ 彭启肩上始终站着一只大鹏鸟，他就站在金厉身旁，看着前方的厮杀，眼神冰冷锐利， “他们也知道，再这么退下去，很快就退无可退了。” “这是被逼到了死角，再不拼命就拼不了了。” 金厉身上自有一股霸气，“准备总攻。” “后面的援军一到，直接冲碎人族的最后防御！” “没必要再等了。” 袁胜天也走上前来，近距离看着前方的厮杀，“到时候我们几个先去把人族那几个玄阶天骄拖住。” “剩下的就靠你了，彭启。” 彭启摸了摸肩上的大鹏鸟，“放心，人族圣碑必碎无疑。” 金厉转身往回走，看向石钧，“援军什么时候到？” “明天中午就能到。”石钧说道。 “那就预祝我们明日太阳落山前，拿下奉川！” 金厉朝身旁的几个王族子弟笑道。 …… 妖族大军的冲锋没日没夜，已经到了癫狂的地步。 大晋的士兵也在源源不断往上增援。 但是第一道缓冲防线，依然还是崩溃了。 留下了十几万具尸体之后，第二道缓冲防线才勉强挡住了妖族的进攻。 大地轰隆隆震颤，仿佛雷霆在地面上滚过。 天空只能勉强看得到光而已。 杀气早已将天地都占据了。 施岩震、罗太清以及温炎已经上了战场。 他们的文法在这样的情况下，可以发挥最大威力。 刚刚如果不是他们堵住第二道缓冲防线的几处漏洞，第二道缓冲防线甚至都撑不起来。 战争打到此时， 所有人都知道，这就是最后的大决战了。 此地要是撑不住，第五道主防线也基本上撑不住。 妖族铁了心要一战功成。 双方都投入了全力。 第二道缓冲防线，成为了奉川三千里战场开辟至今，死伤最恐怖的地方。 无数尸体混杂着碎肉鲜血乱飞。 妖族大军不断冲击着御守光幕，留下了一具又一具尸体，几乎快把御守光幕都给填满了。 玄武战阵支撑着御守光幕，文士们借助玄武战阵施展的文法，好似瓢泼大雨般朝妖族大军冲去。 虽然每一次攻击，都能带走一大片妖族大军。 但是后面更多的妖族大军，却依然在悍不畏死地发动着冲锋。 源源不绝，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让人绝望！ …… 战事从夜晚又打到天明。 妖族大军的攻势竟然奇怪地变小了。 仅仅只进攻了一个时辰，就退了回去。 “这是怎么回事？”一百多万守军都愣住了。 按照经验，一个半时辰都只是基础，有时候甚至几乎都不会断绝。 上一波进攻和下一波冲锋之间，完全没有间隔时间。 这还是妖族大军这两天，第一次只进攻了一个时辰就退走的。 “会不会是妖族准备发动最后一次进攻前的修整？” “谁知道？特娘的，总算能休息一会儿了，差点没累死我。”不少守军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妖族怎么会突然撤退？这完全不符合常理啊。”周子瑜把斩马刀插在地上。 “让你多喘两口气还不好？”安南问道。 周子瑜眼睛突然亮了，“你说会不会是妖族大军的数量不够了？” “你怎么不说是李长安在妖族后方，截断了妖族的援兵？”安南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 “五百万后备军爆发内乱？”妖族前线后方的山丘上，金厉瞪着眼睛，身上的气势几乎择人而噬。 天梦辰远远地站在一边。 孔林只是扇着手里的折扇，一言不发。 “白野和萧纹帝在后面干什么吃的？”金厉一脚把地面踩出了裂缝，“五百万后备军，竟然爆发内乱，是谁在搞鬼？” 彭启把大鹏鸟带回来的画面全部看完，冷厉地说道，“野猪族和蛮牛族朝牛魔族蛇族发动进攻。” “牛魔族不敌往后撤，但蛇族和其他种族的大军就受不了了，双方很快就发生混战。” “废物！” “狼族收的都是一群废物！” 金厉恨不得把眼前所有人全都杀光。 又发泄了一通怒火之后，金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我们还剩一千一百万大军。” “我提议，计划不变，直接发动总攻，一举拿下人族圣碑！” 袁胜天琢磨了一阵，问道，“一千一百万大军，总不太稳妥。” 金厉的语气斩钉截铁，“无妨，人族最后的一点家底也都在眼前。” “他们已经快撑不住了。” “我们要从气势上直接压垮他们！” “这一次，我们也冲击人族防线。” 金厉看向其他几人，“人族有三个玄阶天骄加入了战场，我们可以混在大军里偷袭。” “只要成功一个，对人族的打击都是巨大的。” 石钧点点头，“我同意，就这么办！” “一千一百多万大军，肯定够了！” “毕其功于一役！” “绝不给人族任何喘息的机会！” 第313章：我......先走一步 临近中午， 妖族一千一百万大军，悍然发动了最后的冲锋。 真正的铺天盖地，一眼看去，视线尽头全都是妖族大军。 大地疯狂震动。 好似爆发了恐怖的大地震。 坐镇玄武战阵的文士猝不及防下，甚至都要站不稳。 “妖族大军的数量不对！” 镇守最前线的武夫大吼， “是总攻！” “这是总攻！” 督军的施岩震已经举起了令旗，嘶吼道， “所有人全部顶上！” “决不能让妖族冲进来！” 说完后对着随时待命的传令兵，“把消息传回第五道主防线。” “准备迎战！” 传令兵飞速离去。 施岩震大步向前，往前线冲去。 这一战，恐怕真是最后一战了！ “轰！” “轰！” …… 御守光幕很快就迎来了第一波冲击。 空中的凶禽好似一块块高速飞行的大石，轰然砸在了御守光幕上。 没过几个呼吸，地面上令人窒息的妖潮便悍然撞了上来。 耳朵瞬间失聪，听不到任何声音。 在如此恐怖的冲击下，大地竟然以御守光幕为界限，裂开了一道仿佛横穿大地的巨大裂缝。 不，不是裂开，而是御守光幕被整体向后平推了数丈远。 大地不堪重负，竟然被这样恐怖的冲击力，撞出了这样的裂缝！ “杀！” “杀！” …… 一百多万武夫嘶吼着，迎上了冲进来的妖族。 文士也不再吝啬文气，文法像不要命地轰砸出去。 遮天蔽日，朝御守光幕外冲去。 一遍遍清洗着御守光幕外百丈范围的妖族。 “不能恋战！” “一旦撑不住就立刻换人！” 罗太清在咆哮。 就算有玄武战阵的增幅，还有文晶补充文气，但七品文士施展文法也不是永无止境的。 极限状态下的文法，最多也就只能支撑三十次。 再继续强行施展，文宫都要塌陷。 必须要休息。 所以所有文士都没有强行施展极限文法，这样才能尽可能延长自己的作战时间。 可即便如此，文士的压力也极大。 必须要不停轮换。 “嘭！” 周子瑜一脚踢飞了一头蛮牛，然后一刀将紧随其后的大地之熊的脑袋砍飞。 “杀！” 周子瑜怒吼着向前冲，把一头野猪撞进了御守光幕外的裂缝中。 而他，只是一百多万武夫中的一个缩影。 所有人都在拼命。 这很有可能是最后一战了！ 必须要挡住！ 否则人族就要一败涂地了。 他们就是最后一道防线。 所以一定要拦下来！ 钟离元一马当先，一柄长剑看似简单至极，但是所过之处，一头头妖族全都被刺穿了眉心。 简单而又致命。 罗太清坐镇一座玄武战阵，在周围撑起了一片树林般的狭窄天地。 站在这片区域范围内的所有人，无论是体力还是真气亦或是文气，恢复的速度都大幅度提高。 文法——生机盎然！ 由罗太清施展出来，可以在文法笼罩范围内，大幅提升所有七品巅峰及以下层次文士武夫的恢复速度。 增幅高达四成之巨！ 施岩震也占据了一座玄武战阵，一根根地刺疯狂冲出地面，精准地刺穿一头头妖族。 每次都能带走数十头妖族。 大晋的所有将士已经把性命都赌上了。 厮杀从一开始就进入了最可怕的绞杀状态。 但妖族的冲锋大军实在太多了，多到让人几乎绝望。 刚清洗了一片，后面的妖族就已经冲了上来。 金厉和其他几个王族子弟督促着妖族大军。 一千一百万妖族大军，一下子投入战场。 如此冲锋杀戮，在奉川三千里战场从未出现过。 惨烈的状态达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 双方的伤亡数量飞速往上暴涨。 御守光幕两边成为了可怕的战场绞肉机。 一千多万条性命投入进来，飞速消耗。 “人族这道防线一旦破灭，立刻跟上。”金厉紧盯着那道一次次拦住妖族冲锋的御守光幕， “他们没多少人了，撑不了多久。” “这一战，就把他们的脊梁斩断！” 身旁的王族子弟也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半个时辰后，大晋将士伤亡超过二十万！ 第二道缓冲防线崩溃。 厮杀到底惨烈到了让人近乎崩溃的程度。 而且时间越往后，人族的消耗就越大，伤亡也就越大。 又半个时辰， 大晋将士总伤亡超过五十万！ 第三道缓冲防线崩溃！ 距离第五道主防线，只剩最后一道缓冲防线了。 但还顶在上面的大晋将士，只剩下不到七十万！ 钟离元在从第三道缓冲防线撤退途中，被金厉偷袭，一爪子撕碎了左臂，被施岩震好不容易抢了回来，扔给了罗太清。 罗太清一道道文法落下，才把钟离元从鬼门关上捞了回来。 安南甚至来不及撤退，被周子瑜直接提着拼命往回跑。 妖族大军冲的越来越狠，越来越凶。 第四道缓冲防线岌岌可危！ 施岩震身上全是血污，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妖族的，他一把抓住传令兵， “第五道主防线布置好了吗？” 传令兵急忙点头，“布置好了！” 施岩震看向还在死死支撑的将士，眼中浮现一抹挣扎。 但是很快，这些挣扎被坚定所取代。 他走到罗太清旁边，沉声道，“你带着钟离元先回去。” “他的伤留在这里没用！” 罗太清察觉到了施岩震语气里的不对劲，猛地看向施岩震，颤抖地问，“你要干什么！？” 施岩震答非所问，“再这么撑下去，剩下的七十万将士全都要死在这里！” “退到第五道主防线，那里还有完整的一百万守军，还有援军，坚持的时间能更长一些。” 说完，施岩震转身，悍然举起了手里的令旗， 罗太清一把抓住施岩震，“你……要干什么！？” 施岩震想笑，却发现嘴角早就被血污扯住了，用力拍了拍罗太清的肩膀， “罗兄，抱歉了……书院之间的敌视，我一个学子也无能为力。” “希望你能活下来。” “我……先走一步！” 说完，施岩震挣脱罗太清的手，大声怒吼， “各部曲……逢双留下断后！” “其他人，撤退！” 七十万，要留下三十五万！ 留下断后，就意味着要用自己的命，去换其他人撤退的时间！ …… 几乎在与此同时， 牛魔后备军第五卫，在规定时间内来到了妖圣石附近。 第314章：第二战场 天地间肃杀一片，呵气成冰。 牛万豪抬起头，举目四望。 妖圣石附近的驻军数量并不少。 但多是大族，以及大族麾下的奴族。 像牛魔族这样不低头认主，处处被针对压制的小族，只有牛魔族一个。 这些驻军纷纷看向牛魔族的区区一万族人。 就像是在看走入狼群里的羊群。 牛万豪皱起了眉头，“狼族的命令果然有问题。” 回过头对身后的牛顶天牛向地说道，“你们小心点。” “顶天，把你的小队带到第五卫中间去。” “万一发生什么事，千万不要冒头。” “记住，你的命现在不是你一个人的，而是整个牛魔族的。” 牛顶天点点头，带着牛向地回到队伍中心。 坐在妖圣石旁的萧纹帝，很快就接到了手下狼妖传来的消息， “大人，牛魔族来了。” 萧纹帝点点头，“好，把牛魔族驻军带到驻军内圈来，安排在我族大军旁。” 狼妖领命下去。 旁边的白野诧异地睁开眼，“你怎么注意一个小小的牛魔族？” 萧纹帝笑了笑，眸子里光华流转，“别忘了这个牛魔族，祖辈曾经辉煌的让妖族都要臣服。” 白野愣了一下，“牛魔大圣？牛魔族又有人返祖了？” “还不确定，不过需要亲自验证才知道。”萧纹帝眼中有感兴趣的神光。 “这一次族内的其他人都不在，却是让我抓住了这个便宜。” 白野重新闭上了双眼，每个王族都有自己要盯住的族群。 啸月神狼族盯的是牛魔族。 白虎族盯的则是蛇族。 “也就是看看罢了。” “就算成功返祖，岂不是正好？也好让我看看当年牛魔大圣的风采。” “我们王族难道真比他们弱了？” 萧纹帝起身朝外走去，“白虎族自古就强盛至今，自然不需要担心。” “哪怕妖族有大圣出世，白虎族依旧站在巅峰。” “但我们狼族不同……任何可以返祖的血脉都不能放过。” 牛万豪接到命令，牛魔族的驻扎之地，竟然是靠近妖圣石的内圈。 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恐怕真的要出事。” “我们一族从来都是摆在最前面送死的炮灰，镇守内圈，这怎么可能！？” 但此时形势比人强。 狼族的军令下达，他又不能不遵守。 待狼族的传令官走后，牛万豪迅速吩咐下去。 “让所有弟兄都准备，一旦出问题，全力冲出去！” “必须要冲出一个出口。” “别管我，只要让牛顶天和牛向地出去，就是胜利。” 所有牛魔族人全都握紧了手中的铁叉，警惕地向四周看去。 走到内圈， 距离妖圣石不过五六里的距离。 那块闪烁着妖异深紫色的石头，只有一人多高，但却散发着浓郁的妖力，直冲云霄，而后向四面八方辐散开去，笼罩了目之所及的所有天空。 只是这层紫色妖力，却被一层青色笼罩，力量无法完全施展开来。 萧纹帝缓步而来，所过之处，军队纷纷低头，犹如高贵的神明。 但到了牛魔族面前，牛魔族人却没有一个行礼。 遵照军令是一回事，但想让我们恭敬行礼，想都别想。 你以为你是龙象族的大人吗？ “谁是牛顶天？”萧纹帝看着面前的一万牛魔族军队，淡然问道。 像是在看一群路边的蝼蚁。 牛魔第五卫的气氛瞬间一滞，无一人说话。 萧纹帝不禁皱起了眉头，似是对牛魔族的反应很不满，“牛顶天站出来。” 牛魔族依旧一言不发，整整一万族人安静的针落可闻。 萧纹帝勾起了嘴角，“有意思……” “看来你们也知道牛顶天很特殊。” 紧接着，萧纹帝言重的杀意陡然变得强盛，“牛顶天再不出来，我就把你这一万族人，全都宰了。” 牛万豪顶着巨大的压力，上前一步， “大人，滥杀妖族，这事一旦传出去，就算是狼族……” 话还没说完，萧纹帝就一脚踹了出去。 牛万豪像沙包一样，倒飞出去七八丈，在地上滚了几滚，吐出好几口鲜血。 就算被搀扶起来，也依然在不断咳血。 萧纹帝那双眼睛里透露着冰冷，“下次再说些我不想听的话，就不是这么简单了。” “就算我下令屠光你们一万族人，谁敢传出去！？” “我再说最后一遍，牛顶天出来！” 所有牛魔族人的眼神瞬间杀意翻涌。 牛顶天刚准备站出去，却被牛向地一把拉住，然后就看到自己的弟弟大步向前。 “我就是牛顶天！”牛向地昂首挺胸走了出去。 牛顶天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把牛向地抓回来，但却被其他族人联手压了下来。 萧纹帝微微眯眼，似笑非笑地看着牛向地，又看了一眼双目通红的牛顶天， “你不是牛顶天，他……才是。” 牛向地走到萧纹帝跟前一丈，面色肃然，“大人不过就是因为我的实力高于其他牛魔族人罢了。” “冒名顶替也没什么必要，大人一试便知。” 萧纹帝笑了，上下打量着牛向地，“你的确有点意思。” “牛顶天这名字也很有趣。” “来吧，让我看看你到底开了多少个穴窍。” 牛向地没有说话，迅速开启身上的穴窍，身上的气息瞬间上涨。 萧纹帝脸上的笑意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惊讶，而后便是惊喜之色， “果然，你最起码开启了四十个穴窍，怪不得连野猪族的万妖长，也不是你对手。” 话音未落，萧纹帝骤然消失在原地。 “噗！” 犹如扎破了一个布袋子。 下一刻，萧纹帝的手掌便插进了牛向地的胸膛。 鲜血哗啦啦滚落而下。 “不……” 牛顶天大吼一声，双目布满了血丝，拼命挣开四周的族人，朝萧纹帝冲去。 其他牛魔族人也一个个仇恨地看向萧纹帝，整个牛魔族的气息在压抑中提升着。 萧纹帝笑着对身体不断颤抖，但就是挺直着后背，一声不吭的牛向地说道， “你瞧，那个家伙好像比你更强……他才是牛顶天。” “只是让我没想到，你竟然也冲破了牛魔族的桎梏。” 牛向地终于色变，嘶吼着朝萧纹帝撞去。 “啧啧啧……”萧纹帝嘴角虽有笑意，但杀意却浓烈至极。 手上用力，准备直接把牛向地的心脏抓出来。 不远处，牛顶天还有好几个牛魔族人也都快冲到跟前了。 但就是这时， 从地底传来一连串雷音。 几乎在同一瞬，一道刀光直奔萧纹帝手臂斩去。 只要他再往前伸手，必定会被斩断。 萧纹帝双眸骤然猛缩，果断放弃了击杀牛向地，抽出手掌，向后退去。 “敌袭！” 狼妖尖利的哨声划破上空。 百万驻守军队迅速朝妖圣石迫近。 在牛魔族旁边的狼族十万大军，迅速将牛魔族和刚刚从地底钻出来的身影，团团包围其中。 第315章：最后一战 前线战场， 当周子瑜和安南撤退回第五道主防线的时候，身后的第四道缓冲防线，彻底破碎。 第五道主防线如今有一百三十万大军驻守，再加上退回来的三十五万，共计一百六十五万。 这便是大晋最后的兵力了。 北方，天空中的妖族凶禽大军，已经冲进了视线之内。 大地又开始了轰隆隆的震动，由远及近，好似重锤般，不断砸在所有人的心头。 罗太清背着重伤的钟离元回到主将大营，赶紧替他疗伤。 “这……这是怎么了！？”长孙云亭面色陡变，再看看狼狈不堪的罗太清等人， “施岩震呢？” 秦孝法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温炎擦了擦脸上的血污，轻轻说道，“施兄，估计回不来了……” 主将大营里的气氛瞬间低到了谷底。 长孙云亭豁然起身，扶住了旁边的柱子，面色变了又变。 半晌后，看向另外几人，“你们准备怎么做？” “守！”罗太清就一个字，但却斩钉截铁。 钟离元面色惨白，咬牙扯掉了胳膊上还沾着的一块碎肉，双目赤红，恶狠狠地盯向长孙云亭，“别告诉我现在还要退！” 秦孝法眉头微蹙，朝身旁的温炎看了一眼，二人互相点点头， “这是我们最后一道防线，必须要守。” “妖族的消耗远比我们更惊人，我们就快要崩溃，妖族也未必比我们强到哪里去。” 长孙云亭深深地看了一眼秦孝法和温炎，“我去前线督战！” “半个时辰前，北梁城传来消息，外面已经布置好。” “六十尊三品大儒齐聚战场之外。” 走到营帐门口，长孙云亭顿了顿，“如果能守住，自然要守；”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们能守住的机会很小，最多只能尽可能拖延时间。” “就算要撤退，也必须要有计划地撤退，谁要是直接撂担子就跑，别怪我告上朝堂！” 说完，又往秦孝法和温炎看了一眼，而后大步离去。 主将大营内，重新恢复了安静。 把钟离元的伤势处理好，罗太清就坐在一旁恢复。 秦孝法靠在门边脸色铁青，刚刚长孙云亭的话，很明显就是对他说的。 就只有你长孙云亭才是个人吗？ 他秦孝法在前线拼杀，可曾有过半点犹豫？ …… 大战再次爆发。 第四道缓冲防线距离第五道主防线并不远，妖族大军冲破第四道缓冲防线后，长驱直入，悍然撞上了第五道主防线。 妖族冲锋大军后方，金厉等一干王族子弟，紧随其后。 “我们的伤亡也不小，一千一百万只剩下七百多万。”袁胜天紧盯着前线厮杀， “再这样下去，我们很有可能会被耗光。” 金厉抓起地上的一颗妖丹，扔进嘴里，嚼的咯嘣咯嘣响，“无妨。” “就算这七百万都死光了，只要打碎人族圣碑就行。” 说着，朝身旁的彭启说道， “到时候我们集中力量，强行撕开一道口子，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孔林也笑着说道，“人族的玄阶天骄人数没我们多，到时候我和你一起行动，混淆他们的视线。” 彭启点点头，“放心，只要给我扯开一点防线，人族防不住我。” 石钧拖着一根碗口粗的铁棍，“这次只需要撕开防线就够了。” “没必要把人族杀光再攻破圣碑。” “不错。”金厉目露精光，“前面的防线之所以要全部摧毁，是担心冲进去后，会被人族两面夹击。” “现在对方只剩最后一道防线，穿过防线就是人族圣碑。” “没必要死磕。” “击碎人族圣碑，哪怕还有圣威，但我们有妖圣石压制，最多一个时辰，妖圣石的力量就能彻底占领这片战场。” 说着，金厉发出了号令，“集中四百万大军，全力进攻中间十里！” “剩下的三百万维持现状，迷惑人族视线。” “唳……” 彭启肩上的大鹏鸟冲天而起，发出了尖利刺耳的啼鸣。 高空中，数千只大鹏鸟飞速散开，不断发出急促而又刺耳的声音。 妖族大军的变阵速度极快。 除了全线都在继续进攻之外，浩浩荡荡的妖族大军，开始疯狂向中间汇聚。 前面的妖兽被后面的妖兽强行推挤着撞向御守光幕。 等到中间十里的守军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御守光幕差点被直接冲破。 “快补防！” “这里的妖族数量太多了，就快撑不住了！” 有武夫冲着后面疯狂大吼。 不断有人顶了上来。 那些刚修整没一会儿的文士武夫，也都冲出了营地。 “妖族在变阵！” “他们的进攻重心变了！” 长孙云亭不时挥舞令旗，传令兵迅速将命令传递下去。 然而这片战场上，最强的文士，也终究只是七品文士。 空中视野的缺失，让大军的调动迟缓了许多。 而在后方，金厉却在大鹏鸟的帮助下，不断小幅调整进攻方向。 两刻钟后， 第五道防线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这道口子甫一出现，就有无数妖族争先恐后地钻了进来，并且疯狂向周围的人族进攻，想要撕开更大的防线漏洞。 督战的长孙云亭面色陡变，挥舞令旗， “所有武夫全部冲进防线缺口，把妖族堵回去！” “文士布置阵盘，分隔缺口周围五里，重新整理防线！” 长孙云亭并没有放弃。 一方面用人墙堵住缺口，不让缺口继续扩张。 另一面围绕缺口重新布置防线，布置一个纵深五里的防线，再与周围的防线重新融合。 就像是在第五道防线上深挖了一口，但至少不会全线跟着一起崩溃。 然而，天空中的凶禽并没有受到太多阻碍，径直冲了进来，开始在防线后方的上空穿梭，冲向正在重新布置防线的文士。 地面上的缺口暂时被堵住了一些，但妖族数量实在太过庞大了。 虽然武夫们舍生忘死，可依然还是有不少妖族冲了进来。 混战在缺口附近爆发，并且随着妖族大军的不断冲入，缺口崩溃的速度越来越快。 终于，半刻钟后，五里纵深防线布置好，总算把缺口堵上了。 但依然还有不少妖族冲进了防线内，正在疯狂冲撞。 大晋后方，乱了。 金厉果断下令再次更换主攻位置，继续强行冲锋。 “人族的劣势就是人数不够，我要让他们疲于奔命！” “冲破一次不够，就冲破两次，两次不够就三次！” “我看他们能拿多少人命去填！” 虽然人族的防线暂时稳住了，但金厉却看到了即将胜利的曙光。 “进攻重心向西移动五十里！” …… 大晋防线后方，还有不少妖族在横冲直撞，冲击力惊人。 短短半刻钟时间，最起码冲进来数万头妖兽。 把后方搅得一团乱。 “真的快要守不住了……” 秦孝法站在主将大营门口，看着被人围杀的妖族，眯起了双眼，一脚跨出，准备冲向前线，但却被人一把按住肩膀。 罗太清朝后方走去，“去圣碑。” “妖族的进攻策略已经变了，不再像之前那样要把我们耗光。” “他们现在只想着突破防线，然后冲击圣碑！” “对方的那些王族子弟，很有可能已经出动。” 独臂钟离元也跟着往南走。 秦孝法朝温炎点点头，二人一起往圣碑而去。 圣碑，那里是奉川三千里战场的最后根基。 …… 半个时辰后， 大晋第五道主防线再次告破，数十万妖兽悍然撞了进来。 这一次，再也没有任何人可以抵挡。 第五道主防线陷入了全面混战。 数百万妖族大军和一百多万人族大军，疯狂缠斗厮杀在一起。 还有一大批妖族大军不管不顾，拼命往圣碑方向埋头冲去。 一直在后方督军的王族子弟，互相对视一眼， “是时候结束这场战争了。” 第316章：何为儒？万人万义！ 罗太清来到圣碑附近，便迅速在周围布下一座御守阵法。 一块块文晶丢入圣碑附近，很快地面上便出现了一个个古意盎然的篆字，仿佛深深烙印在地底深处，而后显露出来。 随着篆字数量的增多，一道绿色的光幕悄然升起，将圣碑包围在中间。 不是不想将圣碑完全包裹，只是圣碑上浓烈的圣威直冲云霄，和妖圣石的力量抗衡，上方无法遮挡。 钟离元啐了口唾沫，单手执剑，就这么站在圣碑前，冲一旁的秦孝法和温炎说道， “最后一战了，可别掉链子。” 秦孝法扯了扯嘴角，抽出了腰间的软剑，“放心，只要你别掉链子，我们不会出问题。” 温炎则站在了最前面，手腕上亮起火红色的光，篆字在皮肉下穿行，迅速铺开覆盖了双手。 最后在指尖凝结出了旋转凝结的美丽弧度。 风起， 罗太清终于布好了阵法。 “待会儿实在撑不住，就到我这座阵法里歇口气。” 钟离元眯着眼看向前方不断靠近这里的厮杀，迎着风，发丝飞舞，轻轻笑了起来，“想不到长孙兄还有这股气。” “说到底，我们六个人当中，最保守的就是他！” “除了他就是施兄，没想到这两个家伙在最后……” 空气中传来了浓烈的血腥气。 但此时的四人，却都深深吸一口气。 “他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目的。”罗太清叹了一声，“就是尽量拖延时间。” “他认定了，这场仗我们胜不了，所以在一开始就想着把时间拉长，好给外面准备的时间。” 秦孝法手中一个个金色篆字流淌在软剑上，“这一战，你们准备怎么打？” “如果是死战……你敢跟吗？”罗太清看向秦孝法。 秦孝法失笑摇头道，“白鹿书院就这么瞧不起人？” “从书院角度来讲，你我是死敌。” “就算在战场，我也想着怎么让白鹿书院多死些人。” “但罗太清，你是知道的，这是书院之间的争斗，我们都做不了主。” “在这场战争里，光论杀敌，我可是六个人中的第一！” 秦孝法双眸静静地看着前方，身上的气息不断在酝酿， “十年前，白鹿书院若是胜了，也不会给我们活路。” “所以，你也别怨我！” 罗太清深吸一口气，“十年前的事，我这一辈的学子，甚至都只是听说，只知道里面的水太深。” “结果现在却让我们这些学子，要为了当年的恩怨撕破脸皮。” “我们大晋的国运都弱到这种地步了，难道不能一致对外？” 温炎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而后哈哈大笑， “罗太清，你忘了吗？人族永远都不缺两件事。” “一件是温饱不知的时候，团结一致勇对外敌。” “另一件就是饱暖既足之时，内部倾轧争权夺利。” “况且，大晋四院一监，堆积了无数强者，那些三品大儒高高在上，稳坐文圣宫，他们要的是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 罗太清苦笑着轻叹一声， “我们走的明明是文道儒道，明明是圣人道，结果却把兵家的‘一将功成万骨枯’学了个精通。” 驻剑而立的钟离元也在大笑，“想不到我们六人当中，罗兄反倒最是书生意气。” “什么是儒道？” “儒道就只是诗词文章？还是说儒法圣礼？” “这些只是表象。” “别忘了汉室立国之初，就有一句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而后才出现了圣人林立的大兴之势。” 儒道，本应该儒雅文气的词，在钟离元嘴里，却充斥着一股霸道之气。 秦孝法却反驳了，“说是罢黜，但实际上并没有罢黜，只是换了张皮。” “诸子百家，成圣万道，只要对儒道有用，都被儒道吸纳进来了。” “不是罢黜，而是海纳百川！” “所以不只有文圣，也有兵圣、武圣、谋圣，乃至现在书院内，同样有文脉、墨脉、武脉，法脉，乃至商贾的商脉……” 秦孝法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说是儒道，本质上就是我中原东土的人族之道！” “只要对我中原东土人族有益，那就是儒道。” “今日可为儒，明日也可称之为仙，甚至就说祂是道，是万物，又有何不可？” “当年孔圣之师，道圣曾说过，‘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但他还有一句话……” 罗太清摸出了一支翠绿璀璨的毛笔，轻声道，“‘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秦孝法抚掌大笑，“不错，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儒道争吗？争！但祂不明面上争，而是像水，海纳百川。” “所以才有了百家尽归儒，儒道彰显于文，文传之于世，则道可传矣。” 温炎扭过头，看着面色各异，显然都在沉思的几人，爽朗大笑道， “想不到你我今日要面对生死，竟然开始坐而论道，正应了那句‘朝闻道，夕死可矣’！” “不过，你们可别忘了。” “只有为了人族能够万世永存，才配称之为儒道！” “若是为了一己私欲，只为了争权夺利，即便他修为再高，也不配为儒！” “更有些人甘心做了妖，成了佛，没了人的心，没了人的信念，更不配做我儒门中人。” “连他妈狗都不如！” “哈哈，痛快……” 钟离元抬起了剑，指向前方距离自己只有不到五里的妖族， “无论怎么争，你我读书人，哪怕手段再如何阴毒，都必须要有相同的目的。” “修身！” 秦孝法一甩手中布满金色篆字的软剑，“齐家！” 温炎身上逐渐升起一抹红光，“治国！” 罗太清眯起了双眼，心头似乎有什么别样的感悟在涌动，“平天下！” 钟离元往嘴里提前扔了好几颗丹药，“若没有这四项，便不配做读书人！” “今日没有书院之别，只有同袍之义！” “若是今日侥幸不死，出去之后你我再斗过！” “但罗太清，你救了我一命，所以将来我会还你这一命！” 大风呼啸，朝四人席卷而来。 高空中出现了两道黑影，如同离弦之箭，朝圣碑急速俯冲而来。 大地上，一尊尊身影，越过大军，带着滚滚凶威出现在视线中。 第317章：玄阶天骄战 温炎身上的火红光华，瞬间暴涨，整个人好似站在了火焰之中。 一马当先直接朝前方冲去。 秦孝法则站在了圣碑前，抬头看向天空中急速俯冲的两道黑影，身周似乎有金色的丝线开始缓缓缠绕。 锋芒之力凝练到了极致，地面悄无声息就被切割开来。 钟离元长剑后斜，每一步迈出，长剑的抖动便越来越强烈，发出了令人汗毛炸立的剑吟声。 “只有四个人，拿什么挡？”金厉蹬蹬向前，身上的气势不断拔高，刚猛无俦。 袁胜天的速度更快，浑身流淌着金色的妖力，浑身上下仿佛金铁浇铸，光是看一眼都让人心神震颤。 “嘭！” “嘭！” 温炎的双眸中都是红光流转。 文法——炉火照天地！ 一团团烈火在温炎身周接二连三升起。 当袁胜天冲进身前三十丈距离之后，温炎手捏印诀，一个“火”的篆字在指尖出现。 烈火仿佛骤然间有了生命一般，争先恐后扑向了袁胜天。 袁胜天前冲之势瞬间被破。 “轰！” “轰！” …… 袁胜天所在的区域，被火光狂然覆盖。 但温炎却并没有停手，覆盖整个手掌的火红光华，越发明显，赫然是一件文宝！ 一个个形状各异的“火”字，从指尖流淌而出，围绕着身体旋转。 越来越多的火光出现，汇聚成一条火焰蛟龙，仰天咆哮。 “火云阳焰欲烧空……” 温炎口中轻吟着诗词， 火焰蛟龙身形越发庞大，舒展着将近十丈长的身姿，朝袁胜天张开了狰狞巨口，发生了一声惊天动地的龙吟。 “嗷！” 炽烈的热浪哗啦啦向四周铺排开去。 蛟龙横跨虚空，朝袁胜天镇压而下。 所过之处，地面一片焦黄。 就在这时，一根铁棍破空而来，带起了尖利的呼啸风声，直接砸在了火焰蛟龙的脑袋上。 “袁胜天，别玩了，正事要紧！” 是大地熊王族的石钧！ 火焰蛟龙在空中炸碎开来，但下一刻， “火发龙山北，中宵易左贤……” 温炎身上的篆字光芒大盛，伴随着诗文出口， 火焰蛟龙重新聚合到一起，将刚冲出来的袁胜天一口吞下。 “轰隆……” 天地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火球，瞬间将四方照亮。 袁胜天被高高抛起，然后重重砸落在地，身上焦黑一片。 然而温炎眼中却并没有任何轻松。 果不其然，下一刻，袁胜天像个没事人一样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焦黑的毛发，咧开嘴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够劲！” “就得这么打！” 袁胜天把插在地上的铁棍拔了出来，又扔给了石钧。 “这个就留给我，你去找下一个！” 石钧随手接过铁棍，继续向前走，“可别玩脱了。” 袁胜天从须弥宝囊里掏出一颗妖丹扔进嘴里，耸耸肩，朝温炎走去，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变成了狂奔。 金色光华在身体外面凝结，化作一件黄金甲胄，将其衬托的犹如一尊神将。 一团火焰在空中一分为二，分别朝袁胜天和石钧轰砸而去。 “你们……谁也别想从我这里过去！” 温炎双手上的火红色篆字急速流转，在身后凝结成了一件披风，迎着风猎猎作响。 无休止的热浪不断在朝他汇聚。 石钧一甩铁棍，将火球砸碎，但火星子还是落在了身上。 皱起眉头，石钧一棍子砸在地上，地面瞬间四分五裂。 “人族，你这么着急送死吗？” 袁胜天躲开火球，“想一打二？你……当真是准备死在这里了。” 温炎双眼中有火焰燃烧，“从我站在这里开始，就没想着活着回去！” “文法——星火燎原！” 李长安在竹山宝库中得到的星火燎原文法，在温炎手中出现。 但此时温炎施展出来的威力，强大到让李长安望尘莫及。 地面上还在燃烧的火星子，瞬间化作一团团熊熊烈火。 温炎脚下用力，竟然朝袁胜天和石钧悍然冲了过去！ “文士竟敢和我们近身战！？” 石钧仿佛看到了天大的笑话，抡起铁棍砸碎了空气，朝温炎迎了过去。 温炎身后的火焰披风迎风暴涨，竟然将石钧的铁棍缠绕住了。 “近身战？你们以为我的武道是学了玩的吗？” 温炎将自身战力催动到了极限。 将石钧和袁胜天拖入了战圈。 此时的他，早已不顾文气的消耗，把战力催动到了极致。 “楚山经月火，大旱则斯举。” “旧俗烧蛟龙，惊惶致雷雨……” 火球犹如暴雨般倾盆而下。 哪怕被击碎，也依然在温炎的控制之下，化作阵法的一部分，让袁胜天和石钧猝不及防。 身周三十丈范围内，温炎的文法层出不穷，烈火组成一座巨大的火炉，把他和袁胜天、石钧尽数笼罩在内。 就像是要把这两个王族子弟活生生炼化了一般。 这一刻，温炎好似火中王者，狂轰乱炸之下，两大妖族的玄阶天骄，竟然被他生生压制。 …… 金厉的前路，被独臂的钟离元拦住了。 “让开，我给你逃命的机会。”金厉大步往前，身上的凶威盛气凌人，根本不把钟离元放在眼里。 “滚回你的妖族领地去，我同样给你活命的机会。”钟离元右手执剑，指向金厉。 金厉用力踏地，直接扑向了钟离元。 “你的断臂味道不错，看来我还能再尝一次！” 钟离元同样向前冲去，长剑以极其刁钻的角度，狠辣地刺向金厉的肋下。 金厉拍向钟离元的手掌收回，改为拍向钟离元的剑。 眼前这个人族，根本不惜命。 刚刚他可以拍碎这个人族的脑袋，但那人族的剑却可以穿过自己的肋下，而后刺穿心脏。 金厉的手掌还没碰到长剑，钟离元招式再变，竟然绕着金厉的手掌上撩。 目标赫然是金厉的喉咙。 招招不离金厉的致命部位。 金厉微微蹙眉，这个人族不好对付。 此人根本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每一招都奔着以命换命去的。 这种打法，让他憋屈不已。 一个独臂人族竟然能把自己缠住，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钟离元的剑寒芒如水，乃是一件极品宝器，哪怕不灌注真气，也可以轻易切开金厉的皮肉。 金厉根本不敢冒险，向后退了一步，旋即张开大口， “吼……” 恐怖的音浪瞬间炸响。 就连地面都被这一吼，吼碎了。 钟离元猝不及防下，只觉得双耳瞬间刺痛，紧接着什么也听不到了，脑袋嗡嗡直颤。 两行滚烫的鲜血顺着耳朵流淌而出。 金厉进步上前，大手朝钟离元头顶拍去。 …… 罗太清看着面前的娇媚狐族，微微眯起了眼。 天梦辰莲步轻移，白色的精致长裙，一直开叉到大腿，不经意间流露的风情，让人不觉热血沸腾。 “那些人太粗鲁，只知道打打杀杀，奴家只陪公子风花雪月，可好？” 轻柔如蜜的声音响起，好似甜稠的蜂蜜，听入耳似乎还有蜜丝缠绕，让人心都要化了。 罗太清微微勾起嘴角，“再好不过。” “不过我不太习惯女子身上有狐臭。” “不如你先回去好好洗漱一番，然后再来？” “要知道在我人族疆域，就连青楼女子，身上都是香喷喷的。” “只是没想到，堂堂王族女子，竟然连我大晋的青楼女子都不如……” 罗太清摇摇头，然后彬彬有礼地伸手，示意天梦辰远走不送。 天梦辰脸上的笑瞬间僵住了，旋即眼中杀意暴涨。 该死的人族！ 你这是想死吗？ 一旁的秦孝法听了哈哈大笑，“罗太清，想不到你还去过青楼。” 虽然说着话，但他的双眼却始终紧盯着高空中的两道黑影。 刚刚俯冲而下完全就是虚招，现在重新盘旋在高空。 他们的文法也碰不到那两个家伙。 当真难弄。 现在冲过来的六大王族，其中肯定有一个要击碎圣碑。 任何一个都不能放过。 罗太清同样把注意力都放在了眼前的九尾天狐身上，但嘴上却并没有停下， “秦孝法，别告诉我，你没去过。” 秦孝法扯了扯嘴角，强撑道，“笑话，什么样的女子我没见过？” “但是没碰过……”罗太清果断说道。 直接让秦孝法感受到了满满的恶意，“你懂什么！？” 二人旁若无人的谈话，让天梦辰再也受不了这种气，好似清风无痕，瞬间掠向了罗太清。 罗太清却早有准备， “青云士尽识珍木，白屋人多唤俗名……” “文法——珍木亭！” 脚下一连串篆字拔地而起，将天梦辰笼罩其中，化作一座珍木亭。 “西风蛰龙蛇，众木日凋槁。由来命分尔，泯灭岂足道。” 罗太清手捏印诀，珍木亭下出现了四条篆字组成的锁链，将珍木亭重重锁住。 “文法——葬木棺！” 话音未落， 珍木亭被篆字锁链，轰然拖入地底。 两大文法，仅仅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速度快到吓人。 天梦辰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罗太清葬入地底。 一旁的秦孝法吓了一跳， “你特娘的也太狠了。” “人家姑娘也就有点狐臭，你竟然直接把人给埋了？” “狠心至此，罄竹难书！” 就在这时，天空中盘旋的身影，好似离弦的箭，从高空俯冲而下。 罗太清右脚踩地，更多的篆字飞出了地底， “商山路接玉山深，古木苍然尽合阴。” “文法——苍木成林！” 大地轰隆隆震动，一棵棵绿意盎然的大树拔地而起，将圣碑四周团团围住。 一座小型树林在短短两个呼吸内，被罗太清搬到了圣碑四周，防止被偷袭。 秦孝法跳上树梢，手中的金色软剑犹如毒蛇般，伺机而动。 一根根金色丝线在剑身上缠绕，软剑不断发出尖细的剑吟。 孔林率先冲到秦孝法前方。 秦孝法一步前踏，口中的诗句随风而起， “朝惊云气遮天阁，暮踏猿声入剑门。” “文法——剑门。” 话音未落，手中软剑瞬间电射而出。 剑身上缠绕的金色丝线，竟然横纵分布，好似组成了一扇丝线门户，平推而去。 一旦触碰到，就会被这些金色丝线切割成无数块碎肉。 绝无幸免。 这是他自创的剑门文法。 入我剑门，尸骨不存！ 然而，下一刻，秦孝法面色陡变。 只见孔林身上骤然绽放出了五色光华，化作一把折扇，哗啦一声由上而下划过。 所过之处，一切文气真气尽皆回归本源，化作天地之力散开。 就连秦孝法的剑门文法，也是如此。 “这……是什么招式！？” 秦孝法目眦欲裂，但此时战机稍纵即逝，由不得他犹豫，身形瞬间前冲，要把孔林拦下来。 然而就在此时， 天空中，另一道黑影从高空直直坠落。 赫然是彭启。 秦孝法咬紧牙关，身体四周骤然迸发出无数道剑气丝线， “手挟雷公驱电母，袖中双剑蛟龙舞。” “文法——袖中剑蛟！” 剑气丝线在空中纠缠，化作两条蛟龙，朝彭启扑了过去。 而秦孝法自己则拦住了孔林，两人瞬间碰撞在一起，近身搏杀。 大战爆发。 大晋四大玄阶天骄，竟然生生拖住了六大王族！ 第318章：地阶天骄，圣碑碎！ 圣碑附近， 属于最顶尖天才的厮杀，招招狠辣致命，每个人都使出了自己最强的战力。 钟离元一直都游走在生死边缘。 只有一条手臂的他，心中早已有了死志。 只要能换掉对面一个，就是赚的。 所以每一剑都带着玉石俱焚的煞气，根本不怕受伤。 双耳被金厉一吼，直接吼碎了耳膜，什么都听不到。 但也就那样了，反而让他更加专注于眼前的战斗。 金厉势大力沉的攻杀，被他一次次险之又险地避开。 然而，只有一条手臂的他，终究还是弱了一筹。 金厉拼着受伤，一掌拍在了钟离元的右肩。 双臂皆断。 钟离元整个人犹如破布袋一般，倒飞出去，滚倒在地。 人高马大的金厉大步跟上，一步踩在了钟离元的胸膛。 “咔嚓！” 清晰的骨骼碎裂的声音响起。 钟离元七窍流血，但还有一口气。 金厉霸道地俯下身，“你人都废了，还拼什么命啊？” “现在好了，你的命，我收下了！” “有什么遗言可以说出来了。” 钟离元惨笑着咳血，“罗太清，你的命我算是还不了了……” 说着紧紧盯向金厉， “你的命……我也收下了。” 金厉心中危机感大作，瞳孔骤然猛缩，脚下用力，钟离元的胸口直接被踩塌陷，准备借力后退。 但钟离元身上却已然散发着剧烈的文气波动。 “轰……” 恐怖的爆炸直接在地面上留下了方圆十丈的大坑。 钟离元在最后一刻，引爆了手里整整三十张七品巅峰的自爆文法。 金厉哪怕有了预料，但钟离元引动自爆文法实在太果断。 那么多张七品巅峰的自爆文法，金厉即便有六品中期的战力，也难以抵挡。 恐怖的动静消散之后，金厉的半边身子都被炸烂了，那条踩碎钟离元心脏的右腿，已经碎成了一堆烂肉。 两败俱伤！ 金厉即便没死，但除非能重新恢复右腿，否则未来的路基本就断了。 战场瞬间一寂， 双方都看到了这一战的惨烈，紧接着便是更狂暴的对攻！ 温炎双臂猛然张开，“火树银花今安在，不见红裳驻楼台。” “文法——火树银花！” 三圈火环从他身上横扫而去，所过之处，虚空中一枚枚篆字铺开，犹如火焰莲花绽放。 被压得格外暴躁的袁胜天，不得不怒吼着后退。 石钧直接扔出了手中的铁棍，势大力沉，好似一小座山头，带着呼啸的风声，往温炎砸去。 所过之处，火焰莲花被狂暴撞飞，而石钧则跟在铁棍之后，朝温炎冲去。 温炎嘴角微微勾起，眼中浮起一抹快意， “文法——红裳！” 这句诗，竟然不只酝酿一个文法，而是惊人的两个！ 温炎身后的披风化作一袭红袍将他罩在其中。 此刻的温炎犹如火中神灵，散发着凌然高绝之势。 口中却说出了第三个文法！ “文法——不见！” 话音未落，温炎身上爆发出炽烈的光芒，好似太阳光直射而来。 急冲过来的石钧和后退的袁胜天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不，这何止是两个文法！？ 而是骇人听闻的三个文法！ 一诗三文法！ 温炎迅速靠近石钧，眼中精光四射， “太白一诗四文法。” “我温炎没有他的诗才，但我创出的文法，绝不弱于任何人！” “文法——楼台！” 话音落，虚空猛然一震。 温炎身上的气势再次拔高，甚至隐隐要冲破极限。 一座火焰楼台出现在他掌心。 “镇！” 火焰楼台迎风暴涨，化作一座三丈高的楼塔，带着焚烧一切的炽热，轰隆隆往仓皇后退的石钧头上砸去。 “轰隆……” 大地不断颤抖。 火焰楼塔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个深坑。 石钧直接被镇压在下面，气若游丝，炙热的火焰不断灼烧着他的身体。 很快便没了动静。 只剩下一个袁胜天了。 温炎转头看向袁胜天，此时袁胜天才从“不见文法”中缓过来。 看着身上火焰飞舞的石钧，面色变幻不定，而后变得平静， “人族，你真惹怒我了……” 温炎手里抓着文晶，补充着自己的消耗，轻笑道，“看来你们所谓的王族，也有点名不副实。” “我也没想到，你竟然在一刹那爆发出了这样的战力。” 袁胜天身上的金色甲胄再次锵锵作响，变得越发完整，越发神武。 “现在的你，有资格见到我的最强状态。” 袁胜天手掌上的金色流光好似岩浆般流淌而下，在半空中悄然凝固。 赫然是一根粗糙至极，但一眼看去就感受到其中恐怖气息的混铁精金棍！ 袁胜天身上的铠甲彻底完整，再加上手中的混铁精金棍，彻底化身成为一尊战神。 “在你死之前，不妨告诉你，我为金刚猿族，但已然返了祖，有了祖上的部分血脉。” 袁胜天一棍指向温炎，“今日你也算死得其所。” “能把你们两个一起带着下去，自然死得其所！”温炎深吸一口气，身上的火焰再次升腾起来， “这场仗打的憋屈，你们仗着族人众多和我们高阶文士无法参战的优势，压得我连气都喘不过来。” “现在这一战，才算是真正的战斗！” 袁胜天朝后方晃了晃混铁精金棍，“你们就快要彻底败了，一百多万估计现在只剩不到五十万。” “败局已定，我把你们都送下去，好让我大晋将士走的时候不至于太孤单。”温炎眼中杀气腾腾。 袁胜天一步跨出，好似一块石头轰的一声悍然冲向了温炎。 “等你们死了，我再击碎人族圣碑，他们的最后战意也将被我打垮。” “奉川三千里战场，你们会败！” “未来的灭国之战，你们同样会败！” 温炎身上的篆字嘭然升空，“火随馀烬灭，气逐远烟浮。” “文法——火烬！” 恐怖的文法波动，连空气都在扭曲。 温炎五指张开，仿佛抬起了一片火云天。 然而此时的袁胜天却不管不顾，径直冲进了火海之中。 在他身上，竟然也燃烧起了恐怖的金色火焰， “都跟你说了，我身上有先祖的部分血脉！” “我的先祖，连九天玄火都烧不死！” 袁胜天悍然撕开了火海，狂然冲到温炎跟前，混铁精金棍犹如崔金山倒玉柱，横扫而出。 温炎想要后退。 然而此时的袁胜天却变强了不知多少，速度比温炎快了数倍！ “我说，今天你死定了！” 混铁精金棍砰的一声把温炎扫飞。 袁胜天一脚踩碎大地，整个身体都缠绕着金色火焰，好似踏碎天地的战神，紧跟着飞出去的温炎。 一棍力劈而下。 温炎身上的红裳布满了裂纹。 又是一棍！ 温炎再也撑不住，红裳碎裂，一条手臂也直接被砸断。 他甚至连身体平衡都做不到。 全力爆发下的袁胜天，速度力量都达到了另一个高度，自己的火行文法，竟然对他没太大的作用！ 到底是什么怪物！？ 太强了。 强到让人战栗。 比其他王族强了整整一个层次。 袁胜天根本就不是玄阶天骄。 而是世所罕见的……地阶天骄！ 温炎在地面上翻滚了好几圈，还来不及爬起身，袁胜天就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又是一棍抡下。 “噗……”温炎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 但袁胜天怎么会放弃这样的机会？ 手里的混铁精金棍被抡出了弧度，蕴含着惊人的恐怖力量。 温炎躲闪不及，整个人竟然直接被拦腰砸断。 “轰隆隆……” 大地开裂，狰狞的裂缝仿佛毒蛇，向四周蔓延。 袁胜天扫了一眼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温炎，“你应该还能撑一炷香。” “就让你亲眼看着人族圣碑碎裂的样子。” 说完，袁胜天径直朝秦孝法冲去。 温炎张嘴想要喊，可是嘴里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腰斩，人不会直接死。 因为主要内脏都在上半身，所以人还会甚至清醒，要过好长一段时间，才会在剧痛中死去。 温炎嘴唇不断颤抖，面色惨白如织，哆嗦着手指从须弥宝囊里抽出一张文法宝策。 动用了自己最后的一点文气。 一个火球迅速升空，而后炸开，在空中显现出一面战旗。 “撤，撤……退……” 温炎张着嘴，“撤……退……” 温炎引爆的撤退令旗，即便相隔五十里都清晰可见。 所有还在厮杀的大晋将士，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周子瑜朝其他人狂吼，“撤，撤！” 第五道主防线还在战斗的文士武夫，看了一眼高空中迟迟没有落下的撤退令旗，立刻执行军令。 这场仗……败了！ 而此时，圣碑附近， 袁胜天已经冲进了苍木林中，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 全力激发祖血的他，已然无敌！ 秦孝法直接被他一棍子砸飞。 罗太清还想出手，却被他扔出混铁精金棍，将罗太清的一条胳膊贯穿。 “彭启！” “动手！” 袁胜天沐浴在金色火焰中，高声大喝，“快！” “我要让那人，亲眼看到人族圣碑破碎！” 彭启挣脱剑气蛟龙的纠缠，背后一对金色羽翼张开，上面汇聚了数千块气运碎片，好似一柄天刀，从高空落下。 天地瞬间安静下来。 “咔嚓……” “咔嚓……” 圣碑上突然出现了一道裂纹，紧接着裂纹迅速出现，并且迅速蔓延开去。 仅仅只过了几个呼吸，就已经布满了整座圣碑。 “哗啦啦……” 下一刻，圣碑化作一堆碎石，就像是再普通不过的石碑被打碎一般。 看起来平平无奇，但那道冲天的圣威却开始迅速收缩。 整片奉川三千里战场的天空……变了。 第319章：李长安，李太白 奉川三千里战场之外， 六十尊三品大儒站在虚空，看着前方人族圣碑的圣威，被妖圣石的力量压制，不禁轻叹一声， “准备开战吧……最多一个时辰，妖圣石之力就会彻底占据这片战场了。” “他们已经做的足够多……” …… 周子瑜带着安南，拼命往难撤退。 此时能够脱离战圈撤退的大晋将士，已经不足五十万。 投入战场的大晋文士武夫，超过五百万，可是最后能够撤退的，只剩下一成。 安南看着天空中急速缩小的人族气运，虽然心中早已有了预料，可是当这场仗真败了的时候，安南和所有人一样，心里一片灰败。 “李长安……李长安……” 安南口中不断低咛着。 周子瑜架着安南撒腿狂奔，只听到旁边这家伙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 大声问道，“你在说什么？” “李长安，要是你还活着……做些什么啊……” 安南奋力看向北方，两行热泪再也止不住，滚落下来，大声嘶喊，“李长安！” …… 几乎与此同时， 妖圣石附近， 萧纹帝和白野面色铁青， “该死！” “该死！” 萧纹帝眼中煞气腾腾，手中紧握着一柄镰月弯刀，时刻紧盯着脚下的大地。 整整两个时辰了， 天色都变暗了。 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就准备一直缩在地底吗？ 一头狼妖急忙跑了过来，“大人，剩下的牛魔族已经全部收押好。” “土龙族的人呢？还没找到那个家伙？”萧纹帝暴躁地低喝道。 狼妖磕磕绊绊道，“大人，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妖族，实力太强，土龙族基本全部都调去前线了，后方只留了两百头……全都被杀了。” “我们用了烟熏，水灌各种手段，但下面四通八达，根本没用。派下去的族人也都死了。” “废物！” “废物！” 萧纹帝暴怒不已。 两个时辰前，自己被偷袭。 结果那个从地底冒出来的家伙，目标竟然也是那两个有返祖迹象的牛魔族人。 白野面色凝重，“萧纹帝，你看清那人的相貌了吗？什么种族都看不出来？” 萧纹帝强忍着心中的暴躁杀意解释道，白野可不是自己那些手下， “他的速度太快，时间太短了，来不及仔细辨认，看起来就和纯正的人族没两样。” “但那股纯正的妖力，还有那双眼睛，是王族无疑！” “可我们这些王族，有哪个种族拥有雷电之力？” 白野抽出了长剑，“那是天地间最狂暴的力量之一，甚至可以把之一去掉。” “哪个王族能有？” “会不会是人族的哪一个天骄？” 萧纹帝果断摇头，“不可能，那种妖力，怎么可能是人族能有的？” “就算化妖的人族，也不可能成为王族。” 说话间， 他们身边的妖圣石突然爆发出了强烈的光芒。 那一道通天紫色光柱，仿佛扯掉了身上的枷锁，疯狂向外扩散。 萧纹帝和白野的神色陡变，旋即眼中涌起一股喜色， “人族圣碑碎了！” …… 地底十丈， 临时开凿出来的地洞， 李长安感受到上方的妖力正在飞速提升。 是妖圣石的力量！ 不好！ 李长安心里咯噔一下，能让妖圣石有这种变化的，难道是人族圣碑出了什么问题！？ 他看向身边的牛顶天和牛向地，“你们就好好躲在里面，等这场战争结束，找机会偷偷回族。” “你们已经被狼族盯上了，一定不能再出头，安心修炼。” 牛顶天和牛向天忙不迭点头，“大人放心，我们会藏起来的。” 李长安拍了拍两个蹲着的家伙，笑道，“那我就先走了，后会有期。” 牛顶天连忙问道，“大人，您……” 李长安又看了一眼这个铁憨憨，轻轻一笑，旋即冲出了地洞。 地面之上， 萧纹帝和白野几乎同时看向地底， 来了！ 那个家伙，来了！ 下一刻， 前方的地面轰然破碎，一道身影从中窜了出来。 李长安的目光越过萧纹帝和白野，看向他们身后的妖圣石，皱起了眉头。 此时的妖圣石就像是彻底了没了压制，正在疯狂向外宣泄着力量。 远处，狼族大军想要靠近，但被萧纹帝阻止了。 对方只有一人，而他和白野都在，任谁都翻不了天。 在这片战场上， 他们就是无敌，对面这个家伙，要么逃命，要么只会被单方面屠杀。 白野上前一步，“你是何族？为何我从未见过你？” 李长安缓缓抽出横岳刀，“回答你这个问题前，你得先回答我的问题，妖圣石怎么了？” “人族圣碑已碎，妖圣石即将彻底占领这片战场。” 萧纹帝站在了白野身旁，手中的镰月弯刀上，妖异的妖力开始缓缓流淌， “说吧，你是什么种族？” 李长安了然点点头，刀尖下垂，“自我介绍一下。” “人族李长安！” 此话一出，白野和萧纹帝的脸色陡变。 怎么可能！？ “你是人族，为何会拥有如此纯正的妖力！？”白野低喝一声，身上的杀意陡然变得凌厉起来。 如果人族都可以像李长安这样，妖族内部岂不是早已经千疮百孔？ 萧纹帝也怔住了，“你已经化妖，怎么可能还拥有这般人性？” 李长安嗤笑一声，摇摇头，“所以妖族从始至终都没有真正开智。” “人族和妖族的区别，不在于力量，而在于心。” “老子有一颗人族的心，自然就能有人性！” “力量……不过是武器，想换就换！” 萧纹帝朝白野看了一眼，二人同时上前，隐隐要将李长安围住。 无论如何，眼前这个自称是李长安的家伙，必须要拿下。 一定要逼问出他的秘密。 “那等我抓住你，定要尝尝你这颗人心是什么味道。”萧纹帝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 “之前人族的心，味道很是甘甜。” 李长安笑了，但眼神却是一片冰冷，“既然如此，我也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尝尝自己的心是什么味道。” 话音未落， 双方几乎在同时动了。 李长安身上雷电涌动，一个穴窍内的真气瞬间蒸发。 破空雷杀！ 极限四刀斩！ 四道凌厉的刀光仿佛横跨了一丈距离，诡异地出现在白野跟前。 白野瞳孔骤然猛缩。 怎么可能！？ 刚刚发生了什么！？ 这个李长安为何会直接消失在一丈开外？ 白野一脚踩在地上，在地面上直接踩出了一个坑，身体借力陡然扭转，手中的长剑爆发出凌厉的剑气。 朝李长安当头笼罩而去。 另一边的萧纹帝也立刻调转方向，镰月弯刀在虚空中划过一道诡异的弧线。 没有踪迹可寻，仿佛随时都会改变方位，最终落在李长安身上。 两大王族联手，几乎在一瞬间，就把李长安的进攻路线和撤退路线都堵死了。 “李长安，无论你有何手段，都只会被我们干脆利索地解决掉。” 萧纹帝狞笑。 李长安身上的电光再次出现，陡然消失在原地。 白野眼前的目标再次消失，匆忙搜索李长安的位置，下一刻瞳孔骤然猛缩。 一连串的电闪雷鸣之后， 只见李长安的身影，竟然诡异地出现萧纹帝身旁。 萧纹帝心中一惊，虽然阻止不了李长安脱离战圈，但是那道电光的移动位置，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手中镰月弯刀疯狂旋转，顺势朝身旁的李长安掠去。 “你的速度虽快，但我已经找到应对之法！” “你死定了！” 萧纹帝嘴角的笑意流露着残忍。 然而，下一瞬，萧纹帝的眼神却瞬间呆滞了。 他仿佛看到了一根银色的箭矢，径直刺进了自己的眉心。 与此同时，滔天的杀意直接将他淹没。 在白野的视线中，只见萧纹帝势在必得的一刀，竟然在半途停了下来，然后就被一片刀气笼罩。 “该死！” 白野瞬间化作两丈原型，朝十几丈开外的李长安扑去。 这个人族的手段，诡异的强！ 剧痛让萧纹帝从杀意中挣扎出来，惨叫声顿时响彻四野。 李长安没再管萧纹帝，看向扑过来的巨大无比的白虎本体。 最起码有两丈长，散发着让人窒息的残暴气息。 毫不犹豫，提起横岳刀，微微压低身子冲了过去。 身后，萧纹帝四肢寸寸碎裂，最后只剩下光秃秃的身子，无力地摔倒在地。 碎肉摊开一地。 “吼……” 白野怒吼，身上的妖力在身体周围化作妖异的纹路，身上升腾起一尊五丈白虎虚影，同样爆发出一声怒吼，朝李长安扑来。 大地在隆隆震颤，白虎虚影带着凶残的气势，朝李长安高高跃起。 仿佛一小座山头砸下，并且在虚空中布下了一座剑气大阵，要把李长安直接镇杀。 空气都在扭曲，白虎虚影还未落下，地面就承受不住如此恐怖的剑气，不断被切割出狰狞的裂缝。 这一招，隐隐有超出六品中期的桎梏。 身后，已经被砍断四肢的萧纹帝，发出刺耳的尖笑， “李长安，你必败无疑！” “白野是我们当中，为数不多可以触碰到地阶天骄的存在。” “你死定了！” 李长安充耳不闻，脚下的速度越来越快，悍然闯进了这头巨兽的身前一丈范围。 融合镇狱刀意之后，参悟的那一招，终于施展了出来。 镇狱之刃！ 整整二十个穴窍内的真气瞬间被抽空。 虚空中骤然一阵扭曲。 时间仿佛都变慢了下来。 萧纹帝眼中的狰狞残忍之色还未散去，就被惊骇充斥了。 已经扑向李长安，只有一丈距离的白野，仿佛感受到了上方传来的可怕力量，下意识朝上方看了一眼。 他的双眼，瞬间被一柄布满了黑金色花纹的恐怖长刀占据。 “轰隆隆……” 黑金长刀仿佛撕碎了虚空，轰然坠落。 大地疯狂震动，几十道裂缝迅速向四周蔓延开去，掀起冲天烟尘，将白虎巨兽和李长安淹没。 凛冽的寒风吹过，烟尘散去。 萧纹帝的脖子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抓住，双目圆瞪，几乎快要冲出眼眶，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只见白野连带着他召唤出的白虎虚影，被一柄最起码有十丈长的黑金色长刀钉杀在大地上。 巨大的尸体，以及更可怕的黑金巨刃。 汩汩鲜血流淌开来，顺着地面上的裂缝滚入地底。 十里外的狼妖军队，也都怔住了，双方的交战实在太快了。 本以为是单方面的屠杀。 毕竟己方这里有两尊王族。 结果也的确是单方面的屠杀，但挥动屠刀的，却变成了对方！ “杀！” “杀！” …… 狼族统领愣了一下，旋即拔出了刀指挥军队，朝妖圣石旁的李长安，悍然发动冲锋！ 黑金镇狱刀缓缓消散在虚空，只留下了白野巨大的尸体趴在大地上，鲜血横流。 李长安朝冲锋过来的十万狼妖大军看了一眼，抓起横岳刀，悍然朝妖圣石冲去。 镇狱之刃！ 又是二十个穴窍内的真气耗光。 这是他最强的一刀，足以在原有的战力基础上，提升整整两成之巨。 一定要成功！ 只要斩碎了妖圣石，双方就又会回到同一起点。 这场战争，就还没有结束！ 虚空再次扭曲，十丈长的黑金镇狱刀如同陨石般坠落。 然而，这一刀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住。 就差一尺距离，却始终无法落下。 这一尺，就像是天堑，阻挡了一切想要靠近的存在，只给他们留下了绝望。 黑金镇狱刀消散。 李长安不甘心地直接挥刀上前。 这一次还没靠近两尺，就被挡住了。 “啊……”李长安怒吼，身上的真气疯狂暴涨，横岳刀一点一滴往里挤压。 但妖圣石上的力量，却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李长安直接被重重抛飞。 倒在地上的萧纹帝畅快地哈哈大笑，“李长安，你很强！” “强到杀我们都可以如此轻松。” “想必你在人族，也是了不得的存在，但又有什么用？” 萧纹帝的声音凄厉中带着快意，远处的狼妖大军冲锋的动静已经越来越近，很快这个李长安，就要被乱刀砍死了。 “人族圣碑碎了，最多再有一个时辰，奉川就会落入我妖族之手。” “而你，现在就站在妖圣石旁，又能有什么办法？” “一个时辰，你连一块气运碎片都找不到，还想击碎妖圣石？” “而且……现在的你，全身都是妖力，回去之后还会有人认你吗？” “逃命去吧，今后的你，将会自绝于人族，妖族也不会接纳你，天地共弃，就是你的归宿！” 李长安从地上爬起来，呸掉了嘴里的土，看了看坚不可摧的妖圣石，又看了看旁边的地洞。 要不就别拼命了，还是赶紧逃吧。 只要逃进地洞，就能走了。 他们奈何不了自己…… 脑海中似乎有两个声音在争辩。 突然， 李长安甩了甩脑袋，露出了诡异的笑，“所以说你很可悲。” “妄图用你那可怜的脑袋，来理解我。” “夏虫不可语冰！” 李长安抓起萧纹帝的脖子，再次走向妖圣石， “凑近了看，我是怎么砸碎妖圣石的。” 身后，狼族大军距离此地只有不到五里。 残暴的气势汇聚成狂风，疯狂席卷而来。 但李长安却好似清风拂面，毫不在意，一步一步走向妖圣石。 来到妖圣石附近，李长安扔下萧纹帝，转头看向南方。 眼前似乎浮现出了一道道虚影。 “对不起了……知音、玲珑、轻诗……” “师父，徒儿不孝，未能在跟前尽孝，却还要让您劳心劳力。” “还有王老头，别怪我不去救你，主要是你太狂了，一刀斩了两个三品妖王还不过瘾，还要斩王族的妖王。” “……” “还有周兄，安兄……一定要活着……” 狼族大军，越来越近。 萧纹帝狞笑着，“遗言可以慢一点说，我不会让你这么早死的。” “凭你还想击碎妖圣石，当真是痴心妄想！” 李长安瞟了一眼萧纹帝，不屑轻笑， “夏虫……” 萧纹帝何曾被如此羞辱轻视过？双目赤红，恨不得把李长安一口口生吃掉。 下一刻，萧纹帝的眼睛却陡然猛睁，“不！不！不……” 那是……！ 李长安手中，一张散发着浓郁文气的文箓缓缓出现。 “我想了很多东西，只有这个东西，能带着气运了……” 李长安俯瞰着萧纹帝，“你说呢？夏虫？” “你知不知道，老子在人族，还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号，连大师文宗都要败于我手，只要老子写诗，必然登顶文圣榜！” 语气中带着唏嘘和感慨。 “你是……太白！？”萧纹帝厉声高喊，而后哈哈大笑， “用一个先天文箓的太白，换一块妖圣石，是我妖族赚……” 话还没说完， 李长安突然伸手，一把洞穿萧纹帝的胸膛，拽出了他的心脏，塞进他还要说话的嘴里。 “我也担心呐，万一妖圣石没碎，你也没死，那我岂不是太亏了？” “所以你先下去替我探探路也好。” 李长安最后回望了一眼南方，手中的先天文箓熠熠生辉，仿佛感受到了李长安的决心，这张先天文箓似乎想要逃避，不断颤抖。 “真特么操蛋，穿越过来这么久，什么都还没享受，又要死了。” 李长安自嘲地笑了笑，然后猛然高声怒骂，“晋国那帮尸位素餐的畜生，我草你十八辈祖宗！” 话音落，右手按住先天文箓，用尽全力砸向妖圣石。 “轰隆隆……” 天地骤然一片死寂，紧接着便是惊天动地的轰鸣声。 北方的天空仿佛出现了一轮紫色的太阳。 可怕的冲击波疯狂席卷而出，将大地铲平了一层又一层。 萧纹帝的尸体，白野的尸体，还有冲过来的狼族十万大军，全部化作齑粉。 天空中，一颗星辰突然爆发出明亮的，几乎刺破天地的光芒。 甚至妖圣石爆发出的紫色光芒，都被压制了。 天地间无数强大存在，纷纷睁开了眼，看向北方天空。 这颗星辰仿佛突然失去了力气，带着璀璨的光，轰然坠落。 这一刻，天下文士纷纷心有所感，看向天空。 刚逃出奉川三千里战场的安南猛然回望北方，看着北方天空陨落的那颗璀璨星辰，还有被星辰压制的紫色太阳。 顿时呆愣在了原地，檀口微张，双唇颤抖，好看的柳叶眸子不住眨动。 下意识想要伸手，抓住那颗急速陨落的星辰，不知不觉泪如雨下。 —————— “放心，肯定没死，不但没死，还有大机缘，大家耐心往下看。” 火龙果坐在电脑前，连忙敲动键盘，妄图狡辩，哦，不，希望解释清楚，免得大家误会， “李长安要迈入下一个阶段，成为暗中的王，最终登上文脉脉主之位，这一步潜龙入渊很必要。” “低调发展，后面只会爽的不要不要的，大家稍微耐心些，快了快了……” 火龙果想了想，又多说了一句， “关于儒，关于逍遥，万人万义，本书最终的世界观可能会有点超出大家的想象，请大家继续支持火龙果，这样才能把本书写完整，不至于像上本书那样，断了一截。” “最后有个问题，李长安最后走的会是哪位圣人之路？创立何种圣学？” 狗头保命！ 第320章：大难不死 奉川三千里战场之外， 站在虚空的六十尊大儒，看着北方天空陨落的星辰，全都沉默了。 “那……那是先天文箓陨落的天地异象吧？” 一个头发灰白的老者脸上微微抽搐，明亮的双眼里满是惋惜。 “是谁？是谁！？”另一个中年男子模样的三品大儒怒了， “哪个书院这么胡闹！？竟然让一个先天文箓文士，参与这场战争？” 另有三品大儒急忙展开文圣榜，面色陡变。 文圣榜上果然有了异象。 有几首诗文骤然大放光芒，但并不是本月的诗文。 这些诗文后面的名讳缓缓消散，只有诗文遗留在了文圣榜上。 越来越多的三品大儒怔住了。 虚空中气息翻涌，好似惊涛骇浪。 那中年大儒颤抖着双手，看着眼前的这些诗文，难以置信地看向身旁人， “这……这……是太白……？” 中年大儒的声音里微微颤抖，满是不敢相信和不愿相信。 “《登第九楼台》、《相思二首》、《上邪·赠知音》、《北境太守行》、《行路难》……” “还有一首……《北梁词》……” 轰隆…… 虚空中仿佛有雷霆滚过。 六十尊三品大儒站在虚空，所有人的脸上神色复杂，久久无言。 不仅仅是白鹿书院，就连嵩岳、万松、象山以及国子监的三品大儒，眼中都充斥着震惊与惋惜之色。 “太白……青莲……” “两个百年难得一遇的诗文大才，碾压一众大师文宗。” “两人甚至还在去年五月，联手压制了八位文宗，七十七位诗文大师。” “这两个小家伙，竟然还是同一个人！？” “更可怕的是，太白竟然有先天文箓！” “他怎么可能拥有两块文箓！？” “甚至是两块先天文箓！” “怪不得文星陨落的异象如此惊人，连妖圣石都被他压制了。” “他比苏元倾还要惊人！” “无一不是圣人之相。” “若是不死，甚至有可能登临圣道！” …… 哪怕在场众人，全部都是三品大儒，也从未见过如此惊人的一幕。 太白的诗才天下皆知。 青莲的话本同样传遍天下。 而现在，这两个被认为是大晋双子星的文坛天骄。 竟然是同一个人！ 光这个消息就足以让世人叹为观止。 再加上这个家伙，还拥有先天文箓！ 可以成就世家的先天文箓！ 如此大才，再有先天文箓。 只要成长起来。 不说成圣，至少可以成就一品。 而他的家族，将世世代代都有一品文士坐镇。 要知道哪怕是圣人的先天文箓传承下来，也不过是一品。 圣位不可传，这是铁则！ 如此说来，和圣人世家又有什么区别？ 可就是这样的天骄妖孽，竟然因为一块妖圣石，自毁前途！ 就算是整座奉川府都丢了，也决不能让太白参战啊…… 当真是不智！大不智啊！ 中年三品大儒看向身旁的大儒，语气愤怒， “到底是谁，敢允许太白参战！？” 他身上的气势就快要压制不住了，天地间狂风呼啸，虚空也开始随之扭曲， “我要杀了他！” 白鹿另外十一尊三品大儒也都陷入了暴怒之中。 太白，就算是他们一直待在文圣宫里，也都听闻过他的名声。 被称作是第二个苏元倾。 所以赵贤公才会被他们派出来，稳定书院局势。 没想到，太白比他们想象中的更加惊才绝艳。 青莲竟然也是他。 而且还拥有两块文箓。 其中一块，不，甚至两块都有可能是先天文箓！ 这样的存在，拥有圣人之相！ 可是现在，太白竟然只因为一块妖圣石，毁了自己的先天文箓！ 毁了自己的文道！ 甚至连性命都有可能丢了。 这如何能让他们接受？ 中年三品大儒看向北方战场，眼中杀意升腾， “就算屠妖十亿乃至二十亿，都弥补不了太白的损失！” 最开始的老者大儒这时开口轻叹道，“太白拼死给奉川乃至大晋续了一命。” “妖圣石破碎，圣碑也被破坏，现在双方又回到了同一个起点。” “如今这片战场内圣威弥散，差不多要半个月才能散尽，这半个月你我还是无法进入。” “大晋唯一一块圣碑就在这里，半个月，向圣庙请第二块圣碑已经来不及了。” “只能尽可能聚拢圣碑，如果我们能重新聚拢圣碑，这场仗就算是胜了！” “胜？”中年大儒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就算再拿下一府之地，这场仗都不算胜！” 老者大儒言道，“戊戌公，不能让太白的牺牲，变得毫无价值。” “半个月内，我们要守住圣碑碎片，不能让妖族破坏。” “还要足够的气运聚拢圣碑！” 戊戌公深吸一口气，眼中煞气升腾，“聚拢圣碑，气运碎片都不管用，必须要一定层次的诗词文章，才能聚拢圣碑。” “到底是什么层次，谁也不敢保证！” “原本有人肯定能做到，现在……” 越说心越疼！ 回去之后，他一定要查清楚，到底是谁在掘大晋的根，竟然让气运蛟龙崩溃？ 还有哪个杂碎，敢让太白参战？ 老者大儒朝其他三品大儒说道，“各自把消息传回书院，调集各书院之力，征召诗文。” “数量越多越好，希望能达到聚拢圣碑的要求。” “至于御守圣碑碎片……”老者大儒咬咬牙，“调集八品大军进去守！” “七品文士和武夫，已经不能再损失了，给大晋留点根。” 所有三品大儒尽皆点头。 九品八品好修，但七品是一个门槛，不容易进。 无论是文士还是武夫，在这个层次，实力都会开始大幅度提升。 这时候，只能靠八品军队顶上了。 …… 太白文箓破碎，李长安顿时如遭雷击。 太白文宫率先崩碎，紧接着便是青莲文宫和青莲文箓，全部化作碎片，夹杂着诗文明月和话本明月，四散开来。 脑海深处，仿佛爆发了一场大地震，所有的一切尽皆化作废墟。 李长安彻底失去了脑海深处的感应，整个人昏死过去。 羊脂玉书悄然悬浮在李长安身体上方，散发着温润如玉的光华。 外界妖圣石爆炸后产生的毁天灭地的冲击波，竟然就被这道柔弱的光华拦在了外面。 太白文箓的碎片还有无数妖圣石的碎片，被玉色光华吸引，不断向李长安汇聚而来。 下一刻，这些碎片便像子弹般激射而来，洞穿了李长安。 李长安全身上下瞬间多了密密麻麻的小洞。 这些碎片嵌入周身血肉中，迅速滋养着这些伤口。 仅仅过了几个呼吸，李长安身上的伤口，竟然全部愈合。 甚至连一丁点疤痕都没留下。 清晨的阳光洒落在李长安的眼皮上，李长安下意识蹙了蹙眉，而后缓缓睁开了眼，连忙伸手挡住天边的阳光。 “我……竟然没死？” 李长安四下张望，视线所及之处，尽皆一片平坦，什么都没留下。 狂风席卷，吹得李长安身上的破烂衣衫猎猎作响。 李长安慢慢起身，不禁皱起了眉头。 身体不仅没有任何虚弱的感觉，反而有惊人的力量在涌动。 稍微感知一下，李长安顿时愣在当场。 自己的身体里多了无数颗星辰般的碎片。 除了文宫文箓的碎片，和诗文、话本明月的碎片之外。 还有散发着妖异深紫色的石头碎片。 这种气息，赫然是妖圣石碎片。 这么多碎片散发着各种各样的气息，在身体内流转。 《龙象玄功》竟然被这种混杂着文气、妖力、真气的诡异力量推动，开启到了七十二个穴窍。 李长安还想看看文宫，结果脑海中一片黑暗，什么都感知不到。 “所以……我的文道没了，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武夫？” 李长安举目四望，贪婪地呼吸着空气，“活着就好，活着就有希望……” “哪怕只有武道，我也可以踏上巅峰！” “更何况文道被废又不代表不能重修，肯定有复原的一天！” 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传来了尖利的啼鸣声。 李长安抬头一看，只见北方，一大片飞禽遮蔽了半边天空，疯狂向南飞去。 紧接着，大地也开始轻微震动，并且越来越强烈。 李长安瞳孔骤然猛缩，“前线战争……还没有结束！？” 地底深处，被蛊虫控制的地龙迅速冲了上来，钻出一个地洞。 李长安朝北方看了一眼，地平线已经能隐隐看到妖族大军的阴影。 赶紧跳进地洞，看了一眼晕倒在地洞的牛顶天和牛向地，丢下几颗妖丹和兵粮丹，而后直奔前线战场。 第321章：人海洪流 “这场仗我们还没败！” “刚刚的天地异象，是白鹿书院教谕，诗文大才太白，孤身一人深入敌后，用自己的先天文箓，轰碎了妖圣石。” “再守半个月，绝不能让妖族碰到半块圣碑碎片！” “黑水军、东振军、辛立军……入战场！” …… 中年大儒戊戌公的声音如闷雷滚动，在天地间回荡， 一军五十万，整整十部大军被派入了三千里战场。 大军后方，安南一个站不稳，直接栽倒在地。 周子瑜踉踉跄跄扶着安南，看着双眼彻底失去了神采的安南，张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被救回来的罗太清和秦孝法，听到戊戌公的声音后，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 在妖族后方击碎妖圣石…… 是他！？ 罗太清和秦孝法脑海中瞬间想起一个人。 李长安！ 一共有三个人一直都没有消息。 李长安就是其中之一。 另外两个都是武夫。 而李长安……虽没有展露出文道天赋。 但他，却是白鹿书院的修身院教谕。 只有他了！ “想不到他竟然是横压文圣榜的太白……而且还是先天文箓……” …… 战场上的厮杀，再次掀开了帷幕。 妖圣石被毁，原本已经功成身退的袁胜天等王族子弟，面色瞬间变得一片铁青。 “去把人族的圣碑彻底碾碎！” 袁胜天看着天空中还在互相倾轧的两股力量，愤怒地咆哮。 人族圣碑破碎，原本妖圣石的力量已经在迅速扩张，眼看就要彻底占领这片三千里战场。 结果妖圣石竟然出了问题。 现在双方又回到同一起点。 而且从天空中两股力量缠斗的情况来看，妖圣石的力量甚至还弱上一筹。 该死的萧纹帝和白野，那两个家伙到底在干什么！？ 剩下的妖族大军还剩差不多三百万，在袁胜天的命令下，朝圣碑碎片疯狂冲去。 而此时此刻，人族的五百万大军也涌入了战场。 再也没有了玄武战阵这样的御守阵法，所以这场厮杀的惨烈程度，堪比最后第五道主防线破碎后的混战。 甚至犹有超出。 双方在圣碑碎片附近，开始了如同绞肉机般的攻防战。 八品武夫组成的大军，有军队战阵协助，可以发挥出不俗的战力。 而另一边， 妖族大军虽然只剩三百五十万，但当初投入战场，是为了冲破玄武战阵，所以至少都是七品初期的妖族。 单体战力，超过了大晋军队。 如此惊人的厮杀，很快便把目之所及的战场，全部都填满了。 袁胜天、天梦辰、孔林，还有彭启，四大王族子弟，疯狂冲击着圣碑碎片。 如今圣碑破碎，自然也就不需要气运碎片，只需要把圣碑碎片带走，分散圣碑碎片的力量即可。 可现在，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却变得无比困难。 袁胜天咆哮连连，面对眼前这些人族士兵，他甚至都不需要战力全开，就足以横推一大片。 可是这些只有八品的人族士兵，却像是疯了一样，连命都不要，只为了挡住他的脚步。 尤其是圣碑碎片附近，那些人族士兵，里三层外三层，就连圣碑碎片上面，都挤满了人。 后面还有一眼看不到尽头的人族士兵正在冲来。 猛兽不需要害怕那些牛羊，因为牛羊只是它的食物。 可是当牛羊成群结队地奔袭，哪怕是猛兽都要避让，因为稍不注意就会被撞伤。 而在这样数以百万计的厮杀混战中，受伤就很有可能意味着会被无穷无尽的人族士兵围堵到死。 彭启和孔林在高空盘旋，却始终找不到机会。 到处都是人。 尤其是圣碑碎片附近。 简直就是人挤人，人挨人。 这些人族士兵，完全是拿自己的身体做肉盾，根本不在乎自己会不会被杀死。 大晋第一批五百万士兵投入战场之后，很快便又调集了三百万大军，准备深入穿插，将三百多万妖族包饺子。 “该死！” “该死！” 袁胜天身上的金色甲胄散发着炙热的光芒，所过之处，金色的火焰几乎要把人直接烧成灰。 “嘭！” “嘭！” …… 手中的混铁精金棍不断横扫，可是前方的路刚被扫清，一眨眼的功夫，就有更多的人悍不畏死地涌了上来。 “袁胜天，撤，人族后方的军队太多了，再不撤就要被围住了！”天梦辰冲着袁胜天喊道。 袁胜天一棍子扫飞二十几个八品武夫，纵身一跃，重重踩在地上，恐怖的气势像风一样席卷而出。 前方的人族士兵密密麻麻，挡住了他的去路。 袁胜天愤怒地咆哮，往后退去。 “撤！” 人族大军源源不断涌上来。 现在的妖族太过孤军深入，后续援军都还没跟上，再不撤，只会被分割围歼。 妖族大军哗啦啦后撤。 大晋士兵趁机把战线向前推进，将圣碑碎片围的水泄不通。 …… 袁胜天等四大王族子弟退回到后方，远远看着人族大军再次占据了有利地形，气的浑身都在发抖。 “明明就快要胜了！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袁胜天一脚踢翻了面前跪着的妖族，“萧纹帝和白野那两个家伙，我要把他们送上斩妖台！” “只差最后半个时辰，这片三千里战场就要落入我手。” “人族的最后一口气，在圣碑破碎时，就已经断了！” “偏偏在这最后关头，竟然被人破坏！” 袁胜天宣泄着怒火。 另外三个王族子弟则看着他，眼神复杂。 地阶天骄！ 想不到这一辈中，竟然出现了一尊地阶天骄，将他们甩在了身后。 光凭这一点，袁胜天在妖族的地位将不可同日而语。 “妖圣石被毁，新的援军至少也要五天才能到。”袁胜天强忍着内心的暴躁，看着前方不断布置战阵的大晋军队， “五天之后，立刻组织新一波的攻势！” “就算破坏不了人族圣碑碎片，也要让圣碑的力量彻底消散。” “这块三千里战场，哪怕成为不了妖族的领地，也要变成无主之地。” 彭启让肩上的大鹏鸟往北方飞去，“没了人族气运的庇护，这片战场和我族领地，没什么区别。” “对方现在只派出了八品武夫，想跟我们玩人海战术。” “比人多，他们可不是对手！” “只等我族援军一到，人族大军必将溃败！” 第322章：值，不值？ 大战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快爆发。 大晋派入战场的军队，最终达到了一千二百万之巨。 把防线推到了第五道主防线的位置。 但这一次，当真是人山人海，全部聚拢到了一起。 将圣碑碎片围的水泄不通，挤都挤不进去。 再看妖族， 竟然反常的没有发动任何攻势。 仅仅只是派出了数千只飞禽在高空盘旋，没有任何要进攻的意思。 “妖族应该是在等援军。”黑水军主将看着远方的妖族大军，对身边的校尉说道。 “将军，我们就真这么守着吗？不能主动出击？”校尉问道，“如果能把妖族前军清剿光，后面的压力会小很多。” 主将摇摇头，“这时候出动出击的风险太大，布置御守阵法，等书院把诗文送上来再说吧。” 提到书院，校尉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将军，书院大儒说，是太白在妖族后方，用自己的先天文箓击碎了妖圣石，这事儿是真的吗？” “太白文箓破碎做不了假，文圣榜上他和青莲的诗名同时消失，有人说太白和青莲很可能是同一人。” 主将唏嘘地轻叹一声， “这样的诗文大才，即便远在北境，都声名显赫。” “去年的一诗三文法，一诗四文法，还帮北境聚拢了不少战争气运。” “要是不夭折，以后三品大儒都是少的。” 校尉说道，“这么说来，我反而真有些佩服太白了。” “为什么这么说？之前不佩服吗？”主将诧异问道。 “之前的太白高高在上，一直飘在云端。”校尉摸了摸脑袋，“他的诗才再好，未来成就再高，说到底跟咱也没什么关系。” “这种大人物，会在意我们这些人的生死吗？” “整个大晋一共十几亿百姓，光北境战场就囤了八千万兵籍。” “无论那些大人物是升是降，咱们这辈子还不就撂在这儿了？” 校尉的头发被风吹得糊了眼， “太白未来注定成为最顶尖的大人物，却能为了一块妖圣石牺牲自己，说明他真的把普通百姓和我们这些兵放在眼里。” “要不然败了也就败了，反正最后受苦的又不是他。” “他能这么干，咱就服他。” 主将笑了笑，“这种人毕竟少之又少，现在不知道有多少文士在扼腕痛惜呢。” “太白这一命，至少能换来北境三千万将士的命……” “要不然妖族一旦占领这里，大晋就真的危险了。” “的确让人佩服。” …… 妖族营地， 袁胜天一直都没有再发动攻势的意思，只是在静静等待。 虽然面对的人族军队实力低微，但数量实在太过恐怖，现在进攻，只是徒劳无功。 而且一旦己方大军数量少于一百五十万，恐怕人族就真按捺不住，要来一场围歼战了。 现在还剩两百一十万。 打是打不成了，但防守倒是没什么问题。 至少人族真铁了心进攻，这块硬骨头可不太好啃。 所以眼下固守前线，至少还算安全。 等待援军，就是唯一的选择。 时间一天天过去， 七天后，一头大鹏鸟从高空俯冲，落在了彭启的肩上。 彭启冲另外三个王族说道，“大军最多还有半日就能抵达。” 袁胜天霍然睁眼，嘴角露出了笑容，“总算到了，后方妖王们给我们派了多少？” “大概七百万。”彭启说道。 “够了，七百万再加上现在的两百多万，足够把人族的千万大军杀光！” 袁胜天眼中浮现出淡淡的暴虐之色。 孔林停下了手里的折扇， “妖圣石那边是什么情况？白野和萧纹帝呢？” 说到这里，袁胜天和天梦辰全都看了过来。 一想到他们好不容易击碎人族圣碑，眼看就要获胜，结果却功亏一篑。 心中的怨气就止不住地往外翻涌。 彭启把大鹏鸟带回来的所有信息全都看完后，瞳孔骤然猛缩，声音里满是惊讶， “妖圣石被人族太白，用先天文箓轰碎了。” “白野和萧纹帝也被杀了。” “太白战力极强，一把刀轻松斩掉了他们两个……” 大帐内一片安静。 半晌，袁胜天突然笑了，“这么说来，我们倒是赚了。” 天梦辰薄纱下诱惑的笑意消失，诧异问道，“怎么说是我们赚了？” “要是妖圣石不碎，我们很快就能占领这片战场，举兵南下也只是朝夕之间。” 孔林思索一番，也笑了笑，“从这方面来说，我们妖族的确错失了一个良机。” “但人族却少一个未来的顶级强者。” “太白的名声，我们安插在人族内的暗子全都知道，诗才惊人。” “而且还是先天文箓，这种家伙一旦成长起来，至少也是三品妖王，甚至极有可能是二品妖尊、乃至一品妖帝！” “最重要的，是可以世代传承的妖尊妖帝！” “这么说起来，我们不仅是赚了，而且是大赚特赚。” 袁胜天点点头，“不错。” “也不知道这个太白是怎么想的。” “竟然用先天文箓去轰碎妖圣石，当真愚不可及！” “他不仅是文道天骄，同样也是武道天骄，连白野和萧纹帝都被他轻松斩杀，说明此人的修炼天赋极高。” “未来必定是超级强者。” “现在，却仅仅只为了一块妖圣石，放弃了未来的大好前途，实在是愚蠢！” 天梦辰恍然大悟，轻捂着嘴娇笑道，“要是能再碰到他，我还真想见识一下这个人族的英雄。” “只是可惜，恐怕这辈子都没这个机会了……” 得知太白的事情之后，四个王族子弟的心里轻松了不少。 至少妖圣石碎的不是毫无价值，甚至还可以说是赚了。 至于萧纹帝和白野，这两个家伙御守不力，本就罪该万死，用不着放在心上。 “等到援军到来，修整半日立刻发动进攻。”袁胜天握紧拳头道， “我要把人族军队，彻底碾碎！” “还要让太白的死，毫无价值！” …… 半日后， 七百万妖族援军汇合。 冲天的妖气汇聚成了一片遮天蔽日的乌云，将天上逐渐明亮的天光又给挡住了。 一直关注妖族大军动向的前方斥候迅速把消息传了回去。 三千里战场之外， 已经退下来的几十万大军，并没有回北梁城，而是在休整营地，等待再次召唤。 周子瑜看着远方天空中汇聚的妖气，大为感慨， “听说一共送来了一千六百多首诗文，竟然没有一人的诗文，可以重塑圣碑，我特娘的也是服了。” “罗太清进去亲笔誊写，只有差不多三十首，能稍微让圣碑碎片有点反应……” “那帮文宗全特么是吃干饭的。” “一首诗换几千万人的命啊，他们就不能尽点心吗？” 安南眼神动了动，看向北方，总希望那个家伙，还能再出现， “要是他在，恐怕早就重塑圣碑了吧？” “何至于等到现在？” 第323章：初次见面，在下白鹿李长安 次日，清晨的光扯碎最后一点昏暗， 浩浩荡荡的妖族大军，也将北方地平线扯得稀巴烂，朝南方疯狂冲来。 “轰隆隆……” “轰隆隆……” 大地疯狂震颤，哪怕隔着老远，都要把地面上的碎石震飞起来。 让人心脏也随之噗通噗通狂跳。 “唳……” 高空之上，飞禽大军来回盘旋，晶亮的眼睛死死盯着下方，随时准备俯冲而下。 “准备……” 战鼓擂动，尖利的哨声此起彼伏，各部大军迅速结阵。 并非玄武战阵，而是各军主修战阵之间的联合阵法。 虽没有玄武战阵那样可攻可守，但胜在武夫的力量也可以汇聚起来，爆发出不俗的战力。 “攻！” 攻击命令下达，整座战场瞬间骤变。 “轰！” “轰！” …… 后方，一座座高如城楼的投石机全部展开，巨大的石头上布满了熊熊烈火，带着长长的焰尾飞向妖族大军。 数以千计的火焰巨石轰砸而下，砸死一群妖族之后，继续向前碾压，足足清空一条长达百丈的区域。 投石机之后，便是漫天箭雨，好似一片乌云呼啸而过，将前方的妖族冲锋大军覆盖了一大片。 箭雨落下之后，陡然爆发出剧烈的爆炸声。 箭矢上捆绑的爆裂文法瞬间将大地撕裂。 在人族战阵面前，制造出了一座足足有数百丈宽的鸿沟。 到处都是火海、爆炸，训练有素的大晋军队，在碰撞之前，便狠狠给了妖族大军一记当头棒喝。 撤退下来的几十万七品文士武夫，看着前方有条不紊的进攻，不禁傻了眼。 “这……场仗要是直接派他们上，会不会就胜了？” 一个七品武夫深深怀疑起了自己的实力， “我们的进攻，好像从来没如此顺畅过。” “还白白死了那么多人……” 想起几日前就死在旁边的兄弟，到现在他一闭眼，都还能看到被砍掉脑袋的兄弟的脸，那武夫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没那么夸张。”身边的文士拍了拍这武夫的肩膀， “大军训练有素，进退有度，在近身交锋前能有这种表现不奇怪。” “但你别忘了，这是一千两百万大军协同作战，才有如此力量。” “我们每道防线，最多的时候也就是一百几十万人，但却能和一千多万妖族大军碰撞。” “都是为国为家拼上性命的汉子，何须分高低？” …… 谈话间，大晋的千万大军，依然在有条不紊地发动着攻势。 这是进攻部队的死命令，要在近身厮杀前，把所有远距离攻伐兵器全部打光！ 投石机投出的火焰巨石，就像是陨石雨一般，带着长长的焰尾，不断划破长空，砸入妖族大军阵地。 爆裂箭雨更是一片片升空，将地面轰炸肆虐了一遍又一遍。 仅仅只是远距离轰杀。 便将妖族大军足足磨灭了两百万之巨。 袁胜天在后方看的怒火中烧。 还未近身厮杀，妖族便损失如此巨大，这帮该死的人族大军，当真是该死！ 妖族的冲锋前军损失惨重，但后续大军依然犹如长江大河般，悍然和大晋大军碰撞到了一起。 两道战争洪流终于开始了惨烈到极点的近身搏杀。 这下子，大晋军队的优势消失了。 八品武夫汇聚成的战阵，再如何强大，也比不上玄武战阵汇聚出来的御守光幕。 从碰撞开始，大晋将士的伤亡便瞬间暴涨。 天空中，妖族飞禽大军也开始了第一轮俯冲扑杀。 一头头凶恶的飞禽急速坠落，和之前的漫天箭雨几乎没有什么区别，疯狂落下，杀伤力惊人。 “杀！” “杀！” …… 喊杀声如雷霆，声动四野。 两军交锋处成为了最可怕的绞肉机，无论是妖族还是大晋武夫，伤亡者不计其数。 袁胜天朝身旁的彭启和孔林说道， “准备动手吧，抢到圣碑碎片，就直接飞走，只要不让人族把圣碑聚合到一起，这场仗就胜了！” 彭启和孔林点点头，冲天而去。 袁胜天身边的天梦辰轻笑道，“那我就跟着你一起冲杀吧……” 袁胜天身上的金色甲胄锵锵作响，混铁精金棍迅速出现在手中， “也好，等这场仗结束，我要好好问一问，你姐姐到底去了哪里。” 天梦辰从须弥宝囊里取出了一块面具，戴在了脸上， “姐姐地位崇高，小妹我可不敢过问。” “就算跑到人族疆域，族老们也只会担心她的安全，不敢责备分毫。” 袁胜天身上的金色火焰熊熊燃烧，彻底化身成为战神， “九尾天狐一族，大多只有五尾六尾，听说天梦月是这一代，最有可能成为真正九尾天狐的族人……” “我想到时候也许可以和她见一面。” 天梦辰飘然向前掠去，咯咯笑道，“那得看姐姐自己的意愿，不是谁都能见到她的。” 袁胜天不屑冷哼一声，双腿微微弯曲，而后拔地而起，悍然冲向前去。 “轰！” 袁胜天就像是一块陨石从天而降，将大地踩得四分五裂，周围的大晋士兵直接被气浪掀飞。 混铁精金棍舞的密不透风，所过之处人仰马翻，无一合之敌。 地阶天骄，可以发挥出六品后期的战力，在八品武夫当中，完全是鹤立鸡群的存在，不可能遇到敌手。 就算是那些玄阶天骄在他面前，也只是几招了事。 差距实在太大了。 想要挡住他，只有靠人命去堆。 让他杀！ 杀到手软，杀到他精疲力竭。 否则，再也没有其他办法。 袁胜天大步向前，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 前面的人族大军实在太多了，多到一眼看不到头。 袁胜天浑身沐浴着金色火焰，眼神中杀意几乎凝结成水，不管不顾，疯狂向前杀去。 高天之上，彭启和孔林命令飞禽大军不断朝圣碑碎片俯冲。 虽然那里的人数最多，但只要能冲破一丁点缺口就好！ “杀！” “吼！” …… 袁胜天一棍子扫飞面前的十几个人族士兵，突然仰天咆哮。 正在高空中盘旋的数以万计的飞禽纷纷接到命令，向他所在的区域俯冲而下。 “唳！” 一声尖利的啼鸣划破长空，袁胜天抓着一头飞禽的利爪直冲云霄。 与此同时，还有上百头妖族抓着其他飞禽腾空而起。 飞禽大军带着袁胜天和地面上的妖族，迅速朝圣碑碎片掠去！ “快！” “快！” “挡住那些妖族，决不能让他们靠近圣碑碎片！” …… 令旗挥舞，哨声疯狂响起。 因为袁胜天这几百妖族，小半个人族大军都在改变布置。 势要把他们堵在外面。 袁胜天太强了，超出了这个战场的极限。 除非有人能挡得住他。 否则只能靠人命去填。 大规模箭雨也行不通。 他现在就在人族大军上空，一旦射出箭雨，射中的可能微乎其微不说，最后箭雨落下，受伤还是自己的军队。 只能等他落下来。 袁胜天手上用力，那头飞禽猛然向下俯冲。 紧接着，其他高空中的飞禽大军也开始了再次扑杀。 袁胜天在半空中松开了飞禽的利爪，燃烧着金色火焰轰然坠落。 “轰隆……” 大地狂震，袁胜天瞬间掀翻了十几个人族武夫，瞬间前冲。 圣碑碎片就在前方不远处，一定可以拿下！ “嘭！” “嘭！” …… 浑天精金棍好似蛟龙一般，带起恐怖的力量，磕到便伤，碰到就死。 袁胜天化身为无可匹敌的战神，横冲直撞，没有停留半步。 越来越多的人族士兵，嘶吼着向他冲来。 就在这时，天空中的彭启和孔林抓住机会，好似闪电般劈落。 三大王族同时逼近圣碑碎片，护守的人族士兵，立刻兵分三路，抵挡他们的迫近。 剩下的全都扑到了圣碑碎片上，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挡住这些妖族的冲锋。 “决不能让他们靠近圣碑碎片半步！” 厮杀变得格外惨烈。 几十条人命，只为了阻挡袁胜天往前走一步。 在战场之外修整的几十万七品文士武夫，看的不禁握紧了拳头，死死咬着牙关。 “我们也上吧，妖族的那几个王族子弟，根本挡不住。” “尤其是这种大混战，他们的战力太强了，八品武夫挡不住。” 都到这时候了，对方的王族子弟也都拼命了，他们难道就比妖族差吗？ 一些武夫当即冲了进去。 此时反正已经是混战了，不用再担心破坏战阵。 那就杀吧。 杀！ 还有文士想要冲进战场，却被拦住了。 这种混战，文士反而成了累赘，文法的确有杀伤力，但是没有玄武战阵的帮助，文气消耗极大。 在那样的厮杀中，支撑不了多久，就会出事。 越来越多的七品武夫冲进了战场。 但是对于袁胜天而言，却没有任何用处。 越来越多的妖族被飞禽投入战场后方，开始了大肆破坏。 袁胜天附近已经聚集了上千妖族精锐。 天空中还有飞禽大军呼应。 袁胜天就好似一柄长刀的刀尖，直奔圣碑碎片而去。 “杀！” “抢到一块圣碑碎片，封万妖长！”袁胜天一脚踹飞一个人族士兵，那人族士兵就像被投石机抛飞，撞飞了好几个同伴，全都昏死过去， “抢两块，入我王族妖籍！” 他所向披靡，大步朝圣碑碎片靠近。 “挡住他！” “挡住他！” …… 大晋士兵们也都疯了，拼了命地冲过来，要阻止袁胜天靠近。 但袁胜天带领的上千妖族精锐，却依然在不断破开封锁。 “你们拦不住我！” 袁胜天仿佛从远古走出来的神将，在大晋大军的泥潭中翻江倒海，成为了致命的刀尖，迅速破开防御。 身后的妖族精锐，则解决两侧及后方包围过来的大晋士兵。 “不……” “不能让他靠近！” 尖利的哨声急促响起。 事态已经到了最紧急关头！ 再不挡住袁胜天，圣碑碎片就要易主了！ 冲进战场的七品武夫们，几乎咬碎了牙，一个个扑了上来。 袁胜天哈哈大笑，“来多少都是废物！” 混铁精金棍砸飞冲过来的武夫之后，直接被他拎了起来，然后奋力掷向了圣碑碎片。 金色火焰包裹着混铁精金棍，好似蛟龙般，扯碎了一切，朝圣碑碎片狂然而去。 数以百计的大晋士兵冲了上去，却被直接撞飞。 贯穿了几十个武夫后，混铁精金棍也终于力竭，但此时袁胜天已经冲到了后面，一把将其抓住，然后一个横扫。 即便大晋士兵已经拼了性命去挡他，但光是一个袁胜天就已经不可力敌，更何况在他身边聚拢了上千妖族精锐。 天空中还不时有妖族被投放进来。 圣碑碎片附近哪怕已经挤满了人，却依然让人感受到了浓烈的不安。 袁胜天右脚重重踏地，将手中的混铁精金棍高高抛飞。 天空中，孔林轻松接过混铁精金棍，然后朝圣碑碎片笔直俯冲而去。 混铁精金棍中，汇聚了袁胜天的力量，孔林的五色力量也涌了进去。 最后混铁精金棍仿佛一道离弦之箭，带着无可匹敌的伟力，朝圣碑碎片砸去。 “不！” “快！决不能让圣碑碎片再次被破坏！” 附近的大晋士兵们都要疯了，一个个冲上了圣碑碎片，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挡住这汇集了两大王族子弟力量的混铁精金棍。 “这样根本挡不住，上面站再多人，也就只有几个人的厚度！” 一个七品武夫怒骂着，高高跃起，朝混铁精金棍的方向冲去。 与此同时，其他七品武夫也都跳了上去，妄图多挡住一会儿。 在悍不畏死的血肉城墙下，混铁精金棍在震飞了几十个七品武夫后，终于偏离了方向，轰然插在了圣碑碎片旁的大地上，把地面轰出了一个深坑。 深坑边缘距离圣碑碎片，仅仅只有一丈距离。 “总算挡住了……” 不少人心中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此刻， 一道沐浴金色火焰的身影，撕碎了所有人心中的侥幸。 袁胜天一脚重重踩在深坑边缘，抓起混铁精金棍，高高跃起，用尽全身力量，朝圣碑碎片力劈而下。 至刚至硬的混铁精金棍，竟然在空中弯起了一个惊人的弧度，虚空都仿佛被抽爆了。 附近的大晋士兵目眦欲裂，想都不想，悍然冲上去。 可是袁胜天这一棍，太强，太快，太猛。 光凭他们这些人，根本挡不住！ 袁胜天快意大笑，“你们挡不住我！” 混铁精金棍带着无可匹敌的磅礴巨力，轰然落下。 “轰！” 大地猛地一震，虚空中仿佛响起了雷霆之声。 所有站在圣碑碎片附近的士兵，顿觉脚下一颤，四周一圈地面瞬间裂开。 烟尘四起。 无数大晋将士不由自主惊恐地瞪大双眼。 眼中满是灰败之色。 终究，还是败了吗！？ 数百万七品文士武夫战死沙场。 四大玄阶天骄陨落。 诗道大才太白用性命，换来了最后一线生机。 终究，还是败了吗！？ 无数将士感觉自己的心都被掏空了。 里面塞满了不甘与绝望！ 然而， 袁胜天快意的脸上，却突然浮现出一丝惊诧。 紧接着双目中金色火焰熊熊燃烧，饱含着无尽的愤怒，透过烟尘看向了不知何时出现在面前的人影。 狂风呼啸，将烟尘吹散，同时将混铁精金棍下，那道人影身上的麻衣吹得猎猎作响。 “初次见面，在下白鹿李长安！” 那人影单手接住了混铁精金棍，看向袁胜天，轻舒一口气笑道。 第324章：弯弓射大雕，圣碑镇猴妖 战场外， 李长安的声音传不了那么远，但他的模样却可以看得清。 安南和周子瑜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尤其是安南，狠命揉了揉眼睛，看到那张熟悉到深入骨髓又可恶到让人日思夜想的脸。 心情激荡之下，甚至连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是在不断流泪。 周子瑜拦住了想跑进战场的安南，“这时候不要去拖他后腿。” 安南拼命地指着李长安，急的一句话都说不好，“他……他……” “放心吧，这个家伙现在很强！”周子瑜看着战场圣碑碎片旁，那道单手接下袁胜天全力一击的身影，宽慰道。 不远处的秦孝法和罗太清也都愣住了。 那张脸，不是李长安吗？ 下一刻，这两个人身体猛地一颤。 何止是李长安。 这家伙，还很有可能是太白！ 是青莲！ “他……他竟然还活着！？” 战场外的虚空， 六十尊三品大儒看着挡住袁胜天的李长安，面面相觑， “这是何人？” 旁人听不到声音，但他们可都是三品大儒，只要有心，哪怕是十里开外蚊子飞过的声音都可以听到。 “白鹿李长安？” 白鹿书院！ 戊戌公看着李长安的模样，问身旁的其他贤公，“我白鹿书院何时出了这样的武道天骄？” 太白的身份一直都处于保密状态。 京城总院，目前也只有赵贤公得知。 而戊戌公及其他贤公，都是从文圣宫中出关后，直接来到战场。 并不知道李长安就是太白。 甚至就连龙门大比也并没有在意。 他们的层次太高，这样的小事并不在他们关注的范畴之内。 其他的三品大儒看向李长安的眼神中，满是感慨。 能够抵挡袁胜天的武道天骄，至少也是地阶天骄，光是这份武道天赋，也足够惊人了。 戊戌公注意到罗太清的异样神色，当即传音问道，“可认识此人？” 罗太清连忙整肃衣冠，恭敬道，“启禀贤公，此，此人是东岳分院李长安，现任东岳修身院术数教谕。” “术数教谕？”戊戌公皱起了眉头，“胡闹！我看此人样貌还未及冠，怎能做我书院教谕？” 罗太清恭敬说道，“启禀贤公，去年六月，李长安在龙门大比中，于射术大比和术数大比两项，均斩获头名。” “所以东岳分院破格让他做了术数教谕。” “两项大比头名！？”戊戌公看着李长安，第一次惊讶了。 能够在那么多书院学子中闯进前十，就已经殊为不易。 没想到此人不仅武道天赋了得，就连术数和射术都这般惊人。 当真是后生可畏。 罗太清咽了咽喉咙， “贤公，学生怀疑，此……此人……” “有话直说，不必吞吞吐吐。” “此人很有可能就是太白！”罗太清咬咬牙说出了自己心里的猜测。 戊戌公身上的气息陡然一震，心脏都感觉漏跳了一拍，“你说……这个李长安，很有可能是太白！？” 身边其他三品大儒察觉到戊戌公身上的气息不对劲，纷纷看了过来。 他们修炼到如今这个份上，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绝不可能因为一些小事，动摇自身气息。 要知道三品大儒国运加身，已经开始熔炼天地之力，一举一动都有可能引动天地。 所以哪怕是气息变化，都会格外小心控制。 无独有偶。 除了戊戌公之外，嵩岳书院的一名三品大儒，身上的气息也陡然一变。 高空上骤然掀起猛烈的罡风。 “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你二人会这般模样？”老者大儒皱起眉头问道。 戊戌公面色复杂，看着战场中的李长安，“此人……很有可能就是太白。” 轰隆…… 虚空中仿佛有无数雷霆炸响。 其他三品大儒也都愣住了。 “太白！？” “用先天文箓轰碎妖圣石，此人竟然还活着？” “甚至还能和妖族的王族子弟硬碰硬！？” “难道他不仅文道天赋出类拔萃，武道天赋也同样冠绝天下！？” 没有人不震惊。 哪怕让他们震惊的人，只是平时都不会落入视线的七品。 但这个七品，却足以搅动大晋风云。 太白、青莲、先天文箓、武道天骄…… 如果是某个人拥有其中的某一个标签，便足以名传天下。 可是当这些标签全部集中到一个人身上，那就不是名传天下这么简单了。 甚至会比当年的苏元倾顾卫道更加恐怖。 只是不知道，现如今，此人身上的标签还能剩下几个。 “他现在没事，难道先天文箓还在？”戊戌公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对身边的其他贤公说道， “战事一定，你我立刻出手，决不能让他被其他人抢了去。” 其他白鹿书院的三品大儒纷纷点头，眼神中满是惊喜之色。 太白还活着，而且还展露出了如此惊人的武道天赋。 当真是白鹿之幸！ 而其他人， 能认出李长安的更是凤毛麟角。 但这并不妨碍大家对李长安的出现，感到由衷的惊喜， “此人是谁！？竟然强大到这种程度！？” “太好了，太好了！圣碑碎片有救了！” “有了此人加入占据，至少不用担心袁胜天横行无忌了！” …… 战场内， 袁胜天重新落回地面，身上的金色火焰熊熊燃烧，惊人的热量在勃发，地面都被烧得焦黄一片。 李长安从须弥宝囊内抽出了横岳刀，刀锋流转着幽蓝色的光，凌厉的刀气在其中酝酿。 “你到底是何人？为什么从未见过你！？” 袁胜天紧紧盯着李长安，眼神中透露着凝重之色，这个人族……让他有种面临深渊的感觉。 “刚刚已经说过，白鹿书院李长安。”李长安朝天上盘旋的孔林和彭启看了一眼， “忘了说，守着妖圣石的两个家伙……” “我斩的。” 袁胜天的眼睛顿时眯了起来，身上的气息瞬间变得恐怖到了极点，“太白……？” “难得你认识我。”李长安诧异地笑了笑。 “想不到你竟然还没死！”袁胜天手中的混铁精金棍猛然一震。 原本粗糙的棍身咔嚓咔嚓崩裂，裂口处流淌出了宛如岩浆般的火红光华。 庞大的力量疯狂涌入袁胜天身上的金色甲胄之中。 袁胜天的气势越发狂暴，看着李长安不禁咧开嘴笑道，“也好，就让我看看，杀了白野和萧纹帝的你，到底强到了什么程度？” 话音落，袁胜天一脚重重踩在地上，冲向了李长安。 狂暴的力量瞬间将大地踩碎。 李长安目光陡然一凝，身上电光缠绕，整个人直接消失在原地。 “轰！” 电光径直向前飞掠了一丈，和袁胜天错身而过。 袁胜天猝不及防之下，攻击落了空，而且还被一股霸道至极的雷电之力轰中，倒飞出去。 李长安乘胜追击，疾风杀阵！ 一丈之内，刀气纵横肆虐。 袁胜天身上的金色甲胄锵锵作响，将这些刀气抵挡在外。 “果然很强，你也有六品后期的战力！”袁胜天身上的气焰越来越强盛，战意越来越浓烈。 混铁精金棍夹带着无人匹敌的巨力，横扫而出。 刀气瞬间被崩飞。 李长安身上的电光再次出现。 极限四刀斩！ “轰！” “轰！” “轰！” “轰！” 在瞬间急速穿行的一张距离内，李长安连续挥出了极限四刀！ 甚至将些许雷电之力都囊括其中。 袁胜天直接被轰退，双腿深深陷在泥土里，犁出了两条深沟。 就在这时，四周惊呼声四起。 只见天空中，无数飞禽大军再次俯冲而下，径直朝圣碑碎片冲去。 而在这其中，孔林和彭启的速度尤为惊人。 李长安刚要回身，却被袁胜天拦住了去路。 混铁精金棍轰然砸碎了前方的大地，袁胜天口中尖利的獠牙都冒了出来，力量催动到了极致，将李长安直接逼退。 “你的对手是我。” “圣碑碎片，你还是别想了！” 袁胜天咧开嘴，半是兴奋半是猖狂地笑道。 此时的他，野性胜过了一切。 遇到了对手，让袁胜天体内的血液都在燃烧。 李长安看着不断撕破防线的飞禽大军，微微眯起了眼，“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袁胜天扬起混铁精金棍，“来，让我看看，什么叫自寻死路！” 话音未落，袁胜天便化作一团烈火，冲向了李长安。 李长安也不废话，悍然迎了上去。 而另一边， 圣碑碎片附近，大晋士兵疯狂地堵了上去。 但是四周的妖族大军越来越多，压力自然也随之暴涨。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在孔林的掩护下，彭启终于落在了圣碑碎片上，在电光火石之间，抓起一块碎片冲天而起。 “不好！” “圣碑碎片被抢走了！” 惊呼声大作。 李长安身上电光一闪即逝，瞬间出现在一丈之外，看着正在往高空飞去的彭启，眼中杀意沸腾。 袁胜天再次黏了上来，哈哈大笑， “用先天文箓换来的一线生机，终究还是没了。” “认命吧！” “这片三千里战场，必将成为我妖族南下的跳板！” 李长安猛然回身，朝袁胜天冲去。 象踏！ “轰！” 恐怖的巨力作用在大地之上，地面四分五裂。 袁胜天再次后退，而后冲了上来。 李长安连续四刀极限快斩，身形再次消失在原地。 就在袁胜天下意识横扫混铁精金棍，想要逼退李长安的时候， 李长安体内整整二十个穴窍的武道真气沸腾了。 镇狱之刃！ 虚空扭曲，时间仿佛变得缓慢起来。 一柄布满了黑金色花纹的恐怖巨刃从虚空中出现，而后夹带着摧山断岳般的气势，极速坠落。 袁胜天猛然抬头，目眦欲裂。 仅仅只是站在原地片刻，就被这个李长安抓住了机会。 这个家伙，果然是个劲敌。 “轰！” 大地轰然震颤。 李长安瞳孔骤然猛缩，这一刀竟然没有像白野那样，一刀镇杀。 反而被袁胜天生生抗住了！ 袁胜天半跪在地，身上的金色火焰熊熊燃烧，拼命抵挡着不断向下镇压的黑金镇狱刀。 仿佛不把自己斩成两半，绝不会停止。 他龇牙咧嘴，全身的力量疯狂涌动，双臂竟然扛着黑金镇狱刀，缓缓往上抬， “李长安，你果然很强，但这一次，你输定了！” “没了圣碑碎片，你们人族之前死的几百万将士，你的先天文箓，都将只是这场败仗的牺牲品，毫无价值！” 李长安扯了扯嘴角冷笑道，“放心，我会让你看到最后圣碑凝聚的那一刻！” 说着，李长安从须弥宝囊里抽出了百川弓箭。 张弓搭箭，极限状态下的白银杀意箭矢瞬间涌入其中。 可怕的杀意地面顿时席卷四方。 李长安屏气凝神，箭尖直直对准彭启。 弯弓射大雕！ 弓弦响。 融合了李长安最强杀意的一箭，直接消失了，带起恐怖的破空声，好似一条蛟龙张开了狰狞的巨口。 “想靠射术拦截彭启，你以为你是大师级射术！？”袁胜天身体不断颤抖，黑金镇狱刀竟然被他缓缓往上抬了起来， “当真是笑话！” 李长安瞟了一眼袁胜天，“你能撑住再说吧。” 说着继续张弓搭箭，这一次并没有灌注什么杀意，仅仅只是引而不发。 孔林立刻抽出折扇，五色光华奋力划下，想化解熔炼了白银杀意的这一箭。 然而就在他张开折扇的瞬间，百川箭便直接洞穿了他的折扇，继续朝彭启射去。 彭启奋力振翅，发出一声尖利的啸声。 其他飞禽都飞过来抵挡。 然而百川箭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好似一道闪电，径直穿透飞禽大军。 贯穿了彭启抓住圣碑碎片的利爪。 “唳……” 鲜血横洒当空。 圣碑碎片迅速坠落。 其他飞禽立刻飞过去冲抢。 就在这时，李长安手中的箭矢消失在弓弦之上。 每一只冲向圣碑碎片的飞禽，都被无情射杀。 孔林已经被刚刚的那一箭吓破了胆。 太可怕了。 仅仅只是感受到其中逸散出来的杀意，便让他如坠冰窟。 再看被射中彭启，几乎在瞬间就被杀意冲毁了所有神智，根本没有活着的可能。 地上的那个家伙，到底是哪里蹦出来的杀星！？ 竟然强大到如此地步！ 眼看圣碑碎片即将坠落。 李长安看着袁胜天，又是一招镇狱之刃！ 第二柄黑金镇狱刀从虚空中落下。 刚刚才要站起身的袁胜天，双腿一软，轰隆一声跪在地上。 但仍然还在坚持。 他身上的金色甲胄不断燃烧，散发着可怕的凶焰。 四周的妖族开始朝李长安冲来。 想要解救袁胜天。 李长安一手拿着真元石，而后冲向了圣碑碎片坠落的地方。 此时的他，站在人族大军的视线中，不再逆转《龙象玄功》，更不能使用妖丹。 要不然真要被当成异类，无法回归人族疆域了。 不断有妖族想要阻止李长安。 但此时的他，远远超出了这些普通妖族的层次。 刀光急速划过，直到冲出去数丈，那些妖族的脑袋才噗通一声滚落在地。 一把接过圣碑碎片。 李长安迅速朝圣碑碎片所在的位置冲去。 “怎么重塑圣碑！？”李长安冲着身边的大晋士兵问道。 那些大晋士兵面面相觑，有一个武夫大声回答，“这段时间一直有人在这里誊抄诗文，估计要用诗文，才能重塑圣碑！” 不远处还在抵挡黑金镇狱刀的袁胜天，再次有要挣脱镇压的迹象。 不少大晋士兵冲杀上去，然而很快就被冲过来的妖族大军拦住了绝大部分。 还有少部分士兵杀到跟前，却没想到直接被外面的金色火焰烧成焦尸！ “想杀我！？” “没门！” 袁胜天咧着嘴，身上的凶残兽性显露无疑，“我身上有先祖血脉，就凭你们这些家伙，连伤我都做不到！” “我才是同境界无敌！” 李长安看着眼前的圣碑碎片，要诗文……？ 自己手上的确还有，《水调歌头》和写给柳玲珑的《鹊桥仙》，都是一等一的诗词。 但这里是北境战场，最好还得是战争诗文才稳妥。 李长安抬头看向战场，从去年九月北上奉川，一直到今年三月。 整整过去了半年多。 期间经历的一切都在脑海中回闪。 这场战争仅仅只是北境战场上的无数战争中的一场而已。 而这样的厮杀，持续了不知有多久。 妖族一次次进犯，大晋只能勉强维持。 现如今更是被自己人挖断了一条气运蛟龙。 这场种族之战，何时才能停止？ 一直隐藏在脑海中的羊脂玉书，悄然翻开新的一页。 袁胜天看着李长安，怒吼道，“现在的你，连先天文箓都碎了，还想写出什么诗文？” “人族这么些天，都没写出一首有用的，靠你又有什么用？” “这场仗……你们败定了！” 咆哮着，袁胜天双腿竟然缓缓直了起来，仿佛抬着一座山，大地隆隆震颤。 李长安看了一眼袁胜天，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泼猴！” 话音落，李长安从小腹的血肉里，抠出一块文箓碎片，手指碾动，文箓碎片直接化作细粉。 手指做笔，文箓细粉为墨。 挥笔写道， “《镇奉川》”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一诗写毕，文气四溢。 下一瞬，圣碑碎片骤然绽放出亿万毫光。 一块块圣碑碎片腾空而起，以这首诗文为中心，迅速聚拢到一起。 天空中散乱的圣威悄然流转，仿佛正在重新回归正途。 三个呼吸后，一块重新聚合到一起的圣碑悬浮在李长安面前。 刹时间，天地皆惊。 圣碑上还有深深的裂纹，但恢复的速度还算快，最多只需要五天，便能复原如初。 但在这块圣碑上，却多了一首《镇奉川》，金勾铁画，烙印其上。 李长安在袁胜天震怖的眼神中，大手一挥，圣碑犹如一尊山岳，彻底将这头野性十足的妖猴镇压。 这一刻，大地剧震，天地变色。 —————— 注：《镇奉川》，取自王昌龄的《出塞》，改了诗名，但是没动原文。 当时的胡马指的是匈奴，当然也可以泛指敌人，放在这里也算合适。 咱是尽量能不改原文就不改原文，要不然被人看错背错，那火龙果就真有罪过了。 第325章：别让她等太久啊 一股股温和的圣威，从圣碑上源源不断地升起，将半空中绞缠在一起的妖力，缓慢但却坚定地向北方推去。 正在疯狂厮杀的大晋将士，爆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喊杀声，气势大振。 而妖族在彭启和袁胜天接连陨落后，再加上人族圣碑被李长安重塑，再也没有了战意，不断后撤。 焦灼的战场态势，在一瞬间发生了大扭转。 李长安站在原地，看着疯狂追杀妖族大军的大晋将士，不禁深吸一口气，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从始至终压在肩上的庞大压力，在顷刻间消散一空。 这场仗，应该赢定了吧？ 妖族的顶尖强者，只剩下两三个。 圣碑也重塑好了，圣威会重新占领奉川三千里战场。 没有妖圣石支撑，妖族的力量只会越来越弱，最终彻底退出这场战争。 看着身边越来越多大晋将士兴奋的笑脸，李长安竟隐隐有种恍惚之感。 安南再也忍不住，朝战场内狂奔而去。 周子瑜紧随其后。 如今这片三千里战场，圣碑正在恢复，散发出的圣威还不足以迅速清扫妖力。 所以在战场之外的三品大儒，依然还无法进来。 看着被越来越多大晋将士簇拥着的李长安，老者大儒摸着胡须笑道， “看来白鹿书院这次又要声名大振了。” “太白之名必将载入大晋史册。” 其他三品大儒也都把目光投向李长安，认同了这番话。 这场战争。 大晋七品几乎有一大半都参战了。 消耗太多，牺牲太大。 而在最后改变战局的，正是白鹿书院的太白！ 如果没有太白，也就没有如今这样的战果。 所有的牺牲，都将变得毫无意义。 虽然白鹿书院强大，和他们的利益不符。 但四院一监之间的争锋，哪怕是拼了性命，也都在规矩之内。 绝不会出现不择手段抹杀学子的情况。 真要如此行事，只会演变成顶级强者之间毫无顾忌的杀戮。 到最后四院一监全部分崩离析。 太白的惊才绝艳，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 戊戌公看向李长安，轻笑道，“这小子未来的路还很长，贤公如此评价，实在是捧杀他了。” 话虽谦虚，但语气里的满意却溢于言表。 这个太白，此战之后，其功劳足以让整个大晋都为之震动。 以后定要更加悉心保护才是。 只是不知道，他的先天文箓到底怎么样了…… 戊戌公的眼神里，隐隐有些担忧。 这片三千里战场内，圣碑圣威和妖圣石的力量，还在对抗。 他们还不能进去。 要不然他早就冲进去一探究竟了。 李长安被无数大晋将士簇拥着，一个个士兵不断朝李长安拱手行礼。 李长安只能一个个回礼，到后来脑袋都晕了。 突然，一道身影挤开人群，一把抱住了李长安。 李长安心脏顿时漏跳了一拍，身体直接僵住了，当鼻尖传来熟悉的味道后，才笑着拍了拍来人的后背， “安兄，差不多就行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李长安话还没说完，安南就松开了李长安，好看的柳叶眸子紧紧看着李长安，紧张地问道， “你……你的先天文箓呢？” 李长安的面色微微一滞，然后轻笑着耸耸肩，“碎了……没办法，要不然干不碎妖圣石……” 安南嘴唇微微颤抖，“你怎么这么傻？那可是先天文箓啊！” 李长安拍了拍安南的肩膀宽慰道，“别忘了，我可是太白，一块先天文箓而已……” “临县的那块先天文箓……是你？”安南突然问道。 李长安怔了怔，“你……怎么知道？” “我就知道！”安南看着李长安饱经风吹日晒的脸，神色复杂到了极致，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着，“幸亏当时没找到你……” 李长安摸了摸安南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尽说胡话？” 周子瑜也挤了过来，大笑着一把抱住了李长安，“李兄，这一次你可出大风头了！” 李长安也用力地拍了拍周子瑜的肩膀，“周兄，仅此一次啊，我可对男人没兴趣！” 周子瑜松开李长安，在李长安的肩上捶了一拳，“滚，老子也对男人没兴趣！” “这场仗终于赢了！” “是啊，终于赢了……”李长安笑着说道。 四面八方已经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天地间都被获胜的喜悦充斥着。 罗太清和秦孝法走了过来，二人纷纷朝李长安行礼。 李长安也赶紧回礼。 “李师弟……”罗太清看着李长安的眼神里，有秦孝法没有的亲近之意。 都是白鹿书院之人，自然要比外人更亲近些。 “李长安，这一仗若没有你，我恐怕已经成了罪人。”秦孝法看着李长安，目光炯炯有神， “希望他日，你我还能有交手的机会。” 李长安笑着抱拳，“届时还望秦兄不吝赐教。” “戊戌公唤你过去，其他诸位贤公也都在等你。”罗太清轻声道。 李长安眉头微蹙，点点头，跟着罗太清往外走。 所过之处，大晋士兵纷纷让开一条路，然后朝李长安双手抱拳躬身行礼。 无需人开口说话，全部都是自发而为。 李长安只能不住点头回礼。 跟着罗太清来到三千里战场边缘，罗太清已经走出了战场范围，但李长安却在这里停下了脚步。 “李兄……贤公还在前面……”罗太清回身道，“可别让贤公们久等。” 李长安笑着摇摇头，“多谢罗师兄，麻烦罗师兄帮忙转告，请恕李长安暂时不能走出这片战场。” 所有人都愣住了。 没人知道李长安在想什么。 那可是贤公相召啊，他怎么敢如此……？ 这是刚有了功劳，就目空一切了吗？ 连贤公都不放在眼里？ 李长安朝愣神的安南和周子瑜伸手，笑道，“须弥宝囊拿给我看看。” 安南和周子瑜怔怔地摸出须弥宝囊。 李长安从两人的须弥宝囊里，拿了一些真元石和兵粮丹，伸手入怀，然后鼻息间微微闷哼一声， 笑着拍了拍二人的须弥宝囊，“回去好好修炼。” 安南没注意须弥宝囊上的些许血迹，直接收了起来，而后一把抓住李长安的手臂，急忙道， “走，我们去见贤公，他们兴许有办法帮你修补文箓！” 这时，一道威严的声音从战场外传了过来。 “李长安……” 戊戌公从虚空中显出身形。 霎时间，整个战场上的所有人，全都朝戊戌公躬身行礼。 李长安也连忙行礼。 戊戌公看向李长安，意味深长地问道，“为何不出战场？” 李长安恭声道，“启禀贤公，非学生不愿，而是不能。” “因何不能？”戊戌公没有动怒，只是看着李长安，希望他给出一个解释。 “若学生离开战场，书院必定会立刻将学生带走，敢问贤公，对否？”李长安没有直接说原因，而是开口问道。 戊戌公点头，“不错，你有大功劳，先天文箓破碎，自然要带你去救治，兴许能挽回一二。” 李长安将身子往下又低了些， “贤公，这就是学生不能出战场的缘故。” “东岳分院天地院竹山山主王天罡，如今还在战场北方的一座古墓之中，学生得去救他……” “胡闹！”戊戌公断然开口低喝，虚空中仿佛有雷霆劈落，数百万大晋士兵顿时噤若寒蝉， “王天罡，自然有我们去救，你赶紧跟我们回总院救治。” 李长安面色不变，并没有因为戊戌公动怒而畏惧，“山主是学生的修行领路人。” “学生探听到，山主和黄金狮王坠进了一座古墓之中，迟迟无法脱困。” “妖族前后派进去不下万人，依然无一人可以出来。” “如此古墓过于凶险，谁也不敢保证能出来，又怎能让贤公犯险？” 李长安微微直起身， “每一位贤公都是国之柱石，相比起来，学生不过七品，先天文箓破碎，文道已废，只剩武道还在，自然再合适不过！” 安南紧紧抓住李长安的手臂，脸色变得一片苍白。 戊戌公眉头微蹙，“李长安，此事无需你担心，王天罡定能救出来。” 李长安终于抬起了头，“敢问贤公，何时能救？又何人愿去？” “山主文武双修，虽未跨入三品，但一刀斩杀两大妖王，如此实力都无法出来，不知哪一位三品大儒敢进古墓？” 戊戌公的目光和李长安的碰撞到一起，想要把李长安看穿，“既然连王天罡都出不来，你又怎能救他出来？” “此去，不过是多添一道亡魂而已！” 李长安恭敬道，“山主在古墓中多待一日，便多一分危险，等商议好何人入墓去救，恐怕不知又要折腾多久。” “山主对学生而言，虽无师徒之名，但有师徒之实，此恩必须要报！” “学生以为，连三品实力都无法逃离，恐怕不是实力的问题……” “正如这片战场，境界高低不是绝对，要看的是天赋，看怎样在同境界内发挥最强战力！” 戊戌公眼中精光流转，并未说话。 李长安自嘲一笑，“贤公应该也听出来了，这些只是学生一厢情愿的臆想，说出来糊弄人而已。” “其实，学生所求，不过一个心安罢了。” “好一个心安。”戊戌公冷声道，“为了这一个心安，你连贤公的命令都要违抗，还敢站在战场里，和我对峙。” “为了一个心安，你连命都不要了？” 李长安恭敬地抱拳行礼，“请贤公成全。” “是不是无论我说什么，你都要去？” “是。” 戊戌公重重闭上眼，“还有什么遗言要交待？” 李长安脑海中想起了远在东岳郡的那些人儿，半晌后还是摇了摇头，“学生必定会带着山主出来。” 戊戌公没有再说什么，重新隐入虚空。 立刻有三品大儒开口问道，“戊戌公，你为何要放他再去以身犯险？” 戊戌公看向李长安，轻声道，“你们觉得我能拦住他吗？现在这片战场里，他就是无敌。” 战场内， 安南看着李长安，眉眼间满是焦急与慌张。 周子瑜更加直接，“李兄，你这又是何苦？” “跟我们回去！” 李长安认真地说道，“安兄，李兄，我此次北上，有一半原因便是为了山主。” “此恩不报，李长安枉为人。” “你……”周子瑜哑口无言，只能长叹一声。 话说到这份上，还能怎么劝？ 李长安轻拍安南的手，拜托道， “安兄，回去麻烦告诉知音和玲珑……还有轻诗，我一定会回去。” “如果文圣榜上看不到我的消息，也千万不要伤心，我一定会回去的。” 安南看着李长安的眼睛，知道自己劝不住他，“好，我会亲口告诉她们。” “你一定要回来！” 李长安笑着挑了挑眉，“放心，那么大阵仗我都闯过来了，不就救个人嘛，小意思。” 说着，李长安抓住安南的手，悄悄写下几个字，“四下无人再开须弥宝囊，周兄也是。” 安南双眸顿时瞪大，看向李长安。 李长安眨了眨眼，朝戊戌公消失的方向，抱拳行礼，然后和安南、周子瑜告别，转身大步离去。 周子瑜突然按住安南的肩膀，一把将其推了出去， “这时候你还不说，真要等他死了，到他坟前再说吗？” 安南紧紧咬着下唇，鲜红的血液缓缓渗出，将嘴唇染的猩红也未察觉，眼神中满是挣扎，最后还是跑向了李长安， “李长安！” 李长安诧异回头，“安兄？” 看着安南跑过来，不禁笑道，“怎么不喊我李兄了？” 下一刻，李长安愣在了原地。 只见安南抽掉了头上的发簪，长发随风飘散。 紧接着身上幽蓝色的光华悄然浮动。 光华所过之处，安南顿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就比花魁还要精致的容颜，越发清冷绝美，看一眼就让人忍不住自惭形秽。 下巴微翘，在冬雪般洁白的脸上，增添了一抹娇媚之气。 青丝散落，柳叶眸子里冰蓝色的光华流转，如同宝石般熠熠生辉。 安南向李长安走去，每一步都在地面上留下了一层冰霜。 李长安呆立原地，看着眼前的安南，不敢相认，“安……安兄？” 安南走到李长安跟前，踮起脚尖，靠近李长安耳畔，呵气如兰，“李长安，我叫……安南栀。” 说着微微转头，在李长安侧脸留下了猩红的唇印， “等你回来，我把安家最小的嫡女送到你面前。” “不能拒绝，只能接受。” 安南栀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呆若木鸡的李长安，不禁展颜一笑。 仿佛春日东升，冰雪融化，就连天地都好像变亮了。 “李长安，好看吗？” 李长安下意识点点头。 “安家最小嫡女，姓安，名南栀……” “李长安，别让她等太久啊……” 安南栀双手背在身后，抬着头，看着他呆愣的眼睛，轻声道。 第326章：陆正居、战天犼 五天后， 圣碑彻底复苏，妖圣石最后的一丝残余力量也被清扫出去。 奉川三千里战场总算重新被纳入人族气运的守护之中。 戊戌公立刻踏入战场，“疾风吹飞帆，倏忽南与北。” 话音未落，便好似一阵清风，瞬间消失在原地。 风卷残云，横扫三千里战场。 然而，此时此刻，李长安已经站在了古墓入口。 最后看了一眼南方，走了进去。 下一瞬，戊戌公的身形从虚空中走了出来，眼睁睁看着李长安消失在古墓之中。 …… 李长安走进古墓，看到眼前的景象，下意识朝四周看了看。 空无一人。 不仅没有见到王天罡和黄金狮王，哪怕是妖族之后派进来的数万族人，也都没有看到一个。 仅仅只有一个和普通房间一般大小的密室。 怎么可能装得下那么多人？ 密室四四方方，眼前竖着两块石碑。 其中一块很眼熟，和文昌碑差不多，祥云浮雕，社稷为底，山河作衬。 另一块上面逸散着妖异的紫色妖力，上面的花纹很模糊，仿佛被一层迷雾笼罩，隐隐看去，像是一头仰天嘶吼的恐怖凶兽。 当李长安进入密室之后。 两道虚影从两座石碑上升起。 文昌碑上出现的虚影，是一位白须老者，看起来年岁颇长，但后背挺直如松，童颜鹤发，眼神晶亮纯澈，身上既有苍老睿智之气又有明澈赤子之心。 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融合在一起，却并不显得别扭。 “修我之法，可入神圣！” 仅仅只有八个字，却让这间再普通不过的密室仿佛坠入了星空之中。 四面八方都变成了漆黑的空间，只有点点星辰由远及近漂浮在李长安四周。 与此同时，另一道霸道如火山喷发的气息从黑暗中升起。 仿佛在星空中出现了一座巍峨的山岳，就连星辰都变成了陪衬， “修我之法，方可入神圣！” 截然不同的声音回荡在星空，仿佛将一切都要镇压下去。 李长安扭头看去，只见那座不知有多高的山岳上，一头可怕的凶兽一跃而下，俯瞰苍生。 角似鹿、头似驼、耳似猫、眼似虾、嘴似驴、发似狮、颈似蛇、腹似蜃、鳞似鲤、前爪似鹰后爪似虎。 李长安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字， 犼！ 以龙为食，凶威震世的犼！ 这头犼身上散发着的气势，仿佛将整座星空都充斥了。 霸道无双，睥睨天下。 两道虚影针锋相对，任何一方都不落下风。 “修我之法，文道入圣，言出法随。”白须老者平静地看着凶兽犼。 凶兽犼在咆哮，星空瑟瑟发抖，“修我之法，肉身成圣，万劫不灭。” 李长安看着眼前两道虚影，心脏噗通噗通狂跳。 但他们却好像并没有看见自己。 只是在不断地争论着。 白须老者云淡风轻，凶兽犼气吞山河。 伴随着他们的争辩。 一颗颗或是散发着黑白两色光华的阴阳玉星辰，或是散发着深紫色的紫晶星辰，从两座石碑上飞出，散布在星空之中。 这些截然不同的星辰上，很快便浮起一道道虚影。 阴阳玉星辰上，是老者的无数记忆碎片。 紫晶星辰上，则是凶兽犼的历年过往。 一道道惊人的光华从这些星辰上逸散而出，最后竟然在星空四周布下了一座可怕的，文道妖法纠缠在一起的封锁大阵。 两道虚影从始至终都好像没有看到李长安，这样的争论也不知经历了多少遍。 最终重新回归两座石碑之上。 只在李长安四周留下了数以千计的星辰。 李长安目光看向哪颗星辰，哪颗星辰上的虚影便会出现在眼前。 最终，李长安选择了离自己最近的阴阳玉星辰。 下一刻，他便好似跌入了另一片世界，以一种既游离在外又与之融合的诡异视角，感受着其中的一切。 “妖帝如何？战天犼又如何？今日我陆正居便要镇了你！” 自称陆正居的白须老者，掌中黑白双色阴阳玉绽放出无边光芒，仿佛将天地都囊括在手中。 一掌按下，天塌地陷。 陆正居竟然将一整块天地从世间斩断，熔炼成一座阴阳双色山峰，朝一头足有百丈高，通体紫金鳞片的凶兽镇压而下。 那凶兽赫然便是刚刚看到的巨兽犼！ 凶兽犼仰天咆哮，头顶双角中间，一颗紫金色的金丹滴溜溜旋转，天地都随之转动，斗转星移，改天换地。 两道身影碰撞到一起，世界都好似随之毁灭。 仅仅只是看着这些记忆碎片，李长安便感觉心神摇曳，几乎破碎。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 当世界恢复平静之后，李长安看到了一方古墓，两尊可怕到毁天灭地的存在只剩下了残魂。 残魂化作两座石碑。 之后便是残魂之间的针锋相对，从大打出手，到停战止戈，论道神圣。 谁也不服谁，谁也说服不了对方。 这样的争论进行了上百年，残魂再也支撑不住，消散于天地。 但却依然留下了烙印。 残魂烙印还在继续着这场长达百年的论道。 只是再也无法出现新的观点，而是一遍遍重复着之前的争论。 李长安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再看向离自己最近的那颗紫晶星辰。 果然也是最后一战。 “吾乃妖帝战天犼，人族还不束手就擒！？”凶兽犼名战天，霸道无双气吞寰宇。 他出现的地方，天地都仿佛要臣服在他脚下。 而陆正居也果然如刚刚的虚影那样，斩断天地一角，熔炼成山，镇压下来。 直到此时，李长安才注意战天犼的情况，体内不断响起雷霆般的轰鸣声，最后额头上的紫金金丹被雷霆之力催动，爆发出了亘古罕见的咆哮。 李长安在战天犼的身体上，看到了无数条蛟龙真龙的虚影，全部都在挣扎嘶吼。 他们……全部都死在战天犼手中，只留下了残魂，还成为了战天犼的妖法养分。 凶威滔天，逆转星辰。 陆正居和战天犼的对拼，最后两败俱伤，化作坟中残魂，论道百年，烟消云散…… 李长安将两颗星辰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长叹一声，把目光转向笼罩八方的巨大阵法。 一个文道一品苍生；一个妖族一品妖帝，最后竟然会留下这样一座埋身之地。 此地便是因为残魂论道而形成的论道世界。 因为谁也压制不了谁，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形成了这样一片诡异但却和谐，又异常稳固的天地。 除非通晓这两位无敌大能的手段，将这座封锁大阵解开，否则根本不可能离开这里。 怪不得没人从这里出得去。 竟然将文道和妖族之法熔炼到了一起。 如果是人族和妖族联手，兴许还有一点可能。 但每个人在进来之后，都会被单独隔开。 一个人，既要身怀文道，又得修炼妖法； 而且还要有惊人的领悟能力，参悟这两位一品大能的手段…… 轰嚓！ 李长安好似被一道闪电劈中，登时呆立原地。 自己文道已废，如何解开这座封锁大阵！？ 第327章：天下无敌战天犼 李长安坐在星空，将紫晶星辰全部召至近前。 文道暂时找不到思绪，还是先从战天犼的妖法入手。 紫晶星辰共计五百七十九颗。 这一次李长安没有看最近的星辰，而是从战天犼最初的记忆碎片开始。 “这是何种族？” “从未见过如此丑陋的妖族。” “一看便知血脉混杂不堪，甚至连猫鹿这样低劣小族的血脉都有……” “让他自生自灭吧，妖族血脉越纯粹，天赋越高，这样的妖族没有任何培养的价值。” “可是他太可怜了……要是我们也不管，他可能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战天犼的幼年，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从何处而来，只知道出生时便在一片冰天雪地里。 如果不是生命力顽强，恐怕早就冻死了。 虽然勉强不死，但在妖国，弱肉强食早已是深入血脉的铁则。 战天犼躲避着野猪的驱赶，蟒蛇的绞杀，甚至连蛮牛都会驱赶他。 一路流浪，一路颠沛。 饿了只能小心翼翼抓捕一些小鱼小虾，或是去舔舐连食腐野兽都瞧不上的骨头架子。 渴了的时候，碰到周围没有水泊，路边泥浆就是他的解渴之水。 战天犼的顽强从小便刻进了骨子里。 最后在天寒地冻之下，还是没有撑下去，瘫倒在冰冻三尺的湖面上。 是一对好心的狼妖夫妇把他救了回去。 “血脉驳杂，没有任何修炼天赋。” “完全就是个杂种，连狗都比他强！” “看起来不就是一条狗吗？” “赶紧滚蛋，别在这里碍眼，小心把你扒皮抽筋烤了吃。” “就他这样的小杂种，吃了都怕玷污血脉。” …… 战天犼的童年一直生活在各种冷眼白眼，被各种鄙夷排斥和殴打包围。 朋友、同伴，对他而言，是奢侈到一辈子都不可能有的词汇。 “臭杂种，你在偷学什么？竟敢看我们修炼？给我打！” “还敢说没有！？” “我们修炼，你只要睁着眼，就是在偷学！给我狠狠地打！” “抽他！” 战天犼跌跌撞撞地活着，甚至还要躲着其他妖族。 因为那些妖族稍不顺心，就会揍他出气。 而在他十二岁的时候，好心的狼妖夫妇也死了。 他再也没有了任何庇护，被狼族赶出了寨子，即便那是一个再小不过的狼妖山寨。 战天犼再次回到了颠沛流离的野外生活。 所幸此时的他，已经有了些自保之力，能够和一些食腐动物抢食吃。 随着年岁的增长，战天犼的体魄也越来越强，甚至比同龄的狮族还要强，但体态却一直保持着普通狼族那么大，毫不起眼。 “快跑，快跑……” “那头杂血怪物又来了，千万别被他抓住，要不然就没命了。” “他怎么又来了？不是才刚刚吃了一头蛮牛吗？” “谁知道？先等他吃完，我们再过去，也许还能捡点碎肉。” 渐渐的，在野外的一片草原上，战天犼逐渐成为了一片百里草原的霸主。 虽然依然还是蛮兽，但却拥有远超蛮兽的智慧和力量。 他有了自己的领地，并且体魄提升的越来越强，必须要不停地吃，才能保证身体的成长。 “这是什么种族？之前从未见过。” “看起来血脉驳杂，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倒是让我想起了东海龙族。” “龙族性淫，总喜欢生些稀奇古怪的杂血龙种，看这样子，应该是最低劣的龙血兽。” “这样也好，东海龙族看不上龙血兽，这小家伙正好可以征入我族大军。” “给他个名字吧。” “此兽杂血混种，能活下来就已经是逆天而行了，便叫战天吧。” 战天犼在十五岁的时候，被编入西征军，讨伐西域佛国。 “战天斩佛国三千八品慧信境……升千妖长！” “战天斩佛国五百七品禅藏境……升万妖长！” “战天斩佛国二百六品悟空境……升右骨都侯！” …… 战天犼征战沙场二十载，军功赫赫，威名滔天，正式进入妖国权力中心。 彼时妖族分东西南北四国，四国之下统帅大族几十，小族数百，实力惊人。 四大妖帝站在世间巅峰，互相征伐。 战天犼以三品妖王之境，奉命率军北伐，收回被北妖国占领的十座城池。 “启禀战天王，前方寒尧城守将率军投降。” “准。” “报，前方水鬼城负隅顽抗……” “着令土龙族和大地熊族率部进攻，填平水泽……城破屠城！” …… 北伐之战在战天犼的指挥下，竟然变成了浩浩荡荡的灭国之战。 大军越打越强，就连南妖帝都为之心惊，大感战天犼的威胁。 而后连发十三道妖帝令，命令战天犼撤兵回都城。 但此时的战天犼已经杀红了眼，将妖帝派来传令的十三名信使全部斩掉了脑袋。 大军继续北上灭国！ “战天，你竟敢违抗帝令！？” “斩！大势在我，此时撤军功亏一篑，妖帝岂能不知？你必定是北国奸细假传帝令，欲乱我军心，斩！” 战天犼一战攻城五十三座，半数北妖国落入他手！ 南北两大妖帝终于坐不住了。 此时的战天犼率领他的战天军无往不胜，刀锋所向烽火连天！ 北妖帝担心自己会被灭国。 南妖帝担心战天犼太过强势，拥兵自重。 而这样的担心很快就变为现实。 战天犼在北伐之战中，晋升二品，战力滔天，手下大军兵强马壮，最终在麾下大将的拥护之下，披上了紫金帝袍。 国号，天妖！ 南北妖帝得知战天犼竟敢建立第五妖国，立刻联手，要将此妖斩杀。 不料却被战天犼偷袭，各个击破，先斩南妖帝，后杀北妖帝。 战天犼二品斩一品，战力无双，天下皆惊。 天妖国建立不久，便开始了席卷妖族的大一统之战。 东妖帝和西妖帝全都龟缩不出，甚至勾结东海龙族和西域佛国，要对抗这个刚建立不久的国度。 接着便是长达十年的大一统之战。 天妖国版图不断扩张，战火燃烧了整个妖族。 晋升一品之日，战天犼东临东妖国国都，斩东妖帝和龙族一品应龙。 三月后，西踏西妖国国都，斩西妖帝和佛国两尊一品菩萨。 一统妖族。 那日起，自封种族，曰犼！ 从此便开始了疯狂地扩张之路。 东镇龙族，西压佛国。 在那个举世无圣的时代，战天犼便是无敌！ 甚至有传言，哪怕有一品之上的神圣出手，也要被他斩于马下。 直到战天犼率领大军南下，同时向北部人族赵、晋两国发动灭国之战，攻占人族疆域一万八千里，兵锋直指赵、晋京城。 惊动了闭关五十年只为成圣的陆正居。 二者相遇， 战天犼无敌于天下，自然不将陆正居放在眼里。 结果交手后方才得知，世间有敌。 这一战，天崩地裂，日月无光。 无论是东海龙族还是西域佛国，亦或是南疆巫族，所有一品全都缩起了脖子，不敢插手。 最终，两尊超脱于天下所有一品的无敌强者，同归于尽。 …… 五百七十九颗紫晶星辰粗略看完，李长安吃了三十粒兵粮丹，也就是整整过去了三十天。 里面有很多琐碎杂事，还有修行记忆，当真是浩如烟海。 所幸这些紫晶星辰内的虚影，仅仅是战天犼刻骨铭心的那一小部分记忆，否则就算三十年都不一定能看完。 “呼……” 李长安长舒一口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活动一下僵硬不堪的身体，身上顿时响起了炒豆子般的清脆声音。 “先把战天犼的修行片段摘出来，对照着修炼试试看。” 李长安把目光投向星空四周的封锁大阵。 “光是战天犼留下的妖法，竟然拥有将近二百种不同的力量，而且每种力量都能并行不悖，当真可怕……” 第328章：神秘之门——识海 李长安把筛选出来的紫晶星辰，反复观看参悟。 战天犼的修炼功法和《龙象玄功》无法完全匹配，还得仔细琢磨才行。 《龙象玄功》最多可以开启一百零八个穴窍，而且每个穴窍中都能孕育出一颗内丹。 妖族再强也不过只有一颗妖丹。 而李长安在《龙象玄功》修炼至巅峰极限之后，将会拥有一百零八颗龙象内丹。 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远超现在他所接触过的其他武夫，乃至妖族天骄。 然而，等李长安把战天犼修炼的穴窍整理出来之后，不禁傻了眼。 整整一百八十二个穴窍！ 而且还不包括那个被誉为神秘之门的穴窍。 “这就是天下无敌的妖帝所修炼的功法吗？” 李长安看着浮现在眼前的一道道战天犼的虚影，心神摇曳。 这些虚影全都是战天犼在摸索修行时的场景。 失败了一次又一次，但是在失败之后，又继续无休止的尝试。 就和他在草原挣扎活命的时候一样。 取得了战功，他没有贪图享乐，而是换来了一部部妖族军队中的功法，并且对照着自己的身体，开始了一次次尝试。 他不甘心自己永远都低贱如蝼蚁，所以尝试起来根本不要命。 一个穴窍试错，很有可能就会让体内妖力乱窜，伤及内腑。 不得不说，战天犼命硬的跟石头一样， 不管那些功法适用于哪一个种族，全部都修炼一遍，始终在生死边缘挣扎。 终于让他把军队中的所有功法熔炼于一炉。 开窍一百三十个。 而后斩四大妖帝，杀应龙，灭菩萨。 战天犼收集到了他能拿到手的所有功法。 最终开窍一百八十三！ 其中包括了那个被称之为神秘之门的穴窍。 李长安看着战天犼修炼的虚影，对照着战天犼开辟穴窍前后战斗的记忆，甚至还有和陆正居论道时的讲述。 三管齐下，开始对照着在自己身上寻找全新穴窍。 战天犼在尝试的时候，每一次都几乎是在拿命去赌。 但李长安并没有那么夸张，前有战天犼的修行记忆做指引，后有羊脂玉书兜底，想要确定这些穴窍的位置，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文道虽然破碎，但羊脂玉书还在。 自从上次推演出《龙象玄功》之后，羊脂玉书上便出现了一页武道功法。 现在李长安又有了全新的感悟。 羊脂玉书上《龙象玄功》的那一页便开始悄然变化。 一个又一个新穴窍的出现，填充着《龙象玄功》，甚至已经超出了《龙象功》的桎梏。 这页羊脂玉书上出现了一张图。 好似星空。 每找到一个穴窍的位置，就在星空中点亮一颗星辰。 从《龙象玄功》的一百零八颗星辰，慢慢提升到了一百一十八颗，一百二十八颗…… 这只是在利用武道真气定穴，而非真正开始修炼。 所以李长安花的时间并不算长。 如果是其他人，即便有战天犼的修炼记忆，想要确定这些穴窍位置，也最起码需要半个多月甚至一个月的时间。 但李长安仅仅只用了五天。 看着羊脂玉书那幅星辰图上点亮的一百八十二颗星辰，李长安心中没由来的一阵满足。 “想不到武道修行，竟然拥有如此惊人的潜力……” “现在的《龙象玄功》还能叫龙象玄功吗？” 李长安从须弥宝囊里拿出一粒兵粮丹扔进嘴里，把最后一颗紫晶星辰放在眼前。 这是最后一个难关，要是渡不过去，哪怕他把一百八十二个穴窍全都开辟出来，也无济于事。 随着参悟的越来越多，李长安已经知道星空封锁大阵的些许奥秘。 妖法那部分，需要一百八十三个穴窍的力量同时激发，才能解开妖法封锁。 少一个都不行。 李长安摩挲着下巴，看着紫晶星辰里的虚影，陷入了沉思， 神秘之门……到底在哪里？ “孤从远古时代遗留下的残卷中，找到了神秘之门的记载，涉及到数个时代之前的仙道时代。” “神秘之门在脑海，虚实之间通天人。或曰识海，或曰紫府，或曰灵山，或曰祖窍，神秘非常，故称神秘之门。” 仅仅只是看到战天犼关于神秘之门的描述，李长安都能知道，这个穴窍的惊人之处。 涉及到远古的仙道时代，这得是多少万年以前？ 竟然还能找得到。 不得不说战天犼不愧是妖族第一妖帝，杀的东海龙族和西域佛国抬不起头来。 光这份毅力和决心，谁能比得过？ 继续往下看，李长安不禁蹙起了眉头，轻声呢喃道， “每个人的神秘之门位置不一样，只能划出大致区域。” “战天犼就是靠这个穴窍，凝练了不灭金丹，如果不是陆正居，他甚至可以活出第二世，成为古往今来第一个在人间活出第二世的存在。” “特娘的，不愧是自封种族的战天犼，这种要活出第二世的霸气，简直无敌！” 李长安看到了战天犼划定神秘之门，也就是识海的大致区域。 在额头。 “这么大一块额头，怎么确定识海位置？” 李长安一个脑袋两个大，无奈揉了揉发胀的眼睛。 半晌后，方才甩甩脑袋， “既然另外一百八十二个武道穴窍已经确定，想修炼已经确定好的，最后这个识海，还要仔细研究斟酌才行。” “这玩意儿在脑子里，可不能出半点问题。” “别的武穴出岔子最多受点伤，最起码还能救回来。” “但识海要是没定好位置随意开辟，当场脑子变浆糊，救都救不回来。” 李长安从须弥宝囊里摸出两颗妖丹，开始按照全新功法上的穴窍位置开辟武穴。 羊脂玉书上已经定好了位置，只需要吞噬妖力蕴养穴窍，等待妖力逐渐冲开穴窍桎梏即可。 与此同时，李长安分出部分精力，开始筛选陆正居的修炼记忆。 这可是能和战天犼极限一换一的狠人。 其修炼功法必然也是登峰造极，世间罕见。 战天犼是何等存在？ 以一己之力，统一妖族，力压东海西域。 能和战天犼极限一换一，这位陆正居又岂是那么简单？ 然而，即便李长安心中一再拔高对陆正居的评价。 可是在花了十天时间整理好陆正居的修行记忆之后，李长安还是被陆正居的修行之法深深的震撼了，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第329章：破局关键 “这真是人能想出来的功法？” “脑海之中竟然也有穴窍？” 李长安看着陆正居的讲述，心中好似掀起了惊涛骇浪，震的他头皮发麻，灵魂止不住地战栗。 “吾既知武道有武穴，然则文道是否亦应有文窍？” “文宫为何物？为何圣人竟能以虚转实，镇压人间？” “若有文窍，应在何处？” “文宫在脑海，是否文窍亦在脑海？” “以文气炼化头颅，凡有异象者，是否为文窍？” “一旦失败，岂非当场而亡？” …… “我入苍生三百载，不成神圣誓不还。” …… “此为文气定穴之法！” 李长安看着虚影中几近疯魔的陆正居，浑身汗毛炸起，心神摇曳。 不愧是要逆天成圣的狠人。 真是不把自己当人看。 “文宫所在之地，便是文窍！” “武道穴窍一百八十二，文道穴窍是否也有一百八十二？” “一文窍一文宫，若我修炼至巅峰，岂非拥有一百八十二座文宫！？” 轰嚓！ 陆正居的话犹如九霄惊雷劈在李长安的心头。 一百八十二座文宫！？ 寻常人修到一品，也不过九座文宫。 自己文道若是不出问题，一共也才十八座文宫。 可是现在，按照陆正居所想，文道穴窍一百八十二，应该对应一百八十二座文宫。 谁能修出这么多文宫！？ 这特娘的简直跟说天书一样！ 越往后看，李长安越是心惊肉跳。 不愧是能和战天犼平分秋色的超级强者。 当真是不要命了。 虽然创出了文气定穴之法，但这可是在用脑袋做试验，几乎每一次都是七窍流血。 换成普通人早就把自己弄死了。 可陆正居却硬生生挺了下来。 “虽有一百八十二文窍，奈何文气不足，天地不允，难以再聚文宫……可悲！” 陆正居花了整整十年，才把一百八十二个文窍全部定下。 却发现每当自己想要铸造一座文宫时，文气消耗总是远超自身文气极限，尝试了无数次，最后在昏死过十八次之后，无奈放弃。 一百八十二文窍，依然只坐落着九座原始文宫。 剩下的文窍只能贮藏文气。 但陆正居并未放弃变强之路。 开始按照武道通脉之法，准备贯通一百八十二文窍，要让所有文窍混元一体，不分彼此。 “此文窍贯通之法，可令文士走上无敌之路……” “修我之法，无论文气品质，亦或文气恢复，都将远超同辈五倍乃至十倍！” …… 此时的陆正居，虽然还是一品苍生境，但却走上了一条前所未有的文道之路。 世间一切文士，都已不在他眼中。 他要踏破一切艰难险阻，要在这个举世无圣的时代，成就世间第一圣！ 于是翻阅历代圣人经典，终于在颜圣的只言片语中，找到了成圣的关键， “圣道桥梁……此桥梁连接虚实，人间显圣……” “此为圣道之门，玄之又玄，问诸己心，若成圣心，圣道亦成……” …… “圣道桥梁何在？” 陆正居遍阅经典，甚至找来了远古时代残卷，但却一无所获。 上古万年之前，孔圣创立文道，到陆正居所处时代，一共也才不过九千多年。 相比较其他诸道，文道仅仅只是孩童，又哪里找得到传说中的圣道桥梁？ “不对，不对……遍数远古诸时代，成圣之人不在少数！” “仙道成圣便是仙，神道成圣便是神……此成圣之法必定相通……” 就在陆正居找到思路之时，战天犼出现了。 两尊在世间早已登顶的存在，大打出手，同归于尽。 李长安彻底看傻眼了。 远古时代……上古时代…… 在这两个世间无敌的存在眼中，能和他们平起平坐的，只有每个时代的顶尖人物。 只有圣人才配让他们关注……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李长安的错觉，和陆正居的记忆融合之后，甚至有一些圣人，都不被他放在眼里。 这特娘的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连圣人都可以轻视？ 仅仅只是看他们的修炼经历，便让李长安为他们二人登临绝巅后的气魄折服。 当真是气吞山河，睥睨天下。 无愧于天下无敌的称号！ 李长安盘坐在虚空。 面前是陆正居和战天犼两人，一个个修炼记忆的片段。 “所以，想要解开这片星空封锁大阵中的文道部分，就得开启一百八十二文窍……” 武道修炼没有什么问题。 识海暂时没有找到也没关系，剩下的一百八十二个穴窍已经定好了位置，只需要按部就班修炼即可。 但文道却是一个大问题。 文气定穴…… 首先得要有文气才行！ 李长安再次内视己身。 除了可以内视武道穴窍之外，剩下的就是那密密麻麻宛如星辰的各种碎片。 文气？ 有！ 无论是文宫碎片，还是文箓碎片，亦或是散落开来的诗文明月和话本明月。 都在逸散着大量的文气。 但是，因为没有文宫束缚，没有完整的文箓控制，这些文气根本留不住。 就文道而言，此时的李长安就像是个筛子，文气全都从筛孔里流了出去，半点不剩。 李长安闭上眼，思索文道该如何继续下去。 没有文气就无法定穴，也就无法开辟文窍。 可自己现在没有文宫，存不住文气，自然也就无法定穴…… 所以我得先铸造一座文宫，贮存文气。 可铸造一座文宫，又需要海量文气。 事情陷入了一个无限循环的怪圈之中。 完全无解。 李长安揉了揉眉心，猛地睁开眼，“不对不对……我刚刚进入了一个误区。” “陆正居前辈所想，是一个文窍一座文宫！” “后面是因为无法再铸造全新文宫，才退而求其次，贯通所有文窍……” “他从始至终想要的，是文宫！是文宫！是文宫！” “文窍只是文宫的载体。” “我既然连文宫都碎了……” 想到这里，李长安的目光顿时一亮， “为什么不干脆，直接把文窍当成文宫去用！？” “还费什么劲去铸造文宫？” “文窍既然能贮存文气，就完全可以当成一座简易版的文宫……” 李长安连忙从须弥宝囊里摸出一张纸，开始在上面涂涂画画， “如果把文宫和文窍等同。” “所以我现在需要的是……先找到一个可以贮存文气的文窍，而不是想法子重新铸造一座文宫。” “有了文窍，就能慢慢积蓄文气，从而文气定穴，开辟新文窍。” “每开辟一个文窍，我就相当于多了一座文宫！” 李长安狠狠挥了一下拳头。 我果然是个小天才！ 然而， 兴奋终究是短暂的。 当李长安兴冲冲开始尝试的时候，又傻眼了。 “虽然去掉了一个干扰项，可我现在没文气，怎么去开辟文窍？” “还特么是个无解的死结！” 李长安“噗通”一声倒在地上，双目失神地看着头顶的星空。 “我日你仙人板板……” 良久，李长安重新爬起来，开始用武道真气炼化那些碎片，希望强化后的《龙象玄功》，能引动文气。 只可惜，只有妖圣石的力量被《龙象玄功》吸纳，文气半点不为所动。 …… “嘿……老子还就不信了。”李长安撸起袖子，开始了一次次的尝试。 扣下一块青莲文箓碎片，放在脑门上……没用。 干脆把青莲文箓放进嘴里，一顿猛嘬……还是没用。 根据陆正居的修炼记忆，勉强确定一个文窍位置，把文箓碎片扎进脑袋上，满头都是血……依然没用。 …… 李长安甚至尝试把文箓碎片嚼碎咽进肚子里，结果差点没把牙磕掉。 于是直接生吞，差点没把肠子划出一条道儿来，后面火辣辣了好几天都没缓过来。 这玩意儿竟然狗日的不消化。 …… “你大爷！”李长安发丝散乱，眼神空洞，冲着瑰丽枯寂的星空发疯似的咆哮。 但是没有人能回应他。 在这里，除了吃兵粮丹，他甚至没有其他可以计时的方法。 被困在这里整整两个月了。 李长安自言自语了两个月，最终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最后的咆哮之后，李长安瘫软在地，看着前面陆正居和战天犼的记忆虚影，怔怔地发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 陆正居的话和战天犼的声音似乎重叠到了一起。 “圣道桥梁……此桥梁连接虚实，人间显圣……” “此为圣道之门，玄之又玄，问诸己心，若成圣心，圣道亦成……” …… “孤从远古时代遗留下的残卷中，找到了神秘之门的记载，涉及到数个时代之前的仙道时代。” “神秘之门在脑海，虚实之间通天人。或曰识海，或曰紫府，或曰灵山，或曰祖窍，神秘非常，故称神秘之门。” …… “圣道桥梁……神秘之门……” 李长安眨了眨眼睛，出神呆滞的眸子似乎多了一丝光亮。 脑海中只剩下这两个词在来回不断地旋转。 轰隆隆…… 李长安猛地站起身，“圣道桥梁和神秘之门……会不会讲的是同一个东西！？” “神秘之门在脑海，战天犼没有文气，他是怎么开辟出来的！？” 第330章：进展顺利 心脏好似战鼓一样擂动。 李长安眼神中的光彩越发夺目。 神秘之门，不在武道一百八十二穴窍之列。 圣道桥梁，同样也不在文道一百八十二穴窍之中。 然而这两个神秘所在，却都在脑海之中。 战天犼有文气吗？ 不可能有！ 妖族无法修炼文道，专修肉身。 战天犼也不例外。 从他的记忆里可以得知，战天犼对文道的态度是碰都不愿碰。 可既然他没有任何文道修为，又如何在脑海中开辟出了传说中的神秘之门？ 甚至还凝练出了不灭金丹，并要以此活出第二世。 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脑海中的神秘之门，用妖力也能开辟！ 李长安赶紧把陆正居和战天犼这部分记忆碎片找出来，认认真真一字一句都不放过。 “如果神秘之门和圣道桥梁，都指的是识海的话，那是不是可以认为，这个极为特殊，甚至关系到成圣关键的识海，任何力量都可以开辟？” 李长安摩挲着下巴，眼前的虚影中，这两尊当世无敌的超级狠人，依然在来回钻研着古籍残卷中的记载。 “陆正居前辈说了，仙道成圣就是仙，神道成圣就是神……” “换句话说，神圣只是一个境界，而非文道独有！” “也就是说，文气对于神圣而言，并非唯一？” 李长安语气越来越急促，但是眼眸里终于焕发出了神采。 “所以，如果我能够把这个识海开辟出来，岂不就意味着就能在脑海中拥有一个贮存文气的地方？” “用妖力，或者用武道真气开辟识海，而后贮存文气，再用文气定穴，开辟脑海中的其他文窍！” “应该没什么问题！” “战天犼划定了一片区域，陆正居前辈也划定了一片区域，但并不一样。” “这二者好像有重合的地方。” …… 三天后， 李长安看着羊脂玉书上，终于显现出来的识海位置，狠狠攥紧了拳头。 随手擦掉脸上的血污，李长安长舒一口气。 这三天来，五十三次定穴失败，每一次都会有剧烈的刺痛，鲜血也会不时从脸上七窍中流出来。 幸亏两位前辈大能留下了丰富的修炼记忆，李长安才能有如此精妙的定穴之法。 再加上有羊脂玉书兜底， 他才不至于一上来就把自己脑袋搅碎。 “就是你了……”李长安看着那颗比其他星辰都要璀璨的识海星辰，“神秘之门、圣道桥梁，通往圣道至关重要的一扇门。” 三天不眠不休，定好了识海方位。 李长安没有直接修炼，而是吃了一粒兵粮丹，好好睡了一觉。 等到睡醒后，神完气足，方才开始开辟识海。 这是一个超脱于两大修炼体系之外的存在。 是沟通神圣的关键一步。 所以，李长安格外小心翼翼。 武道真气缓缓进入眉心，一点一滴包裹住识海，冲刷着识海外层的桎梏。 好似一座囚笼，被重重枷锁困住。 识海的桎梏多到令人发指。 哪怕李长安已经明确知道了识海的位置，都要一层层析毫剖厘，极为繁琐。 如果换成其他人找不到具体位置，胡乱尝试，恐怕稍不注意就会在自己脑袋上开一个洞。 开辟识海，花了李长安整整十二个时辰。 全程都是全神贯注，不敢有半点分神。 终于解开最后一道枷锁，识海彻底开辟出来。 李长安长舒一口气，擦了擦额上的汗水。 一股前所未有的怪异感觉在心头浮起。 眉心向内一寸的地方，就是识海所在方位。 开辟之后，好似多了点什么。 无论是精神还是目力都瞬间提升了不少。 武道真气缓缓进入识海。 仿佛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内视中的识海，当真如这个名字所言，无边无际，看不到尽头。 灰蒙蒙的一片。 玄黑色的武道真气进入之后，便汇集在识海底部，不断向四周蔓延开去。 随着武道真气灌注的越来越多，李长安对识海的控制也在悄然提升。 一股股淡淡的吸力在识海中产生。 李长安心心念念的文气终于有了异动。 不再和之前一样，从身体中逸散出去，而是随着武道真气和妖圣石散发出的妖力，慢慢向识海汇聚。 李长安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总算可以聚拢文气了。 只要能控制文气，接下来就好办了！ 吸力还在逐渐提升。 一些散发在脑海中的文宫碎片和文箓碎片，开始向识海移动。 还有一颗诗文明月也被文气裹挟着，一点一滴移向识海。 而在这期间， 李长安什么事都没做，仅仅只是不断拿出妖丹，炼化武道真气，然后将这些武道真气灌入识海之中。 玄黑色的武道真气厚重，沉在识海底部。 而文气则汇聚在识海上方，同样在向四面八方蔓延。 只是比起武道真气还是弱了很多。 但李长安已经颇为满意。 开辟了识海，并没有想象中多么神妙。 也不会立地成圣。 这只是一个桥梁，或者说一扇门。 打开了，肚子里没货，依然没用。 李长安现在就属于打开了通往圣道的一扇门，但实力境界不足，暂时还没到跨进去的程度。 最起码也要到一品，才有跨出那一步的机会。 识海吸纳文气，吸引文宫碎片和文箓碎片，还有诗文明月、话本明月，前后花了十天时间，才算完成。 这些碎片在文气中沉浮，停留在识海上方。 在李长安的角度来看。 文气像云，真气似土。 二者一个占据天空，一个占据大地，不断向周围扩张着识海的边界。 李长安脑海中不禁想起了一个词， 开天辟地。 有了文气，接下来文气定穴也就有了用武之地。 两天后，李长安开辟出了第一个文窍。 四天后，第二个文窍也成功开辟出来。 有了陆正居的记忆，还有羊脂玉书的从旁协助，开辟文窍的速度比想象中要快上不少。 但是很快，当李长安准备一鼓作气开辟第三个文窍的时候。 却发现文气从第二个文窍离开，准备开辟第三个文窍之时，第二个文窍竟然重新闭合了起来。 而第一个文窍因为有识海文气的持续供应，并没什么变化。 李长安收回了第一个文窍的文气。 果然，第一个开辟出来的穴窍也开始缓缓闭合。 “所以，每个开辟出来的文窍，都要给它们提供源源不断的文气，否则哪怕暂时开启，也会重新闭合……” 李长安估算了一下自己目前的文气。 撇开识海不谈，最多只能支撑十几个文窍同时开启。 但识海中决不能没有文气，毕竟那里才是重中之重，是眼下文道修行的根基。 如果是这样的话，能支撑的文窍就更少了。 “靠识海不断输出文气不现实……我现在还没有贯通文窍，每次开辟文窍，都是一个文窍一个文窍的挪动文气，非常困难。” “真要这么硬撑，浪费文气不说，最后也只是杯水车薪。” “除非找到什么可以源源不断产生文气的东西……” 想到这里，李长安把目光转向了识海上方，不断散发着文气的诗文明月和话本明月…… “如果在开辟的文窍中，留下一颗诗文明月或者话本明月，是不是就能维持文窍一直开启？” 李长安立刻催动一颗诗文明月，进入第一个开辟出来的文窍。 诗文明月源源不断散发着文气，这个文窍再也没有闭合的迹象，反而还在缓缓向外扩张。 只有少部分文气会逸散出文窍之外，但并没有流失，反而被识海吞噬，没有一丁点浪费。 此法可行。 可是，李长安却不禁露出一抹苦笑。 “现在一共也就只有六颗诗文明月，四颗话本明月。” “每个穴窍留一个，也才十个穴窍。” “加上那首《镇奉川》，手里有完整的三首诗没有发表，还有半首《将进酒》。” “满打满算，我还得写一百六十八首诗，才能把所有文窍全都开辟出来？” 李长安扯了扯嘴角。 这个庞大的数字，当真是要人命…… 毕竟是要让羊脂玉书承认的诗文，才能拿出来用。 至于如何聚拢文气，凝练诗文星辰，李长安并不担心。 没有文箓，无法沟通文圣榜，虽然失去了普天之下聚拢文气最强大的手段之一。 但文圣榜并不是唯一。 天下文士更多的还是争夺各府郡县的文昌碑，借此聚拢文气。 这片星空里，就有一尊文昌碑，乃是陆正居残魂所化。 虽然不能提升什么名望。 但至少可以让自己把诗文发表出来，凝练出诗文星辰。 就像是那些未曾觉醒文箓的普通读书人做的那样。 一点一滴汇聚名望和气运。 以前，一诗登顶文圣榜，就像是吃山珍海味，每次都能吃的满嘴流油。 现在，只有一座可怜的文昌碑，好比喝小米粥，虽然并不美味，但却能勉强果腹。 对于文道被废的李长安而言，能果腹的小米粥，就已经足够了。 李长安把所有陆正居的记忆碎片聚拢到一起。 之前只是修炼记忆，现在则是要把整个六百七十三颗阴阳玉星辰里的所有记忆虚影，全部看一遍。 只有亲身经历，才能写出让羊脂玉书认可的诗文。 希望陆正居前辈的记忆虚影，能让自己心有所感，写出诗文。 …… 就在李长安开始琢磨诗文的时候， 京城， 白鹿书院赵贤公的一封信函，直接递到了白鹿书院主管的户部，而后经由户部尚书之手，亲自送进了文渊阁。 文渊阁内， 七名翰林院学士，看到书信的瞬间，身体猛地一震，“这是书院的贤公书函。” “直接呈送御书房……” 贤公书函被送到御书房。 一名身穿黄白锦衣的高挑冰冷女子，从御书房的屏风后走了出来，黑色如瀑的齐腰长发简单束着披在身后。 女子不着粉黛，肌肤粉嫩白皙，好似江南的大家闺秀，端庄秀气，透露着一丝雍容华贵。 但娇颜上却没有任何表情，那双丹凤眸子里只有无尽的冰冷。 她缓缓伸出玉指，打开贤公书函， “为李长安请封……？” 第331章：大幕拉开 “请封！？” 文渊阁内，大学士离开后，剩下的六名翰林院侍读学士，看着从御书房递下来的折子，不禁瞪大了眼睛， “封爵，食邑……” “这是要实封！？” “何止于此？”何昌文看着折子上的一字一句，手指都在哆嗦，他堂堂五品文士，看到这上面的内容，都不禁胆战心惊， “食邑只是俸禄金银，但这份折子上写的是，军政两权，可以不要军，但要政！” “这是要建一个国中之国吗？” 李文彬拿出东岳郡传上来的折子， “这是东岳郡的请封奏折。” “太白和青莲同为一人，北上抗妖，深入不毛，以一己之力击碎妖圣石，为奉川强行续命。” “而后正面击溃妖族地阶妖孽，一诗重塑圣碑，彻底扭转战局！” “此文武双全之大才，立下不世之勋，恳请朝廷给予封赏。” 何昌文摇摇头，这些消息早在两个月前，就已经呈送过来了，“功劳再大，也不可能实封，不仅要食邑，还要主政之权……这不是在开玩笑吗？” 另一名翰林院侍读学士压低声音道， “诸位可别忘了，李长安十有八九……回不来了。” “封赏再多，他也拿不到。” “嘘……噤声，这种事我们就不要掺和进去了，让朝堂的衮衮诸公头疼吧。” “御书房那里也没什么消息，想必也是这个意思。” …… 为李长安请封的折子，经过文渊阁，又送到了吏部和礼部的手里。 当日朝堂，便因为这封折子，变得风云诡谲。 “此事万万不可，我大晋立国至今，都没有实封先例，更遑论一地主政之权？” “李长安尚未及冠，纵有泼天之功，又焉能得此封赏？” “依老臣之见，若仅仅只是封爵，尚在情理之内。” 工部员外郎直接开口阐明了自己的观点。 户部员外郎反驳道， “五千年前，大汉有冠军侯，舞象之年便得封赏。” “而今李长安挽大厦于将倾，拯救奉川一府之地，避免大晋亿万子民生灵涂炭，此滔天功勋，又岂能以年岁论断？” …… “此事断没有商议的必要，封爵、食邑、主政，这是要建立一个国中之国。” “一旦有此先例，他日朝纲必乱！” …… “有功必赏，有罪必罚，此为我大晋立国之本。如今李长安有此功劳，若封赏不足，必寒了天下忠勇之士之心。” …… 整个早朝议政，就在双方各执一词的争论中结束了。 到头来，龙椅上的那位皇后，连面前的帘子都没掀开，就挥手让太监宣布退朝。 下了朝，翰林院大学士沈寒松便被召去了御书房。 “老臣沈寒松，拜见皇后娘娘。”沈寒松躬身行礼。 “沈大人免礼。”御书房屏风后，传来了一道温婉的声音，“赐座。” 换下朝服，皇后穿着白底金丝凤羽锦衣，披散着齐腰黑发走出屏风，“沈大人觉得此番封赏，是否可行？” 刚刚坐下的沈寒松，连忙起身，低头行礼，“老臣不敢妄言。” “封爵可行，但食邑万万不可，更遑论主政之权？” “兹事体大，一旦实封落地，无论封赏多少，都会开下先河，到时候朝纲就要乱了。” 皇后面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眼上的妆容还未卸下，展露着仿佛与生俱来的雍容华贵，但眼神中的冰冷，却没有半点波动， “如果李长安死了呢？” 沈寒松愣住了，赶紧把头埋的更低。 “如果是一个死人，再怎么封赏也不为过，据我所知，李长安……没有子嗣，也没有娶亲……” 皇后对沈寒松说道，“沈大人回去好好想想，该给这位身死奉川的天纵之才什么谥号……” 沈寒松低声道，“娘娘，李长安才进古墓二月有余，若说身死，恐怕言之尚早。” “而且……东岳郡呈上来的折子里提到过，李长安还有一位嫂嫂和一位小妹……” 皇后摇摇头，“下去吧。” 沈寒松微微一怔，而后迅速离开了御书房。 皇后缓缓走到铜镜前，卸下了每日上朝的妆容。 少了些雍容华贵之气，多了些未施粉黛，洗尽铅华呈素姿之感。 冰冷的丹凤眸子里有了些许波动， “嫂嫂……？恐怕未必啊……钦天监传来的折子里，柳氏知音和那死了的李氏大郎在命理中，可从未有过婚配。” “反倒和几天前命数消失的李家二郎，早已成亲多年。” “倒真是一对妙人，一个不惜自污，一个不知事实却依然不顾身份……” 偌大的御书房里，响起一抹幽幽叹息。 沈寒松回到文渊阁。 其余六位侍读学士立马迎了上来，“沈大人，皇后娘娘有何旨意？” 沈寒松关上文渊阁大门，摇头道，“皇后娘娘，让我们先拟定谥号。” 在场六位翰林侍读学士愣了一下，李文彬生怕自己没听清楚，“是谥号，不是封号？” “是谥号。”沈寒松肯定地点点头。 何昌文眉头微蹙，而后似笑非笑道，“所以，就算封爵食邑，也只是个名头罢了。” “等确定人死了，封赏旨意才会公布天下。” “不错，李长安尚未婚配，没有子嗣，所以再大的封赏，也只是有名无实。”沈寒松轻叹一声， “不管实封虚封，也只是在史书上多写几个字罢了。” “不会有半点好处落下来。” 李文彬颇为不解，“白鹿书院为何会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这可是在冒天下之大不韪啊。” “也许是想给李长安留一个美名，为白鹿书院聚拢名望。” 一个翰林侍读学士轻蔑地笑着摇头，“又或者是还有其他打算……” “希望只是为了给他留下一个美名吧。”何昌文叹了口气， “毕竟，这样的文道大才，若是不陨落，必然是第二个苏元倾，甚至还要超过。” “为国为公而死，还要被这些污秽沾染，那才会寒了天下文人的心。” “怕只怕，其他人不会给他这份安宁。”沈寒松透过纸窗，看向窗外， “如今已是六月中旬，嘈杂的蝉鸣里，还有不少不一样的声音啊……” “也不知道钦天监那帮老家伙，整日整夜看天象，到底看出什么来了，竟然让皇后娘娘笃定李长安已死。” …… “实封？此事一定要出力，白鹿书院想帮李长安立一座祠堂，借此为书院聚拢名望。” 京城， 嵩岳书院总院， 悬空山深处， 一个头戴纶巾的中年文士，对身边的其他人说道， “但对我们而言，也会有诸多好处！” “有一就有二，白鹿书院拿了彩头，接下来，怎么也该轮到我们嵩岳书院了。” “去找万松、象山，还有国子监。” “这件事，四院一监要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若是能有书院封地，这大晋才真正是书院的天下！” 旁边一个白胡子老者迟疑了片刻，说道， “国子监要不还是算了吧……毕竟独孤一脉如今执掌国子监，那位垂帘听政的当朝皇后，也是独孤家嫡女。” 中年文士摇摇头， “无需担心……皇后十五年前开始接触朝政，十年前正式垂帘听政，你们觉得她不想堂堂正正坐上那张龙椅？” “至于咱们那位皇帝陛下，追求长生十五载，恐怕早就连传国玉玺都不知道放在哪儿了。” “李长安此番封赏，完全可以为大晋开辟一个新局面。” “只要她答应，我们助她做大晋第二帝又如何？” “大晋双帝，一帝问长生，一帝坐朝堂！” 第332章：十二月中 李长安盘坐在星空中，不知日夜，经历着陆正居所经历的一切。 陆正居外出求学前，母亲为其缝制衣衫。 最后陆正居临行前的那一跪，让李长安心狠狠颤了一下，羊脂玉书随之翻开了一页， “《游子吟》”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 “行船至此，欲寄家书……” “《次北固山下》” “客路青山外，行舟绿水前。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海日生残夜，江春入旧年。乡书何处达？归雁洛阳边。” …… “初做书院教谕，劝解学子勤勉读书……” “《劝学诗》” “少年易学老难成，一寸光阴不可轻。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 李长安每一段记忆都没放过，甚至越经历越难以自拔，到后来李长安已经快分不清，自己是李长安，还是陆正居。 …… 时间一天天过去， 饿了就吃一粒兵粮丹，实在困的不行，就好好睡一觉。 李长安好似一个苦行僧，彻底陷在了陆正居的记忆里。 身上的气质越发深沉…… 而与此同时， 大晋朝堂，因为一个实封和虚封的问题，已经连续吵了一个月，还没停下来。 “启禀皇后娘娘，老臣还是原来的意见，李长安此番封赏，绝不可行！” “封忠勇伯，可；但食邑临县，万万不可！” 朝堂上，持反对意见的大臣不在少数，全都是一帮硬骨头驴脾气，脑袋整天昂着，无论谁来说都不顶用。 但支持的大臣更多， “有何不可！？” “李长安此番大功，仅仅只封一个县伯，其他什么都没有，说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 “到时候天底下的人，都会指着我们的鼻子骂，骂我们有功不赏，骂我们嫉妒贤能！” …… 朝堂上吵的不可开交，谁也说服不了谁。 但很多人都知道，这只是表面文章，暗地里早已经因为这个封赏，交锋了不知多少次。 恐怕这件事，很快就要尘埃落定了。 这时， 皇后独孤曌开口道，“诸卿稍安勿躁，此事明日再议。” “眼下已七月中旬，然七月初南方三府水患，至今未除，诸卿可有良策？” 户部左侍郎江诚出列言道，“户部已拨赈灾银送往南部三府。” “宛川受灾最重，拨银二百万两；阳翟其次，拨银一百五十万两；云遥拨银一百万两。” 独孤曌点点头，“水患之后，常有大疫，太医院可有安排？” 太医院使从后方上前，“启禀皇后，太医院已制好抗疫药方，送至南部三府，各地医官此时应已收到。” “此次水患波及三府之地，南方更是化为泽国，工部都水清吏司何人主事？”说到此处，独孤曌眼中的冷意更甚。 朝堂之上顿时安静下来。 这是要开始问责了。 “微……微臣，工部都水清吏司郎中涂孔义……”一中年八字胡大臣从文官列中走出，战战兢兢道。 朝堂上，鸦雀无声，皇后没有说话，但是那股无形中的压力却越来越大。 涂孔义低着头躬着身，额头上很快便冷汗涔涔。 其他朝堂上的官员，也都噤若寒蝉，谁也不知道皇后会如何处置。 杀与不杀，皆在一念之间。 “负责南部三府水利所有官员，一律移交大理寺，过往卷宗全部清查一遍，若有克扣银两，以公谋私，作奸犯科者，重罚。” 独孤曌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在朝堂上回荡， “诸事清白者，无罪释放。” “涂爱卿……” “臣……臣在……”涂孔义双腿微微颤抖，顾不得擦脸上的冷汗，连忙答道。 “两月之内，水患不除，数罪并罚，杀无赦！”独孤曌充满杀意的声音透过帘幕传了出来， “涂爱卿……听明白了吗？” 涂孔义忙不迭点头，“微臣明白，微臣明白……” 独孤曌目光扫过朝堂上的一众大臣， “诸位爱卿在朝为官，当事事以国事为重，百姓如今深陷水深火热之中，诸卿有何颜面因鸡毛蒜皮小事争吵不休？” “退朝！” 散朝之后，一众大臣三五成群，迅速离开了太和殿。 “皇后娘娘最后一句话，有何深意？” “谁知道？” “南部三府的水患，恐怕会横生不少事端啊。” “这次工部算是被架在火上烤了，要是处理不好，户部估计都要受到牵连。” …… 礼部尚书古士鸿离开太和殿之后，很快被沈寒松追上， “古大人。” “沈大人。” 古士鸿诧异地了一眼沈寒松，平日里这位朝廷清贵，可从来不和他们打太多交道，今日这是怎么了？ “不知沈大人找我有何指教？” 沈寒松顿了顿说道，“忠勇伯一事，应该不会有其他意外了，礼部可得早做准备才好。” 古士鸿微微一怔，但并未露出什么表情，“沈大人何出此言？” “皇后娘娘最后一句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沈寒松走在古士鸿右侧，“忠勇伯一事，是小事，不会再争吵太久了。” “忠勇伯是封号还是谥号，此事还不能下定论……况且这只是封爵，但食邑还未确定，礼部又怎能有其他准备？”古士鸿轻笑道。 沈寒松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古大人觉得呢？” 问完，看着古士鸿脸上的表情，而后抱拳离开了。 待沈寒松离开，古士鸿脸上的笑容不变，但眼神却悄然变冷，“这个沈寒松，还想在这时候套我话？” …… 五个月后， 时至十二月中旬， 李长安进入古墓，已经过去了整整九个月， 陆正居和战天犼的记忆碎片，彻底被李长安吸收。 此时的李长安，因为长年累月不进食，身体变得极为精瘦，但身上的气息却强大了不知多少倍。 深邃的双眼中，历经无数的沧桑和赤子的纯粹完美融合到一起。 “此登临绝巅之志，当真举世难寻。” 李长安脑海中充斥着陆正居和战天犼，欲要冲破束缚的气势，心神摇曳。 以指代笔，文气流转到指尖，在陆正居留下的文昌碑上，刷刷写下， “《望岳》”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这么长时间以来， 他就是这么一边感悟两大无敌一品的记忆，一边在文昌碑上写下诗文。 脑海中，第一百八十二个文窍中，一颗黯淡的诗文星辰，缓缓出现，散发着淡淡的文气，好似最微弱的星光，但终于还是将文窍撑开。 一百八十二个文窍，终于全部开启。 第333章：离开古墓，王天罡化妖 内视下， 脑海中一百八十二个文窍之中，只有十个散发着强烈的光华。 其余文窍全部都是暗淡的微微荧光，好似黑暗中闪烁的星辰，勉强支撑文窍开启。 积蓄文气的速度，犹如沙漏一般。 相比起一百八十二个已经达到巅峰的武道穴窍，堪称云泥之别。 但也足以让李长安解决目前的困境。 识海之中，文气和真气一个占据天空，一个占据大地。 二者泾渭分明，却又颇为和谐。 包括识海在内，全身一共三百六十五个穴窍，暗合大周天之数。 当最后一个文窍开启之后， 羊脂玉书上，早已被改的面目全非的《龙象玄功》，终于化作一页全新功法。 《大周天玄法》！ 《大周天玄法》悄然运转，以识海为核心，轰然贯通了肉身与脑海。 文道与武道竟然前所未有地联系到了一起。 李长安身上的气息瞬间一变，因为开辟出一百八十二个穴窍而散发出来的可怕气势，开始悄然收敛。 从原先的霸道无双，慢慢向深沉内敛转变。 仿佛因为一百八十二个文窍的加入，增添了一层柔和之力，将那股深入骨髓的浑厚霸道隐藏其中。 李长安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 灵魂飘飞在身体之外，不断向着星空飞去，周围的一切都在他的感应之中。 而他的身体，却变成了一个旋涡，吞噬着四周的力量，疯狂淬炼着肉身体魄。 四肢百骸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向外流淌着黑色的杂质。 又一次洗毛伐髓！ 灵魂回归身体，李长安感受到自己的力量又往上提升了一个台阶。 变得更瘦了，但其中蕴含的力量，却足以让所有人震撼。 单论境界，武道七品巅峰，并没有改变，但力量却已经达到了骇人听闻的一万九千多斤。 开辟识海，直接提升了整整千斤之力。 这样的力量，哪怕什么战法都不用，一拳头下去，都能把一般六品巅峰的武夫砸死。 彻底诠释了什么叫一力降十会。 李长安缓缓起身，抖了抖身体。 盘坐了好几月，全身骨头发出炒豆子般的清脆声响。 比进入古墓之前，又高了差不多三指。 头发一直齐到了腰间。 身上脏乱狼狈的模样，比乞丐还不如，散发着洗毛伐髓之后的恶臭。 那双眼眸，犹如深渊般深邃，所有的精气神都隐藏在其中，只一眼就让人感到心惊胆颤。 李长安闭上眼，再重新睁开之后，眼中的那些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异象彻底被掩盖。 身上的气息也一降再降，最后和普通的七品武夫再也没什么区别。 全身三百六十五个穴窍全部开启之后，李长安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对力量和气息的控制，已经达到了如臂指使的地步。 武道七品开元境巅峰。 而文道，也达到了七品仁者境巅峰，但蕴含的力量，却相差极大。 “开辟识海之后，文道武道已然紧密结合到一起，武道想要单独突破，已经不可能。” “接下来的绝大部分精力，都得放到文道修行上……” “武道只需要提升武道战法战力即可。” 李长安握了握拳头，感受着一百八十二颗武道内丹提供的恐怖力量， “肉身体魄提升到如此骇人听闻的地步，武道战法可不能拖后腿。” “至于文道……提升名望，聚拢文气当为重中之重。” “虽没有文箓沟通文圣榜，导致发表的诗文无法登上文圣榜，但我却可以走文昌碑这一条路……” “从一县到一郡，再到一府，哪怕没有文圣榜，终有一天我也可以把文道修到巅峰！” “而且，我的诗文已经全部写在了陆前辈留下的文昌碑上，别人想冒名顶替也顶替不了。” “反倒没有了文箓，没有了文圣榜，我的身份将不会再有人知道……” 李长安抬头，看向四周星空中的封锁大阵。 之前复杂无比的封锁大阵，现在看起来，却是简单了不少。 “文道一百八十二个穴窍中的文气……以识海为中心，和武道一百八十二个穴窍中的真气，绞缠旋转……” “文为白，武为黑……嘶，有点像太极啊……” 李长安在封锁大阵上，接连布下文气和真气。 最后， 识海中，下方的真气，和上方的文气，竟然按照封锁大阵上的运转轨迹，缓缓旋转。 一丝全新的力量，在识海中心酝酿。 整片星空，骤然间涌现出一片金玉光芒，彻底划开了这片困锁李长安整整九个月的封锁大阵。 轰隆隆…… 天上地下都在崩塌。 从崩塌的裂缝中直射出刺目的光芒。 李长安赶紧把文昌碑，和战天犼留下的妖战碑，收入须弥宝囊。 下一刻，一条长长的散发着金玉光芒的光路出现在他脚下。 李长安缓缓向前， 每往前走一步，身后的天地便随之破碎开来。 走了没多远，李长安瞳孔骤然一缩，两道身影先后落入他的视线。 其中之一，正是王天罡！ 然而，此时的王天罡身上，却散发着浓烈到让人胆寒的妖气。 比妖王还要妖王！ 但与此同时，他的眼睛里却充斥着白色的文气，死死守住最后的防线。 李长安心中大急。 这明显是修炼战天犼的功法，不受控制陷入了化妖境地。 似乎感受到了李长安的气息，王天罡猛然抬头，痛苦挣扎的眼神中，竟显现出了一丝清明， “李长安！？” “你怎么来了！？谁让你来的！？秦修满和徐年想死了吗？” 王天罡怒吼着问道。 与此同时，另一道声音咆哮着要冲向李长安。 结果却被光路轻飘飘拦下，无法逼近分毫。 是黄金狮王！ “走！快走！我能出去！”王天罡冲着李长安高声喊着。 李长安赶紧伸手探出光路，一把抓住王天罡大吼道，“一起走！” 黄金狮王再次发动攻势，却被王天罡抓住手腕，生生将其捏碎！ 李长安带着王天罡向前狂奔，身后的一切都在崩碎，就连黄金狮王也在崩碎中彻底烟消云散。 总算冲出光路，熟悉的气息瞬间闯入口鼻。 李长安大口大口喘着气，贪婪地呼吸着奉川凌冽的寒气。 身旁，王天罡站在原地，身上的气息变化不定，时而稳定，时而暴躁。 数个呼吸后，王天罡总算平复下来，一巴掌拍在李长安的后脑勺，怒骂道， “臭小子，谁特娘的让你来的？” 李长安直接被拍翻在地，干脆坐在地上，没好气地说道， “没办法，谁让山主大人如此勇猛？一刀斩了两个三品妖王不过瘾，最后还追着黄金狮王进了三千里战场，把自己弄得生死不知。” 王天罡脸上肌肉抽搐，看了一眼李长安，眼中神色复杂。 后怕中带着欣慰，欣慰中带着丝愤怒，愤怒里还夹杂了些感动，五味杂陈，意味深长。 “以后你得喊我一声师公……没大没小！” 李长安抬起头，果断说道，“师公？前辈可别占我便宜！” 王天罡又是一巴掌拍过去， “滚蛋！你以为我不知道？临县顾卫道，是我关门弟子，你又是他徒弟，喊我一声师公，亏待你了？” 李长安嘴巴张的大大的，直接被风往嘴里灌了满嘴尘土，“呸呸呸……山主真是我师公？” 见王天罡又扬起手，李长安赶紧换上一副笑脸，抱拳行礼，“徒孙李长安，见过师公！” 这下子全都明白了。 怪不得山主亲自教自己，还对自己毫无保留。 原来是自家师公！ 王天罡站在原地，受了李长安这一礼，方才开口道， “长话短说，我现在已经入了妖，甚至影响到神智，一天只有三个时辰可以保持清醒。” “所以暂时回不了大晋，你回去之后，切记要谨慎行事。” 李长安连忙道，“师公，我这里有功法，可以解决妖力问题。” “不用。”王天罡摆摆手，“入了妖，正好让我更好体悟妖力，为他日突破做准备。” 就在这时，王天罡眉头微蹙，“有人来了，我把你往南边送送，剩下的路就靠你自己走回去了。” “记住，在大晋千万不要暴露妖力，臭小子。” 话音落，王天罡一把抓住李长安的肩膀，脚下一个巨大的古篆“风”字瞬间出现。 下一瞬，王天罡便带着李长安出现在百里之外。 连续几十次高速挪移之后，王天罡最后郑重地拍了拍李长安肩膀，点点头，彻底消失不见。 第334章：人间白头尽相思 此时，正值清晨，阳光透过十二月的冰霜寒雾，披在李长安的身上。 李长安朝北方深深看了一眼，转身向南大步走去。 知音、玲珑……我回来了。 …… 与此同时， 东岳郡城， 冬雪如瀑，纷飞如羽， 偌大的天地间，一片白头。 柳知音像往常一样，帮柳玲珑整理红底白边的绣花短袄，看着柳玲珑小仙女般的脸，轻笑道， “我们家玲珑越来越好看了。” 柳玲珑抱着柳知音的胳膊，把头靠在柳知音的肩上，撒娇道，“那也是姐姐最好看……哥哥也最喜欢姐姐……” 柳知音摸了摸柳玲珑如瀑布般的青丝，温柔地说着，“走，该去书院了。” “嗯。” 柳玲珑抱着柳知音的胳膊，姐妹俩离开了院子。 就在她们身边不远处，一个披着银白长发，眼黑如墨、眼白如玉的女子靠在门前。 赫然是姜绫烟。 现在的姜绫烟，好似变得清楚了些。 之前哪怕是李长安，也只能看到那双墨玉眸子。 但现在却有模糊的轮廓展露于世。 她对身边和颜轻诗差不多高，粉嫩嘟嘟的娇媚少女说道，“小梦月，你说……李长安还会回来吗？” 娇媚少女眨了眨眼，身后三根雪白的尾巴轻轻摇晃，“不知道……” 说话间，毛茸茸的双耳沾上了雪花，立刻快速摆了摆，抖掉上面的雪花。 “走……陪我走走。”姜绫烟拍了拍娇媚少女，“我有点想他了。” 少女嘟着嘴，抬起头，看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姜绫烟，“大人……天梦月也可以陪你说话解闷的。” 姜绫烟揪了揪天梦月雪白的狐狸耳朵，“他和你不一样……” 走出桐庐胡同，来到刘记面馆前，颜轻诗穿着青色长袄，恰好从勾栏走了出来，见到柳知音和柳玲珑，笑着欠身行礼， “姐姐……” 柳知音和柳玲珑也欠身回礼，柳知音上前扶起颜轻诗，欲言又止，“颜姑娘……” “姐姐……我想等他回来。”颜轻诗微微抬头，露出比雪还要白皙的脸，明亮的眼睛里满是坚定。 柳知音拍了拍颜轻诗的纤手，温柔地说道，“长安如果知道，也一定会劝轻诗的。” “你觉醒了文箓，那些大人物不远万里过来接你，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颜轻诗眼中浮起一抹失落，摇摇头，“姐姐，我只想他能够回来。” 柳知音一时语滞，只好轻轻揽过颜轻诗，“好妹妹……” 颜轻诗短暂的失落后，扬起笑容，“姐姐，今天我陪你一起去书院。” 柳玲珑皱了皱琼鼻，不开心地把姐姐的另一边让给了颜轻诗。 三女走在落雪的街上，沙沙的踩雪声在耳畔响着。 在街面上留下了三行脚印。 通往书院的路上，百味居二楼， 重新换上男装的安南栀靠在窗边，透过簌簌落下的雪花，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果然又来了……” 周子瑜一大早就在旁边喝酒，有点心不在焉。 安南栀瞥了一眼周子瑜，“有这个时间喝酒，还不如修炼文气，李长安的先天文箓碎片给你，是这么浪费的？” 周子瑜狠狠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酒， “你呢？他不也给了你一块？传承文箓的桎梏已经没了，又可以继续往上修了，为什么还不破入六品？” “还每天早上在这里等柳知音？” 安南栀微微眯眼，侧过头，没有再说话。 周子瑜看向安南栀，“不就是去见大妇吗？这有什么？” “跟颜姑娘学，见面之后行一礼，叫声姐姐，有那么难吗？” 安南栀一言不发，但周子瑜却直接蹦了起来，一根冰刺不知何时已经刺在了他的腿上。 “颜姑娘？再过不久，她就是高攀不起的世家传人了！”安南栀看着靠在柳知音身旁，娇小而又倔强的颜轻诗， “这小个子，竟然把颜圣世家的人晾了大半年，说要等李长安回来。” “可是她知道什么？李长安已经回不来了，回不来了……” 周子瑜捂着被刺破的大腿，疼的龇牙咧嘴道，“你以为她不知道吗？颜圣世家的人恐怕早就把消息告诉她了。” “除了柳知音和柳玲珑那两个傻丫头，还在坚信李长安会回来，所有人都知道，李长安已经回不来了。” 周子瑜抱起酒坛往嘴里灌了一口酒， “圣旨在十二月初就已经写好了，但是要等大年初一才会颁布。” “李长安要做新朝第一个受封的人了。” “而且还是大晋开国以来，第一个实封的县伯。” “真特娘的讽刺啊！” 安南栀低下头，柳叶眸子里弥漫着哀伤，“是啊，旨意都已经拟好了。” “钦天监都已经看到李长安的命数消失了……” …… 柳知音三人来到书院，徐年每天都会派一个书院学子守在这里，告知今日文圣榜上有没有李长安的诗文。 得知依然没有李长安的动静。 柳知音带着柳玲珑和颜轻诗欠身行礼。 书院学子也赶忙回礼，“二位柳姑娘、颜姑娘慢走，李教谕若有消息，在下定会第一时间告知三位。” 天地间的雪更大了。 颜轻诗撑开伞，三人重新往回走。 这样的情景，每天都会重演一遍。 颜轻诗觉醒文箓后，早已可以看到文圣榜。 但她今日依然陪着柳知音和柳玲珑。 “姐姐，今天我们去买红豆饼吧，我想学着做，等哥哥回来，做给他吃……” 柳玲珑对柳知音说道， “哥哥在外面那么长时间，外面的东西哪有家里好吃？肯定都饿瘦了……” 柳知音温柔地笑着，“好，等我们学好了，等长安回来。” 一旁的颜轻诗不禁鼻头一酸。 两个傻瓜。 就这么傻傻地守着那个院子。 她们说，长安（哥哥）不会骗她们，说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 其实， 她们啊， 才是最坚强、最傻的两个人。 三人往回走的路上， 一道身影也走进了雪里，没有撑伞，但是那几乎要把天地都要填满的雪，却绕着她飞走。 是安南栀。 柳知音三人欠身行礼。 安南栀愣了一下，终究没有做出女子行礼的姿态，而是抱拳回礼。 “知音姑娘，可否移步？” 柳知音微微一怔，然后点点头，跟着安南栀走到一边。 安南栀一挥手，四周的雪花刹那间散开。 “柳姑娘……” 柳知音看向比自己高一些的安南栀，“安公子是要告诉我，长安已经回不来了吗？” 安南栀张了张嘴，到嘴的话一下子说不出来了，只是点了点头。 柳知音的笑眼里微微一颤，但还是欠身行礼道，“多谢安公子前来告知，知音告退。” 说完，咬了咬下唇，转身准备离去。 安南栀清冷的声音里压抑着愤怒，“你还要任性到什么时候？你和柳玲珑再不走，真要让李长安在泉下都不安稳吗？” “大年初一圣旨就会公告天下！” “到时候上至朝廷大员，下至郡县小吏，都会把目光集中过来，他们会把这场赐封，弄成新朝第一件大事。” “你们和李长安没有名分，反而会影响李长安的光正，到时候万一哪个大人物看你们碍眼，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让你们吃尽苦头！” “我相信李长安肯定有后手安排，你们换个地方，把这个风头避过去……” “再或者，我来安排你们，好不好？” 柳知音身体几不可见地摇晃了一下，一行清泪无声滑落，强忍住眼中越积越多的晶莹， 只是背对着安南栀， “我们什么都不要，不求他大富大贵，不求他封王拜相，不求他名传天下……” “只想在这里等他回来。” “多谢安公子的好意了。” 安南栀在身周布下噤声文法，极力压着内心的愤怒和悲伤， “李长安的封赏里，带着世袭罔替四个字！”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要是活着，就是国中之国！” “你认为当朝皇帝，会让这种情况出现吗？” “你们现在是唯二的两个变数……虽然不可能有传承子嗣，但就怕被人惦记，明白吗？” “够了！”柳知音第一次大声说话，转过身，热泪滚烫，“你们都是大人物，手眼通天，什么都知道。” “颜姑娘以后也是大人物，她早就能看到文圣榜上，有没有长安的动静。” “我和玲珑出身卑贱，只能每天去书院看一眼，但就是这一眼，已经是我们唯一仅剩的希望了。” “我知道……我和玲珑配不上他，可我们只想等着他，这样也不可以吗？” 柳知音带着哀求的哭腔，却还要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全身止不住地颤抖， “我们，只有他……” “我就愿意这么等着他，行不行！？” 柳知音紧紧闭上眼，死死压抑着哭声，但早已梨花带雨。 安南栀看着浑身都在颤抖的柳知音，再也说不出话来。 良久，柳知音终于平复下心情，“我要回去教玲珑做红豆饼了，长安回来，她要做给他吃的。” 说完，转身走进漫天大雪里， “我该称呼你安公子，还是……安姑娘？” “只是，在长安回来之前，我不想再看见你……” 第335章：两道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欲兴适致治，必当革故鼎新。事皆率由乎旧章，亦以敬承夫先志。 自惟凉德，尚赖亲贤，共图新治。其以今年为天授元年。大赦天下，与民更始。布告天下，咸使闻之。钦哉。”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盛文强武实朝廷之砥柱，国家之干城也。 乃能文武兼全，出力报效讵可泯其绩而不嘉之以宠命乎。 尔白鹿书院学子李长安，燃薪达旦，破卷通经，诗文之盛天下皆知也。不意妖贼扰我奉川，尔奋身不顾，挽大厦将倾，扶奉川将亡。 兹特赐封尔忠勇伯，食邑临县，世袭罔替，扬我大晋文武之威于宇内，振我大晋忠勇之义于古今。布告天下，咸使闻之。钦哉。” —————— 天授元年，正月初一， 两道诏书经由各地文昌碑，传遍天下。 与此同时， 白鹿书院也将李长安追授为，东岳分院竹山第九楼台副掌楼！ 李长安的名字，在一日之间传遍天下。 还有人不知道李长安是何人的时候，各地郡县，就已经将李长安的生平经历布告出来。 当太白、青莲这两个名号，和李长安的名字联系起来之后。 天下皆惊！ “谁敢想象，曾经诗文镇压文圣榜，压得一帮文宗大师连头都抬不起来的两个天之骄子，竟然是同一人！” “何止于此？《梁祝》、《射雕英雄传》……哪部话本不是传世名著？” “这个李长安未免太惊世骇俗了些，诗文、话本、书法无一不精，堪称我大晋百年未有之文道大才！” “李长安文道惊世，武道同样盖压无敌！” 上至百官文士，下至百姓脚夫，哪怕之前早已知道李长安，再重新看李长安的经历，都止不住地心神摇曳。 “一人之力深入敌后，以先天文箓撞碎妖圣石，为奉川三千里战场强续一命！” “而后又从妖族敌后奔行千里赶回前线，击杀妖族最强七品，一首《镇奉川》，重塑人族圣碑，彻底奠定胜局！” “最后为救师长，只身入险境，命数消散，至今未归……” “所以……李长安竟然死在了奉川！？” 所有不明真相的人，全都难以置信地看着“命数消散，至今未归”这八个字。 命数消散。 这是钦天监动用望气术后得来的结果。 换句话说，就是人已经死了。 “可这第二道圣旨，明明是赐封，而不是追封啊！” “人死之后，不应该是追封吗？” “你难道不懂陛下的圣心吗？这是为了永远记住这个为国捐躯的少年英雄，所以才用的赐封！” “哪怕到现在，李长安也才刚刚及冠而已啊。” …… 关行仁看着文昌碑上的两道诏书，还有李长安的抗妖经历，眼前不禁一黑。 他甚至一直将太白视作自己的诗文之师！ 就连加入白鹿书院，也是为了太白。 可是谁又能想到，竟会出现如今这般局面？ 太白，青莲，李长安，竟然是同一人！ 当不当得起诗文之师？ 自然当得起！ 此将家国之义一力担之的忠义之士，别说诗文之师，哪怕是人生之师，又有何不可？ 可为什么，这样的诗文大才，武道天骄，最后却死在了奉川战场！？ 老天何其不公？ 关行仁脚下一个不稳，被身旁的同窗扶着，这才没有摔倒。 半晌之后，关行仁冲着文昌碑，深深躬下了腰，抱拳行礼。 身旁，文士读书人纷纷跟着躬身行礼。 一传十，十传百，越来越多的人对着文昌碑行礼，最后好似风吹麦浪，放眼望去，皆是行礼之人， “恭送贤兄……” …… 河东县城， 当李长安的画像出现在文昌碑上之后， 刚看到文昌碑的百姓，瞬间愣住了。 “这……这不是……恩公吗？” 越来越多的人聚了过来，看着文昌碑上的画像，又看了看两道诏书和后面跟着的内容，使劲揉了揉眼睛。 “别特娘的胡说！” “恩公怎么可能会死？恩公一个人可以杀五个妖族！谁可以杀他？” “就是，肯定就是这个人长得像而已！” 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大，好像要靠如此大的声音，才能证明，画像上的李长安，绝不是恩公！ “快去把崔郎中喊过来，他亲手救治的恩公，就连恩公的易容都是他擦掉的。” “对对对，赶紧把崔郎中请过来，让他看看。” 崔绍被一众百姓簇拥着来到文昌碑，看到文昌碑之后，就立刻愣住了。 然后双眼情不自禁瞪大，脸色瞬间变得灰败。 “崔郎中，你快说啊，这人不是恩公，对不对？” 崔绍嘴巴动了动，最后转身大步离去。 不多时，河东县城内，人人站立原地，面朝北方，低头默哀。 …… 北梁城， 老黄等人同样也听到了朝廷颁发的圣旨。 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这什么意思？”王二麻靠在城墙边，捅了捅老黄，“这应该就是咱认识的那个李长安吧？” “奉川三千里战场，听说是他一人救回来的，朝廷封他做了忠勇伯？还给了封地？” “可我咋听得不对味儿呢？” 老黄摇摇头，“恐怕没那么简单。” “谁说不是呢？” 一个路过的士兵说道，“听说本来应该是追封，结果改成了赐封！” 王二麻直接暴起，“你特娘的放屁！这俩能一样吗？” “你知道李长安什么实力吗？” 那士兵连忙往后退了几步，“又不是我在瞎说，上面好多人都在说，李长安十有八九是死了！” “滚你娘的蛋！”王二麻骂骂咧咧道，“他们知道个屁！” …… 前所未有的封赏，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而后当李长安的身份摆出来，再加上奉川三千里战场的功绩。 将李长安彻底推上了神坛。 忠勇伯李长安之名，响彻大晋。 而此时， 李长安同样看到了这两道诏书。 只是此时的他，精瘦的身体还在恢复，再加上风尘仆仆的模样，根本没人把他和文昌碑上的画像联系到一起。 “忠勇伯，食邑临县……世袭罔替。” “这个封赏，太过了。” 李长安不以为喜，反以为忧。 “这特么明显是给死人封的。” “世袭罔替这四个字太重了……不好，知音和玲珑很可能有危险！” 想到这里，李长安再也顾不得其他，赶紧往东岳郡赶去。 第336章：桐庐胡同 李长安的封赏，从京城一路来到东岳郡城，再到临县。 又恰逢新朝新年，整座东岳郡城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忠勇伯李长安的牌位，在礼部员外郎的护送下，一路敲锣打鼓，来到东岳郡城。 郡守、郡丞等一众官员早早候在城门外。 祈愿灯飞满了天空。 “咚……” “咚……” 白鹿书院的钟声响起，文气犹如云雾一般，将东岳郡城都笼罩了。 东岳郡城的百姓，纷纷走上街头。 在官府衙役的安排下，恭迎忠勇伯李长安的牌位。 而在这热闹纷纷的东岳郡城中，桐庐胡同却显得格外冷清， 柳知音和柳玲珑还和往常一样，准备离开院子。 刚推开门，门外一道身影映入眼帘。 柳知音拉着柳玲珑连忙欠身行礼，“师父。” 顾卫道瘦削的身体，今日有些佝偻，灰白的头发虽然依旧一丝不苟，但少了些往日的精气神。 “好孩子，今日就别去书院了。”顾卫道手里拎着二锅头， “陪我这个老头子，喝点长安酿的酒。” “你们张叔马上就过来。” 柳知音和柳玲珑呼吸一滞，鼻头猛然一酸，连忙眨了眨眼，不想让眼里的泪落下。 三人刚进院子没多久， 张富贵就招呼着几个伙计过来了。 伙计们端着一口大大的铜锅，还有各色各样的配菜。 就在院子里的棚子下坐下。 “这天有点冷了。”张富贵让伙计赶紧去生炉子。 柳玲珑朝顾卫道和张富贵行了一礼，红着眼走进北屋。 柳知音嘴唇微动，但最终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只是埋头帮忙收拾火锅。 天上还在飘着雪。 好似将胡同外的热闹，彻底隔绝开来。 火锅很快就“咕噜噜”煮了起来。 张富贵勉强笑着说道，“冬天吃火锅，正合适……” 柳知音牵着双眼已经红肿的柳玲珑坐在桌边，但看着翻滚的红汤，迟迟动不了筷子。 “吃菜，吃菜……”张富贵张罗着。 “叩叩叩……”这时，院门被敲响。 柳知音去开门。 是宋安民。 “宋哥……”柳知音低头行礼。 宋安民赶忙让开，不敢受这一礼。 走进院子，先朝顾卫道躬身行了一礼，然后再朝柳知音和柳玲珑行礼，最后朝张富贵行了一礼。 一言不发，只是给自己倒了三杯酒，喝完之后便离开了。 接着丁叔、田哥……等大汉骨干一一前来。 他们担心被人盯上，不敢一下子全部过来，全都是单独前来。 来了之后，喝了三杯酒，便重新回到自己的位置。 顾卫道干脆放下了筷子，看向张富贵，“你安排的？” 张富贵连忙摇头，“肯定不是我。” 顾卫道看着一旁的柳知音和柳玲珑，轻叹一声， 臭小子去救他那个不着调的师公，结果一去不回，也不知要耽误几个人。 顾卫道喝了一杯酒，突然骂了一句，“王天罡那个王八蛋！” 旁边三人吓得赶紧看过来，张富贵更是连忙捂住顾卫道的嘴，“呸呸呸，老顾你疯了吗？” “他可是你的师父！” 顾卫道又喝了一杯酒，“我不能骂他？十年前就不着调，还以为十年过去了，好歹能磨一磨性子，结果出来之后呢，干了什么？” “结果还要他徒孙去救他，丢不丢人？” “等他们回来，我非要当着他和长安的面，跟他断绝师徒关系！” 说着，顾卫道还不忘宽慰柳知音和柳玲珑， “知音、玲珑啊，你们放心，等他们回来，我非好好教训他们一顿。” 张富贵吓得不行，急声道，“老顾，你发什么疯呢？你这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天打雷劈？”顾卫道一瞪眼，“来啊，有本事来劈死我！” “王天罡那老东西，祸害我就罢了，还特娘的祸祸我徒弟，我……我……” “叩叩叩……”门又敲响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 是秦修满和徐年。 “见过顾……教谕。”秦修满和徐年面色尴尬，但还是率先恭敬行了一礼。 没办法，单论年岁，秦修满比顾卫道还大一些。 “你们来干什么？”顾卫道恢复常色，挺直后背问道。 秦修满满脸讪笑，拉着徐年朝柳知音和柳玲珑躬身行礼。 吓得柳知音和柳玲珑连忙让开，不敢承受这一礼。 “知音和玲珑，不用躲。”顾卫道说道，“他们行礼，这是应该的！” 说着，顾卫道瞟了一眼秦修满和徐年， “感情长安不是你们徒弟啊……” “现在满意了？那个实心眼的臭小子，跟他师公一起胡闹去了，你们可以高枕无忧了？” 徐年急的想说话，但是被秦修满拉住，任由顾卫道讥讽。 “叩叩叩……” 院门又响了。 门开，是颜轻诗。 颜轻诗走进院子，先朝顾卫道行了一礼，“师父。” 顾卫道怔了怔，他自然明白这两个字代表了什么，旋即叹道，“傻孩子，你这又何苦？” 颜轻诗只是摇摇头，“今日前来，轻诗特向师父和姐姐妹妹辞行。” “你也该去了，只是齐国太远，你和你爷爷去了那里，一定要注意身体啊……” 颜轻诗低着头说道，“师父放心，轻诗知道，那些人对爷爷和轻诗很恭敬。” “待轻诗学成，定会回来亲自去北境……” 颜轻诗走了，带着爷爷，跟着从齐国远道而来的颜圣世家文士，踏上了东行之路。 桐庐胡同外， 安南栀和周子瑜迟迟没有往里走，就这么静静站着，任由飞雪落满全身。 许久许久， “走吧。”安南栀回身，身上的雪花簌簌落下。 “去哪儿？你不进去了？”周子瑜愣了一下，赶忙跟上。 “去了说什么？徒惹人厌罢了。”安南栀道，“我要的是李长安，和旁人无关。” 周子瑜无奈了， “有时候我真搞不懂你，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大晋公主，高傲的连头都不愿低下来，明明你也在为她们着想。” 安南栀扯了扯嘴角，“大晋公主？就那些金丝雀？凭什么跟我比？” “那你总得告诉我回京城干什么吧？”周子瑜紧赶几步问道。 “她们守不住李长安在京城柱石殿的牌位，我要替李长安守住。”说到李长安的时候，安南栀的柳叶眸子里浮起一抹温柔， 周子瑜急忙道，“你替他守？用什么名义？别忘了，现在李长安名义上，孤身一人，没有妻儿！” “私定终生，行不行？”安南栀大步往前，“我安家嫡女安南栀，不违誓言，为亡夫守灵碑，行不行？” “你，你疯了吗！？你这辈子……” “我只认李长安！除了他，我不嫁！” “安家怎么可能让你为了这什么誓言，孤独终老？”周子瑜看向安南栀。 安南栀停下了脚步，看着漫天飞雪，“族内一直想找到冲破传承文箓桎梏的办法。” “我把我的文箓给他们，换我一个孤独终老。” “要是再逼我，那就遁入空门！” …… 第337章：李长安之妻 东岳郡的狂欢持续了三天， 而后就转移到了临县。 那里是忠勇伯的食邑封地。 于是，在恭请忠勇伯牌位入祠堂之后，临县也大操大办地热闹了三天。 三天之后， 礼部员外郎离开临县。 喧嚣便骤然停了下来。 只留下了满地狼藉的红色纸屑。 …… 一切似乎已经尘埃落定了。 柳知音带着柳玲珑向顾卫道辞行，准备回临县。 “那里有长安的牌位和祠堂，每天得有人去上香。”柳知音声音里听不出悲喜。 顾卫道轻叹一声，柳知音的声音里，透露着心如死灰的意味。 也就只有李长安的祠堂和牌位，才能勉强吊住她们一口气了。 “去吧，记得每个月来郡城一趟。” 柳知音和柳玲珑行礼后告退。 待二人走后，顾卫道让宋安民安排几个人跟着保护。 …… 当柳知音和柳玲珑回到临县，在县衙附近看到了一座祠堂，被重重包围着。 正是忠勇伯祠堂。 柳玲珑下意识靠着柳知音，眸子里满是哀伤，“姐姐……” 柳知音拍了拍柳玲珑的肩膀，“傻瓜，我们这是离长安更近了……” 二人循着记忆里熟悉的街道，回到李家院子。 才离开两年多，却好像过去了几十年。 这里闲置了很久，早已落满灰尘。 外界的热闹，和这里并没有任何关系。 毕竟这里是临县最偏最差的地方，礼部的大人们怎么可能会来这里？ 然而，柳知音和柳玲珑刚进家门没多久，两个跟着的谍部部众正在收拾东西。 临县衙役便推开门走了进来。 “柳姑娘？”衙役身后，壮班班头朱作保排众而出，朝柳知音抱拳行礼。 两个谍子赶紧分列在柳知音前方，警惕地看着朱作保和他身后的十几个衙役。 柳知音把柳玲珑挡在身后，欠身回礼，“不知朱班头此来，所谓何事？” “此间小院，乃忠勇伯故居，还请两位柳姑娘移步，勿扰了忠勇伯的英魂……”朱作保笑着说道， “另外县令大人吩咐，要将忠勇伯屋内的陈设，原封不动搬进祠堂，好让临县百姓供奉。” “还请两位柳姑娘将身上的忠勇伯旧物留下。” 话音未落，柳玲珑就忍不住要冲过去对峙，被柳知音一把拽住。 柳知音的眸子里满是悲戚之意，强忍着心中的怒气，“朱班头，此地也是我家，何来移步之说？” 朱作保脸上的笑意缓缓放下，“据我所知，此地是李家旧宅，与柳姑娘何干？” “还请柳姑娘不要自误，随我去衙门一趟，归还忠勇伯之物后，必会放了柳姑娘。” 不远处， 大汉谍部部众看到李家院子门口的情况，当即凑到了一起， “一个人回郡城搬救兵，临县竟然有人敢对主母有歹意。” “剩下的人暗中跟着，随时待命……万一真出什么事，立刻出手。” “就算是七品县令，我们几个八品武夫，偷袭之下问题应该不大。” 六个人互相点点头，其中一人立刻朝郡城赶去。 朱作保看了一眼两个严阵以待的谍子，看向柳知音笑道，“看来两位柳姑娘在外面赚了不少银子，也请得起护卫了。” “既然如此，还请快点离开这里吧，此地是李宅，可不是柳宅。” “来啊，赶紧把此地忠勇伯之物搬走，另外两位柳姑娘身上兴许不小心带了忠勇伯之物，也要拿走！” 十几个衙役立刻冲进了屋子里， 很快里面就传来了“哗啦啦”的动静。 酒坛子被砸碎了，桌子也被粗暴地拆成了几块。 朱作保看着被两个谍部部众挡住的柳知音和柳玲珑，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之色。 没了李长安庇护，不过无根浮萍而已。 也不知县令大人担心什么。 “不准动我们的东西！” “不准碰哥哥的书桌！” 柳玲珑急忙大喊，拼命伸手，想要夺过来。 柳知音抱着柳玲珑，紧紧咬着牙，“玲珑，别冲动。” 小小的院子，很快就被砸的稀巴烂。 朱作宝把目光转向柳知音，微笑道，“柳姑娘，把忠勇伯的东西交出来吧，也省的咱们起冲突。” 两个谍子当即挡在柳知音面前。 县丞的脸上顿时换上平日里最常用的威严神色，“柳姑娘，你这是要对我动武？” “对我动武，就是对官府出手，就算杀了你们，也没人会说一个不是。” 柳知音压抑着声音里的怒气，银牙紧咬道，“朱班头，这屋子里的东西，已经全让你们拿走了，还不够吗？” “忠勇伯擅长诗文、话本、书画。”朱作保伸出手说道，“把忠勇伯的遗物拿出来，县令大人要挂在祠堂之上，为忠勇伯祈福。” 柳知音和柳玲珑面色陡变。 朱作保露出果然如此的笑容，“拿出来，本班头可以不在乎你们的冲撞之罪，饶你们一命！” 柳知音心中悲戚万分，把柳玲珑挡在身后，愤声说道，“这是长安留给我们姐妹唯一的东西，绝不会让你拿走！” “柳姑娘，你与忠勇伯并无关系，何苦自寻死路？”朱作保变得不耐烦了，“再这样负隅顽抗，到头来，柳姑娘只会自找苦吃！” “我是李长安之妻，当然有关系！” “李长安之妻？”朱作保笑了，“忠勇伯并未有婚配，何来妻妾？就连朝廷的诏书里，也从没有忠勇伯之妻的封赏！” “柳姑娘，我现在还和你讲道理，再不识趣，接下来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我有三书为证！” 柳知音鼓足了所有勇气，和朱作宝对峙。 “三书？”朱作宝眼睛眯了起来，“柳姑娘，附近街坊都知道，当初你自称嫁的是李家大郎，又怎会嫁给忠勇伯？” “若想攀龙附凤，只会罪加一等！” “我从始至终嫁的，都是李家二郎！” 柳知音抱着失声痛哭的柳玲珑，轻轻拍打着柳玲珑的后背，眼神温柔而又坚韧。 …… 一个时辰后， 朱作宝一溜烟进了县衙后堂，“大人。” “东西拿到手了？”县令余西峰走出书房问道。 朱作宝迟疑了片刻，然后往前多走了两步，压低声音道，“事情出了变故。” “两个弱女子，只带着两个家奴，能有什么变故？”余西峰皱眉。 “那柳知音拿出了五年前的三书，说她从始至终嫁的都是李家二郎，而不是李家大郎！”朱作宝说道。 余西峰眉头皱了起来，“街坊四邻不都说，柳知音是李家大郎的寡妇吗？” “卑职不知啊。”朱作宝哭着脸说道， “问街坊四邻，都说嫁的是李家大郎。” “但当时那场婚礼办的仓促，李家家里穷，又没什么亲戚，根本没请人，第二天李家大郎就跟他爹上了战场。”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卑职也不知道……” 余西峰眼睛微微眯起，呵斥道，“废物！还不快去查？” “三书是谁写的？媒婆是谁？” 朱作宝忙不迭点头，“大人，那柳知音怎么处置？” “她人在哪儿？” “已经在县衙大堂了。” “收押进大牢，给我审！”余西峰不耐烦地挥手道，“记住了，两份供书！” “明白。” …… 夜幕降临， 朱作宝拿着两份供书急匆匆跑到了县衙后堂。 “大人。” “进来。”余西峰的声音从书房里传了出来。 “招了吗？” “招了！”朱作宝把两份口供小心翼翼递了上去，“一份是冒充忠勇伯之妻的供书，已经按了手印。” “另一份是真相。” 余西峰拿过供书，来回看了一遍，不禁皱起了眉头，“写三书的人找到了吗？媒婆呢？” 朱作宝点头，“已经找到了，都说是李家二郎娶亲。” 余西峰食指微动，“这么说来，是李长安的爹李山，和李家大郎李长顺，想在他们北上服役之前，为李长安娶一门亲？” “既想为李家留后，也想为李长安冲喜？” 朱作宝扯了扯嘴角应道，“是。” “李长安看到征兵令之后，想去代替李长顺，代兄从军，于是先去了后备军的兵营参加核验，结果因为身体孱弱，直接晕倒了。” “当时李山急的不行，把家里一半银子给了媒婆，这才找到柳知音。” “本想成亲冲喜，以后也能为李家留一个后。” “结果，李长安这一晕，就是整整六天，当时李山和李长顺马上就要北上，实在等不起，所以就草草帮李长安成了亲。” “李长安是在成亲后第三天才醒，所以从始至终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余西峰看完供书，“那个狗屁恶霸林员外呢？找到了吗？” 朱作宝缩了缩脖子，“找……找到了。” “当时林员外早就盯上了柳知音，柳知音嫁到临县，本以为隔了一县，不会再受林员外觊觎。” “结果成亲第二天，林员外就带着手底下的几个打手追了过来。” “当时，柳知音担心林员外拿还在昏迷的李长安撒气，就谎称自己嫁的是李家大郎，而且已经成亲洞房，彻底绝了林员外的心思。” “当时有衙役也在旁边，林员外没有再闹，骂骂咧咧走了。” 余西峰把供书放在火苗上，“所以……柳知音不惜自污，以叔嫂相称了整整五年，就是为了保护李长安？” 朱作宝陪笑着点点头，“是……是这样！” 余西峰嗤笑一声，“真有意思，看来世间还是有真情的嘛……” “那个写三书的人，还有媒婆，家里人可还健在？” 朱作宝愣了一下，旋即说道，“媒婆如今一人独居，写三书的是个九品文士，年岁不小，儿子儿媳和他分住两地。” 余西峰把假冒忠勇伯之妻的那份供书放上台面，“把那两个人干掉！” “这份供书就成真了。” “抓紧时间把此案定下来，到时候来一个死无对证！” “谁来都别想翻案！” 第338章：招魂 县衙大牢，昏暗的烛火摇晃着。 夜晚的寒风冰冷刺骨，好似要把人身上的血肉刮下来。 “快把门关上，都要冻死了！” 一个狱卒冲身边的同伴喊道。 “不想动，你去关……”另一个狱卒只是把身上的厚棉被往身上盖了盖，“刚刚打的手疼……” “你拿鞭子蘸盐水抽，顶多就是费些力气，疼的又不是你，就知道在这边叫苦。” “你不知道那娘们儿嘴有多硬，要不是朱班头拿她妹妹要挟，她估计被打死都不会招供。” “唉，可惜了，要不是朱班头说这俩娘们不能碰，咱兄弟几个也能尝尝鲜了。” 说话间，又是一阵刺骨凉风吹过。 一名狱卒再也受不了，裹着棉被去关门。 下一刻，一个石子倏然划过夜空，狱卒的脑袋瞬间被击穿。 紧接着，四道黑影冲了进来。 另外两名狱卒刚要站起身，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石子贯穿了脑袋。 “迅速处理尸体，换上狱卒衣服。”最后一人搂着朱作宝，走了进来，压低声音说道。 然后拍了拍朱作宝的脸，“你很好，竟敢把主母关起来，到时候有你受的。” 朱作宝吓得直接尿了裤子，这五个训练有素的黑衣到底是什么人！？ 杀人如此轻松，简直就是屠杀，甚至连刀都不用拔，人就已经死了。 他何尝见过如此阵仗？ “大……大侠，我……我是受县……令大人的命令，小的也……也……” 朱作宝哆哆嗦嗦求饶道。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 “废什么话？赶紧带我去找主母。” 谍子很快就看到了蜷缩在草垛上的柳知音，柳玲珑正抱着满身是血的柳知音在哭。 面色瞬间陡变，直接抽刀，用刀柄敲碎了朱作宝的膝盖骨。 然后赶紧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玉瓶，“主母，主母……快把这里面的东西喝下去！” 柳玲珑哭的嗓子都哑了，听到外面的呼喊，连忙手忙脚乱爬起来。 呜咽着接过玉瓶，把玉瓶里的一滴木髓液，倒进了已经快要昏迷的柳知音嘴里。 这是李长安临走前专门留下的。 顾卫道让谍部保护柳知音和柳玲珑，身上一定会带着两滴，以防不时之需。 为首的谍子，一脚踢碎了朱作宝的下巴，朝另外几个人低喝道，“全都给我守在这里，谁要是敢再靠近主母半步，杀无赦！” …… 清晨， 顾卫道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房门悄然打开，凌冽的寒风直接灌进了屋子， 顾卫道微微蹙眉，看向门口，当即起身，朝门口两人躬身行礼，“顾卫道见过戊戌公，见过赵贤公！” 戊戌公看着头发灰白的顾卫道，轻叹道，“我还记得十年前，那时的你神采飞扬，以四品立命境，带着白鹿书院以一敌四，不落下风。” “说到底，是我们欠了你一礼。” 说着，戊戌公和赵贤公朝顾卫道行了一礼。 顾卫道身体微微一颤，但终究没有让开。 这一礼，他当得起。 “走吧，陪我们两个老家伙去吃点东西。”赵贤公摆摆手，并没有进屋，“你对这里熟悉，有什么特色？” 顾卫道领着二人来到一家旺福记。 让张富贵找了个雅间。 铜火锅，二锅头，各色配菜很快就端了上来， 等到雅间里只剩下三人后，戊戌公在雅间里布下了一层文气， “不知两位贤公来此，有何指教？”顾卫道开口道。 “来看看李长安那臭小子到底是跟谁学的。”戊戌公夹了一筷子牛肉，“你们祖孙三代，倒真是一脉相承。” “王天罡敢去京城闹事，和赵贤公讨价还价。” “你当年敢指挥贤公为你冲锋陷阵。” “你那徒弟李长安，在战场边缘，当着数千万将士跟我对峙，愣是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 戊戌公边吃边感慨，“这叫什么？还挺好吃。” “火锅，我徒弟弄的。”顾卫道给二人各倒了一杯二锅头。 赵贤公好酒，一闻便知是好酒，“这是何酒？” “二锅头，我徒弟酿的。” “你徒弟可了不得。” “这是自然。”顾卫道挑了挑眉。 “这么好的火锅和二锅头，有没有想过开到京城？”赵贤公问道。 顾卫道的筷子一停，然后摇摇头，“暂时没这个想法。” 赵贤公的目光转向顾卫道，“你就不为那两位柳姑娘考虑？” “你现在教不了她们什么。” “大柳姑娘文道一般，但书画一道极有天赋，想必早已得了李长安的指点。” “小柳姑娘武道天赋颇为不错，要是指点得当，他日五品不成问题。” 顾卫道放下酒杯，声音逐渐变冷，“两位贤公，明人不说暗话，有事直说就好。” 戊戌公自顾自地吃着牛百叶，嘴巴里嚼的咯吱咯吱响，“就知道你要多想。” “我们此行，只有一个目的，希望带着两位柳姑娘去总院。” 顾卫道陡然一拍桌子，站起身，面色铁青指着门，“要么今天把我这条命拿走！” “要么现在你们离开！” 就在桌上的火锅快要翻掉的时候，赵贤公伸手一点，“一寸光阴。” 话音落，一切仿佛重新回到了顾卫道拍桌子前，戊戌公伸手按住了顾卫道的肩膀， “顾卫道，你冷静点。” “我冷静！？”顾卫道冲着戊戌公和赵贤公低吼道，“你们是不是要给李长安招魂？” “顾卫道，李长安太特殊了！”赵贤公语重心长地说道， “他的文道天赋百年未有，而且还是先天文箓！” “只有三品大儒以上的存在，才能招魂。” “但我们相信李长安有机会成功。” 戊戌公也放下了筷子，“你放心，我们绝不是在利用谁。” “只要能招魂成功，我用我的命保证，李长安肯定可以重活第二世！” “而不是和其他人一样，将残魂束缚在器物之上，生死都不受自己控制。” “他的肉身，我们已经找好了！” 顾卫道扫过二人的脸上，迟疑了一会儿，“是哪一家刚出生的孩子？” “都不是！”戊戌公摇头道，“是苏元倾！” “我们不会让任何一个家族，影响到李长安。” 轰嚓！ 此话犹如雷霆，劈中了顾卫道的心。 顾卫道身体微微一晃。 他当然知道苏元倾。 那可是他的师兄！ 赵贤公说道， “苏元倾躺了十五年，神智早就已经消失了，但他的文箓，他对文道的记忆还在，我们耗费心力留下他的肉身，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李长安若能融合苏元倾的文道记忆，继承苏元倾的文箓，必能在短时间内腾飞！” 戊戌公也在一旁说道，“这两位柳姑娘，是李长安最后的牵挂了。” “李长安的祠堂一共有两座，书院一座，临县一座，还有一块牌位在朝廷的柱石殿。” “让两位柳姑娘去总院，为李长安招魂。” “无论成功与否，我用性命保证，都绝不会伤害她们分毫。” “若成功，李长安重活第二世，白鹿书院能有一个文道扛鼎人物。” “即便失败了，也没有任何损失，不是吗？” 顾卫道没有再说话，但是眸子里神色复杂。 良久方才开口道，“谁主持招魂？” “文虚公。” “你们三人一起以文箓立誓，否则此事免谈。”顾卫道斩钉截铁道。 戊戌公笑了，“顾卫道，你真可以。” “我们三个三品大儒的保证都没用，竟然让我们用文箓立誓？” 雅间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凝滞起来。 但顾卫道寸步不让。 半晌后，赵贤公仰头喝了杯子里的二锅头， “好，招魂要准备七天，到时候我们一起立誓。” 顾卫道举起酒杯道， “立誓后，我跟她们一起去京城。” 就在这时，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由远及近传来，停在了门口。 顾卫道朝戊戌公和赵贤公抱了抱拳，打开雅间房门。 是宋安民。 “何事？” “主母被临县县令针对，恐怕……” 顾卫道瞳孔骤然猛缩，好似爆发了一场地震！ 第339章：末学后进李长安，见过诸位前辈 “发生什么事了？”戊戌公问道。 顾卫道面色铁青，“柳知音和柳玲珑被临县县令针对。” 轰…… 虚空仿佛有雷霆在怒吼。 戊戌公和赵贤公豁然起身。 他们用文箓起誓，才换来让柳知音和柳玲珑二人去京城总院。 现在招魂还没开始，竟然就有人敢动手了？ “很好！” “很好！” 戊戌公直接消失在原地，但声音却还在雅间内回荡，“让郡守、郡丞都给我滚到临县去！” 赵贤公眼中寒光闪烁。 李长安招魂，事关白鹿书院气运，谁要是在中间出了岔子，那就是白鹿书院的罪人！ “李长安是大晋功臣，更是我书院教谕，现在才刚死，茶就凉了吗？” 赵贤公脚下一跺，“竹山副山主，给我滚过来！” 说完，冲顾卫道说道，“此事交给我们，柳知音和柳玲珑绝不会有事！” “我会把她们平平安安带过来。” 顾卫道抱拳行礼，“拜托赵贤公了。” “都是为了书院。” …… 清晨的阳光照亮了寒冬， 余西峰刚从卧房里出来，准备抓紧时间把柳知音和柳玲珑的案子了解了。 这事不能拖，要速办。 要不然郡丞大人怪罪下来，可不好说。 “朱作宝……” 余西峰刚开口喊人，虚空中突然走出一道身影，“你是临县县令？” 余西峰吓了一跳，当看到眼前这个中年男子站在虚空，赶忙抱拳行礼，眼前这位至少是平步青云的五品君子境文士，惹不起， “启禀大人，在下正是临县县令，不知大人……” “很好！”戊戌公一巴掌拍下来，直接封住了余西峰的文宫，“等着受审。” 说完，便又消失在虚空。 余西峰连反应都还来不及，就发现自己一点文气都动用不了。 不仅如此，自己身体都被束缚住了，动弹不得。 戊戌公出现在牢房，几名谍部部众看到有人过来，立刻拔刀。 “倒是忠心。”戊戌公看到这几人守在柳知音的牢房旁，就知道应该是顾卫道安排的人。 随手一挥，这五个人全都站到了墙角，动弹不得。 牢房的大门瞬间打开。 柳玲珑张开双臂，挡在柳知音面前。 戊戌公笑了笑，低下头问道，“柳姑娘？” 就在柳玲珑愣神的时候，戊戌公已经站到了柳知音跟前，一指点在了柳知音的眉心。 天地瞬间一滞。 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力，在戊戌公指尖汇聚，化作五彩天地之力，流入柳知音体内。 “还好，之前服用了木髓液……没有什么大碍。” 戊戌公说道。 柳玲珑看到戊戌公此举，很快反应过来，紧张兮兮地看向戊戌公，“老伯，我……我姐姐怎么样了？” “老伯？”戊戌公挑了挑眉头，而后哈哈笑道，“放心，老伯会救你们的。” 柳玲珑看着柳知音，眉眼间满是担忧，“老伯，你是师父请来的吗？” 戊戌公收回手指，“可以这么说……不过，我其实是你哥哥请来。” “哥哥！？”柳玲珑忧愁的大眼睛里，瞬间多了一抹光，很快就占据了整双眼眸。 仿佛从冬夜一下子变成了春昼。 “嘘……”戊戌公示意柳玲珑小点声，“让你姐姐休息一会儿，等我处理了那狗官，带你们去见李长安，好不好？” 柳玲珑拼命捂着嘴，整个人已经止不住兴奋地蹦了起来，满脸都是惊喜的光，仿佛一下子重新焕发了生机，“老伯……你没骗我吧？” 戊戌公笑着保证道，“老伯从不骗人！” …… 时至中午， 一道道身影，闯进了临县。 紧接着就是战马奔袭的马蹄声，轰隆隆打破了临县的宁静。 县衙门口， 县令余西峰，跪在衙门大堂，动弹不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明镜高悬”的牌匾高悬在他头顶。 首先是一个个他不认识的人走进来。 好不容易看到他认识的大人物，可是却惊恐地发现，原本趾高气昂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此刻就像个跟班衙役，腰一直都躬着，压根不敢直起来。 戊戌公和赵贤公坐在主位，所有人进来之后，全都深深躬身行礼，大气不敢出一声。 戊戌公一巴掌扇了出去，余西峰直接被扇飞出去三丈远。 “先把事情好好说一说。” 余西峰在半空中，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回了牌匾下面。 他明明想把事先准备好的供状说一遍，可是却不由自主地说了实话。 …… 这时，一道风尘仆仆的身影也走进了临县，发现临县所有人都往衙门口跑，赶紧抓住一个人问道， “老乡，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嚯，我说后生，你这是一路乞讨来的吧？”老乡把手里吃剩的半个馒头塞给后生， “听说县令大人犯了事，东岳郡好多大人物都过来了！” “好像跟忠勇伯有关……” 风尘仆仆的身影微微一怔，然后混在人群里，朝县衙走去。 …… 一炷香后， 戊戌公脸上冷若寒霜。 “县丞人呢？滚过来！” 话音落，县丞吓得屁滚尿流地跑过来你，“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大人……” “废什么话？此事你知不知情？”戊戌公双目一瞪。 县丞直接被吓得尿了裤子，“下……下官真不知啊……” 戊戌公嫌弃地皱了皱眉头，然后把目光转向站在最末尾几人中的郡丞，“郡丞，你来说，遇到这种事，应该怎么解决？” 轰隆隆…… 第一个被喊出来的就是郡丞。 所有围在县衙附近的百姓，都不禁瞪大了双眼。 县令这是犯了什么大事！？ 竟然招惹来这么多可怕的大人物？ 就连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郡丞大人，都变得像个小喽啰。 郡丞冯展华战战兢兢地走出来，抱拳行礼，想了想说道，“此事应上禀朝廷，让朝廷秉公处置。” “好一个秉公处置。”戊戌公笑着点点头，看向郡守， “郡守你来说。” 郡守荆乐平走上前来，“启禀戊戌公，此事曾有先例，滥用职权，错判误判，当左迁一品。” “很好！”戊戌公看向人群中的矮胖子，“来，我们的掌楼大人，你来说说，这个县令栽赃陷害书院教谕亲属，该如何断罪？” 人群再次轰动了。 郡守郡丞出来也就罢了。 现在竟然连在书院中都高高在上的掌楼大人，都被喊了出来。 那坐在高堂的那两个人，又该是何等存在？ 岂不是要站在云端之上？ 秦修满上前行礼道，“按律，若栽赃陷害成功，视最后罪行，罪加一等判罚。” “栽赃未遂，视最后罪行，罪减一等判罚。” 戊戌公看着像死狗一样跪在地上的余西峰， “这么说，这个敢对书院教谕之妻栽赃陷害，还敢滥用刑罚，严刑逼供的县令……死不了？” “竹山副山主呢？你来说……这个县令真就死不了了？” 竹山副山主，是个头发灰白的老者，赶紧上前道，“启禀戊戌公，此人可杀，涉及忠勇伯，此官又是忠勇伯封地上的属官。” “只要上禀朝廷，明日可杀！” 此话一出，四下一片哗然。 县令要被斩头了！？ 从最开始的左迁一品，到现在明日可斩。 这是把罪行加了多少等？ 这明显就是要把县令杀了，无论什么罪，左右都要杀！ 人群中， 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挤开一个个围观百姓，靠近县衙大门后，朗声道，“要不现在就杀了吧。” 声音在浑厚的真气催动下，好似闷雷传遍了四方。 县衙大堂之上，所有人都听到了声音。 戊戌公眉头微皱，似乎想起了什么，瞳孔骤然猛缩。 秦修满也愣住了，这个声音好熟悉！ 郡丞冯展华冲着外面大喝，“何人在此喧哗？再喧哗者，立刻打入大牢！” “我说……要不现在就杀了吧！” 声音更大了，人群哗啦啦散开，露出了其中那道风尘仆仆宛如乞丐般的身影。 围在县衙附近的甲兵纷纷把手放在了刀鞘上，警惕地看过去。 但那身影不以为意，一步步朝县衙大堂走去，同时掀开了散乱的长发，露出了那双深邃的丹凤眸子。 “你是何人！？” “竟敢冲撞朝廷……”冯展华的话突然停住了，因为眼前这个人，看着似乎有点眼熟。 “在下，白鹿书院李长安！” 此话一出，天地都安静了下来。 李长安抽出横岳刀，身上一道雷光轰然出现。 好似晴空霹雳。 下一刻，李长安带着无匹的电光，一步一丈，连续横跨十一丈，悍然战在县衙大堂之上。 下意识想要阻拦的冯展华，直接被电光轰飞出去。 “啪嗒。” “啪嗒。” …… 李长安的脚步声，不急不缓地靠近跪在地上的余西峰。 冰冷的横岳刀搭在了余西峰的脖子上，“真希望你有一百个脑袋，能让我砍个痛快。” 余西峰惊恐地想要大喊。 可此时的他，什么都做不了。 下一刻，他看到了一具没了脑袋的身体…… 李长安一脚踹开不断往外冒血的尸体。 朝县衙大堂上面色各异的众人，抱拳行礼道， “末学后进李长安，见过诸位前辈！” 第340章：全是窟窿眼 这一天，临县脑袋滚滚。 李长安在戊戌公的默许下，坐在县衙门前，开始了属于他的审判。 一柄横岳刀，砍下了十几颗脑袋。 整个县衙都被血腥气塞满了。 所有对柳知音和柳玲珑动手的衙役，尸体在县衙大堂前，排成了一排。 “你们是不是以为我是读书人？就不会杀人了？” “别忘了，我在北境杀了多少妖族！？” 李长安身上的杀气几乎凝结成了实质，充斥着县衙大堂。 最后刀刃搭在了县丞的脖子上，目光却落在郡守和郡丞的脸上。 一个小小县令，可不敢对知音玲珑动手。 在场众人中，可以直接指挥县令的，就这两个人了。 其他人没这个动机。 县丞面色惨白，满头冷汗，声嘶力竭拼命求饶，“大……大人！” “此事，真……真的和下官无关啊……” “大，大人，下官真的不知啊……” 李长安眯起眼，“就算我死了，还是不是忠勇伯？你们……就这么对待有功者家人的？” “你们不知道柳知音柳玲珑和我的关系？” “动我家人，无论你是谁，都得死！” 郡守和郡丞面色保持如常，但眼中神色各异。 李长安心中了然， 作势欲砍的横岳刀，最终在县丞的肩上擦了擦，重新收回了刀鞘。 站在一堆尸体血泊中，朝在场所有人抱拳行礼道， “让诸位大人见笑了。” “想不到在我这块小小封地上，竟然有这么多蛀虫，长安有些心寒，下手重了些，还望各位大人勿怪！” 戊戌公满意地点点头，笑道，“忠勇伯在自己封地上，自然有生杀大权。” 这一趟杀下来。 谁还敢阳奉阴违？ 谁还敢不听号令？ 不愧是从奉川三千里战场上活下来的儿郎！ 杀伐果断，很好！ “请恕长安暂且告退梳洗一二，此番模样实在失礼。”李长安拍了拍一旁刚刚捡来一条命的县丞， “县丞大人，派个机灵点的人，领各位大人去旺福记，我要宴请各位大人。” …… 一刻钟后， 梳洗好的李长安，匆匆看了一眼柳知音和柳玲珑之后，来不及相认，就去了旺福记。 而此时旺福记的雅间里。 戊戌公和赵贤公正坐在主位闭目养神，但是嘴角却都带着些许笑意。 本应死了的人，却突然活了过来。 而且这武道实力，未免有点夸张了。 明明只是七品巅峰。 可六品文士的郡丞，连文法都来不及用，就直接被撞飞了出去。 不愧是能在万军丛中，斩杀妖族王族的天骄人物。 最关键的是，他的文道……到底怎么样了？ 这才是最重要的。 本来总院都准备要付出巨大代价，为李长安招魂了。 没想到，这小家伙竟然自己回来了。 有意思，真有意思…… 至于其他人，一个个站在雅间里，没一个敢坐的。 废话，三品大儒在这里，哪里轮得到他们坐？ 那可是超脱俗世国运加身的存在。 普天之下，谁能管得住他们？ 竹山副山主黄文翰和第九楼台秦修满，此时恨不得把李长安绑过来。 好好看看这臭小子到底怎么样了。 他们心中也是欣喜万分，人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至于郡守郡丞两人，就有些坐蜡了。 李长安最后说的那番话，很明显是对他们说的。 尤其是郡丞冯展华，怎么也想不到李长安的杀性竟然如此之重。 竟敢当着这些大人物的面，一连杀了那么多人。 这是在奉川杀的兴起了吗？ …… 李长安来到雅间，先抱拳行礼，“见过赵贤公，见过戊戌公。” “见过山主，见过掌楼。” “见过郡守大人，见过郡丞大人。” 一番礼数颇为周到，再也没有了刚才的莽撞。 赵贤公微微颔首，“都坐吧，忠勇伯宴请各位，不坐下，怎么吃饭？” 李长安坐在末首，逐一敬酒之后，又拿着筷子帮忙布菜， 没办法，这里只有赵贤公和戊戌公敢动筷子，其他人笔直地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旺福记没办法分席而食。 谁敢和两位贤公在一个锅里捞东西吃？ “味道不错，和东岳郡差不多，说明这火锅到哪儿都一样，很对人味道。”戊戌公吃了李长安烫好的牛肚，满意地点头道。 “有没有想过，把旺福记开到京城去？也让京城里的人长长见识。” 李长安笑了笑，帮戊戌公和赵贤公斟酒，“两位贤公，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什么时候才合适？”赵贤公喝了一杯二锅头问道。 “京城大酒楼太多，旺福记现在去了，也就是个小作坊，上不得台面。”李长安手上没停，帮如坐针毡的其他人布菜。 戊戌公笑道，“小作坊也能变大酒楼，甚至成为御贡都说不定。” “等旺福记琢磨出一两道拿手菜，到时候京城大酒楼再多，也不会对旺福记有任何影响。”李长安恭敬道。 赵贤公笑呵呵道，“就算现在又能什么有影响？京城足够大，还容不下一家旺福记？” “在京城扎下根，根基就稳了，再去其他地方自然畅通无碍。” “到时候让书院学子都去捧场，站稳脚跟很容易。” 李长安向两位贤公敬酒，“难得两位贤公如此偏爱旺福记。” “只不过靠捧场得来的生意，终究不是自己的。” “经不起考验。” “时机一到，长安二话不说，直接在京城开五家旺福记，让京城所有人都来尝尝味道。” 赵贤公看着李长安，满意地点点头，“但是这个时间，可不能太长啊。” “要不然京城那么些人，可得望眼欲穿了。” “贤公放心。”李长安再敬酒，“如此美味，要是不在京城出现，肯定说不过去。” “就算不为其他人，单为了赵贤公和戊戌公，长安也要在京城开上五家旺福记。” “好！”戊戌公点头，“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李长安三敬酒。 一顿饭吃的有滋有味。 就连另外压根没吃几口的四个人，光听这些话也觉得饱了。 等到李长安被书院四个长辈带走后。 郡守和郡丞挺直的后背，顿时弯了下来，轻舒一口气，不觉后背一片冷汗。 “这个李长安不得了……恐怕要起势了。”郡守荆乐平看了一眼脸色有些惨白的冯展华， “一顿饭从头到尾都在打机锋，算算年岁，他今年也才刚及冠吧？哪来那么多心窍？” 冯展华皱着眉，“两位贤公是不是有点太高看李长安了？李长安的文道不是已经废了吗？” 荆乐平轻叹一声，“今天戊戌公第一句话，看似说旺福记的火锅，实则说的是李长安。” “无论到哪里都能施展才华，就算没了文道，也能有一番作为，说明他们早已有了安排。” 临县已经没有郡守郡丞什么事了，二人也不多留，准备回郡城。 “李长安为什么不趁机去京城？有两位贤公，后面还有白鹿书院撑腰。”冯展华大为不解， “这时候去，明明可以借此一飞冲天，直接在京城站稳脚跟。” “这才是他让我心惊的地方。”荆乐平感慨道，“才弱冠之年，竟能在如此机缘之前沉下心。” “旺福记要一两道拿手菜，他自然也要一两招后手盖压京城。” “如此气魄、心性，着实惊人！” 冯展华眼中有厉色闪烁，“此子心气太高，他要一进京城就冠绝四院一监，也不怕到时候被打脸。” “别忘了，他可是李长安，一诗出，就能横压文圣榜；一部话本，便能让朝廷通传天下。”荆乐平道， “如果他文道还在，距离他在京城开五家旺福记的日子，就不远了。” “这是要把四院一监其他人都压下去，傲视群雄啊！” 冯展华眸光流转，“不过他也说了，时间不会很长，两位贤公的面子他驳不掉。” “到时候也就和咱们没关系了。” 荆乐平扫了一眼冯展华，“但愿如此吧……以后这种人，千万不能招惹。” “你看看他今天杀人的模样……” 冯展华的呼吸陡然一滞。 “长安啊，今天杀的会不会有点太多了？”书房里，秦修满有些担忧地问道， “我担心会有人在这上面做文章啊。” 黄文瀚也在一旁点头。 他和李长安并没有什么接触，但并不代表对李长安不熟。 在山主王天罡回来之前，就是他给秦修满的底气，一定要守住李长安。 赵贤公指着这两个关心则乱的人，对身旁的戊戌公笑道， “这两人久不经朝事，只知道圣贤文章，脑袋都有点迂了。” 李长安抱拳禀告道，“副山主、掌楼，学生此举其实是故意的。” “故意的？” “不错。”李长安点头道，“明日学生会上一道折子，因太过愤怒，管教封地属官时下手过重，造成严重后果。” “自请撤掉学生所有封赏。” 黄文瀚当即道，“这怎么行？你这可是大晋开国以来第一个实封，怎么能撤？” “副山主放心，学生忠勇伯的分封已经传遍了天下，朝令夕改，朝廷威严何在？”李长安笑道， “况且学生有白鹿书院在后面撑腰，明面上的面皮，朝廷是不会自己撕掉的。” “最多撤掉他们认为最重要的东西。” “你是说……世袭罔替？”秦修满有些回过味来了。 李长安点点头，“世袭罔替这四个字太重了，如果学生是死人一个，这四个字就是废纸。” “但学生活着，那就是朝廷眼睛里的一根钉，悬在学生脖子上的一把刀。” “就算有书院在，朝廷也绝不会允许一个国中之国的出现。” “学生自己送一个把柄过去，只要这一世封地，朝廷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还能给学生留下不少好印象。” “这封赏，最难开的口子，实际上食邑封地。他日学生要是能成三品，世袭罔替还是可以加上去的。” “还能借此立威，一举数得。” 此番话说完， 黄文瀚和秦修满看李长安的目光都变了。 这小子，心里估计全都是窟窿眼吧？ “只是以后，你小子的名声可没那么好了。”秦修满叹了一声。 在此之前，李长安的名声几乎没什么瑕疵，更容易聚拢名望。 但这一场杀戮下来，必然会被有心人扣上杀性过重的帽子。 “掌楼大人，您放心，这些学生都考虑过。”李长安道， “相比起所有人都叹服学生的文道之才，学生更希望让他们惧我、畏我！” “从此以后，谁再想对学生身边人动手，就会多些顾虑。” “这一次学生以德报怨，以后这种事只会越来越多！” 说到这里，李长安顿了顿， “说句大不敬的话，学生不是圣人，即便圣人以德报怨，也得让别人听得进他说的话才行。” “相比以德报怨，学生现在更认同一句话……” “哪句话？”不只是秦修满，另外三个人都饶有兴趣地看向过来。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李长安抱拳朝东方行了一礼。 第341章：南方三府之乱 次日早朝， “启禀天后，忠勇伯李长安，枉顾国法，滥杀地方主官，实为恃宠而骄，不将我大晋国法放在眼里。” “恳请天后圣裁。” 太和殿内， 一名刑部官员走出文官之列，躬身说道。 龙椅之上，独孤曌面前的那一张垂帘已经被撤下。 改元天授。 普通百姓只以为是单纯的改元号。 但对知晓内情的人而言。 此次改元，不啻于另立新朝。 她看着所有低头默不作声的朝臣，脸上面无表情，但眸子里却浮起了怒极而笑的神色， 李长安重新活过来，她虽然意外，但好歹忠勇伯也是她改元之后第一个封赏的爵位。 你亦或是你身后之人，想让我把当朝后的第一个封赏撤回来。 这是要让全天下人看我笑话吗？ “忠勇伯的请罪折子已经在路上，要不要孤把折子递给爱卿看一眼？” 此话一出， 那刑部官员当即跪倒在地，“微臣不敢！” 独孤曌从始至终都没看此人，而是对所有人说道，“忠勇伯平安归来，此为我大晋幸事。” “且事出有因，即便处置有些许过火，亦在情理之中。” “岂能因此寒了功臣之心？寒了天下人之心？” 声音里掺杂着威严与凌厉，在太和殿内回响， “与其整日想着撤职这个，查办那个，还不如好好想想南方三府之乱！” “那才是尔等爱卿们眼下最要紧之事！” “那是旧朝的祸，但我新朝必要解决！” 独孤曌越说身上的气势越盛，她的目光在这些低头大臣的身上扫过， “户部尚书，你来说说，为何南方三府的水患过去了这么久，三府之地不仅没有休养生息，反而越发动荡？” 户部尚书曾万廉暗叹一声，上前躬身道，“启禀天后，南方三府之乱，实在千头万绪。” “水患过去，三府之地一片废墟，想要重建，并非一日之功。” “百姓良田被毁，收成全无，此时又正值早春，实在不宜农耕，全靠各地调拨的赈灾粮，才能勉强维持。” “而且最近三府之地又闹匪患，百姓想要休养生息，困难重重。” 话音刚落， “嘭！” 独孤曌一掌拍在龙椅扶手上，一声巨响如同惊雷在太和殿回荡。 绝大部分朝臣忍不住抖了一下。 曾万廉把头埋的更低了。 “好一个困难重重！”独孤曌语气越来越冰冷，愣谁都能听得出其中压抑着的怒气， “去年九月中旬，水患退去，时至今日，过去了整整四个月！” “诸位爱卿可知，我大晋气运流失了多少？” “现在南方三府民心尽失，气运衰弱到了极点，再不解决三府之乱，我大晋十九府，就要变成十六府了！” 轰隆隆…… 在场所有朝臣仿佛被雷霆劈中，瞳孔骤然猛缩。 怎么可能！？ “是不是觉得难以置信？”独孤曌的话，像刀子一样刮在所有朝臣的脸上， “等到国运溃散，我看诸位爱卿的这身官服也就穿到头了。” “南巡钦差派出去两趟，寸功全无，还让南方三府之地的气运直接崩溃了五成！” “爱卿可别忘了，国运溃散，大晋崩塌，所有官位都将沦为废铜烂铁！” “现在，曾爱卿，你可有良策？” 曾万廉额上有细汗渗出，“老臣认为，应当尽快组建第三次南巡镇抚。” “前两次都只是户部南下，无论手段亦或是眼界都稍显局限，此次南巡镇抚，应当六部协同办理。” “同时汇集各府治乱意见，筛选治世之才，一同南下，主持镇抚诸事宜。” “很好！”独孤曌开口道，“六部协同，再网罗天下治世之才，倾我大晋之力，镇抚南方。” “曾爱卿提议甚好。” “不过……” 一个不过，让太和殿稍微缓和的紧张情绪，再次变得凝滞起来。 “若此次再失败，恐怕这三府之地气运溃散之责，可就要落在户部的头上了。” “曾爱卿，你可同意？” 曾万廉脸上微微抽搐，最后深深弯下腰，“此次镇抚若再无建功，老臣甘愿告老还乡。” 此话一出，太和殿的气氛变得越发紧张起来。 一部尚书的撤换，此事非同小可，甚至会引发四院一监之间的动荡。 十年前，就是因为兵部尚书撤换，差点让整个大晋都要换了天。 “光曾爱卿一人，可担不起国运溃散的罪责。”独孤曌慢慢说道， “此次，孤特设南巡镇抚司，有独断专行之权。” “各部左侍郎全部编入南巡镇抚司……若南方三府之乱依旧，六部左侍郎自己上书乞骸骨，六部尚书全部左迁，暂领左侍郎一职！” 整座太和殿好像被冰封了一般。 上至六部尚书，下至五品员外郎，尽皆被这番话吓住了。 天后这是疯了吗？ 刚刚名正言顺主持朝政，刚刚易朝改元，便要动这般狠辣手段？ 一次动了整个六部！ 疯了！ 真的是疯了！ 南方三府之乱若还是无法解决，大晋必要变天！ 他们的为官之日，恐怕也就要到头了。 这是要彻底清洗一遍朝堂吗？ “此次南巡镇抚，事关南方三府近三亿百姓之民心，关乎我大晋国运，若无建树，孤也会下罪己诏，请罪于民。” 独孤曌继续说道， “有罪必罚，但若解决三府之乱，实属大功一件，朝廷也必有重赏！” “文晶真元石可能对有些爱卿无用，那便赏赐百块地灵石！” 太和殿中文武百官的呼吸，顿时变得粗重起来。 文晶真元石只对四品以下的文士有用，地灵石却可以一直用到二品。 而且地灵石，文道可用，武道亦可用。 百块地灵石，哪怕三品大儒都要为之眼红。 察觉到这些朝臣的变化，独孤曌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笑意，说出了第二个嘉赏， “此外，加官进爵，立功德碑。” 太和殿中的大臣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激荡，双眼之中精光暴涨。 此次南巡镇抚司的名额，一定要抢到手！ 加官进爵无非是官位提供的文气会更多，不算什么。 但立功德碑就不一样了。 那可是世世代代得百姓祭拜，享国运庇护。 即便自己死了，后世子孙也都能得到余荫。 这样的封赏，谁不想要！？ “曾爱卿，此次南巡镇抚，依旧由户部总领，三日之内，孤要看到南巡镇抚司的所有安排事宜！” “退朝！” 第342章：门庭若市 散朝之后，太和殿外， 户部尚书曾万廉就被里里外外的朝官围住了。 “曾大人……” “曾大人……” 这些朝官没有不敢多说什么，但皆是目光灼灼，不用说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曾万廉朝其余朝臣抱了抱拳，然后急匆匆去了户部衙门。 不多时， 另外五部尚书不请自来。 “曾大人……”五人抱拳行礼，然后挥散了外面的其他人。 六个人在书房内布下文气，阻隔了外界的一切探听。 礼部尚书古士鸿这才开口说道，“此事可要仔细斟酌，人选定要慎重啊。” “若能解决南方三府之乱，所有随行官员，好处极大。” “但若不能解决，那便是无边火坑，可不是你我左迁这么简单。” 刑部尚书唐禄点点头道：“现在全国百姓都在盯着这件事，南巡镇抚司的一言一行都会被放大，稍有差池就是万劫不复。” “那些百姓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人淹死……” “一旦处理不好，文名被污，轻则文道受阻，重则文箓破碎，身死当场。” 一旁的工部尚书谢长斌轻叹道，“如今六部被绑到了一起，后路全都被堵死。” “南巡镇抚司内的人选，可不能马虎，必须都得是干实事的能吏，否则一旦失败。” “你我六人失了尚书之位，书院定会重新换人，你我好不容易才坐稳了如今的尚书之位，届时可就要拱手让人了。” 户部尚书曾万廉示意众人喝茶，“此次六部协同，还望诸位大人通力合作，齐力保住如今的朝堂局面。” “你我虽分属不同书院，但既已入了朝堂，凡是当以国事为重，你我前途命运，早已和国运绑在一起。” “天后娘娘雄心勃勃，今日安排，未尝没有自己掌控六部之念？” 其余五人纷纷点头，“曾大人放心，此事事关国运，与所有朝臣命运密切相关，朝堂之内，曾大人可随意调动。” …… 就在朝堂因南巡镇抚司，而变得风云诡谲时， 李长安已经带着柳知音和柳玲珑返回东岳郡。 他亲手砸了自己的祠堂和牌位，留下县丞处理后续事宜。 县令被斩，如今的县丞也早已被吓破了胆，还有大汉谍部留在这里的部众。 最起码能安稳几年。 来到东岳郡， 李长安首先带着柳知音二女前去拜见顾卫道。 “师父，徒儿不孝，让师父担心了。” 顾卫道看着李长安，一直严肃的脸上终于有了丝动容，“起来吧。” 说完，带着李长安进了书房。 师徒二人自从上次临县之别，终于再次见面。 “你受苦了。”顾卫道抓着李长安的手，感慨不已。 李长安轻笑道，“劳烦师父挂念，此番能活着回来，全托了师公的福。” 顾卫道拍了拍李长安的手，“文道如何？” 李长安只是摇了摇头。 戊戌公和赵贤公早已探查了一遍，但是李长安用识海封闭了绝大部分文窍。 只剩下他故意遗漏在外的几轮诗文明月，让文气不受控制地逸散出去，造成重创的假象。 “赵贤公和戊戌公都查过了？”顾卫道问了一句。 李长安点点头，“查过了。” 顾卫道似是轻松又夹杂着一丝沉重，“现在的你，的确不适合再有文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只是……若无文道，你未来的路也就难走了……唉……” “都怪你那不着调的师公，不好好为你护道，尽喜欢逞英雄，到最后还要他徒孙去救！” 他既担心李长安遭人惦记，又害怕李长安未来走不了文道。 实在是左右为难。 李长安宽慰道，“师父，没有文道又能怎样？徒儿光凭武道，一样可以登临绝巅！” 顾卫道也想起了自己这个弟子在奉川大杀四方的表现，不禁笑了笑， “也对，其他武夫只知道打打杀杀，但你却能成为武夫里最有才学的那一个。” “最多再有两三天，朝廷应该就会派人过来，到时候四院一监的人肯定都会混在里面。” 顾卫道看向李长安，“你准备好怎么应对了吗？” 李长安沉默片刻，“师父，徒儿想请您为徒儿主婚。” “主婚？”顾卫道愣了一下。 李长安把自己和柳知音的过往说了一遍，眼眶微红，“知音为了徒儿甘愿自污名声，徒儿又怎能负她？” “徒儿想趁此机会，给她和玲珑一个名分，以后哪怕再出什么事，她们也不会再受这般罪过。” 顾卫道闻言，不禁长叹一声，“知音这孩子的确吃了不少苦。” “既然四院一监和朝廷，都派人来看我的文道在不在。”李长安说道， “我就让他们看个清楚，但他们来了就是见证。” “以后谁再拿知音和玲珑的身份说事，那就是在打这些人的脸。” 说到这里，李长安突然笑了一下， “而且参加婚礼，这些大人物们，好意思空手来吗？徒儿也能顺便收点好处。” 顾卫道敲了一下李长安的脑袋， “你这臭小子，这几天你先好好应付那帮豺狼，等消停了，再来接手你扔给我的这摊子事。” “不声不响弄出这么一副局面，还嫌你师父死的慢是不是？” 李长安连忙讨好道，“那也是师父教得好。” “你啊，比为师当年聪明得多。”顾卫道欣慰地说着，然后摆摆手，“滚吧。” “得嘞，徒儿告退。”李长安起身，朝顾卫道恭恭敬敬弯腰行礼，然后才倒退着离开了书房。 …… “成婚？”回到桐庐胡同的小院里。 柳知音听到李长安说成婚的事情，心脏顿时噗通噗通狂跳不止，整个人只感觉脑袋晕晕的，好像天地都在旋转。 “嗯，我想和你还有玲珑一起成婚，就让师父帮我们主婚。”李长安抓着柳知音和柳玲珑的手。 柳玲珑一听，眼睛瞬间亮了，立马抱住了李长安的胳膊，“好啊好啊。” 柳知音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然后给柳玲珑来了一记脑瓜崩，“别闹。” 她看向李长安，“长安，我和玲珑从始至终都是你的。” “但现在我们不能成婚。” 院子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李长安愣住了，“这是为何？” 柳知音白了一眼李长安，咬着下唇，忍不住轻轻揪了一下他的胳膊，“你是不是忘了还有两位姑娘？” 李长安眨了眨眼睛，顿时有些窘迫，“那个……我……” 柳玲珑轻轻按住李长安的唇，“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很正常，那些书院学子，妻妾成群又何尝被人说过什么？” “颜姑娘和安姑娘对你情深意重，我都知道。” “我原本想着，若是你不在了，有我和玲珑为你守灵就足够了，也不要耽误了她们。” “万幸你还活着，又怎能负了她们的深情？” “颜姑娘，师父说她是颜圣世家的后人，未来贵不可言；安姑娘也是京城的大家闺秀。” “她们都能助你，比我和玲珑更适合做你的妻……呜……” 柳知音后面的话没说完，就被李长安用嘴堵住了。 李长安一手抱住一个，大步往北屋走， “什么狗屁家世？以后咱们李家，不会弱于任何世家。” “在我这里，只有先来后到！” 就在天雷即将勾动地火的时候，李长安猛地想到了什么，脑门子上似乎被一盆凉水浇了个透彻。 柳知音和柳玲珑紧紧闭上眼，满脸通红，心脏差点要跳出嗓子眼，还以为李长安大白天就要做什么事情。 结果半天没动静，娇羞地睁开眼，却发现李长安一脸灰败地坐在床边。 “长……长安？” 李长安只是摇头，眼睛里全都是火焰，嘴里嘟囔着， “狗日的《大周天玄法》，非要武道五品归元，文道五品君子，才能破身，说要保住那一口先天精气。” “等着的……” “你大爷！” …… 两天后， 桐庐胡同附近的百姓都好奇地探着脑袋，看向那一户再普通不过的院子。 “听说忠勇伯又活过来了！？” “那可不？我就说忠勇伯吉人自有天相。” “今天这是咋回事？好多人啊。” “忠勇伯得胜回来，朝廷派了好多人过来哩。” “门口贴着红色囍字，这是……” “忠勇伯成婚，快看快看，朝廷大人物见到忠勇伯，那客气的模样，跟上次的趾高气昂完全不一样。” “这不废话吗？他们面对的可是忠勇伯，咱大晋第一个有封地的大功臣！” …… 外人只敢远远地看着，一队又一队身穿官服的人，在桐庐胡同里排着队。 这队伍里，哪怕是郡守和郡丞两位东岳郡最大的官，也只能排在中间。 李长安一身红袍，在院子里招呼客人。 并不宽敞的院子张灯结彩，一片喜庆。 在柳知音的坚持下，他没有大操大办，虽然看起来稍显简陋。 但光看前来送礼单的这些大人物，哪怕是大晋那些王爷成婚，也没这般隆重过。 院子里的人并不算多，剩下的全都在外面候着。 戊戌公、赵贤公坐镇中堂。 李长安则在顾卫道的携领下，向院子里的客人一一行礼。 “这位是嵩岳书院侯贤公。” “见过贤公。” “忠勇伯客气。”侯贤公笑呵呵地顺势握住了李长安的手，轻轻拍打着， “忠勇伯为国为民，为社稷立下如此大功，日后大晋可就要靠忠勇伯这样的年轻俊杰了。” 果不其然，李长安瞬间感受到一股精纯到宛如实质的力量，顺着手掌迅速流转全身。 但他没有任何反应，任由侯贤公查探。 半晌过后，侯贤公松开手，眼眸中有些许惊诧之色。 李长安再次行礼，跟着顾卫道向下一位客人行礼， “这位是万松书院贺贤公。” “见过贺贤公。” “恭喜忠勇伯……”贺贤公和侯贤公一样，握住李长安的手。 …… “这位是象山书院谷贤公……” “这位是国子监汪贤公……” …… 李长安愣是被十几位贤公“亲切”地拉住手，每个贤公的脸上都带着笑，看起来就像是再和善不过的长辈。 门外那些没有资格进来的朝廷礼官，以及平常基本不会出来的四院一监的大人物们，只能透过小小的院门往里看。 “文道的确已经被废，就连文宫也已经彻底溃散，只留下之前诗文话本留下的文气明月。” “不过连文宫都消散，这些东西留着也没什么用了。” “如此说来，这个心腹之患已经彻底没了威胁？” “至少文道可以这么说。” 在场十几位贤公互相传音， “但他的武道可不一般。” “武道再强又有何用？如今白鹿书院要的是能撑起文脉的文道扛鼎之人。” “原本最有希望的李长安，现在文道已废，已经失去了执掌白鹿文脉的机会。” “以后老老实实做个武夫吧。” …… 一场全是三品大儒的婚宴下来，主客尽欢。 十几位贤公都破天荒喝了几杯二锅头，等到他们离去。 一直守在外面的大小官员，才进门送上礼单。 来了不喝酒不吃席，又显得李长安没有礼数。 所以李长安干脆把这场婚宴，变成了流水席，大摆了三天。 三天时间， 来来往往的大小官员络绎不绝，让狭小的桐庐胡同一下子成为了整个东岳郡城官气最盛的地方。 住在附近的百姓们，何时见过这么多官？ 皆是感慨不已。 “这几天算是大开眼界了，京官都来的络绎不绝，郡守郡丞全都在陪同。” “太吓人了……” “那些送礼的才吓人，一箱一箱往里抬，也不知道那么小的院子，能不能装得下。” …… 李长安这几天迎来送往，脸都笑僵了。 “师父，你说这些笑脸下面，有多少是幸灾乐祸的？”好不容易得了空，李长安问身边的顾卫道。 “你觉得呢？”顾卫道似笑非笑地反问。 “十成十。” “还有点自知之明。”顾卫道的目光在这些人的脸上扫过。 “你文道破碎，前路尽失。” “现在有多门庭若市，往后就有多门可罗雀。” 李长安耸耸肩，“这一点徒儿早有准备。” “不过能收这么多礼，这场婚宴也算是值了。” …… “文道的确已经废了，有点不太好办啊。”这几天，戊戌公和赵贤公，一直都留在东岳郡城。 第一天有十几位贤公过来，第二天又来了十几位。 这些贤公来，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确认李长安的文道是不是真的废了。 白鹿书院是想找到恢复之法。 而其他三院一监的贤公，则是为了确认李长安还有没有恢复的可能。 “文宫消散，哪怕是给他找一张传承文箓，也是无用。”戊戌公微微皱眉，“其他人怎么说？” 赵贤公捻了捻胡须，“夫子一直都在闭关，希望冲上一品为白鹿强行续命，文圣宫如今正在争吵。” “有人主张给一品传承文箓，有人说二品文箓足矣，只要能入三品应该无碍。” “不过至少大家心思都一样，都希望能恢复李长安的文道。” “白鹿文脉岌岌可危，我们这些老骨头都试了个遍，找不到一个能唤醒文脉的。” “李长安是十年来的第一个，决不能有失。” 戊戌公面前的文气映照之法，从始至终都停留在李长安的身上，“你信不信，这小子身上肯定还有秘密。” “常人文道被废，恐怕早就哭天抢地寻死觅活了。” “但你看他的眼睛……” “说他文道大进都有可能。” 赵贤公脸上露出笑意，“超过三十位三品大儒查探，文道被废毋庸置疑。” “但他的武道，的确让人叹为观止，恐怕就算只让他走武道，未来成为大晋第一个二品武夫都有可能。” 戊戌公眉眼间充满了担忧之色， “但现在最要紧的，终究还是文道啊……” “我们原先的估算太过乐观，现在的建木最多只能维持三十年，怕只怕文圣宫里有人沉不住气，要强行出手。” 听到这里，赵贤公的眼神中也掠过一丝狠色，“他们想强行把李长安的身体换了？” 戊戌公看向赵贤公，“把李长安杀了直接招魂，让他在苏元倾身上重活第二世！” “再加上一品传承文箓，哪怕会折损一个品级，李长安的第二世也可以在十年内成为二品文正境的文士。” “让两个都引动过文脉的人合二为一。” “这办法谁没想过？” 此话一出，杀气顿时如寒冰般弥散开。 赵贤公扯了扯嘴角，“如果李长安本就死了，我们再为他招魂，他只会感激我们。” “可他偏偏还活着……” “真要这样做，只会让他怨恨白鹿书院，到时候别说复苏文脉，没直接把白鹿文脉彻底斩断就不错了。” “别做任何会让他对书院产生不满的事。” 赵贤公轻叹一声，“先想办法帮他恢复文宫，实在恢复不了了，再想其他办法。” “我记得八百年前，当时号称天下第一的陆正居，不是提出了文道穴窍的修行法门吗？回去再找找看。” 戊戌公耸了耸肩，“这事得你回去做，顺便要跟文圣宫里的那些家伙说好。” “五年之内，不能对李长安动用任何强制手段，我就怕他们自作主张，暗地里胡搞。” “还有户部的那件事，可以把李长安塞进去。” 赵贤公微微一愣，“你是说南巡镇抚司？” “如果解决了南方三府之乱，李长安在里面即便只是个跑腿的差役，都能得到不少气运。” 戊戌公点头道， “到时候把他的名字刻在功德碑上，我们再帮忙推一把，兴许有机会帮他重开文宫也说不定。” “是个好主意。”赵贤公轻笑颔首，而后消失在虚空之中。 第343章：正事来了 京城， 安府， 听雪轩， 安南栀一袭淡蓝长裙，上有冰雪般的流光流淌，在这冰天雪地里显得格外圣洁。 彻底放开封印之后的安南栀，容貌比之在东岳郡，更加精致。 肌肤犹如羊脂白玉，似有天光笼罩，好看的柳叶眸子里多了一抹淡淡冰蓝，微翘的下颌在清冷的气质上平添了一丝媚意。 此时的安南栀，好似天山上的雪莲，静静地看着面前即便在严冬也不会冰封的碧水湖。 “小姐，我们还是回去吧，这里冷，小心着凉。”婢女翠月在一旁轻声劝道。 “李公子肯定会来找小姐的。” 安南栀眸子微微一动，旋即咬了咬唇，“他来找我做什么？我只希望他千万别来京城。” “小姐……这是为何？”翠月不解，“小姐不想他吗？” “现在的京城对他而言，太危险了。”安南栀摇摇头。 翠月刚想说什么，一道身影悄然出现，让她立刻低下头行礼。 “他要是来了，我还能高看他一眼，也好让我看看，那个让我女儿不惜自毁名节的李长安，到底是怎样的青年才俊。” 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 安南栀回过神，“爹，他是什么人，全天下都知道。” 安重楼走到安南栀身旁，目光同样看向碧水湖，“南栀啊，你传承文箓的桎梏消失，那就好好在家修炼。” “爹，我只想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安南栀问道。 “等什么时候安家困不住你了，你就可以出去了。”安重楼看向自己这个最小的嫡女， “你以为老祖宗不知道，为什么你的传承文箓桎梏会消失？” “你和周家那小子，都得了李长安的先天文箓碎片，还以为能瞒得了老祖宗？” “昨天，老祖宗去了东岳，亲自去看了一眼李长安，顺便参加了他的婚宴。” 安南栀的呼吸瞬间一滞，旋即眼中流露出一丝落寞，嘴角浮起点点自嘲的笑意， “是和两位柳姑娘的吧？” “这是应该的，她们把李长安看的比自己的命还重。” 安重楼看着女儿这般模样，心里忍不住冒起一团火。 “那他李长安把你置于何地？” “我安家嫡女，掌上明珠，比之当朝公主都要胜上一筹，难道还要屈尊降贵，做他李长安的妾室不成？” “他以为他是谁？当朝皇帝，还是书院脉主！？” “反正我不同意！” 安南栀出声道，“爹，那你就忍心看着女儿孤独终老吗？李长安把他的先天文箓碎片都给我了啊。” “安家欠他的，自然会还他！”安重楼硬声道，“用不着你把整个人都赔给他。” “老祖宗说了，就算他现在入赘，你们之间也绝不可能。” 安南栀急声道，“要是李长安文道还在，你们还会阻拦吗？恐怕巴不得让我去和他接触。” “但是他的文道已经废了，除非有朝一日，他武道入三品，亲自打进我安家大门。”安重楼说道， “否则此事就休要再提了。” 说完，安重楼转身离去，最后还是停下脚步柔声道， “别怪爹爹狠心。” “要么你修炼到能让老祖宗让步，要么李长安能让老祖宗让步。” “否则整个安家，谁能违抗老祖宗的意志？” “你可以写信，爹会派人送给他。” 安南栀重新看向湖面，轻声呢喃，“李长安……” …… 东岳郡城， 送走了最后一批过来拜访的官员， 桐庐胡同总算彻底安静了下来。 旺福记的伙计已经把流水席全都撤走，院子也打扫干净。 李长安咂咂嘴，“总算可以过些清净日子了。” 顾卫道、张富贵，还有宋安民都在书房。 李长安进来之后，便拿起书桌上的卷宗，一页页翻过去。 首先是金部卷宗。 张富贵率先开口道，“接到密信之后，金部便开始尝试向北发展，河东县的那上百个女童都安置好了。” “但沿途的郡县开辟还需要时间。” “目前金部店铺分布在四郡之地，共计五十一个县。” 李长安点点头，“库银还剩十三万两……这三天我这里也收了不少，到时候全部充入金部库银。” “另外旺福记目前太过惹人注意，所以旺福记的店铺数量不宜过多，多发展其他生意，能用银子砸出来的，千万不要省。” “金部的发展对大汉而言至关重要，它是前哨，也是大汉发展的根基，所以规模越大越好！” 张富贵点头道，“明白。” 李长安合上金部卷宗，“接下来，还请张叔帮忙带一带知音。” “金部的部分生意，可以让她先接手试试看。” 张富贵接过卷宗，笑道，“咱大汉主母终于要开始接手家事了。” “张叔可千万不要这么说。”李长安翻开谍部卷宗， “金部仍是张叔主事，知音若有天赋自然好，若是没有那就罢了。” 谍部卷宗比金部卷宗还要繁琐一些。 每日汇总上来的大小事件极多。 而这还是经过筛选之后的结果。 “目前谍部谍子一共三千七百五十六人，跟随金部分散在四郡五十一县。” 宋安民说道，“但目前外地渗透的速度较慢，还需要时间。” 李长安哗啦啦翻看着谍部卷宗， “接下来外地渗透不变，东岳郡注意盯紧郡丞冯展华，他每天在什么地方见到什么人，就算吃了什么，都要一清二楚。” “明白。”宋安民点头。 “这两天我会整理一部功法放进大汉宝库，所有功劳达到的部众，全部可以修炼。” “大汉不仅人数要多，实力也要强！” “以一当十，以一当百，才是大汉部众的目标。” “是！”张富贵和宋安民齐声道。 待二人离去。 书房里只剩下李长安和顾卫道。 “师父的文道……还有机会恢复吗？”李长安从怀里掏出一本只剩几页的文法宝策，撕下其中一页。 “封！” 一层文气瞬间笼罩了书房。 顾卫道愣了一下，然后说道，“为师文箓已经碎了太久，而且不完整，没有再复原的可能。” “用传承文箓呢？”李长安再问。 顾卫道面露古怪地看着李长安，“高品阶的传承文箓太少，也轮不到为师，低品阶的为师看不上……” “你小子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没必要和为师绕圈子。” 李长安抓住顾卫道的手，“师父仔细感受一下。” 顾卫道有些不明所以，可是下一刻，他的眼睛瞬间瞪的滚圆。 饶是他多年的养气功夫，在此刻也差点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李长安以武道真气传音道，“师父，没有文箓也可以修行。” “虽然前路艰难，但却不失为另一种选择。” “这是徒儿在古墓里得到的大机缘……” 李长安逐一开启脑部文窍，半个时辰后方才松开手，期间把文气定穴之法重复了整整五遍。 《大周天玄法》没办法教。 最重要的识海，无法确定准确位置，哪怕自己在羊脂玉书的不断试错帮助下，尝试了几十遍，整个人差点被弄死，花了整整三天才定好穴窍。 若是换成旁人，就不是能不能定穴的问题了，而是能不能活下来的问题。 识海不开，文道和武道没了唯一的联系。 《大周天玄法》也就无从学起。 把文气定穴之法教给师父，也许能帮师父重塑文道。 李长安说道，“师父记住了吗？” 顾卫道回顾了一遍，确保一字不落，眼神中满是惊骇之色。 无论是脑海中的一百八十二个文窍，还是文气定穴之法，皆是举世罕见的文道功法。 顾卫道连听都没听说过。 可想而知其珍贵程度。 “师父，此事可千万保密，全天下只有师公、您还有我知道此法。”李长安使了使眼色笑道。 而后抽出一张纸，开始整理武道功法。 “这次北上，前后发生的事，让徒儿感受颇多。” “之前我只想把知音和玲珑当成金丝雀，凡事有我就足够了，她们以前吃了很多苦，往后只需要享福就好。” “结果却遇到了临县这样的事。” “所以徒儿还是想给她们找些事情做，这样即便出了什么问题，她们也能有一定的自保之力。” 李长安放下手中只能开窍三十六的功法，继续整理下一份开窍四十九的功法， “知音文道天赋一般，但擅长书画，也接触过一些生意，徒儿准备培养她接手金部的事宜，同时传授她文窍修行之法。” “玲珑武道天赋不错，徒儿准备帮她武道筑基。” “以后万一徒儿有什么事暂时不在，还请师父帮忙督促她们修行。” 最后，李长安把开窍一百零八的武道功法写好，“这部武道功法交给书院，师父觉得怎么样？” 顾卫道看了一眼，点点头，“善。” “投我以桃，报之以李。你现在能安安稳稳坐在这里，是该给书院还上一礼。” …… 送顾卫道离开院子。 李长安回身，突然吓了一跳， 只见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两道身影。 其中一个只比自己矮小半个头，身形修长，一头银白长发一直齐到腿弯。 但是那张脸却依然看不清，只有一双墨玉般的眸子，静静地看着自己。 而另一个，毛茸茸的雪白狐狸耳朵，身后还有三条同样雪白的尾巴，身材娇小可爱。 粉嫩娇憨的小脸上，还夹杂着让人惊心动魄的媚态。 “姜……绫烟……？”李长安看向那双墨玉双眸，“你怎么变了？” 眼前的姜绫烟，好像不再是那么虚无缥缈，好像要从梦境中走出来一般。 虽然依然看不清脸，但身上的气质，隐隐有了当初在梦境中看到的一点神韵。 姜绫烟走到李长安跟前，侧着头，“你也变了。” “好像长高了，但是也瘦了，没有以前好看。” “这几天来了好多人，我担心梦月被发现，就先带她躲了起来。” 李长安看向一旁那个娇媚的…… “这个梦月是妖族？” 天梦月看着李长安，不满地皱了皱鼻翼，捏着嗓子道，“李长安，你忘了河东县的过百女童了吗？” 熟悉的声音。 李长安心里咯噔一下，然后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你……” “是我。”天梦月昂着头，双手抱住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姜绫烟，“我现在守在大人身边。” 李长安笑着弯下腰，摸了摸天梦月的脑袋，“项兄，跟我说说，杀过人吗？” 天梦月直接躲到姜绫烟身后，“你想干嘛？不准碰我脑袋！更不准摸我耳朵！” 李长安直起身，干脆抽出了横岳刀，“杀过人，今天你得死在这儿，没杀过人，老子也得把你绑了！” 姜绫烟赶紧挡在前面，“李长安，她没杀过人。” “她是妖族！”李长安看向姜绫烟，“而且连三品大儒都能躲得开真要让她留在这里，出了事怎么办？” 姜绫烟解释道，“现在的她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 “九尾天狐可是妖族王族之一，怎么可能会手无缚鸡之力？” “这是真的。”姜绫烟按着李长安的手腕，“我之所以变成现在这模样，是因为不小心吃了她的本源妖丹。”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当时快死了，我就想把妖丹还给她，但妖丹入口即化，我只能给她喂了一点我的血。” “结果，她一身力量尽失，但变得跟我有点像，一般人也看不到她了。” “梦月的妖丹很纯净，没有任何杀气，要不然我也不会救她。” 李长安收刀入鞘，“你是说妖丹对你有用？” 姜绫烟有些不好意思，“这个我也不清楚，当时我连妖丹是什么都不知道。” “只觉得很香，和麻薯的味道好像，还有点桂花糕的香味。” 李长安从须弥宝囊里摸出一颗妖丹，“你试试这个。” 结果姜绫烟连碰都不愿意碰，“这颗妖丹太臭了，赶紧收起来。” “太臭？”李长安又换了一颗，依然如此。 李长安干脆把那几颗王族妖丹拿了出来。 都被姜绫烟嫌弃，连碰都不愿碰。 天梦月看到李长安拿出那么多妖丹，看向李长安的眼神瞬间变了，“你到底杀了多少妖族！？” 李长安收起妖丹咧开嘴，“所以小丫头，你得小心点，要是让我发现你有什么不对劲，一刀砍了你！” 姜绫烟拍了拍李长安的手臂，“李长安，我饿了，想吃麻薯。” “饿了吃麻薯？你分明是嘴馋。” 李长安看了看天色，“走吧，带你去吃，不过晚上你带着这个小丫头去其他房间睡。” “为什么？”姜绫烟不解，“我们都一年多没见面了，你就不想我？” “废话，没看见我已经成亲了吗？我当然要和我娘子一起睡。” “反正她们也看不见我们。”姜绫烟拽着李长安。 “那也不行。” “李长安，明明我们才是同一类人！你是唯一一个能和我说话的。” “这小丫头片子也能跟你说话。” “她不是人，她是小狐狸！” “我们夫妻睡一起，你不方便。”李长安依然拒绝。 “有什么不方便的？”姜绫烟拉着李长安，“我们好长时间没有躺在一块说话了。” “色胚！流氓！”天梦月咬着小银牙，轻啐一口。 李长安果断给她来了一记脑瓜崩，“小丫头片子，懂个屁！” “你才小丫头，按照你们人族的年岁来算，我已经是花信之年了（二十四）！”天梦月一万个不服。 “呵呵。” “你笑什么！？”天梦月的白狐耳朵都竖起了起来，身后三条尾巴瞬间蓬松地炸开。 “呵呵。” …… 然而，李长安的笑还没维持几天，就被书院突如其来的一则传信打断了。 “让我即刻去定安府城？干什么？” “废什么话？让你去就去。”秦修满把身份玉牌交给李长安，“到了那儿少说少做，保持低调，最后书院肯定会出力，让你进去的。” “你只要做做样子就行。” “南巡镇抚司？”李长安看着玉牌，还有一张布告，“我现在就去？” “抓紧时间过去吧。”秦修满挥挥手，“温柔乡是英雄冢……色字头上一把刀……” 堂堂掌楼，越说越没谱，李长安赶紧抱拳，“学生告退。” 这几天悠闲日子的确过得不错。 虽然能看不能吃，但能陪在家人身边，让他原本紧绷着的神经终于舒缓了下来。 知音和玲珑也不知怎么了？对修炼无比上心，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他也趁热打铁，一个文道一个武道，倾囊相授。 得空了，就逗逗另外两个特爱吃麻薯的大小吃货。 不得不说，天梦月的耳朵和尾巴，的确是一绝。 这大冷天，不仅抗寒饱暖，手感更是没的说。 离开书院的路上， 李长安扫了一眼手里的一纸布告，眼中浮起一抹沉思之色， “南方三府之乱？” “南巡镇抚司……” 第344章：南巡镇抚司 定安府的集议，被安排在了知府衙门。 衙役看到李长安的腰间玉牌后，立马恭敬地将其引入大门，穿过各司衙门，来到最深处的明镜衙署。 此地已经有不少身穿官府的地方官员聚在一起。 其中以后不少就在几天前刚去东岳郡城，参加过李长安的婚宴。 见到来人竟然是李长安。 在场官员纷纷悚然一惊。 他怎么来了？ 忠勇伯是爵位，副掌楼也是书院内部的职位。 没有任何官位在身，他凭什么来？ 心中虽然惊讶。 但还是有不少官员朝李长安抱了抱拳。 李长安虽然文道已废，未来注定无法在官道上走太远，但毕竟于国有功，当得起这一礼。 李长安逐一还礼，然后随意找了个角落坐下，严格依照秦掌楼的话，少说少做，做做样子就行。 “他怎么来了？” “谁知道？今日集议可是为了南方三府之乱。” “李长安诗文大才不假，但听说才及冠，弱冠之年能有什么治世之法？” “这不是胡闹吗？治理南方三府之乱，又不是写文章作诗词。” “估计是白鹿书院在里面下了力气。” “这是硬要把李长安塞进南巡镇抚司了吗？” “多一个人进去，你我岂不是就要少进一人？凭什么！？” “噤声……他于国有恩，更是因此废了自己的先天文箓，让他占一个名额也属应当。” …… 在场三十几位地方各衙司官员，都在轻声议论纷纷。 李长安不用听也知道是在说自己。 没办法，谁让自己只是个嘴上无毛的弱冠青年？ 而且没有半点官位在身，更无治理一方的经历。 能让这些官员服气才怪。 对此李长安倒也处之泰然。 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 府衙知事带着一众衙役，小心翼翼抱着卷宗走进来，在每位官员面前摆上厚厚一沓。 李长安朝知事点头致意。 知事愣了一下，然后朝李长安抱拳回了一礼。 在这么多官员里，李长安是唯一一个朝他致意的人。 后面还有不少官员陆续走进来。 李长安坐在角落，倒也无人来打扰，反倒有时间仔细看看南方三府的卷宗。 这一看不要紧，李长安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去年七月的水患，让南方化为一片泽国，直到九月中旬才勉强解决。 然而水患过后，才是真正的大问题。 南方三府差不多有三亿百姓。 这么多人受灾，吃饭成了巨大的问题。 偏偏此时又已经进了冬日，想要耕种有收成，最起码要等今年秋季。 这几个月，一直都靠各地调拨的赈灾粮。 但也只是杯水车薪。 这时候，南方粮商趁机涨价，米面价格涨了整整五倍。 当地百姓本就受灾严重，手里没什么银钱，再碰上米面涨价，真是哭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水患之后的大饥·荒，毫无意外地爆发了。 大饥·荒又引发了日益严重的匪患。 致使受损严重的民屋，迟迟无法修补。 整个严冬，上亿百姓至今还暴露在凌冽的寒风中，瑟瑟发抖。 原本水患死了近十万百姓，已经足够触目惊心了。 可是水患之后的三府之乱，如今已经有一百三十多万百姓，在饥寒交迫中倒下。 朝廷两次下派钦差，想要解决此事，可是除了清剿匪患，抽调更多的赈灾银粮之外，也没有了其他办法。 百姓死的越来越多。 如今南方三府气运已经降到了冰点。 再让事态如此发展下去，三府的气运恐怕会彻底崩溃。 大晋的国运根本都会随之动摇。 “如果不是这个卷宗，南方三府之乱我甚至都还不清楚。”李长安不断往后翻卷宗， “朝廷的消息封锁，还真……到位！” 一桩桩一件件，简直触目惊心。 而且全都堆积到了一起，俨然形成了深入骨髓的顽疾。 单纯派发赈灾银粮，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事情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才想起来集思广益，才真正着急……”李长安气急而笑， “朝廷那帮家伙，都特么在吃屎吗？” “恐怕如果不是动摇了国运根本，他们也不会如此在意。” 不多时，又有几名官员走了进来。 是知府、同知，还有户部定安清吏司的主事。 “诸位面前，便是南方三府之乱的卷宗。”知府大腹便便，留着八字胡，看着他这番模样，李长安脑子里闪过了一个词，鲶鱼。 知府捻了捻胡须，朝在场五十几位各衙司官员说道， “此事事关重大，诸位大人都是我定安府的顶梁支柱，今日本府召集诸位前来，便是要集思广益，最后呈交京城。” “具体事宜，请赵大人与诸位细说。” 知府说完，户部定安清吏司主事赵兴走到前面，朝所有人抱拳行礼。 “事态紧急，想必诸位大人看到卷宗，应该便能知晓一二。” “赵某只能说，事态比卷宗上还要更加严重。” “此事事关国运，不容有失，一旦失败，必将万劫不复。” “但只要能顺利解决南方三府之乱，加官进爵，名列功德碑都不在话下。” 此话一出，李长安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这里的所有官员的呼吸都变粗重了。 赵兴大袖一挥，一片文字清晰地出现在虚空。 “朝廷已经有了安排。” “此次南巡镇抚司，上有镇抚司上阁，预设十三人。” “其中六人为六部左侍郎……” 在场五十几位官员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六部左侍郎！？ 以往的钦差御史，郎中员外郎就已经顶天了，可此次，竟然把六部左侍郎都拉了进来。 这可是仅次于六部尚书的顶级大佬。 简直闻所未闻！ “剩下七人，从各府挑选。” 赵兴把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十三人组成上阁，有独断专行之权，皆为镇抚使，南巡期间，位等正三品。” 轰嚓！ 偌大的衙署内，仿佛有雷霆炸响，震的所有人头皮发麻，浑身止不住地战栗。 朝廷这真是发狠了！ 独断专行！位等正三品！ 这要是到了南方三府，岂不就是高高在上，俯视苍生？ 李长安也忍不住暗自心惊。 这手笔当真是泼天的大。 堪称史无前例！ “上阁镇抚使组建中阁，分管具体事务，中阁设有左右参议各五人，南巡期间，位等从四品、正五品。” “其下，随司出行各类办事差役，设主事、司务，位等正六品、从六品，人员不限。” 赵兴的目光在所有人的脸上扫过， “诸位大人想必也能看出来，此事办不成，朝廷必会严惩不贷，所有参加者，前途皆毁。” “可这一次朝廷下了大力气，倾举国之力也要解决南方三府之乱。” “只要办成，他日平步青云不在话下，还可名列功德碑，世代受国运庇护。” 衙署内，气氛变得无比热烈。 朝廷用了全力也要解决南方三府之乱，又岂有失败之理？ 这明显就是一次平云青云的大好机会！ 镇抚使谁也不敢想，毕竟那可是和六部左侍郎平起平坐，谁敢坐？ 左右参议必定是镇抚使的心腹之人，这时候再去钻营拜见，恐怕来不及。 但主事、司务不限人数，那就有的争了。 只要上面大人一句话，不就能塞进去了？ 这几乎是所有人心里的想法。 赵兴抱拳朗声道，“诸位大人可自行商议对策，最后只需将自己如何治理之见解写于纸上即可。” 迎着所有人的主事，赵兴再次郑重提醒， “除了六名镇抚使定下名额之外，其余所有镇抚司人员，皆以治理见解论高低。” “即便剩下的七名镇抚使也是如此。” “平步青云，近在眼前，诸位大人，可莫要藏私。” 第345章：大基建战略 衙署内，顿时雅雀无声。 虽然不相信位高权重的镇抚使，凭借真才实学就能被选上。 但至少心里还是存了些念想。 万一自己的见解能够被镇抚使大人看上，哪怕做一个参议也好。 在场众人皆是各衙司主事官员，都有治理一方的经验。 谁又甘于人后？ 李长安在其中毫不起眼，但也让众人都艳羡不已。 这么多人，只有他没有官位在身，很明显白鹿书院在后面出了力。 而且户部本就是白鹿书院在暗中执掌。 所以无论李长安写了什么，最后肯定会成为南巡镇抚司中的一员。 关键看是主事还是司务罢了。 即便只是司务，那也是南巡镇抚司的司务，位等从六品，南方三府之乱解决之后，必定可以再往上进一步。 李长安知道自己一定能被选上，所以也没那么多心思。 翻看着南方三府的卷宗，那些触目惊心的死亡数字，就像铁钩子一样，勾动着他的心。 既然要前去赈灾，哪怕在里面只是滥竽充数，说不上什么话，也得为这些百姓想想办法。 这是李长安现在唯一的想法。 南方三府。 云遥、阳翟、宛川。 三府问题各不相同，分散到下面郡县，更是项目繁杂，千头万绪。 原本的三府之地，百姓温饱尚能解决，但重大水患之后，三亿百姓的活路彻底被摧毁。 李长安率先在纸上写下三个字，“衣”、“食”、“住”。 这是百姓眼下最先要解决的问题。 李长安陷入了沉思，不时在纸上写下眼下官府的困境。 “赈灾粮不足”、“重建工程进度太慢”、“匪患频发”…… 接着又另起一行，郑重写下几个字，“未来发展方向”。 遇到问题解决问题，但又不能光看眼前的问题，而要看到以后。 否则哪怕这次把南方三府恢复原样，未来再来一次水患，百姓又要付出惨痛代价。 着眼未来方向，解决现在问题，才是良策。 李长安对身边的知事说道，“麻烦帮我找近两年三府屯田清吏司卷宗、路渠修缮卷宗、还有农耕赋税卷宗。” 知事点点头，立刻让手下衙役去找。 很快，三部共六册厚厚的卷宗，被衙役搬了过来。 此番动静，顿时引来其他官员侧目。 见是李长安所为，纷纷不屑摇头。 没有治理一地的经验，现在装模作样，又有何用处？只不过徒惹人笑罢了。 卷宗上的东西实在太多，太过繁杂。 李长安原本想先看一看三府之地的大致情况，看能否梳理出一条合适的发展路线。 但这种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找出来的，还需要实地考察才行，光看卷宗并不准确。 李长安看着自己写下来的问题。 继续往下延伸。 衣从何处来？ 粮从何处来？ 住从何处来？ 再看官府困境。 赈灾粮不够，还能从什么地方找到粮食？ 重建速度太慢，是因为工人不够。 匪患频发，是因为挨饿受冻活不下去，才落草为寇。 李长安不断向下发散思路。 再看一眼最后一行写的“未来发展方向”。 脑袋里隐隐有什么东西正在萌生。 正在一点一点从记忆深处钻出来。 轰嚓！ 李长安的目光集中在了“未来发展方向”这六个字上！ “要想富，先修路……基础设施建设……灾后重建……大工程……解决百姓劳作问题……” 李长安迅速在一张纸上写道， “三府之地既已满目疮痍，切不可因循守旧，仅恢复原貌不足以根治三府之病症。” “因立足长远，结合三府具体情况，趁此机会，重新梳理南部三府民生命脉，建立支柱产业。” “以赈灾之银，兴建民居民房、道路桥梁，而今三府百姓大多赋闲，可征召百姓参与兴建事宜，付之以银钱。” “三府匪祸，皆因饥寒交困所致，可就地招降，从事劳作，亦可收获银钱。” “此法可解官府劳役不足之困，亦可以工代赈，激励百姓生产之事。” “所有道路桥梁应让工部重新规划，水利土木之事不可随意对待，应以五十年之用为准。” …… “另赈灾粮杯水车薪，当以官府名义统一购粮商之米面。” “商人逐利，本性而已，可允许粮商有一定赚利，但若因利忘义，大发灾患之财，当诛之！” “米面食粮皆民生命脉，岂容商人从中渔利？” …… 李长安洋洋洒洒写了很多。 但因为对南方三府的具体情况并不了解，实在无法因地制宜，只能暂时提出大体框架。 最后写完，在右下角署名，交给了一旁的知事。 “忠勇伯可在府城多留几日。”知事对李长安说道，“三日之内，户部便会确定好名单。” “届时一同前往南部三府。” “多谢知事。”李长安颔首。 “忠勇伯客气。” …… 此番集议并没有想象中的热火朝天，所有人都想借此机会一步登天，谁还会和其他人讨论？ 每个人都绞尽脑汁，不敢有半点怠慢。 集议结束， 赵兴拿着收拢好的见解对策，回到书房，开始一张张翻阅。 这么多主理一方事务的官员，竭尽全力想出来的法子，也许能找到一两个亮眼对策也说不定。 可是很快，赵兴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恰逢千里传音符有了动静， 是远在京城的户部员外郎刘大人。 赵兴无奈汇报道，“刘大人，实在不是下官抱怨。” “明明只是见解对策，非要引经据典，恨不得每一句都要有经义出处才罢休。” “心思花在这上面，下官实在想不出能对南方三府有什么实际帮助。” 刘员外郎的声音传来，“其他各府的情况也相差不大，但偶尔也有一两个拔尖之人，定要细细筛选。” “李长安去了没有？” 赵兴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纸张之上，“来了，从始至终坐在角落，我看他也写了很多。” “只希望不要是卖弄诗文才华的文章。” 刘承恩叮嘱道，“来了就好，难不成还指望他能有什么惊艳见解不成？给他一个司务之职也就罢了。” “至于其他，一定要严格对待，有较好的对策见解，及时上报。” “是。” 赵兴放下千里传音符，再次翻开一张，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直接摇头冷笑， “大谈圣人之道，教化匪类，安抚灾民，多发赈灾银……” “脑子里全是屎吗？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赵兴直接扯碎了扔到一边，又看下一张，差点被逗笑， “强势镇压，杀一儆百……” “真要这样，还要什么南巡镇抚司？不如直接派大军南进，把三亿百姓全部杀光，才算永绝后患。” 不多时，另一名户部主事进来，看着地面上的残破纸张，“怎么？看到什么出挑对策了？” 赵兴分了一半给他，无奈笑道，“你看看就知道了。” “不说那些纯属脑袋被驴踢了的。” “单说还有点脑子的，也实在中规中矩，平平无奇。” “这个说要一郡一县解决问题……真等到他解决完，估计要三五之后。” 另一名主事笑了笑，“这个也很有意思，说只要把南部三府恢复成原样，就能解决问题。” “他认为，以前南部三府既然能维持，那就恢复原样，以免改变太多，反而引发更大灾难。” 赵兴摇头，“这只能是下下策。” “你我都知道，以前的南方三府也只是勉强维持罢了。” “这次水患，算是彻底压垮这三府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气运才会降得这么厉害……” 说着，赵兴突然没了声音，他的所有注意力，全都被眼前的这张纸吸引住了。 “怎么了？”另一名主事诧异问道。 赵兴没有回答，而是津津有味地看着上面的见解对策。 “梳理民生命脉？建立支柱产业？什么是支柱产业？” “好一个兴建土木以工代赈！” …… 赵兴紧紧抓着手里的对策见解，仿佛看到了什么绝世宝物，眼睛都在发亮， “此人确有治世大才，虽只提出大体方向，但已能解决眼下最紧要之困境！” 另一个主事也走了过来，“何人竟能得到你赵黑脸此番评价？” “我倒要看看，此人到底是谁。” 二人迅速看向右下方的署名。 下一刻，双双呆愣在原地。 第346章：八仙过海 “这世间当真有如此天才？” 半晌，另一名主事怔怔地发问。 赵兴忍不住重新看了一遍，依然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恐怕没有人会想到，李长安竟然有如此才学。” “速速与大人联系。” …… 李长安住在府城衙门统一安排的住处。 这几天，几乎每个人都会被衙署知事请到府衙去谈话。 唯独漏掉了他。 李长安好似被遗忘了一般，在住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果然是走个过场而已。” “那是自然，我们都被喊过去详细询问了好一会儿。” “肯定是已经定下了，但见解平庸，所以连询问都被省去。” “忠勇伯拿到一个名额，再正常不过，与其有浪费口舌的精力，还不如想想去找哪位大人。” 五十几个各衙司主事官员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商议如何才能挤进南巡镇抚司。 “此事由户部主导，最好能去找户部的诸位大人。” “确定名额一共也就这几天时日，去京城恐怕来不及。” “找白鹿书院也行。” “四院一监中，白鹿书院执掌的就是户部，李长安不就是白鹿书院安插进去的吗？” “恐怕有点困难啊……” “虽说都是一个书院，但书院内部同样派系众多。” “白鹿书院执掌户部，但派出去的人，属于哪个家族派系，谁也不清楚。” “这么说来，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 这样的场景，不只是定安府，整个大晋除了北境四府之外，其余十五府都在上演。 与此同时， 李长安却拿到了衙署知事送来的一块千里传音符。 拿出一块文晶开启千里传音符，很快便传来了一道低沉的声音。 是戊戌公。 “那篇策论真是你小子写的？”戊戌公没有那些弯弯绕绕，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李长安愣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问道，“是哪里写的不对？” 传音符对面传来了戊戌公爽朗痛快的笑声，“没有，写的很好！写的很好！” “因为你的那篇策论，六部尚书集议争论了好几次，在讨论怎么安排你。” 李长安诧异道，“不就是给个主事或者司务吗？” “如果你的策论被用作此次南巡镇抚的主导对策，只给你一个主事和司务，你又岂能服众？”戊戌公笑道， 李长安听了大感不信，“您说的也太夸张了，我又没有治理一地的经验，最多也就能提提意见。” “天底下又有谁天生就有经验？”戊戌公说道，“其他人如果真的有用，自然会有其他人顶上。” “但如果轮到你，那就只有四个字，当仁不让！” “学生多谢戊戌公抬爱。”李长安连忙道谢。 戊戌公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快慰，“原本我与赵贤公只想让你进去混个资历。” “看能不能借助功德碑帮你冲开文宫。” “没想到你竟有如此治世之才，只要南方三府平定，你文道恢复的机会极大！” “最多五天之内，名额就能确定下来，你先回东岳郡安排好后续事情，等待征召。” …… 次日， 在一众定安府官员诧异的目光下，李长安离开了府城。 “这是回去了？” “不回去干什么？我们这些人能不能进还是两说，但他肯定能进，何必在此地浪费时间？” “说的也是，白鹿书院力荐，谁又能阻止？” 这些人早就心里有数，很快便把注意力收了回来。 与其在这里艳羡嫉妒，还不如想想办法，有没有其他什么门路可走。 这几天， 每个人都在想尽办法走动，没办法直接和户部大人搭上线，那就多找几个人，总能搭上关系。 南巡镇抚司虽说是个大火坑，但也极有可能是一飞冲天的台阶。 这次朝廷下了大力气，六部左侍郎都被绑上了这辆战车，说是六部通力合作绝对不假。 这种情况下，解决南方三府之乱的可能性极大。 只要进入南巡镇抚司，完全可以坐着收获气运名望。 加官进爵，指日可待！ 整个大晋官场，都因为南巡镇抚司的名额，变得暗流汹涌。 哪怕是其中最底层的主事和司务，都异常珍贵，引来无数人觊觎眼红。 京城户部衙门，每日人来人往，原本还只是六部之内的官员，后来就连大理寺、太常寺都有人过来。 更别提其余京都诸司，只要能和南巡镇抚搭上边的，都来户部登门求见。 见不到尚书大人，那就求见左右侍郎，侍郎大人也见不到，就求见郎中、员外郎。 就连户部清吏司主事，也都成了众人眼中的香饽饽。 …… 李长安回到东岳郡之后， 就立刻喊来了张富贵和宋安民。 “我不日将要南下，金部和谍部的未来发展重心，也跟着我一起南移。” “南方三府遭受重大水患，如今民不聊生，几乎没了活路。” 李长安看向张富贵， “金部南下之后，尽可能收拢一些百姓，略尽绵薄之力。” “等到南方三府重建之后，那里将会是未来大晋提升最迅猛的地方，正适合大汉生根。” 张富贵点点头，但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如果南方现在民不聊生，我们金部的生意恐怕不太适合那里。” “所以要改变重心。”李长安抽出一张纸，写下一些注意的要点，“目前南方三府最缺的就是粮食，其次就是衣服。” “金部眼下可以开辟一条商路，把其他地方的粮食衣物送进南方三府。” “但一定记住，不赚黑心钱，只要不亏钱，让忙活的弟兄有钱拿就行，黑心钱大汉不能赚。” “开辟商路需要的人手众多，可以趁机吸纳一批人进来，能帮一点是一点。” “前期算是铺垫。” 李长安郑重说道， “但后期，南方三府重建好之后，那里将会是一片亟待发展、百业待兴之地。” “到那时，才是金部大展身手的时候！” “明白。”张富贵点点头。 李长安看向宋安民，“南方三府如今民怨沸腾，很多百信已经没了活路。” “谍部可以趁机吸纳一批部众，他们将会是大汉在南方扎根的种子。” “明白。”宋安民点点头。 李长安摸出两块千里传音符，又拿出两个袋子，里面装着几十块文晶， “这个你们拿着，有事随时和我联系。” 第347章：确定名额 趁着还没有南下， 李长安把自己窝在了自家院子里，一步也不往外迈。 “此次去南方三府不会有什么危险，你们就放心吧，没有打打杀杀。” 李长安再三保证，“我是去赈灾，又不是去打仗！” 柳玲珑把自己整个人缩在李长安的怀里，“哥哥，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 李长安捏了捏柳玲珑的琼鼻，“你啊，在家陪着你姐姐，别耽误了修炼。” “南方事态很严重，你们去的话，我没时间照顾你们。” 柳玲珑又往李长安怀里拱了拱，趁机在李长安嘴角亲了一口，“哥哥放心，玲珑一定好好修炼，到时候就由我来保护哥哥。” 柳知音这时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别腻歪了，准备吃饭。” 不远处，姜绫烟看着李长安一家三口幸福美满的样子，很不高兴。 天梦月摇晃着三条蓬松的雪白尾巴，牵了牵姜绫烟的手，“大人……” 姜绫烟突然反应过来，摸了摸天梦月的小脑袋，“梦月啊，我们要不要去南方玩？” 天梦月享受地拱了拱脑袋，“李长安说南方受灾，那里很苦的。” “可是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他说。”姜绫烟捏了捏天梦月的狐狸耳朵。 天梦月无奈地翻了个好看的白眼， “大人，只要李长安在家，你们什么时候停下来过？就连晚上你都要挤在他旁边……哪来那么多话可说的？” “我和他是同一类人。” 姜绫烟走进北屋，“从我有记忆以来，只有他让我知道，我是活着的，而不是在人间游离的孤魂野鬼。” …… 时间过了四天， 距离南巡镇抚司最终名额确定，只剩下最后一日。 京城户部衙门， 户部尚书曾万廉看向另外五部尚书，“此事便就此决定了吧？” 礼部尚书古士鸿迟疑了片刻，但没有说话，而是把目光看向另外四人。 “给一个左参议不行？”吏部尚书盛仕铭问了一句，“左参议位等从四品，这个品级已经很高了！” “一府知府，地方大员，也不过才正四品。” “既然已经决定将他的镇抚对策用作主导之策，到时候你让一个左参议去参加上阁集议？” “其他中阁参议能听他的调遣？” 曾万廉摇摇头， “官场的调性，诸位大人不是不知道，阳奉阴违者甚多。” “南巡镇抚司此行，不成功便成仁，事关国运，从最高层开始一层一层往下，中间但凡出点岔子，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原本是很好的法子，万一再横生事端，这个责任谁担得起？” “求其上者得其中，求其中者得其下，求其下者无所得。” “不在一开始把此项策论定下基调，到时候再来什么各抒己见那一套，事情谁去做？” 吏部尚书盛仕铭把目光转向另外三人。 “毕竟是镇抚使，一旦被外人知晓，恐怕天下人都要非议！”工部尚书谢长斌轻叹一声道。 “天下人非议？恐怕是那些得不到位置的人在非议吧？”曾万廉冷哼一声， “短短几天，我户部的门槛都要被踩烂了，想必诸位大人也是如此。” “以前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一次，绝不能鱼目混珠。” “南巡镇抚，何尝不是一场苦战？” “这时候要还想着以前那一套，那就是把大晋国运视若儿戏，人人得而诛之！” “你我六部，除吏部由四院一监共同辖制以外，另外五部都受四院一监分属掌控。” “但这一次，即便书院开口，也最多送到司务一职。” “想上去，可以！拿出真才实学来！要不然就滚蛋！” “拿你我身家性命去送人情，就别怪我下死手！” 刑部尚书唐禄沉吟片刻道，“不如这样，既然另外十二位镇抚使之位已经定下，那就让他们决断。” “上阁集议之后，决定李长安到底是镇抚使，还是左参议，如何？” 其中四人闻言纷纷点头，“不错，只要李长安能让他们心服口服，第十三位镇抚使，就是他的！” 曾万廉面色稍稍缓和了一些，“可！” “若李长安能够服众，担任第十三位镇抚使；若无法服众，届时我会抽调户部员外郎抵上。” “另外十二位镇抚使，率先组建中阁左右参议；下阁主事、司务，从各府地方官员择优选拔。” “而后若再有变动，皆由上阁临机决断。” 此番话说出来，众人再无异议。 …… 正在家中指导柳知音练字的李长安，突然听到了院门被敲响。 打开门一看，竟然是秦修满。 “掌楼大人，什么事要您亲自过来？”李长安抱拳行礼，诧异问道，“有事找书院学子来传信，不就行了？” 秦修满急忙走进来，“让别人来我不放心。” “你好歹也是第九楼台的副掌楼，也不见你去书院……” 李长安讪笑道，“我要是去了，置徐副掌楼大人于何地？还不如躲在家清闲些。” “掌楼大人又不是不知道，外面人看我的眼神，太古怪。” 秦修满无奈摇头，“算了，不说这事。” 说着从须弥宝囊里拿出一本流转着五彩光华的玉书，“这本文法宝策你拿着。” 李长安赶紧双手接过来，“掌楼大人，我文道尽废，体内文气逸散，连文宫都没了，给我文法宝策，我也用不了啊。” 秦修满扯了扯嘴角，“你仔细看看……这是戊戌公特意让我给你的。” “是他亲自把自己的文法封印进去的。” “不需要动用文气，每一张都极为珍贵。” “一共就十张，你省着点用。” 李长安闻言，赶紧捧近了看，“嚯，不要文气催动？什么层次的文法？” “三品！” “啊？”李长安顿时傻眼了，声音都变得磕磕绊绊，“三……三品？” “所以你小子悠着点用，三品文法真要彻底爆发，足以直接摧毁一座城池！”秦修满再三叮嘱道， “不过戊戌公给你的文法，应该没这种大范围攻伐文法。” “具体什么，你待会儿自己看。” “尤其是最后一张，遇到生死危机时撕碎，可以抵挡三品大儒攻击半柱香时间。” “一旦真到那时候，戊戌公会立刻赶过去，定要慎用。” 李长安小心翼翼看到这本好似玉石制成的文法宝策，“多谢戊戌公，多谢秦掌楼。” 秦修满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此去南行，虽没有北境那般危险，但也千万小心。” “遇事可与书院联系，千里传音符你手上也有。” “你放心，其他分院我不敢保证，但东岳分院一定会全力支持你。” 李长安收好文法宝策，朝秦修满恭敬行礼，“长安谢过秦掌楼。” 秦修满点点头，转身离去。 …… 京城户部， 最后一日， 一名名官员被召进了户部。 “户部平昌清吏司唐主事，前往子阁。” “户部顺衡清吏司赵主事，前往丑阁。” “工部屯田清吏司王主事，前往寅阁。” “工部杂造局周大使，前往卯阁。” 地支十二阁，共计一百二十位官员，脚下匆匆，在户部衙役的引领下，迅速进入阁中，拜见各自镇抚使。 一封封任命文书摆在了桌上，代表了左右参议的金牌，也随之送到了这些官员大臣的手中。 “明日辰时，动身前往平遥府。” “诸位速速回去处理琐碎杂事，不得有误。” 一十二位镇抚使各自高坐在阁中上位，目光扫视自己挑选出来的十名左右参议。 “是，大人……” “去吧。” 这一百二十位拿到任命诏书的官员大臣，一个个心情亢奋激动，走出户部衙门之后，更是脚下生风。 进入南巡镇抚司，就代表着以后飞黄腾达的路已经铺好。 只等此次南巡结束，便可以从中分上一杯羹。 “你们注意了吗？怎么好像只听到了十二阁，不应该是十三位镇抚使吗？” “不清楚，我这边也只听到了只有地支十二阁。” “噤声，这种关头别嚼舌根，万一不小心泄露出去，惹得大人不高兴，直接把你我的参议撤了，才得不偿失。” “是啊，那些都是上面大人的事，与你我无关。” “恭喜赵大人……” “同喜同喜，王大人，你我同在户部左侍郎门下，以后可要互相提携一二。” “王大人太客气了，还得赵大人多多提携才是……” 户部征召一百二十名官员，来得快去的也快。 一直苦苦守在户部衙门外的一众官员，迟迟得不到召见，个个心里就跟长了毛似的，心痒难耐。 左右参议已经定下来了，接下来就该是主事和司务了。 相比起左右参议的智囊身份，主事和司务，就是真真正正要干实事的职务了。 别管做什么，只要能选进去，怎么都行！ “工部营缮所徐正杰。” “工部都水清吏司何佳学。” “刑部永庆清吏司龚宗汉。” …… 左右参议之后，户部又召进了二百四十名官员。 这是经过各府各衙司对策见解筛选后，第一批确定好的主事司务。 主事配发银牌，司务配发铜牌。 “即日赶赴文书上注明之地，整理卷宗，等候差遣。” “是……” 今日的户部，吸引了全京城的目光。 每一位拿到镇抚司令牌的官员大臣，瞬间成为了所有人殷羡的焦点。 待户部重新恢复冷清， 户部定安府清吏司主事赵兴，急匆匆走进了户部左侍郎邹伯勋的书房，“下官赵兴拜见邹大人。” “赵主事？有什么事？”邹伯勋抬了抬眼问道。 “邹大人，今日为何没有见到李长安？”赵兴行礼之后，轻声问道，“下官看过李长安的策论……” 邹伯勋摆摆手，“此事上面六位大人早就有了决议，李长安任命还在商榷之中。” 赵兴顿了顿，而后弯下腰，“是，下官告退。” 赵兴离开户部，很快便有人迎了上来，“赵兄，情况怎么样？李长安能不能上？” 来人正是那日一起在定安府，审阅定安府官员策论的另一名主事。 赵兴不太确定地说道， “邹大人也没给我一个准信。” “段兄，那日你我一起看过李长安的策论，堪称奇才，怎么也该被选上。” 段主事点点头，“的确如此，李长安虽没有治理一方的经验，但确实才思敏捷，思虑周详。” “那邹大人怎么说？” “说还在商榷，但我觉得应该会被选上。”赵兴说道。 段主事笑着拍了拍赵兴的胳膊，“我也估计应该没什么问题。” “走吧，明日赵兄还得南下三府，可不能误了事……” 目送赵兴离开，段主事眼中的笑意缓缓消散，“李长安能上，我却不能上？” “我倒要看看，那么多盯着这个肥差的人，就扯不下一个李长安。” “到时候留下的空缺，怎么也该轮到我了。” …… 当晚，李长安因为白鹿书院推举，进入南巡镇抚司的消息，就传遍了京城各衙司，并且迅速传进了各府地方官员的耳中。 既无官位，又无治理经验。 竟然能占据一个名额。 这如何能让人信服？ “原本南巡镇抚司是铁板一块，现在……李长安就是那块带血的肥肉，一定要把他咬下来！” “你我为官数十年，还抵不上一个弱冠小儿？” “就因为书院推举？我身后就没有书院撑腰？把李长安换掉，我也能上！” “把消息传出去，把舆情声势弄大一点，我要让李长安不战自退！” 因为这个消息，本来逐渐冷却下来的京城官场，再次变得火热起来。 尤其是没有被选中的官员大臣，仿佛重新燃起了希望，想要在事情盖棺定论之前，再争一把！ 第348章：见十二镇抚使 在越来越多有心人的推动下，消息很快就在京城百姓的口中彻底传开了。 不少人在暗地里推波助澜，说着风凉话，要把李长安德不配位，走后门有黑幕的名头彻底坐实。 “李长安竟然被选进了南巡镇抚司？这不是在开玩笑吗？” “他有什么资格！？” “诗文大才难道就有治世之才吗？” “我们要的是真正能解决问题的人，而不是去鱼目混珠，混资历，抢功劳的！” “这明明就是白鹿书院安插进去，积累名望的手段。” 南方三府之乱，虽然具体情况被封锁住，外人知道的很少，但这个消息大晋百姓都听说过。 本以为会引来一大片百姓的声援。 然而谁也没想到，当百姓们得知李长安入选之后，传出来的声音竟然和预想中的完全不同， “那又怎么了？如果是李长安去南方三府，我支持！” “至少他在奉川三千里战场，会为了取得胜利，连自己的先天文箓都不顾！” “他积累名望又怎样？就算他走了后门，我也支持！” “不错！他为了大晋，文道都废了，积累名望又怎么了？” “反倒是有些人眼红。你想进去，有本事把自己文箓也弄碎了再说！” “哪怕他是去吃白饭，老子也愿意给他送上一碗饭！” …… 李长安因为奉川三千里战场上的表现，在大晋百姓心目中的名望极高。 这一点，大大出乎了那些在暗处搅混水的官员大臣的意料。 不过，虽然双方对李长安配不配进去的意见相左，并且争论不休。 但都有一个相似的意见。 那就是李长安没有治理一方的经验，去治理南方三府之乱，恐怕出不了什么力。 没人相信，一个才刚刚及冠的青年，拥有治理三府之乱的能力。 去了，更多可能只是一个帮忙跑跑腿，可有可无的存在。 “这个消息是被谁泄露出去的！？” 户部衙门， 户部尚书曾万廉愤怒地拍碎了面前的桌子， “李长安最终是何职务都还没确定，这消息就被传的满天飞。” “真要是成了第十三位镇抚使，还不要被整个大晋编排死？” 左侍郎邹伯勋连忙劝解道， “尚书大人何必动怒？” “传出去也好，不如趁此机会坐实，李长安进入南巡镇抚司的事实。” “无论是谁想要浑水摸鱼，直接绝了他们的念头。” 曾万廉只能点头，“此次南行，一切以能解决南方三府之乱为主！” “李长安的策论，你也看了。” “无论最后李长安是何职务，你都尽量多听他的意见。” “要不然以他现在的情况，根本不会有人听他的话。” 邹伯勋认真说道，“大人放心，无论如何李长安都是白鹿书院的人，此行下官定会助他政令通行。” “解决南方三府之乱，才是头等大事！” …… 外界争论不休。 仅仅只是过了一个晚上，就传的沸沸扬扬。 不仅仅是京城百姓，就连其他府城的人也都知道了。 对此，李长安也自然听到了风声，不过并没有理会。 外面犬吠声太多，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在他看来，与其浪费时间在这种事情上，还不如和家人一起吃顿早饭来的实在。 行礼一早收拾好，放在须弥宝囊里。 刚吃完早饭，准备收拾桌子的时候，突然院门被敲响。 打开门，秦修满带着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 “见过秦掌楼，这位大人是……？”李长安行了一礼而后问道。 “这位是户部郎中韩守正韩大人。”秦修满介绍道，“接你一起去南方三府。” “韩大人。”李长安再次行礼。 “忠勇伯不必客气，时间紧急，快随我出发，其他大人都在等着。” 韩守正抱拳回了一礼，而后说道。 李长安点点头，回到屋中，狠狠抱住了柳知音和柳玲珑，“等我回来。” 然后朝一直站在身旁的姜绫烟和天梦月点了点头，便跟着韩守正迅速赶往书院。 竹山后山上，竟然有一叶扁舟停泊在山顶。 韩守正带着李长安登上扁舟，随手一拍。 李长安顿时感到脚下一阵晃动，下一刻扁舟竟然缓缓升空，越来越高，最后直接没入了云层。 李长安新奇地看向四周。 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靠近云海，伸手就可以触摸。 明明速度很快，但愣是没有感到一点风。 云海就好像真的成了大海，李长安乘坐着扁舟在上面飞速穿梭。 “这是云舟，忠勇伯稍坐，待会儿与另外十一位镇抚使大人汇合。” 韩守正身形枯瘦，但是看起来很有精神，脸上始终带着笑意， “有些话我也就不和忠勇伯兜圈子了。” “此次南巡镇抚司，原本有十三位镇抚使。” “但因为你的那篇策论，六位尚书大人商议了许久，还是不好确定职位。” “所以在去平遥府的路上，先让十二位镇抚使和你谈一谈这片策论。” “如果能让其他镇抚使信服，第十三位镇抚使就是忠勇伯的，如果不行，便安排你在户部左侍郎邹大人麾下，担任左参议。” 李长安闻言，心跳骤然加快了些，赶忙抱拳行礼，“多谢韩大人提点。” “忠勇伯不必如此，你我都是白鹿书院中人，本是一家，自当守望相助。” 韩守正说道， “十二位镇抚使，分别是六部左侍郎、翰林院大学士、督察院右都御史、顺天府（京城）府丞、泰元府知府，还有户部工部郎中。” 李长安朝韩守正抱拳道，“见过镇抚使大人。” 韩守正摆摆手笑道，“忠勇伯的策论我也看过，当真天马行空不拘一格，韩某心服口服，就看剩下的诸位大人是什么想法了。” “只待镇抚司上阁集议通过，到时候你我便同为镇抚使了，何须如此客气？” 李长安连道不敢。 二人熟络了一些，韩守正开口道， “京城顺天府因为你被选入南巡镇抚司，争论之声很大。” “这种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会盯着这里。” “不过忠勇伯不用太过担心，只需上阁通过，外人的话不过是犬吠而已，不足为虑。” 李长安笑着抱拳道，“多谢韩大人提点，长安明白。” 二人谈话间，前方云海突然有一阵冲天云浪翻涌而来，李长安眼前骤然一暗。 只见一艘巨大的画舫楼船，足足有十数丈长，徜徉在云海之上。 韩守正起身笑道，“忠勇伯随我上云霞宝船。” 二人登船， 李长安很快就看到了另外十一位镇抚使。 韩守正示意李长安坐到椅子上，然后自己也坐到了最后一张空位上。 十二位顶尖朝廷大员的目光，齐刷刷的汇集到李长安身上。 李长安顿时感觉道一股无形的庞大压力，瞬间将他吞没。 第349章：第十三位镇抚使李长安 “忠勇伯不必紧张，你我皆为拯救南方三府百姓于水火而来。”户部左侍郎邹伯勋率先开口打破了船舱内的安静， “刚刚韩镇抚使应该也和你说了。” “此番谈话，只局限于镇抚司上阁之内，希望忠勇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只要能为南方三府百姓做事，我等皆会公平对待，绝不会拿自己的名望开玩笑。” 李长安刚准备先起身行礼，就被一人的声音打断了， “老夫工部左侍郎夏云开。”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率先开口道， “忠勇伯关于以工代赈，以工代罚的办法，让老夫茅塞顿开。” “之前赈灾，百姓都坐等赈灾银发到自己手中。” “而今以工代赈不仅解决百姓没银子的困境，又能解决工部重建人员不足的问题，还能节省不少银子。” “以工代罚也能大大减少匪患的危害，实在一举数得。” 夏云开的开场，竟然破天荒的全都是夸赞为主。 李长安在心里默默帮夏云开说了“但”字。 果不其然，下一刻， “但是能否请忠勇伯为老夫解惑。” “为什么还要在原有基础上继续拓宽路面？甚至还要重新部署？” “忠勇伯不应该不知道，修路本就是一项浩大工程，尤其还要辐散南方三府的广袤大地。” “这可不是简简单单就能完成的事情。” 第一个疑问说了出来。 在场所有镇抚使也都把目光看向李长安。 夏云天提出的问题，同样也都是他们的疑惑。 李长安的策论可以说得上是前所未见，和其他人提出来的对策之法截然不同。 堪称精妙绝伦，但里面的确有很多东西，他们一时之间也不好评判对错。 “见过夏大人。”李长安率先抱拳行礼，而后方才解释道， “正因为这是一项浩大工程，长安才会专门提出来。” “在下为修路修渠，命名为基础建设。” “而这恰恰和以工代赈联系在一起。” “南方受灾百姓几近三亿。” “修路修渠整改水道，可以率先解决百姓们吃饭的问题，给我们治理南方三府腾出足够的时间。” “修路修渠的时间越长，百姓挣到的银子越多，能吃得饱饭，百姓们心中的不安就会大大降低。” “我们治理南方三府，也就能有相对充裕的时间。” “否则三亿百姓的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我们，整个南巡镇抚司的压力只会越来越大，到最后很可能会影响治理结果。” 说到这里，夏云天微微颔首，“忠勇伯的这个想法，夏某的确没有想到，可还有其他原因？” 李长安将在座众人的看在眼里，心里也逐渐有了底气，“其二，要想富，先修路。” “有了对外的一片坦途，南方三府才能尽快和整个大晋重新融为一体，才能更快从灾患中恢复过来。” “这次修路修渠为何要重新规划？是因为要立足南方三府未来三十年乃至五十年的发展去看。” “而不是年年修年年坏。” 李长安张开手说道， “我这几天翻看过南方三府的卷宗。” “发现南方三府夏热冬温，四季分明，雨水充沛，而且水系众多，土地平整，非常适合谷物生长。” “若是到了实地探查之后，发现一切无误的话。” “那么改造之后的南方三府，未来将会成为大晋的鱼米之乡，那么多粮食送往大晋各处，岂能不修好路？” 户部左侍郎邹伯勋赶紧抬手，阻止了李长安继续往下说， “长安，你是说鱼米之乡？” 李长安点头，“之前的南方三府因为大大小小的水患，再加上没有引导，郡县之间颇为散乱，收成不好，所以只能勉强维持。” “但这一次既然南方三府已经彻底成为一片废墟，那就趁此机会好好梳理河道，重新修路修渠，把三府之地变成肥沃的农田。” “到时候不仅能喂饱三府百姓，更能成为整个大晋的粮仓。” 邹伯勋连忙问道，“这是不是就是你说的……支柱产业？” “不错。”李长安目光在所有人脸上略过， “三府之地广袤平整，只要改造好，可以主要从事农耕之业，此为三府支柱。” “同时，大方向上虽然要建设鱼米之乡，大晋粮仓。” “但也要因地制宜，有的郡县适宜种稻谷，有的适合大麦小麦，还有的可以养鱼养虾。” “低矮的山丘适合种茶树、果树，还适合豢养家禽等等。” “这些都要镇抚司到三府后，去各郡县勘察研究，然后在大方向不变的基础上，给出合适的规划建议。” “而不是直接让一府种稻谷，一府种麦子，一府养鸡养鸭。” 翰林院大学士沈寒松闻言，不禁点头道， “我之前看到忠勇伯的策论，还有些怀疑。” “如今听了忠勇伯的解释，果然不同凡响。” “这相当于是让朝廷在一开始，就要给出安排部署。” 李长安顿了顿，笑着说道， “大人过奖了。” “的确是要帮百姓们做出安排，给出一定的引导，而且要在相对公平的层面上去规划。” “不能让种稻的赚不到银子，反而让养殖养鱼把银子全都赚了去。” “要让大家都能赚到足以养家糊口的银子，否则百姓们没有了积极性，那所有的努力都会付之东流。” “农耕从来都不是目的，而是手段，最终要使百姓获得资生之业。” “让百姓能吃饱饭，多余的粮食鱼虾可以拿去卖钱。” “赚到的银子再去买衣服，买其他各类物事。” “做到这一步，不止三府之乱可解，未来南方三府可就真要来一个彻底大翻身了。” 沈寒松听着李长安的描述，不禁暗自点头，然后笑着抱拳道，“老夫翰林院大学士沈寒松。” 李长安抱拳回礼，“见过沈大人。” 邹伯勋对李长安的应对颇为满意，将目光转移向在场其他人， “不知诸位大人，可还有疑问？” 吏部左侍郎谭文一抱拳道，“忠勇伯刚刚说了这么多，不知我们到了平遥府之后，首先要做什么？” 李长安抱拳回礼，“在下认为，首先要做两件事！” “其一，工部诸位大人，应尽快梳理南方三府的陆路和水路，重新规划官道、水渠、挖人工湖制造蓄水区，防止再出现此类大规模水患。” “否则水患若仍然频发，鱼米之乡、大晋粮仓全都是镜花水月，一触即碎。” 李长安郑重其事地说道， “其二，解决粮食问题！” “朝廷统一收购粮商手中的粮食，拿出一部分当做赈灾粮发放。” “未来以工代赈，也要让百姓们能买得起粮。” …… 李长安被留在了船舱，另外十二人则来到了楼船甲板。 “诸位认为如何？”邹伯勋看向其他人。 工部左侍郎夏云开率先开口，“我认为不错，忠勇伯的思路很明确，而且应变灵活。” “他说的支柱产业和基础建设的配合，理由也很充分，可以施行。” 沈寒松也点头认同，“忠勇伯此法的确不错。” “其他大人呢？”邹伯勋问道。 吏部左侍郎谭文一沉吟片刻说道，“李长安可用。” “虽然策论已经在我等手上，但具体施行，仍要他盯着。” “若是旁人瞎指挥一气，只会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镇抚之策。” 很快，督察院右都御史、顺天府府丞、泰元府知府都点了头。 礼部左侍郎秦向明以及剩下几人，也都开口道，“我同意李长安担任第十三位镇抚使。” 邹伯勋笑道，“既然各位已经同意，那此事便就此定下。” “另外还有一件事需要诸位注意。” “李长安作为第十三位镇抚使这个消息，暂时不要对外声张。” “否则他骤登高位，会惹来太多人记恨，万一中间出了岔子，只会影响镇抚进度。” “属于他的功劳，属于你我的功劳，谁也抹杀不了，功德碑上自会有明示。” 其余众人也纷纷点头，“这是自然，镇抚司上阁同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不多时，李长安拿到了属于他的镇抚使玉牌。 邹伯勋也将刚刚那番话复述了一遍。 李长安笑着抱拳道，“邹大人思虑周全，长安还想再拿一块主事的牌子，方便外出办事，也能更好地掩人耳目。” 邹伯勋点头说道，“你如今既然已经是镇抚使，也该组建自己的中阁下阁。” “这些令牌收好，由你自行处置。” …… 云霞宝船速度极快，刚到中午，便已经来到平遥府城上空，缓缓降落。 李长安站在云霞宝船边缘向下看，眉头不由自主地微微蹙起。 远远看去，平遥府城外，聚拢着数量庞大的百姓，密密麻麻。 而平遥府城也颇为狼狈，房屋损坏了大半，很多百姓都聚拢在一起，头顶连一片瓦都没有。 这还是府城，都遭受了如此重创，更何况是下面的郡县各地？ 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状况，云霞宝船便落在了府城衙门深处。 其余南巡镇抚司官员，已经来到此地，等候传唤。 李长安刚跟着邹伯勋走下宝船，户部郎中韩守正就从怀里拿出了千里传音符，眼神慢慢冷了下来， “手下的司务来报，平遥府城粮店共有三十七家，但所有粮店的粮价都已经涨到了平日的十倍。” “甚至还有一家粮店叫嚣，他想定什么价就定什么价，明天还要涨到十五倍，官府来了也一样。” 翰林院大学士沈寒松眉头直接皱了起来，“一家小小粮店，安敢如此嚣张？” 韩守正冷笑一声，“因为这家粮店背后真正的主人，正是平遥府同知。” 第350章：错综复杂 李长安眉头下意识皱了起来，旋即便舒缓下来。 鱼肉一方百姓，不是早就已经有了预料吗？ “如果只是一府同知，应该不会如此嚣张。”礼部左侍郎秦向明道，“还要再查，看看这同知背后，到底还有谁。” “竟敢对镇抚司耀武扬威。” 工部左侍郎和工部郎中开口，“我等先去重新梳理道路水道，这些问题便交给诸位大人。” 说着，朝众人抱拳行礼，然后率先离去。 他们麾下的左右参议，很快便从前府急匆匆赶来。 包括李长安在内的一共十一人，则来到水云阁，静静等待这件事的调查结果。 不多时，兵部左侍郎蒲绍全拿出千里传音符，微微眯起了眼， “有意思。” “这个同知是大理寺左寺丞之婿。” “大理寺左寺丞？”韩守正突然面色一变，“是左寺丞苗以桦？” “正是他。”蒲绍全点点头。 在场的气氛瞬间变了。 李长安还有些不明所以。 秦向明的声音这时候响起，“这位大理寺左寺丞，应该是白鹿书院的人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邹伯勋。 李长安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怪不得这些镇抚使的面色如此古怪。 所以说这个粮店真要论起来，和白鹿书院都有关系。 怪不得敢如此叫嚣。 背后有京城正五品大员撑腰，甚至还可能和白鹿书院有关系，那才是真正的庞然大物。 谁敢去触这个霉头？ 邹伯勋眼中的怒火不言而喻，偏偏这件事涉及到了白鹿书院，让他左右为难。 而其他镇抚使的表情，就变得颇有些玩味了。 如果第一家粮店都搞不定，后面还如何买粮？ 韩守正看着手里的千里传音符，说道， “府城三十七家粮店，全部都被当地官员把持，背后全都牵扯到了京城大员。” “如果再深究，四院一监，谁都逃不了干系。” 房间里的气氛一变再变。 “怎么解决？” 翰林院大学士沈寒松不屑地摇头，问身边的其他镇抚使。 “如果买不到粮，想要稳住百姓，恐怕有点困难。” 都察院右都御史石正群环视其余众人。 在场十一位镇抚使，除了他和沈寒松之外，其他人全部都有四院一监的影子。 身上的派系烙印极重。 进入三府之后的第一桩案子，就牵扯到了四院一监。 如果解决不了。 后续的镇抚事宜，恐怕也就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了。 水云阁内似乎蒙上了一层阴影。 …… 四海粮店门口， 粮店掌柜撑着腰，冲门口的府城衙役大声嚷嚷着，“快滚！” “四海粮店背后是同知大人，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再不滚，小心你们的狗脑袋！” 衙役班头脸上陪着笑，“掌柜的，不是我们不走，这是南巡镇抚司的命令，我们也只能遵照执行……” “什么南巡镇抚司！？”粮店掌柜直接打断了衙役班头的话，“在平遥府，除了知府大人之外，我只认同知大人！” “赶紧滚蛋，别影响我做生意！” “今日米价涨到三百文一斤，只有一千斤，再不买你们什么都吃不到！” 衙役班头被骂的狗血淋头，脸上全都是粮店掌柜的口水，偏偏又不敢发火，只能连忙告罪， “掌柜的，南巡镇抚司可不是开玩笑的，你……” “滚！”粮店掌柜直接把衙役班头推开，“再挡路，小心把你狗腿打断！” 距离四海粮店不远处， 聚集了一大批面黄肌瘦，口袋里还能有些银子的百姓， “三百文一斤？往日的米价也就十文钱一斤，竟然足足涨了三十倍！？” “怎么办？” “我们身上也就只剩几两银子了，还够买几斤米？” “不是说南巡镇抚司来了吗？” “你还指望那些劳什子京官？官官相护没听说过吗？” “那些大人物一个个高高在上，恐怕还会以为三百文一斤的大米很便宜。” “听说上次钦差来的时候，还问别人，既然没有米吃，为什么不吃肉？” “你说就凭这种狗官，能有什么用？” “我只希望那些钦差能再发一些赈灾粮，到时候可以多抢一点。” “唉……要不是我们这里距离府城太近，官兵太多，还不如落草为寇来的痛快，至少不用花银子，上手抢就行。” “我听说下面的村子，早就全都变成匪了，隔三差五还能喝上一顿肉汤。” “就是！” “那什么劳什子南巡镇抚司，还不赶紧过来发赈灾粮？净特娘的装模作样白费功夫。” …… 人群外， 一名名镇抚司主事和司务，看着闹哄哄的四海粮店，纷纷皱起了眉头。 有一个主事刚想走过去，但却被其他人拦住了， “三十七家粮店，谁都不好惹！” “涉及到四院一监，只能逐层上报，要不然谁敢真动手？” “一不小心就惹到自己惹不起的人，到时候只会前途尽失。” “我们把情况上报就行了。” “等诸位镇抚使大人下命令再说。” “要不然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 府城衙门， 知府不时探着脑袋，看向深处水云阁的方向，眼神中流露着焦急之色， “镇抚司的镇抚使大人们应该已经到了，为何迟迟不出来？反而刚刚进去了二十名参议？” 说着，他转过头看向坐在一旁悠闲喝茶的同知， “林大人还是稍微松松口的好。” “每天放出去一两千斤，既保全了朝廷的颜面，又不至于有什么亏损。” 林同知回味着茶水的芬芳，片刻后说道，“此事不过是试探而已。” “府城这么多家粮店，哪一家后面没人？” “他们如果真的要动粮店，也不会只动我这一家。” “此前钦差南下，也没有什么动静，只是拨发赈灾银粮而已……这次南巡镇抚司难道还会翻天了不成？” …… 水云阁， 礼部左侍郎秦向明打破了屋内的平静，“邹大人，此事如何处理？” 其余众人纷纷把目光转向了邹伯勋。 作为此次镇抚使上阁的总领大臣。 第一件事就涉及到了如此敏感的事情。 一个解决不好，必然会引发后续一系列矛盾。 如果继续强买粮食，得罪的人不在少数，甚至损害四院一监的颜面。 可若是拿不到粮，南巡镇抚司的威严扫地，此次治理三府之乱，恐怕前途多舛。 邹伯勋陷入了两难境地。 这时，都察院右都御史石正群拿出千里传音符， “四海粮店掌柜，掌掴前去买粮的衙役班头，米价涨到三百文一斤。” 水云阁内的气氛瞬间凝滞起来。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无比。 无论是掌掴，还是擅自把米价涨到天价，都无疑是在打南巡镇抚司的脸。 “上报吧，涉及到四院一监，擅自做主恐怕会惹来书院问责。” 吏部左侍郎谭文一说道。 这时，李长安起身道，“既然统一购买米粮是我提出来的，那么此事便交给我吧。” 邹伯勋下意识想把李长安拦下来，尚书大人临行前特意关照，不能让李长安陷入任何险境与非议。 此事看似只是粮食的事情，但实际上内里是朝廷和四院一监之间的矛盾。 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解决的。 “长安……” “邹大人放心，此事我定会顺利解决。”李长安抱拳行礼，对在场所有镇抚使说道， “我对外宣称是第十三位御使的右参议，全权代表他处理对外事宜。” “还请诸位大人帮我保密。” 说完，便大步离开了水云阁。 房间内，剩下的十位镇抚使面面相觑。 “忠勇伯这是想到破局之法了？”沈寒松诧异道。 邹伯勋环视众人，“此事你我还得盯着，各自上报书院。” “南巡赈灾，李长安中途决不能出半点问题。” “否则赈灾诸事很可能会就此停滞。” 第351章：我有问题要问他 李长安离开府城衙门，不一会儿便被有心人注意到了。 “这……这是……李长安！？” 李长安的画像曾经挂满大晋各郡县。 所以甫一踏出府城衙门，很快就被人认了出来。 李长安看到守在衙门外的司务，亮出了右参议令牌，“带我去四海粮店。” 司务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比自己年轻十来岁的李长安，又认真看了那块右参议令牌， 最后犹豫地抱拳行礼，“见过参议大人。” “带路。”李长安摆摆手。 剩下的司务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不禁议论纷纷。 “我的老天爷，李长安竟然位列右参议！？” “这是疯了吗？” “到底是哪位大人竟会让李长安登上右参议之位？” “你我同朝为官十数年，方才侥幸被选上司务之职。” “结果李长安仅仅只是弱冠之年，便位列右参议，当真是……” 有司务突然想起了什么，问身边的人， “他这是去干吗？不会是去要解决粮店买粮的问题吧？” “应该不可能，此事要上报书院，怎么会这么快？” …… 李长安跟着司务，一路西行，“未曾请教司务名姓。” “启禀参议大人，下官薛世清。”那司务回答道。 “麻烦薛司务了。”李长安点点头。 “参议大人客气。”薛世清答道。 一路上，李长安的眉头很快就蹙了起来。 眼前的场景，让他的心都在颤动。 面黄肌瘦的百姓随处可见，就这么靠在路边的砖石上，眼神空洞，好像失去了活下去的力气。 还有几个孩子，被自家大人紧紧地抱着。 这些大人们警惕地靠在墙角，看向任何一个靠近的人。 生怕被别人把怀里的孩子抢了去。 突然，有几个成年男人围向了一个受了伤的男人，那男人怀里抱着一个头发脏乱狼狈的小女孩，不断向后退。 受伤男人拼命挥舞着手里的短刀，大声嘶吼着，但是左腿不利索，还在不断往下滴着血。 经过一番对峙，那几个成年男人终于选择了放弃，但是眼神中的贪婪之色，并没有任何掩饰。 恶狠狠盯着受伤男人一眼，转而迅速离开。 “爹，我饿……”怀里的小女孩脸上呈现出灰败之色，声音低咛。 “爹马上就给你找吃的啊，小宝再等等。”受伤男人掀开破烂的裤脚。 李长安的瞳孔瞬间剧震。 只见那破烂的裤脚内，赫然是被割去了好几块肉，甚至已经看到森森白骨的小腿！ 此人竟然在用自己的肉喂孩子！ 这么说，刚刚那几个人…… 李长安的心瞬间揪了起来。 刚刚那几个人，是要抢受伤男人怀里的小女孩……去吃！？ 轰嚓！ 仿佛有无数道雷霆劈落心头。 李长安停下了脚步。 薛世清也跟着停了下来，顺着李长安的目光看了过去，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大人……” 李长安走到那男人身边，伸手入怀，拿出去两粒兵粮丹和一粒血元丹。 把丹药递了过去，“你的伤要是好不了，后面赚银子的活计可就干不了了。” “大……大人……？”男人小心翼翼地看向李长安，不敢伸手。 李长安把一粒兵粮丹塞进小女孩的口中，剩下的兵粮丹和血元丹，直接扔进男人微张的嘴里。 “放心，你们很快就能吃到粮食了！” 李长安起身，示意薛世清加快速度，朝四海粮店方向走去。 只留下一众百姓，怔怔地看着李长安离去的背影。 “这位大人……是谁？好面熟的样子。” 薛世清在前面领路，还是没忍住问道，“参议大人，那些粮店背后都有四院一监的影子，直接处理恐怕……” 李长安脑海中不停回想着刚刚看到的一切，眼中的煞气忍不住升腾，“带我过去就行。” 来到四海粮店。 这里围了很多人。 镇抚司主事司务就有好几个。 府衙衙役足足有二三十人，但都被拦在了粮店之外。 看到李长安之后，那些主事司务全都愣住了。 一直处于舆情旋涡中的李长安，竟然现身了！？ 李长安没有和他们见礼的心情，排开众人走到还在叫嚣的粮店掌柜面前。 粮店掌柜看到李长安，立刻警惕道，“你是谁！？” “都说多少遍了？我们的粮食三百文一斤！朝廷想买，也得按这个价格买。” 李长安强忍住直接砍了此人的冲动，说道，“十五文一斤，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价格。” “粮店里所有的米粮我全都要……” “做梦呢？就算你是官府，也要付银子，三百文一斤大米，爱买不买。” 粮店掌柜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 “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们四海粮店背后是谁，你以为随便来一个人就能买走我们的米？” “十五文一斤，白日梦都没有这么做的！” “你以为你是谁！？” 四海粮店周围众人，听到李长安和粮店掌柜的对话，不禁摇头叹息， “好不容易来了位讲价的大人，可是根本没用，四海粮店是同知大人的，听说还有京城的大人物在撑腰。” “之前那些钦差也都没管过。” “唉，只能认命了，明天米价只会更贵……” 薛世清被其他主事和司务围住了， “薛司务，你怎么把李长安带过来了？他来干嘛？” 薛世清一直看着李长安的背影，老老实实回答道，“忠勇伯如今是右参议，奉镇抚使大人之名，解决粮店买粮问题。” “右参议！？” “他！？李长安！？他凭什么是右参议？” “什么经验都没有，明明就是个混子，一个司务还不满足，竟然把他推上了右参议的高位！？” “我看他这次过来，就是为了出风头！” “真以为粮店之事有那么简单？看起来就只是一个同知，但后面牵连甚广，不上报书院就想处理？” “那么多家粮店，势力盘根错节，他以为他是谁？” “简直不知……” 然而，他们的议论还没说完，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不仅仅是他们。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百姓，也都呆立原地，怔怔看着眼前的一切。 刚刚还喋喋不休的粮店掌柜，突然没了声音。 下一刻，圆溜溜的脑袋滚落在地。 鲜血汩汩冒了出来。 “噗通！” 尸体倒在地上，血水顺着地面迅速散开。 李长安收刀入鞘，一脚把尸体踢到一边，扣了扣耳朵， “在我好好跟你说话的时候，你最好也认认真真听话！” “哪来那么多废话？还净特么喷口水……” 四下一片死寂，好似被掐住了脖子，闹喳喳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 李长安转过头，看向目瞪口呆的衙役班头，“把你们的同知大人请到这里来。” “我有问题要问他。” 第352章：刀指同知 “同……同知大人，在……在府衙。”衙役班头被眼前还在汩汩冒血的尸体吓住了。 看着脸上带着笑意的李长安，更觉胆寒。 “我知道。”李长安拍了拍哆哆嗦嗦的衙役班头，“我只是想当着百姓的面，问他几个问题。” 说着，从怀里拿出右参议的令牌，“拿着我的令牌去请他过来。” 班头衙役拿着令牌好似丢了心神一样，踉踉跄跄往府衙跑去。 周围的百姓一个个噤若寒蝉，向外面退去，畏惧地看着李长安，不敢说话。 那些主事和司务回过神，迅速把消息传了上去。 水云阁内十位镇抚使，不约而同拿出了千里传音符，面色瞬间变得格外精彩， “这……这就是……忠勇伯的解决之法？”沈寒松脸上微微抖动，“会不会太莽撞了？” 秦向明看向邹伯勋，“邹大人，忠勇伯这么杀，可解决不了问题。” “四海粮店和白鹿书院有些许关系，但还有不少粮店可是和其他三院一监有关联。” “难不成他要一家一家杀过去不成？” 邹伯勋也摸不准李长安的脉，和韩守正对视一眼，然后点点头， “此事既然已经交给了忠勇伯，就让他全权负责吧。” “我等只需要保证他的安全，静观其变即可。” …… 李长安让瑟瑟发抖的粮店伙计搬了一张椅子，就这么坐在门口的尸体旁，静静等着同知过来。 周围的主事和司务们，看着李长安的眼神复杂。 谁能想到，李长安竟然敢直接挥刀就杀？ 果然是从奉川三千里战场生还的人。 哪怕李长安文道已废，武道也不过才七品，比他们至少弱上一个品阶。 但这身杀气，当真让人心惊肉跳。 “此事有些棘手啊，说到底粮店后面的那些官员，才是症结所在。” “他李长安能杀平民，难不成还要杀同知？” “想要治一府同知之罪，必须要经过大理寺、刑部，最后再由都察院复审，才能定罪。” “又岂能现在出手？” “况且同知的实力至少也是六品起步，平遥府同知听说已经迈入了文道五品，他怎么杀？” 这些主事和司务轻声议论着。 李长安这一刀砍得痛快了，但恰恰也把自己架到了火上。 进，定不了同知的罪，斩不了同知的脑袋。 退，平白无故削了自己刚刚树立起来的威严，连带着影响整个南巡镇抚司。 进退两难！ 不一会儿，平遥府同知林鹤鸣走来，看着四海粮店门口的尸体和脑袋，面色铁青， “不知李参议，喊本官前来，所谓何事？” 右参议正五品，同知也是正五品。 二者品阶相同，所以林鹤鸣口中自然也就没了尊称。 李长安同样也没有和林鹤鸣行礼的念头，依然坐在椅子上，手中的横岳刀指了指身后的粮店， “我想问问同知大人，这里面的粮食，卖还是不卖？” 林鹤鸣双眼微微眯起，“自然是卖，不过该多少银子就是多少银子。” “三百文一斤，概不赊欠！” “另外，李参议当街杀人，林某会上报朝廷。” 李长安笑着点点头，“同知大人随意。” “在此之前，我要用十五文一斤，买粮店里的粮食，同知大人卖还是不卖？” 轰隆隆…… 此话好似闷雷一般向四周传去。 所有人都被震住了。 李长安的胆子实在太大了。 竟敢这么和同知说话，而且直接把堪称天价的粮价，压到了十五文一斤。 简直骇人听闻！ 众人的目光纷纷转向了脸色铁青的林鹤鸣。 林鹤鸣看着平静的李长安，吃不准他现在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是不是真要拼到鱼死网破？ 压到这种价格，哪里还有的赚？ 如果想要银子，完全可以三百文买，大不了和他一起平分不就得了？ 反正花的是朝廷的赈灾银。 十五文一斤，依照现在的行情，一斤只能赚两文钱。 那还开个屁的粮店？ 不趁此机会大捞一笔，焉能对得起南方三府之乱？ 林鹤鸣强压下眼神中的凶厉之色，“李参议，不如我们先移步府衙，再好好商议如何？” 本以为李长安会借坡下驴，顺势回府衙商量怎么分银子。 这也是那些钦差的惯用伎俩，还从未失过手。 可是孰料，李长安却依然摇了摇头，端坐在椅子上，拍了拍手中的横岳刀， “同知大人就在这里当着所有百姓的面，直接告诉我就好。” “十五文一斤，卖还是不卖？” 林鹤鸣彻底怒了。 泥人都有三份火气。 不过一个毛头小子，我堂堂同知给你面子，你却当众羞辱于我？ 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参议……”林鹤鸣的声音里压抑着怒气， “三百文一斤，概不还价！” 李长安笑了，“很好！同知大人的粮价果然很硬！” 说着缓缓起身，一股股杀气毫无保留地逸散而出， “我奉南巡镇抚司上阁镇抚使大人之命，解决统一购粮诸事。” “任何阻挠政令施行者，斩立决！” 声音低沉但却清晰地传入所有人的耳中。 那些司务和主事一个个都震惊地瞪大双眼， “他这是要干什么！？” “杀正五品同知！？” “刚刚杀的是平民，杀了也就杀了，现在他要杀朝廷正五品大员？” “李长安疯了吗？” 而听到声音的百姓们更是难以置信地张大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这是要当众斩了同知大人？” 有人认出了李长安， “我知道他是谁了！” “他是忠勇伯李长安！” “真的是忠勇伯，怪不得拥有如此煞气。” “听说他在奉川杀的妖族不计其数。” …… 林鹤鸣怒极而笑，看着李长安，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 自己一再给他面子，结果却毫不领情，当众要斩自己。 真以为他是病猫吗？ “我乃平遥府同知，官位正五品，仅次于知府大人。” “若想治罪，只有朝廷亲自下旨，待三司会审之后，方能定我之罪。” “想要拿我，李参议暂时还不够格！” 李长安从怀里拿出一块玉牌，笑道，“此为镇抚使大人赐给我的镇抚使令牌。” “圣旨有言，南巡镇抚司上阁，有独断专行之权！” “今日我要斩你，无需三司会审！” 说着，李长安抽出了横岳刀，刀尖直指林鹤鸣。 这时，一名主事赶紧上前，低声劝解道，“参议大人，官官之间，怎可刀锋相向？” “此举会大大损害朝廷威严……” “朝廷威严？”李长安冷笑。 眼前似乎又飘过受伤男子割掉肉的小腿，面黄肌瘦奄奄一息的百姓，还有即将咽气又被视作猎物的孩子。 “什么是威严？朝廷威严靠的是这些贪官污吏吗？” “威严是冷冰冰地看着百姓饿死？” “威严是敲百姓的骨，吸百姓的髓？” “不把百姓当人的时候，朝廷威严就一文不值！” “你说我杀他会损害朝廷威严？” 李长安一步一步朝林鹤鸣走去， “错，大错特错，朝廷威严恰恰就是被这样的畜生损耗的一干二净。” “同知大人，记得下去之后，好好向死去的百姓磕头认错。” 林鹤鸣深吸一口气，掌中五品文箓滴溜溜旋转，浓郁的文气弥散而出。 “李参议当众对本官动刀，可别怪本官反抗。” “要是手上没个轻重，伤了李参议，可别怪我。” 周围的百姓眼中不禁浮起担忧之色，急忙说道， “忠勇伯文道都已经废了，而且听说武道也只有七品，怎么会是林同知的对手？” “忠勇伯这是在为我们说话，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 而其他主事司务则皱起了眉头， “李长安到底想干什么？” “文道已废，只有七品武道，逞什么能？” “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要不要去救？” “救什么？自作孽，不可活！” 人群中，薛世清还是忍不住把消息传了上去。 水云阁中， 邹伯勋腾的一下子站起身，眼中精光流转， “李长安要当众斩同知，同知也动用了文箓。” “不行，李长安绝不是对手……” 话音未落，便大步走出水云阁，准备飞去四海粮仓阻止这场厮杀。 然而，下一瞬， 一股庞大到好似山岳般恐怖的威压，轰隆隆席卷上空。 压得整座府城内的所有文士无法抵抗，纷纷弯下了腰。 所有镇抚使惊恐地瞪大双眼。 这……这是三品威压！？ 第353章：孤臣 李长安手中一页玉质纸张，散发着柔和的五彩光华。 但就是这柔和的五彩光华，却让整座府城的文士都噤了声。 普通百姓没有任何感觉，但是文士却连腰都直不起来，头顶仿佛有一座无形的大山压着。 无论愿不愿意，都不得不弯下腰，体内的文气全都被封住了。 李长安走到满头冷汗的林鹤鸣跟前，“你刚刚的回答，我不满意。” “李……李长安，你不能……”林鹤鸣急忙说道。 声音戛然而止。 “咔嚓！” 横岳刀轻易地砍下了林鹤鸣的脑袋。 李长安甩掉了刀上的鲜血，摇头道，“我还以为你的脑袋，会和你的嘴一样硬。” 四下一片死寂。 无论是那些无法抵御三品威压的主事同知，还是府城衙役，亦或是围观百姓，全都说不出话来。 那可是堂堂正五品地方大员！ 除了知府之外，整个一府之地，就属他最大。 可就是这样几乎说一不二的同知，竟然被李长安一刀砍掉了脑袋。 眼前的这一幕……彻底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李长安看向一旁噤若寒蝉的衙役班头，“班头，麻烦你带我走一趟剩下的三十六家粮店。” 衙役班头双腿哆嗦的不成样子，生怕李长安手中的屠刀会挥到他头上。 战战兢兢地弯下腰，“大……大人，请……” ……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 整座府城都被一股从来都没有过的压抑气息笼罩着。 这种压抑不是针对平民百姓，而是针对所有曾经高高在上的存在。 不镇平民镇权贵。 这在平遥府城还是头一遭。 李长安在衙役班头的带领下，敲开了一家家粮店的大门。 “你知道我们身后是谁吗？我们是嵩岳书院……” “胆大包天，我们可是有京城鸿胪寺的大人撑……” 一颗颗脑袋落地。 只要没听到自己想要的结果，李长安便会毫不吝啬地帮他们的脑袋离开身体。 一个时辰， 三十七家粮店，竟然没有一家同意卖粮。 的确让李长安叹为观止， 他的脸上从始至终都带着笑意，只是笑意中却蕴含着令人心惊肉跳的冷冽杀意。 四院一监、京城京官，以及地方大员，没有一个漏掉，全都沾上了。 果然是千丝万缕，盘根错节。 如果想一个个关系去梳理，没有半年根本梳理不清。 只可惜，李长安手里有刀。 只要刀锋够利，再硬的脑袋都能砍得下来。 “刚刚好像有一家粮店背后……是知府？” 李长安看向身边脸色惨白，头冒冷汗的衙役班头。 衙役班头听到这句话，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大……大人……” “我说知府，你怕什么？” 李长安笑着蹲下身，拍了拍衙役班头。 把衙役班头吓得浑身一哆嗦。 “走吧，回府衙。” 说完，李长安大步朝府衙方向走去。 来到府衙， 李长安把刀架在了依然被压制的知府脖子上。 “我问你，粮食十五文一斤，卖还是不卖？” “卖！”知府看到李长安手中逐渐暗淡的五色玉纸张，感受着虚空中的可怕压力，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整整一个时辰了，三品威压震慑着整座府城的文士，谁都无法幸免于难。 这个李长安背后，有三品大儒撑腰，竟然连如此珍贵的三品文法都赐了下来。 他哪里敢违背？ “这是我今天听到最满意的应答。”李长安收刀入鞘，“还请知府大人亲自监督。” “府城三十七家粮店，谁要是敢阳奉阴违只卖几千斤装装样子，别怪我再挥刀。” “如果粮食不够，我的横岳刀，会再来和知府大人见面，不过下一次估计就不需要再问话了。” 李长安看了一眼知府额头上的冷汗，转身离去。 前往水云阁的途中， 手中的五色玉纸张化作齑粉。 散布在府城上空的三品威压，终于烟消云散。 平遥府城内的所有文士长出一口气，压在心头的大石头总算消失了，差点没把他们压死。 李长安走进水云阁的大门，恰好撞见房间内十位镇抚使脸色苍白，正在活动早已僵硬的筋骨，旋即抱拳行礼道， “长安幸不辱命，城内粮店问题已经解决。” 水云阁内，顿时变得一片安静。 在场所有镇抚使看向李长安的目光，变得无比复杂。 “不知忠勇伯如何解决购粮之事？”翰林院大学士沈寒松开口问道。 “杀！”文质彬彬的李长安说话却杀气腾腾，“谁不卖粮，杀无赦！” 众人面色皆微微一变，他们都能清晰地闻到李长安身上的血腥气。 “全都杀了？”邹伯勋声音有些不稳。 如果李长安杀的只是和白鹿书院有关系的人，问题不会太大。 毕竟戊戌公都站在他身后，白鹿书院那帮家伙再不智，也不敢明面上来和李长安对着来。 可要是杀了另外三院一监还有京城京官的手下，那就真要出大问题了。 “任何反对者，皆斩！”李长安点头。 礼部左侍郎秦向明眸光一凝，“和我嵩岳有关联的人也都杀了？” 李长安轻笑道，“长安以为，所有反对卖粮之人，尽皆背弃国运，不配成为四院一监中人。” “所以长安在解决白鹿渣滓的时候，顺便帮另外三院一监也清理了一遍。” 秦向明盯着李长安，“如果粮店里的粮食全都掏空后，不再运送粮食到这里，怎么办？” “这种事，上报书院，由书院派下命令，才不会出现阳奉阴违的情况。” “等一层层上报，外面的百姓恐怕都要饿死了。”李长安接口道，“至于粮店如果不再运送粮食……” “首先知府的脑袋就得掉，其次这些粮店背后有哪些人，长安已经全都记下了。” “到时候会一一登门。” “阻拦赈灾者，皆斩！” 一番话，杀气如潮水般汹涌澎湃。 即便在场众人全都是五品乃至四品文士，也被这股扑面而来的杀气惊住了。 不提七品，即便是他们，杀的妖族绝不比李长安少，但也没有这般深重的杀性。 李长安大杀特杀的消息传回了四院一监。 书院顿时骤起波澜。 “他怎么敢！？” “简直不把我象山书院放在眼里！” “若不是此次南下赈灾事情紧急，李长安此番行事，定要将他拿下治罪！” …… 相比起其他书院的怒气腾腾。 主持白鹿书院事宜的赵贤公听到消息后，不禁呵呵一笑，告诉了戊戌公。 戊戌公当即拿出千里传音符，找到李长安，笑着问道，“你小子就不怕吗？” 李长安眼神肃然，“我看到那些准备抢小孩当粮食的人，还有割自己肉喂孩子的父亲，心里只有无尽怒火！” “他们想的太多，活的太久，习惯把自己缠在一团乱麻的势力纠葛里。” “我只知道此次南行，是为了救三亿百姓。” “无论什么盘根错节的势力，要是解不开，那就直接斩断，省的浪费时间！” “那么多事情要做，那么多百姓站在死亡边缘。” “我没时间跟他们扯东扯西，到最后还是一团乱麻。” “谁挡在我面前，我的刀就砍了谁的脑袋！” 戊戌公哈哈大笑，“好，这才有镇抚使的样子！” “你记住，南下赈灾关乎国运，谁的面子都不用给。” “三品大儒可不会干这些跌份的事情，所以别担心会惹到三品大儒。” “我给你的文法好好用，该杀就杀！” “只要能解决南方三府之乱，名列功德碑，谁拿你都没办法。” “不过，你要有所觉悟啊。” 李长安恭声问道，“还请戊戌公明示。” “这般杀戮，会让你变成孤臣。”戊戌公说道，“自古孤臣……可没几个好结果。” 李长安轻笑道，“孤臣和权臣……长安更喜欢孤臣。” “好。”戊戌公爽朗的声音传来，“你只需记住，在三品眼中，所谓权势不过浮云而已。” “若你成了一品，全天下都要听你的……孤臣、权臣，最后看的依然还是实力！” “多谢戊戌公赐教。”李长安说道。 “这些道理你自己肯定也懂。” 戊戌公顿了顿，“我最近要调查北境战场气运蛟龙崩碎之事，可能没办法顾得上你。” “万一遇到三品文法都解决不了的事情，就去找赵贤公，他一直坐镇京城。” 李长安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声音里不自觉涌上一抹担忧，“气运蛟龙崩碎必然涉及到三品，万望戊戌公小心。” “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要你一个小毛孩子提醒？”戊戌公笑道， “倒是你，此番惊人之举定会被外人得知，到时候不少家族很可能会重新盯上你，估计还有不少示好的，想好怎么应对了吗？” 李长安眉头挑了挑，沉吟片刻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来者不拒，多多益善。” 第354章：香饽饽 京城， 安府， 听雪轩， 安南栀靠在栏杆边，身穿一袭冰蓝色长裙，长发如瀑随意披散，好似绽放在山巅的冰山雪莲，凌寒高绝。 身上冰寒的气息凛冽，将整座听雪轩笼罩其中。 好似隔绝了任何人靠近。 良久，她放空的眼神恢复了一丝神采。 “父亲……” 安重楼出现在听雪轩外，看着自己最喜爱的嫡女这般模样，眼神里泛起一丝心疼。 “你现在已经迈入了六品。” “文士六品，名为德行。” “古语有言，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此境界，要在读万卷书和行万里路的过程中，感悟圣贤的道理，培养自身德行，找到自己的文道方向。” “所以大多数文士，会开始经手一些具体事务，磨炼心性，寻找自身文道。” “确定不了自身文道，五品君子境将寸步难行。” 安重楼走到安南栀身边，看着肌肤胜雪，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的女儿， “君子九思，一思一重天，这是孔圣对君子之阐述，有人一步登天，朝夕之间直上九重天。” “有人蹉跎十几年，依然寸步不得进。” “我去找了你太爷爷，他答应了，只要你迈入四品，就让你出门。” 安南栀的眸子里瞬间涌上一抹光亮，急忙看向安重楼，“真的吗？” 安重楼深吸一口气，眼中满是心疼，然后点点头，“四品立命境，经历君子九思后，在文宫内淬炼文道法身。” “但需要你在六品境界坚定自己的文道。” “所以南栀啊，如果你想快点出去，就要认真修行。” “知道了。”安南栀的柳叶眸子里掠过一丝狐疑，“父亲，是不是有他的消息了？” 安重楼轻笑着摇头道，“还是瞒不过你。” “李长安刚去南方三府，就做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另外你太爷爷好不容易打听到了一些消息，认为李长安哪怕文道尽废，未来也可以在官场站上高位。” 安南栀转头看向南方的天空，从心底里漫上来一丝笑容，“我始终都相信他……” 她没有问李长安到底做了什么，也不想问。 她知道他的消息，就很满足了。 李兄……李长安……我一定会很快去找你的…… 安重楼轻叹一声转身离去，自己这位小公主，到底是着了什么魔？ …… 周府， 一直闭关不出的周子瑜，被拽了出闭关的院子。 “爹！？” 周子瑜看到眼前的人，吓了一跳，“您……您从北梁城回来了？” 虎威将军周护重重拍了拍自己最小的儿子，“奉川三千里战场回来，身子骨果然硬了不少。” 周子瑜顿时龇牙咧嘴，“疼……疼……” 周护又拍了几巴掌，差点把周子瑜拍散架了，“你去南方找李长安，跟着他。” 周子瑜顾不得疼，果断摇头拒绝，“不去！” “我都不用猜，肯定是他又干了什么大事，让你们觉得有利可图。” “臭小子，你以为老子要从他身上拿好处吗？”周护骂骂咧咧道，“老子是为了你啊。” “你与他相识，若是能跟着他，这次南行必然有所斩获。” “不只是你，京城收到风声的家族，基本上都派了族中子弟去接触李长安。” 周子瑜眨了眨眼，“那么多家族都去了？” “这次四院一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没有干涉，所以各大家族都准备南下。”周护点点头说道， “还有六部一些官员，也接到了消息，准备去找李长安，很有可能挤进南巡镇抚司。” 周子瑜咽了咽喉咙，“爹，李兄到底做了什么事？南巡镇抚司不是才动身南下吗？就算有事也不至于这么快吧？” 周护脸上露出一抹凝重之意，“他拿着刀，把所有违抗命令的人全都斩了。” “这不是应该的吗？”周子瑜诧异道，“违抗命令的家伙，不杀留着干嘛？” 周护接着说道，“云遥府同知，被他当众砍了脑袋。” “那些被杀的人，要么和书院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要么和京城京官有关联，但全都死在了他的刀下。” 周子瑜嘴巴下意识张大，“同知！？正五品同知！？” “还有和书院有关系的人，他……他……全都杀了？” 周护点头道，“所以让你去跟着他，要是能进南巡镇抚司，以后你的路也能好走一点。” 周子瑜震惊之后果断摇头，“不去！” “我和他是好友，给不了什么助力不说，怎么还能这时候去给他添乱？” “他现在肯定有千头万绪的事情要处理，我再去请他帮忙挤进南巡镇抚司，还是不是人？” 周护直接扬手要拍下去。 周子瑜就这么梗着脖子，一动不动。 这一巴掌最后还是没拍下去。 周护叹了口气，放下手掌，“南方传来的消息，李长安是第十三位镇抚使麾下的右参议，深受那位镇抚使器重。” “我觉得恐怕还不止，但其他消息很难查到，只有那十二位镇抚使，还有六部尚书，以及四院一监知道。” “我怀疑很可能不是右参议，而是左参议！” “你要是去的话，应该可以混上一个司务。” 周子瑜摇头道，“算了，爹，等我们什么时候能帮上他再说吧。” “要不然你儿子我，都没脸再见他了。” “对了，爹，有哪几家人会过去？” 周护说道，“都察院左副都御史之子封不疑，大理寺卿之子宋思仁，户部尚书之子曾世才……” 周子瑜不禁瞪大眼睛，倒吸一口凉气，“这全都是狠人啊……” 周护目光中流露出沉思之色，“他们肯定查到了一些我查不出来的东西，所以才会动身南下。” 周子瑜咂咂嘴， “我就老老实实在京城修炼，等李兄来京城的时候，兴许还能帮帮他，要不然我就真成了只会伸手讨饭的乞丐了。” …… 就在京城各大家族派人南下，准备接触李长安的时候， 李长安已经被户部左侍郎拽走了。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尽快确定第一批修路修渠工程，这样才能在最短时间内开始以工代赈。 至于前期，有户部抽调的赈灾粮。 再加上李长安的屠刀，购买米粮已经没有什么阻力，至少可以支撑十天半个月。 只要以工代赈尽快开始，就能顺利接上。 百姓但凡有了活下去的奔头，南巡镇抚司身上的压力便会小上很多。 赈灾的时间也就更充裕一些。 “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不怕工程浩大，就怕工程不够多，百姓没事做。” “三亿受灾百姓，再加上各地文士武夫，什么事做不到？开山筑堤也不是什么难事。” “我建议在现有官道的基础上，再拓宽一丈，除了官道之外，各县城各村落之间的路也要修。” …… 三天后， 李长安才被工部左侍郎从房间里放出来。 南巡赈灾正式进入第一阶段。 而此时，其他镇抚使也早已各自忙碌起来。 由户部、刑部，大理寺牵头，开始了各地清查赈灾银粮之事。 部分户部、工部官员，则在翰林院大学士的带领下，走访各郡县，开始梳理当地耕种事宜。 兵部则专注于各地剿匪，推进以工代罚。 府城留下了五名司务和五名主事，专门等待李长安调遣。 这些主事司务，见到李长安之后，纷纷抱拳行礼，“见过参议大人。” 虽然他们的年岁比李长安大，在朝官职也比李长安高，但在镇抚司内部，李长安却是他们的上司。 而且李长安前几日的那一场杀戮，让他们每个人在看到李长安的时候，都忍不住心里发毛。 这位从北境回归的忠勇伯，完全就是杀星降世。 还是老老实实听吩咐做事的好，要不然被砍掉脑袋都无处喊冤。 李长安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薛世清。 就是当初领自己去四海粮店的那个司务。 “各位主事司务免礼。”李长安开口道，“薛司务，距离府城最近的是哪一郡？” “回禀参议大人，是云阳郡。”薛世清有些诧异李长安为什么会问他，但还是恭敬说道。 对于李长安，其他人可能更多的是畏惧。 但他却多少有些认同之意，至少敢为了百姓斩杀权贵，光这一点，就足以让人佩服。 更何况杀的，还是背后势力盘根错节的大权贵。 “动身启程。”李长安从衙役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去云阳郡。” 第355章：几个故事 一行人后面跟着从附近千户所调集过来的五百人军队，浩浩荡荡前往云阳郡。 李长安没有坐云舟，也没有乘坐马车，而是和其他人一样骑马赶路，可以亲眼看看各地受灾情况，不至于只通过卷宗了解灾情。 赶到云阳郡城，花了大半天时间。 沿途所见让李长安狠狠皱起了眉头。 靠近府城的百姓，已经开始向府城靠拢，那里的赈灾粮食也率先开始发放。 但是越靠近云阳郡，百姓的情况就越糟糕。 甚至还出现了易子而食的情况。 临近云阳郡城，李长安停下了队伍，开始易容，顺便问身旁的薛世清，“云阳郡的情况如何？” 薛世清看李长安熟练的易容手法，微微发愣，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回答道， “下面收集上来的卷宗里提到过，云阳郡是整个平遥府百姓最多的郡。” “所以赈灾压力很大。” “赈灾银下发了多少？”李长安问道。 薛世清说道，“前后调拨超过五十万两。” 李长安轻笑着摇摇头，“可是我们一路看过来，好像没看到一个百姓像是拿到赈灾银粮的样子。” “待会儿以你为首，我就是一个司务。” “别露馅。” 薛世清朝其他人看了看，“参议大人，我只是一个司务，要不还是找其他主事大人来？” 李长安摆摆手，“没这个必要，你们的任务就是吃喝。” “我懒得听那些人拍马屁，还能躲点清净。” 说着，拍了拍薛世清的肩膀，然后把他推到了首位，“走。” 薛世清朝其他主事司务抱了抱拳，然后硬着头皮率领队伍进城。 镇抚司队伍果然迎来了郡城上下官员的热情欢迎。 李长安吊在镇抚司队伍的最末尾，看着四下正在发放的赈灾银粮，眼中掠过一丝狐疑。 前面的一众官员个个弯着腰笑着脸，领着镇抚司的队伍来到郡城衙门。 随队而来的五百人军队，被安排在了一处，而李长安等十一个人则被带进了早就准备好的宴客厅。 “诸位大人远道而来，下官略备薄酒，为诸位大人接风洗尘。”云阳郡守带着一批官员满脸堆笑，恭恭敬敬说道。 众人坐定。 郡守带着云阳郡上下官员前来见礼。 “下官云阳郡郡守见过诸位大人。” “下官云阳郡郡丞见过诸位大人。” “下官平县县令……” “下官卢湾县县令……” …… 一众地方官员行完礼。 薛世清开口问道，“泽乌县县令为何没来？” 郡守赶紧起身解释，声音中带着一丝悲伤之意，“泽乌县县令张卫民在治理水患期间不幸罹难……” “张县令平日里任劳任怨、勤勤恳恳、刚正不阿，下官已经上奏朝廷，恳请朝廷嘉赏张县令。” 此话一出，其他地方官员纷纷应和， “是啊，张县令一心为民，令人钦佩，我等皆视之为良师益友……” …… 一顿饭吃下来，主客尽欢。 辞别云阳郡官员， 一行十一人来到房间，很快就有一群衙役抱着卷宗走了进来。 “大人，这些是云阳郡下辖十三县的部分卷宗，包括屯田、耕种作物汇编等等。” 待衙役离去， 李长安拍了拍面前堆积如山的卷宗，“找找看泽乌县的卷宗，还有那个泽乌县县令张卫民的情况。” 薛世清从手里的卷宗里抽出一卷，“大人，您觉得张卫民有问题？” “也可能是其他人有问题。” 李长安笑了笑，“我这里有几个故事，诸位不妨听听看。” “其一，云阳郡郡守郡丞，以及十三县县令在内的十五个主官，共同侵吞五十万两白银，最后分赃不均，其中一人分得最多，被其他眼红的人干掉。” “其二，十五个主官里，有一人侵吞大量赈灾银，被其他人发现，然后被杀。” “其三，十五个主官，有一个独善其身，另外十四个人视之为异类，所以趁机将其干掉。” “诸位大人觉得这些故事哪一个听起来更有意思？” 在场众人面色顿时变得有些古怪，薛世清看向李长安，“这几个故事倒都很有意思。” “不过今天这顿饭吃下来，只有一个坏人应该不太可能。” “这倒也是。”李长安点点头，打开卷宗，“我还在想一个问题。” “一县主官死了这么长时间，本应派发下去的赈灾银粮去了哪里？” “还有之前的赈灾银粮又用到什么地方去了……？” 一名主事轻笑道，“这么说来，云阳郡可得好好查查看。” 薛世清看向李长安，“有没有可能，那个张县令真的是治理水患而亡？” “当然有可能。”李长安耸耸肩，“只是今天看到的这一切，让我下意识有点怀疑。” “城外和城内完全是两个样子。” “而且城内百姓看起来也只是才领到赈灾银粮而已，更像是在做样子给我们看。” “经历过平遥府城的那些事，我从来不吝啬用最坏的想法去揣测这些地方官。” 李长安放下张卫民的卷宗，看向在场十人， “诸位大人先回去歇息，明日我们便开始吧。” 一名司务询问道，“参议大人，明日我们在何处查阅卷宗？” “查阅卷宗？”李长安诧异了一下，然后摇头道，“我看了一下张卫民的卷宗。” “泽乌县就在距离郡城一百多里的地方。” “明日我们去泽乌县。” 十个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全都愣住了。 “参议……大人，明日要去泽乌县？难道不是查阅卷宗？” “卷宗要看，当然也要亲自走访最基层。”李长安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随手拿起一册卷宗， “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卷宗只能是参考，哪有光看卷宗就能解决问题的？” 在场十人面面相觑，一个个面露异色，然后抱拳离开。 “薛司务留一下。”李长安开口道。 待其他人离开。 薛世清问道，“不知参议大人留下官所谓何事？” “我去泽乌县很奇怪？” 薛世清面色有点古怪，“是有点奇怪，其他参议大人会把任务分派给主事和司务。” “再由主事司务带着下面的差役去地方探查。” “待主事司务收集好所有情况汇集成册后，翻看卷宗即可。” 李长安点点头，“届时我会和你们一起去。” “明日你留下盯着赈灾银粮，尽快把赈灾粮送下去。” “是。”薛世清抱拳离开。 李长安拿起桌边剪刀，剪了剪灯芯，然后开始翻看桌案上堆得高高的卷宗。 第356章：《齐民要术》 次日一早， 李长安便带着九名主事司务，前往泽乌县。 薛世清则留在郡城，盯紧赈灾银粮发放事宜。 各地情况都很严峻，刻不容缓。 其余诸县县令昨晚便回归本县，配合赈灾。 李长安来到泽乌县，目之所及皆是一片烂泥地。 有的地方还泛着水光，漫上来的水还没有完全退去。 百姓们分散在各地，一个个面黄肌瘦，双目无神。 看到李长安等人走过来，也只是怔怔地看着，偶尔还有几个伸手讨要一些吃的。 “工部的人呢？此地修路修渠的工程还没开始？”李长安问身边的主事。 “应该还没有铺排到，但赈灾粮今日就能送过来。” 李长安点点头，毫不犹豫抬脚走进了烂泥地里。 跟在身后的其他主事和司务面面相觑，这是干嘛？ 虽然不愿跟着踩进烂泥里，但李长安都走进去了，他们也不得不跟上。 可谁也没想到，这一走就是整整一个白天。 “不是……他怎么走了这么远？还不觉得累吗？” “七品巅峰的武道境界，是让他专门走烂泥路的吗？” 那些主事和司务文道也不过才六品，武道更是弱的可以，渐渐有些跟不上李长安的脚步。 等到傍晚，众人拍打着酸胀到几乎已经没有知觉的腿，却发现李长安又帮一个老大爷拎着一小袋米往家走， “老伯，这里之前只种大麦，怎么没想过种水稻？” “水稻啊？”老人从李长安手里接过小袋米，布满皱纹的褐色脸上流露出一丝回忆， “我们自己的水稻种子不太好，之前张卫民县令还去郡城里求了种子，但一直都没求来。” “所以张县令就带着大家伙改种大麦，至少还能养得活自己。” “再养两头猪，十几只鸡鸭，每年都能吃上些肉。” 李长安随意坐在门槛上，“我听说张县令在几个月前死了？” 老人听了忍不住摇头叹息道， “是啊，张县令和他儿子一起被冲进了洪水里。” “等捞上来的时候，人都已经泡大了一圈。” 李长安又问道，“老伯觉得张县令怎么样？” 老人狐疑地看向李长安，“小伙子，你是谁啊？为什么要问张县令的事？” “他人都已经死了，就让他好好睡吧，别再去烦他了。” 李长安解释道，“大爷，我是南巡镇抚司的参议，专门过来赈灾的，我叫李长安。” “赈灾赈灾……天天都在讲赈灾，可还不是有好多人都饿死了？” “光我这个庄子里，就有十几个已经埋了。” 老人脸上的皱纹宛如沟壑，里面藏着很多污泥，“你说你叫啥名？” 李长安说道，“我叫李长安。” 老人简单淘了一下米直接倒进锅里煮粥，吃不饱肚子的时候，千万不能煮干饭，要不然一个不注意就要吃多了。 还是煮稀饭更好，就着汤汤水水，能多管几顿。 “李长安？” “这个名字好像听说过，前段时间传的沸沸扬扬的，是不是就是那个？” 老人浑浊的眼睛浮现出一抹思索的神色， “叫……叫什么……忠勇伯？” 李长安笑着点头，“就是那个。” 老人看向李长安，“小伙子，你这么年轻就去打仗了啊？” “可得抓紧时间生个娃娃。” 李长安扯了扯嘴角，赶紧岔开话题，“老伯，您跟我说说张县令，如果他真是好官，我还能上奏朝廷，帮他讨些封赏。” “那肯定是好官哩。”老人一听是要帮张县令讨封赏，连忙说道，“他是我见过第一个跟着百姓一起下地干活的县令。” “以前那些县令从来没听过我们说什么，只知道收重税，也根本不管我们收成怎么样。” “张县令来了之后，带着我们一起种地，后来改种他带过来的大麦种子，大家伙才吃饱饭，吃上肉。” 说着，老人想起来什么，朝李长安作了作揖，“忠勇伯，小老儿刚刚失礼了。” “您要是帮张县令讨封赏，别讨什么金银，他家已经没人了，要是能帮他讨来一座祠堂最好，大家伙有事没事还能去烧个香。” “也好叫大家伙都能记住他。” 李长安赶紧扶起老人，“老伯不用多礼，张县令之事我会如实写在奏折上。” “过两天应该就会有人过来修路修渠，老伯可以去做些简单的活计，最起码吃饱饭还是没问题的。” “撑过这段时间，等以后重新耕种，我会给泽乌县找来最好的种子，您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李长安趁着老人不注意，往锅里放了一粒血元丹，然后抱拳辞别老人。 夜幕降临， 众人来到泽乌县县城。 张卫民死后，这里就再也没有新县令上任， 李长安等人来到县衙门的时候，发现这里已经落了一层灰。 几个人分了房间，便各自去休息。 李长安则简单收拾了一下书房，对着摇晃的烛火，开始落笔， “仲秋之月，…… 乃劝人种麦，无或失时；其有失时，行罪无疑。” “麦者，接绝续乏之谷，尤宜重之。” “种瞿麦法：以伏为时。一名“地面”。良地一亩，用子五升，薄田三四升，亩收十石。” “浑蒸，曝干，舂去皮，米全不碎。炊作飧，甚滑。细磨，下绢簁，作饼，亦滑美。” “然为性多秽，一种此物，数年不绝；耘锄之功，更益劬劳。” “凡种大、小麦，得白露节，可种薄田；秋分，种中田；后十日，种美田。唯穬，早晚无常。正月，可种春麦、豍豆，尽二月止。” …… 烛火不时摇晃，发出细微的火星飞溅的声音。 临近深夜， “叩叩叩……” 房门被敲响， “进。” 一名主事推开门，看到李长安还在奋笔疾书，上前行了一礼。 “刘主事这么晚前来所为何事？” 刘主事看了一眼李长安写的内容，“参议大人是在整理今日见闻？” 李长安笑着点点头，拨了拨灯芯，房间顿时亮了些许， “今日听到了不少平日里没听说过的东西，再和卷宗上比对，的确获益良多。” “泽乌县很适合稻茬麦种植，甚至可以达到早稻、晚稻和大麦一年三熟。” “只要平整好土地，很快就能恢复生产，而且稻麦留高茬可以培肥土地，保持土地肥力。” 刘主事不禁对李长安有些刮目相看。 眼前这位忠勇伯，可从来都没听说接触过农事，想不到竟然知道这么多。 “参议大人所言极是。” 李长安放下手中的笔，问道，“刘主事前来有何事？” 刘主事连忙抱拳道，“参议大人，下官得到消息，明日会有几位京城来的官宦子弟，想要求见大人。” 李长安微微一愣，旋即点点头，“多谢刘主事告知，我知道了。” “下官告辞。”刘主事躬身离开房间。 李长安笑着摇摇头，这帮家伙，真有意思。 来就来吧，还托人传话。 难不成要自己专门恭候他们不成？ 李长安看着自己整理好的东西，想了想， 在眉首写下四个古朴篆字， “《齐民要术》！” 第357章：刀利否？ 次日，李长安靠在椅子上只睡了一个时辰，阳光透过窗户洒进书房。 “叩叩叩……” 敲门声传进耳朵里。 李长安皱了皱眉头睁开眼。 “参议大人。”是昨天晚上过来的刘主事。 “进。” 刘主事推开书房门，抱拳行礼，“参议大人，他们来了。” 李长安起身，伸手在水盆里捧着凉水洗了洗脸，“昨天我们走了泽乌县北面的平地。” “南边是低矮山丘，你们今天就去那里，记住多问问当地百姓是什么情况。” “光看卷宗并不准确，我这两天看的卷宗上就还有些出入。” 刘主事点头离开了书房。 不一会儿，三个比李长安还要年长几岁的年轻人走进书房。 “见过忠勇伯。” 李长安坐回椅子，歪着脑袋看着这三个人，微微笑道，“三位远道而来，不必多礼。” “这里比较简陋，三位随意坐。” 三人都有些发愣。 他们在京城，可都是顶级世子，哪一个不是作威作福多年？ 就算家风严厉，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但即便是面对其他官员，那些官员可从来都没敢跟他们摆谱。 没想到今天来见这个刚刚及冠的忠勇伯。 对方不仅没有想象中的礼遇有加，反而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三位与我算是同辈，我就有话直说了。”李长安看这三人愣神的模样，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三位应该也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所以想到我这里来，拿几个南巡镇抚司的名额，到时候也能名列功德碑。” 此话一出，书房里的气氛瞬间一滞。 来的三个人万万没想到，李长安竟然上来就开门见山，完全没有想象中的绕来绕去。 什么时候官场开始这么说话了？ 没有机锋，没有云遮雾绕，甚至一点暗示都没有。 “弯弯绕绕那一套，我没什么兴趣。”李长安摆摆手，“你们想要官职，可以。” 三个人又傻眼了。 可……可以！？ 这就行了？ 难道不暗示些什么好处？ 他们还有家族都已经准备好大出血了。 怎么连话都还没说，李长安就直接同意了？ 从进书房到现在，短短几句话， 他们三个人的情绪，被李长安彻底拿捏住了。 “坐吧。”李长安示意三人坐下说话，“不如先介绍一下自己，要不然我也不知道你们能做什么。” 三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身穿黑色锦衣的人率先开口道，“在下封不疑，家父都察院左副都御史。” “实力？”李长安看向封不疑。 “文道六品后期，武道六品初期。”封不疑说道。 李长安点点头，把目光转向下一个人。 “宋思仁，家父大理寺卿。”宋思仁一身蓝色长袍，看起来颇有书卷气，“文道六品后期，武道七品巅峰。” “曾世才，家父户部尚书。”第三个人，相比起前两个贵公子模样，倒是有些不羁气质，灰色长袍，头发只是简单地扎着发髻， “文道六品后期，武道六品后期。” 李长安挑了挑眉，“三位的确都是人中龙凤。” “在我职权之内，我可以给三位司务一职。” 没等三人起身道谢，李长安继续说道， “不过，在此之前，我这里有件事，还需要三位去做。” 听到这番话。 封不疑三人脸上，这才露出理所应当的表情。 这才是正常的步骤嘛。 虽然司务只是镇抚司里的最低官职，但已经足够。 本来都准备花大力气争取，结果没想到一过来就拿到了。 至于给好处，再正常不过。 “不知参议大人……”曾世才换了称呼，三人既然已经被应允加入镇抚司，那就得换成镇抚司内的官职称谓。 早点定下来早安心。 李长安拿出三块司务令牌，放在桌子上。 “我这里有一件案子，需要你们去查。” “嗯？”三个人差点没反应过来。 不应该是暗示什么好处吗？ 怎么又变成查案子了？ 李长安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笑着摇摇头。 “云阳郡十三县受灾严重，赈灾效果差强人意。” 他看向封不疑三人， “泽乌县县令张卫民及其子，在治理水患期间，命丧洪水之中。” “三位想必都深得家中教导，对这些事务应该比较熟悉。” “封司务和宋司务，负责张卫民丧命一案。” “曾司务就负责查云阳郡赈灾银粮一案。” “查好这两件案子，司务令牌就留着，查不好，我就收回。” “三位意下如何？” 李长安靠在椅背上，盯着屋内三人。 封不疑三人当即起身，“参议大人放心，此案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李长安随手把珍贵无比的司务令牌，扔给三人。 “不必多礼。” “给你们十日时间，够吗？” “我等定会尽快给参议大人答复。”宋思仁保证道。 李长安这时方才起身，施施然抱了抱拳，“那就拜托三位了，早去早回。” 封不疑、宋思仁还有曾世才，来了连盏茶时间都没有，便又离开了。 直到走出县衙，都还有些恍惚。 “封兄，我们……这就算成了？”宋思仁看了看手里的司务令牌。 “应该……是吧。”封不疑也完全摸不着头脑。 预想中的事情，一样都没发生。 本以为会拖延一段时间，给够了好处，才能进入镇抚司。 可是李长安太好说话了。 甚至好说话到不敢想象的地步。 不仅没有任何刁难，而且还没有要半点好处。 一上来就开始让他们办案，这反倒是明摆着送好处给他们啊。 “这位忠勇伯……难不成有什么事要求你我？” “不好说，如果真要求什么，不应该是在给令牌之前吗？” “那这算什么？上来就给牌子？” 曾世才一头雾水，突然想起了什么， “不对，不对……” 封不疑和宋思仁看过来，“有什么不对？” 曾世才说道，“只有镇抚使才能决定镇抚司官职名额。” “李长安只是一个右参议，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拿出来三块司务令牌？” “他凭什么能拿出令牌来？” 宋思仁眼中流露出思索之色，“你爹没跟你说？他是户部尚书，十三位镇抚使，他肯定知道。” 曾世才摇头，“说不了，十三位镇抚使确定之后，所有知道的人，全都被三品大儒亲自下了禁言文法，想说都说不出来。” “他只是让我不要去招惹李长安。” 封不疑摸了摸下巴，“这么说来，李长安恐怕不仅仅只是一个右参议这么简单。” “我爹说他深得第十三位镇抚使的看重。” 三人说着登上马车。 “你们说第十三位镇抚使到底是谁？怎么会这么看重李长安？甚至还给他任命之权。”封不疑问道。 “谁知道？”宋思仁摇摇头，“就算是白鹿书院派出来一位三品大儒，我都不奇怪。” “毕竟李长安在奉川的功劳实在太大了。” 三人各自拿出千里传音符，和家里汇报情况，同时调集力量，着手调查李长安布置下来的案子。 半晌，封不疑放下千里传音符，眉头微蹙，“这个案子不太好办。” 另外二人看过来，“怎么了？” “都察院给了我云阳郡主官的部分情况。” “郡守、郡丞，以及十三县主官，除了那个泽乌县张卫民之外，全部都是四院一监派下来历练的。” “换句话说，我们要查的这十四个人，是书院嫡系。” 宋思仁和曾世才的脸色瞬间一变。 “平遥府死的那些人，除了同知之外，全都是些小鱼小虾，和书院的联系也隔着好几层，影响并不算大。” “但即便如此，就已经在京城炸开了锅。” 曾世才眸光流转，眉头微皱， “结果现在又要一次性对十四位书院嫡系下手？” “他李长安就不怕彻底惹恼了四院一监，到时候连白鹿书院都不再庇护他？” 车厢内安静了下来。 半晌， 宋思仁开口打破了车厢内的安静，“李长安这是把我们推出来做挡箭牌啊……” “我就说他怎么这么好心，上来就给镇抚司令牌。” “你们怎么想？案子查还是不查？” 封不疑一拍大腿，眼中流露出大感兴趣的兴奋神色，“查！为什么不查？” “他只是让我们查案，又不是让我们最后断案，反正我们把查到的东西都交给他，剩下的也不关我们什么事。” “我们不仅要查，还要查的彻底。” “我倒要看看，这位忠勇伯手里的刀，还能不能挥得动？” 第358章：人情世故 就在封不疑三人议论的时候， 县衙， 李长安靠坐在椅子上，拿出千里传音符，联系了秦修满， “掌楼大人。” 秦修满诧异的声音从千里传音符里传了出来，“你怎么这时候想起来找我？” “南巡赈灾事务繁杂，还有这闲工夫？” 李长安笑道，“我的掌楼大人，我找你可是有好事。” “什么好事？”秦修满立马充满了警惕， “你可千万别跟我说好事，一说好事我就心慌。” “平遥府同知被你一声招呼不打就砍了，书院里的声音看不好听，要不是有赵贤公和戊戌公压着，找你麻烦的人绝不会少！” 李长安诧异问道，“掌楼大人不是说，东岳分院会一直支持我的吗？” “我就是因为掌楼大人这番话，才敢挥刀的。” “别跟我耍贫嘴。”秦修满说道，“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李长安把刚刚的事情说了出来， “刚刚都察院左副都御史之子，大理寺卿之子，户部尚书之子，都已经过来找我要了镇抚司官职。” “你给了？”秦修满连忙问道。 “给了三个司务官职。”李长安说道，“所以我想问问掌楼大人，东岳分院的人什么时候过来？” 传音符的另一边，秦修满眼睛瞬间瞪得滚圆，“你说什么？” 李长安从书桌上抽出一张纸，边说边在纸上写下官职，“我说，东岳分院是不是也该派些人过来？” 秦修满的声音有些迟疑，“你……在镇抚司……？” “安排司务和主事没有什么问题。”李长安说道，“掌楼大人可以派两个人过来。” “但一定是干实事的，如果只是想混个一官半职，我就没办法了。” “放心，我还能找人给你拖后腿不成？”秦修满果断应了下来，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道，“安排这个对你没影响吧？” “没事，连外人都能进来，我找两个自己人怎么了？” 秦修满喜笑颜开，“那就好，人我用云舟送过去，明天就到。” “行，那我就静候他们过来了。” 李长安笑着收起文气，然后又找到了赵贤公， “学生拜见贤公。” 赵贤公也有些奇怪，“这时候找我有何事？” “启禀贤公，刚刚京城来了三个人，学生把他们安排进了镇抚司。”李长安说道， “他们都来了，所以特意问问贤公，咱们白鹿书院的人什么时候到？” 赵贤公稍稍一愣，“这时候就开始往里面安插人手了？” “你才刚进镇抚司没多久，我担心这时候安排书院人进去，对你影响不好。” 李长安笑着宽慰道，“贤公不必担心，南巡赈灾，关键是把事情做好，闲言碎语不足为虑。” “再说我连外人都安排进来了，安排几个自己人又怎么了？” 赵贤公呵呵笑道，“你小子也开始耍滑头了，是不是又犯了什么事？” 李长安咧了咧嘴角，“这哪能啊？学生一直都是以赈灾为先，怎么可能犯事？” “平遥府那个正五品同知不算事？你用戊戌公给你的文法，镇压了府城一个时辰，不算事？”赵贤公反问道。 “学生也是事急从权，谨遵贤公教诲，以赈灾为先。” 李长安笑着解释道，“此次南巡赈灾事关国运，那同知公然违抗赈灾之事，学生这也是在帮书院清理门户。” 赵贤公捻了捻胡须，“知道你是为了南巡赈灾，所以书院也没追究。” “但下次怎么也得提前说一声，要不然意见太大，毕竟一个正五品官位，找谁顶上去，也是问题。” 李长安赶紧道，“学生谨记。” “你那边要几个人？”赵贤公问。 “其实学生是想多多益善，只要是踏实做事的人，学生都想要。”李长安说道，“不过还得留几个位置堵其他人的嘴。” “要不先来五个吧。” “好，我这边选几个得力的人送过去。”赵贤公点点头，临掐断文气之前还是不忘叮嘱道， “凡事以赈灾为先，这次一定要一战功成。” “功劳越大，你在功德碑上的位置就越重，光这份气运，说不定就能助你重开文宫。” “届时无论是想办法再修一块先天文箓，还是接受传承文箓，以你的诗文天赋，很快就能修回来。” 李长安苦笑道，“贤公您还真看得起学生，先天文箓又不是路边大白菜，说有就能有的。” 赵贤公只说了一句，“因为你是李长安……” 李长安放下千里传音符，继续在纸上写着官职安排，看着剩下的空位，陷入了沉思。 良久，他再次拿起千里传音符，“找个没人的地方。” 半晌过后，对面传来了一道迟疑的声音，“主……主公。” “最近修炼如何？”李长安轻敲着桌面，“秦长生。” 这一次他找的，赫然是第一枚暗部暗子，秦家秦长生！ “托主公福，一切都很顺利，目前属下已经修到了六品初期。”秦长生的声音复杂万分。 隔了这么久，这个救了自己一命，却又给自己种了诗文蛊的主公，终于联系他了。 “找三个你认识的嵩岳书院的边缘人物，让他们来云阳郡找我。”李长安说道， “实力可以不强，也可以没什么背景，但一定要有天赋，能认真做事。” 秦长生的呼吸瞬间急促了几分，“主，主公是想……把他们安排进南巡镇抚司？” 南巡镇抚司的名额每一个都极为珍贵，京城不少家族都在争，没想到他竟然能推荐三个人！ “不错。”李长安点点头，在几个空白官职下又画了三个圈，“尽量挑距离朝堂比较近的人。” “以后能有大用。” “明白。”秦长生紧了紧拳头。 有了这三个名额，他完全可以趁此机会找到三个坚实盟友，为他在秦家争取更多话语权。 李长安看了一眼剩下的官职空缺，干脆又联系了其他十二位镇抚使， “诸位大人。” “忠勇伯找我等有何要事？”很快就有镇抚使回应。 “长安准备组建中阁左右参议和下阁主事司务，手里还有不少空缺官职。”李长安笑着说道， “想请各位大人都能帮忙推荐一位。” 这番话一说出来，其他十二位镇抚使的目光瞬间一凝。 随着李长安的赈灾之策开始推行，工部的以工代赈，兵部刑部的以工代罚都已经有了一个良好开端。 众人对南巡赈灾之事，也越发看好。 南巡镇抚司里的官职便显得格外珍贵。 他们万万没想到，李长安竟然会分他们一杯羹。 要知道十二位镇抚使，分属四院一监，而且内部同样山头林立。 这种好事突然出现，还真把他们吓了一跳。 “忠勇伯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李长安一字一句说的极为认真，“不瞒诸位大人，我已经安排了几个白鹿书院之人。” “但在镇抚使一事上，诸位大人对长安有知遇之恩，长安决不能忘恩负义。” “只要是真正做实事的人，长安定会给他官职令牌。” 李长安划掉了纸上的十二个官职空位，笑着说道， “诸位大人确定好，就告诉长安一声，到时候直接让他们来云阳郡找我即可。” 李长安的声音消失。 十二位镇抚使都陷入了思索之中。 每个人都有私心。 有了这个名额，无论是安排自己派系中的人，还是给京城各大家族，都能得到不少好处。 就在镇抚使们思考这个名额给谁的时候，李长安拿起桌上的纸，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剩下的五个留作备用。” “至于这二十五个人……也不知道诗文蛊能种下几个……” 第359章：逐渐步入正轨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已至月末， 来到云阳郡的人越来越多。 在郡城的郡守郡丞，这几天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一个或者几个他们不太惹得起的人，驾乘云舟来到郡城。 “听说是去下面的村庄去找李长安。” “李长安！？”郡丞的语调瞬间上扬，身体不自觉哆嗦了一下，“那个在府城，一言不合斩了同知的杀星？” “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他来我们云阳郡？” 郡守眉眼间也流露着一丝疑惑和隐隐的担忧，“上次来的南巡镇抚司官员里，好像也没那一位。” “还是说有什么事专门来了这里？” 说到这里，二人互相对视一眼，不觉心头漫上一层阴云。 而此时， 李长安已经在云阳郡的烂泥地里走了好几天。 陆续赶来的各方势力子弟，也被李长安这副亲临田地的模样吓到了。 “参议难道不是应该坐在衙门里，等着翻看主事和司务汇总上来的卷宗吗？” 有人解释道， “这是为了更好的了解各地情况。” “李参议每天晚上回去都会对照卷宗，再重新整理。” “听说最先来的三个人，是大理寺卿之子、都察院左副都御史之子，还有户部尚书之子，不过他们正在调查一件案子。” “我们这些后来的人，就跟着一起下地，体察民情，熟悉当地农耕之事。” “最后整理出来的卷宗，交给李参议比对查验，极为严苛。” 说着，那人抱拳行礼， “在下大理寺左寺寺正骆远昌，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原来是骆大人，在下万松书院冉伯平。” “在这里你我皆是司务，莫论朝廷官职。”骆远昌摆了摆手，“走吧，前面还有八十多里地要走。” 冉伯平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八十多里地？都要走？” 骆远昌在前面带路，“嗯，每天都差不多要走一百五十里。” “李参议文道尽废，但是武道修为不容小觑。” “看似只有七品巅峰，但体魄着实吓人，好多武道六品后期的人都撑不住，李参议却每天都跟没事人一样。” 冉伯平听了暗暗咋舌，赶紧跟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泥地里。 往前走了五六里，越过一座小山丘，冉伯平眼前瞬间一片空旷。 二十几道身影行走在田野间，好似农夫一般。 而真正的农夫，已经被征召，开始修筑道路。 冉伯平加快脚步，跟着骆远昌，终于见到了那位名传天下的忠勇伯。 “象山书院学子冉伯平见过忠勇伯。” 李长安直起腰，擦了擦脸上的汗水，看向冉伯平点点头，“兵部左侍郎和我提起过你，明年就要进兵部了？” 冉伯平瞳孔骤缩，书院派遣学子进入官场，在未定之前，从来都是秘密。 左侍郎大人竟然跟李长安说了？ 冉伯平稳了稳心神然后抱拳行礼，“是。” 李长安从怀里拿出一块司务令牌，随手扔给冉伯平， “刚刚骆远昌应该和你也说了要做的事。” “我不管你们来自何处，只要在镇抚司的时候认真做事，这里就有你的一席之地。” “去吧。” 冉伯平手忙脚乱接过司务令牌，僵硬地行了一礼。 李长安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 冉伯平问身边的骆远昌，“骆大人，参议大人这是……？” “是不是和想象中的不一样？”骆远昌轻笑问道。 冉伯平怔怔点头。 “李参议虽然是白鹿书院副掌楼，但在赈灾之事上，并没有门户之见，四院一监，朝廷六部还有大理寺、都察院等等，都有人过来了。” 骆远昌忍不住赞叹道，“李参议谁都没有为难，来了一律给牌子。” “之前他不是和国子监、嵩岳书院都有矛盾吗？一样给了司务令牌。” 冉伯平闻言也大感惊叹。 如果换成是自己，他可没有这份肚量。 一个司务官职，就代表了功德碑上的一个名字。 打死都不能让。 “白鹿书院就没阻止他吗？”冉伯平不解问道。 骆远昌带着冉伯平往前走，“白鹿书院现在只有一个目标，就是让李参议在这次赈灾中得到大气运。” “所以由他自己做主安排官职。” 冉伯平感慨地摇摇头，“不愧是李长安，恐怕也只有他能拥有如此特殊的地位了。” “哪怕文道已废，白鹿书院都没有放弃。” 骆远昌赶紧阻止冉伯平继续往下说，“噤声，在这里可别非议李参议。” “我们都承着他的情，妄加议论不是君子所为。” 冉伯平连忙点头，跟着骆远昌加入了勘查农田的队伍。 二十几个人分散在广袤的田野上，毫不起眼。 前方，李长安走上一块石头，看着前方连绵的低矮山丘，长舒一口气，从怀里拿出千里传音符， “封不疑，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案子还查不查的出来？” “查不出来干脆回京城算了。” 封不疑的声音很快就传了回来，“今天一月三十……参议大人再给我们三天时间，很快就能查个水落石出了。” 李长安问道，“查出些什么了？先说点给我听听。” “我们找到了张卫民县令的骸骨，再加上一些百姓的口述，得到了一些东西。”封不疑说道， “张县令的骸骨上有残毒，而且当时尸体被打捞上来的时候身上有伤。” 李长安双眼骤然一凝，“所以就排除了他因水患而亡的可能，是有人暗中谋害？” “对，具体原因我们已经有了点眉目，就在这几天，应该就能查清整个案子的原委了。” 封不疑极为确定地说道， “曾世才那里也查出了一些端倪，两个案子很有可能会合并成一个案子。” “他说赈灾银粮的去向不明，撒出去的探子估计还得有两天才能有消息。” 李长安嘴角微微勾起，“好，只要能查出来，我给你们三个升到主事。” 封不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惊喜，“参议大人此言当真？” 镇抚司内官职越高，得到功劳的机会就越大。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自然当真！”李长安说道，“我倒要看看，这里面到底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参议大人再等三天，我们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封不疑说完，就掐断了文气联系，抓紧时间查案去了。 李长安看着眼前绵延的大地，工部主持的修路修渠之事，如今已经铺排开来。 至少在云阳郡，受灾百姓都已经陆续加入了以工代赈的大军之中。 每日都能得到赈灾银，再加上有朝廷统一派发的赈灾粮，至少活下去没有什么问题。 另一边，如此多百姓加入修路修渠的队伍，工部再也不用担心工匠徭役不足的问题。 就在李长安这几天走访田间的时候，一些村庄之间的路业已开始陆续修建。 虽然赈灾还没看出太大成效，但已经隐隐有了一派生机勃勃的气象。 一扫之前的压抑麻木之气。 李长安继续往前走，看了一眼离自己数里之外的其他人，联系了远在东岳的顾卫道， “师父，那四郡的文昌碑都安排好了吗？” 半晌后，顾卫道的声音响起，“已经都安排好了，谍部在四郡五十一县，都找了个九品文士。” “就等明早在文昌碑上誊抄诗文，拜文名了。” “你所在的南方三府，谍部和金部也正在往那里赶……” 说到这里，顾卫道有些迟疑和担忧，“长安，文昌碑之事当真可行？” 李长安笑道，“放心吧，师父。” “我的诗文已经在一块文昌碑上都写了一遍，就算改了名字，旁人也抢不去。” “没有文箓，就闯不了文圣榜。” “徒儿走文昌碑这条路，一样可以走上文道巅峰！” 第360章：缘起缘灭 李长安晚上回到县衙，就把自己锁在了书房里，任何人不许进入。 又拿出了戊戌公给的文法宝策，镇压掩饰自己身上有可能逸散出的文气波动。 文昌碑这条路，他虽然和师父说的笃定。 但实际上，只有他自己清楚。 这是一条从没有人走过的路。 没有文箓，没有文圣榜，只有文窍和文昌碑。 能否撑得起他的文道修为？ 李长安自己心里也没底。 说的笃定，又何尝不是一种自我暗示的手段？ 毕竟，即便是那位天下无敌的陆正居，也没有试过。 李长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闭目凝神。 表面看起来颇为平静，但实际上早已心潮澎湃。 修炼出《大周天玄法》，是在废墟上重塑，本就已经跌落谷底，成与不成都没有更坏的结果。 而尝试文昌碑这条路，则是重塑修行，有了希望之后的第一仗。 此战若胜，未来一片坦途。 此战若败，七品就将是他的极限，有和没有又有什么区别？还不如直接把文道废了，彻底改修武道。 他又怎能坦然视之？ 对于旁人而言，争夺文昌碑，不过是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但在李长安眼里，却决定了自己的前途命运。 忐忑、纠结、挣扎，还有自我否定，种种情绪汇聚一炉，让他犹如五内俱焚般煎熬。 县衙院内， 镇抚司的司务和主事不时探出头，看向灯火摇晃的书房。 “参议大人这是又要熬通宵了吗？” “应该是吧，毕竟那么多卷宗要整理……” 冉伯平诧异地问身边的骆远昌，“李参议每天都要通宵达旦？” “至少我来这几天，参议大人每日最多也就睡一两个时辰。”骆远昌感慨地点头。 冉伯平不可思议地看向书房的方向，眼神中满是震惊之色。 其他参议，整天都坐在衙门里，等着翻阅卷宗即可。 何尝有像李长安这样，白天亲自下田勘查，晚上归来整理卷宗？ “怪不得能有此高位，当真让人汗颜……” 但此时的李长安却并没有如他们所想的那样，埋案疾书。 而是就这么静静坐着，陪着那盏不时摇晃的烛火，枯坐到天明。 …… 二月初一， 东方拂晓， 东岳郡， 郡城以及辖下十三县的文昌碑上，出现了一首诗。 “《春晓》——孟浩然”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这首诗甫一出现，便压过了其他半夜写上去的诗文，登顶文昌碑。 县文昌碑最多只能出现十首诗文。 郡文昌碑则是二十首。 但无论郡县，《春晓》在今日清晨，便牢牢占据了东岳郡文昌碑之首的位置。 与东岳郡相邻的百溪郡，以及辖下十二县的文昌碑上，也出现了一首诗。 “《小池》” “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杨万里”三个字赫然写在诗名右侧。 和《春晓》一样。 《小池》也成功登上一郡十二县文昌碑之首。 百溪郡南侧的安阳郡， 从郡城到辖下十二县的文昌碑上，则出现了一首小令， “《天净沙·秋思》”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诗文旁的署名是“马致远”。 和前面两首诗文一样，《天净沙·秋思》毫无疑问地占下了一郡所有文昌碑的首位。 最后一郡，则是东岳郡西北方的瀚阳郡。 一首诗文在瀚阳郡十四县百姓的注视下，占据高位，俯瞰文昌碑上的其他诗文。 “《江雪》”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诗文作者，写着柳宗元的大名。 …… 一直枯坐在椅子上的李长安，猛然睁开眼。 原本暗淡的脑海诸文窍，突然有四个散发出微弱的文气，好似夜空中的星辰，一下子亮了起来。 他的心，不受控制地震颤了几下。 连忙起身，用凉水洗了把脸，顿时浑身打了个激灵。 四个文窍中，四颗诗文星辰，仿佛成了一汪泉眼，正在向外流淌着淡淡的文气，缓缓沉淀在文窍底部。 李长安撑着水盆的双臂微微颤抖，扯了扯嘴角，半晌后才轻声呢喃了一句， “终，终于……恢复了啊……” 猜测、怀疑，不安……种种复杂情绪，终于在这一刻被狠狠踩碎。 四个文窍中的文气，虽然比闯文圣榜少了几十倍，乃至上百倍。 但在他眼里，却犹如万丈高楼的第一层坚固砖石。 坚定而又踏实。 他的文道，还在！ 即便没有文箓，也依然可以登顶！ 李长安抬起头，任由凉水顺着脖子流淌而下。 深吸几口气，想要平复内心的激动与亢奋。 可是心绪的激荡，又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能平复下来？ 眼中的畅快之意，几乎快要压制不住。 李长安从须弥宝囊里拿出一瓶二锅头，狠狠给自己灌了两口。 一股浓烈的酒气瞬间涌上脑袋。 李长安还嫌不过瘾，一口气把瓶子里的二锅头全部喝完。 “嗝……” 打出一个酒嗝，李长安脸颊微红，但眼神却格外明亮。 随手抽出一张纸，抓起桌上的狼毫，饱蘸浓墨。 识海中，代表了半首《将进酒》的黯淡星辰，在此刻竟然熠熠生辉。 明明连一首完整的诗都不是。 可是却仿佛要将识海中的文气搅个天翻地覆。 李长安大手一挥，重重落笔， “《将进酒》”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整首诗文，一气呵成。 羊脂玉书哗啦啦翻开。 半首《将进酒》，时隔两年多，终于完整。 当初，便是这首诗，让他开启了先天文箓。 而今就让这首诗，见证自己的文道重新启航！ 突然，识海中好似响起了惊天雷鸣。 “轰嚓！” 代表《将进酒》的诗文星辰，竟散发出亿万毫光。 文气好似潮水般，轰隆隆在识海上空席卷开去。 整个识海都亮堂了起来。 而在这片文气云海中，一颗诗文星辰高悬其上。 仿佛只需这一首，便足以镇压一切。 其余散布在文窍中的诗文星辰，都被压制了。 李长安猛然睁眼，黑白分明的深邃眼眸，此刻竟然化作白玉色，被文气彻底占据。 识海中的文气云海，在经历了刚刚的疯狂席卷之后，骤然开始收缩。 李长安的心“噗通噗通”狂跳。 仿佛预感到了什么。 只见文气云海中，那颗极致璀璨的星辰四周，缓缓出现了一道……虚影。 这道虚影。 他很熟悉！ 正是两年前，在临县，因为半首《将进酒》而觉醒的……先天文箓！ 而今，这首具有特殊意义的诗文被补全。 难道他还能因此凝练出……第二块先天文箓不成！？ 李长安看着识海中疯狂汇聚的文气，还有那道正在一点一滴聚拢凝实的虚影，心脏几乎快要跳出了胸口。 只要再凝练出第二块先天文箓，自己的文道就能彻底恢复。 甚至还可以更上一层楼。 再也不用担心无法沟通文圣榜！ 完全可以在极短时间内，攥取数量庞大的文气。 文道修为很快就能追上武道修为。 等到《大周天玄法》七品圆满，便可以冲击六品之境！ 而这一切， 只要凝练出这块先天文箓，便唾手可得！ 可是…… 却有另一道声音在他脑海中出现。 声音很小，但就像是扎进肉里的刺，明明毫不起眼，却在时刻提醒着李长安。 陆正居漫长的修行记忆中，有几个词深深烙印在他心头。 “举世无圣！” “圣庙……文箓……助力……枷锁……” 这些字像钉子一样，钉在李长安的脑海里。 让他无法忽视。 就连陆正居都无法确定，甚至翻遍了所有先贤经文典籍，也只得到了一个模糊的猜测。 曾经是成圣助力的圣庙，以及连接圣庙的文箓，很可能变成了成圣枷锁。 但陆正居那时已经无法再去证实，仅仅只留下了一个猜测。 可是…… 李长安却相信了。 因为陆正居一辈子都在追求如何成圣，却始终无法得偿所愿。 和他一样的，便是要活出第二世的战天犼。 强如他们二人，都无法成圣。 他们二人，便是铁证！ 想要成圣， 走老路……恐怕真的行不通。 李长安眼神中充斥着挣扎之色。 “有了先天文箓，即便无法成圣，也能成就一品！” “而在一品中，我就是无敌！” “只要达到巅峰，整个天下都无人是我对手。” “哪怕一统天下，也只在翻掌之间。” 但另一道声音却在激烈反驳， “就算没有文箓，文昌碑这条路也能走得通，《大周天玄法》一样可以圆满，同样可以天下无敌。” “有了文箓是会节省一点时间，但只要闯文圣榜，这张文箓便会让你的身份无所遁形。” “那么多诗文汇集到一个人一张文箓上，是个傻子都能想到你。” “陆正居前辈花了几十年光景才得到的猜测，既然一品之上的路已断，你为什么不按照现在的路继续走下去？” “从陆正居前辈陨落至今几百年，将近一千年，还有人成圣吗？” “老路……恐怕真的行不通了……” 两个声音越来越大，最终彻底占据了李长安的脑海。 先天文箓。 要，还是不要！？ 虚影越发凝实，甚至已经能看到上面模糊的花纹。 最多只要半刻钟，先天文箓便可以彻底成型！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李长安拳头握紧又放松，一直来回变换。 文箓上的花纹已然清晰可见。 先天文箓，就要成了！ 李长安在最后一刻，狠狠一咬牙， “草，老子跟你赌了！” 识海中骤然掀起惊涛骇浪。 上方的文气云海和下方的真气汪洋，顿时变得暴躁不已，席卷整座识海。 即将凝练成型的先天文箓，瞬间被震碎成无数碎片。 李长安眼前绽放出一片白光，彻底淹没了视线。 天地都好像安静了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 李长安逐渐缓过神来， 识海中， 代表《将进酒》的诗文星辰依旧璀璨，那些细小碎片仿佛被它吸引，化作一圈星环，围绕着星辰缓缓旋转。 好似刚刚的先天文箓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李长安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怔怔地发着呆。 自己的文道，彻底走上了一条前人从未走过的路，再也不能回头。 就在这时， 怀中的千里传音符“嗡嗡”震颤，将李长安从愣神中惊醒。 第361章：奇怪的诗文 “师父……”李长安定了定神，拿起千里传音符。 “怎么样？”顾卫道急忙问道，“文昌碑……有用吗？” 李长安轻轻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对面长出一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 顾卫道似是放下了心头的一块大石，声音也重新舒缓下来， “我会尽快安排金部和谍部向外扩散。” “占据的文昌碑越多，你的文道修为提升速度就越快。” “那就拜托师父了。” “你在南方三府安心赈灾，那才是你的大机缘，文昌碑为师会帮你盯着的。” …… 嵩岳书院， 百溪郡分院， 一名嵩岳学子急匆匆走进后山， “左师兄，为何如此行色匆匆？”有其他学子上前行礼问道。 左仲简抱拳回礼，“宋师弟，不知老师可在文新斋？” “在的，左师兄自可前去。” 左仲简点点头，往文新斋的方向走去。 “左师兄何事这般着急？” “不知道，许是和诗文有关吧，我听说左师兄准备在本月闯文圣榜。” 左仲简来到文新斋外，恭敬行礼， “学生左仲简，求见老师。” “进来吧。” 文新斋内，诗文大师吕文梁放下手中书册，看向来人，“仲简，何事？” 左仲简再次行礼，恭声说道，“学生准备闯二月文圣榜，还请老师指点一二。” 吕文梁笑着招招手，“把诗文拿给我看看。” 左仲简从怀中小心翼翼抽出一张纸，展开之后弯腰递到桌案前。 吕文梁铺平纸张， “《春风》” “门前桃花三百亩，粉黛薄雾敷春土。” “鸟啼油黄怜芽翠，不尽古人纸上书。” 吕文梁微微蹙眉，继续向下看。 “《悼奉川》” “前日把酒共言欢，今月墓碑隔两端。” “旧朝多少纷争事，青史声名累万山。” “先死尚有后死悼，后死何人可还巢？” “马革裹尸今何在，千里长风寄云霄。” 吕文梁沉吟片刻，“两首诗都可以拿去试试。” “初五之前，百溪郡各地的文昌碑都去一趟，初五当日，闯文圣榜。” 左仲简闻言，眼中掠过一丝喜色，赶忙躬身行礼，“多谢老师提点。” “去吧。”吕文梁满意地点点头。 左仲简这个学生虽然不算聪慧，但虚心肯学，假以时日未尝没有厚积薄发之日。 一想到聪慧二字，吕文梁心里总不自觉的想起一个人。 李长安。 那个以太白和青莲之名，镇压了文圣榜的超级怪物。 文宗大师一一败在他手。 “可惜了，若是他的文道还在，文圣榜不知要被他杀穿多少次。”吕文梁重新拿起桌边的经文典籍，继续悉心钻研。 左仲简离开嵩岳书院，来到百溪郡城的郡文昌碑前，信心满满写下自己的两首诗。 然而下一刻，左仲简的瞳孔骤然猛缩，看着文昌碑首位的《小池》，面色一变再变。 良久，左仲简如梦初醒，记下《小池》全文，匆匆往书院赶去。 “老师……”左仲简再次回到文新斋。 吕文梁稍显诧异，刚刚才走，怎么又回来了？ “何事如此慌张？” 左仲简抱拳道，“请老师赐笔墨。” 吕文梁抬手，示意左仲简坐到桌案前。 左仲简恭敬接过毛笔，轻蘸墨汁，写道， “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 吕文梁的面色瞬间一变。 左仲简继续往下写，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吕文梁愣住了，皱起眉头问道，“此诗……何人所作？” 左仲简放下笔，恭敬回答，“此诗是学生在郡文昌碑上看到的。” “不过写诗之人，很是陌生，学生从未听过，姓杨，名万里。” 吕文梁眉头微蹙，“杨万里？没听说有哪位诗文大师，是这个名字……” 左仲简闻言心里咯噔一下，“老师，您说此诗是大师所作？” 吕文梁点点头，“不错，此诗已然达到大师境界。” “看似简单，实则精巧。” “你看第一句，紧扣小池源泉，一股涓涓细流的泉水。” 吕文梁示意左仲简靠近些，开口讲解道， “泉水从洞口流出，没有一丝声响，当然是小之又小。流出的泉水形成一股细流，更是小而又小。” “这本稀松寻常，然而这位杨万里却凭空加一‘惜’字，说好像泉眼很爱惜这股细流，吝啬地舍不得多流一点。这句诗立刻就变得有情有趣，富有人性。” 左仲简听完，不禁瞪大了双眼，自己和老师看的，当真是同一首诗？ 明明再简单不过的诗句，里面竟也有如此精妙之处？ 吕文梁接着指向第二句， “第二句，写树阴在晴朗柔和的风光里，遮住水面。” “这也是极平常之事，可诗人加一‘爱’字，似乎用阴凉盖住小池，以免水分蒸发而干涸，这样便化无情为有情。” “而且，诗句舍形取影，重点表现水面上的柔枝婆娑弄影，颇有空灵之意。” 左仲简越听越觉得心惊。 这首《小池》恐怕真是诗文大师之作！ 自己看不出精巧之处，但老师却一眼便能看出。 听完老师讲述，再看这看似平平无奇的两句诗，果真有一丝神韵蕴含其中。 吕文梁用笔在最后两句下面画上一条横线， “三、四两句，杨万里好似一位高明画师，时序还未到盛夏，荷叶刚刚从水面露出一个尖尖角，一只小小的蜻蜓立在它的上头。” “一个‘才露’，一个‘早立’，前后照应，蜻蜓与荷叶相依相偎之景跃然纸上。” 吕文梁感慨地说道， “此诗是一首描写初夏池塘美丽景色的清新小诗，全篇都在‘小’字上做文章。” “宛如一幅花草虫鸟彩墨画，池、泉、流、荷和蜻蜓，落笔都小，却玲珑剔透，生机盎然。” “若非诗文大师，绝写不出如此精巧诗作。” 吕文梁沉思了片刻，依然想不出大晋诗文大师里，有这一号人物，无奈摇摇头，对左仲简说道， “再去下面的县文昌碑看看。” “就算拿不到文昌碑第一，只要出现在文昌碑上，总能聚拢一些文气。” 左仲简抱拳行礼，“是，学生告退。” 待左仲简离去，吕文梁突然想起了什么，张开手，五品金色文箓悄然出现在掌心， “堂堂诗文大师，怎么会在初一就出手？而且还和下面的文士抢夺文昌碑……” 吕文梁的声音骤然停了下来，看着眼前的文圣榜，目光瞬间一凝，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为何文圣榜上，没有《小池》这首诗？” …… 左仲简遇到的事情，在另外三郡同样上演。 瀚阳郡， “《江雪》？” “为什么在文昌碑上会出现这首诗？” “这种诗文，怎么可能在初一就出现？” “还让不让人活了？” 一众想要趁着初五争榜大潮来临之前，先在文昌碑上聚拢一批名望气运的象山书院学子，彻底傻了眼。 文昌碑前， 象山学子越来越多。 每个人都在文昌碑上奋笔疾书，要把那首高高在上的《江雪》挤下去。 只可惜，连续十几位象山学子出手，共计写了将近三十首诗。 全部铩羽而归。 《江雪》依然牢牢占据了首位。 “你们赶紧看文圣榜！”这时有学子展开文圣榜，直接惊呼出声。 “怎么了？”其他学子依然心有不甘地看向文昌碑。 “这首《江雪》，根本不在文圣榜上。” “什么！？” “怎么可能！？” 十几个书院学子纷纷展开文圣榜，然后全都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 “《江雪》这首诗，怎么可能不在文圣榜上？” “会不会是还没闯进前一百？毕竟之前这个柳宗元谁也没听说过。” “也许争夺文昌碑，就是在积攒名望文气，为冲击文圣榜做准备。” “是有这个可能，当年太白不也是一样吗？《登第九楼台》也不是上来就冲进文圣榜的。” “也不知道这个柳宗元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有这首《江雪》在，文昌碑第一是抢不到了。” 一众象山学子长吁短叹，但也无能为力，只能打道回府。 然而，到了第二天， 关注《江雪》的象山学子再次展开文圣榜，却依然没有在文圣榜上发现《江雪》的身影。 “不对劲，这都第二天了，怎么可能还没冲上文圣榜？” “会不会是本来就没这个水准？” “开什么玩笑？我的诗文昨晚就上榜了，《江雪》怎么可能上不了？” 有象山学子跟见鬼了似的， “昨天我的诗明明被《江雪》镇压了，没道理我的诗文能上文圣榜，这首诗却上不了。” “赶紧上报书院。” ...... 就在这一天， 东岳白鹿分院，百溪嵩岳分院，安阳万松分院，瀚阳象山分院， 四大分院的诗文大师面前，都摆上了一首诗。 分别是《春晓》、《小池》、《天净沙·秋思》、《江雪》。 —————— 敲敲小黑板：左仲简的两首诗，不是古人写的，不用背。 第362章：发生了什么？ “这是什么？” 秦修满看着第九楼台学子递上来的诗文。 “《春晓》？” 徐年也站在一旁，“听说这首诗出现在郡文昌碑上。” “我们书院学子本想为初五的争榜大潮做准备，结果却在文昌碑上败北。” 秦修满摇摇头，“何止是郡文昌碑？下面十三个县的县文昌碑也都被这首诗拿下了。” “书院有二十三个学子出手，全都被压了下去。” “可偏偏……我们这些学子当中有好几个人的诗文，已经上了文圣榜。” “但文圣榜上，却丝毫没有《春晓》的踪迹。” 徐年闻言吓了一跳，赶紧张开文圣榜，“这……这是怎么回事？” 秦修满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手中的诗文，“这首《春晓》单论诗文品质，已然达到了诗文大师的层次。” “就算无法登顶文圣榜，也足以排进前十。” “正常情况下，绝不可能闯不进文圣榜。” 徐年面色变幻不定，沉吟片刻后说道， “要么是此人之前名声不显，还需要一定的时间去积累前期名望文气。” “要么就是这个孟浩然压根没有沟通文圣榜，诗文自然也不可能冲上文圣榜。” 秦修满放下手里的纸，看向徐年，“你觉得哪一种情况最有可能？” 徐年神色有些严肃，“秦掌楼，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孟浩然，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秦修满微微一怔，旋即轻笑道，“你也这么觉得？” “不错。”徐年点头道，“当年李长安也是如此……” 秦修满长叹一声，“可是书院好几位贤公都已经探查过了，那臭小子的文道的确已经废了。” “就算有诗文，也无法转化为文道修为。” 徐年皱起了眉头，“难道，又是另一个太白？” “再等等看。”秦修满说道， “有一郡之地的文昌碑打底，再怎么名声不显，今天下午，这首《春晓》也必然会出现在文圣榜上。” “如果到时候依旧没有上榜，那就说明这个孟浩然并没有沟通文圣榜。” 另外三大分院的诗文大师也都有了类似的猜测，纷纷耐下心来等待。 但下面的学子却并没有这个耐心。 “再去找几个准备在初五争榜大潮中出手的同窗，决不能让这个来路不明的《天净沙·秋思》骑在我们头上。” 几个不甘心失败的万松学子说道，然后各自奔走去找人。 越来越多的万松学子聚集到文昌碑前， “只要能压下这首《天净沙·秋思》，此次闯文圣榜必然马到成功。” “哪怕是书院内部的大人物，也都会高看我们一眼。” “安阳郡是我们万松书院的安阳郡，怎能让外人在这里耀武扬威？” 然而，当一名名万松学子拿出自己的看家诗文后，却绝望地发现，文昌碑首位，仍然被《天净沙·秋思》牢牢占据。 他们的诗文，就像是自不量力的水滴，要和礁石碰撞。 礁石岿然不动，水滴却粉身碎骨。 “怎么会这样！？”这些万松学子面面相觑。 这时又有人过来，“我找来了已经冲进文圣榜前二十的王师兄。” “有王师兄出马，这首《天净沙·秋思》必然会被镇压下去。” 王师兄在前呼后拥中走近文昌碑。 虽然还没到初五争榜大潮，但文圣榜前二十，正常情况下，必然可以在二月文圣榜上占有一席之地。 甚至最后闯进前五十都有可能。 “王师兄一出手，必然可以夺下文昌碑首位。” “什么马致远，听都没听说过，都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乡野之人。” 在众人热切的注视下，王师兄志得意满。 被这么多人追捧，他的心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文气作墨，王师兄将自己的诗文洋洋洒洒写在文昌碑上。 可是下一刻， 四下热切的气氛陡然凝固。 文昌碑首位，依然还是《天净沙·秋思》！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一众万松学子看着文昌碑，满脸灰败， “文圣榜前三十的王师兄都失败了？” “难道真要让外人，把安阳郡的文昌碑占了去？” 有学子把消息传回了书院。 万松分院好几位诗文大师此时正聚在一起。 “下面这些学子倒是全都忍不住了。”一位诗文大师笑着摇摇头， “这首《天净沙·秋思》词句精练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再加最后一个断肠人在天涯。” “全部都是景，但又全都是情。” “这种奇妙的用字之法，实属罕见。” “光凭这些小家伙，又怎能把它压下去？” 另一位诗文大师看向身边一人，“不如曹兄出手试试？” “二月曹兄不也要闯文圣榜吗？” “对啊……晋源兄本月也要闯文圣榜。” 此话一出，其他人尽皆看向曹晋源。 曹晋源有些迟疑，《天净沙·秋思》这首小令实在有些摸不准。 “试试看吧，无论如何，初五之后，诗文也会出现在文圣榜上。” 曹晋源犹豫片刻之后，还是点点头。 不多时，一名书院学子捧着曹晋源的诗文，急匆匆赶往郡文昌碑。 一刻钟后， 曹晋源手中的千里传音符微微震颤。 “如何？”其他诗文大师迅速看过来。 饶是诗文大师，曹晋源也忍不住有些紧张，拿起千里传音符。 下一刻，曹晋源的面色陡然变得难看起来。 众人的气氛也瞬间凝滞。 诗文大师，败了！？ …… 初二下午， 秦修满再次展开文圣榜，依然没有《春晓》的身影。 “果然……” “这个孟浩然，竟然真的没有沟通文圣榜！” “他在想什么！？” 就在他疑惑不已的时候，秦修满拿出怀里的千里传音符，诧异道， “吕大师？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吕大师竟然会想起来找我？” 吕文梁呵呵笑道，“自然是有好事与秦掌楼说。” “吕大师说说看。”秦修满看着眼前那首《春晓》，“正好，我这里也有好东西和吕大师共赏。” “那不如秦掌楼先说？”吕文梁道。 “吕大师先说，吕大师先说。”秦修满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吕文梁轻笑道，“我这里有一首诗，兴许可以帮东岳分院涨涨见识。” “巧了，我这里也有一首诗，完全可以教你百溪分院如何写诗。”秦修满挑了挑细长的眉毛。 “哦？”吕文梁声音有些诧异，但依然在笑，眼神中充满了自信，“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二人很快便互换了诗文。 秦修满微微眯起眼，“《小池》？” 吕文梁则拿起写好的诗文，“《春晓》？” 半柱香后， 二人几乎同时说道， “你这诗从哪儿来的？” “你的诗又是从哪儿来的？” “为什么不在文圣榜上！？” “为什么文圣榜上找不到？” 秦修满看着桌案上摆着的两首诗，眼神逐渐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怎么回事？” “一首写春，一首写初夏……” 吕文梁有些惊疑不定的声音传过来，“秦掌楼，你的诗从哪儿来的？” 秦修满敲着桌面，“吕大师的诗，是不是从文昌碑上抄下来的？” “看来秦掌楼的诗也是如此。”吕文梁后背瞬间挺直，神色里满是不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下子出现两个诗文大师，偏偏全都不上文圣榜，他们是怎么想的？” “我怀疑不止这两首。”秦修满说道，“再问问其他人。” 一刻钟后， 秦修满的眉头狠狠揪在了一起。 面前，四首诗并排摆在一起。 “春夏秋冬四季全都有了……” “偏偏每一首诗都是大师水准！” “孟浩然……杨万里……马致远……柳宗元……” “他们，是谁！？” “为何不沟通文圣榜？” “是不能，还是不愿？亦或是……不敢？” …… 就在四大分院的诗文大师们，被这四首诗弄得焦头烂额之际， 李长安在田间看到了封不疑三人。 “见过参议大人……” 李长安甩掉手上的泥水，“案子查出来了吗？” “幸不辱命！”封不疑、曾世才，宋思仁抱拳道。 “很好。”李长安接过封不疑递过来的卷宗，随手翻开。 下一瞬，他的眼神陡然变得极度危险。 一股凌厉冰冷的杀意，悄然逸散开来。 第363章：此案由南巡镇抚司接管 封不疑、曾世才、宋思仁三人顿觉后背爬上一抹冷意。 看向李长安的眼神顿时变了。 这股杀意…… 为何会如此恐怖！？ 不谈文道，即便是武道，他们的境界也超过李长安一个大境界。 可是此时，他们却仿佛遇到了天敌一般。 李长安似乎掌握了他们的生杀大权。 轻易可以决定他们的生死。 他的武道究竟强到了何种程度？ 奉川战场归来的忠勇伯，在战场上到底做了什么？ 以前只是听到一些人的只言片语。 得知李长安在奉川三千里战场上，杀戮无数，几乎以一己之力扭转了战局。 原本还觉得是为其请封，故意有所夸大。 现在看来，恐怕真的如传言所说。 七品巅峰的武夫，可以镇压同境界的地阶妖族天骄！ 李长安看着手里的卷宗，每说出一句，身上的杀气就浓烈一分， “赈灾银五十万两。” “郡守拿了十五万两，郡丞吞了十万两，剩下十二县县令，一人分两万两……” “最后用来赈灾的银子，也就一万两？” “赈灾粮三百万斤……每县分了五万斤，剩下的米粮全部卖给了府城粮店。” 一条条，一件件，看似只是一个个数字，但这些数字背后，却涵盖了多少条人命？ 一斤粮食就可以让一个百姓撑上整整三天。 如果这些赈灾银粮真能送到百姓手里，何至于落到现在这步田地？ 怪不得南方三府会死这么多人。 怪不得一路上看到的百姓，全都半死不活。 怪不得府城几十家粮店，粮食多到粮仓都快装不下。 这帮渣滓！ 李长安怒极而笑，身上的杀气几乎凝结成了实质，开口问道，“张县令的案子呢？” 封不疑回答道，“张县令的尸骸找到时，皮肉已经腐烂。” “只能从骨头上查出残毒。” “我们把所有在张县令死前和他接触过的人查了一遍，最后找到了泽乌县的一个班头衙役。” “但在张县令死后的第三天，那个班头衙役也死在了洪灾里，尸骨不存……” 李长安的气息一滞，脚下的地面瞬间出现一道道裂纹。 “所以这件案子，就这么结了？” 李长安转过头看向封不疑，“这就是你这几天查出来的东西？” 封不疑有些羞愧地低下头，“人死了太久，很多线索早就断了。” “那个班头衙役的家人呢？”李长安把目光转向旷野。 “没有家人，一直都是一个人过。” “没有亲人？没有和谁有过来往？”李长安再问。 封不疑低着头说道， “唯一的亲人早在三年前就死了，至于和谁有过来往，我们几乎把县衙所有人都查了个遍。” “包括百姓也询问了很多，范围太大，并没有什么疑点。” 李长安扯了扯嘴角，却发现一腔怒火怎么也发不出来。 他知道封不疑所言不虚。 死了几个月，除了一副骸骨，人证物证什么都没有，更别提揪出真正的幕后黑手。 “所以，张县令确定无疑是被人谋害，但真凶却找不到。” 封不疑三人点点头。 李长安翻看着手里厚厚的卷宗。 里面有关于赈灾银粮的记录条目，还有就是张县令身死的各种线索。 的确已经详尽到了极点。 甚至连很多七弯八绕的关系都查了个遍。 但最终断在了班头衙役这一条线上。 根本找不到原因。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班头衙役，会给张县令下毒。 李长安收起卷宗，“从赈灾银粮的分配上，我如果怀疑郡守郡丞，以及那十二县的县令杀了张县令，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其实这个怀疑我们也有，所以也查了一遍。”封不疑点头道， “但因为赈灾原因，所有主官碰面都很频繁。” “无法确定谁会是幕后黑手。” 李长安抬脚往前走，“吞没赈灾银，转卖赈灾粮的罪名，朝廷会怎么处理？” 封不疑三人迅速跟上， “数额较小的县令，应该会左迁一阶，数额较大的郡守郡丞，要么连降三阶，要么抄家，一切都要看审理结果。” 宋思仁是大理寺卿之子，对这种吞没赈灾银粮的断案很清楚。 “一个砍头的都没有？只是不疼不痒的降官阶？”李长安看向宋思仁。 “是。”宋思仁点头。 李长安眼中似有紫色光晕在流转，“因为他们吞没赈灾银粮，饿死的那么多百姓，就白死了？” 宋思仁没有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李长安冷笑一声，“果然。” 能够真正定罪的，只有贪墨赈灾银粮这个案子而已。 甚至最后的罪罚，也不过只是毫无影响的降官阶！ 今日降，明日升。 这样的套路，屡试不爽！ 李长安停下了脚步，“换句话说，如果交给朝廷审理，案子到这里也就结束了？” “是……”宋思仁刚点头，就看到了眼前的参议令牌，“参议大人，这是……？” 李长安手中拿着参议令牌，说道，“拿着我的令牌，去拿人！” “郡守、郡城，以及十二县县令，全都捉拿归案。” “这个案子，就不劳烦朝廷了，由南巡镇抚司全权负责！” 轰嚓！ 仿佛虚空生雷。 封不疑、曾世才还有宋思仁三人惊得心神摇曳，不自觉睁大了眼睛。 “参……参议大人！” “这……这不合朝廷法度，肯定会被朝廷问罪……” 李长安把参议令牌塞进宋思仁手里，“南巡镇抚司在赈灾期间，有独断专行之权。” “现在，云阳郡贪墨赈灾银粮一案，由南巡镇抚司接管！” “去把人给我带来，我会在泽乌县衙公开审理此案！” 宋思仁看着手里的参议令牌，迟疑问道，“敢，敢问参议大人，准备如何审理此案？” 李长安转身往田地里走，声音传进三人耳中， “云阳郡郡守、郡丞以及十二县县令，贪墨赈灾银五十万两，赈灾粮三百万斤，致百姓饿死枉死者甚巨，故……斩立决！” 轰…… 封不疑三人面色陡变。 斩立决三个字，好似一柄利刃，带着腾腾杀气，悬在他们心头。 这位忠勇伯的杀性，竟恐怖至此！？ “参，参议大人……”曾世才硬着头皮跟上李长安说道， “此案重大，这十四个主官，全部都是四院一监嫡系，书院不会坐视不理。” “而且这样的案子，交给大理寺审理才最稳妥。” “你牵连在这种案子里，只会遭至无数非议。” “非议？”李长安指着远处修路的百姓们，“是百姓的非议，还是那些连人命都无法定罪者的非议？” “这个案子，必须由南巡镇抚司审理！” “可……审理这样的案子，难道不应由镇抚使负责吗？”曾世才还在劝解，“不如把这个案子交给镇抚使……” “镇抚使让我替他全权处理外部事物！”李长安抛下一句话，“速速把人捉拿归案！” “明日午时，我要在泽乌县衙公开审理此案。” …… 封不疑三人面色凝重，迅速离开田间。 “你就没拦住他？”宋思仁看向曾世才。 曾世才无奈摇头，“你又不是没看到，我劝他，他根本听不进去。” “好好解决赈灾之事，回去之后必然可以加官进爵，何必要趟这趟浑水？” “可这位忠勇伯，看来是铁了心要杀的人头滚滚了。” 封不疑面色凝重，“赶紧把消息传回去。” “李长安太疯了，竟然真敢举起屠刀，而且一杀就是一郡十四位主官！” “此事太大，决不能让他把案子审下去，要不然招来四院一监怒火，你我都无法幸免。” 第364章：书院出面阻止 “什么！？” “李长安他疯了吗？” “一次杀十四位主官，而且全都是书院嫡系！？” 都察院， 左副都御史封归海腾的一下子站起身，可怕的气息不受控制地暴动起来，面前桌案瞬间粉身碎骨。 “明日午时就要审案，这是铁了心不让人来插手，要迅速断案斩首！” “这个疯子！” 封归海面色变换不定，心绪激动之下，身上的气息时强时弱。 他沉吟片刻后说道，“你先去抓人。” “顺便让这些杂碎自己想办法求情。” “剩下的你就别管了。” “记住，你只是查案，只是听从李长安的命令，其他事情与你无关。” 封归海掐断文气联系后，赶紧把消息传给了四院一监，谁也没有偏颇。 几乎在同时，大理寺和户部两个衙门里，全都爆发出了巨大的动静。 紧接着同样的消息也分别传给了四院一监。 这样的事情牵扯太大。 四院一监下派历练的嫡系，完全不是府城那些粮店可以比拟的。 现在这些嫡系竟然因为赈灾银粮的事情，要被当众斩首。 这个李长安，当真是杀的眼睛都红了？ 决不能让他再这么杀下去！ 要不然，南方三府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 白鹿书院， 赵贤公盘坐在建木之上闭目养神，突然一道恢弘的声音从虚空传来。 “赵洪山，你就不管管李长安？真要让他把南方三府杀个底朝天不成？” 赵贤公睁开眼，“秦镇梁，有没有一点贤公的样子？还是说你嵩岳书院的贤公全都是这副德性？” “我不跟你贫嘴。”秦镇梁说道，“李长安要斩云阳郡十四个主官的事，你不可能不知道。” “这一次，他可不只是在杀你白鹿的官。” “再让他这么杀下去，你就不怕他死于非命？” 赵贤公呵呵笑道，“什么白鹿的官，嵩岳的官？” “只要在大晋，那就是大晋的官。” “这帮家伙知法犯法，枉顾百姓性命，连救命的赈灾银粮都能贪，该杀！” “至于李长安会不会死于非命我不知道，但要是有人敢对他动手，那就是要和我白鹿书院全面开战！” 说到这里，虚空被赵贤公泄露出来的杀意瞬间镇压。 就在这时，另一道声音在虚空中出现，“赵贤公，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原来是王贤公。”赵贤公抱了抱拳，“不知王贤公找我所谓何事？” “为了李长安。”王贤公说道，“我万松书院在云阳郡有两个官位，决不能被李长安斩了。” “此事必须要阻止。” “不错。”第三道声音出现，“云阳郡之事该怎么罚就怎么罚。” “大晋律法，贪墨赈灾银粮，左迁、抄家乃至流放，我象山书院绝不干涉，但要想因此杀人，决不允许。” 赵贤公笑着说道，“诸位何必如此着急？” “我白鹿书院在云阳郡也有两人，而且之前正五品同知，不也被他砍了脑袋？” 这时，第四道声音在虚空震荡，“你白鹿书院是要拼尽全力保李长安上位，不惜把手下人的脑袋送给他斩。”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的心思，南巡赈灾之事关乎国运，你我谁都不能坐视不理。” “但只要完成赈灾，李长安在功德碑上的名字，绝对会排在前几位。” “到时候借助这份国运加持，想帮他重开文宫？” 赵贤公脸上的笑意不变，“既然诸位都能看得出来，过来找我又有何用？反正对白鹿书院而言，不过再多死两个而已。” “你们该去找李长安。” “这个案子他要管，我劝不住他。” “但丑话说在前头，谁要是敢对李长安出手，那就是不死不休。” 秦镇梁冷笑道，“对一个小辈出手，我们可丢不起这个脸。” “此事我会出面阻拦……” 一道道声音消散在虚空。 赵贤公长叹一声，然后拿出千里传音符，骂骂咧咧道，“臭小子，你一天不惹事，就浑身皮痒是吧？” 李长安拿着千里传音符，赶紧陪笑道，“赵贤公在上，学生李长安见过赵贤公。” “别跟我嬉皮笑脸！”赵贤公道，“前脚刚杀一个正五品同知，我好不容易把此事压了下来。” “现在你还想把云阳郡从头到尾杀个遍？” “这次可不只是白鹿书院，另外三院一监可不会卖我这张老脸面子。” 李长安连忙解释，“赵贤公，学生在赈灾之时，看到百姓被活活饿死，甚至连易子而食这样的惨案都有发生。” “之所以出现如此惨剧，都是因为这帮没有人性的畜生。” “学生不杀了他们为民除害，念头不通达！” “非杀不可？”赵贤公问道。 李长安斩钉截铁，“非杀不可！” “那就快点杀！” 赵贤公的话，让李长安差点没闪了腰， “啥……？您赞成我动手？” 赵贤公道，“同知都死了，还在乎两个县令吗？” “我让你快点杀，要不然很可能有人会出面阻拦，省的夜长梦多。” “你这次是要对四院一监下刀，影响太大。” “既然要杀，就快刀斩乱麻，等大局已定，那些家伙也只能认命。” 李长安闻言，咧开嘴笑道，“得嘞，赵贤公圣明。” “圣不圣明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次你杀完，就真没有下次了。”赵贤公郑重其事叮嘱道， “到时候真惹得撕破脸皮，谁也收不了场。” 李长安胸脯拍的嘭嘭响，“赵贤公放心，学生一定谨记。” “我问你。”赵贤公压低声音问道， “东岳、百溪、安阳、瀚阳四郡文昌碑上的诗文，是不是你写的？” 李长安心头猛地一跳，预想中的怀疑果然来了，微微一怔之后，开口问道， “赵贤公说的什么诗文？学生最近一直都忙于赈灾，还无暇顾及诗文。” “是又出现什么精妙诗文了吗？” 赵贤公说道，“四首诗文，只登文昌碑，不上文圣榜，但全都是大师之作。” “偏偏写诗的四个人，皆名声不显，好像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一样。” 李长安诧异不已，“只登文昌碑，不上文圣榜？这是什么路数？学生还是第一次听说。” 赵贤公笑着摇摇头，转移了话题， “这个案子越早审完越好，嵩岳书院会有三品大儒出面，保不齐会有京官南下，阻拦你办案。” “学生知道，多谢赵贤公提点。” 放下千里传音符， 赵贤公身旁的虚空微微扭曲，一道身影走了出来，“洪山，那四首诗是不是李长安写的？” 赵贤公摇摇头，“不确定，没试探出来……他的应对很正常。” “但是不是太正常了些？”那道身影反问道。 赵贤公目光瞬间一凝，看过来，“安贤公的意思是……？” 安贤公重新走回虚空，“此事一探便知，恐怕秦镇梁之所以会出面，未尝没有试探的意思。” “我也去一趟南方，万一真是李长安所写，而且还能恢复文道，我之前提议的招魂之计便可以作废了。” …… 夜幕降临， 京城因为一个消息，再次沸腾了。 而且这一次，影响比上次还要恐怖。 几乎所有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根本不敢相信。 “李长安在南方，要把一郡主官全部杀光！” “他是不要命了吗？一郡主官那可全都是书院嫡系，岂是他说杀就能杀的？” “四院一监必定会出面阻止！” “再让他杀下去，那就是用四院一监的威严，成全他李长安的威名。” “就算白鹿书院愿意，另外三院一监也不会坐视不理。” “他以为在南巡镇抚司占据高位，就真能无法无天了吗？” 整座京城，都因为李长安又要大开杀戒而炸开了锅。 夜幕下，一道身影走进了大理寺。 不到一炷香时间，大理寺左少卿便跟随那道身影登上云舟，直奔南方而去。 第365章：天下为什么不太平？ 初二深夜， 云阳郡城， “封，封公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封公子，封公子……有话好好说，为何还要刀兵相向？” 云阳郡，郡守和郡丞二人，看着带兵前来的封不疑，吓得脸色瞬间惨白。 封不疑拱拱手，“你们贪墨赈灾银粮的事东窗事发了。” “我现在奉参议大人之命将你们捉拿归案。” 郡守和郡丞二人面面相觑，眼神慌张，“这……这参议大人，是，是……李长安？” “正是忠勇伯。”封不疑点点头，“抓紧时间找人求情吧。” “明日参议大人准备公开审理此案。” 一听到李长安的名字，二人的心顿时如坠冰窟。 要是其他人，他们就算会降官阶，也绝不会丢掉性命。 但遇到李长安，是生是死，真是全凭那位杀星的心情了。 “敢问封公子。”郡守连忙问道，“忠勇伯准备如何处置我等？” “况且即便要审理此案，也应该呈交大理寺才对……” 封不疑一路赶来，稍显疲累，自顾自地倒了杯茶，“现在这件案子被参议大人以南巡镇抚司的名义拦了下来，准备公开审理。” “赶紧找人来保你们吧。” “现在先跟我去泽乌县。” 郡守和郡丞二人眼神一变再变，“泽……泽乌县？” “放心，泽乌县令身死一案没查出来。”封不疑喝着茶轻笑道， “听我一句劝，现在能找谁就找谁，要不然公审之后，参议大人的屠刀可就要落下来了。” 说完，封不疑放下茶杯，伸手朝门外虚引，“请吧，两位大人，别让我为难。” “要是现在拒捕，一切可就没有挽回余地了，不是死罪也要变成死罪了。” 话音落，郡守和郡丞互相看了一眼，满脸忐忑与灰败。 二人赶紧拿出千里传音符，向自己身后的势力求救。 而这样的情况，在云阳郡辖下的十二县也在同时发生。 封不疑、曾世才以及宋思仁没有违抗命令，但也让这些云阳郡主官自己想办法找人求救。 一听到是李长安要公开审案，这些人一个个吓得手都在哆嗦。 一个连正五品同知说砍就砍的家伙，竟然要公开审案。 说明必定是要从严从重处理。 除了砍脑袋，还有其他可能吗？ 于是一个个听从封不疑三人的建议，抓紧时间求救。 李长安给的时间太短了。 如果不是有飞舟，否则光来回抓人都要花两三天时间。 而现在只给半日时间，显然是不给其他人求情的机会。 …… 二月初三， 辰时， 铜锣声响彻泽乌县， 李长安麾下的主事和司务，暂时放下了手里的事情，每个人都敲响了铜锣， “云阳郡郡守、郡丞，以及下辖十二县县令，贪墨赈灾银粮。” “现有南巡镇抚司，公开审理此案。” “望各位百姓周知。” “今日正午，南巡镇抚司参议，忠勇伯李长安，将在县衙公开审理赈灾银粮贪墨一案。” …… 铜锣声伴随着审理郡守郡丞以及十二县县令之事，很快就传了开去。 就连今日的修路工事都暂时停了下来。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向县衙大门口汇集。 “李长安不就是那个，在奉川三千里战场立下大功的那个吗？” “可不是？听说在府城还斩了阻止卖粮的同知，那些个粮店老板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被砍了脑袋。” “要不然咱们到现在都还吃不到粮食。” 百姓们议论纷纷， “这么说来，这个李长安还真是个好官？” “应该是好官，要不然这种事早都见怪不怪，他又干嘛非要公开审理这个案子？” “这都把整个云阳郡，从上到下都清洗了一遍。” 有百姓对身边的同伴说， “你们说，这位李大人，会不会为张县令沉冤昭雪？” 其他百姓愣了一下，旋即摇头道， “为张县令沉冤昭雪？这……这应该不太可能吧。” “张县令都死了那么久，怎么查的出来？” 当即就有人说， “我听说这个南巡镇抚司真的在查张县令的案子，前几日还开了张县令的棺木。” “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查出些什么来。” “那怎么不问我们？张县令肯定是被那些狗官蓄意杀害了的。” “我当时还看到有人来找过张县令，那个李班头也……” “噤声，你不要命了？” …… 县衙门口，百姓越聚越多，声势越发浩大。 公开审理官员，而且还是整个云阳郡的所有主官，这样的场面，一辈子都难得见一回。 县衙后堂， 李长安坐在院子里，闭着眼睛。 封不疑、曾世才，还有宋思仁陆续回来复命， “回禀参议大人，人犯均已带到。” 李长安点点头。 院子里再次安静下来。 封不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上前抱拳道，“参议大人，以下官之见，还是按照正常贪墨赈灾银粮的案子来审理。” “让他们把吞掉的银子吐出来，再连降三阶官位，足以让那些百姓信服了。” “要不然这个案子一旦定下杀头之罪，恐怕到最后四院一监的人都会跳出来。” “如今南巡赈灾正在逐渐步入正轨，参议大人何不将此事暂且压下？” “如果一下子清洗了这么多主官，云阳郡的赈灾之事恐怕会乱套，到时候真出了什么纰漏，那就是民不聊生啊。” 李长安睁开眼，冷笑着摇摇头， “民不聊生？正是因为有了他们，才是真正的民不聊生。” “如今赈灾事宜，所有政令皆出自南巡镇抚司，就算我把云阳郡的衙门全都换了，又有什么关系？” “都是四院一监出来历练的嫡系，却在此鱼肉百姓，什么狗屁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在他们手里，全都成了笑话。” 封不疑冲旁边的宋思仁和曾世才使了使眼色。 宋思仁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说道，“参议大人，京城因为这个消息已经乱了套，大理寺左少卿也来赶来的途中了。” 李长安并未接过宋思仁的话头，而是反问了一句，“你说他们读的圣贤书里，到底有没有孔圣说的这几个字？” 宋思仁一时语塞。 李长安自问自答，“恐怕他们也想成为孔圣口中的明德君子。” “不是他们不想，而是实在不能。” 李长安站起身，“因为如果真的天下太平了，人人都有了土地，那自家的万亩良田谁人去耕种？” “身边没了丫鬟，没了小妾，这还是好日子吗？” “所以索性便让百姓过得更苦一些，更惨一些。” “这样自家万亩良田就有了佃农去耕种，那些穷人家的子女就可以买来做手下仆从，好看点的做丫鬟，再好看点的可以收作偏房。” “好好的明德君子，却变成了十足的伪君子。” 封不疑三人看向李长安的眼神变了又变，却一个字也无法反驳。 这番话，何止是在说那些收押待审的十四个主官？ 分明是在打所有特权者的脸。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李长安往衙门前堂走去，“达不是罪，但欺穷而达……便是罪。” “把那些鱼肉百姓的杂碎带上前堂，时辰已到，我要亲自送他们上路！” 第366章：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泽乌县衙前， 百姓聚成了山海，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县衙门口。 李长安麾下的主事司务，以及盯着修路工事的镇抚司其他主事司务，还有办理诸事的差役，纷纷聚集于此。 众人看着一步一步走进县衙前堂的李长安，面色复杂。 前有三品文法镇压府城斩同知。 现在又要对整个云阳郡主官下手。 下一次又会拿谁开刀？ 整个南巡镇抚司，都找不到第二个杀性如此重的人。 所到之处，皆是人头滚滚，毫不含糊。 李长安走上县衙前堂，朗声道，“押犯人升堂！” 云阳郡郡守、郡丞，以及十二个县令，全都被带到堂前。 李长安没有坐上县老爷的木椅，而是拿着装火签的签筒。 一步一步走到衙门外面。 那十四个云阳郡主官，也不得不被带到大庭广众之下，当着所有百姓的面，屈辱地跪了下来。 这时，李长安方才开口高声说道， “今有云阳郡郡守单衍文，郡丞向宏轲，山阳县县令荆中辉……” “共贪墨赈灾银两四十九万！” “赈灾米粮二百四十万斤！” “置朝廷赈灾法度于不顾，置一方百姓生死于不顾，贪赃枉法，鱼肉百姓。” “今南巡镇抚司公开审理此案。” “判云阳郡郡守单衍文斩立决！” 轰嚓！ 斩立决三个字一出，所有听到声音的人全都愣住了。 心头仿佛有闷雷滚过，让人忍不住浑身都在战栗。 单衍文瞳孔骤然猛缩，脸色一片惨白，急声说道，“参，参议大人，我只是拿了十几万两白银，罪不至死，罪不至死啊……” “此……此案理应交由大理寺审理，决不能杀我，不能杀我！” 其他被绑缚的主官，也都一个个眼神惊恐，难以置信地看向李长安。 仅仅只是贪墨赈灾银粮，竟然会遭至斩立决！？ 这绝不可能！ 封不疑三人对视一眼，而后不自觉地轻叹一声。 果然。 这位杀性十足的参议大人，终究还是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斩立决！ 当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杀星！ 而那些镇抚司的主事和司务们，全都傻了眼。 这，怎么会如此判罚！？ 仅仅只是贪墨赈灾银粮，再重的判罚，也最多流放三万里。 根本不应该是斩立决。 这样的判罚，直接把之前的重罪变成了死罪。 整个大晋都从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那些围观的数万百姓，更是一下子炸开了锅。 “刚刚说了什么？我，我好像没听清。” “是斩立决，这位李大人，要砍郡守的脑袋！” “什么！？斩立决？” “官官难道不是相护吗？怎么现在反而要砍脑袋了？” 百姓们议论纷纷，斩立决三个字让他们头皮发麻，身体好像被雷电劈中了一般。 “那些个狗官，本来就应该全部都砍了！” “这位李大人，真的是个好官！” “本来还以为只是做做样子，没想到竟然要砍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官员会被砍头的。” “不过这么多官，估计也就只能砍一两个，毕竟郡守和郡丞贪的最多。” “真要论起来，那十四个狗官，全都该被砍个干净，因为他们贪墨赈灾银粮，害死了多少人？” 一些百姓摇摇头说道， “怎么可能全都砍了？” “我听说，真要按罪论处，这十几个狗官，也只是降官阶而已。” “啊？只是降官阶？那李大人的斩立决……岂不是在冒天大的危险？”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 李长安中气十足的声音，犹如洪钟大吕传遍四面八方， “判云阳郡郡丞向宏轲，斩立决！” 全场瞬间沸腾了。 斩立决。 又是斩立决！ 这位参议大人（李大人），当真是疯了！ 已经是第二个斩立决。 整个云阳郡官位最高的两个人，全都要被他斩掉。 他的刀当真如此锋利不成？ 向宏轲浑身颤抖，一股股文气在逸散，他大吼道，“我不服！” “我要上报朝廷，此案当由大理寺审理，你李长安是在私设公堂！” “我不服……” 话还没喊完，就听到“啪”的一声脆响，李长安身如游龙，瞬间出现在向宏轲身前，一巴掌扇了过去。 向宏轲半边脸直接肿了起来，三颗牙齿带着血飞了出去。 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聒噪！”李长安手里的签筒哗啦啦作响，“一个六品文士，你以为你有机会能在我面前用出文法？” “再敢反抗，那就是满门抄斩！” 说着，走到第三个人面前， “判山阳县县令荆中辉……斩立决！” 第三个斩立决说出口。 全场不再沸腾，而是一片寂静。 到了这一刻， 所有人都知道，这次公开审理的十四个云阳郡主官，全都要死！ 单衍文朝不远处的封不疑，疯狂哀求使眼色。 他不能死在这里。 他是嵩岳书院的嫡系，未来还有更广阔的前途等着他。 他怎么可以就死在这种鬼地方？ 封不疑长叹一声。 接下来就看他们之前的求救，到底有没有人能来了。 全看天命。 否则谁也救不了这些官员。 别说现在的李长安完全能杀掉这些家伙。 真要把他逼急了，再来一次威压全县，又不是不可能。 谁知道他手里还有多少三品文法？ “青天大老爷啊。” “真有为民做主的青天大老爷！” “李大人是青天大老爷。” …… 围观的百姓群中，越来越多的人在说青天大老爷。 而且声音越来越响。 这些声音汇聚在一起，仿佛一柄柄重锤，轰隆隆砸在了在场所有官员的心头。 哪怕是镇抚司的主事和司务，也都感到灵魂一阵震颤。 青天大老爷。 这几乎是百姓所能想到的最好的赞美之词！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竟会在今天听到这样的称呼。 可是李长安却自嘲地笑了，对眼前的云阳郡主官们说道， “我好像还没帮他们做什么事，他们却把我当成青天大老爷。” “可见平日里，这些普通百姓，就算一直努力仰着头，却连天都看不到。” “只是因为我要斩了你们的脑袋，他们就感觉看到了真正的青天。” “可想而知，你们这个官，当的有多失败！” “你们圣贤书读了那么多，怎么连做人的道理都不懂了呢？” “你们这些地方官，压根不是什么百姓父母，而是他们头顶的乌云。” 此话一出，所有官员的脸色瞬间变成灰败之色，就连心神都有崩溃的迹象。 万民唾弃，莫过于此。 李长安脚步加快，高声点着名讳，“甘丽县县令……沣水县县令……” “全部。” “斩立决！” 话音落，伸手入签筒。 李长安抓起一枚火签，扔了出去。 只要火签落地，便是令出必行！ 单衍文、向宏轲等人面如死灰。 封不疑等一众镇抚司主事司务，也忍不住闭上了双眼，心中不觉升起一抹兔死狐悲之感。 而围观的数万百姓，也都紧紧盯着那枚火签。 连斩一郡十四位主官！ 大快人心，民心所向！ 所有百姓的心，都好像要跳出胸膛一般，激动万分。 然而， 火签落地的声音，迟迟没有响起。 已经准备抽出横岳刀的李长安目光瞬间一滞。 下一刻，一道身影从虚空中走出，伸手拿起悬停在距离地面仅有半尺距离的火签， “忠勇伯，刀下留人。” “朝廷有旨，此案移交大理寺，三日后重新审理！” 第367章：翻案的机会 三品大儒！ 只有三品大儒，才能拥有如此手段。 仅凭那股气息，便凝固了四周的一切。 李长安的身体猛然僵住。 秦镇梁看着李长安的表情，微微一笑，缓步上前，走到李长安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五色文气在李长安体内流转。 想要探查李长安的文道有没有恢复。 然而，却是一无所获。 李长安脑海中，一片黑暗与枯寂，看不出任何拥有文宫文箓的迹象。 秦镇梁眼中掠过一丝狐疑，果然不是他吗？ 李长安后背挺得笔直，双手抱拳，“后学末进李长安，拜见贤公。” 此时，其他南徐镇抚司官员已然瞪直了眼。 谁能想到，赶来阻止这场杀戮的，竟然会是……三品大儒！？ 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慌忙抱拳行礼。 下一刻，一个接一个躬身行礼， “拜见贤公。” “拜见贤公。” …… 那些跪在地上，听候发落的十四个云阳郡主官，脸上露出了复杂难明的表情。 心情更是七上八下。 刚刚被判处死刑，现在又说案子归大理寺管。 事情是有回转的余地了吗？ 至少没有现在就被砍了脑袋。 还有时间转圜。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直到此时， 围观的百姓才反应过来。 “这是……砍不了脑袋了吗？” “怎么砍？没看到有大人物来了吗？所有人都在向那个人行礼。” “李大人不是连同知都能杀吗？那十四个狗官，应该也能杀吧？” “李大人都在向那个大人物行礼，怎么杀？” “明明只差最后一点，那个大人物再晚来半柱香，这些人全都要被斩首了。” …… 百姓们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原本李长安要当众斩杀云阳郡十四个主官。 可是没想到竟然中途有人阻拦，而且是让所有人都要行礼的大人物。 众人的心头不觉蒙上一层阴霾。 这时，天空中， 一艘云舟从云层中飞出，一人大袖一挥，收起云舟，而后缓缓落下。 所有百姓看到有人竟然从天空中走下来。 全都忍不住惊呼出声。 又来一个大人物！ 看来这一次，真的砍不了那些狗官的脑袋了。 原本热切的心，瞬间变得冰凉，只是怔怔地看向县衙门口。 眼中满是失望之色。 秦镇梁收回手，朝来人点了点，“此案就交由连少卿了。” 大理寺左少卿连岳松颔首，然后把目光转向那十四个还跪在云阳郡主官身上， “来人，松绑。” “把人带下去。” 此话一出。 四周凝滞的空气，骤然缓了下来。 封不疑三人，还有南巡镇抚司的其他人，纷纷长舒一口气。 场面终于没有到最难看的地步。 跪着的十四人大喜过望，忙不迭朝连岳松行礼。 “多谢贤公，多谢左少卿。” “多谢贤公，多谢左少卿。” 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的庆幸笑容。 甚至还有人喜极而泣，高呼圣明。 李长安瞳孔骤然猛缩，这十四个人的笑容，就像针芒一样，刺眼无比。 身上的杀意瞬间一动。 然而与此同时，秦镇梁的手按在了李长安的肩上。 “忠勇伯，此案交由大理寺审理。” “你要是再出手，我可要把你拿到京城了。” 李长安顿时感到仿佛有一座山压在了自己的肩上，自己体内的武道真气也被镇压了。 “戊戌公给的文法宝策，你认为能挡得住我吗？” 李长安深吸一口气，看向连岳松，“连大人，不知三日后会如何审理此案？” 连岳松开口道，“就事论事，贪墨赈灾银粮，虽是重罪，但罪不至死。” “因他们而死的无辜百姓呢？”李长安冷笑一声。 连岳松看向县衙门口聚集的数万百姓，目光稍缓， “若非直接杀人，无法追究他们杀人之罪，只能将此案并入赈灾银粮一案，可适当加重判罚。” “反正杀不了他们是吗？” “不错，按大晋律法，杀不了。”连岳松摇摇头。 李长安扯了扯嘴角，看了一眼县衙外的数万百姓，最后看向跪着的十四个人，脸上流露出不屑冷意， “如果他们谋杀泽乌县县令，该如何判罚？” 现场的气氛再次变得紧张无比。 那些劫后余生的云阳郡主官，瞬间没了动静，狠狠地盯向李长安。 他们好不容易要活了下来，这个家伙竟然还不依不饶！ 当真是找死！ 连岳松愣了一下，狐疑地扫视那十四个人，最后说道， “杀害朝廷命官，和谁有关，谁就得死。” 李长安点了点头，环视所有人，“在场诸位全都听到了，希望连大人不会食言而肥。” “我会找到他们的罪证，绝不会放过一个。” 说完，朝秦镇梁行了一礼，而后大步离开 …… 轰隆隆…… 这一日，泽乌县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所有百姓，乘兴而来败兴而去。 云阳郡十四个主官被人扶起来时的笑脸，同样被他们看的清清楚楚。 那些笑容，就像是一个个巴掌，狠狠扇在了他们的脸上。 “唉，散了吧，散了吧，官是那么好杀的？” “能够审理他们贪墨赈灾银粮的案子，就已经是想都不敢想了。” “哪里还能指望真斩了他们？” “李大人已经做到极限了，只差最后一点点，却偏偏来了两个人。” “要是稍微再晚到一会儿，那些狗官的脑袋，就能砍下来了，唉……” …… 李长安独自一人离开了县衙。 曾世才刚想追上去，却被宋思仁拦了下来。 “算了，让参议大人一个人待一会儿吧。” “这个案子虽说三天后重新审理，但基本已经定下来了，就等三日后宣判。” “参议大人现在估计杀人的心都有，要不是有贤公到场，恐怕就算大理寺左少卿在这里，都拦不住。” 曾世才无奈地轻叹一声，旋即说道，“不是还有张卫民县令的案子吗？” “查不出来的。”封不疑摇摇头，“线索千头万绪，但偏偏又查不下去。” “关键人证也死了，怎么查？” “之前我查了将近十天都没查出来，就算多出来三天，又能查到什么？” “这个案子只会不了了之。” 三人皆是长叹一声。 李长安走在小雨下的街道上，百姓们已经陆续回到家中。 有了修路修渠的工事，大家都能领到粮食，还能存下一些银子，日子总算能过下去。 不再像之前那样窘迫。 看到李长安。 很多百姓都有点畏畏缩缩不敢上前。 但还是有一些百姓壮起胆子，朝李长安抱拳拱手，“李，李大人……” 李长安抱拳回礼，“抱歉，让各位失望了。” 百姓们闻言，全都有些紧张地搓着手。 这可是能审理云阳郡主官的大官，这样的大人物向他们致歉，真是破天荒来头一遭。 一个老人家连忙摆手道，“李，李大人，这……这件事，怪不了你。” 有人开了头，其他人这才跟着说道， “是啊，李大人，这件事……不是你的错。” “是那些狗官的错！” “李大人能审云阳郡的这些狗官，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 …… 李长安一一回礼。 “不知能不能耽误各位一些时间，我想详细了解张卫民县令的事情。” 此话一出，四周顿时安静了下来。 那个率先开口的老者迟疑了一下，而后问道，“李大人是要为张大人……翻案吗？” 李长安点点头，“不瞒诸位，云阳郡那十四个主官，如果只是贪墨赈灾银粮，三日后的判罚，最多只是降官阶。” “但万一张县令的死和他们有关，那这个案子就有转机。” 话音未落，不少百姓当场“噗通”一声跪倒在雨地里，哭喊道， “李大人，张大人死的冤哪。” “是啊，张大人的尸体被捞上来的时候，根本不像溺亡，我们的老村医一眼就看出来了。” “张大人绝不是因为洪水而死，肯定有人在暗害他……” 李长安连忙伸手想要扶起这些人，斩钉截铁道， “诸位放心，只要能把张大人的案子查个水落石出，我定会为张大人讨回公道！” “大理寺审不了，我就告到刑部，刑部审不了，我就告到都察院，都察院审不了，我就上书朝廷，请求三司会审！” 轰隆隆…… 天空中的雨更大了些。 “噗通。” “噗通。” …… 越来越多的百姓跪了下来，并且迅速向外蔓延。 这一幕落在那些镇抚司官员眼中，纷纷愣在了当场，看向李长安的眼神，无比复杂。 县衙内， 秦镇梁眼前的文气映照之法悄然散去，看着窗外的小雨，一声轻叹。 连岳松眯着眼，看着封不疑递上来的卷宗，半天都翻不了一页。 民心，至此！ 这个李长安，为何如此深得民心？ 然而，处于中心的李长安却知道。 这些百姓跪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个已经死去几个月的……张卫民。 这些百姓的跪拜，他当不起。 于是，李长安朝周围的百姓，躬身弯下了腰。 第368章：张卫民此人 细雨绵绵， 李长安扶着那个老者送他回家。 路上，有南巡镇抚司的差役送来了油纸伞。 李长安撑着伞，对身边老者说道，“老人家，和我讲讲张县令的事吧。” 老者走路还算灵便，对李长安为他撑伞，再三道谢，然后回忆道， “老头子在泽乌县空活了一辈子，张大人是我见到的，最好的父母官。” “我记得张大人来泽乌县之前，县里的那些官员一个个都在准备送礼。” “就连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都被要求献上迎驾礼。” “迎驾礼？”李长安还是第一次听到过这种说法。 老者点点头，“咱们这儿，四里八乡都已经习惯了，其他县城也差不多。” “为了拍县令大人马屁，送上迎驾礼，可以让县令大人对我们的印象好一些。” “也算是给县令大人接风洗尘……” 李长安不禁摇头冷笑，“这倒是有意思。” 老者感慨道，“本来大家伙也都准备了，当时老头子我提着一尾草鱼，被挤到了前面。” “张大人带着妻儿老小上任，但是死活不收我们的迎驾礼。” “不仅不收那些官员的礼，就连我们这些百姓的迎驾礼也没要。” “最后实在熬不住大家的三请四请，只能收了老头子的草鱼，但却给我塞了十文钱。” 李长安暗自点头。 老者继续说道，“大家以为张大人爱吃鱼，于是都开始想着去弄鱼。” “结果，张大人回去之后，并没有吃那条鱼。” “而是把那尾鱼挂在了自家院门口，任由草鱼变成了鱼干。” “以此告诉所有人，坚决不会接受任何人的送礼。” “当时大家都在暗地里称呼张大人，叫悬鱼县令。” 李长安愣了一下，想不到那位张县令，竟做到了如此程度。 上位者一旦表露出某种喜好，下面的人不自觉都会随之做出迎合喜好的举动。 如果不挂这条鱼，恐怕真会变成泽乌鱼贵。 老者似是打开了话匣子， “还有一次，张大人外出求麦种，最后花了十两银子，好不容易买来一斤麦种。” “大家伙听说了，想把银子凑给他，毕竟张大人一直都比较清贫，这十两银子可是好大一笔花销。” “于是凑了一百两银子，碎银子铜钱全都有。” “可是张大人，分文不取。” “大家伙拼了命都要把银子给他，张大人从铜钱堆里拿起三文钱，剩下的全部退还给我们。” “最后，那三文钱至今都嵌在一块石碑上。” 李长安心头微动，“就是那块三文碑？” 老者点点头，昏花的眼中似乎有点点晶莹闪烁，“当时第一次种麦子。” “还是张大人跟我们一起下的地。” “为了讨个好彩头，张大人立了块碑，他当时拿的三文钱，就嵌在石碑上，用来纪念泽乌县全县种麦。” 李长安搀扶着老者跨进门槛，收起油纸伞。 老者怀念地说道， “张大人当时还说了一番话，大家伙到现在都还记得。” “他说，道圣有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希望这三文碑，能护佑泽乌县麦穗两歧、穰穰满家。” 听到这里，李长安心神剧烈震颤，这是他在大晋，见到的第一个如此为百姓着想的清官。 在这片污浊不堪的大晋官场，当真难以想象。 老者回到家就开始淘米，准备煮粥， “还记得三年前，张大人的发妻病故，可是那时候张大人为了泽乌县，早已花光积蓄，连入葬都做不到。” “最后大家伙知道这个消息，凑了一副棺木，帮着张大人为他发妻发丧下葬。” “当时张大人哭的泣不成声，整个泽乌县那天全都穿上了白衣。” “后来张大人把老家的最后一点薄田当了，把典当来的银子，又分还给了大家。” 说到这里，老者突然顿住了，说不出话来，忍不住深吸几口气。 良久，老者才平复下激动的情绪，哽咽地干哑着嗓子问道，“李大人，您说，张大人这样的官，算不算好官？” 李长安沉默地点点头，发现说什么都显得无比苍白，最后对老者保证道，“老人家放心，我会把这件案子查请出去的。” “也请老人家和大家伙说说，只要有什么线索，可以随时找我。” “这三天我不住县衙，就在这附近的民宅找个地方住，大家可以随时找到我，不用担心会被拦住。” 老者忙不迭点头，朝李长安抱拳拱手。 李长安离开老者的家，不多时几个百姓模样的人走了过来，“主公，三十名谍部部众已经到了泽乌县。” 李长安点点头，装作亲切问候的模样，说道，“深入这些百姓当中，了解张卫民的情况。” “另外查查看，张卫民每年俸禄也不少，为什么最后连给发妻入葬的银子都没有？” “有些人没什么脑子人云亦云，还有些人自己脏就以为天下人都是脏的，不相信会有为百姓谋福祉的好官。” “拿出这些证物，我要让那帮家伙一个屁都放不出来。” “是。”几个谍子点点头，便陆续散开。 李长安重新回到县衙，让人给自己找了处无人民宅，然后就搬了过去。 不带一兵一卒，就连南巡镇抚司的差役都没有带。 “参议大人这是做什么去？”宋思仁诧异问道。 “好像是在查张县令的案子。”封不疑抱胸而立，“估计是担心自己在县衙，很多人不敢来上报。” “所以就搬到民宅那里去，百姓想找他，随时都可以去。” 曾世才看着李长安的背影，眼神复杂。 这位算得上是同门师兄弟的存在。 短短这些时间，给他带来了相当大的震撼。 果然骨头比传闻中的还要硬。 哪怕是面对三品大儒和大理寺左少卿，都面无惧色，依然坚持要审云阳郡十四主官。 甚至还要给他们定下死罪。 光这份气魄，同辈人当中，甚至都找不出第二个。 …… 李长安住进了民宅，就坐在民宅院子里，院子门大开。 门口挂着一块木牌。 上面写着五个字，李长安在此。 然后开始重新翻阅封不疑等人整理出来的卷宗，同时等待消息。 既有谍部消息，又有那些百姓们的消息。 封不疑也查过一些百姓，但细看卷宗，仅仅只是粗略地问一遍，并没有细究。 张卫民一案从上往下查，恐怕已经查不出什么来了。 此案关键，恐怕真就只有在百姓当中才能找到了。 —————— 注： 张卫民的三个故事，都是古代清官的故事。 分别是悬鱼太守羊续；一钱太守刘宠；典田葬妻司马光。 但都做了修改，尤其是三文碑那个，基本全改了，但思路来源是一钱太守。 向从古至今的为民清官致敬。 第369章：赈灾赈的是什么？ 时间流淌， 新的一天，不知不觉过去了大半天， 李长安所在的院落，却只有三三两两的百姓来过。 谍部部众虽然已经撒了下去，但毕竟才刚到此地，收集线索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啪。”李长安合上卷宗，看向西边逐渐落下的红日，微微蹙起了眉头。 封不疑卷宗里，提到的那个李班头，当真让人恼火。 关键线索到这里就断了，毫无头绪。 这个李班头，怎么可能单独一个人，就想要对张县令下杀手？ 肯定有什么地方漏掉了。 “已经过去一天了啊……” 李长安轻叹一声，闭上眼靠在椅背上，食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 “已经快过去一天了，李参议那里查到什么了吗？” 曾世才手里拿着馒头，走到封不疑旁边，出言问道。 封不疑也抱着一个馒头在啃。 他们在京城锦衣玉食，到了南方赈灾，却是每天啃馒头。 要是传回京城，估计能把那些京城子弟吓个半死。 虽然李长安正在调查张卫民一案，但镇抚司的这些人，却要继续收集整个云阳郡的情况，汇总成卷宗，等待李长安审阅。 所以今天，他们所有人都在外面跑了一整天，累得不行。 等不到后厨做饭烧菜了。 现在情况特殊，只有米面够吃，其他菜肴也只能隔三差五吃一顿。 封不疑摇摇头，说道，“有差役过去送饭，回来的时候说，李参议一直都在审阅卷宗，不时有几个百姓过去，和他聊起了张卫民。” “但应该还没什么线索……” 宋思仁走过来，无奈摇头，“反正也就还剩两天了，到时候案子一结束，李参议也就不用再空耗在这种案子上了。” “连大人说，他所能做的，就是让那些云阳郡的主官多降一阶官位，想要斩首，根本不可能。” “唉……” 县衙后堂，被单独弄出了院子，用来关押云阳郡的十四个主官。 一个差役拎着食盒放进来，就很快离开了。 郡守单衍文打开食盒一看，全部都是白面馒头。 另外十三个主官看着这些馒头，顿时食欲全无。 但单衍文却并没有嫌弃，赶紧拿出馒头，一个个掰开。 “单大人，你这是……”郡丞向宏轲诧异道。 下一刻，单衍文从一个馒头里掏出一张纸。 所有人瞬间就看明白了。 单衍文迅速看完纸上的内容，不禁面露喜色，把纸张递给了向宏轲。 向宏轲接过来上下一扫，同样惊喜地看向单衍文。 其他十二个县令也迅速传阅了一遍。 院子里的气氛顿时轻松起来。 向宏轲长舒一口气，“看来李长安是查不出什么来了。” “是啊，距离重审还剩两天，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查到关键人证和物证？” 单衍文点点头，“如果张卫民的案子无法定罪，最后落在我们头上的，不过只是贪墨赈灾银粮而已。” “再怎么判罚，也不可能是杀无赦。” 此话一出，院子里的其他人脸上不禁露出了笑意。 “但既然案子还未尘埃落定，你我终究不能完全放松。” 单衍文看向在场众人， “剩下的两天，诸位有什么手段，还是要用出来，决不能出问题。” “多找一个人来保我们，我们就越安全。” “只要案子一结束，就算李长安想再对我们动手，都没有机会了。” 其余诸人纷纷点头，“不错，案子一结束，李长安再想杀我们，那就是无故斩杀朝廷命官，必死无疑！” 县衙， 镇抚司的主事和司务们陆续回来，嘴里啃着馒头，开始整理白天在田地里搜集过来的情况。 今天李长安虽然没有命令，但之前早已形成了习惯，晚上必定会查阅当日卷宗。 马虎不得。 薛世清草草吃完馒头，就开始埋首桌案。 这时，旁边的一个司务小声问道，“你们说参议大人的那个案子，能不能查出眉目来？” “堂堂三品大儒，还有大理寺左少卿，就专门守在这里，等着重审这个案子。” “咱们这位参议大人，面子可真是不小。” 另外一个主事压低声音点点头，“何止面子不小？简直是要通天。” “昨日那场面，我们哪个不是心惊肉跳？” “可参议大人却硬要对着来，偏偏还一点事都没有。” “要是换成我们，恐怕早就被那位三品大儒拍飞了。” 房间里的几个人纷纷点头。 薛世清左边的那个司务开口道， “我看八成是查不出来。” “张县令死了那么久，哪里还能留下什么证物？” “要我说，参议大人为什么偏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老老实实赈灾不就行了吗？” …… 薛世清去送卷宗的时候，把这个问题转述给了李长安。 李长安看着堆在面前的卷宗，笑着问道，“这是薛司务的问题，还是大家的疑惑？” 薛世清恭敬说道，“参议大人，下官也有这样的疑问。” 李长安翻开卷宗，“薛司务认为，我们赈灾是为了什么？” 薛世清微微一愣，而后答道，“启禀参议大人，赈灾必然是为了让民力得到恢复，让百姓能够活下来。” “只有这样，南方三府的气运才能稳固，大晋的国运才能稳固。” 李长安点点头，“说的不错，民力要恢复，百姓要生活。” “但仅仅是这样，就足够了吗？如果真是这样，我们何必走这么多路？整理这么些卷宗？” “只要发够赈灾银粮，保证地方官员不再贪墨，等到明年恢复农耕，也就能回到以前的样子了。” 薛世清一时语滞，竟一下子答不上来。 李长安看向薛世清，“薛司务，我们赈灾，除了让百姓吃饱穿暖有地方住。” “赈的还有人心。” “人心要是散了，再怎么赈灾，都是无用的。” …… 薛世清直到走出院子，都还没缓过神来。 赈灾赈的还有人心。 这句话好似一记重锤，砸在了他的心上。 出神的薛世清，并没注意到院子不远处，巷子里的两道黑影。 “苟二茂，你去不去？”其中一人对着另一个人低声喝问道。 “牛大川，你能不能别逼我？”苟二茂抱着柱子不愿往前走。 牛大川声音里带着一些怒气，“苟二茂，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为张大人平冤昭雪吗？” “怎么现在又怂了？” 苟二茂带着哭腔说，“牛哥，你就饶了我吧。” “我后来仔细想了想，谁知道那位李大人，是不是和那些狗官联合起来骗我们的？” “我要是过去，不就是自投罗网了吗？” “他们会不会是担心张大人的案子被人捅上去，所以当着咱们所有人的面，唱了一出戏？” 苟二茂压低声音急声道，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李大人就是唱红脸的，昨个儿其他狗官唱白脸。” “等把咱们这些知道事情的人，一股脑骗了去，然后一网打尽……” 牛大川一巴掌拍过去，“你小子说到底就是个怂包。” “李大人这段时间每天怎么做的，你看不到？没审这个案子之前，他每天都在田地里待着，你看过哪一个大人物像他一样的？” “就算昨天没把那些狗官砍了，但要不是他，那些狗官到现在还在官府里美美数着银子，根本不会被定罪。” 牛大川继续说，“你不去，难道真想让张大人死不瞑目吗？” “但凡只要有一丁点可能，咱都得去做。” “要不然你以后晚上还睡得着觉吗？” 苟二茂抱着柱子的手，终于放了下来，低着声音说， “我知道了，牛哥……明天一早我就来，行不行？” “晚上回去，我想把后事交待了。” “万一真要是被那些狗官惦记上，我怕……就回不来了。” 牛大川拍着苟二茂的肩膀，认真说道，“你放心，我跟你一起去。” “要死，咱俩一起死！” 第370章：关键线索 次日一早， 李长安的院子里迎来了两位客人。 “草民牛大川（苟二茂），拜见李大人……” 牛大川带着苟二茂，朝李长安跪地行礼，但被李长安赶紧扶住。 “二位不必多礼，这么早过来，还没吃饭吧？” 李长安顺手拿过刚热好的馒头塞到二人手里，自己也拿了一个，笑着说， “咱们边吃边说。” 看李长安熟练地撕下馒头扔进嘴里。 牛大川和苟二茂互相看了一眼，拘束稍微减缓了一点。 那些狗官可不会这么吃馒头。 “大，大人……”苟二茂鼓足勇气说道，“我过来，是想，是想……” “不急，慢慢说。”李长安笑着鼓励道。 “我是县东头的苟二茂，之前是卖包子的。”苟二茂紧张握着手里的馒头， “李……李班头之前在我那儿买包子。” “买的比平常多了好几个。” 李长安适时问道，“你觉得他买了两人吃的量？” 苟二茂忙不迭点头，“嗯，当时他掏铜钱的时候，还掉了块碎银子出来。” “咱们县并不富裕，尤其是县衙的那些衙役，基本上都用铜钱。” “所以才记得很清楚。” “那块碎银上还有字，不像是熔后的碎银子，而是直接从银锭上敲下来的。” 李长安挑了挑眉，“他应该拿的是官银，还没有熔炼直接拿出来用。” 一旁的牛大川说，“当时二茂跟我提了一嘴，我还觉得奇怪，这李班头平日里除了俸禄之外，好像也没其他来钱的路子。” “怎么会有碎银子。” “那你们看到那个人了吗？”李长安询问道。 苟二茂朝牛大川看了一眼，然后有些犹豫地说道，“我也不是很确信。” “第二天有一个人过来买包子，直接用的碎银子，而且上面也有字印。” 李长安目光顿时一凝，“你看清楚那人的模样了吗？” 苟二茂回忆道， “那人是郡城口音，个子跟我差不多，相貌也很普通，但眼睛有点小，在鼻梁上有颗黑痣，另外……他走路有点跛脚，好像左脚不太好。” 李长安闻言，不禁长出一口气，总算找到除了李班头之外的第二条线索了。 他连忙问道，“还有吗？” 苟二茂摇了摇头，“我也就知道这些了。” “好，两位可是帮了我的大忙。”李长安拍了拍二人的肩膀，脸上露出稍显轻松的表情，笑着说道，“我会尽快去找这个人。” “只要查明真相，我定会还张大人一个公道！” 苟二茂和牛大川赶紧弯腰躬身。 李长安把二人送出院门。 却发现院子外，竟然站着不少百姓。 待看到苟二茂和牛大川被送出来之后，这些百姓才纷纷松了一口气。 李长安诧异问道，“各位乡亲，有什么事要找我吗？” 之前和李长安聊过的老者走上前来，朝李长安拱拱手，满是歉意地解释道，“不瞒李大人，我们是送二茂和大川过来的。” “他们俩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甚至准备了身后事，才来找的李大人。” “还望李大人勿怪……” 李长安闻言，一时间竟愣在原地。 看向苟二茂和牛大川的眼神，也变得复杂无比。 这两个人，原来一直都担心会被骗，会自投罗网。 但即便如此，竟还要用自己的命，只为换来帮张县令讨回公道的机会。 哪怕仅仅只是一丁点机会。 这一刻，李长安的心都在震颤。 张卫民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竟然能让百姓为他做这样的事？ 甚至不惜自己的性命。 此等民意民心，当真让人叹为观止。 小心翼翼观察李长安的百姓，发现他眼神不对，吓得一个个要行礼。 苟二茂和牛大川更是连忙要跪下来。 李长安回过神，赶紧扶住二人，然后冲其他百姓抱拳说道， “各位放心，我定会竭尽全力，找到杀害张县令的真正凶手。” …… 县衙， 封不疑刚准备跟着大部队前往田间，开始新一天的下田勘查，但却被一个差役拦住， “封司务，参议大人请您过去一趟。” 封不疑朝旁边的宋思仁和曾世才看了看，有点奇怪，“只喊我一个人？” 差役说道，“是的，参议大人在民宅等你。” 封不疑点点头，朝身旁人颔首示意，跟着差役朝李长安所在的民宅走去。 曾世才和宋思仁对视了一眼， “这是张县令的案子有进展，要再次开始查案？” “谁知道？兴许只是单纯询问一些线索也不无可能。” “不过就算找到了关键线索，时间还够吗？后日可就要公审了。” …… 封不疑来到民宅，抱拳行礼道，“参议大人。” 李长安拿起桌案上的一张纸，递给封不疑，“马上去郡城，找到这个人。” 封不疑看着纸上写的容貌特征，不禁蹙了一下眉头，“参议大人……想要在郡城找一个人，好比大海捞针……” “下官不敢保证，能在短时间内找到此人。” 李长安点点头，“这是自然，尽力而为，可以在郡守和郡丞府中去找。” “明白。”封不疑立刻抱拳道。 “等一下。”李长安又从桌案上拿出一张纸。 封不疑接过来一看，愣住了，“大，大人……这是……？” 李长安笑着拍了拍封不疑的肩膀，“给你的酬劳。” “酬劳？”封不疑看了一眼手里的纸张，不觉露出一抹惊喜之色，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还给了李长安， “参，参议大人，办案子哪还能要什么酬劳？” “况且这首诗太珍贵了，下，下官不能要！” 李长安把纸又推了回去，“我文道已废，写出再好的诗文又能如何？” “这首诗给你，也许可以助你在文道上，再往前迈一步。” 封不疑陷入了两难境地。 太白诗文，谁不想要？ 至少也是文圣榜前五的存在。 恐怕除了三品大儒及以上的顶级大能之外，其他文士没一个不想要的。 可是未免有点受之有愧。 这位参议大人，难道要拉拢自己吗？ 李长安把写着诗文的纸张，塞进封不疑的手里，半笑半认真地说道， “拿了我的好处，可得好好做事。” “这个人……一定要找到！” 封不疑咬咬牙，太白诗文太过珍贵，实在难以拒绝，终究还是收起了李长安的诗文，然后郑重说道， “请参议大人放心，下官定会尽快找到此人。” 说罢迅速离开民宅。 下一刻， 民宅内走出了两个人，向李长安抱拳行礼。 李长安说道，“让在郡城的谍部部众，盯着此人……” “是，主公。”两名谍部部众也悄悄离开了民宅。 待院子里再也没有其他人， 李长安重新坐回椅子上，抽出新的纸张，开始誊写第二首没有写在文昌碑上的诗文。 这些诗文，便是他的诗文之蛊。 刚刚送出去的……是第一首。 …… 就在封不疑乘坐云舟离开泽乌县，赶往郡城之时， 另一艘云舟降落在泽乌县衙。 一位须发皆白，身着粗布衣衫的清瘦老者，从云舟内走出。 所有看到这位清瘦老者的人，不觉心头一惊，然后迅速躬身行礼。 除了不知在哪里的秦镇梁，就连大理寺左少卿连岳松，看到这位清瘦老者后，也抱拳行礼道， “见过向祭酒。” 清瘦老者也回了一礼，“连大人，不知忠勇伯现在何处？” 第371章：希望渺茫 李长安正在院子里誊抄诗文。 便看到从门外走进来一位老者，赶紧放下笔起身，“老人家，请问有何事？” 这老者一身粗布衣衫，穿着清贫，但是身上的气息却让人心惊不已。 李长安上前抱拳行礼。 老者走进院门，看了一眼桌案上堆积如山的卷宗，还有旁边啃了一半馒头，点点头开口道， “老朽向汉东，忝为国子监祭酒。” 李长安心头一跳，国子监祭酒！？ 这是个极特殊的官职。 在大晋，四院一监掌控了绝大部分的文士。 而在四院一监中，国子监又是最特殊的一个，直属朝廷管辖。 所以国子监又是四院一监中，唯一一个在朝堂设有官职的存在。 国子监祭酒，正是国子监在朝堂内的主事人。 大晋极清贵的大人物。 “不知向祭酒此来所为何事？”李长安开口问道。 向汉东往院子里走，来到桌案前，转身朝李长安抱拳弯腰，深深行了一个大礼。 李长安瞬间被吓了一跳，赶紧侧开身，上前扶起向汉东，“向祭酒为何如此？小子受不起啊。” 向汉东迟迟不肯起身。 李长安想扶都扶不起来，被这一手弄得猝不及防，只能无奈说道，“向祭酒，您有什么事直接和我说就好。” “您德高望重，我不过就是个后学末进，您这么行礼，小子可真受不起。” 李长安好说歹说，向汉东才缓缓起身，而后看向李长安说道， “我听说犬子犯了贪墨赈灾银粮的大罪，所以特来向忠勇伯请罪。” 李长安愣了一下，迅速在十四个云阳郡主官中想到了唯一一个姓向的人。 “向宏轲郡丞是……贵公子？” 向汉东沉重地点点头，“正是犬子。” 李长安上前扶着向汉东坐下，“向祭酒，贵公子有罪，自有朝廷法度来定罪，您找我也于事无补啊。” 向汉东须发皆白，看起来颇为苍老，说起话来，更显老态，“老朽一生，为大晋兢兢业业，鞠躬尽瘁。” “不曾想却疏于对小儿的管教，宏轲自小便死了娘，长大后又被派去了地方。” “所以在一些事情上，行事难免有些偏颇。” 向汉东抓住李长安的手，声音中带着悲伤之意， “忠勇伯，我只有这一个儿子。” “如果可以，我愿舍了我这把老骨头，为他顶罪。” 李长安轻叹一声，打断了向汉东的话， “向祭酒，此案现在由大理寺审理，您找我真没用。” 向汉东抓着李长安的手，“我知道，忠勇伯力主斩了云阳郡的十四位主官。” “按照朝廷律法，贪墨赈灾银粮，降官位已是极大罪罚，为何要如此斩尽杀绝？” “原本老朽也该为忠勇伯的雷厉风行摇旗助威，奈何宏轲是老朽唯一的儿子……” “舐犊情深哪……老朽也只能舔着脸来求忠勇伯，高抬贵手。” 说着，向汉东又要弯下腰行礼。 李长安赶紧扶着向汉东，从桌案上的卷宗堆里，找到其中一册，翻开后放在了他面前， “向祭酒，您为官清廉，两袖清风，刚正不阿。” “如果是您来审理此案，又该如何审理？” “这里面，就是部分饿死的云阳郡百姓名册。” “一张薄薄的纸，就是五十条人命。” “您大可数一数，这里面有多少张。” 李长安又翻出一册、两册、三册…… “这里还有……” 向汉东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无比，看着眼前一个个名字，双手都在颤抖。 这么多条人命，太过沉重。 几乎能把人压得喘不过气来。 李长安没有再说话，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向汉东一张一张翻看着名册。 院子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声音。 许久， 向汉东合上名册，缓缓起身，朝李长安深深行了一礼，“叨扰忠勇伯了。” “向祭酒……”李长安回礼，“您多保重……” 向汉东点点头，后背瞬间佝偻了下来，一步一步走出院门。 李长安目送向汉东离开，不觉长叹一声。 堂堂国子监祭酒，位份尊崇清贵，却出了这样一个儿子，当真让人唏嘘不已。 他的心也有点软了。 可是，再看看面前堆得高高的百姓名册，李长安的眼神再次恢复了冰冷。 向祭酒儿子的命是命，这些百姓就不是人命了吗？ 若只是一般的罪，他不会动杀意。 但这帮云阳郡的主官，犯下如此罪孽，那就必须要送他们下去，向那些因他们而死的百姓们谢罪。 …… 向汉东回到县衙，连岳松上前见礼，“向祭酒，情况如何？” 向汉东回了一礼，然后无力摇头。 连岳松说道，“向祭酒放心，依照大晋律法，贵公子最多只会官降三级。” 这时，秦镇梁的声音也从虚空中传出，“不错，此案绝不会让李长安再为所欲为。” “只要后日案子有了定论，也就翻不了了。” “李长安再想借此机会发难，也绝无可能。” 秦镇梁从虚空中走出。 向汉东和连岳松都抱拳行礼。 无论是谁，除非同为三品大儒，否则其他人见到三品大儒，礼数决不能少。 向汉东行完礼，轻叹一声，“我刚刚去见了忠勇伯，想要求情，却也是根本无用。” “只能拜托秦贤公和连大人了。” “向祭酒放心，李长安的屠刀，再怎么也挥不到我们三院一监的头上。” 秦镇梁保证道。 …… 时间不断流逝， 转眼又是新的一天。 李长安人虽然坐在院子里，但心却早就飞到了郡城。 整个人看似平静，但内里却已是心急如焚。 明天，就是审理案子的日子了。 但封不疑那里，却迟迟没有消息传来。 真要是在审理案子的时候，还没能把人找到。 那斩杀云阳郡十四个主官的最后机会，可就要从眼前溜走了。 李长安看着手里的卷宗，半天都没翻出一页。 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历经了不知多少大事的他，此刻依然止不住心烦意乱。 摞起来厚厚的饿死百姓名册，像山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还有深受泽乌县百姓敬重爱戴，甚至不惜用自己的命，也要去换一个沉冤昭雪机会的张卫民。 如果不能在明天审理前把人证带过来，这么多人可就真的白死了。 院门口，有百姓小心翼翼探着脑袋，但又不敢打搅李长安。 明天就要重审案子了，不止李长安心浮气躁。 这些百姓同样心急难耐。 “明天李大人应该能为张大人报仇雪恨吧？” “肯定能，苟二茂不是已经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李大人了吗？” “你以为有那么简单？”一个百姓说道， “苟二茂说的那个人，是生是死都还不知道，况且他也不敢确定是不是一定和张大人的死有关。” “就算真是那个人，那个人也还活着，但想要找到那号人，简直就是大海捞针。” “明天可就要审那些狗官了。” “时间恐怕赶不上……” 牛大川对其他人说道，“明天我们就去县衙门前请愿。” “恳求京城来的钦差大人，审理张大人身故一案。” “要是钦差大人同意了，就能为李大人多争取些时间。” “哪怕只有一丁点机会，我们也都要试一试！” 其他百姓纷纷点头，“好，明天我们去请愿！” 太阳一点点西移， 暮色降临。 李长安呆坐在院子里，怔怔地出神。 直到薛世清过来送卷宗，才回过神来。 “参议大人是在为明日的案子忧心吗？” 李长安揉了揉眉心，把卷宗堆到一旁，轻叹一声，“是啊……” “我们留在云阳郡的时间也够久了，还得再去下一个郡，要不然偌大的南方三府，想要全部跑完，还不知道要多久。” “离开云阳郡之前，不把那些狗官斩了，又怎么对得起因他们而死的十几万百姓？” 薛世清说道，“明日就要重审了，现在嵩岳书院三品贤公、大理寺左少卿，还有国子监祭酒都坐镇县衙。” “参议大人若不能找到张卫民县令身死的人证物证，恐怕是杀不了那些人的。” 李长安点点头。 薛世清趁机劝解道，“参议大人，这种事情尽人事听天命就够了。” “您的心意已经尽到了，就算斩不了那些人，我相信百姓们也会理解的。” “那三位大人物都在阻止，您又何必偏要硬抗着来？” 李长安长出一口气，心里总觉得憋着慌。 如果没有那个嵩岳书院的三品大儒，就算是大理寺左少卿和国子监祭酒都来了，他也绝不会费这么大劲。 三品文法足以镇压那两个未达三品的朝廷大员。 奈何多来了一位三品大儒，让他强行斩杀的计划，付诸东流。 薛世清又劝了几句，便告辞离开。 李长安独坐在黑暗的院子里，一言不发。 黑夜如墨，四下一片寂静。 二月初的夜，依旧冰冷刺骨。 李长安好似一座雕像，就这么枯坐着，一直到东方隐隐有了一丝亮光。 “唉……” 李长安的眸子动了动，但眼神里却依旧空洞。 还是找不到那个人吗？ 已经到了黎明，距离重审，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这时，有人敲了敲敞开的院门。 李长安看去，原来是牛大川和苟二茂。 苟二茂“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喊着说道，“都怪我浪费时间，要是我早一点告诉大人，大人肯定就能找到那个人。” “都怪我！” “都怪我……” “啪！” 苟二茂涕泪横流，一巴掌狠狠扇在自己脸上。 正要扇第二巴掌，李长安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二茂兄弟，你这是干什么？” “找不到人，那也应该是我的问题。 苟二茂低着头，身体不断抽搐。 一旁的牛大川说道，“大人，我们大家伙准备去县衙门口请愿，恳请审理张大人被害一案。” “要是能成功，李大人就能多些时间了……” 李长安拍了拍牛大川的肩膀，最后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他知道，这样的请愿，根本不会有人受理。 但大家，除了用如此无力的方式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办法，能为张卫民讨回公道。 哪怕是只有一点可能，也都要去做。 牛大川带着苟二茂离开了。 天才有一丁点亮光，就有不少百姓陆陆续续往县衙门口走去。 李长安不忍地闭上双眼，心中更是泛起一股强烈的不忍和悲戚。 就在这时， 他死死抓在手里的千里传音符，突然剧烈震颤。 第372章：断案 “参议大人，人找到了！” 是封不疑的声音。 李长安的心顿时漏跳了一拍，然后就被惊喜淹没了，急忙说道， “立刻把他带过来，我在民宅这里等你，先不要去县衙，防止出什么岔子。” “路上你先审，但千万别把他弄死了。” “好！”封不疑也是如释重负。 自己接受了李长安的一首诗文，要是还做不好事情，那就真没脸留在南巡镇抚司里了。 放下千里传音符，李长安狠狠握了握拳头。 然后急忙回到桌案前，把封不疑之前整理的卷宗翻出来，把重要证据整理到一张纸上。 人虽然已经找到，但还要把藏在那人的幕后黑手审出来。 要不然光找到人，并没什么用。 越是这种时候，时间越是难熬。 李长安看着东方的天光越来越亮，心里也越发焦急。 越来越多的百姓已经往县衙走，到了县衙门口，便直接跪在了地上。 一个接着一个，密密麻麻跪了一地。 县衙门口，南巡镇抚司的主事和司务们，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不禁有些五味杂陈。 可是他们更清楚。 想要让大理寺左少卿，按照这些百姓所想的那样断案，根本不可能。 大晋律法，就是唯一准绳。 “唉……如果参议大人找不到关键证据，这些百姓就算全都跪死在这里，也都没用。” “更何况参议大人现在也是一筹莫展。” “今日的重审，结果早已定下了。” 县衙后堂， 向汉东早早就醒了，坐在书房里，等着今日断案结果。 虽然有秦镇梁这位三品大儒坐镇，还有梁岳崧这位大理寺左少卿的再三保证，但毕竟涉及到自己唯一的儿子，他又怎能放心？ 可是他又无颜再面对李长安。 那一堆百姓名册，就好似一座山，压在他的心上，让他难以招架。 连岳松倒是很轻松。 今日说是重审，但云阳郡的这些主官，早就对贪墨赈灾银粮一事，供认不讳。 而且李长安之前的调查也非常详尽，根本不需要再花什么功夫。 如果不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让外人认为，自己也花了时间查案。 所以才故意多拖了三天时日。 要不然早在三日前，他就直接把案子结了。 今日说白了，就是走个过场。 再说还有一位三品大儒坐镇，李长安再怎么闹都没用。 案子一断，直接走人，到时候再发生什么事，和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 而此时， 秦镇梁也已经睁开了眼，看向前方的虚空，“安世堂，今日你可别让李长安胡闹。” 安世堂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我怎么就让他胡闹了？” “我来就是看看，顺便防止有人对他下毒手。” “至于其他的，我可管不了，他可是赵贤公和戊戌公的心头肉。” 秦镇梁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和你曾孙女的事。” “怎么？想让李长安入赘？” “你就别想了，以李长安那小子的性格，会因为你一个三品大儒就低头入赘？” 安世堂呵呵笑道，“无妨，无论入不入赘，情意总归是在的。” “你拦住他，我不反对；但要是想趁机对他出手，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秦镇梁起身，“我要是想出手，早就出手了，何必等到现在？” “懒得跟你掰扯。” 推开房门，看到连岳松刚从书房里走出来，遂开口问道，“连大人，什么时候审理案子？” 连岳松抱拳行礼，回答道，“辰时升堂。” “现在已是卯时，还有一个时辰。” 秦镇梁点点头，“好，抓紧时间审完，要是李长安过来，我会拦住他。” “多谢贤公。”连岳松道。 …… 卯正一刻，距离辰时只剩三刻钟。 李长安终于等到了封不疑。 封不疑抓着一个浑身都是伤口的人，走进民宅。 “这家伙我是从一个青楼里找到的。” “但之前，却还是郡丞府中小厮，三个月前不知因为什么事，就离开了郡丞府。” “本以为会离开，却万万没想到，一直混迹在青楼里。” 李长安点点头，“其他的呢？问出什么来没？” “他否认自己来过泽乌县，死活都不承认。”封不疑说道， “至于离开郡丞府的原因，就说因为自己干活勤快，攒了些银子，就离开了郡丞府。” 李长安皮笑肉不笑地耸了耸肩，从封不疑手里接过此人。 然后捏开此人的嘴，往里塞了一粒血元丹，又加了一粒兵粮丹。 封不疑看的一脸懵，“参议大人，您这是……？” 不是要审案吗？ 怎么一上来就喂丹药？ 这是想要以德服人？ 可是很快，封不疑就彻底没了以德服人的想法，看向李长安的眼神全是毛骨悚然之意。 只见李长安提拎着这个小厮，卸了他的下巴，直接扔进了装满盐水的木桶里。 按着此人脑袋，不让他动弹分毫。 “呜……呜……” 小厮疼的拼命挣扎，可是李长安的力气又岂是他能抵抗？ 只能硬生生忍着剧痛，又因为下巴被李长安弄脱臼，话都说不出来。 完全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李长安又等了一会儿，生怕这小厮习惯了盐水泡伤口，便将其拎了出来。 抽出一根泡了盐水的粗糙麻绳，从小厮两条腿之间穿过，轻笑道， “我只要轻轻这么一拉……” 小厮的眼神瞬间被惊恐之色占据，拼命摇头，发出“啊……啊……”的声音。 站在一旁的封不疑也顿觉两腿之间发凉，难以置信地看向李长安。 这家伙，怎么能想到这种折磨人的法子？ 尤其对于男人……简直就是极刑！ “咱们能不能好好说话？”李长安笑着问道，好像刚刚的残酷刑罚，压根和自己无关。 小厮忙不迭点头，身体不断颤抖抽搐。 盐水泡伤口的后劲，到现在还没过去。 李长安把此人的下巴复位，“好好说，详细的说，要是敢说错一个字，我保证好好招待你。” “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狼牙棒……” 然后扭头问像看怪物一样的封不疑，“开诚相见这个文法会用吗？” 封不疑果断点头。 …… 距离重审贪墨赈灾银粮一案的时间，越来越近。 衙门外跪着的百姓也越来越多，连成了一大片，把整个街道都挤满了，还在向外铺排开去。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一般，让人喘不过气来。 县衙大门洞开， 连岳松从后堂走到前堂，一群南巡镇抚司差役，迅速分列在前堂两侧。 惊堂木一拍， “辰时已到，升堂！” 连岳松朗声说道，“带犯人上堂。” 云阳郡十四位主官，很快就被镇抚司差役带了上来。 牛大川小心翼翼抬起脑袋，看向县衙前堂，心顿时跌落谷底。 那十四个狗官，竟然连镣铐都没有！ 仅仅只是脱掉了官服，换上一身素服。 这……是明摆着最后的断案结果！ 他们的跪拜恳求，真的一点用都没有吗？ 连岳松也不浪费时间，开口道， “今有云阳郡郡守单衍文，郡丞向宏轲，山阳县县令荆中辉……” “共贪墨赈灾银两四十九万！” “赈灾米粮二百四十万斤！” “物证人证俱全，众犯皆供认不讳。” “故本官判决……” “郡守单衍文降官位四阶，郡丞向宏轲降官位四阶，山阳县县令荆中辉降官位二阶……” 整个判案过程，速度快的吓人。 前后甚至连一炷香时间都没有。 连岳松说完之后，便从签筒里拿出了一支火签，刚准备扔下去。 这时，从远处传来一声高喊，“连大人且慢！” “南巡镇抚司右参议李长安，有案要报！” 声音在武道真气的催动下，好似闷雷一般滚滚而来。 那些跪在县衙门外的连成一大片的百姓们， 南巡镇抚司的主事司务以及差役们， 还有已经开始面露喜色的云阳郡主官们…… 自然也包括坐在县衙内的连岳松。 众人纷纷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百姓们脸上全都是溢于言表的喜悦之色，主事司务以及差役则是神色复杂。 而云阳郡的主官们眼中的喜色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怨恨之意。 该死的李长安，竟敢在这时候大闹公堂！ 只要今日不死，他日定要让此人付出惨重代价！ 一直坐在县衙后堂的向汉东身体猛地一震，急忙起身，但被秦镇梁拦住了， “向祭酒无需担心，我自会拦住他。” 话音落，一道五色光华直冲云霄，而后从县衙门口上空落下，拦住了李长安的去路。 于此同时， 连岳松高声说道，“此案毫无疑议，十四名犯人，即刻上缴官位，等候朝廷发落。” 下一刻，火签落地的声音，在“声如洪雷”文法的催动下，传遍四方。 一股深深的绝望，伴随着火签落地的声音迅速弥漫开来，笼罩了所有泽乌县百姓的心头。 第373章：此刀斩命数 火签落地。 令出必行。 此案，彻底结束。 跪在地上的十四个云阳郡主官的脸上，彻底露出了喜出望外之色。 任那李长安再如何闹腾，他们的命都保住了。 当真是险死还生，劫后余生。 “连大人明察秋毫。” “我等拜谢连大人秉公断案。” 十四个人齐齐拜谢。 连岳松点点头，便准备起身离开。 案子已经了结，他也该回京城去了。 前堂之下， “向大人，恭喜，恭喜啊……”单衍文拍了拍向宏轲的肩膀，笑着说道。 此案之所以能如此顺利结束。 向宏轲的父亲，可谓其中重要一环。 国子监祭酒，当真是清贵到了极致的大人物。 有了此等存在过来坐镇，无论是大理寺左少卿，还是那位三品大儒，或多或少都会给面子。 要不然，那两位稍微放松一点，李长安的屠刀就要落下了。 向宏轲也是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笑意，“单大人，同喜，同喜。” “多谢向大人，多谢单大人……” 其余县令也都过来一一拜谢。 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由衷的笑意。 仅仅只是降了官位而已，无非是少了一些地方气运的加持，只要多在诗文和诸圣经典上用功，文气总会补上来。 况且以后表现好一些，几年之后依然可以再回来。 只要把命保住，一切都好说。 县衙内，喜气洋洋。 而在县衙外，跪满了百姓。 仿佛被无形的手掐住了喉咙，压抑到让人几欲崩溃。 天空变得灰蒙蒙的，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乌云，横亘在天地间。 镇抚司的一众主事司务，缓缓皱起了眉头。 “有没有感觉哪里不对劲？” “你也感觉到了？” “嗯，总感觉心里堵得慌。” “今天天气不太好，会不会是要下雨的缘故？” “应该……可能吧……” 然而，县衙后堂的秦镇梁却猛然起身，一直平静如水的眼眸里，仿佛掀起了惊涛骇浪， “不好！” 一直站在虚空中的安世堂，也同样难以置信地看向泽乌县的天空， “怎，怎么可能！？” “气运……气运正在溃散……” “那是……民怨！？” 与此同时，泽乌县的文昌碑和武德碑上，出现了一道清晰的裂缝。 “咔嚓！” 清脆的声音，竟然引动了整片泽乌县的天空。 “轰嚓！” 天地之间，骤起雷霆。 正在县衙前堂互相道喜的十四个云阳郡主官，突然打了个激灵。 一股没由来的心慌，席卷心头。 发生了什么？ 秦镇梁立刻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出现在县衙外，朗声说道， “所有人，立刻散去！” “违者，斩！” 话音刚落， 文昌碑和武德碑上，再次出现一道狰狞的裂缝。 “轰嚓！” 又是一道雷霆，响彻天地。 秦镇梁把目光转向站在人群中的李长安，面色严肃，一股无形的压迫感，直接冲向李长安， “忠勇伯，立刻把人群驱散！” “轰隆隆……” 高空的乌云之上，闷雷滚滚，席卷八方。 李长安环顾四周，跪着的面如死灰的百姓，比比皆是。 再看县衙内，那十四个畜生，恨不得弹冠相庆。 一股悲愤之意在心底里翻涌。 他知道，现在最好让大家散开，否则很容易会遭至三品大儒的铁血镇压。 而他自己，也会承受莫大危险。 可是， 现在， 他不想退！ “李长安……立刻驱散百姓，否则……这些百姓，将因你而死！” 秦镇梁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危险，好似即将张开獠牙的可怕凶兽， “三！” 一股巨大的压力顿时压在了李长安的肩上。 “二！” 压力越来越大，李长安甚至已经感觉到，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在咯吱咯吱作响。 “南巡镇抚司李长安，有案要报！” 李长安拼尽全力站直了身体，大声高喊，但是浑身却在不住地颤抖。 “轰隆隆……” 雷霆在高空涤荡。 县衙内，所有人都无法置信地瞪大双眼，心脏剧烈跳动。 “参，参议大人，这是要……和三品大儒正面对抗！？” “这……这……他到底想怎么样？” “为什么不干脆放弃这个案子？没有人会怪他！他已经做到了他所能做到的一切！” “和三品大儒正面对抗……他不要命了吗！？” 封不疑看向李长安，仿佛灵魂都在战栗。 这个疯子！ 当真天不怕地不怕吗？ 他怎么敢！？ 封不疑看着李长安的目光里，不知不觉带上了一抹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敬畏。 他在京城自诩一流。 哪怕是之前的李长安，他也认为是仗着运气还有白鹿书院的支撑，才能如此风光。 可是见到今时今日的李长安，才知道，这世间当真有如此人物。 惊才绝艳，不畏天威！ 以区区七品武道之躯，敢与三品大儒正面相抗。 整个大晋，当属独一份。 单衍文、向宏轲等人看向李长安，眼神中充斥着刻骨杀意。 该死的李长安，你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要害我等性命。 这一次， 还敢和三品大儒硬碰硬。 当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轰隆！” 李长安拼尽了全力才能站好，但是虚空中又是一股压力袭来。 他死死咬紧牙关，体内的武道穴窍再也无法隐藏，一百八十二个武道穴窍全部开启。 一直隐藏在虚空中的安世堂，似乎察觉了什么，所有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李长安身上。 直面三品大儒的压制，不是谁都能挺直腰板的。 只要没被杀死，多承受一些，反而会是好事！ 连岳松走出县衙，冲着李长安大声呵斥道，“此案已经了结！” “李长安，你还想干什么？” 李长安笑了，但是眼神中的悲愤之意却越来越盛， 他伸手，指向四周，“百姓的请愿，你听到了吗？” “他们已经跪了这么长时间，诸位大人高高在上，什么时候可以低下你们高昂的头？” “听听这些百姓说了什么？” “李长安，案子已经结束，想要翻案，绝无可能！”秦镇梁开口道，“现在，立刻把人群驱散！” 说话间，一根根文气利箭悄然成型，对准了所有跪着的百姓。 李长安拿出了戊戌公给他的文法宝策，反而顶着可怕的三品威压，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走去， “绝无可能？” “这案子不公，不正。” “不足以慰亡灵，不足以告先烈。” “不足以熄怒火，不足以平民愤。” “你们口口声声说着大晋律法，但却忘了，这世间还有一样东西……” 看着慢慢走向县衙的李长安。 连岳松心中腾地冒起一团火。 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贪墨赈灾银粮的案子，竟然还会出现这样的岔子？ “李长安，你闹够了没有！？我依照大晋律法行事，无愧于朝廷，无愧于心！” 李长安不屑冷笑， “所以，你根本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样东西。” 他拿着文法宝策，抵抗三品威压，重重往前走了一步。 脚下大地瞬间四分五裂。 秦镇梁眼中甚至浮现出一抹杀意，他万万没想到，李长安的心志竟然坚硬到如此程度。 就算有戊戌公给的三品文法宝策，可以抵挡部分三品威压，也难以想象。 一旦成长起来，必是嵩岳大敌！ 决不能再让李长安往前踏上一步，定要破了他的意志，让他一辈子止步不前。 然而， “锵！” 横岳出鞘。 李长安一手拿书，一手执刀，不仅没有停下，反而再次抬起了脚，同时缓缓开口道，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轰嚓！ 可怕的雷霆仿佛划开了天空。 下一刻，天降大雪！ 眼下已然二月，南方根本不可能再有降雪。 然而现在，鹅毛大雪瞬间飘满了天地。 所有人勃然变色。 这，这是……！？ 秦镇梁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看着李长安的眼神里杀意汹涌。 隐藏在虚空中的安世堂身体猛地一颤。 李长安……竟，竟然引动了天地气运！ 这明明是三品大儒才能做到的事！ 县衙内，所有人都呆立原地，看着天地异象，再看向李长安，心潮澎湃。 “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李长安终于往前走了一步，声音越发宏大， “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高空上出现了一股厚重如山脉的青紫色气运，应和着李长安的诗句，在鹅毛大雪中，好似九天星河般垂落。 “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 青紫气运一半被识海吞噬，另一半则汇聚在李长安手中的横岳刀上。 修长的横岳刀身之上，缓缓出现了两条青紫蛟龙虚影，伴随着气运不断落下，虚影也越发凝实。 “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 …… 李长安一步一句诗。 每一步，都引动着天地震动。 此时的他好似天地中心，即便是三品大儒，都在他面前，黯然失色。 “哲人日已远，典刑在夙昔。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 李长安终于站在了秦镇梁跟前，缓缓举起了手中的横岳刀。 青紫色的气运，簌簌而落。 这一刻，天地皆惊。 李长安，竟然……刀指三品大儒！ “为什么天下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依然不会分崩离析？” “因为绝对力量始终都在。” “无论多大的反抗，都会被强势镇压。” “但今天，这样的反抗，还敢说无用吗？” 李长安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到底有多么惊世骇俗。 甚至可以用大逆不道来形容。 他黑白分明的丹凤眸子，终于和秦镇梁的双眼正面对视， “此刀斩命数，你……还要挡吗？” 第374章：案毕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心中再次掀起惊涛骇浪。 内心无数杂念在瞬间被冲垮，只剩下最后一个念头在脑海中盘旋。 李长安……彻底不要命了！ 谁来都救不了他。 竟敢对一尊三品大儒挥刀。 普天之下，还有第二个人，能将犯上作乱做到这个份上吗？ 不过只是一个七品巅峰的武夫，却做出如此可怕之事。 这和直接举兵造反又有什么区别？ 谁能救得了他？ 可是，李长安对面的秦镇梁却微微眯上了眼，看着李长安的目光中，彻底被惊骇与杀意充斥。 气运！ 这个李长安，竟然靠着一首长诗，引动了只有三品大儒才能引动的气运！ 他……他的文道，到底有没有恢复！？ 然而下一刻， 秦镇梁眼中的神光骤然暴涨。 散布在周围的文法也轰然消散。 怎，怎么可能！？ 这片天地间的气运，竟然不受他掌控！？ 三品大儒之所以超然于世，便是因为可以控制一方气运为己用。 三品之上的征伐，更多在于气运的争夺，谁控制的气运越多，谁的力量便越强。 加持了气运的气运文法，更是凌驾于其他文法之上。 也是三品大儒强大的重要标志。 可是现在，这片天地的气运，竟然完全被一个人控制了。 哪怕是他，都无法撼动分毫。 而控制这一大片气运之人，赫然是眼前这个，第一次接触气运的李长安！ “啪嗒。” 李长安把横岳刀扛在肩上，越过了秦镇梁，朝县衙继续走去。 秦镇梁眼中怒气陡盛。 小小武夫，竟敢如此无视他！？ 就算没有气运，他也能将这个目中无人的李长安虐杀无数遍！ 可还没等他有所行动，一道身影从虚空中走出，挡在了秦镇梁的面前。 “现在的你，没有气运之力，小心陨落此地。” 平静的话语，却隐含着莫大的危险。 正是安世堂。 第二尊三品大儒！ 在场众人，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此时的心情了。 竟然有一尊三品大儒，一直在暗中保护李长安！ 这个世道，到底怎么了？ 秦镇梁面色变幻不定，最终冷哼一声，转身走入了虚空之中。 安世堂朝李长安看了一眼，也跟着走进虚空。 李长安没有在意这两尊三品大儒，继续往前走。 越过了呆若木鸡的连岳松，走进县衙大门。 所过之处，南巡镇抚司的主事和司务，以及一众差役，纷纷低头让开。 “啪嗒。” “啪嗒。” 李长安的脚步声，在县衙内回响。 宛如从地狱中走出的存在，可怕的杀意如海啸一般，拍打着所有人的心脏。 李长安弯下腰，捡起地上的火签。 “既然火签令牌没有触地，此案……继续审理。” 天空中的青紫色气运，透过屋顶，垂落在李长安身周，将其重重包裹。 门外，大雪漫天。 门内，杀意如冬。 单衍文、向宏轲等十四个云阳郡主官，面色惨白如纸。 眼中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看向李长安的眼神，就仿佛看到了勾魂使者。 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轰！” 李长安走到公案面前，抓起惊堂木，猛地一砸。 整方公案瞬间爆碎成无数碎块。 十四个云阳郡主官，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南巡镇抚司的那些人，也都吓得一个哆嗦，纷纷低下头，像鹌鹑一样缩着身体，不敢看李长安。 李长安拿出一册全新整理好的卷宗，高声念道， “郡守单衍文，郡丞向宏轲暗中勾结，指使手下毒害泽乌县县令张卫民。” “人证赖有水全部招认，单衍文、向宏轲，你二人可知罪？” 声音穿过县衙大门，向四周传递开去。 向宏轲身体抖得像是筛子，嘴唇发青，哆嗦着，“我……我有话要说。” “说。”李长安俯视着向宏轲。 “不，不只是我……毒杀张卫民，是……是我们所有人……” 向宏轲朝李长安爬过去，想要抱住李长安的双腿，涕泪纵横， “李大人，李大人，我揭发了这些人，我有功，我不能死，不能死啊……” 凄惨的求饶声，在县衙前堂内回荡。 那些县令一听，纷纷开口求饶，用更大的声音哭喊着， “李大人，李大人，都是单衍文和向宏轲逼我们做的，我们不做，下一个死的就是我们……” “我们冤枉哪……” 李长安看着这些畜生杂碎争先恐后地求饶，眼中的冷意更盛。 “云阳郡郡守、郡丞，以及十二县县令，对毒杀泽乌县县令张卫民一事，供认不讳。” “另云阳郡十四主官，贪墨赈灾银粮，认证物证俱全，犯人供认不讳。” “故判，斩立决！” 说完，李长安抛下火签。 然后从须弥宝囊里，拿出一本又一本名册，扔到这些人面前， “这些就是你们身上背着的人命！” “现在，用你们的脑袋和鲜血，向他们赎罪吧。” 横岳刀，高高举起。 县衙内，人头滚滚。 十四个云阳郡主官的脑袋，至死都不瞑目。 眼中仍然充斥着无穷的惊惧。 所有亲眼目睹这一场景的南巡镇抚司众人，噤若寒蝉，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底深处。 生怕会被牵连。 李长安甩掉横岳刀上的血迹，看了一眼好似烙印在刀刃上的青紫双蛟，开口道， “宋思仁。” 努力收敛气息的宋思仁，身体猛地一颤，面部微微抽搐，最终还是顶着让人几乎窒息的压力，走出人群，抱拳行礼， “参议大人。” 李长安一脚踢开脚边，死不瞑目的向宏轲脑袋，“将这十四个杂碎，埋入官道，生生世世受万民践踏。” “路边立一块佞臣碑，警示所有后来者！” 宋思仁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不禁轻舒一口气，迅速大声回道，“下官领命！” 李长安点点头，“封不疑，曾世才。” 有了宋思仁打底，封不疑和曾世才二人，走出来的步伐少了些犹豫和畏惧。 “参议大人。” 李长安道，“封不疑，立刻通告南方三府所有府郡县各级官员。” “凡有贪墨赈灾银粮者，必须全部归还。” “若能戴罪立功，可饶尔等一命，违抗谕令者，立斩不赦！” 封不疑高声应道，“下官领命！” 李长安看向曾世才，“曾世才，着领户部司务差役，逐一清查各府郡县赈灾银粮数目，同时清查所有涉事官员家产。” “绝不放过任何一只蛀虫。” 曾世才恭声应道，“下官领命。” 李长安走出县衙大门，对着所有依然跪在雪地里的百姓，朗声说道， “各位，云阳郡贪墨赈灾银粮一案，以及泽乌县令张卫民被害一案，今已全部审理完毕。” “还请诸位散去，切莫冻伤自己。” 人群中，牛大川和苟二茂高声喊道， “多谢李大人！” “多谢青天大老爷！” 其他百姓也跟着齐声高呼， “多谢李大人！” “多谢青天大老爷！” …… 声音汇聚在一起，犹如洪钟大吕，涤荡整片天地。 下一刻，鹅毛大雪戛然而止，天空中横亘着的乌云，也逐渐散开。 金色的阳光从缝隙中洒落而下。 李长安沐浴着阳光，朝所有百姓，躬身行礼。 在他身后，南巡镇抚司众人，也纷纷弯下腰，认认真真抱拳行礼。 第375章：应对三品 待百姓陆续散去， 李长安转身走向县衙后堂。 封不疑小心翼翼跟在后面，轻声问道，“参，参议大人。” “怎么？”李长安瞟了一眼封不疑。 封不疑立刻缩了缩脖子，像是被猫盯上的老鼠，“那个……戴罪立功我们该怎么判别？” 李长安笑着拍了拍封不疑的肩膀，“只要贪墨赈灾银粮的人，没有把自己家产全部充公，又怎么算得上戴罪立功？。” “不过，不用告诉那帮家伙，让他们脑袋上始终悬着一把刀，总归是好的。” 封不疑下意识打了个哆嗦，点点头。 “对了，帮我重新找个民宅。”李长安说道。 “大人……要做什么？”封不疑问道。 李长安深吸一口气，“等风来……” …… 李长安说的风，比预计中的更急更猛。 而且全部都是三品大儒掀起的风。 才刚住进那座民宅，安世堂和秦镇梁，就已经在院子里，相对而立。 安世堂站在李长安面前，看向秦镇梁， “县衙门口，算是我们饶了你一命，这时候恩将仇报，可不是君子所为。” 秦镇梁嗤之以鼻，“我什么时候说要对他出手了？” “今日之事，你拦不住的。” “一个文道尽废，只有武道七品的武夫，竟然引动了三品大儒才能引动的气运，甚至还压制了我们。” “你守不住，白鹿书院同样守不住。” 李长安朝秦镇梁抱拳行礼，“李长安拜见贤公。” “免了，敢朝我挥刀，这个礼不行也罢。”秦镇梁摆摆手。 李长安咧咧嘴，干笑着站在安世堂身旁。 安世堂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 半晌后，收回手，眉头微蹙。 “怎么？”秦镇梁时刻关注安世堂的表情，立刻上前。 但却被安世堂像护犊子一样拦住了，“秦镇梁，你想干什么？” “我只是想看看忠勇伯什么情况，毕竟接引那么大一片气运下来，身体万一吃不消，很容易留下暗伤。” 秦镇梁笑道，“安世堂，何必如此紧张？我又不会对他做什么。” 李长安甫一听到安世堂的名字，脑袋瞬间“嗡”的一下子，好像过电了一般。 安……？ 整个大晋，好像只有一个安家……！ 秦镇梁注意到李长安的表情，脸上的神色越显有趣，“怎么？忠勇伯想到了什么？” 他随手摄来一把椅子坐下。 安世堂可以挡得住他一个人，但后面来的人只会越来越多，别说一个安世堂，整个白鹿书院都挡不住。 没必要这时候强出手。 李长安扯了扯嘴角，尴尬地看向安世堂，“敢问贤公，这个安……？” 秦镇梁好似看戏一般，“好心”地提醒道，“对，就是那个安。” 李长安闻言，立马变得紧张起来，赶紧朝安世堂恭敬行礼，“长安拜见安贤公。” 安世堂瞪了一眼秦镇梁，而后轻“嗯”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 李长安摸了摸脑袋，讪笑着搬了张椅子过来，“贤公请坐。” 秦镇梁在一旁看的直摇头，甚至有点幸灾乐祸。 虽然分属不同书院，甚至互相敌对。 但现在没到动手的时候，看看眼前这出戏还真有点意思。 两个三品大儒就这么坐在院子里，李长安浑身不得劲。 一个自己拿刀指过。 一个又是安南栀的长辈。 哪哪儿都别扭。 “两位贤公肚子饿不饿？正好今日有点肉，我给两位贤公做一道糖醋里脊？” 李长安说完，直接钻进了厨房，压根不给他们反驳的机会。 院子里，就只剩下了两个人依旧互相对峙。 秦镇梁无奈摇头，哑然失笑，“我就是被这种惫懒家伙，拿刀指着？” 安世堂则是轻哼一声，“不干正事。” …… 入夜， 院子里灯火通明。 李长安知道自己这一晚不用睡了。 一尊尊三品大儒出现在院子里。 即便每个人都尽量收敛了气息，但依然让院子里的气氛，几乎凝固成了一座山。 赵洪山、安世堂两位贤公站在李长安面前，其他六名白鹿书院的贤公也聚在一起。 隐隐和另外三院一监的贤公对峙。 院子里，站了整整四十三名三品大儒。 堪比李长安活着回来后的那场喜宴。 一尊尊平日里难得一见，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三品大儒，此刻竟然挤在一间院子里，要是传出去，不知有多少人会被吓的肝胆俱裂。 “不愧是李长安，即便文道尽废，却依然在用文道的方式，将我等弄得心神不宁。” 象山书院的一尊贤公开口打破了院子里的沉寂， “刚刚你我也都探查了，文道没有恢复。” “仅凭一首长诗，竟然引动了一县之气运！？”万松书院的贤公皱着眉头，“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气运之力是三品关键，岂不是说他未来完全可以另辟蹊径，一步入三品？” 秦镇梁摇头道，“怎么可能？” “当时情况复杂，全县百姓都在跪拜，聚拢了泽乌县的气运，再加上 那一首长诗，才引动了那一片气运。” “真要是一首诗就能让人一步入三品，我们修炼几十上百年，岂不是蠢的连猪都不如？” 又一尊贤公说道，“半数气运被身体吸收，依然无法恢复文道。” “另外半数气运，则淬炼出了那一柄气运法宝。” “诸位想必也看了，那柄气运法宝，可以直接斩断气运，斩伤命数，对三品大儒都有伤害，决不能留在李长安手里。” “否则危害太大。” 安世堂嗤笑一声，“我觉得你身上的灵宝也危害太大，不如交给我，我帮你保管？” “你……！”那贤公怒目而视。 安世堂冷笑道，“你什么心思当我不知道？” “堂堂三品大儒，竟然要抢一个小辈的东西，当真是不知羞耻。” 赵洪山在一旁笑着说道， “那柄横岳刀原本只是宝器，入不了你我之眼。” “就算凝练了气运，变成气运法宝，可以斩气运、斩命数，远比其他法宝更加珍贵。” “但斩气运、斩命数的前提，是能砍得到人。” “没了当时庞大的气运加持，就算让李长安挥上几百上千刀，也不可能碰到你我。” “说白了，也就只能唬一般人罢了。” 这时，国子监的贤公问道，“那首《正气歌》，可否让我等看一眼？” “此诗必然会出现，又何必急于一时？”安世堂笑道，“既然已经看过李长安的情况，诸位请回吧。” 等到除了白鹿书院之外的其他三品大儒离去，东方已经有了一丝亮光。 赵洪山带着李长安走进书房。 李长安恭敬行礼，“学生见过赵贤公。” 赵洪山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点了点他的脑门，“你这小子，真长本事了。” “竟敢刀指三品，真当自己命硬吗？” 李长安赶紧赔笑道，“当时情况紧急，学生也是没有办法。” “要不是有安贤公在，你小命早就没了，知道吗？”赵洪山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没有下次了，听到没有？” 李长安乖乖点头。 赵洪山哭笑不得，“你小子什么时候变成这副惫懒模样？” “现在又这么听话了？刀指三品的时候，不是恨不得连三品都要砍吗？” 李长安嘿嘿笑道，“赵贤公放心，学生肯定不敢了。” 赵洪山无奈叹了口气，“你啊，不可能一直都有三品守在你旁边，这次也只是凑巧。” “到时候万一真出事，后悔都来不及。” 说着，从须弥宝囊里拿出一件白色锦衣，上面勾勒着金色花纹，仅仅只是拿在手里看，都弥漫着一股贵气。 “以后就穿这个。” “贤公，这是何物？”李长安诧异问道。 赵贤公把锦衣放到李长安手上，极为郑重地说道，“金缕衣！” 第376章：李长安的刀 “金缕衣？”李长安接过这件绣着金线花纹的白色锦衣。 看起来就和普通的华贵衣衫没什么区别。 “这是文宝？” 李长安看向赵洪山。 赵洪山点点头，“这是好东西，文武两用，你没有文气，就用武道真气。” “穿上之后，寒暑不侵，还可以调整样式。” 李长安扯了扯嘴角，“赵贤公，您又在拿我开玩笑了。” “这么郑重其事给我的文宝，就为了寒暑不侵？” “学生虽不富裕，但还是有买衣银子的。” 赵洪山让李长安穿上，满意地点点头， “不错，穿上之后，果然顺眼的多。” “多穿些好衣服，要不然你怎么去京城？安家那位……见过了吧？” 李长安一脸无语，怎么这些贤公，一个比一个没正形？ “是，见过了。” “我说的是安家最小嫡女，安家的掌上明珠。”赵洪山露出了得逞的戏谑笑意， “可不是安世堂那个老顽固。” 如果眼前不是赵贤公，李长安真想掉头就走，顺便赏他一个脑瓜崩。 赵洪山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一脸认真地说道，“安家的掌上明珠，那可是倾国倾城。” “你老这么邋里邋遢可不行。” 李长安不可置信地看向赵洪山。 堂堂贤公，还管这种事？ 天底下的读书人都知道吗？ 李长安差点没被这番话憋出内伤。 赵洪山看着李长安的怪异表情就想笑，笑着摇摇头，“不逗你了，金缕衣一定要记得穿。” “可以抵挡三品大儒全力攻伐半个时辰。” “比你那横岳刀还要强上不止一筹！” 说完，也不给李长安震惊的机会，转身消失在原地。 李长安站在书房里，抬起手，看着身上这件金缕衣，心脏剧烈跳动，情不自禁张大了嘴巴。 就这……一件锦衣，能抵挡三品大儒半个时辰？ 我滴个老天爷，什么料子做的？ …… 院子里， 白鹿书院的三品大儒们陆续走进虚空。 “我们就这么走了？” “另外三院一监的人，肯定还会暗中盯着这里。”安世堂说道。 赵洪山点点头，“所以，我们先在这里等几天，看看情况再说。” “如今大晋内忧重重，外患将至，白鹿书院能否撑得过去，这小子至关重要。” …… “我们就这么走了？”嵩岳书院的三品大儒蹙眉问身边其他人。 “虽然查不出什么东西来，但李长安竟然在文道尽废的情况下，还能接引一县气运，有一就有二，保不齐还有下一首长诗……” 秦镇梁看向那人，“你说怎么办？现在就把李长安抢走或者砍了？” “到时候白鹿书院必然鱼死网破，哪怕是三院一监，都要遭受巨大损失。” “那就让李长安慢慢找到恢复文道的办法？这岂不是在养虎为患？”另一名三品大儒反问道。 秦镇梁摇头道，“现在全面开战，白鹿书院尚有一战之力，战端一旦开启，半座大晋都会被打沉。” “眼下白鹿书院的文脉已断，只要再熬十几二十年，白鹿书院失去文脉，届时就能兵不血刃瓜分白鹿气运，何乐而不为？” 秦镇梁环视其他三品大儒， “现在很明显，白鹿书院至少把一半赌注压在了李长安身上，否则不会如此看护。” “我们不仅不要铲除李长安，反而要让他长命百岁。” “让白鹿书院在他身上空耗时日，最后一无所获，岂不是更妙？” “等白鹿书院花了十多年时间，发现李长安依然无法撑起白鹿文脉，你们说到时候那帮家伙得多绝望？” 听秦镇梁说完，其余三品大儒纷纷点头， “不错，一个消耗那么多气运都无法恢复文道的李长安，还有什么可能再恢复文道？” “给白鹿书院留一个注定失败的希望，不仅能消耗白鹿书院大量的资源，还能消耗他们为数不多的时间。” “走吧，回京城，听说圣庙那里似乎又有了动静，也不知是好是坏。” “谁知道？但这一次动静很大，恐怕会有大事要发生。” “当真是多事之秋，大晋内部祸乱不停，圣庙那里又牵扯到了人族六国……” …… 招待完一众三品大儒，李长安回到了县衙。 大理寺左少卿还有国子监祭酒已经离去。 又没有了三品大儒在此地盘桓。 这片地界，重新回到了李长安的掌控之下。 “李大人……” “草民拜见李大人……” 一路上，所有见到李长安的百姓，纷纷行礼。 李长安几乎是一路点头回礼进的县衙。 刚进书房，还没来得及喝口茶。 薛世清就抱着一沓卷宗走了进来，恭敬地弯腰行礼，“下官拜见参议大人。” 李长安摆摆手，“不必多礼。” “跟平常一样就好，你这么行礼，我看着都累。” 薛世清说道，“大人为百姓撑腰，做了我等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下官自然要恭敬些。” 李长安倒了杯茶，轻啄一口，“不是怕我的屠刀？” 薛世清扯了扯嘴角，而后如实说道，“既敬重大人一心为民，又畏惧大人雷霆手段。” 李长安笑了笑，坐在椅子上，“倒也实诚……说吧，现在最棘手的事情是什么？” 薛世清把卷宗放在桌案上说道， “云阳郡如今上到郡城，下到县乡，除了被奸人所害的张卫民县令之外，其他都被大人砍了个干净。” “现在云阳郡一个主官都没有，很多政令在施行过程中，有不小阻碍。” “毕竟很多事情，还需要各地衙门协同处置。” 李长安翻开卷宗，边看边思索。 半晌后开口道，“传我命令。” “在云阳郡主官还未补全之前，所有政令全部集中到南巡镇抚司，强行管制。” “地方衙门若有阳奉阴违者，斩！” “是。”薛世清恭敬领命。 书房里，李长安咂咂嘴，掏出千里传音符。 “学生求见赵贤公。” 赵洪山诧异的声音传来，“我前脚刚走，你后脚又找来，有什么事？” 李长安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笑着问道， “启禀赵贤公，云阳郡空下的郡守郡丞，还有十三个县的县令之位尚有空缺……要不学生直接安排了？” “想都别想。”赵洪山直接说道，“官位关系到四院一监之间的气运平衡，你暂时还插不了手。” “这件事我会处理，估计最多五天，官员就能上任。” “得嘞。”李长安果断掐断千里传音符的文气联系。 新官上任，根本没用到五天。 第三天，李长安就看到了十五位全新的主官。 这十五个人，刚来到云阳郡，就直接赶到下面的县乡，拜见李长安。 “下官拜见参议大人……” 此时李长安正在田地里，请教一位老伯炒面粉做酱的法子。 看着战战兢兢的十五个主官，“诸位大人不必多礼，抓紧时间去上任，把赈灾事宜做好。” “事情你们也应该听说了，别把之前那一套再拿过来用，要是让我发现，我的刀可不认人。” “是，参议大人。”十五个云阳郡主官齐声应道。 “去吧。”李长安摆摆手。 十五人急匆匆离开，好像身后有厉鬼索命。 李长安无奈地轻笑一声摇摇头，然后问身旁面带笑意的老伯， “老伯，我有那么吓人吗？” 老伯粗糙褐黄的脸上像开了花似的，摇着头说，“李大人模样俊俏，人又和善，怎么会吓人？” “我看那些人怕我怕的要命。”李长安笑着问道，“老伯就不怕我？毕竟我在泽乌县，可砍了不少人脑袋。” 老伯锤了捶腰说道，“这几天，在我们大家伙中间流传着一句话。” “什么话？”李长安诧异地看过来。 老伯看向不远处一眼看不到头的修路工事，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李长安的屠刀，让百官瑟瑟发抖，却让百姓安心落意。” 第377章：百姓的饭 李长安从田间回来，其他主事司务也陆续聚集到一起。 “参议大人，云阳郡已经全部都走完了，接下来我们去哪儿？”薛世清上前询问道。 “天色不早了，先回泽乌县休息一晚。”李长安看了看西边缓缓落下的夕阳，“明日准备去扶风郡。” “是。”其余众人迅速低头应声。 一行人再次风尘仆仆踏上路途。 这样的情况，早已经成了常态。 …… 而在此时， 泽乌县， 牛大川和苟二茂正站在坍塌的城门口，焦急地张望着。 “大川，李大人他们之前这时候应该已经回来了吧？”苟二茂踩在一块石头上，垫着脚尖，想看的更远一些。 “别着急，应该快回来了。”牛大川也伸长脖子， “可能今天走的有点远，回来晚一些也正常。” “你以为李大人跟咱一样，只需要在附近干活就行了的？他可是一步一步走遍了整座云阳郡。” 苟二茂捶了捶有些发酸的双腿，“会不会李大人今天就不回泽乌县，直接去其他地方了？” 牛大川愣了一下，“应该不可能吧？” “我昨日听其他大人说，应该还有两三天光景才会去其他地方。” “今天肯定能回来。” 时间一点点过去， 西边的太阳彻底落山。 最后一点余晖也消失在地平线。 不多久， 一人举着火把跑过来，急匆匆问道，“大川，二茂，看到人回来没？” 牛大川揉了揉肩膀，“还没呢，今天李大人他们可能忙一些。” 举着火把的来人担忧地说道，“会不会李大人今天不回来了？” 连续两个人这么问，牛大川自己也有些不确定了，“……那你怎么不去问其他官爷？” 举着火把的人缩了缩脖子，“我哪敢啊？” “万一砍了我的脑袋怎么办？” 苟二茂笑道，“我看你脑袋瓜子被驴踢了。” “都这么多天了，那些大人虽然看起来板着脸吓人，但哪一个不是在认真做事？” “再说我们又没犯什么事，有李大人在，谁敢随便砍咱脑袋？” 说话间， 远处传来了马蹄声。 “来了来了……” 牛大川一把抓住还在满嘴放炮的苟二茂，“走，快去请李大人。” 然后又对那个举着火把的人说道，“把火把留下来，你快回去通知其他人，可别耽误了。” “好。”那人将火把塞到牛大川手里，自己转身撒丫子往县城里跑。 牛大川则和苟二茂举着火把，站在城门口，等着马蹄声越来越近。 李长安看到前方不远处有摇曳的火光。 靠近之后才发现，原来是两个熟人，下马问道， “牛大川，苟二茂，你们两个人在这里干什么？” “李大人。”牛大川二人上前行礼说道，“李大人，范大爷想请您去一趟，所以让我们在这里等您。” “范大爷？他找我有什么事？”李长安诧异问道。 范大爷就是当初在泽乌县第一个搭话的老者。 “这个咱们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听范大爷说很重要。”牛大川憨憨地笑道。 “行，你们前面带路。”李长安点点头。 牛大川和苟二茂咧开嘴呵呵笑着，在前面领路，“诸位大人也一起吧……” 李长安朝其他人点了点头，“你们也跟我一起去看看，待会儿一起回县衙。” 今天的县城有些安静。 李长安朝两边看了看，笑道，“今天大家睡的倒是挺早，看来今天都累到了。” “要不是你们，我还以为这里有埋伏呢。” 走在前面的牛大川和苟二茂闻言，连忙摆手， “怎，怎么可能！？” “李大人对咱有恩，哪个没了良心，要做这遭祖宗骂的事？” 李长安笑着摆了摆手，“我逗你们呢，看把你们急的……” 一行人跟着牛大川二人，走在最近这段时间，早出晚归踏过无数遍的街道上。 街道很安静，只剩下嗒嗒的马蹄声，在黑暗中传的很远。 来到李长安曾经住过三天的民宅。 “吱呀……” 院门从里面被打开。 下一刻，一根根火把点燃。 火光熊熊燃烧。 眼前顿时一片光亮。 李长安还有南巡镇抚司的主事和司务们呆立在原地，呼吸不自觉一颤。 火把的火光还在向外蔓延。 从院子后的那些巷子里，一个个百姓手里高举着火把走出来，在街道边排开，一直排出去好远好远。 将李长安等人从城门走到宅子的这条街道，全都点亮了。 好似一条坠落在人间的星河。 范大爷佝偻着身子走到院门口，伸手往里虚引，“李大人，诸位大人……里面请。” 李长安张了张嘴，声音有些沙哑，“范大爷，这是……？” 范大爷抓起李长安的手，领着李长安往里走，好似普通的爷爷领着孙儿，嘴里念叨着， “在我们这儿，有个规矩。” “家里人在外劳累了这么长时间，回来总要有口热饭吃。” 家人？ 李长安心头忍不住一颤。 一股暖流在心间流淌。 院子里，一条条桌子排开两丈长。 除此之外，院子里、三间屋舍里，都站满了人。 每个人手上都端着一个碗，上面还都倒扣着一个碗。 “上菜！” 范大爷一挥手。 院子里的百姓，一个个小心翼翼把碗摆在长桌上，然后把上面倒扣着的碗拿开。 赫然是一碗碗还冒着热气的菜。 在饭都吃不太饱的现在。 这些百姓，几乎把家底都掏了出来，才能每一户端出一碗菜。 “啪嗒。” “啪嗒。” …… 一碗碗菜很快就摆满了长桌。 牛大川和苟二茂，带着孩子们抱着空碗和筷子，递到李长安和镇抚司其他人手中。 李长安拿着碗筷，看着眼前这一桌子菜，心里似乎被什么堵住了似的，鼻翼缓缓抽动，眼睛不停眨着。 身后，南巡镇抚司的那些官员，也差不多，身体全都在微微颤抖。 尤其是封不疑、曾世才还有宋思仁三人，更是双目通红，努力控制着，不让泪水流出来。 “李大人……快吃啊……”范大爷一脸殷切地看过来，示意众人赶紧吃， “诸位大人……吃啊……” “要不然就凉了……” 院子里的百姓走出院子，给李长安等人腾出地方来，但每个人都探着身子扒在门口，眼巴巴地看向院子里， “李大人……吃啊……” “诸位大人……快吃啊……” 一声声热切的呼唤，好似一粒粒沙子，吹进了眼中，吹进了心间。 李长安走到长桌前，颤抖着夹起一筷子菜，送进嘴里。 两行清泪再也忍不住，滑落脸颊。 院子外顿时响起了一阵欢呼， “李大人，快吃啊，还有很多，要不然就凉了……” “诸位大人，快吃啊……” “那道红烧肉是俺做的。” “那一碗醋溜白菜是我做的。” “快尝尝那个肉丸子，肯定好吃。” ...... 封不疑大步走到长桌前，夹起一大块以前碰都不碰的肥肉，直接塞进嘴里，泣不成声。 边哭边大口地吃着桌子上的菜。 有人打头，其他人也纷纷走到长桌前。 在百姓们的欢呼下，一筷子又一筷子，混着热泪往嘴里塞。 味道已经不重要了。 他们只想尽可能吃多一些。 尽可能把每道菜都能吃上一口。 因为， 这辈子， 这样的饭， 很可能只有一次。 这一刻，在田间走了这么多天，脚上磨出的一个个水泡，都值了。 “参，参议大人……”封不疑边吃边哭，“这顿饭……我会记一辈子……” “第一次，第一次……有百姓……把我们当家人……” 薛世清吃着吃着，突然朝李长安弯下了腰，大颗大颗的眼泪，滴落在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南巡镇抚司的其他主事和司务，也纷纷朝朝李长安躬身行礼。 如果不是李长安。 他们又怎么可能吃得到这顿百姓饭？ 天空中，有淡淡的青紫色气运，如雪花般飘落，落在每个人身上。 好似一层云霞。 李长安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天，强忍着泪水，缓缓开口，声音沙哑， “吃饭！” 第378章：李长安的手记 “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 “些小吾曹州县吏，一枝一叶总关情。” 吃完饭回到县衙，已是深夜。 县衙后堂，却灯火通明。 几十名南巡镇抚司的官员，都窝在房间里，没有一个人说话。 可是任谁都能感受得到这片空气里，弥漫着的激荡心绪。 李长安在纸上最后注下诗题。 “《百家宴》” 而后另起一列。 摇晃的烛火下，每个字都氤氲着淡淡的文气。 “《咏煤炭》” “凿开混沌得乌金，藏蓄阳和意最深。” “爝火燃回春浩浩，洪炉照破夜沉沉。” “鼎彝元赖生成力，铁石犹存死后心。” “但愿苍生俱饱暖，不辞辛苦出山林。” 李长安又看了一眼两首诗，将其收好。 又抽出一张纸，沉吟片刻，而后落笔， “天授元年，二月初十。” “今日，云阳郡内一十三县全部勘查完毕。” “云阳郡内，历经诸事，虽短短二十余日，却备尝辛苦。” “云阳郡诸官，贪墨赈灾银粮，枉顾百姓性命，但于此污泥之中，依然有清白之官。” “百姓淳朴良善，但求温饱。” “我与南巡镇抚司众主事司务，奔走数十日，所幸办成些许小事。” “今借修路修渠之工事，勉强解决百姓温饱，并有余钱。重建城池村庄之事，业已有所部署……” “然百姓之事甚巨，城外尚有百姓居无定所，此事定要加紧解决。” “今日，泽乌县百姓，见我与诸同仁侥幸办成几件小事，于临行前，邀我等共飨百家之宴。” “余深感惭愧，此皆我等份内之事，之前因贪官污吏渎职怠慢，而今不过弥补而已。” “着实担不得百姓这般厚爱。” “只能铭记此情，不负所托。” “李长安于云阳郡泽乌县。” …… 时间一天天过去，李长安的手记也越来越厚。 每一张都写着到达一地之后的见闻感受。 “天授元年，三月初六。” “今日扶风郡之事终于捋顺。” “扶风郡较之云阳郡，百姓数量更多，事情更加复杂繁琐，而且土地丘陵居多，农耕和云阳郡大有区别……” “修路修渠工事进展顺利，同时在工地附近，搭建临时帐篷，确保居无定所的百姓，能有地方可住。” “扶风郡之行，赈灾银粮全部追回，抄家二十四户。” “未曾杀人，属下皆惊。” “另赠诗两首，分别为曾世才与宋思仁。” “……” “今日是知音生辰，虽每十日皆有家书寄送，但远隔千山，心中甚是思念。” “知音与玲珑自我微末之时，便倾尽所有相随左右，此恩此情，即便用尽余生，又怎能回报万一？” “忽想起，轻诗与安……南栀，与我相隔更远，轻诗更是远赴东方齐国……我竟不知她们生辰。” “最难消受美人恩……” “待我他日入三品，定将她们接回身边。” “回顾最近数年光景，当真白驹过隙，恍如隔世，不知不觉竟遇到这么多红颜佳人……” “严格来说，姜绫烟……应该不算……” “草，我特么就是个渣男！”（划掉） “付出真心，不算渣男……嗯。”（打勾） “李长安于扶风郡。” …… “天授元年，三月二十九。” “今至栗河郡。” “南方三府赈灾事务已然步入正轨。” “各地捷报频传，以工代赈，以工代罚，进展顺利，经过此番整治，南方三府基础建设必将焕然一新。” “未来南方三府，必将成为大晋富足之地。” “栗河郡之行，赈灾银粮全部追回，抄家十八户。” “未曾杀人。” “另赠诗两首，分别为薛世清与冉伯平。” “……” “历经三郡四十二县，《齐名要术》内容逐渐充盈。” “除农耕之事外，还需为百姓寻找出路，农耕只是手段，而非目的。” “用八个字概括，便是‘起自耕农，终于醋酸。’” “也就是说，农耕是手段，最终把农产制成食物才是目的，方可使‘齐民’（平民）获得‘资生’之术。” “李长安于栗河郡。” …… “天授元年，四月十五。” “余至仙游郡。” …… “天授元年，五月三十。” “余至梁溪郡。” …… “天授元年，七月初七。” “余至石安郡。” “今日玲珑生辰。” “家书虽不曾断，然思念之情愈盛。” …… “天授元年，七月二十八。” “石安郡事毕。” “明日，动身前往宛川府城。” “这是最后一府。” …… 烛火摇摇， 李长安放下毛笔，长舒一口气。 待纸上的墨渍渐干。 将其放入已有厚厚一沓的手记里，收进须弥宝囊。 然后再抽出一张纸。 “今日，路遇一老农，讲起一则故事，颇觉有趣，遂记之。” “有一姓焦的书生，在园中读书，夜里来了两只狐妖，变成天姿国色的两个美女。” “两姐妹进了屋，便开始挑逗书生。” “书生很生气：‘岂有此理！我乃读书之人，见不得你们这般艳俗模样，快给我滚出去！’ “其中一个狐妖笑了：‘真是个书呆子。你既然是读书人，我出个上联。你若能对出下联，我们姐妹立刻就走。” “这上联是：“戊戌同体，腹中只欠一点’。” （注：戊为十天干之一，戌为十二地支之一。戊戌二字大体相同，就差在中间的一个点上。） “书生想了半天，不得其解。” “狐妖笑着说：就这还自称读书人？我替你对吧：‘己巳连踪，足下何不双挑？’” “说罢，两狐妖一笑而去。” （注：己为十天干之一，巳为十二地支之一。二字的下半部分相同。） 放下笔，李长安忍不住摇头啧啧轻笑，将其放在一边，等待墨迹变干。 然后靠在椅背上，闭眼盘点自己这半年多的收成。 大汉这段时间借助开辟商路之便，顺利进入南方三府，并且迅速铺散开来。 东南三府和南方三府，逐渐连成一片。 因为大汉的势力扩张。 文道修行也走上了快车道。 每个月散布出去的诗文越来越多。 现如今，已经有六十首诗文，借助各地文昌碑传播开去。 这还是李长安刻意放缓速度的结果。 大晋文坛开始出现一种极其怪异的现象。 有的诗文明明极好，却就是没有登上文圣榜。 反而只集中出现在一地文昌碑上。 还有其他地方的文昌碑，因为零星文士拜了文名，所以向外传了一些。 好多文宗大师出手，虽然在文圣榜上占据了前列甚至榜首。 但却在一郡一县的文昌碑上败北。 怪异无比。 四院一监也都在找这些诗文的出处，始终一无所获。 不是没有人怀疑李长安。 恰恰相反，很多人都在怀疑，但就是没有证据。 这半年多来，每个月都有三品大儒过来查看，可是李长安封闭识海，除非有人也开辟出了识海，否则结果永远都是一无所获。 如今脑海中的文窍，已经有三成被点亮。 虽然每一首诗文产生的文气并不算多，但汇聚在一起之后，已然隐隐有了江河之势。 识海上空，地位极其特殊的《将进酒》诗文星辰熠熠生辉，四周的星环璀璨如宝石，围绕着星辰缓缓旋转。 而在文气云海里，还有一枚枚古朴篆字沉浮其中。 这些便是李长安尝试数百次后，找到的印刻本命文法的办法。 识海是文道和武道的交融之地。 关乎成圣之道。 体内一切文气和武道真气，都受到识海掌控。 李长安便将识海作为承载文法的地方，借助文气云海日夜淬炼。 终于在没有文箓的情况下，硬生生用文气凝练出了本命文法篆字。 “只要一切顺利，最迟明年，我的所有文窍就能全部点亮，届时《大周天玄法》迈入七品圆满。” “冲击六品，再无阻碍……” 李长安睁开眼，看向屋顶， “至于武道，修为境界虽未变化，但肉身体魄却在内丹的淬炼下，不断提升。” “根基越发浑厚强盛。” “只可惜，《百刀图》中的刀意虽然熔炼了一些，但却并未再出现强大招式，反而成为了四式刀法的养分。” “杀意修行也陷入了停滞状态。” “是因为……太久没杀人了吗？” “现在的战力，依然被困在六品巅峰层次。” “想要突破横跨四个小境界的桎梏，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天阶天骄之上，到底是什么？” 就在李长安沉思的时候，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叩叩叩……” “参议大人。” “进。” 进来的，是薛世清。 作为十八名得到赠诗的官员中，最早和李长安有接触的人。 薛世清的表现可圈可点，已经被提拔到了主事一职。 “大人，这是今日的汇总卷宗。” 薛世清抱着一沓卷宗放在书桌上。 李长安点点头，把眼前的东西放到一边，翻开卷宗。 “大人，我们明日是去宛川府城，还是直接去下面的郡县？” 薛世清轻声问道。 李长安边看卷宗边说道，“先去府城。” “明日所有镇抚使，还有大部分主事司务，都会先到宛川府城碰面。” “要对过去的大半年做一个汇总。” “另外再对未来做详细的部署安排。” “我们看似走了两府之地，但也只是实地勘查，还需要从整体方向上再做梳理。” “南方三府这么大一片土地，最终要形成一个整体，互相有分工，互相有配合，这样才算把赈灾做到路子上。” 薛世清将李长安说的话牢牢记在心里。 半年多来，跟着李长安的时间越长，他越能体会到这位参议大人行事之中蕴含着的道理。 看似诸事繁杂，甚至两个县之间的农耕之事完全不同。 但总能有条不紊地将其一一解决。 好似庖丁解牛，颇有治大国如烹小鲜之感。 薛世清视线落在桌边的一张纸上，目光扫过，顿时咳嗽了几声，像是被口水呛住了。 李长安听到动静，抬头看过来。 注意到薛世清看了自己刚刚写的那个故事，笑着问道，“如何？” 薛世清脸色瞬间涨红，“这……这个……” “没事，你尽管说。”李长安放下手里的卷宗，示意薛世清别紧张。 薛世清犹豫踌躇了片刻，才磕磕绊绊说道，“这故事关键便是那一副对联。” “只是未免……太……太过……粗俗。” 李长安哑然失笑，“这种故事大多流传民间，可没有那么阳春白雪。” “看起来不觉得颇有意思吗？” “狐妖都会吟诗作赋了，反观读书人却读成了书呆子……” “至于那副对联，对仗工整，精妙绝伦，尤其那个‘挑’字，啧啧啧……” 薛世清面色涨红，再次剧烈咳嗽起来，“咳咳咳……” 李长安哈哈大笑，摇头说道，“算了，不逗你了。” “这种下里巴人的故事，我留着到时候送到勾栏里去讲。” 薛世清扯了扯嘴角，“大人，就没有稍微不那么……的故事？” “如果尽是这种，下官担心会污了大人的文名。” “有啊。”李长安挑了挑眉，“我这里还有一篇《聂小倩》，可为经典。” 薛世清闻言，眼睛顿时一亮，“能被大人称之为经典的故事，必定足以传阅天下。” “您写了这么多民间故事，可是想编撰成册？” 李长安把桌上的东西归置好，点头道，“不错，名字我都想好了。” “等我写完，回头送你一册。” 薛世清抱拳行礼，“下官先行谢过大人，不知此书是何书名？” “《聊斋志异》。” 李长安提笔蘸墨， 在纸上写下四个行书大字。 —————— 注：《百家宴》，取自郑燮所写的《潍县署中画竹呈年伯包大中丞括》，内容不变，改了诗名。 第379章：至宛川 次日清晨，李长安一行人云霞宝船， 前往宛川府城。 船舱内， 李长安和二十六名主事司务围坐在一起。 冉伯平照李长安吩咐，先将宛川府的情况做了大体叙述。 “宛川府共有六郡之地。” “半数山地半数丘陵。” “尤其是宛川最西边的乌山郡，地势陡峭复杂。” “燕水从乌山郡入宛川，经过此地，水流变得湍急，而后又分成三大分支水脉，分别是宛水、翟水、遥水。” “三大分支水脉，地势更加险峻，燕水虽分流，但水势陡升，极易形成洪峰，冲击下游。” “此次南方水患，起于七月初，原因便是因为六月多雨，不断汇聚水势，两相叠加，最终才形成这次十年难得一遇的洪灾水患。” 李长安翻看着卷宗，“宛川此次受灾最为严重，目前三府赈灾，另外两府已经有了不错的进展。” “唯独宛川，工事压力极大，对我等而言，也是最需要关注的地方。” “宛川水患源头不除，南方三府永无宁日。” “今日中午，差不多就能到宛川府城，明日诸位便要分派下去，收集各地方情况。” “辛苦诸位了。” …… 云霞日行五万里。 时至中午， 李长安等人在宛川府城落下。 很快就有宛川府同知前来见礼。 当看到是李长安的时候，同知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一片。 “下……下官宛川府同知谢良柱，见过参议大人……” 明明他是正五品，右参议也是位等正五品。 本可平等相待。 但谢良柱却下意识自称下官。 偏偏这样的称呼，没有任何人觉得不妥。 跟在他身后的府城官员，也都纷纷跟着躬身行礼。 李长安的名声早已传遍南方三府。 在平遥府大杀特杀，甚至将一郡主官从上到下都砍了脑袋。 而后虽没有再举起屠刀，但抄家却成了家常便饭。 每到一地，都恨不得把当地官员全部抄家充公。 现在这个煞星来到宛川府，不知道又会掀起怎样的风波。 李长安没有想象中的趾高气昂，而是带着一众南巡镇抚司官员抱拳回礼， “见过同知大人。” “不知可有南巡镇抚司人前来？” 谢良柱还保持着微微躬身的姿态，“参议大人是第一批，下官先让人领大人前去休息。” “有劳了。”李长安点点头。 很快就有一名通判带着众人前往府衙后院。 走在路上，李长安问身后的曾世才，“宛川府的赈灾银粮可有人贪墨？” 此话一出，在前面领路的通判顿时心颤了一下。 曾世才赶紧从须弥宝囊里拿出一册卷宗，翻了一遍，“目前收集到的卷宗里，还没有明确记录。” “不急，慢慢查。”李长安轻声说道。 前面领路的通判闻言，更是差点没把自己绊倒。 这位参议大人忠勇伯，难道又要在宛川府，掀起腥风血雨吗？ 来到一座小院，通判恭恭敬敬行完礼，然后急忙离去。 一旁的封不疑看着通判匆忙离去的背影，忍不住笑道， “大人这番话，倒是要把他们都吓一跳了。” 其他主事和司务，也都是笑着摇头。 这样的场面，他们见过太多次。 李长安往院子里走，“如果他们全都问心无愧，又何惧之有？” “我这是早点给他们准备的机会。” “要不然那么多家产没办法拿出来，还得我帮他们抄家，岂不是浪费时间？” “既然其他人还没到，大家先各自休息。” “薛世清来一下。” 李长安推开最里面那间屋子的房门。 薛世清赶紧跟上。 走进房间，倒是南北通透，还算亮堂，屋内布置颇为清雅。 “宛川多山，且湿润多雨，我看卷宗上说当地百姓，会吃辣椒祛湿驱寒。” 薛世清点点头，“是的，当地光是辣椒就有好几种。” 李长安来了兴趣，“当地可有辣椒酱、豆豉酱？” 薛世清沉吟片刻，“这个倒不曾听说，当地更多的是晒成干，这样便于保存。” “至于大人说的辣椒酱，豆豉酱之类，下官未曾听闻，不过可以去问问看。” 一想到辣椒酱，李长安顿时感觉口齿生津，忍不住咂咂嘴， “宛川多山地，不太适宜农耕，与平遥那样的平地不同。” “接下来在宛川，恐怕要比在平遥和阳翟更累一些了。” “得帮宛川百姓找到活路的法子。” 薛世清拿出一本卷宗，放到桌案上，“大人，这是往年宛川农耕卷宗。” “宛川多种树，果树药树在这里很普遍。” “也有百姓自家栽种药材，但也只是三三两两，毕竟种植药材的讲究太多，很多人敝帚自珍，不愿传给外人。” 李长安翻开卷宗，“山楂、酸枣、黄柏、厚朴、天麻、黄岑……” “的确品种繁多。” “不过各家种什么，怎么种，全都是各自为政，太过散乱，反而卖不出什么好价……” “我们得多加引导，在不减少这些作物品种的前提下，尽量将同一种作物聚到一起，形成规模，便于后期集中处理买卖。” 薛世清躬身点头，“明白。” …… 宛川府城今日极为热闹。 尤其府衙内，更是张灯结彩，好像要过年一样。 宛川府知府林远兴、同知谢良柱，领着一批府衙官员迎来送往，腰一直躬着，就没直起来过。 没办法。 今天来的，全都是惹不起的大人物。 换句话说，是能直接决定自己脑袋，还能不能留在脖子上的人。 尤其是那位凶名传遍南方三府的李长安。 更是谁都不敢惹。 趁着些许空闲， 林远兴问一旁的谢良柱，“那位煞星安排好了吗？” 谢良柱一听煞星就知道在说谁，有些局促不安地点点头，“已经安排到了鸿鹄院。” “只是梁通判说，他已经开始让人查赈灾银粮账目了。” 林远兴忍不住眉头一跳，“不是才到吗？这么快就开始查？” “这是诚心不让人有安生日子过啊。” 谢良柱咽了咽喉咙说道，“可不是？幸亏我们这里不是平遥府。” “要不然搁他在平遥府的时候，那才是铁血无情，屠刀压根就没放下来过。” “咱们贪的少，兴许不会出什么大问题，而且宛川最大的问题也不是赈灾银粮不够的问题，而是乌山郡。” “那地方咱也管不了啊……” 林远兴还是有些不放心，“今日晚宴你我要好好招待，顺便稍微探探口风。” “到时候再诉诉苦，一切也就顺理成章了。” 谢良柱点点头，“知府大人高见……不过还有一件事，下官迟迟拿不定主意，需要知府大人定夺。” “何事？” “那位忠勇伯，应该安排在什么席位？” 林远兴一下子被问住了，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第380章：席位 外界传闻李长安只是一名右参议。 而且其他人也都这么称呼。 但问题就在于李长安的名头实在太响了。 响到让南方三府的所有官员，听到之后，都忍不住心肝颤抖。 林远兴面色变了又变，而后说道，“肯定不能把他当成普通的右参议去看待。” “光看李长安这半年多都做了什么，就知道他的权柄一定超过其他右参议。” “平遥府城斩同知……云阳郡力斩十四个主官，就算是国子监祭酒、大理寺左少卿又能怎样？” “听说好像三品……” 谢良柱赶紧出言提醒林远兴，“大人，三品大儒可不是你我能腹诽的。” 林远兴反应过来，急忙住嘴，但是脑袋里的思绪却在不停翻飞。 半晌过后，终于开口道，“要不然就把他安排在右参议之首，如何？” 谢良柱想了想，点头道，“应该没什么问题。” “既没有逾越位份，又将他捧在首位，料想这位忠勇伯，也不会有什么话说。” 林远兴无奈轻叹，“如果是其他人，倒没这么多讲究了，按照位份尊卑即可。” “唯独多了李长安这个变数，如果在以往，排在右参议末位毫无疑问。” “但看他这半年多抄家的数量，远远超过了一百之数。” “听说第十三位镇抚使迟迟不露面，就是为了全力支持李长安。” “咱们也不能碰这个霉头，把他高高捧起来，右参议首位应该足够了。” 谈话间，又有云霞宝船落下，林远兴和谢良柱二人，赶紧领着其他官员上前迎接见礼。 …… 待华灯初上， 鸿鹄院门被敲响。 梁通判前来请众人赴宴。 “吱呀……” 冉伯平打开门。 梁通判看到，院子里立刻有镇抚司司务起身，去敲最里面屋子的门。 “大人，要去赴宴了。” 神态间的敬畏之色，让梁通判看的忍不住心惊。 这可是有头有脸的京官，竟对李长安这般恭敬？ 李长安走出房间，大步朝院门走来。 其他人很快便跟随左右。 梁通判更是心头剧震。 此番场景，比之令行禁止的精锐士兵，也分毫不差。 “有劳了。” 梁通判被李长安的声音惊醒，赶紧侧身往前引路， “大，大人，请随我来。” 众人走出长廊，前面豁然开朗，竟是一座堂皇园林，山石流水，亭台楼阁，颇显精妙细致。 “李参议……” “见过参议大人……” 李长安所过之处，一众南巡镇抚司官员，纷纷上前行礼。 即便是左参议，也是如此，无一例外。 外人不知道，但内部官员，或多或少都听到了一些传闻。 李长安身边很可能有三品大儒守护。 在云阳郡的时候，可不止出现一尊三品大儒…… 这份面子，谁敢得罪？ 更何况，李长安这半年多，立下了惊天功劳，自然当得起他们这一礼。 正在此地恭候的林远兴和谢良柱看到此等场面，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连左参议都要给李长安行礼？ 这位李长安，到底是何方神圣？ 再强势，也只是一个右参议啊，为何能让位份比他还要尊贵的左参议，都要向他行礼？ “知府大人，将忠勇伯安排在右参议之首……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谢良柱有些担忧地问道。 林远兴也变得不确定起来，“应……应该没，没问题吧。” 说着，带着谢良柱朝李长安走去，抱拳行礼道，“下官宛川知府林远兴，见过参议大人。” 李长安笑着回礼道，“知府大人贵为正四品，这是折煞下官了。” 林远兴还想搭话，了解李长安清查赈灾银粮的事情。 这时，薛世清急匆匆走到李长安身边，朝林远兴二人点头示意后，便凑近李长安耳畔，压低声音说了一番话。 李长安朝林远兴歉意颔首，而后往前走去。 但是他的话，却传到了林远兴和谢良柱的耳中， “乌山郡？那里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夏侍郎从没跟我说过？” “还有工部递过来的卷宗里，怎么连乌山郡的工事都没标注？” “他们是干什么吃的？” 李长安和薛世清继续往前走。 林远兴却猛然停了下来，脸上微微抽搐，“谢大人，刚……刚听到了？” 谢良柱心中好似掀起了惊涛骇浪，半晌才回过神来地啊你单透，“嗯。” “李长安方才说的夏侍郎，真是工部左侍郎？”林远兴还是不可置信，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 “他让堂堂工部左侍郎，跟他说乌山郡的情况？” 谢良柱扯了扯嘴角，心中大感荒唐，然而刚刚听到的又做不得假，只能艰难地说道，“好，好像是这样说的。” “他是不是骂了工部的人？” “应……应该是吧？” 林远兴沉默了。 半晌后问了一句，“我们是不是把李长安的席位定低了？” “要不……把他安排到左参议的席位里？” 谢良柱赶紧点头，“知府大人明察秋毫，下官总觉得这个李长安不对劲，咱们还是要尽量高看一眼。” 林远兴说道，“你速速引人入席，我去迎接诸位镇抚使大人。” “晚宴时间就快到了。” …… 一尊尊镇抚使进入园林之中。 偌大的园林，顿时响起阵阵行礼之声。 林远兴负责在门外迎客。 谢良柱则引人入席。 当十二位镇抚使悉数进入园林后，林远兴终于长舒一口气。 这种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感觉，当真是好多年都没有过了。 一下子出现这么多京官，心中忐忑在所难免。 更何况南巡镇抚司在赈灾期间，有独断专行之权，完全凌驾于府衙之上。 由不得他不怕。 君不见平遥府的那些同仁，被砍了脑袋的大有人在。 林远兴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走进园林准备入席，却发现谢良柱急匆匆走出来。 “知府大人，不好了。” 林远兴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怎，怎么了？是席位出了问题？” 谢良柱咽了咽喉咙，急忙道，“镇抚使大人还未入席，所以下面的人也不敢上菜。” “晚宴迟迟无法开席。” “不是让你亲自引镇抚使大人入席的吗？怎么还未入席？”林远兴眉头一皱。 “大人进去一看便知。”谢良柱说道。 林远兴狐疑地瞟了一眼谢良柱，然后小步急行，走入宴客之地。 大堂内，一众主事和司务没看出什么问题，三三两两先聊着，气氛热烈。 但是再往里走，专门安排左右参议的厅房内，所有左右参议却都还站着。 没有一人有坐下去的意思。 而且没有一个人在说话。 都静静地看向厅室中心。 那里传来了时断时续的谈话声。 林远兴小心翼翼赔礼，往里走去。 席位要是出问题，必须要尽快解决，可不能破坏了十二位镇抚使大人的兴致。 可是当林远兴好不容易挤进去，瞬间被眼前的一幕彻底惊呆了。 整个人怔怔站在原地，脑海中仿佛有无数雷霆劈落。 整个灵魂都在战栗。 只见十二位镇抚使围坐在一起。 和他们坐在一起的，竟还有一人。 赫然是忠勇伯， 李长安！ 林远兴耳畔传来他们清晰的谈话声，仿佛洪钟大吕轰砸在脑海里。 工部左侍郎夏云开说道，“若是建立水库，最好把百姓全都搬走，建立一座足以承载宛水、翟水，以及遥水的巨大水库。” 户部左侍郎邹伯勋却摇了摇头反驳道， “动嘴皮子谁不会？” “那么多百姓，说撤走就撤走？百姓们以前靠山吃山，现在一下子全部搬走，没了生计，养不活自己怎么办？” “也不能光靠朝廷给的赈灾银粮吧？” 夏云开眼珠子一瞪，“长安也说了，建立水库极有必要。” 说着还朝李长安使了使眼色，“是吧？长安？” 李长安被拖入“战圈”，点头说道，“水库的确有大用，可以大大缓解洪水冲击下游的水势。” 邹伯勋拦住李长安继续往下说，“你就告诉我，那么多百姓怎么办？” “故土难离，生计全无，这样做就不怕被人戳脊梁骨？” 李长安果断点头，“邹大人说的完全没问题。” “你别打马虎眼，这事儿可不能拖延……” 其他镇抚使则是坐在一旁等待三人争辩结束，并没有开席的想法。 李长安被两个左侍郎连番逼问，弄得焦头烂额。 余光看到林远兴，赶忙抬手打断了两位左侍郎的争论， “两位大人，不如先开席如何？要不然林知府辛苦准备的晚宴，可就被咱给搅黄了。” “再说镇抚司诸人，还得早点回去休息，明天都有事情要办。” 邹伯勋勉强放过李长安，“行，等吃完饭，你我再议。” 而后对林远兴说道，“林知府，可以开席了。” 林远兴连忙点头，伸手往前方雅间虚引，“前面的青云阁，是下官特意为诸位镇抚使大人准备的……” “不必了，我们就在这里吃。”邹伯勋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林远兴的话。 李长安朝邹伯勋使了使眼色，他们四周那么多人都还站着呢，怎么吃饭？ 邹伯勋立刻会意，摆了摆手朗声说道，“所有人都坐吧。” “和往常一样，不必拘束。” 直到这时，一众左右参议这才纷纷落座。 这一幕落在林远兴眼中。 顿时让他有种天塌地陷的错觉。 眼前这位忠勇伯， 当真只是右参议吗？ 第381章：特殊的乌山郡三县 晚宴持续了一个时辰。 李长安和十二位镇抚使抱拳行礼后，便准备先回鸿鹄院。 很多事情不便当着这么多人说。 在宴席上，也只是浅谈辄止。 半年多以来，十三名镇抚使虽不常碰面，但基本上每隔两天都会用千里传音符集议数个时辰，商讨重大事宜。 此次碰面，与其说是商议，倒不如说是坐下来喝杯酒联络感情。 回去的路上，前面传来一阵闹声。 “大人，拜托让我进去求见知府大人。” “我们乌山郡，真的遇到大问题了，还望大人通融一二。” “今日知府大人有贵客，郡守还是先请回吧，明日再来。” “要是让你进去了，我们都不好交差……” 李长安听到乌山郡三个字，不禁停下了脚步。 “那里是什么情况？伯平，去看看。” 冉伯平点头应了一声，然后立刻快步走去。 半晌之后回来禀报，“大人，是乌山郡郡守前来求见知府，说燕水水位又在上涨，他们就快要撑不住了。” 李长安眉头微动，“走，去看看情况。” 看守路径的正是梁通判。 梁通判看到李长安，立刻抱拳行礼。 李长安点头回礼，而后把目光转向那个乌山郡郡守，开口问道， “不知郡守有何要事？不妨说给我听听。” 乌山郡郡守愣了一下，有些迟疑地看向梁通判。 说给这个年轻人听，能管用吗？ 他求了很多人，一直求到知府大人那里，都毫无办法。 眼前这位年轻人就行了吗？ 梁通判一看郡守这模样，赶紧急声提醒道，“还不赶紧行礼？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这位大人可是忠勇伯，是真神！” “要是这位大人点头，你乌山郡的事情兴许就有希望解决了。” 乌山郡郡守闻言，当即吓了一跳，忠勇伯李长安！？ 赶忙朝李长安李长安躬身行礼， “下官乌山郡郡守范振全，拜见忠勇伯。” “范大人无须多礼，不如随我走一走。”李长安伸手虚引。 范振全再次行礼，然后小心翼翼跟在李长安身侧。 镇抚司的众位主事和司务，也都跟在后面。 这让范振全如芒在背，更是紧张了几分。 “范大人，不必紧张。”李长安轻声宽慰道。 范振全忙不迭点头，“是，李……李大人……” “说说乌山郡的情况吧。”李长安慢慢往前走，“我也很好奇，宛川六郡之中，为何只有乌山郡，这么特殊……” 范振全微微欠身道，“乌山郡辖下仅有三县之地，只是因为这三县之地，所以才特殊。” “这三县之地，是燕水入宛之地。” “地势险峻，下官想请李大人能帮乌山郡解决水患之祸。” 李长安微微一挑眉，诧异道，“所以，你就不跟我好好说说乌山郡的情况？” 范振全面露难色，最后只能语焉不详地说道，“大人，不是下官不想说，只是乌山郡的情况，下官不敢说……” 李长安脚下一顿，“不敢说？既然如此，范大人请回吧。” 范振全面色陡变，连忙急声解释道，“不是下官不说，而是乌山郡辖下三县太过特殊。” “下官要是说了，恐有性命之忧。” “说到底下官也只是乌山郡的流官，过两年就要走了。” “实在是不忍心见三县百姓再受洪灾水患之祸，所以才来请求知府大人施以援手。” “流官？我大晋官位……不都是流官？”李长安敏锐地抓住了其中两个字。 范振全立刻闭上了嘴，然后轻声道，“下官言尽于此，还请大人能看在三县百姓的面子上，能帮乌山郡治理水患。” 李长安眼中露出沉思之色，让冉伯平送范振全离开。 “走，回去再说。” 回到鸿鹄院，所有主事司务全都挺直后背，站在院子里。 李长安目光扫过在场的二十六人， “我现在有三个问题。” “第一，为什么乌山郡郡守说的是流官？难道我大晋除了流官还有土官不成？” “第二，为何他说的是请知府施以援手，而不是直接请知府解决水患？” “施以援手，不像是下官对上官说的话，更像是……请朋友，帮帮忙？” “我想我没有理解错吧？” “第三，这个乌山郡，到底特殊在哪里？” “那里明明是水患源头，但有意思的是，工部卷宗上根本就没有这个地方。” “也就是说所有修路修渠的工事，乌山郡一个都没有。” 院子里一片安静。 众人面面相觑，但却只是摇头不语。 李长安蹙起了眉头，“封不疑，你说。” 封不疑身体猛地一震，迟疑了许久，低声说道，“参议大人，乌山郡的情况比较特殊。” “比较特殊？”李长安双目骤然一凝，紧紧盯向封不疑，“这可不是比较特殊四个字，就能说得清的。” 封不疑朝其他人看了看，咬咬牙，“大人，您未曾经历官场。” “在大晋这么多郡县的官位中，除了乌山郡郡守之外，并没有乌山郡的其他官位。” “所有从官文士，最不愿去的，就是乌山郡。” 李长安倒真提起了兴趣，随手抓过一张椅子坐下，“说说看，为何没有乌山郡的官位？” “难道乌山郡，并非我大晋疆域？” 封不疑面露难色，但是在李长安那看似在笑，实则神色严厉的目光逼视下，最终还是尽量压低声音说道，“是也不是。” “乌山郡当初设立之初，便是为那三个县单独设立的。” “西林县、曲塘县、乌陵县。” “这三县既没有文昌碑，也没有武德碑，并不在圣人教化之内。” “所以才设立了乌山郡，但也仅此而已。” “严格说来，乌山郡三县，看似在大晋统治之内，但实际上又不受朝廷管辖。” 李长安深吸一口气，食指轻轻敲击着腿面，“这么说起来，更像是国中之国？” 一旁的曾世才点头道，“不错。乌山郡三县，就是国中之国。” 李长安轻笑道，“我记得整个大晋，就只有我一个人受了实封，可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三个县。” 曾世才朝四周看了看，轻声道，“这件事一直都是朝廷忌讳，自然没人敢说。” “这三县之地，是大晋开国之初时，便被封出去的。” “当时太祖皇帝开创晋国，封出去了三个藩王，说是分封，实际上就是……” 曾世才没有说后面的字，但语气任谁都听得出来。 李长安了然点点头，历史上太多这样的例子，大多数分封出去的藩王，看似做了一方土皇帝，实际上却相当于换了一座监牢。 曾世才继续说道， “而后因为文昌碑数量不足，索性就没有设立文昌碑和武德碑，将其彻底排除在圣人教化之外。” “此般情况一直延续至今，已有八百年。” “这三家逐渐演化成三县，又不允许使用皇族之姓，便以当初的藩王封号为姓。” “一家姓赵、一家姓周，还有一家姓魏。” “三家各自为政，平日里赋税自己收，百姓自己管。” “虽然设了郡守之位，实际上也就是做个样子，名义上统属大晋，实际上根本不算大晋疆域。” 曾世才顿了顿，而后劝解道， “大人，乌山郡的水很深，问题很大，就算是南巡镇抚司，也管不了。” “咱们真没必要去趟这趟浑水。” 第382章：困难重重 李长安挥散所有镇抚司官员，回到书房，看着摇晃的烛火发呆。 “国中之国……朝廷必然视之为眼中钉肉中刺，而且还是这种世袭罔替，存在了八百年的地方。” “所以，就算不出手襄助，也是正常。” “但乌山郡三县应该受灾极为严重，可为何仍然在苦苦支撑？他们到底在坚持什么？” “朝廷又为什么允许这样的地方存在八百年？” “换成任何一个正常人，也早就应该出兵攻占下来了。” “这里面……到底隐藏了什么？” 李长安目光流转，沉吟片刻后拿出千里传音符，找到了十二位镇抚使， “诸位大人，我准备先去水患源头乌山郡赈灾，不知诸位大人有何建议？” 千里传音符安静了片刻之后，一道道声音传来， “乌山郡？”户部左侍郎邹伯勋率先开口，语气里满是诧异。 李长安点点头，回答道， “不错，那里是水患源头，我准备去那里看看，如果能解决乌山郡的问题，南方三府的水患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 “夏大人，您觉得呢？” 工部左侍郎夏云开的声音传来，“长安啊，要不先去新竹郡？就在乌山郡下游。” “新竹郡的工事修筑情况都不错，河道梳理也很顺利，没必要去乌山郡。” “不错。”礼部左侍郎附和道，“朝廷在乌山郡插不上手，修路修渠也管不到那里。” “乌山郡说白了就是个名头而已。” “还是把主要精力，放在宛川府的另外五郡比较好。” “就算我们过去了，那三县百姓还会以为我们有什么坏心思，完全是吃力不讨好。” 李长安轻敲食指，“今日乌山郡郡守来府城请援，说很可能会有新的洪水要来。” “所以想请我们去乌山郡。” “郡守？”礼部左侍郎谭文一说道，“乌山郡郡守只是一个虚职，没有任何实权。” “他在那里，只是个名头，代表乌山郡仍然是大晋疆域，仅此而已。” “是啊，长安，乌山郡我们就算想管，也名不正言不顺，让他们自生自灭就好。”户部郎中韩守正劝解道， “我们把主要精力放在新竹郡。” “这半年多以来，新竹郡承担了很大压力，如果能将水患解决在新竹郡，同样也是功德无量。” “最重要的是，此事涉及到八百年前的皇家分封悬案，朝廷一直想在那里立下文昌碑，将乌山郡彻底纳入统辖，但至今都没有进展。” “我们如果进入乌山郡赈灾，搞不好会出大乱子。” 李长安蹙起了眉头。 这件事，恐怕远比自己想的还要复杂的多。 “多谢诸位大人告知，我会仔细斟酌。” 说完，便掐断了千里传音符的文气。 书房里很安静，只剩下烛火燃烧发出的轻微声响。 李长安脑海中思绪万千。 乌山郡三县，真能放任不管吗？ 只能听之任之？ 可那里，终究是燕水入宛川的源头。 乌山郡要是治理不好，南方三府的水患，始终都会留下重大隐患。 哪怕下游工事修建的再好，上游一旦爆发洪水。 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会前功尽弃。 可是，此地并不受朝廷管辖。 换句话说，自己进去赈灾，名不正言不顺只是其次。 没准乌山郡三县，根本不会欢迎自己。 反而还担心自己会不会别有用心。 李长安陷入了两难境地。 直到深夜，苦思无果的李长安，还是拿出了千里传音符。 “学生拜见赵贤公……” “这么晚找我，遇到什么事了？”赵洪山熟悉的声音传来。 “学生在想要不要进乌山郡赈灾。”李长安如实相告，“但从目前得来的消息，乌山郡未免太特殊了些。” “学生有点担心。” 赵洪山难得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这里面的情况很复杂，你想要进去赈灾，的确不适合。” 李长安万万没想到，就连赵贤公都会这么说，“贤公，这是为何？平心而论，如果朝廷真想收服乌山郡三县。” “随便一个三品大儒，甚至不需要大儒出手，只需要派遣军队，很快便能攻占。” “何须如此麻烦？” 赵洪山想了想，而后解释道，“如果只是平常地区，派兵便能攻占。” “但乌山郡三县不同，那里出了一条气运蛟龙。” “如果朝廷强行攻打，就相当于自己打自己，就算拿下了三县之地，气运蛟龙也会崩碎，将会直接影响南方三府的气运，进而动摇整个大晋国运。” 李长安语气瞬间一滞。 自己打自己？ 拿下三县之地，反而会动摇国运？ 怎么会有这么狗血的事情？ 话本都不敢这么写。 “就没有什么办法能拿下乌山郡？”李长安狐疑问道，“派兵强攻不行，其他手段就没试过？” “比如截断三县所有出入口，再或者不允许任何物品流入乌山郡，亦或是收买官员百姓……” 赵洪山忍不住笑了，“你小子这些阴招损招倒是用的门清。” “这些都不能做。” “因为名义上，乌山郡还是大晋疆域，气运做不了假。” “一旦朝廷动用任何损害乌山郡的手段，气运都会受到影响，进而反噬自身。” “而且乌山郡的气运蛟龙没那么强大，万一气运折损严重，很可能会直接崩溃。” 李长安听了也是大感无奈。 这乌山郡三县，真特娘的简直了。 明明对大晋而言，就是个弹丸之地，可偏偏打又打不得，收又收不了。 “就没有办法将其收服了？”李长安不信邪。 “当然有。”赵洪山轻笑道，“让三县百姓心甘情愿，恳请朝廷在乌山郡三县立下文昌碑，这样自然就可以将其顺利纳入圣人教化之内。” “否则……就只能等三县自行消亡，让这片土地彻底沦为无主之地。” “那时候再派兵占领，就不会引发气运蛟龙的反抗了……” 李长安“嚯”了一声，“这条件，还真苛刻到了极致。” “怪不得区区乌山郡三县之地，竟然存世八百载。” 赵洪山叮嘱道，“所以这件事还是要从长计议。” “乌山郡的事情很复杂，谁都不敢随意出手。” “生怕引来气运反噬，那就真的要出大事了。” “一定要慎重。” “哪怕你是好心赈灾治理水患，但只要三县之地出现任何问题，即便不是因你而起，责任也都会被推到你身上。” “所以听之任之，未尝不是明哲保身的好办法？” 第383章：前往乌山郡治水 次日，李长安召集众人， “按照原定计划，诸位今日前往各郡收集卷宗。” “另外，封不疑、宋思仁，你们着重整理乌山郡卷宗。” “曾世才注意汇总赈灾银粮取用情况。” “宛川受灾最严重，得到朝廷的赈灾银粮倾斜也最多，数目必须清点清楚，切不可出现任何纰漏。” “辛苦诸位了。” 一众南巡镇抚司主事和司务，纷纷抱拳行礼。 待众人离去。 书房内只剩下了封不疑和宋思仁。 “参议大人，我们还是要去乌山郡吗？”宋思仁不无担忧地问道。 乌山郡牵扯的范围实在太广，万一出现问题，李长安将要承担极大的压力。 李长安说道，“先去查一查什么情况。” “那里毕竟是燕水入宛川的源头，如果根源不能控制，我们之前做的所有努力，都很有可能前功尽弃。” “我们只研究如何治理水患，其他的不去管，问题应该不大。” 宋思仁还想说些什么，但被封不疑扯了扯，“是，我们即刻去办。” 说完，封不疑拉着宋思仁离开了书房。 宋思仁不解问道，“你怎么就应下来了？不再劝劝参议大人？” “但凡出一丁点问题，参议大人好不容易闯出的这副大好局面，就全都要没了。” 封不疑拽着宋思仁往外走，“参议大人决定好的事情，什么时候变过？” “他连镇抚使的意见都能反驳，连三品大儒的面子都不给，参议大人真要做的事，谁拦得住？” “况且大人也说了，只是治理水患，不过问其他事情。” “你我尽心去做，这半年多来，参议大人何时出过差错？” 宋思仁无奈摇头，“我也是担心啊。” “说是治水，但怎么可能只有治水这么简单？” “牵一发而动全身，到时候很容易就会引发三县县令的忌惮。”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三县百姓大多愚昧，只听县令的命令。” “届时一个处理不好，就怕会引发其他动荡。” 封不疑拍了拍宋思仁的肩膀，“走吧走吧，少说点话……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家伙这么喜欢叨叨叨？” “我一直以为曾兄才是最喜欢唠叨的人。” 宋思仁直接送了封不疑一肘子，“滚，我和曾兄擅长动脑子，你就是个莽夫。” “莽夫？老子文道差了？”封不疑差点就蹦了起来。 “呵呵，看看你的文法就知道了，恨不得拿着烧火棍就冲上去，哪里有半点文士风采？”宋思仁不屑轻笑，然后加快脚步离开。 书房里， 李长安在纸上梳理乌山郡的事宜。 其一，朝廷与乌山郡的历史恩怨，牵扯到朝纲。 其二，三县内部是否存在敌对情况？ 其三，三县赈灾。 其四，治理水患源头。 “我要做的就是赈灾和治水。”李长安看着纸上标注的四个重点，“治水是首要。” “但赈灾要不要做？按道理说三县之地赋税自理，那赈灾银粮也就不需要朝廷下拨。” 李长安最后在治水上做了个标记，而后无奈摇头笑道，“想不到这年头想做好人，都这么艰难……” “所以，治水才是最关键的突破口。” “三县赋税自理，但治水的工事建设可不是一县赋税所能承担的。” …… 临近中午， 鸿鹄院外，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 “启禀参议大人，乌山郡郡守范振全求见。” 李长安走出书房，打开院门，“范大人，请进。” 范振全朝李长安抱拳行了一礼，然后走进院子恭声说道， “大人，下官此来叨扰，实在是事情紧急，刻不容缓。” “燕水水位一直在上涨，也不知到底是什么原因，往年这时候汛期早就过了，但今年格外奇怪。” 范振全急声说道， “要是再来一次大洪水，南方三府恐怕又要变成一片泽国了。” “大人，下官恳请大人能进乌山郡，治理水患。” 说完，范振全弯下腰，重重行上一礼。 李长安赶紧扶起范振全，“范大人，我知道事情紧急。” “但范大人，你应该也明白我的难处。” “此事难度极大，三县县令若是不让进，我想进也进不了。” “稍微有一丁点冲突，就会引发轩然大波。” 范振全朝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大人，此事也是三县县令拜托的我。” “他们也希望能治住水患。” “要不然三县的损失实在太大了。” 李长安请范振全到园中亭子里就座，“范大人确定？是那三县县令亲自拜托你的？” “据我所知，南巡镇抚司的人至今都无法进入乌山郡三县。” 范振全连忙点头，“大人，的确是他们亲口所说。” 李长安眸光流转，看向面前的范振全，“既然乌山郡三县百姓需要，我自然义不容辞。” “那就请范大人，解决南巡镇抚司入三县之地事宜。” “无论是眼下最要紧的抵挡第二次洪水冲击，还是后续修筑工事，南巡镇抚司的人都要进入三县之地。” “勘测地形、制定计划、发动百姓修路修渠。” 范振全有些迟疑，但还是点点头，“大人放心，我会尽力说服三县县令。” 李长安敲了敲石桌，“范大人担心他们不会答应？” 范振全扯了扯嘴角，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的确有些担忧。” “一旦南巡镇抚司全面进入，三县县令必定会有所忌惮。” “大人也知道乌山郡三县的情况……” 李长安亲自给范振全倒了杯茶，“我向范大人以及三县县令保证，只治水，其他事情南巡镇抚司一概不管。” 范振全大为诧异地看过来，“大人此话当真？只治水？” 他以为李长安会借此机会，强行进驻三县之地，而且还会提出很多严苛条件。 他也做好了三县县令讨价还价，甚至拒绝的准备。 结果万万没想到，李长安一个条件都没提，反而说出了只治水这样的话。 “范大人放心，我也不想自找麻烦，只要能治理好水患，乌山郡三县不再受灾，南方三府百姓不再受灾，一切也都足够了。” 李长安起身，“事不宜迟，范大人先去解决南巡镇抚司入乌山郡的事情。” “我即刻召集人手，准备动身。” 范振全紧跟着站起身，再次朝李长安恭敬行礼，而后疾步离去。 李长安拿出千里传音符，“封不疑，立刻召集所有人，准备动身前往乌山郡。” 千里传音符很快就传来了惊呼声，“大人，您真要去乌山郡？” “不错，必须要尽快进入乌山郡。”李长安回到书房，“三县县令已经允许南巡镇抚司进入三县之地。” “到时候多带些人，你手底下的那些探子也都准备进去。” “明白。”封不疑应道。 李长安收拾好所有卷宗，刚走出鸿鹄院。 千里传音符就开始疯狂震颤， “长安，你要去东山郡？” 是户部左侍郎邹伯勋。 “邹大人。”李长安加快脚步，“没错，刚刚乌山郡郡守过来求援，也说三县县令允许我们进入，治理水患。” 邹伯勋的声音很快传来，“这帮家伙的心眼可没那么好。” “说是治理水患，可只要出现偏差，最后所有问题肯定都会堆到你身上。” “好心当成驴肝肺的事，可不少。” 李长安顿了顿，笑着说道，“多谢邹大人关怀，长安定会多加小心。” “乌山郡水患不解决，南方三府的水患就无法解决，这是不争的事实。” “无论这里面有多少龌龊。” “长安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下游百姓受苦，要不然我们半年多各地奔波到底为了什么？” 千里传音符对面沉默了片刻，而后才又响起， “好，一切多加小心，我会多派些差役过去，随你调遣。” 李长安沉声道，“多谢邹大人。” “记住，只治水！” …… 在李长安的推动下，一名名南巡镇抚司的主事和司务，以及数百名手下差役，纷纷放下手中诸事，向乌山郡方向移动。 李长安也登上了云舟，朝乌山郡掠去。 与此同时， 乌山郡郡城衙门， 迎来了三个几乎从没登过门的客人。 赫然是乌山郡三县县令。 第384章：龙神 “范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西林县县令赵云波眉眼间之间尽是狠厉之色，一把夺过郡丞手中的千里传音符。 “请南巡镇抚司入乌山治水，用得着如此兴师动众吗？” 范振全的声音从千里传音符中传来，“赵大人，治水可不是小打小闹。” “此事必然要动用大量人力物力财力，方能成事。” 曲塘县县令周继泽冷笑道， “人力物力财力我三县皆可提供，我们三人允许你求援，只需南巡镇抚司派几个工部官员，足以完成治水之事！” “范大人难不成想借此机会侵吞我三县之地不成？” 乌陵县县令魏洪奎示意郡丞先退下，对着千里传音符说道， “数百年来，朝廷各种手段不计其数，都没有成功。” “你们一旦轻举妄动，就要有被气运反噬的准备。” 范振全无奈说道，“三位大人，未免太过小题大做了。” “我只是为了乌山郡百姓。” “三位大人应该对乌山郡的情况更加清楚。” “平心而论，单靠现在的乌山郡三县，不足以治理好水患。” “但愿如此……”赵云波三人冷哼一声，而后甩下千里传音符大步离去。 云舟上， 范振全放下手中的千里传音符，朝李长安无奈苦笑， “大人也听到了，那三县县令视任何外来人，都如洪水猛兽。” “如果不是水患太过严重，根本不会同意让外人进来。” 李长安点点头。 刚刚的谈话虽然简单，但其中意味却是不言自明。 看来这次治水之行，恐怕并不会如想象中那么顺利。 “范大人现在不妨与我说说，这乌山郡三县的情况。”李长安说道，“刚刚范大人对乌山三县，似乎并不抱什么希望。” 范振全轻叹一声，“说乌山郡，就不得不提这里的百姓。” “我从三年前来到此地，才深深见识到历任官员所说的愚昧，到底能愚昧到何种地步。” “他们听信三县县令之言，甚至到了盲从的地步。” “乌山郡三县从十二年前，也就是盛昌三年，开始祭拜燕水龙神。” “三日一小祭，一月一大祭。” “光是祭祀就要花上不少时间，而且劳民伤财，乌山郡百姓的生活苦不堪言，却依旧痴迷于祭拜龙神。” 李长安挑了挑眉，“祭拜龙神？” 范振全一提到龙神两个字，就不自觉地神色严肃。 “也不知道那三县县令，到底给各自百姓灌了什么迷魂汤。” “平日里供奉龙神牌位也就算了。” “真正让人无法理解的，是每月大祭。” 李长安微微前倾，示意范振全继续往下说。 范振全深吸一口气，“每月大祭，乃是三县合祭。” “西林县出牛神，曲塘县出羊神，乌陵县出豕神。” “这是最高规格的太牢祭祀之礼。”李长安心头一跳，“现如今，也只有皇室可用。” “这三县县令竟敢每月都以太牢之礼祭祀？” 范振全摇摇头，声音里夹杂着一丝苦涩，“何止如此。” “每月祭祀龙神之礼，除了太牢之外，还要有九对……” “九对什么？”李长安看过来。 “九，九对……”范振全似是不忍开口，但是在李长安的逼视下，还是一咬牙说道，“九对童男童女！” “每县各出三对！” 轰嚓！ 李长安的呼吸瞬间一滞，脑海中仿佛有无数雷霆在劈落。 九对童男童女！？ 这是什么荒唐的祭祀？ 竟然用活人祭祀，而且还是童男童女！ 李长安双眼微微眯起，眼神中神色复杂万分。 震惊、不解、荒唐……还有一股从心底升起的杀意。 三县县令光是推行这样的祭祀，就应该被拉出去砍头。 “每月都要有一次这样的祭祀？”李长安追问道。 范振全眼中也是掠过一丝不忍，“是的，每月一次，从不间断。” “而且在每年年初，还有一场更盛大的祭祀。” “太牢数量翻倍，童男童女……也一样翻倍。” 李长安越听越觉得光火，“那些百姓就没反抗？” “简直不把人命当回事，用童男童女祭祀，那帮家伙还有一丁点人性吗？” 范振全苦笑着摇摇头，“大人想多了。” “三县百姓甚至还会多生孩子，被选中成为极品的童男童女，每家都会赏银百两。” “而且这些童男童女在刚出生时就被选中，衣食起居都不用百姓自己承担。” “所以三县百姓不以为害，反以为荣。” 李长安不可置信地看向范振全。 但范振全那肯定的模样，让他的心顿时如坠冰窟。 活人祭祀，而且还是如此规模的活人祭祀。 不仅没人反对，竟然还争相应和。 光是想到这样的场景，就让李长安忍不住浑身汗毛倒竖。 这帮畜生，当真该杀！ 范振全继续说道，“他们认为祭祀龙神之后，就能风调雨顺。” “事实也的确如此，前十一年，乌山郡三县收成都不错，而且没有爆发大水。” “但是今年，情况却急转直下。” “燕水当真好似龙神翻身，大洪水一波接着一波，乌山郡根本支撑不住。” “他们都说是龙神在发怒，反而祭祀的更加虔诚。” 李长安心中除了荒诞，根本找不到第二个词来形容。 这真是正常人应该有的脑子吗？ 可偏偏这样的人不是一个两个，而是整整三县百姓。 真特娘的要疯了！ …… 赵云波、周继泽，魏洪奎三人离开郡城衙门之后，互相深深对视了一眼，而后各自分开。 西林县县丞紧紧跟着赵云波身后，小心翼翼问道，“大人，咱们的祭祀还要不要继续？” 赵云波眼中的厉色一闪即逝，“回去之后立刻准备。” “不能再拖了。” “这一次，不用三家合祭，我西林赵家要单独祭祀，若能把龙神引入西林县，我赵家未来不可限量。” 而这样的对话，同样在另外两家出现。 周继泽对跟在身边的曲塘县县丞吩咐道，“按照年祭规格准备……不，要比年祭规格还要高。” “牛神、羊神、豕神的数量翻三倍，童男童女也都翻三倍。” “只要能将龙神引入我曲塘县，未来曲塘县必是龙兴之地。” “这点祭品又算得了什么？” 魏洪奎最后看了一眼两家离去的背影，冷笑着摇摇头，“这两个家伙肯定没想什么好事。” “我们必须要抓紧时间，决不能让他们抢了先。” “这次是我乌陵县第一次单独祭祀，千万不能出差错。” “堤坝筑好了吗？” 身边的手下连忙回答道，“大人放心，只等祭祀开始，堤坝就会彻底封闭。” “龙神一旦进入乌陵县，便再也不可能逃出去！” “很好！”魏洪奎眼中精光闪烁，“回去之后立刻开始祭祀！” “必须要赶在新的洪水来临之前进行！” 第385章：祭祀 西林县， 一个粉雕玉琢，不过豆蔻年华的女孩儿从睡梦中醒来，揉了揉惺忪睡眼，伸了个懒腰。 宽敞的屋子里，每一件器具都颇为讲究。 好似一个富贵之家。 女孩儿赤脚走在地面上，推开窗。 山间朦胧的雾气缓缓飘进屋内。 女孩儿深吸一口清晨山间的空气，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看向有些灰蒙蒙的天，再看向远处连绵起伏的山脉，情不自禁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么。 临近八月，但山上并没有那么燥热，相反清晨之际还会有些许清凉之意。 女孩儿趴在窗边，看着远方流转的云，感受着迎面吹来的风，嘴角轻轻勾起一抹向往的笑意。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的敲门声。 紧接着一道声音传来，“神女……” 女孩儿身体忍不住一颤，清澈的大眼睛里瞬间涌起无尽的惊慌。 她……终于能离开这里了吗？ 敲门声再次响起，“神女……” 声音里带着一些催促。 女孩儿身体微微颤抖，眉眼间带着恐惧，又带着一丝解脱。 “知道了。” 女孩儿走到衣柜前，打开了其中的一个暗格。 “咔嚓，咔嚓……” 暗格中的机关缓缓开启，逐渐露出了其中的华美红裳。 女孩儿缓缓伸手，抚摸着这袭红裳，眼中掠过一丝惊艳。 她退去身上的衣衫。 然后一件一件，穿上这套准备了数年之久的红裳。 半晌后，屋门处响起了机关开启的声音。 女孩儿凤冠霞帔，红裳拖地，好似从画中走出的人儿。 她缓缓走出屋门。 门外，两名侍女立刻屈膝行礼。 女孩儿看向一侧，那里……好几名和她一样装扮的少女，同样看向她…… “终于到这一天了……” 女孩儿转过身，朝光照进来的长廊外走去。 光的外面是什么？ 她还从未见过。 和她一样的女孩儿，还有八名。 一行九人，在侍女的搀扶下，终于走出了长廊。 眼前是一条长长的街道，街道两旁尽是低矮简陋的房子，有的房子上还盖着茅草，稍微大一点的风都能把这些茅草吹走。 而在这些房子外，跪着一个又一个衣衫褴褛的百姓。 女孩儿回过头看了一眼，困住自己十三年的房子。 从外面看，好像一座石头监牢。 再看这些跪倒的百姓，自己从未谋面的父母，也会是其中之一吗？ 等待了十三年的命运。 等待了十三年的自由。 如今终于来了…… 石头铺就的街道像极了一条通往神台的天梯。 女孩儿甚至能看到远处，那座挂满了红绸布的祭台。 这条路，就是她此生走出屋子后，唯一能走的路了。 女孩儿深吸一口气，缓缓迈出了第一步。 …… 云舟落在乌山郡衙门。 刚刚和范振全离开后院。 受命而来的南巡镇抚司众人，已经守在这里。 衙门里的其他人一个个战战兢兢低着头，拱手而立。 “大人。”封不疑上前行礼道。 “探子都撒出去了吗？”李长安点点头往前走。 “已经撒出去了。” “全力收集乌山郡三县的所有情况。”李长安说完，把目光转向南巡镇抚司的其他人， “乌山郡的特殊之处无需多言，诸位抓紧时间勘查三县地形。” “是。”南巡镇抚司众人迅速领命。 就在此时，郡丞一路小跑过来，抱拳行礼，“大，大人……不好了！” “西林、曲塘、乌陵三县，又要开始祭祀了！” “而且这一次是分开祭祀，说要把龙神接引到自己的地盘。” 全场气氛瞬间凝固下来。 还未离开的众人，纷纷看向李长安。 李长安眼中的杀气变得凌厉。 “封不疑，宋思仁，曾世才，你们三人各领一路人马，即刻阻止祭祀，把人救下来再说。” 一旁的范振全吓得脸色苍白，“大，大人……此事要从长计议啊。” “擅自干预他们的祭祀，一旦发生任何问题，都会引发气运反噬。” “到时候南方三府的气运都要随之崩溃。” “再从长计议，人都要没了。”李长安大手一挥，“就以勘测水患为由，阻止祭祀。” “无论到底有没有龙神，这场祭祀，必须要停止！” 李长安眼中杀气腾腾，“装神弄鬼的东西，李某可不惯着他。” 扫过所有镇抚司官员的脸，“只要三县县令拒不配合我镇抚司行动。” “立刻撤回所有对乌山郡三县的援助。” “是。” …… 李长安带着南巡镇抚司众人离开衙门。 衙门中的一众官员差役，不禁缩了缩脖子。 “这……这位参议大人，竟如此强硬？” 郡丞看向范振全，“大人，这么做会不会出事啊？” “如今双方关系敏感多疑，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引发气运反噬。” “咱们是不是要稍微拦着一点？” 范振全瞟了一眼郡丞，“你敢去拦？” “这位参议大人也许暂时不敢动三县县令，但对付咱们这些郡府衙门的官员，甚至连上报都不用。” “别忘了他在南方三府杀了多少官？抄了多少家？” 郡丞紧了紧喉咙，讪笑着不再说话。 范振全无奈摇头。 这个该死的乌山郡，还要有两年才能走。 除了他一个人之外，这里所有人都是下面三县安排的。 一帮人表面为朝廷办事，实则离心离德。 光是和他们说话，都让范振全感到一阵恶心。 郡丞故意把祭祀消息传回来。 无非是想试试李长安的深浅。 如果连主官都软弱可欺，束手束脚，那么南巡镇抚司在乌山郡，也不过就是帮忙干活的料。 但是恐怕打死这个郡丞，恐怕也料不到。 李长安竟然强硬至此，直接要阻止三方祭祀。 甚至根本不在意，如今如履薄冰的现状。 …… 三县祭祀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每个县都用上了最高规格的祭祀之礼。 “就位。” 祭祀器具陈设完毕，献官、执事行四拜礼，盥洗，就位。 执事焚香，瘗毛血。 焚香乃迎神於阳，瘗(埋)毛血，是用阴物迎神於阴。 “先人以人死之后魄属阴，归于大地，而魂属阳，则无所不在，故祭祀於阴阳皆有所沟通。” 县令也是赵家当代家主赵云波，一步一步走上祭台。 “奏乐……迎龙神……” 礼官的声音响彻四方。 话音落，独特的钟鼓之声缓缓传递而出。 乐属阳，也是迎神於阳。 乐奏半时，神其来格。 赵云波站在祭台上，行四拜之礼恭迎龙神。 “奠帛、初献礼。” 九对童男童女在引赞的带领下，走上祭台。 钟鼓乐声不断。 赵云波诣神位前，跪奠帛，奠爵，俯伏兴，平身。 九名童男童女也按照这个步骤，一丝不苟地完成。 女孩儿看向眼前不远处的迎神台，心中思绪纷杂。 再有两步，自己就要站上去了。 她心中隐隐升起逃跑的念头，可是很快就被浇灭。 逃不掉的。 除了认命，她还能有其他选择吗？ 至少她的父母可以因此得到不少银子，还能好好活下去。 “亚献。” 九对童男童女往前走上一步，奠爵，俯伏兴，平身。 “终献。” 这两个字一出，全场的气氛都随之凝滞起来。 九对童男童女的身体也猛地一震。 再如何知道自己的命运，可在面对死亡时，终究还是会害怕。 女孩儿在引赞的带领下，第一个抬起了脚。 自己死了，也就解脱了…… “啪嗒。” 女孩儿清澈的大眼睛里，滑落下一颗晶莹的泪珠。 终于，踏上了迎神台。 龙神锁被缓缓开启，而后套上女孩儿粉嫩白皙的长颈。 引赞迅速离开。 女孩儿最后看了一眼无数跪倒的百姓，而后缓缓闭上了双眼。 迎神台下，是万丈悬崖。 龙神锁一点点收紧而后升高，将女孩儿慢慢吊起。 女孩儿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而又艰难。 死亡正在一步步逼近。 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吧？ 女孩儿意识模糊前，脑海中闪过了一个念头。 她还没亲手摘过山花，还没在山路上跑过，还没做过很多事情…… 风好大啊…… 可是她再也听不到了。 下一刻， 女孩儿感觉自己好像飘在了空中，难受的窒息也消失了。 好似躺在云朵里。 这，就是死后的感觉吗？ 女孩儿缓缓睁开眼，看到了一双黑白分明的丹凤眸子。 还有那双眸子里氤氲着的关切与担忧…… 第386章：山洪爆发，剧变之始 李长安把怀中的女孩儿交给身后的曾世才， 从云舟上走下，站在祭台之上，看向不知所措的西林县众人。 “南巡镇抚司在此勘查地形。” “祭祀暂停，择日再办！” 声音在真气的催动下，在山间回响。 赵云波面色铁青，看向李长安，“无论你是谁，胆敢扰乱我西林县的祭祀大典，那便是罪不可赦！” 李长安扫了一眼赵云波，果然比寻常县令强上一筹，已然达到六品德行境， “罪不可赦？我犯了哪条罪状？是朝廷律法？还是西林县的律法？要不要李某给你写一部律法，让你也跟着学？” 赵云波眼中尽是阴狠之色， “大晋气运若有反噬，你必将被夷灭三族。” 李长安直接抽出横岳刀，指向赵云波，“我只知道，你要是再敢多说一句话，今天人头落地！” “请李某过来治水，就管住你的嘴，老老实实在一边待着。” 身后的曾世才等人看的胆战心惊。 现在可不是在外面，可以横行无忌。 这里是乌山郡。 但凡有丁点差错，影响到乌山郡的气运蛟龙。 牵一发动全身，整个大晋都要跟着遭殃。 现在李长安的行为，在他们看来，就像是在悬崖边行走，稍有不慎就要跌落万丈悬崖。 赵云波也愣住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敢在乌山郡三县如此撒野的朝廷官员。 这是疯了？ 就不怕气运反噬？ 这时，身后的曾世才拿出千里传音符，片刻后面色陡变，大步走到李长安身边， “不好了！” “手下差役传来消息。” “三县河口都被堵住了。” 轰隆…… 李长安瞳孔骤然猛缩，“立刻去把河口破开！” “洪水马上就到，这不是在找死吗？” “这帮畜生都没脑子吗？” 赵云波却直接拦住了要赶往堤坝的主事和差役，直视李长安的双眼，身上的气势缓缓升起，“河口堤坝决不能碰！” “谁要是敢动，就是与我西林县不共戴天！” “去你妈的不共戴天！”李长安低吼道，“你真以为老子不敢斩了你？” 曾世才等人吓得脸色陡然惨白。 赵云波真要是被李长安斩了，乌山郡三县的气运反噬，十有八九就要爆发。 刚准备阻拦。 赵云波身上的气息却陡然一变。 一股李长安熟悉的气息轰然爆发，虚空中骤然爆发出一阵惊天龙吟。 气运！ 是气运的气息！ 李长安瞳孔骤然猛缩，他的感应没错。 这个赵云波竟然真的在动用气运之力！ 大山深处，龙吟之声响彻云霄。 所有人都惊恐地看向赵云波。 怎……怎么可能！？ 这里，真的有龙神！？ 赵云波满脸狰狞，“阻我接龙神，李长安，你当真该死！” 话音未落，一块暗银色文箓在掌心飞速旋转。 “斩！” 一个暗银色古篆大字出现在赵云波身前，每一笔每一划都化作一柄天刀，朝李长安斩去。 配合气运之力，竟爆发出堪比五品的惊人气势。 南巡镇抚司众人纷纷色变。 谁能想到，赵云波竟敢对李长安动手。 李长安果断抓起五色玉文法宝策，撕下一张，属于三品文士的威压瞬间弥散开来。 他身上的金缕衣可以抵挡这一击。 但却会暴露金缕衣的存在， 这是他目前手中的最强底牌，决不能轻易暴露。 而且只能御守，不能攻伐。 倒不如文法宝策来的管用。 在场所有文士尽皆被三品威压镇住，不得不躬下了身。 赵云波的文法被压垮，赵云波本人也直接被镇压。 然而此时，大山深处再次响起了一声惊天龙吟。 紧接着， 一阵轰隆隆的巨响，由远及近席卷而来。 脚下也传来了清晰的震动，而且越来越强烈。 李长安立刻回头看向动静传来的地方。 心中的不安顿时疯狂暴涨。 要出大事！ 西林县的百姓疯狂磕头，“求龙神宽恕，求龙神宽恕……” 赵云波死死咬着牙关，抵抗三品文士的威压，狰狞地冲李长安嘶吼，“你惹怒了龙神，必将万劫不复！” “轰嚓！” 又是一声惊天巨响。 仿佛天空被捅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又好似山峰被崩断。 光是听到动静，就让人心头剧震。 轰隆隆的声音，犹如雷霆滚动。 大地颤动的幅度越来越大。 李长安看了一眼同样被镇压的南巡镇抚司众人，立刻一刀刺穿赵云波的大腿，然后恨恨地把手中那页五色书页撕碎。 虚空中的三品威压瞬间消散。 南巡镇抚司众人这才长舒一口气，重新恢复过来。 “快去把西林县的堤坝破开！” 李长安高声喝道。 话音未落， 大山深处突然电闪雷鸣。 厚重如墨的乌云从深山涌出，很快便笼罩了大山上方的天空。 一道道闪电疯狂劈落，犹如暴雨一般。 恐怖的巨响好似毁天灭地，无数百姓跪在地上，疯狂地磕头。 赵云波哈哈大笑，“扰乱祭祀，龙神震怒，李长安，今日你必遭天谴！” 李长安直接拔出横岳刀，又是一刀刺下。 赵云波的话直接被打断，倒在地上不停痛苦大喊。 天地之间的气息变得压抑无比。 犹如即将步入末日一般。 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乌云不断向四方蔓延，所过之处电闪雷鸣，让人忍不住灵魂战栗。 南巡镇抚司的人纷纷赶往西林县堤坝。 “呼……” 一阵狂风从山间呼啸而过，大树倾斜，草木低伏。 李长安的心咯噔一下。 这股山风里的水汽，几乎快要凝结成雨。 不好！ 洪水！ 李长安抓起千里传音符，“封不疑，宋思仁，快带着百姓往山上跑！” “轰隆隆……” 大地剧烈震动，普通百姓已经站不稳了。 就在这时，李长安心有所感转过头，看向不远处山峰间的狭窄水道。 只见一道浑浊的波浪迅速吞噬水位本就很高的江面。 原本看似平静的江面，越聚越高。 下一刻，竟以铺天盖地之势，掀起了一道数丈高的浑浊水浪。 “轰！” “轰！” …… 越靠近西林县，水道越窄，水浪越高。 恐怖的江水疯狂拍打着两岸，将本就一片废墟的村庄直接吞没。 李长安心脏剧烈跳动，抓着千里传音符，直接联系十二位镇抚使，急声吼道，“乌山郡再次爆发洪水，下游一定要守住！” 说话间，山洪彻底暴走，所过之处，水浪拍岸而起，前浪未走，后浪又至。 浪越来越高，力量也越来越强。 无论草屋石屋，几乎瞬间就被冲垮。 西林县的堤坝甚至都来不及拆。 就被涛涛山洪淹没。 而在堤坝两岸的村庄，也在几个呼吸间，彻底被淹没。 李长安恨不得把一旁的赵云波砍成碎片。 这个蠢材！ 就因为堤坝，原本还有些安全的村庄也都被破坏个干净。 现在除了高山上的少数房屋，整个西林县已经彻底被大水冲碎。 手中的千里传音符传来了封不疑绝望的高喊，“大人，曲塘县有大半瞬间被冲垮，我们该怎么办！？” “百姓怎么样了？”李长安看着疯狂冲下去的浑浊山洪，心不断下沉。 “因为刚好今天祭祀，百姓们都聚在山上，反倒没什么事。”天地间雷霆不断，封不疑只能大声喊着。 “守住百姓，别让他们乱动，等这波山洪过去再说！”李长安同样高声回道。 宋思仁也很快联系了李长安。 乌陵县的情况也是一样。 恰好今日祭祀，百姓没出什么事。 但又因为堤坝的缘故，大半村庄被冲毁。 这场山洪一来，乌山郡三县算是彻底废了。 李长安一把抓起赵云波，怒吼道，“这就是你想看到的结果？” “明明知道有山洪要来，还敢筑坝拦水，你脑袋里全都是屎吗？” 赵云波恶狠狠地盯着李长安，“如果不是你，龙神必然会游入我西林县。” “到时候即便山洪来了，只要有龙神在，自然会保佑西林县。” “是你毁了我的祭祀，惹怒了龙神！” 李长安随手把赵云波扔到一边，“蠢货！” 曾世才走到李长安身边，看着还在不断攀升水位的山洪，忧心忡忡，“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等吧，这样的山洪爆发，我们做什么都无济于事。”李长安长叹一声。 “只有等水势平缓之后，你我才能有事可做。” “怕就怕如此山洪，会让我们之前的努力前功尽弃！”曾世才看着悬崖下方愤怒的波涛，无力说道。 “轰嚓！” 又是一声恐怖的巨响从下面传来。 大地再次剧烈摇晃。 仿佛有什么东西断裂了一般。 李长安惊恐地看向脚下，只见下方的悬崖石壁上，赫然出现一道狰狞裂缝。 这条裂缝仿佛一条巨蟒，疯狂向上爬升。 “不好！” “快散开，快散开！” …… 与此同时， 京城，钦天监， 监正崔问苍，猛然睁开眼，看向面前的苍生湖。 清澈的湖水中，有数十条青紫色的蛟龙。 这数十条蛟龙的身上，都烙印着石碑一样的纹路，悠然自得地游动着。 突然，其中一条比较孱弱的蛟龙突然变得暴躁，并且在苍生湖中不断挣扎。 好似要跃出水面。 这条孱弱蛟龙，也是湖中数十条蛟龙中，唯一一条没有烙印石碑纹路的蛟龙。 崔问苍立刻起身，苍生湖上，广袤的大晋社稷图轰然展开。 他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乌山郡的位置。 那里……一条狰狞的裂缝清晰可见。 “乌山郡的地脉……断了！” 崔问苍立刻把消息传给了御书房。 宗人府， 新一代宗人令祁如渊从沉睡中缓缓苏醒， “列祖列宗在上，乌山郡自毁根基，收复三县之地就在今朝。” 说话间，祈如渊抖落身上的灰尘，将灰白长发束起，抓起身边的文昌碑一飞冲天。 四院一监，也各有一尊三品大儒走进了虚空，直朝乌山郡而来。 “统一大晋，指日可待。” “三县并成一县，官位气运又怎能少得了我书院？” 第387章：举头三尺有神明 地动山摇，毁天灭地。 祭祀山峰从中间裂开，形成了一道近十丈宽的悬崖。 好似被一尊巨人用斧头力劈而断。 所幸众人闪避及时，才仅有数百人跌落悬崖，被洪水冲走。 数十万百姓隔着悬崖，分成两拨，一个个面色惨白，怔怔地跪倒在地，好似被抽掉了魂。 可怕的山洪倾泻而下。 所过之处，万物皆毁。 李长安站在悬崖边，看着肆虐咆哮的山洪，面无表情，然而眼中的忧色却溢于言表。 如此规模的洪水，下游的压力，远超想象。 乌山郡三县已经保不住了。 下游的新竹郡，即便应对及时，恐怕也要出大问题。 怕就怕，这山洪一爆发就停不下来。 到时候整个南方三府都要随之遭殃。 天空中乌云密布，早已席卷了目之所及的天空。 雷电犹如蛟龙蟒蛇，在乌云中穿行。 “哗啦啦……” 大雨倾盆而下。 雨助水势。 让山洪的力量越发强大。 山脉深处，不时有龙吟之声响起，一次次震撼着众人的灵魂。 雷霆照亮着天空，隐隐能看到犹如蛟龙一般的恐怖存在，缓缓在高空游曳着。 光是身躯便好似绵延的山丘。 恐怖巨物所带来的威压，镇压在所有人的心头。 即便是李长安，都能感受到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这乌山郡，似乎真的有龙神！ 双腿重伤的赵云波被带到了李长安身边。 李长安随意坐在一块巨大的碎石上。 看着下方浑浊不堪，却又狂暴如猛兽的山洪，“满意了吗？看看你的杰作，整个西林县都因为你的愚蠢毁了！” “是因为你阻拦了我的祭祀，惹得龙神发怒！”赵云波好似困兽，歇斯底里地冲李长安咆哮， “现在一切都没了！一切都没了！” 李长安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赵云波一下子被打懵了。 一直锦衣玉食的他，何曾被人如此对待过？ 李长安抓过赵云波的衣领，拽到自己眼前， “你我都知道，气运反噬不仅针对国运，也针对破坏乌山郡气运的人。” “真要是因为我，气运反噬现在就应该弄死我！” “你看到我有一丁点气运反噬的样子吗？” 李长安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几欲喷薄而出。 他恨不得现在一刀就砍了赵云波。 可是眼下乌山郡三县的气运，绑定南方三府，进而关乎国运，让他不得不投鼠忌器。 不敢轻易挥刀。 这种憋屈的感觉，真能让人几欲吐血。 “说说你的那位龙神！” 李长安俯瞰着赵云波，瓢泼的大雨砸落，几乎遮蔽了视线。 但此时的赵云波，却失魂落魄地看向大山深处。 良久，他终于开口了。 “龙神……就是乌山郡的……气运蛟龙！” “轰嚓！” 似是听到有人泄露了自己的存在，高空中一道雷霆轰然落下。 悍然劈在了距离李长安前方不足十丈的位置，山石炸碎，一块块巨石滚落悬崖。 所有人都惊恐地看向李长安。 李长安却猛然抬起了头，漆黑如墨的眼瞳中缓缓浮起一抹妖异的深紫色。 这是只有极度暴虐的时候，才会出现如此异相。 就在刚刚， 识海中， 悬浮在文气云海上方，宛如一方池塘的青紫色气运，竟然蒸发了足足有一成之多！ 在泽乌县汇聚的气运，有一半被识海吞噬，但一直都悬浮在文气云海上空，任凭李长安动用了各种手段，也无法催动。 直到刚才冥冥中有气运想要轰杀自己，这片气运池塘才有了动静。 真有气运反噬！ 如果不是自己身怀气运，刚刚的那道雷霆，便会直接劈到自己头上。 赵云波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雷霆，吓得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怕什么？你不是一直都在祭祀龙神吗？” 李长安讥讽地看向赵云波， “现在你祭祀的龙神，怎么还要害你？” 赵云波嘴唇哆嗦，指着李长安，“你……你……为什么会有气运护体！？” 李长安抓过赵云波，盯着他的眼睛，“告诉我，为什么乌山郡的气运蛟龙，会如此异常？” 然而话音刚落，还没等赵云波回答。 头顶上方，再次乌云翻滚，隐隐有雷光在酝酿。 赵云波也感受到了那股直接锁定他们的无形气势。 他不断摇头，哭喊着，“李长安，你疯了吗？” “再这样下去，我们谁都活不了！” “龙神……” “轰嚓！” 又是一道雷霆，劈落在距离二人仅有十丈的悬崖边。 好似在警告李长安和赵云波。 李长安识海中的气运再次消失一成。 他放下赵云波，缓缓起身，目光转向大山深处。 那里……到底有什么！？ 气运蛟龙怎么会有如此行为？ 从来都没听说过，气运蛟龙会出手。 如若不然，北境的气运蛟龙早就对所有来犯妖族发起攻势了。 气运遍布天下，但也只有三品大儒才能汇聚气运征战杀伐。 它更像是兵器。 没有主人的驾驭，又如何进攻？ 今日所经历的一切，不仅没有让李长安心中的疑虑减少，反而越来越多。 一直以为所谓的祭祀，不过是愚蠢迷信，然而今日所见，却直接推翻了他的所有猜测。 龙神当真存在！ 而且就是乌山郡的气运蛟龙！ 头顶上的那头隐藏在乌云中的庞然大物，并没有气运，绝非气运蛟龙本体。 更像是气运蛟龙凝聚的虚影。 那条气运蛟龙本体，依然还在大山深处，迟迟都没有现身。 不能再问了。 再问下去，自己识海中的气运根本挡不住几次。 稍不注意，就会陨落在此地。 怀中的千里传音符突然剧烈震颤。 工部左侍郎夏云开的声音传来，“我预留了三县之地，以作泄洪。” 李长安长叹一声，“乌山郡现在情况复杂，又下起了大雨，三县之地恐怕不够。” “做好整个新竹郡都要放弃的准备吧。” “什么！？”夏云开难以置信地惊呼出声，“要整整一个郡！？” “你可知道一郡百姓有多少？之前修好的工事难道都要放弃不成？” 李长安抹掉脸上的雨水，“现在还无法估算山洪什么时候结束。” “但和去年的南方水患相比，再怎么严重，一郡之地应该也足够了。” “放弃一郡，换来南方三府另外十六郡的安全，也只能如此了。” 他又看了一眼大山深处，想要问气运蛟龙的事情，但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没说出口。 在这片乌山郡三县。 举头三尺有神明。 任何有关气运蛟龙的问题，都只能暂时压下。 万一下次气运反噬再强一些。 他就得交代在这儿。 收起千里传音符，李长安示意众人去找遮风挡雨之地。 大雨如注，他们这些人都有修为傍身，不会有什么事。 但此地百姓多是普通人，时间一长，就算没被洪水冲走，也要先被大雨淋死。 曾世才等人迅速散开。 李长安瞥了一眼早已失魂落魄的赵云波，纵身一跃横跨悬崖。 然而，就在他刚刚跨过悬崖的当头，数十道身影从百姓群中冲出，带着凶悍的杀气，朝李长安扑来！ 第388章：被种蛊的杀手，损失惨重 “龙神震怒！” “杀了李长安，祭祀龙神！” …… 这些百姓一个个高呼着，闯过倾盆大雨，疯狂朝李长安冲来。 “锵！” 李长安微微蹙起眉头，横岳刀出鞘。 其余众人眼看此等情况，纷纷惊恐地瞪大双眼。 什么人竟敢对朝廷钦差出手！？ 曾世才赶忙冲其他人高喝道，“快去保护大人！” 话音未落，他便一马当先，朝李长安冲去。 “文法——滴水穿石！” 文气涌动。 在曾世才身周的倾盆大雨瞬间悬停。 曾世才手捏印诀，一个古篆“水”字骤然绽放。 无数雨滴好似一片箭雨，朝冲向李长安的数十道身影激射而出！ 那几十个人中，有一个人一脚重重踏地，在泥地中回身，双掌按地， “文法——水来土掩！” 话音落，脚下大地瞬间有一片土墙升起。 “嘭！” “嘭！” …… 曾世才催动的雨滴，好似强弓射出的劲弩，射在土墙上。 土墙上瞬间出现一个个手指粗细的坑洞，但却并没有崩溃。 曾世才目光骤然一凝，心里咯噔一下。 眼前这人的文道，竟然也是六品。 怎么可能？ 哪来这样的百姓？ 就在有人阻挡曾世才的时候，另外三十余人已然冲进李长安身前。 李长安瞬间前冲。 横岳刀带起凌厉的刀气，将面前的敌人拦腰斩断。 而后带着血水迎向了下一个人。 “极限四刀斩！” 四道刀光直接蔓延出一丈距离。 将李长安面前的一丈范围直接清空。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快速逼近，李长安下意识后撤一步， “轰！” 地面上瞬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 一个披头散发，满脸污渍的高大男人拖着一柄重斧走出了坑洞。 趁此机会，数十人迅速将李长安包围。 李长安双目紧紧盯着眼前这人。 手中的横岳刀微微一拧，直接冲向了那个壮汉。 此行南巡镇抚司的八人也迅速加入战局。 大混战在悬崖边悍然爆发。 其他人全都看傻眼了。 那些围杀朝廷官员的人，到底是谁！？ 竟敢在此地动手？ 赵云波更是惊恐地瘫倒在地。 他知道这件事，无论最后结果是什么。 自己都吃不了兜着走。 哪怕朝廷再不能管乌山郡三县。 但要是有朝廷命官在这里送了命，自己这个县令，也就做到头了。 李长安身上电光骤然乍现，下一瞬出现在壮汉身侧，横岳刀直刺过去。 但壮汉却抬腿一脚重重踏地。 地面轰然碎裂。 接着如此反震之力，壮汉扭转身体，重斧抡起恐怖的巨力，拦腰挥舞而来。 只要李长安这一刀刺中，自己也必然会被重斧抡中，不死也重伤。 这是要以命换命！ 李长安身体微微一侧，竟然直接伸手，一手抓住壮汉挥舞过来的重斧铁柄。 “嘭！” 空气瞬间炸碎，周边的大雨向四面八方激射而去。 壮汉上一刻还以为李长安会被重斧抡中，眼中的惊喜之色还未散去，下一刻就变成了不可置信的惊恐之色。 重斧的确抡中了。 可，可…… 他，他怎么挡得住自己势大力沉的重斧！？ 自己可是货真价实的六品巅峰武夫。 全力一击，再加上这柄四百斤的重斧，足足有一万五千斤巨力。 怎么会是一个七品巅峰武夫所能挡得住的？ 可是现在，眼前的一切却真实发生了。 这不是借助战法提升的战力，而是实实在在的肉身蛮力。 就算情报中的李长安再如何逆天，也不可能拥有如此可怕的肉身蛮力。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常理。 普天之下，哪一个七品巅峰的武夫，能有如此巨力！？ “真是难为你了。”李长安冲着壮汉微笑道，手中的横岳刀轻松刺入壮汉的胸膛。 壮汉眼中的惊恐与不解还未散去，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李长安一脚踹开壮汉，环视四周，高声笑道，“很好，知道我有半年没动刀杀人了，特意送来让我开荤，李某很是感激。” “为了表示感激，我给诸位自裁的机会。” “要不然被我活捉，那就真要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四周围杀的众人，气势纷纷一滞，紧接着再次挥刀扑向李长安，“杀了李长安，祭祀龙神！” “杀了李长安！” 李长安咧开嘴露出了一抹笑意，身形好似游龙一般，在大雨中画出美妙的弧线。 横岳刀的速度并没有受到暴雨的任何影响。 甚至在挥刀的时候，竟好似将暴雨从中间劈开了一般。 一具具尸体倒在地上。 鲜血混杂着雨水迅速沿着倾斜的山坡，向下流淌。 半柱香过后，李长安捏着和曾世才对拼的六品文士的脖子，脚下还有好几个被卸掉双手双腿的敌人。 李长安果断卸掉了这些人的下巴，又用布团塞上。 袭杀来得突然，去的也快。 南巡镇抚司除了刚开始的那一瞬间有点慌乱，但在战斗时却没有任何含糊。 都是精心选拔出来的京城官员。 最差也是六品初期文士。 让他们担心的，反而是李长安。 虽然一直以来李长安的屠刀，让所有人都胆寒。 但实际上李长安自身的修为境界，却是在场众人当中最低的。 先前之所以能大杀特杀。 完全因为他身上的大杀器。 三品文士亲自灌注的三品文法，这种宝贝放出去一张，都能让人抢破头皮。 可以镇压一座城池一个时辰，三品以下谁都吃不消。 用来杀一个同知，完全就是大材小用。 第二场在泽乌县，更是和神话传说一样。 一个文道尽废的武夫，竟然沟通了天地气运，连三品大儒都被暂时压制。 这找谁说理去？ 抛开这种只存在于话本中的神仙手段。 李长安的真正修为，也才武道七品巅峰而已。 曾世才等人是真的担心。 生怕李长安在此地丢了性命。 南巡镇抚司众人纷纷聚拢过来，将李长安围在中间。 曾世才看着李长安手里捏着的文士脖子，不禁咽了咽喉咙。 算了，与其担心他，还不如担心自己。 这个家伙的真实战力，恐怕还要超出自己的想象。 李长安侧过头，盯着文士的双眼， “是西林县百姓？乌山郡三县资源匮乏，和外界都很少沟通，八品也许勉强能达到，想要修到六品，简直痴人说梦。” “是县令的手下？不，他可没那么蠢。” “朝廷不能找他麻烦，但乌山郡要是主动招惹，那就是主动送把柄到朝廷手里。” “所以……你们是什么人？” 文士嘴角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你……” 刚说出一个字，就被李长安直接堵住了嘴。 “不好意思，你说的不是我想听的。” 李长安冲文士露出了温和的笑意，顺手砍断了文士的两条腿。 然后从地面上切下一块石片，抓起石片直接扎进文士的后背，开始慢慢拖动， “我的刀太快，估计你都感觉不到疼，不过没关系……这方面，我很擅长。” 粗粝的石片一点点割开血肉，石头碎渣摩擦着血淋淋的皮肉，火辣辣的疼痛迅速席卷全身。 文士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别着急。” 李长安脸上的笑意温润如玉，“一炷香后我再问你。” “你先好好享受。” “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这是我欢迎你的见面礼。” 轻柔的语调，温和的笑容，如果不知道，还以为此人是李长安的至交好友。 可是南巡镇抚司众人，却齐齐打了个冷战。 其他人被暴雨阻拦的了视线，可他们却近在咫尺。 这种折磨人的法子，参议大人是从哪儿学来的？ 确定不是从大理寺出身？ 李长安朝身边的曾世才问道，“能不能把他的腿冰封住？” “别让他那么容易就把血流干。” 曾世才扯了扯嘴角，“好……” “我特意留了几个人，希望你们能多坚持一段时间。” 李长安抽出深陷血肉中的石片，再次一点一点刺入文士的血肉，顺着骨头的方向，慢慢往下剔骨。 石头摩擦着骨头的声音，甚至都传了出来。 文士脸色惨白，身体剧烈颤抖，双眼通红死死盯着李长安。 李长安抓下文士嘴里的布团，“现在说说看……” 话音未落，李长安面色陡变，只见从文士的双眼瞬间凹陷，一只狰狞的黑色虫子从漆黑的眼眶中钻出。 直接朝李长安扑来。 与此同时，脚边的其他人也都如此，双眼尽皆被一只黑色虫子吞掉。 这些黑色虫子迅速朝周围人冲去。 “小心！” 李长安伸手一把抓住虫子，虫子竟然想咬破他的手掌，钻进血肉里。 霸道的龙象真气瞬间冲出将其碾碎。 但身边的九人，却没有这么好运了。 有两个人没反应过来，直接中招。 李长安一手抓住一人，龙象真气悍然冲入两人经脉中，将黑色虫子碾碎。 曾世才看着脚边的尸体，面色铁青，心中不禁后怕不已。 竟然差点在这里着了道！ 他看向李长安，“大人，一定要查出这帮人的身份！” “竟敢袭杀朝廷官员，而且一个个都种下了蛊虫，必须要将其连根拔起！” 南巡镇抚司众人眼中尽皆杀气涌动， “巫蛊之术乃是禁术，这些杀手身后之人，定要彻底铲除！” 就在这时， 李长安怀里的千里传音符不断颤动。 是封不疑。 “大人，我们遭遇五十人围杀！”封不疑的声音里充斥着浓烈的杀意，“那帮家伙实力强劲，而且身上还有蛊虫，我们有三位大人……不幸罹难！” “轰嚓！” 天空中又有雷霆划破乌云。 李长安瞳孔骤然猛缩。 下一刻，宋思仁咬牙切齿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大人，我这里遭遇围杀……有两位大人陨落！” “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李长安身上的杀气不断升腾，他看向那些畏畏缩缩的百姓，还有面如死灰的县令。 这些人当中，不知道还藏着多少杀手。 眼中的暴虐几乎要择人而噬，整个人好似即将喷发的火山。 心中一个极度可怕的念头几乎在瞬间升起。 只有这些人全都死了，才能保证没有敌人……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他死死按住了。 李长安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所有人全部聚拢，到西林县集中。” “在不清楚敌人的情况下，不得分散……带上那两个县令。” 第389章：气运蛟龙与文昌碑 等到众人全部聚集西林县，尽皆狼狈不堪。 五具南巡镇抚司的官员尸体，被小心翼翼收拢好。 所有人的心里都憋着一团火。 三县县令面如死灰。 南巡镇抚司遭到袭杀，死了五位朝廷官员。 这样的罪责，最终必然会落到他们头上。 朝廷不会对乌山郡做什么，但他们身为三县县令，必然要承担责任。 一旦罪名最终确立。 到时候就算是乌山郡的气运，都护不住他们。 宋思仁按捺下心中的怒火， “这批杀手应该不是乌山郡百姓，普通百姓怎么可能迈入六品？” “但从当时的情况来看，那些人恐怕已经在这里埋伏了很长时间。” “那些百姓和他们很熟。” “如果我们没有阻止祭祀，他们恐怕也不会出手。” 封不疑开口道，“有没有可能是三县县令培养的死士？” 曾世才摇摇头， “这些人和三县县令，恐怕也扯不上什么关系。” “这三个家伙不会如此愚蠢。” 曾世才扫了一眼三县县令， “平日里相安无事，朝廷也管不到他们头上，但如果是乌山郡三县主动挑事，甚至击杀朝廷命官。” “乌山郡的气运可就护不住他们了。” “养这么多死士有什么用？真正保住乌山郡三县的，可不是这些许战力，而是这片气运！” 说到气运，在场众人全都沉默了。 良久，薛世清才怔怔开口，“这，这里……真的有龙神？” 大山深处的龙吟之声，他们全都听到了。 再加上现在的天地异象。 即便已经亲身经历，众人依然觉得难以置信。 李长安示意薛世清噤声，同时提醒在场众人， “在乌山郡这块地界，任何关于龙神的事情都不要乱说，小心气运反噬。” “稍有不慎，就会遭到针对。” 云舟船舱内再次陷入安静之中。 封不疑恨恨锤了自己大腿一拳，“第一次这么憋屈，谁都不敢乱问，谁也不能乱讲。” “稍不注意还会有气运反噬。” “万一过火，甚至影响整个南方大局……” 李长安拍了拍封不疑的肩膀，目光环视众人，沉声宽慰道， “此地问题由来已久，不是你我过来就能迎刃而解的。” “下游已经有了应对山洪的举措，我们等这一波洪水过去，先想办法解决此地水患。” “后续事宜，慢慢清算。” “我们的人，绝不会白死。” “胆敢围杀南巡镇抚司官员，而且使用了巫蛊之术这样的禁术，无论朝廷还是四院一监，都不会坐视。” “至于这五位大人的功绩，我会如实记录，定不会让他们的功劳被埋没。” 在场所有人都沉默地点点头。 …… 现在的乌山郡三县，俨然成为了一片人间炼狱。 山洪不断冲击着三县大地，发出犹如雷霆般的轰隆隆巨响。 放眼望去，整片大地都被洪水吞没，即便是高山悬崖，也被这恐怖的洪水冲刷的瑟瑟发抖。 天空中乌云密布，将天地变成一片漆黑。 狰狞的雷霆巨蟒不时照亮黑暗，却也显现出厚重云层中游曳着的，那一条好似山脉般的可怕蛟龙虚影。 三县百姓只能小心翼翼躲进树林里，蜷缩在一起。 有雷霆劈落，甚至直接将耸立的大树劈成焦黑，好几个百姓瞬间变成焦炭。 百姓们除了瑟瑟发抖，祈求龙神保佑之外，什么事都做不了。 而在此时，乌山郡外不远处的虚空中， 一道身影接着一道身影走了出来。 他们看向前方乌云笼罩，电闪雷鸣，狂风暴雨的乌山郡，不禁微微眯起了眼。 “是气运蛟龙吗？”宗人令祈如渊面无表情，但是眼中的激动情绪却毫不掩饰。 等了这么久，如今终于有机会将此地收复，大晋一统即将成为现实。 焉能不激动？ 秦镇梁蹙起了眉头，“此地的气运蛟龙当真邪乎。” “竟能引动如此天象，难道诞生了神智？” 万松书院贤公沈世君轻笑一声，“秦兄莫不是在说笑？” “气运蛟龙怎么可能会有神智？” “许是此郡气运蛟龙没有文昌碑镇压，又因为山洪爆发，所以才有此异象。” 象山书院贤公伍占春看着滚滚乌云，“此事事关国运，诸位莫不要轻视了。” 说着，看向赵洪山，“让你白鹿书院的李长安，赶紧把人都带出来吧。” “乌山郡内不能再有任何朝廷中人逗留。” “防止有任何微小变数，影响气运。” 赵洪山点点头，拿出千里传音符，“长安。” 此时，李长安正透过船窗看着外面的大雨。 感受到千里传音符的颤动，立刻拿出来，心头一跳，“赵贤公！？您找我？” 赵洪山直接开门见山道，“长安，速速把南巡镇抚司的所有官员带出乌山郡。” 李长安面色一滞，“赵贤公是让我撤出乌山郡？” “不错，撤出乌山郡。”赵洪山点点头，“一个时辰后，乌山郡内不能留下一个朝廷官员。” 李长安转过头看了一眼南巡镇抚司的其他人，一个个都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 “朝廷有其他安排？” “水不治了吗？” 赵洪山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一句，“你觉得再这么下去，乌山郡会怎么样？” 李长安皱起了眉头，沉吟片刻之后，瞳孔骤然猛缩，“这，这是要……？” 赵洪山轻声道，“你们先去新竹郡，最多一个月，再回乌山郡治水。” “届时将不会再有气运阻挠。” 李长安的心脏“噗通噗通”狂跳，自己刚刚的猜测，实在太过骇人听闻。 然而赵贤公的话，却又印证了他那惊世骇俗的假想。 事情……真的会到那种程度吗？ 那可是三县一百多万百姓…… 如此庞大的数字，好似一座大山。 李长安心中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 他张了张嘴，嗓子变得有些干哑，“贤公，乌山郡里有另一股势力。” “刚刚南巡镇抚司的所有人都遭遇了围杀，死了五个人。” “那些杀手，全部都是六品，而且身上皆被种下了巫蛊！” “如果真按贤公所言，撤出乌山郡，所有线索都会中断……” 赵洪山闻言，眸光瞬间一凝，“六品围杀？还种下了巫蛊？” “是。”李长安点了点头。 赵洪山深吸一口气，“只要你没事就好。” “这件事等一个月后再说吧。” “眼下的大事事关国运，出动了六尊三品大儒，大晋已经等了八百年，才等到这个机会，绝不可能错过。” “其他所有事必须让步。” “带他们全部撤离乌山郡。” 李长安抓着千里传音符，最终重重点了点头，“是。” 收起千里传音符，对宋思仁说道，“准备动身，前往新竹郡。” 此话一出，二十一位南巡镇抚司官员，迅速看向李长安。 “大人，我们要撤离乌山郡！？” “这里是南方三府的水患源头，不管了？” “那些不知从哪儿蹦出来的杀手也不查了吗？” …… 李长安长舒一口气，想要将心头的沉重呼出，“现在有其他事需要我们去做。” “乌山郡最多一个月，便可以再回来。” 说着挥挥手道， “诸位通知自己手下差役，暂缓进入乌山郡，全部在新竹郡待命。” 虽然心中有诸多疑惑和不解，但众人依然还是按照李长安的吩咐行事。 封不疑、宋思仁还有曾世才三人，走到李长安身边坐下， “大人，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为什么突然要撤离乌山郡？” 李长安看着外面飞逝的乌云，长叹一声，“因为乌山郡将要发生的事情，我们插不了手。” “必须全部离开。” 不只是三人，其他众人也都围了过来，听到李长安这么说，全都流露出思索神色。 还能发生什么事？ 竟然比赈灾治水，查巫蛊杀手之案更加重要？ “大人……您说乌山郡会发生什么大事？” 李长安扯了扯嘴角，无奈摇头， “你们想想，什么事连赈灾治水都要让步？” “此事诸位自行琢磨吧，想明白了也别说，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众人见李长安不愿细说，只能作罢。 云舟速度极快。 一炷香后便已来到乌山郡外。 李长安带领二十一位南巡镇抚司官员，走到甲板上，朝六位三品大儒恭敬行礼。 看到足足有六尊三品大儒出现，众人的心中满是惊骇。 这些可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顶级存在。 怎么一下子出现了六位之多！？ 乌山郡到底要发生什么大事！？ 可是无人敢问。 在场众人当中，除了李长安能够时不时见到三品大儒，甚至还引来数十尊三品大儒亲自见面之外。 其余诸人，在此之前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三品大儒。 是以，行礼一个比一个恭敬。 赵洪山把李长安带到高空。 李长安下呼吸瞬间一滞。 这还是他第一次站上高空，看着近在咫尺的遮天蔽日的乌云，心神剧烈震颤。 赵洪山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是不是觉得太过残忍？” 李长安眼神中流露出不忍，点了点头，“毕竟那里还有一百多万百姓……” “一百多万百姓和整个大晋十几亿百姓相比，孰轻孰重？” 赵洪山随手挥散靠近这里的雷电， “八百年来，乌山郡一直都是大晋最大的要害。” “打不得，碰不得，即便是你们刚刚遭遇的围杀巫蛊之事，都无法强硬彻查。” “就因为乌山郡中的那条气运蛟龙。” “可偏偏如果这里的气运受到其他气运的影响，反过来却会动摇大晋国运。” “这样的要害之地，每年都要消耗很大一部分国力去维系。” “如果是你，一旦有机会收回这个地方，你会怎么做？” 李长安神色复杂，艰难道，“立刻派三品大儒封锁乌山郡三县。” “所有朝廷官员全部撤离，防止有任何影响乌山郡气运之事。” “然后便坐等乌山郡三县彻底毁灭，之后接管此地……” 赵洪山点点头，“这是阳谋。” “我不管乌山郡，等待它自行毁灭再接管。” “自作孽，不可活！” “你知道气运蛟龙是怎么出现的吗？” 李长安摇了摇头，这类秘辛对一般朝廷官员而言，也都是绝密。 气运蛟龙几乎所有人都只听说过，至于怎么出现，无人可知。 赵洪山指着前方好似陷入世界末日的乌山郡， “气运存在于天地之间，因天地、国力、民心而变幻不定。” “变幻不定就意味着有聚有散。” “所以圣人将气运之力抽取凝练，再熔炼彻底洗练过后的蛟龙之魂，炼成气运蛟龙。” “这样原本变幻不定难以捉摸的气运，便化作了有形之体。” “最后再用文昌碑将其镇压，如此……除非一块土地彻底毁灭，气运便永不会溃散。” “这才是当初，你在泽乌县对秦镇梁所言，天下为何黑暗至此，也依然不会分崩离析的真正原因。” 赵洪山扭过头，看了一眼目瞪口呆已然陷入无尽震撼中的李长安，笑了笑， “大晋立国八百年，积累了不少三品大儒，的确可镇压一国，但若是没有气运，三品大儒的力量至少会减弱三成。” “各地气运蛟龙都被大大小小的文昌碑镇压，每月有无数诗文争夺文昌碑，聚拢气运。” “气运越多反过来又会提升文昌碑的力量，大晋国运便会越发稳固。” “现在，你明白了吗？” 李长安脑海中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赵贤公的一番话，简直向他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圣人操纵气运，甚至可以将气运凝练成气运神兽，帮助疆域稳固。 如此手段，当真是神乎其技，鬼神莫测。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为何全都是气运蛟龙？就不会是其他什么妖兽？” “另外气运蛟龙会不会觉醒神智？万一拥有神智，要挣脱束缚，岂不是一场大灾难？” 赵洪山眼神中流露出赞许之色。 这小子心思如此活络，的确是不可多得的智才。 “龙族天生强大，汇集天下万兽精华而生，最适合聚拢繁杂气运。” “其次凝练气运蛟龙，便是存了一分蛟龙蜕变，晋升真龙的念头，万一能成，可以助气运更上一层楼。” 赵洪山负手而立，“至于你说的觉醒神智。” “气运蛟龙虽借助了蛟龙之魂，但神智魂魄早就被洗练干净，只剩下最纯粹的天地气运，根本无法孕育神智。” “它们……更像是空有气运的外壳，无法自己行动，必须要有人引领气运。” “而三品大儒，便是御使气运的最低门槛。” “所以你知道，你在泽乌县驾驭天地气运，到底引发了多大的轰动？” “因为你这冷不丁冒出来的一招，白鹿书院承受了巨大的压力，才顶住另外三院一监的窥伺。” 李长安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摸摸脑袋。 关于气运蛟龙，甚至关于文昌碑的起源，他有太多疑问，现在再不问，以后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这种机会了， “这，这些气运蛟龙到底有多强？” 赵洪山笑道，“乌山郡的这条气运蛟龙，如果真能战斗的话，差不多和三品大儒比肩。” “至于其他地界的气运蛟龙，有强有弱，但最弱也是二品。” 说完，赵洪山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去新竹郡好好思考南方三府的水患如何根治。” “一个月后，乌山郡会重新回到你手上。” “到时候就看你怎么做了。” “至于这一个月，无论造多大的杀孽，都是天地气运所驱，国运所向。” “与你我所有人都无关，莫要钻了牛角尖……” 赵洪山最后宽慰了李长安一句，将其送回云舟。 而后和另外五尊三品大儒瞬间消失在虚空。 第390章：滴水之刑 李长安站在云舟之上，看着前方遮天蔽日笼罩乌山郡三县的乌云，心中不知为何，总浮现起阵阵不安。 他心里还有很多疑问。 根据陆正居的记忆，从他所在的时代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近千年。 直到陆正居和战天犼同归于尽时，大晋甚至还未立国。 但那时候就已经有了气运蛟龙。 为何现在大晋却掌管了这片土地的气运蛟龙？ 和文昌碑有关？ 可文昌碑又从何而来？ 竟然能镇压气运蛟龙。 为什么陆正居前辈，又能凝练出一块文昌碑？ 那武德碑，还有战天犼留下的妖战碑，是不是也是一样？ 既然镇压气运有用，为什么五千年前的大汉又会分崩离析？ 难道不应该一直长治久安下去，直到万世吗？ 李长安心中满是疑惑。 这些平日里早已司空见惯的石碑，恐怕背后隐藏着了不得的隐秘。 乌山郡内，大雨滂沱。 而在乌山郡外，却是晴空万里。 李长安回过神，发现身后的一众南巡镇抚司官员，全都正看着自己，遂开口道， “接下来这段时间，乌山郡之事暂时放在一边，先解决宛川府其他郡县的问题。” “封不疑，收集宛川府另外五郡官员情况。” “宋思仁，整理诸郡百姓受灾卷宗。” “曾世才，汇总各地赈灾银粮使用情报。” “薛世清、冉伯平，宛川府地形堪舆地图。” “苏南阳、曹彦道，宛川府农耕事务卷宗。” “……” 李长安逐一分派任务，目光在众人脸上掠过， “诸位在行事之时，务必小心。” 待云舟降落在新竹郡衙门后，众人便抱拳行礼，而后迅速散去。 李长安把三县县令带进新竹郡郡守安排的院子里。 “乌山郡三县如今已经彻底沦为泽国，这就是你们想要的？” “还有那劳什子祭祀，太牢之礼不够，竟然还敢用童男童女祭祀。” 李长安给三人都倒了一杯水，然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说是龙神，不过是没有被文昌碑镇压的气运蛟龙。” “从盛昌三年开始祭祀，至今过去了十二年。” “那些被种了巫蛊的杀手看到了吧？兴许你们十二年的努力，只是在为他人做嫁衣。” 说到这里。 赵云波三人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 那些杀手出现的太过突兀。 而且有相当一部分都很面熟。 绝对不是最近才潜伏进乌山郡三县的。 如今被李长安一番话点破，心中一片冰寒。 “说来也怪，自从山洪爆发，那位龙神好像就没管过三位大人，就算我把各位带出乌山郡，都没什么事……” “这要换做以前，恐怕气运反噬早就来了。” “或许我现在杀了三位，说不定也不会有气运反噬，你们觉得呢？” 一席话，顿时让赵云波三人如坠冰窟，纷纷惊恐地瞪大双眼。 “好好想想，有些话再不说，以后可就没机会了。” 李长安善意地提醒道，“乌山郡被你们弄得支离破碎，恐怕再过不久，气运反噬这把保护伞就真要没了。” “抓紧时间交待，你们的命也许还能保得住。” 说完，让差役为三人送来吃食，自己则转身进了书房。 乌山郡只是宛川府的第一站。 虽然在那里碰了壁，但宛川府的赈灾治水之事，却不能停下来。 《齐名要术》还需要完善。 平遥府和阳翟府的农耕规划已经有了雏形。 接下来就是宛川府的安排部署。 一桩桩，一件件，这些事情千头万绪，都需要李长安一一敲定。 在他的计划里。 南方三府最终要形成，农产品生产、加工、售卖一整条产业链。 而不再像之前那样，零零散散的种植，勉强只能养家糊口。 “如果真要这样做，还需要搭建一套覆盖全国的销售体系。” 李长安抽出一张纸，开始落笔， “以大汉为主体去搭建……” “不行，牵扯的利益太大，朝廷不会坐视不理，大汉想要吃独食就是死路一条。” “由户部牵头，搭建主干，大汉也许可以蹭一蹭，做附着在上面的藤蔓，一样可以把触手遍及全国。” “这玩意儿，就叫……供销司。” “可以成为户部辖下的单独一司……” 李长安落笔如飞，将自己对供销司的构想整理出一个框架。 至于具体细节，那必须得等户部决定做这件事，并且只能由他牵头的时候，才能完善。 要不然被别人摘了桃子，可没地方哭鼻子。 李长安在书房里一写就是半天。 等放下笔，外面已经是夜色正浓。 拨了拨灯芯，李长安收起整理好的供销司卷宗。 然后拿出千里传音符，联系了封不疑， “盛昌三年，你印象里发生过的最大的大事是什么？” 封不疑显然被问懵了，然后支支吾吾地说道，“第一次去教坊司见花魁？” 李长安满头黑线，“你特娘的十二年前才多大？你今年也才二十五吧？” “我问的是晋国发生的大事！” 封不疑很想骂一句，谁知道你问的是这个？ 但碍于李长安平日里的积威太重，只能撇撇嘴说道， “要说晋国最大的事情，那就是北境伐妖之战。” “当年那一战，原本形势一片大好，结果不知为何，前军被妖族大军截断。” “最后千万大军兵败山海城，史称山海惨败。” “北伐大军连撤九关，当年的北境六府，生生断了两府，这才有了现在的北境四府。” 李长安听了，心头轰隆隆剧震。 这还是他第一听到当年北境伐妖之战的详细情况。 万万没想到，盛昌三年竟爆发了这样的大事！ 六府之地丢了整整两府。 北境伐妖之战，竟惨败至此？ “大人，您问这个做什么？”封不疑问道，“这场大战过去了整整十二年，而且败的太惨，很多人都避讳这件事，根本不会拿出来说。” “没事，我就随口问问罢了。”李长安掐断文气连接，“你在外行事，多加小心。” 接着他又问了宋思仁和曾世才，他们二人想到的第一件大事，也都是北境伐妖之战。 “一个在北境……一个在南方，龙神之事和北境伐妖之战会有联系吗？” “还是我想多了？” “但为什么偏偏是十二年前才开始祭祀？之前却一直都没有任何动静？” “如果祭祀有用，也不至于整整八百年都没动作，偏偏十二年前心血来潮开始祭祀。” 李长安让人准备好热水，好好冲洗了一番，然后端着衙门差役送过来的一碗面，来到三县县令面前。 “想好了吗？要不要跟我说说你们口中的那位龙神？” 李长安吸溜吸溜吃着面条，“你们放心，我这种修为的人，也不可能对气运蛟龙做什么，纯粹就是好奇。” “到底那位龙神有什么特殊之处，能够让你们坚持十二年，三日一小祭，一月一大祭？” “甚至还用童男童女祭祀。” 赵云波朝另外两人看了看，神色复杂，“我们三人……不过只是想保住祖上留下的三县之地罢了。” “谁知竟会造成如此后果？” “保住三县之地？”李长安手中的筷子微微一顿，斜睨道， “朝廷一直拿你们没办法，这种局面都已经僵持了八百年。” “如果你们什么都不做，也根本不会发生任何变故，三县之地还会保持九百年，一千年……” “所以，别拿这种话来糊弄我。” “为什么是十二年前开始祭祀？是什么原因让你们开始祭祀的？” 曲塘县县令周继泽，心不甘情不愿地磕磕绊绊开口道，“因为气运。” “什么气运？仔细说。”李长安又吸溜了一口面。 “我们无意中发现，三县之地的气运可以帮助修炼，所以才开始祭祀。”周继泽解释道， “祭祀之后，可以得到气运加持，我们三人也都因此能够施展气运文法。” 李长安看了过来，眼眸内缓缓浮起一抹危险的杀意。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三县县令顿时呼吸一滞。 被李长安这样的眼神盯着，浑身止不住地发毛。 就好像是被嗜血猛兽盯上，下一刻就要把自己生吞活剥了一般。 “还在和我打马虎眼？”李长安起身放下碗筷，“气运文法我已经见识过了。” “的确很神奇，你们三个不过六品德行境，却能借助气运，爆发出堪比五品君子境实力的文法。” “但……”李长安凑近周继泽，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气运文法是你们祭祀之后得到的好处。” “我问的是你们为什么祭祀的原因！” “因，因为气运可以帮助修炼。”周继泽急忙说道。 “怎么发现的？为什么之前没有任何迹象？突然一下子就开了窍？”李长安厉声问道。 “只是无意中发现，所以才想出了这个法子！我们三人之前也不知道啊……”周继泽急的都要哭了。 李长安嘴角流露出一抹冷笑，“有意思。” “三个人，一不小心发现了气运可以帮助修炼，然后就无师自通，大操大办起了这样的祭祀之礼……” “你们把我当傻子？” 乌陵县县令魏洪奎赶忙辩解道，“我们的确是发现了一些端倪，然后尝试了很多种手段，这才最终确定了祭祀的法子。” 李长安点了点头，“不错，很合理，理由也都说得通。” “不妨告诉我，你们发现了什么端倪？兴许我也能试试看。” 魏洪奎扯了扯嘴角，笑的比哭还要难看，“我，我们发现气运有松动，所以才想试试看。” “嗯……”李长安拍了拍魏洪奎的肩膀，“的确非常合理，气运松动嘛，八百年不松动，这时候突然开始松动？” “接下来再说说看，为什么这一次又突然分开单独祭祀了？” “我听赵大人说，要把龙神接引到西林县，你们也都是这个打算？”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各自眼中都掠过一丝怒气，愤然点头。 赵云波紧了紧喉咙，“把龙神接引过来，到时候气运便能独享，修炼自然也就更快。” “啪啪啪……” 李长安鼓起了掌，脸上露出笑意， “三位大人说的非常好。” “既然已经把说辞都统一了，李某就要请三位先暂时分开一段时间了。” “接下来诸位的供词，但凡和今天说的一样，那就别怪李某心狠手辣了。” 话音未落，李长安陡然冷下脸，横岳刀出鞘，将三人的手筋脚筋全部挑断。 然后拍了拍手，院子外立时有南巡镇抚司的差役进来。 “请三位大人去各自密室。” “是。” 三个人浑身都在哆嗦，分不清是身体的疼痛，还是心中的恐惧。 “李，李长安，你不能这么对我们！” “要是杀了我们，你也会受气运反噬而死！” “整个大晋国运都要为我们陪葬！” 李长安摆摆手，“放心，我可没说要杀三位。” 赵云波三人被一众差役架着往密室拽去。 任凭他们再如何挣扎，也只是如砧板上的鱼肉，任由宰割。 三个人被分别牢牢绑在了一张桌子上，动弹不得。 每个人的头顶，都吊着一个装满水的水桶。 李长安在水桶下开了一个滴水的小孔，使得每一滴水都能滴到赵云波三人的额头上。 “赵大人（周大人、魏大人）就在这里好好休息，一日三餐会准时送来。” “想招供了的话，大声喊。” 镇抚司差役跟着李长安走出密室，甚是不解， “大人，这样真的有用吗？” 就这一滴一滴的水，算哪门子刑罚？ 李长安笑着拍了拍差役的肩膀， “耐心等着就好。” “要是觉得不管用，自己也可以试试这滴水之刑。” 第391章：封锁乌山郡 赵洪山等六人按照六合方位，站在乌山郡上空。 俯瞰着下方翻滚如海浪般的乌云，还有在乌云中游曳着的庞大蛟龙虚影。 “此地的气运蛟龙未有文昌碑镇压，竟能显化而出……诸位还是小心为上。” 赵洪山开口提醒了一句。 “先封锁这片天地！” “待乌山郡地脉彻底断裂后，再将其镇压。”宗人令祈如渊说道。 其余四人纷纷点头。 六尊三品大儒一步跨出。 天地仿佛瞬间亮了一下。 紧接着，赵洪山六人身边出现了一道道虚影。 这些虚影看不清面庞，但尽皆散发着令天地都要为之颤抖的气韵。 “国者，天下之利用也；人主者，天下之利埶也。” “得道以持之，则大安也，大荣也，积美之源也；不得道以持之，则大危也，大累也，有之不如无之；及其綦也，索为匹夫不可得也，齐愍、宋献是也。” “故人主天下之利埶也，然而不能自安也，安之者必将道也。” …… 每一尊虚影口中都在诵读着先圣经文，声音越来越大，很快便将惊天动地的雷霆之声都镇压了下去。 到最后，化作晨钟暮鼓般的隆隆声响，在天地八方回荡。 一尊尊虚影从六人身上走出，然后盘坐在虚空，口中的经文之声源源不绝， “国者，天下之大器也，重任也，不可不善为择所而后错之，错险则危；不可不善为择道然后道之，涂薉则塞；危塞则亡。” “故国者，重任也，不以积持之则不立。” “故国者，世所以新者也，是惮，惮、非变也，改王改行也。” …… 天地之间回荡着经文之声，并且被一股无形之力，紧紧束缚在乌山郡这片天地内。 一片光幕从这些虚影上无声垂落，没有任何力量逸散出来。 六尊三品大儒即便封锁了乌山郡，也没有任何一点力量作用到这片大地上。 生怕造成任何影响。 赵洪山看着脚下大地，以指代笔，“木。” 仅仅只是一个字。 就看到无穷尽的绿色光华汇聚。 一个古朴篆字化作了一棵参天古木，悬浮在乌云之上。 明明这个字一眼就能看出来，但是再细细看，却好似坠入了一片经文之中。 这个巨大的“木”字，其中的每一笔每一划，都是由数以百计的细小篆字组成。 一个字，赫然便是一篇经文。 这个木字甫一出现，虚空瞬间位置一顿，好似被一股难以形容的磅礴巨力，压得往下塌陷了一块。 另一边，秦镇梁在虚空中写下了一个巨大的篆字，“火。” 此字一出，乌云之上顿时翻涌起一片火云。 恐怖的力量疯狂向外弥漫，焚烧着一切。 四周的水汽瞬间蒸发，化作一片白雾向上升腾，排开四周的一切。 而后可怕的力量迅猛收缩，最终形成一朵火莲在乌云上空缓缓旋转。 “土！”象山书院贤公伍占春口绽惊雷。 “轰隆隆……” 虚空发出不堪重负的轰鸣声，明明是强悍到足以改变地形的力量，却被牢牢束缚在乌云之上，甚至连下方的乌云都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金！”万松书院贤公沈世君的身后，出现一棵参天松树。 但是定睛一看，这松树上郁郁葱葱的松针，竟然全部都是闪烁着寒光的剑器。 凌厉的气势直冲九霄。 高天之上的罡风，被一剑斩断。 爆发出“哗啦啦”的席卷之声，狂暴的力量还要镇压而下。 但是却被国子监贤公，关先礼的“水”形篆字拦了下来。 一股股浪潮不断冲上高空，将那凌厉至极的力量不断削弱，最终悬停在乌云之上。 “结天地五行之力，封！” 四院一监五名贤公齐声道。 在五人掌心，浮现出一块散发着五色光华的五色玉文箓。 迈入三品，国运加身，御天地五行之力，知世间运转之理，方可称之为大儒。 这五色玉。 便是汇聚了天地五行。 当散发着惊天之力的五行大字汇聚到一起后，天地骤然一静。 下一刻，整座乌山郡好似被生生从天地间分隔了出来一般。 明明依然存在于世间，但却和外界的一切，都彻底隔断了。 好似完成了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五人脸不红气不喘，互相对视一眼，然后点点头。 “接下来，就看宗人令了。” 祈如渊从须弥宝囊中，拿出一块散发着古朴之意的文昌碑，露出缅怀之意，轻轻抚摸着， “这块文昌碑消耗了三代宗人令的心血，在三百年前方才淬炼好。” “到我手里，已经是第五代，日夜都在蕴养，但如今终于能有用武之地了。” “镇压乌山郡，从此大晋气运便能稳固下来，再也不用担心这块要害之地了。” 关先礼言道，“只有圣人才能在不伤害本源的情况下凝练文昌碑。” “即便是一品，终其一生，也只能凝练一块。” “更遑论是三品？” 为了一块文昌碑，直接耗死了三尊三品大儒。 这样的代价不可谓不沉重。 三品大儒可活三百载。 正常情况下，大晋立国八百年，宗人令应该也就第三代。 可现在的宗人令，却已经传到了第五代。 而且本源业已枯竭，最多也就只能再撑二三十年了。 谁又能想到，一块再寻常不过的文昌碑，竟需要如此惊人的牺牲才能淬炼成功？ 六个人高坐虚空，看着下方的乌山郡。 如今三县之地已经被完全隔绝开来。 外界任何动静，都不会牵连到此地。 只需要静静等待乌山郡彻底崩溃就可以了。 …… 于此同时， 一艘云霞宝船从京城缓缓升空。 宝船之内，礼部尚书古士鸿和吏部尚书盛仕铭，坐在第二层阁楼上。 第一层则是吏部和礼部两部一众官员。 众人的脸上洋溢着兴奋之意。 乌山郡回归在即，如此大事，即便只是前去颁布圣旨，恢复大晋礼制，任命官职，便足以得到不小的功劳。 “乌山郡即将回归，能在你我任上一统，也算是天降之福了。” 古士鸿轻笑道。 盛仕铭却是神色平静，“什么时候北境能恢复六府之地，才算是真正一统。” 古士鸿苦笑着摇摇头，“盛大人，您何苦又提那北境之事？” “朝廷上下现在谁还去触这个霉头？” “事情总要慢慢来，南方乌山郡收回来，日后再去图谋北境，总归是有机会的。” 盛仕铭将目光转向窗外飞掠而过的云层，“乌山郡之行，恐怕未必能如你我所愿那般顺利……” “此话怎讲？” “你忘了那个从不按常理出牌的李长安？” 一说到李长安，古士鸿顿时语气一滞，但很快便又道，“收服乌山郡涉及到国运。” “李长安在南巡镇抚司中位份再高，也不能插手此事。” “况且四院一监以及宗人府，都派出了三品大儒，他怎么可能影响到大局？” “我也说不上来，总觉得他会在什么地方闹幺蛾子。”盛仕铭摇了摇头。 …… 一天后， 李长安诧异地看向前来报信的差役，“他们这么快就撑不住了？” 差役也是不可置信地抱拳道，“我们也万万没想到，这三人竟然只坚持了一天。” “大家伙还以为一日三餐伺候着，怎么着也能撑个三四天。” “结果这才一天，就跟崩溃了似的。” 说着，差役忍不住低声询问道，“大人，这滴水之刑当真如此恐怖？” 李长安笑着拍了拍差役的肩膀，大步往密室方向走去，“下次你可以试试看。” 差役一想到赵云波三人精神崩溃大喊大叫的模样，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赶紧晃了晃脑袋，跟上李长安的脚步。 密室里，赵云波三人一副心有余悸惊恐的模样，蜷缩在墙角。 看到李长安进来，三人更是身体猛地一颤。 “三位大人想好了？”李长安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冲密室里的差役说道，“还不快给三位大人拿点吃的？” 一个差役赶紧跑出去吩咐厨房做面条，另一个差役则给李长安搬了张椅子。 李长安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说吧，为什么十二年前突然要祭祀所谓的龙神？” 赵云波咽了咽嗓子，颤颤巍巍地开口道，“因，因为乌山郡的气运蛟龙……觉醒了神智！” “什么！？” 轰隆隆…… 仅仅一句话，便让李长安脑海中犹如闷雷滚过，瞳孔里仿佛掀起了恐怖地震。 气运蛟龙，怎么可能会觉醒神智！？ 第392章：龙神托梦 气运蛟龙，是无形气运凝练出来的实体。 而且还是圣人亲手炼制，洗练了无数遍， 怎么可能觉醒神智？ 李长安一把抓起赵云波，紧紧盯着他的双眼，身上的气息变得危险，犹如独狼张开了獠牙。 “你怎么发现那条气运蛟龙觉醒了神智？” 赵云波急忙说道，“不是我发现的，是龙神……找到了我！” 轰嚓！ 李长安的呼吸瞬间一滞，心中仿佛有惊涛骇浪在席卷而过。 饶是他见识了太多惊人之事，但在此时，身上的气势也因为这个消息变得紊乱。 气运蛟龙觉醒神智，而且主动找上了赵云波？ 李长安强压下心中的剧震，把目光移向一旁的周继泽和魏洪奎，“你们，也是被气运蛟龙找上的？” 周继泽和魏洪奎忙不迭点头，“十二年前，我们都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一条青紫色的蛟龙。” “它告诉我们，只要我们能够祭祀它，就能获得气运庇护。” 托梦？ 李长安大感荒唐，恶狠狠地盯向赵云波，“气运蛟龙托梦，让你们祭祀？” 赵云波拼命点头，“是的，当时我也以为只是一个梦，结果后来碰面之后才发现，我们三个做了同样的梦。” “当时我们只觉得有点玄乎，而且这祭祀太过血腥，所以也没太当回事。” “结果，第二天气运蛟龙依然给我们托梦，并且直接赐给了我们一部分操控气运的力量。” “梦境成真，由不得我们不信。” 魏洪奎也连忙接口，生怕自己说的少了，“后来我们将信将疑祭祀了一场，果然能够操控的气运多了一些。” “于是，这才开始大张旗鼓地祭祀。” 李长安一把甩开手中的赵云波，摆摆手，“来人，继续上刑。” 话音未落， 赵云波三人连滚带爬，抱住李长安的腿，涕泪纵横地哭喊道，“大人，我们说的都是真的，都是真的啊……” “求求你相信我们，千万不要再让我们受刑了……” 李长安低头看着好似乞丐一样的三人。 在乌山郡趾高气昂，甚至还敢反抗的三县县令，现在却成了这般模样，不由让他皱起了眉头。 难道他们三个说的，都是真的！？ “来人，给他们纸笔，让他们分开写。” “把十二年前发现龙神始末的事情，一五一十写清楚。” “但凡有一丁点遗漏或是不一样，直接上刑。” 李长安沉默了半晌，开口吩咐道。 赵云波三人千恩万谢，然后赶紧爬起身，跟着差役去了不同的房间。 半个时辰后， 三张纸摆到了李长安面前。 李长安看着眼前几乎没有出入的内容，脑海中顿时思绪万千。 十二年前，气运蛟龙托梦，从此获得了操控气运的法门。 然后便开始了长达十二年的祭祀。 每一次祭祀，操控的气运便会提升一筹。 直到去年大洪水爆发之后，祭祀没了效果。 所以今年想借助南巡镇抚司的力量治水之际，趁机举办祭祀，把龙神接引到自己的属地。 这样哪怕出了问题，南巡镇抚司也能兜底。 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一次祭祀，竟然引动了山洪爆发。 三人为了取信于李长安，还把操控气运的法门默写了出来。 一字不差。 “三个蠢货，竟然以为气运蛟龙，是因为数百年来，民间百姓自发祭祀产生的神智。” “为什么其他地方不觉醒，就你这地方觉醒？” 李长安把面前的三张纸扔到一边，赶紧拿出千里传音符，“赵贤公，赵贤公……” 可是千里传音符，竟然没有半点反应。 李长安拍了拍玉符，“这玩意儿还会坏？” 立马随便找了一个人。 封不疑的声音很快就传了回来，“大人，您找我？” “额，没什么事，在外注意安全。”李长安掐断文气连接，心里不禁涌起一抹不安。 为什么联系不上赵贤公？ 难道那里真的出事了？ 另一边，封不疑狐疑地看着手里的千里传音符，脑子里回想着刚刚李长安说的话。 “让我注意安全？” “没头没脑说这么一句，什么意思？” “而且大人的语气有点不对……” 突然，封不疑脑海中似乎有一道雷电划过，然后情不自禁哆嗦了一下。 紧接着赶紧摇头，“不可能不可能，大人身边红颜知己那么多，京城那位安家明珠都是其中之一。” “肯定只是上司对下属的关心，嗯，肯定是……” 封不疑赶紧拿起千里传音符，“宋兄，宋兄……” 宋思仁诧异问道，“封兄，找我何事？你情报都收集好了？” “怎么可能这么快？”封不疑笑道，迟疑了一下然后问道，“大人有没有找过你？” “大人？”宋思仁被问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大人这时候找我干什么？” “不都是我们整理好卷宗后去找大人吗？” 封不疑面色一滞，嘴角顿时僵住了，“大人就没突然关心你一下？” 宋思仁一脸懵，“封兄，你这是怎么了？发什么癫呢？” “大人不是在我们走之前才叮嘱过吗？干嘛还要找我单独说一遍？” “没开骂就不错了，还想大人关怀？做什么春秋大梦？” 封不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行吧，你注意安全。” 坐在椅子上发呆了片刻，而后猛的惊醒，又找到了曾世才，“曾兄，刚刚大人有没有找你？” “没啊，这才过去没两天，哪有那么快整理好卷宗？”曾世才摇摇头，“大人催你了？” 封不疑立马否认，心里有点慌，“没，没……” 曾世才声音透露着古怪，“你这是发生什么事了？一惊一乍的？” 封不疑直接掐断文气，看着手里的千里传音符，面色变幻不定，神情复杂。 大人干嘛突然让我注意安全？ 李长安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就这么一句话，让封不疑发呆了好半天。 他发现联系不上赵贤公之后，心里的不安就不由自主地翻滚起来。 不可能觉醒神智的气运蛟龙，不仅觉醒了神智，竟然还给人托梦，让人祭祀它。 怎么想都不是个好事。 而且还是如此残忍的祭祀之法。 哪里是一个正常的龙神？ 根本就是邪神！ 李长安试了一下三县县令写出来的，操控气运的法门。 果然有冥冥中的一股感应。 是感应，而不是真的有气运出现。 李长安推开窗，看向感应的方向，赫然是乌山郡。 更确切的说，是大山深处。 换句话说，这个所谓的操控气运的法门，并不像三品大儒那样，可以自由控制周围一定范围内的气运。 而是仅仅局限于乌山郡地区。 如此一来，更能说明那条气运蛟龙的问题。 他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不能再等了，必须要尽快把消息告诉赵贤公。” 李长安起身走出屋子，准备去登云舟，前往乌山郡。 可就在这时，一艘巨大的云霞宝船，出现在衙门上空，遮挡住阳光，洒落下一片阴影。 第393章：乌山郡突变 “忠勇伯此行，是要去往何处？” 礼部尚书古士鸿从云霞宝船上飘落，看向李长安，在他身边，是吏部尚书盛仕铭。 李长安朝两人抱拳行礼，“见过古大人，见过盛大人。” “忠勇伯不必客气，我等此来，是为了乌山郡归入大晋一事。” 古士鸿笑着问道，“忠勇伯这是要去何处？” 李长安向后退了一步，眉头几不可闻地皱了一下，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笑道，“在下准备去看看新竹郡治水之事。” “不如本官陪忠勇伯走一趟？”古士鸿侧身伸手，做出要和李长安一起离开衙门的姿态。 李长安面色微微一滞，旋即笑着拱手，“两位大人刚到新竹郡，不如先歇息片刻。” 盛仕铭这时走到李长安面前，“忠勇伯，你我也不用在此兜圈子。” “这段时间，忠勇伯还是不要去乌山郡了。” “待一切尘埃落定，忠勇伯再去乌山郡赈灾治水，必定畅通无阻。” 李长安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两位大人，乌山郡恐有异变，必须要把消息传给那里的贤公才行。” “六尊三品大儒联手，应付一座小小的乌山郡，又怎会失手？”古士鸿说道， “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忠勇伯，此事太过重大，南巡镇抚司扛不起。” “你若执意要去，我等只能强行将你留下了。” “无论如何，乌山郡必定要回归大晋版图，谁也不能阻拦！” 盛仕铭对李长安说道，语气真诚，“忠勇伯，你在南巡镇抚司的功绩有目共睹，但乌山郡一事，事关国运，无论是谁都要让步。” “切莫在这时候插手，一切交给朝廷去解决，待乌山郡回归，你想怎么治水，想怎么赈灾，无人会阻拦你。” 一番话下来。 李长安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即便自己手里还有三品文法宝策，但如果对六部尚书动手，而且师出无名，和朝廷国运大势硬碰硬。 完全就是自寻死路。 到时候书院恐怕都护不住自己。 “还请两位大人，想办法联系进入乌山郡的六位三品大儒。” 李长安抱拳道，“乌山郡的气运蛟龙很可能觉醒了神智。” 古士鸿和盛仕铭的面色瞬间变得古怪。 “气运蛟龙觉醒神智？” “忠勇伯可能有所不知，大晋建国八百年，从未有过气运蛟龙觉醒神智的事情发生。” 虽然觉得李长安所言有些荒唐，但只要他不去乌山郡胡闹，影响乌山郡回归。 两位尚书大人便保持着和颜悦色的模样。 李长安回到书房，把三县县令写的状纸拿出来，“两位大人请看。” “一旦气运蛟龙觉醒神智，恐怕乌山郡之事就不会那么简单了。” “还请两位大人速速通知乌山郡的六位大儒，早做应对。” 古士鸿和盛仕铭迅速看过三张状纸，不禁蹙起眉头，然后互相看了看点点头， “好，此事我们会通知乌山郡，至于该怎么做，全由他们做主。” “不过即便是气运蛟龙觉醒神智，面对六尊三品大儒，也绝翻不起什么浪花。” …… 时间一天天过去， 李长安不得不守在新竹郡，处理灾情。 上游的洪水并没有任何减缓的迹象，反而越发严重。 新竹郡已经有三个县彻底被淹，剩下的县也开始迅速安排撤离。 之前修建出模样的官道灌渠，再次被洪水吞没。 大规模的百姓迁移，对整个南巡镇抚司的压力极大。 百姓一天到晚都在赶路，如何派发赈灾银粮已经成了最大的问题。 每天都有百姓累倒在路上。 好不容易逐渐恢复安定的日子，又一次因为大洪水，而变得支离破碎。 南巡镇抚司的七成官员调到宛川府，而在宛川府的官员，又有七成派遣到了新竹郡。 就为了抵住这一次洪水带来的巨大压力。 每天汇聚到李长安这里的卷宗几乎堆成了小山。 李长安不得不放下对乌山郡的忧虑，把绝大部分精力放在梳理新竹郡迁移，改造泄洪区域的事情上来。 “赈灾银暂时停止发放，赶路过程中，银子发出去很容易被抢、被偷。” “保证粮食供应，别让百姓再饿死！” “他们为了保证下游免遭水患，付出了太多，决不能再让去年的悲剧重现。” “到了安置城池后，再发放赈灾银。” “对，到了目的地再发，别在半路上发。” …… “我建议把新竹郡的泄洪区永固下来，防止未来再有大洪水。” “所以这一次百姓迁移就要做好规划，安排新地方供给百姓耕种。” “如果现有的泄洪区不合适，就开辟其他泄洪区。” “参议们先拿出可行计划，然后我们再一起研究。” …… 李长安手里的千里传音符几乎就没放下来过。 哪怕是在半夜，都会有各种各样的人找过来。 住在旁边厢房的古士鸿和盛仕铭，还有其他随行官员，都是第一次见识到李长安如此工作的场景。 一个个全都被吓住了。 “南巡镇抚司的事务如此繁重吗？” “这还是外界传闻，只靠白鹿书院荫蔽的李长安吗？” “竟然指挥那么多人，刚刚过去的那个不就是咱们的同僚吗？” “他对李长安行礼的样子，你们看到了吗？” “这般恭敬，可不像是作假……快看快看，那是户部尚书之子，他也来了……” 古士鸿和盛仕铭看着院子里，络绎不绝前来汇报的南巡镇抚司官员，不禁感慨万千， “在京城就得知李长安在此次赈灾中居功至伟，之前还以为是户部在刻意夸赞。” “如今亲眼所见，当真让人惊叹。” “以工代赈，以工代罚，听说还整理了一整套农耕之事的书册，已经开始在平遥、阳翟两府施行。” “恐怕再过一年半载，你我很可能就会在京城见到此人了。” 盛仕铭透过窗户，看了一眼正在批阅卷宗的李长安，捋了捋胡须， “此子即便文道尽废，未来也必定不可限量。” “只要他想，京城定然有其一席之地。” “后生可畏啊……” 李长安此时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所有人关注的中心，依然埋首于桌案前的卷宗， “赈灾银粮一定要盯紧，尤其这种时候，最容易疏漏。” 曾世才恭敬说道，“大人请放心，下官一直都在盯着。” 李长安点了点头，“新竹郡灾民的迁移情况怎么……” 话音未落， 突然西边的天空传来一声恐怖巨响。 哪怕是隔着数百里，屋顶的瓦片和地面都猛地一颤。 李长安面色陡变，手中的毛笔上墨汁洒落，一旁的曾世才也是满脸惊骇。 二人连忙走出屋子，看向西方的天空。 眼前的景象，将二人彻底震住。 只见乌山郡的方向，一条巍峨如山脉一般的蛟龙正在天空中仰天咆哮。 那明明不是实体，仅仅只是虚影。 却散发着让人胆寒的可怕气息。 并且伴随着这条蛟龙虚影的咆哮，大地开始了剧烈颤动。 李长安手里的千里传音符疯狂震颤， “大，大人，不好了！” “上游的山洪又开始爆发，好多乌山郡百姓的尸体，都被洪水冲下来了……” 第394章：巅峰激战 “乌，乌山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曾世才惊恐地瞪大双眼，失声高呼。 院子里的官员一个个呆立原地，怔怔地看向西边的天空。 古士鸿和盛仕铭二人，也是如此。 早已喜怒不形于色的京城大员，此时也勃然色变。 李长安心中的不安提升到了顶峰。 觉醒了神智的气运蛟龙，大晋过往从来都没有过。 此等存在到底有什么手段，也没人知道。 赵贤公等人，真能顺利拿下乌山郡吗？ “两位大人，乌山郡的情况恐怕有变。”李长安朝两位尚书抱拳行礼， “长安希望能与两位大人一起，去乌山郡附近查看情况……” 古士鸿和盛仕铭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二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一丝担忧，虽然有六尊三品大儒出手，但眼前这般异象隐隐有点超出了预计。 拿下乌山郡，至关重要，决不能有半点纰漏。 万一出了问题，必须要第一时间知晓，然后向朝廷请求援兵。 —————— 此时的乌山郡，已经彻底陷入了一片末日灾难之中。 大地轰隆隆震动。 一道道狰狞的裂缝肆意在地面上游走，所过之处，洪水滔天，山石崩碎。 即便是数百丈数千丈的高峰，也在瑟瑟发抖，可怕的裂缝从山底疯狂向上蔓延。 被困在大山上的乌山郡百姓，除了跪在地上不停磕头祈祷龙神之外，再也没有能做的事情。 可是龙神并没有听到他们的声音，反而将危险一步步推向了这些百姓。 不断有百姓从悬崖掉落，在汹涌如怒龙咆哮的洪水里，化作其中一具尸体，被冲进下游。 六尊三品大儒盘坐在高空，看向不远处的大山， “觉醒神智的气运蛟龙……” “用那般残忍祭祀聚拢气运，哪里还是龙神？简直就是一头妖龙！” “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因为他们封锁了这片天地，千里传音符无法传音进来。 十日前，礼部尚书古士鸿特意过来，隔着封锁告知此地龙神情况。 赵洪山把目光投向下方的乌山郡百姓。 看着不断有百姓坠入悬崖，不禁蹙起了眉头。 “等那头妖龙彻底崩断乌山郡地脉，分出两人立刻阻止洪水肆虐，稳固这些山峰。” “要不然缺少地脉支撑，乌山郡很快就会沉入水底。” “这是自然。” 其余五人纷纷点头。 只要地脉被崩断，他们将再无后顾之忧，可以毫不顾忌地出手。 就在这时，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将整片天地都震撼的隆隆颤动。 “轰嚓！” 一些百姓直接被震晕了过去。 六尊三品大儒眉眼间，不禁浮起一抹凝重之意。 这个动静，竟然让他们感受到了威胁。 只见一条数十丈宽的裂缝，从大山深处疯狂向乌山郡蔓延过来。 地面仿佛被生生撕成了两半。 如此巨响，正是大地被撕碎发出来的。 震天动地的力量宣泄在这片大地上。 几乎转眼间，便将乌山郡从中间一分为二！ 赵洪山等人的呼吸变得紧张起来。 乌山郡的地脉，很快就要和大晋分开了。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从不远处响起。 “嗷……” 龙吟之声震碎了大地，上游的燕水几乎化身成为恐怖的巨龙，彻底暴躁起来。 下一刻，一条青紫色蛟龙从地底慢慢探出了脑袋。 “轰隆隆……” 数以百计的雷霆疯狂劈落在那颗蛟龙头颅上。 不仅没有伤到其分毫，反而让蛟龙身上的威压越发恐怖。 仅仅只是一个脑袋，就好似一座山岳，庞大到让人几乎停止了呼吸。 青紫蛟龙缓缓上升。 很快就比所有山峰都要高。 乌山郡的百姓看到之后，全都吓得不停祈祷，“龙神息怒，龙神息怒……” “轰嚓！” 蛟龙锋利的爪子一把抓碎了一座山峰，朝六尊三品大儒张开犹如深渊般的狰狞巨口，发出了毁天灭地般的咆哮。 “嗷……” 恐怖的声浪汇聚成山呼海啸般的力量，直接吼碎了一座山头。 六尊三品大儒迅速散开，看着蛟龙的眼神中充斥着凝重。 眼前这头蛟龙，已经不再是气运蛟龙了，和东海龙族中的蛟龙没有什么区别。 力量滔天，肆意暴虐。 蛟龙彻底从地底挣脱出来，四只利爪抓住四座高峰，整个身体舒展开来，宛如第二条蜿蜒的山脉。 身上的气势好似海啸爆发，一浪比一浪夸张。 身下的山峰仅仅只是被气势压迫，就已经开始崩碎。 “还不出手吗？真等他发起疯来，乌山郡恐怕还没等到地脉断裂，就要彻底沉了，想不到此地的气运蛟龙，竟然只差一线，便能迈入二品。” “地脉还没完全断，这时候万一影响了此地的气运怎么办？” “虽然还比不上其他气运蛟龙，但它已经觉醒了神智，三品巅峰的蛟龙，你我必须要联手才能将其压下。” “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乌山郡就真没了。” 六人陷入了两难。 觉醒了神智的气运蛟龙，力量空前强大，必须要六人联手，才能将其压制。 这种情况下，稍不注意，就要以乌山郡彻底陷落为代价。 失去了地脉的支撑，乌山郡必须要有人托着，否则便会被洪水吞噬，到时候所有百姓都难逃一死。 可一旦有人护住乌山郡，那这条气运蛟龙就很难压制了。 如此局面，当真难以抉择。 就在这时，青紫蛟龙又是一声怒吼，下一刻，狂风呼啸，乌云漫天。 一道道雷霆疯狂劈落下来。 乌山郡彻底陷入天塌地陷的末日之中。 蛟龙腾空而起，恐怖的威势如同山脉横空，所过之处，虚空都在扭曲。 “出手！决不能让这头畜生离开乌山郡！” 赵洪山怒喝道，他横跨一步，一道虚影瞬间从身体中走出，转眼间便化作一尊好似山峰一般大小的巨人。 “凡兼人者有三术：有以德兼人者，有以力兼人者，有以富兼人者……” “文法——三术法身！” 赵洪山声如洪雷，又是两道虚影从他身体中走出，化作两尊顶天立地的巨人。 这三尊巨人皆口诵经文，一个个古篆大字散发着璀璨的五色光华，从虚空中出现。 转眼间便笼罩了天空，化作一片五色祥云，朝蛟龙镇压而去。 另外五人也不落人后，身上五色光芒通天贯地，或是召唤出先圣虚影，或是扭转气运，改天换地。 “城之气色如死灰，城可屠；城之气出而北，城可克……” “文法——改命换运！” …… 刹时间，天地颤抖，阳光黯淡。 仿佛三品大儒的文法夺去了世间的一切光芒。 青紫蛟龙巨大的双眼中充斥着可怕的暴戾之色，仿佛要把这世间的一切都要毁灭。 它悍不畏死，硬生生扛着六尊三品大儒的文法，冲上了高空。 “嗷……” 蛟龙的身上瞬间多了无数道伤口。 它没有血肉，伤口中流淌着浓郁的青紫色的气运。 原本无形的气运，此时竟然好似化作了鲜血，在虚空中挥散。 蛟龙被激怒了，它张开吞噬一切的血盆大口，一口狠狠咬在了一尊圣人虚影上。 “撕拉……” 犹如布帛被撕碎的声音，在天地间回响。 蛟龙怒甩龙尾，好似山脉被横推过来。 虚空中的五色篆字直接被撞碎，化作恐怖的威能，轰隆隆往下沉。 秦镇梁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出现在乌云下方， “御！” 一个古朴篆字瞬间分化千万，连成一片大网，牢牢罩住了乌山郡的上空，挡住了从高空倾泻而下的惊人力量。 “该死的畜生，竟然要用我们的力量毁灭乌山郡！” “诸位控制好力道！” 话音未落，蛟龙的龙尾化作一根劈天巨柱，砸碎了虚空，带着摧金山倒玉柱的力量，朝秦镇梁轰然砸下。 祈如渊瞬移到秦镇梁面前，两个磨盘大小的五色篆字轰然出现。 “乾！” “坤！” 文气汹涌如潮水，浩浩荡荡汇聚而来。 “文法——扭转乾坤！” 下一刻，“乾坤”二字被祈如渊大手一挥，颠倒了位置。 天空瞬间变成了大地，大地又瞬间化作天空。 蛟龙怒劈而下的龙尾竟然被强行扭转，直冲云霄，轰散了高空中的云层。 可怕的力道震荡虚空。 “嗷……” 蛟龙被夹在乌云和封锁之间，愤怒地朝四周的三品大儒咆哮。 身上的伤口瞬间炸裂。 流淌出来的气运化作一条条只有丈许长的蛟龙，疯狂朝四周掠去。 “轰隆！” 仅仅不到一息的功夫，一条数万丈长，宛如山脉般的蛟龙，竟然化作了难以计数的丈许长的蛟龙，轰然四射。 伍占春直接大手一张，一个“网”字在手心熠熠生辉。 然而，还没等文法出手。 天地间骤然一暗。 只见那密密麻麻的蛟龙身上，散发出浓郁的青紫色光华。 周遭无数青紫色气运疯狂向这些蛟龙涌来。 六尊三品大儒的脸色瞬间陡变。 立刻开始抢夺这些青紫色气运。 然而，气运如同归巢的乳燕，纷纷钻入气运蛟龙体内。 他们，攥取不到分毫。 此地的气运……被彻底剥夺！ 三品大儒最强的气运文法，将再无用武之地。 第395章：危机已现 天空和大地都在震动。 无数条丈许长的蛟龙，疯狂攥取着这片已经被封锁的乌山郡内的气运。 而六尊三品大儒，即便用尽了全力争夺这片天地内的气运。 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数以千万计的气运蛟龙，发了疯似的吞噬周遭的气运。 因为这里……是它的领地。 一条条蛟龙在虚空中穿梭，狰狞的蛟龙首仰天嘶吼。 即便只是气运汇聚而成，却栩栩如生。 锋利的尖牙暴露在空气中，凶悍的气息疯狂暴涨，青紫色的龙身上，片片鳞甲犹如百炼精铁浇铸而成。 这些蛟龙汇聚成了一片全新的乌云，将整座乌山郡彻底笼罩了。 “快出手！” “千万不能让它动用气运！” 赵洪山冲其他人低吼。 “剑沉三尺影，灯罢九枝然。” “剑！” 秦镇梁眼中杀气凛然，手中印诀轰然捏出，仅仅只是一个篆字，却仿佛搬来了一座剑山，带着难以言明的锋锐之力，轰然冲上了云霄。 所过之处，那些丈许长的气运蛟龙纷纷被斩碎。 “燃灯！” 他的攻势还未结束，再次往前踏上一步。 一盏看似平平无奇的灯火出现在他手中。 刹时间，昏暗如夜的天地被照亮了。 天地间的温度陡然升高。 大暴雨直接化作无穷无尽的水汽，向上升腾，好似随手搬了一座云山朝上空撞去。 “轰隆隆……” 这些水汽看似柔弱无力，但却爆发出了惊人的破坏力，云山隆隆升空，一条条气运蛟龙疯狂逃窜，却依然被绞杀了一大片。 象山书院贤公伍占春脚下一个篆字悄然旋转，并且越来越大，很快便铺排出上百丈。 “月。” 伍占春手指微微一动，五色光华化作一汩泉水流淌，好似垂落下一条星河。 这片星河在他周围汇聚，形成了一轮皎洁的明月。 “缺。” 话音刚落，这轮皎洁明月上便出现了一抹墨色。 天空也随之被一片漆黑如墨的黑暗笼罩了一小块。 黑暗覆盖的地方，数以万计的气运蛟龙疯狂游曳，犹如遇到了天敌，拼了命地想要逃窜。 然而这片黑暗，依然在一点一滴扩张。 仿佛天狗食月，黑暗侵袭着天地间的光明，同样也在吞噬黑暗中的一切。 万松书院贤公沈世君，干脆直接冲进了气运蛟龙群中，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吟诗间，他从须弥宝囊中拿出一壶酒，大口喝了一口，而后哈哈大笑，撒出了壶中酒。 美酒佳酿在虚空中化作一柄柄长剑。 “斩！” 一字出，万剑发。 气运蛟龙犹如冬雪遇暖阳，在咆哮中不断消融。 三品大儒出手，遮天蔽日的气运蛟龙转眼间就被清理了一大半。 然而下方在六人的面色却越发凝重。 “该死，没了气运加持，我们的文法很难伤到它……” “能够对付气运的，只能是气运！” “要出事。” 当足以移山填海的三品文法消散，天空中的气运蛟龙几乎被消灭带进。 可是虚空中，青紫色的气运在疯狂席卷，虽然没有了蛟龙的形状，却依旧散发着让人胆寒的暴虐杀意。 很快，这些青紫气运便疯狂朝中间聚拢。 不再是之前的巍峨如山，也不再是分散万千。 浩浩荡荡仿佛潮水般一浪高过一浪的气运中，一条约有百丈长的身影，带着威压天地的气势缓缓游动。 仿佛金铁浇铸般的蛟龙首一点点探出气运浪潮。 一根倒刺上天的森然独角，流转着浓郁的气运之力，好像要把天空刺穿。 虚空都在那根独角周围颤抖。 紧接着就是布满青紫色鳞片的龙身出现在天地间，遒劲有力，气象森严。 “撕拉……” 龙爪撕开最后的束缚，彻底展现在世人眼前。 气运蛟龙甫一出现，仿佛这片天地拥有了中心。 它带着乌山郡的天地之力，俯瞰着下方的六尊三品大儒。 一双龙目缓缓眨动。 青紫光晕在流转，流露着让人灵魂战栗的冰冷与无情。 “嗷！” 摧山断海的咆哮声从蛟龙的口中发出。 六尊三品大儒互相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下一刻冲天而起。 大战骤起。 蛟龙掀起无边气运，轻易便洞穿了虚空，龙身不断缩小，最终凝练到了十丈长短，将难以想象的恐怖力量尽数汇聚起来。 一爪一尾都将虚空打碎，疯狂冲击着六尊三品大儒。 赵洪山六人失去了气运加持，文法威力骤降三成之巨，只能靠六人合力，才勉强能压制这头气运蛟龙。 虚空轰然崩碎，交手的余波将乌山郡上空厚如大山的乌云瞬间冲散。 所有百姓都看到了高空上的征战，呆立当场。 龙神真的出现了！ 可是却有六尊强者在联手和龙神厮杀。 天空中不时出现扭曲的裂纹。 即便有阳光照射，那些裂纹依旧清晰可见，漆黑如墨。 高空仿佛直接被撕碎了一般。 留下了狰狞的伤口。 天地变色，风云肆虐。 毁天灭地的力量，不断从高空坠落。 每到这时，都会有一尊三品大儒出手，拦住足以毁灭整个乌山郡的惊世之力。 这让六个人的战斗始终束手束脚。 反观气运蛟龙，丝毫不顾及乌山郡百姓的死活，每一次攻势都冲着下方的大地而去。 让六位三品大儒不得不分出大部分精力御守。 随着时间的推移，气运蛟龙越来越适应现在的厮杀和战斗，原本被六人压着打的局面，竟然一点点开始扭转。 它的每一击都带着恐怖的气运。 哪怕是三品大儒，稍不注意也会被气运所伤。 气运，平日里最虚无缥缈的存在，此刻却成为了天地间最恐怖的利器。 只有气运才能对抗气运。 若是没有气运，那么气运便会直接削减命数。 但凡受伤，对在场六人而言，不仅仅只是受伤那么简单，而是让所有人都要色变的减寿。 乌山郡内，洪水肆虐，但是战斗的余波并没有半分影响到这片大地上。 反观乌山郡外， 可怕的余波气浪疯狂席卷开去。 云层不断被撕扯，化作一片片残云。 乌山郡外的地面开始摇晃，同时出现了一道道裂缝。 李长安和礼部吏部两部尚书，带着一众官员，乘着云霞宝船，刚到乌山郡附近，就被迎面而来的气浪挡住了。 云霞宝船剧烈摇晃，几乎就快要散架了一般。 众人连忙落地，看向三十里开外的战斗，心神瞬间被无尽的震撼所充斥。 尤其是对气运极为敏感的李长安，更是头皮发麻，后背直接升起一股凉意。 “怎么可能！？” “所有气运，都被那条蛟龙控制了！” —————— 与此同时，西林、曲塘、乌陵三县的百姓当中，数百人悄然汇聚到一起。 “时机到了……” 这些人趁着百姓被高空中的战斗吸引，迅速离去。 在他们的眼中，一条条蛊虫无声爬过…… 第396章：祈如渊陨落，僵持局面 乌山郡内，气运蛟龙仿佛熟悉了这具身躯，力量越来越强。 一举一动都爆发出了足以毁灭这片天地的力量。 竟然以一己之力，和六尊三品大儒分庭抗礼。 李长安赶紧对身边的古士鸿说道，“古大人，立刻向朝廷请援。” “这样下去，恐怕乌山郡要有大变故。” 古士鸿朝盛仕铭看了一眼，后者的眉眼间也流露出担忧之色。 原本以为会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结果却陷入了僵持局面。 “向朝廷请援吧。”盛仕铭沉吟片刻，最终还是拿出了千里传音符，把现在的战况传了回去。 李长安重新把目光投向战场。 三品大儒战斗厮杀的场面并不多见。 尤其是联手对付气运蛟龙，更是闻所未闻。 他很快就发现了这些大儒的攻击特点。 每一个文法都是单字文法，或是双字文法，施展速度快的惊人。 挥手之间天旋地转，黑白颠倒，甚至能化虚无为真实。 但无论这些文法的力量再如何强大，依然仅仅只有寥寥几个篆字出现。 仿佛一个字便将所有力量都汇聚其中。 只可惜，他无法再靠近，很多东西都看不真切。 只能看个大概。 乌山郡内交手的余波疯狂向外涤荡，气浪山呼海啸般席卷了方圆百里。 新竹郡上游冲击下来的洪水越来越可怕，刚刚建造好的堤坝也不再坚若磐石。 李长安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这场战斗里， “这些大儒都是尽可能把一个篆字的力量，提升到极致。” “哪怕是威力巨大的文法，也依然用一个字催动。” “这样做的好处很明显，可以做到瞬发文法，避免长时间蓄力。” “先提升单个字的极限力量，形成强力手段，再逐步提升其余文法篆字的力量……” 三品大儒全力出手的文法，将乌山郡的天地都置换了，挥手之间天崩地裂。 但他们依然牢牢守住了乌山郡，不让任何力量倾泻到乌山郡中。 可就是如此战力，却在和气运蛟龙的交战中渐渐失去了优势。 失去了气运加持，他们的战力大打折扣。 反观气运蛟龙越战越勇，对气运战法越发得心应手。 “轰！” 一声轰隆巨响响起。 气运蛟龙猛然甩尾，虚空瞬间被抽碎。 下一刻，龙尾带着青紫色的气运长刀，横跨了虚空，一刀斩在了祈如渊的后背之上。 祈如渊直接吐出一口鲜血，脸上瞬间泛起灰白之色。 “咔嚓！” 他身上的文宝出现一道清晰的裂纹。 本就寿命不多的他，直接气运斩去了十年命数。 若非有文宝抵挡，恐怕此刻已然陨落。 气运斩命数！ “该死！” “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要不然我们都得陨落此地！”秦镇梁脸色铁青， “我们的力量不能落到乌山郡，但这头畜牲的攻击就别管了。” “要不然每一次攻击都要留手，你我本就没了气运，战力锐减，还要束手束脚，难道要一个个等死吗？” 赵洪山看了一眼下方的乌山郡，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舍，但很快便恢复了冷静。 眼下这种情况，只有镇压了气运蛟龙，这些百姓才能活。 要不然他们六个人一旦陨落，乌山郡就真的没一点活路了。 “出手！” 秦镇梁怒喝一声，身上的文气再次化作一片汪洋大海，在虚空中凝练出了一个恐怖的篆字。 “镇！” 此字一出，天地颤动，一道道漆黑的虚空裂缝出现在篆字四周。 这些裂缝还在不断向外扩张，虚空好似一面镜子，发出刺耳尖利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气运蛟龙感受到了这个字的威力，悍然朝秦镇梁俯冲而来，想要在文法彻底成型前，打断秦镇梁的施法。 它周身的气运疯狂汇聚，以头顶独角为起点，化作一杆气运长枪，要将秦镇梁直接刺穿。 赵洪山最后在下方布下了一道御守光幕，而后跟着其他人冲向高空。 六人一蛟的厮杀彻底进入白热化。 赵洪山留下的御守光幕很快就被撕碎。 气运蛟龙根本不在意乌山郡的这些百姓，冰冷的好似金铁铸造的双眼里，只有这六个三品大儒。 战斗余波终于毫无保留宣泄在乌山郡的大地上。 “轰！” “轰！” …… 大地上的裂缝肆意蔓延，在这片山峰林立的地界上，悬崖越来越多，一块块巨石从山顶滚落。 哪怕是三处祭台所在的山峰，也面临着几乎被震碎的危险。 下方的山洪更是化作了脱缰的巨龙，在山间裂缝中疯狂冲撞。 所过之处，岩石滚滚，裂缝迅速扩张，能够容纳百姓躲避的地方越来越少。 不断有人跌落洪水，被瞬间冲走，连呼喊的机会都没有。 乌山郡百姓的死亡人数，迅速增长。 上方的高空不断被撕碎，而后愈合，六人一蛟的攻势越发狂暴。 但祈如渊的寿命，却成为了最大的短板。 被气运蛟龙抓住机会，一爪将左臂撕碎。 青紫色的气运疯狂吞噬着他的命数。 祈如渊身上的死气瞬间浓烈起来。 他的寿元即将枯竭。 “不！” 伍占春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怒吼出声。 其余众人也都急忙出手，想要把祈如渊救回来。 可是祈如渊却反手抓住气运蛟龙的一条龙爪，召出文昌碑，朝另外五人传音道，“诸位……拜托了！” 话音落，祈如渊右手掌心浮现出一块五色玉文箓，在众人惊恐的注视下，轰然炸碎，惊涛骇浪般的文气，涌入文昌碑中。 一道血色光柱冲天而起，方圆百里之内，淅沥沥下起了血雨。 就连奔腾咆哮的山洪，也都被染成了红色。 一股不知从何而起的哀伤，笼罩了所有人的心头。 在一片血雨中， 文昌碑疯狂暴涨，转眼间便化作一座山峰，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轰隆隆坠落。 五色光华铺满了方圆百里范围，掀起滔天旋涡。 而旋涡的中心，赫然是被文昌碑束缚住的气运蛟龙。 伍占春迅速反应过来，直接催动文箓，“三山！” 三座足有千丈高的山峰虚影，从虚无之中出现，下一刻便镇压在文昌碑上。 蛟龙越发暴躁，疯狂地仰天咆哮，想要挣脱文昌碑的束缚。 但祈如渊以最后的性命自爆三品文箓，所爆发出来的力量，又岂是那么容易就能挣脱？ 三山虚影出现，文昌碑坠落的速度又加快了一丝。 气运蛟龙身体周围，青紫色气运冲向文昌碑，想要将文昌碑抬起。 “吼……” 气运蛟龙身体开始轰然膨胀，文昌碑竟然缓缓停止了下坠。 “五岳！” 伍占春双目赤红，冲疯狂挣扎的气运蛟龙怒吼。 五座更加可怕的山岳，出现在三山之上。 三山五岳叠加，虚空直接被震碎。 刚刚才减缓坠落的文昌碑，再次隆隆落下。 高空中的巨物投下的阴影笼罩了一大片地面。 数以百万的百姓抬着头，看向超出他们认知的存在，眼神中满是绝望。 “出手！” 秦镇梁、沈世君、赵洪山，关先礼纷纷踏上一步。 一个个篆字好似星辰一般，深深嵌入伍占春召唤出的三山五岳之上。 文昌碑下坠的速度，又加快了一分。 可怕的威势疯狂冲击着下方的大地。 哪怕距离地面还有千丈距离，大地已经开始瑟瑟发抖，眼看就要塌陷。 就在此时， 乌山郡中，一道血红色光柱拔地而起，径直冲入疯狂挣脱文昌碑束缚的气运蛟龙体内。 气运蛟龙狂然咆哮，青紫色的身躯上，一抹血红的印记，迅速从龙尾向全身蔓延开去。 散发着犹如岩浆一般可怕的毁灭气息。 汇聚了五尊三品大儒的力量，轰隆隆向下坠落的文昌碑，竟然被气运蛟龙硬生生撑在了半空，再难下坠半分。 第397章：道理是这么个道理 如此惊变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那头该死的气运蛟龙，还能僵持！？” “乌山郡里还有什么后手不成？” “那帮愚民，到底在乌山郡里做了什么？” …… 观战众人神色骤变，一些性急的人更是急的手忙脚乱，难以自持。 “乌山郡真的出事了。”李长安冲身边的古士鸿和盛仕铭急声道， “我们必须要进去阻止那道血色光柱！” “三品大儒的力量只会越来越弱，到时候气运蛟龙挣脱束缚，再想困住它，就难上加难了！” 古士鸿眉头紧皱，但还是摇了摇头，“不行，决不能进去。” “我们无法确定那道血色光柱是什么，这时候要是进去，乱了乌山郡的安排，很可能会功亏一篑。” “这个险我们不能冒！” 盛仕铭也走到了李长安身前，隐隐拦住了李长安的前路，“我等还是静观其变为好。” “很快就会有新的三品大儒赶来，我们这时候擅自出手，只会让乌山郡的走向难以明朗。” “尽量不插手，才不会影响到乌山郡的回归大业。” “只要等乌山郡的地脉彻底断裂，和大晋的关联消失，那时候再出手也不迟。” 李长安难以置信地看向二人，眼中的神色复杂难明， “难道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气运蛟龙挣脱束缚！？” “一尊三品大儒用性命才换来这样的局面，就这么被放掉？” “更别提一旦气运蛟龙挣脱，剩下的五位三品大儒怎么办？” 盛仕铭的眼神流转，最后硬邦邦地说了一句， “国运大势，即便是三品大儒，也不能影响。” 李长安的心顿时咯噔一下，看了一眼两位尚书，然后把目光重新转向了乌山郡，但是眉眼却不禁微蹙。 脑海中无数个念头纷乱不堪，不断闪烁。 朝廷和书院之间的矛盾，只要是个脑袋正常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朝廷必然希望中央集权，可书院却要将大晋变成书院的大晋。 二者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 只是目前，朝廷处于劣势，只有一个国子监能与书院争锋。 如果不是四大书院也互有矛盾，再加上现在需要集中力量对付白鹿书院。 朝廷的日子只会更不好过。 但六部之中有四部，是被书院把持控制。 可为何从这两位尚书身上，看不到半点对书院的归属感？ 反而事事把朝廷，把国运放在嘴上。 甚至哪怕是三品大儒遭遇危机，也不愿意出手襄助。 礼部由嵩岳书院掌控，礼部尚书更是嵩岳嫡系中的嫡系。 就算书院内部有派系不同，但毕竟是三品大儒，为何如此冷漠相待？ 就在这时， 李长安怀里的千里传音符不停震颤， “大人，新竹郡的洪水越来越凶，要是上游的山洪还不能及时处理，我们有很多百姓根本来不及撤离。” “刚刚才撤出去两个县，就有一个县已经被淹了。” 封不疑急切的声音传来， “还有刚刚……是有……三品大儒……陨落了吗？” 问到最后的时候，封不疑的声音都在微微颤抖。 三品大儒陨落，哪怕是奉川三千里战事，也只陨落了一尊。 可是现在，仅仅只是治理乌山郡，竟也陨落了一位。 无论是谁都会觉得难以置信。 “是有一位大儒陨落……”李长安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他看向乌山郡，“至于上游乌山郡这里，我会看着办。” “你们尽快开辟新的泄洪区，决不能让山洪影响到下游。” “下游多是平缓之地，以那里的河道沟渠，根本拦不住大水，只会又把南方三府再淹一遍。” 李长安收起千里传音符，看向古士鸿和盛仕铭，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审视， “两位大人也听到了，乌山郡的洪水再不遏制，新竹郡就快撑不住了。” “一个乌山郡不够，再加上一个新竹郡，两郡彻底荒废，百姓全部遭灾，这是大人愿意看到的吗？” 古士鸿犹豫了片刻，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忠勇伯，此事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乌山郡一事，老夫也与你打开天窗说亮话。” 说话间，古士鸿和盛仕铭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在四周布下文气光幕。 “乌山郡如何能回归？要么百姓全部归顺，恳请朝廷树文昌碑，但三县敌视朝廷数百年，想要归顺，几乎不可能。” “要么就像现在这样，三县自己作孽，导致地脉断裂，和大晋的关系暂时斩断，这时民心气运的变化就不会影响南方三府，此时镇压气运蛟龙，可以强行收复。” “现在这个机会千载难逢，谁都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半点幺蛾子。” “哪怕乌山郡的人都死绝了，里面的三品大儒都死光了，这件事也要做。” “忠勇伯……可否明白？” 李长安看着二人的神色，突然笑了，“在下自然明白。” “我们要是插手，三品大儒也许能活，乌山郡百姓或许也能活，但要是气运蛟龙不继续发疯，乌山郡地脉很可能就无法继续崩断。” “乌山郡也就拿不下来。” “但如果不插手，三品大儒也许会死，乌山郡百姓基本会死，就算气运蛟龙继续肆虐，但只要乌山郡的地脉彻底断开，无论造成多大损失，乌山郡也能收回来。” “我说的可对？” 盛仕铭捻了捻胡须，点头笑道，“不愧是忠勇伯，正是此理。” “人死了，自然会有其他人补上，但乌山郡回归，却是千载难逢。” “孰轻孰重，忠勇伯应该能明白。” 李长安看向乌山郡方向，点了点头，轻声说道，“孰轻孰重，长安自然明白……” 谈话间， 乌山郡再起波澜。 气运蛟龙身上的力量越发狂暴，从下方冲上来的血色光柱，汇聚了难以想象的暴虐杀气。 气运蛟龙的双眼都开始逐渐被血色笼罩。 “吼……” 蛟龙的怒吼在天地间掀起了恐怖的气浪，将乌山郡内的血雨直接倒卷上天。 化作一条血蟒朝五尊三品大儒冲去。 赵洪山目光含煞，左手张开，“春风。” 两个篆字在指尖旋转，狂暴的气浪瞬间化作柔和春风，血雨汇聚成的血蟒也轰然散开。 “细雨。” 又是两个字说出。 海量的血雨在悄无声息之间，化作了朦胧的细雨在空中飘洒。 乌山郡仿佛散落了一场朦胧的血雾。 秦镇梁看着气运蛟龙下方源源不断升起来的血色光柱， “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将妖族的九幽炼煞阵摆到了这里。” 伍占春眼中杀气腾腾，“该死的畜生，等镇压了气运蛟龙，定要将这帮杂碎夷灭九族！” 然而，在九幽炼煞阵的加持下，气运蛟龙的力量不断向上拔升，俨然逐渐触及到三品极限。 它身上的血色纹路还在不断加深，并且形成了更加煞意凛然的印记。 被三山五岳镇压下来的文昌碑，爆发出轰隆隆的巨响，虚空都在随之震颤。 气运蛟龙伸出一只龙爪，竟将山岳般的文昌碑，一点一点往上，抬了起来。 与此同时，被两位尚书困住的李长安，从须弥宝囊里拿出一本文法宝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两位大人之言的确颇有道理，所以……得罪了。” 话音未落，属于三品大儒的威压，骤然降临在乌山郡外三十里。 第398章：李长安的气运文法 “李长安，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古士鸿面色陡变，冲着李长安低喝道。 盛仕铭也是一脸震怒，但他的语气比古士鸿好上一些，“忠勇伯，现在收手，我们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在他们脚下，一个巨大的“困”字，悄然旋转，画出一个方圆十丈左右的金色圆圈。 将二人牢牢束缚在这片狭小的天地间，就算可以飞行，也无法离开圆圈范围之内。 李长安耸了耸肩，“长安明白，所以请两位大人在此等候片刻。” “待长安回来，再来听两位大人教诲。” 说完，李长安朝两人抱拳行了一礼。 然后在所有人惊骇的注视下，登上云霞宝船，朝乌山郡飞去。 他们的道理是国运，是大晋一统。 可他的道理，是对自己有恩的赵贤公，是上百万乌山郡百姓，还有下游时刻面临大洪灾威胁的南方三府。 都是道理。 可是他更认自己的理。 八百年没有一统，八百年大晋没有出事，难道因为错过了这次机会，大晋就能因此灭亡了不成？ 这个所谓的一统国运，根本就是个伪命题。 但南方三府，却是真真切切，眼吧前儿的大事！ 跟随而来的一众礼部官员，以及南巡镇抚司官员，此时全都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得目瞪口呆。 “这……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参议大人，要突然对两位尚书大人出手？” “这时候去乌山郡……” 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去阻拦。 南巡镇抚司众人自不必说，他们长期跟随在李长安身后，早已对李长安敬畏有加。 再加上每个人都接受了李长安送出的诗文。 在潜移默化中，已然对李长安更多了一份盲目追随之意。 大人的命令，他们早已习惯了立刻执行。 阻拦大人这种事，基本上想都没想过。 而礼部官员就更不敢出手了。 这可是在南方三府杀出了赫赫威名的李长安。 曾经他们的同僚，此刻也对李长安毕恭毕敬。 他们又哪里敢在此时阻拦？ 众人只能看着李长安乘着云霞宝船，冲进了乌山郡的天地间。 李长安站在甲板上，看着前方越来越近的战斗场面，心神摇曳。 越靠近，就越能感受到其中的可怕威势。 当真如海啸般，一浪高过一浪。 此时已经不是文法对轰，而是五尊三品大儒的文气，硬撼气运蛟龙聚拢出来的气运。 战斗余波已经减弱了不少，但依然有惊人的威压朝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尤其是气运蛟龙身上的凶煞之气，已然达到了令人近乎窒息的程度。 云霞宝船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音。 但李长安还是尽力催动云霞宝船，朝血色光柱飞去。 气运蛟龙之所以重新占据上风。 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下方的血色光柱。 必须要破坏这道血色光柱，才能为五尊三品大儒争取胜算。 “轰！” “轰！” …… 气运蛟龙一次又一次冲击着文昌碑，想要将文昌碑推翻。 每一次冲撞，都会将虚空撞碎，冲击波更是疯狂朝四面八方肆虐。 下方的大地隆隆震颤，森林坍塌，大山崩碎，洪水肆虐。 若非乌山郡山地众多，里面的百姓早已全部殒命。 可即便如此。 现在的乌山郡，除了还有百姓活着，其他已经和末日毁灭没有什么区别了。 李长安艰难控制云霞宝船，靠近血色光柱升空的位置。 看着地面上疯狂聚拢的煞气大阵，眸光流转，杀气迅速升腾而起。 整整有数百人，而且都是三县百姓的扮相。 这些人一个个都占据了阵法的重要方位，地面上刻画出覆盖百丈的巨大阵法中，摆满了妖丹。 就连阵法符线上，也都用妖丹刻画。 这才使得这座阵法，甚至可以插手三品大儒和气运蛟龙的战斗。 在阵法之外，还聚集了近百人，这些人每一个都拿着兵器戒备四周的情况。 待看到迅速靠近的云霞宝船，这些人立刻拿出了强弓劲弩，对准了云霞宝船。 “这帮家伙，又是听谁的号令？难道早就预料到了气运蛟龙的存在？” “甚至预料到了会有三品大儒前来出手镇压的局面？” 李长安心中疑惑纷纷，但手上动作并没有因此放缓，直接撕下一张三品文法。 浩瀚磅礴的三品威压再次升起。 “缚！” 前方的大地上，突然轰隆隆震颤，紧接着一根根翠绿色的藤蔓从地底钻出。 这些藤蔓迎风暴涨，并且迅速向四面八方蔓延。 那座数百丈的阵法，几乎在瞬间就被绿色藤蔓侵袭，所有镇守阵法或是在外戒备的人，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被藤蔓捆成了粽子。 甚至就连已经开始崩溃的大山，都被这些疯狂蔓延的藤蔓，牢牢绑缚在了一起。 李长安从云霞宝船中一跃而下，收起云霞宝船，然后抽出横岳刀，来到这些已经动弹不得的人身边。 “你……你想干什么！？我们是乌山郡百姓，你要是杀了我们……” 一个人立刻开口说道。 只可惜连话都没说完，就被李长安一刀砍了脑袋。 李长安抓起此人的脑袋，看到了吃掉眼珠子跳出来的蛊虫。 “果然和之前那些围杀的杀手是一伙的。” 他一把捏死蛊虫，目光扫过这些人， “你们很厉害，竟然连这种禁术都有，所以我连审都不好审……” 李长安扔掉手里的脑袋，扬起了横岳刀，“不过我这个人也不喜欢审犯人，至于你们是哪一伙……” “总会查清的。” 说完，李长安越过那些戒备之人，率先走进阵法之中，一刀一个脑袋，顺便收起地面上数以万计的妖丹。 这些妖丹上的气息，至少都是六品起步，可想而知其珍贵程度。 “你们也真是舍得，连四品妖丹都有……” “这得花老鼻子钱了吧？” 有人冲着李长安怒吼道，“我们是乌山郡百姓，你要是杀了我们，必定会受到气运反噬！” “到时候再想收服乌山郡，将再无机会。” “气运反噬？”李长安被逗笑了，“就凭你们？” “至于收服乌山郡，老子又不是皇帝，关我屁事！？” “什么狗屁国运，去特娘的。” 李长安一刀一个脑袋，砍得更加起劲，“真以为老子在乎这玩意儿？” “还狗日的想威胁我？” “你爷爷我从不接受威胁！” 脑袋滚落，一只只蛊虫吃掉眼睛后从眼眶中钻出，但都被李长安一一捏碎。 差不多一炷香的功夫，几百颗脑袋落地。 地面上的妖丹，也全都被李长安收了起来。 终于，径直灌入气运蛟龙体内的血色光柱轰然消失。 气运蛟龙疯狂怒吼。 之前还有血色光柱的抵御。 而现在，恐怖的威压，再也没有任何保留，直接压了下来。 李长安瞬间就被镇进了山石中，整个人好似镶嵌在了里面，连脑袋都抬不起来。 “你……大爷……” 李长安趴在岩石里，后背好像被压了一座山，身上的骨头咯吱咯吱响，不堪重负。 而且很快就开始有裂纹出现在骨头上。 钻心的疼席卷全身。 李长安除了奋力地咬紧牙关之外，什么都做不到。 与此同时，上方正在拼尽全力镇压文昌碑的五尊三品大儒，顿觉下方的力量弱了一筹。 “李长安这小子……”秦镇梁眼神复杂，身上的文气拼命涌入文昌碑，想要尽可能再给文昌碑增加一丝镇压之力。 “我们都欠了他一条命……” 其他几个三品大儒看着被压成死狗一样的李长安，心中当真是五味杂陈。 李长安解决了下方的血色光柱，气运蛟龙失去了外界助力，直接救了他们几个人一命。 可是现在，因为李长安的这个举动，朝廷必定会降下罪责。 甚至因为影响了八百年的统一大业，就算是被砍头，都很有可能。 赵洪山长叹一声，“这小子……” 就在此时，气运蛟龙再次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疯狂撞击着文昌碑。 五人立刻回过神来，疯狂向文昌碑中灌注文气。 双方再次陷入了僵持的局面。 乌山郡外。 被三品文法困住的古士鸿和盛仕铭，早已经气的七窍生烟。 “这个目无王法的李长安！此次定要他吃尽苦头不可！” 古士鸿怒目圆睁，他已然是四品文士，可即便如此，也依然冲不破三品文法的困字文法，只能气的干瞪眼。 “阻碍朝廷统一大业，这一次，我看白鹿书院还能不能护得住他！”盛仕铭看着乌山郡的僵持战局，气的胡须都在颤抖， 古士鸿连连吸气，但心中的怒火却怎么也压不下来， “就算破坏了下方的血色光柱又能如何？还不是于事无补！？” “他一个文道都废了的武夫，除了仗着白鹿书院撑腰，还有什么？” 那些礼部官员眼见此景，不禁吓得缩了缩脖子。 “这一次李长安惨了，对两位尚书大人出手不说，去了乌山郡，又无法建立奇功。” “朝廷绝不会善罢甘休了。” “光是想一想都不寒而栗。” 而南巡镇抚司的一众官员，却聚在了一起， 曾世才看向其他人，“大人恐怕要出事，诸位一起想想办法，千万不能让大人栽在这件事情上。” “平日里大人待你我不薄，南巡赈灾期间，你我所得，可以说大半都是大人给的。” “我等必须要帮大人度过难关……” 其余众人也纷纷点头，“不错，南巡赈灾之事，大人居功至伟，怎能因为一事便要遭殃？” “我等虽然位卑言轻，但也要倾尽全力。” …… 与此同时， 被压得头都抬不起来的李长安，识海中文气和武道真气疯狂运转。 一点点难以言明的气息，从他身上缓缓升起。 原本对外展示的一百零八个武穴，开始一个个开启。 一百三十……一百五十…… 一百八十四！ 所有武穴全部开启，一百八十四颗龙象内丹不停旋转，李长安终于能勉强抬起了脑袋，手指也终于能弯动。 李长安召唤出文法宝策，用尽全身力气，撕碎了一张。 三品威压轰然出现，终于暂时抵消了上方传递下来的惊人威压。 李长安长舒一口气，用力转过身，躺在碎石堆上，看向天空。 上方的对峙还在继续。 气运蛟龙没有了血色光柱的支持，虽然无法再向上抬升，但五尊三品大儒，也难以压制气运蛟龙。 双方再次回到了同一起跑线。 “人力有穷时，就算是三品大儒，文气也不可能无穷无尽。” “但这气运蛟龙，却能调集乌山郡的气运为己所用，刚刚还有阵法加持，力量必然更加悠长。” “必须要打破现在的僵局，否则……赵贤公他们，坚持不了太久！” 李长安心念急转，眼中尽是担忧之色， “可现在这种情况，就算我暴露了文道又有什么用？” “七品文士，七品武夫……如果没有文法宝策，我连活下来的资格都没有！” 李长安自言自语道， “我还有什么？还能有什么可以影响到现在的战局？” 他在脑海中一遍遍删选身上的东西。 突然，他愣住了。 看了一眼手里的横岳刀，又看了看天上的气运蛟龙。 “能破坏气运的……只有气运……” 李长安口中呢喃道，“我别的没有，但我还有气运！” “这柄横岳刀，当初凝练了半数《正气歌》汇聚的气运，成为了气运法宝。” “只要能对气运蛟龙产生一丁点影响，也能为赵贤公等人提供助力！” 他恨恨一咬牙，“就这么干了！” “狗日的气运蛟龙，老子横岳刀要是碎了，一定找你算账！” 趁着还有三品威压抵住上方的威压。 李长安抓起文法宝策，登上云霞宝船，冲天而起。 站在高空中的赵洪山五人，看到李长安的动作，不禁瞳孔猛缩。 “这小子……要干什么！？” 只见李长安迅速升空到和气运蛟龙平齐的高度，借助三品文法，勉强靠近三百丈距离。 手执百川弓，张弓搭箭。 但这一次搭的箭，不再是寻常箭矢，而是横岳刀！ 以刀为箭！ 李长安从仅剩四张的文法宝策里，找到唯一一张和攻伐搭上关系的文法。 用横岳刀挑起这张文法宝策。 迎着汹涌澎湃的气浪，对准了疯狂冲击文昌碑的气运蛟龙。 气浪如飓风一般，冲击着云霞宝船，但李长安的眼中，却再也没有了外物。 “气运文法——坚甲利兵！” “着！” 第399章：扭转战局 这一箭甫一离开弓弦。 被钉在横岳刀上的三品文法宝策，便瞬间破碎。 横岳刀上，两条青紫色蛟龙印记，轰然爆发出令世人惊骇的气运波动。 当气运和三品文法汇聚到一起。 赫然化作两条青紫色气运蛟龙，在虚空中肆意舒展。 三品文法化作的金色光华，犹如霞光，笼罩在这两条气运蛟龙之上。 掀起只有真正三品大儒动用全力，才能施展出来的气运文法之力！ 此箭离弦，无论是在上空的五尊三品大儒，还是正在奋力反抗的气运蛟龙，气势不约而同纷纷一滞。 两条包裹着浓郁金光的蛟龙，围绕着横岳刀，疯狂旋转，朝被文昌碑镇压的气运蛟龙急速掠去。 仿佛是一道闪电，连一眨眼的功夫都不到，便瞬间轰在了气运蛟龙的身体上。 山呼海啸般的狂暴力量顿时惊天而起。 李长安驾驭着云霞宝船直接就被掀飞了出去。 恐怖的气浪，一圈接着一圈，疯狂向四周席卷。 天崩地裂，日月无光，下方的大地轰然间化作一片齑粉。 几乎改天换地般的气浪，不断碾碎着四面八方的一切，就连奔涌的洪水都被强势推回了大山深处。 “轰嚓！” 虚空中陡然出现一道漆黑的裂缝。 几乎贯穿了视线中的天空。 横岳刀在两条金色蛟龙的缠绕下，疯狂旋转，攥取着气运蛟龙的一切。 想要彻底凿穿气运蛟龙的身躯。 气运蛟龙拼尽全力抵挡着横岳刀的攻势，身上的气势一浪高过一浪。 但赵洪山等五尊三品大儒却齐齐目露精光， “就是此时！” “镇！” 文昌碑上散发出山岳般巍峨的气息，带着碾压一切的磅礴巨力，再次轰隆隆向下镇压。 气运蛟龙嘶吼着，但一边是真正的三品气运文法，另一边又是五尊三品大儒的联手施压。 饶是它的力量经过增强，达到了真正的三品巅峰，距离二品也只有一线之隔。 但此时，依然露出了颓势。 文昌碑一寸寸下移，每一点移动，就好像要把虚空碾碎。 天地间回荡着，好似镜子濒临破碎时的可怕声响。 与此同时，横岳刀也在拼命旋转，一点一点凿穿着气运蛟龙的身体。 十个呼吸后，横岳刀带着凌厉至极的旋转之力，终于贯穿了气运蛟龙。 同时撕扯着气运蛟龙体内的一部分气运，还有一小块晶莹碎片，以无尽狂暴的姿态，悍然冲进了大山之中。 “轰隆……” 下一刻，大山深处，一座山峰爆发出剧烈的轰鸣声。 竟是被这一刀直接切断了半座山头。 气运蛟龙身上的气息陡然虚弱了下去，竟然在瞬间失去了抵抗之力。 高空中的五尊三品大儒，再也没有放过这稍纵即逝的机会。 文昌碑上散发出五色光华，化作一条条锁链，将气运蛟龙重重包裹。 “彻底镇压！” 五人拼尽全力，将文昌碑催动到了极致。 文昌碑裹挟着气运蛟龙，以泰山压顶之势，轰然落在了一片废墟上。 “轰隆隆……” 仿佛爆发了地震，大地狂然震动，掀起一阵阵土浪，就连周围即将漫上来的洪水，也直接被逼退。 生生将大山推开，在破碎不堪的废墟上，开辟出了一处没有水的碎石地。 气运蛟龙被强势压进了地底，文昌碑也随之与周围的大地呼应，不断向四周扩展着自己的力量。 还在观战的一众官员，全都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 战局一变再变，直到此时，才终于尘埃落定。 李长安打破僵持局面，爆发出至关重要一击的场面，也落在他们眼中。 心中除了震撼，再也没有其他念头。 如此惊人之举，简直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谁能想象得到，一个七品武夫，竟然能施展出如此惊世骇俗的一击？ 甚至能影响到三品大儒的战局。 古士鸿和盛仕铭二人的脸色变得铁青无比。 李长安将他们禁锢在此地，拒不听劝闯进乌山郡。 原本还以为能够借此参上一本。 没想到李长安此去，不仅没有拖后腿，反而真的扭转乾坤，帮助三品大儒镇压了气运蛟龙。 如此看来，不仅无过，反而有功！ 这个忠勇伯，完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之前阻拦的举动，就像是一巴掌狠狠扇在他们脸上。 礼部的那些官员早就已经看傻了眼。 “这个李长安怎么强成这个样子？” “要是没有他闯进去，恐怕就算有那么几位三品大儒，也难以镇压气运蛟龙。” “他怎么就敢插手如此重要的战局？就不怕承担罪责吗？” “如此过人胆识，当真可怕！” …… 之前还只是听说李长安的惊人之举，现在亲眼看到李长安禁锢两位尚书大人，插手三品大儒和气运蛟龙的战斗。 不仅如此，还偏偏让他成功了。 如此惊人一幕，彻彻底底让这些礼部官员，感受到了李长安的可怕。 而南巡镇抚司的一众官员，看到这一幕，则纷纷长舒一口气。 “大人此行立下大功，朝廷无论如何也追究不到了。” “不错，而且朝廷必然会有封赏。” “这可是至关重要的一击，帮助三品大儒镇压气运蛟龙……” 刚刚他们还在想着如何帮参议大人逃脱罪责。 现在大人立下奇功。 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下来。 曾世才拿出千里传音符，“宋兄，大人现在应该没事了，你那边的动作先停一停。” “没事了吗？”宋思仁连忙问道，“不是说连尚书大人都被他禁锢了？那可是站在朝廷权力最顶端的两位大员啊。” 曾世才咽了咽喉咙解释道，“大人刚刚帮助三品大儒，镇压了气运蛟龙。” 千里传音符对面一下子安静了，过了好半晌才有声音传来，“好，好，我知道了……” “我这就和封兄说一下，你在那边还是要帮衬一点，两位尚书大人被削了颜面，这事儿可不好摆平。” “明白。”曾世才点了点头，收起千里传音符，朝古士鸿和盛仕铭走了过去。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事情告一段落的时候，五尊三品大儒却齐齐愣住了。 看着眼前这块迟迟无法显现出地名的文昌碑，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怎，怎么会如此！？ 明明文昌碑已经镇压了气运蛟龙，文昌碑却依然没有显露出此地地名？ 没有显露地名。 说明文昌碑还没有彻底归位！ 到底是何原因？ 第400章：现实 “李长安目无王法，无视国运大计，竟然将两位尚书大人以文法禁锢，擅自插手乌山郡一事。” 太和殿内，吏部右侍郎宁汉卿上前一步，朗声说道， “致使六位三品大儒拼尽性命才镇压下来的文昌碑，始终无法彻底归位。” “微臣认为，必须要立刻剥夺李长安在南巡镇抚司所有职务，将其收押大理寺，从严从重惩处，昭告天下！” 皇后独孤曌坐在龙椅之上，将所有朝臣脸上的神色尽收眼底，面无表情地开口问道， “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户部右侍郎赵镜立刻上前道，“启禀皇后娘娘。” “微臣已从前线南巡镇抚司处，拿到了当时的文法映照光影。” “映照光影显示，李长安闯进乌山郡，不仅没有拖后腿，反而正是因为李长安临危不乱，处置果敢，方才使得文昌碑能够彻底镇压气运蛟龙。” “此乃大功，又何罪之有？” “至于用文法禁锢两位尚书大人，虽然事出从权，但目无上官，的确该罚，微臣以为至少应该罚俸一年！” “赵大人未免有些偏袒太过！”礼部右侍郎佘云开上前一步道，“既然如此，为何文昌碑迟迟无法归位？” “若非李长安擅自做主出手，乌山郡又岂会平添这般变数？” “至于罚俸，李长安在朝中又无官职，何来俸禄可罚？” “倒不如直接让其回京述职，接受大理寺审查。” 赵镜冷哼一声，“我倒觉得两位大人偏见太深。”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如果不是李长安，这块文昌碑能不能镇的下来还是两说。” “现在至少气运蛟龙已经被镇压，文昌碑无法归位，想必是因为此地民心还未归附，这又如何是李长安的罪责？”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看两位大人是眼红李长安立下的赫赫功勋……” 赵镜的话还没完全说出口，就被兵部右侍郎蔡怀涛打断了，“赵大人，这话就言重了。” “李长安不过一个小小参议，又哪来赫赫功勋？” “而且南巡赈灾期间，李长安多用重典，斩同知，杀郡守，砍县令，到后来更是每到一地就要抄家数十户。” “如此倒行逆施，又岂是赈灾所为？” 赵镜微微眯起了眼，朝蔡怀涛看了一眼，然后笑了， “蔡大人此话才真是言重了。” “斩同知，蔡大人不知为何？” “杀郡守砍县令，李长安又何错之有？整整一县百姓都在朝我们这位倒行逆施的忠勇伯磕头，喊青天大老爷。” “我就想问问，这是倒行逆施能弄出来的？” “至于抄家……我反而认为已经是法外容情了，这些被抄家的，哪一个不是贪墨了朝廷的赈灾银粮？” “说李长安一个小小参议，何来赫赫功勋，我的蔡大人是看不到，还是不想看到？” “南方三府的气运正在逐渐恢复，这不是赫赫功勋，难道是蔡大人每日饮酒半斤，才算是赫赫功勋？” “也对，毕竟蔡大人每日饮酒，都是为了大晋殚精竭虑所致，自然也算得上是功勋卓著！” 蔡怀涛面色陡变，朝赵镜怒目而视，“赵镜，你……” “嘭！” 就在这时，独孤曌猛地一拍龙椅，太和殿内所有人立刻低下了头。 “堂堂右侍郎，和市井小贩一样，在朝堂上如此争吵，还有半点体面可言？” “要不要本宫特许几位爱卿，去东市好好吵上一吵？” “也让百姓们见识一下，朝廷大员是如何争吵的。” 独孤曌的声音不大，但却拥有莫大威严。 太和殿内回荡着她的声音，其他人再也不敢再说一句话。 “关于乌山郡一案，诸位爱卿还有何想法？不妨大胆说出来。” “但切勿忘了这里是朝堂，不是市井之地，那些与此事无关的事，休要再提。” 半晌之后， 户部尚书曾万廉上前一步行礼道， “启禀皇后娘娘，老臣以为，忠勇伯此事虽然鲁莽，但毕竟情有可原，而且救五位三品大儒于危难。” “朝廷可以惩处，但也不能伤了忠臣之心。” “况且南方赈灾之事，忠勇伯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赈灾之事也依然需要他去做。” “还请皇后娘娘三思。” 独孤曌看着曾万廉谦恭的模样，丹凤眼中流露出一丝波动。 太和殿里骤然变得压抑起来，再也没有其他声音。 良久，独孤曌方才缓缓开口，“乌山郡一案，忠勇伯行事鲁莽。”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的面色微微一变。 仅仅是第一句话，就对李长安有了定论。 不是有罪，而是鲁莽。 这个词，很微妙。 重一点就是罪责，轻一点就是无伤大雅。 处于二者之间。 “文昌碑无法彻底归位，忠勇伯当尽力解决。” “南方赈灾结束之际，若能解决此事，记大功；若无法解决，再酌情处置。” 独孤曌说完之后，也不给其他大臣再说话的机会，挥一挥衣袖，“退朝！” 散朝后，一众朝官三三两两离开太和殿。 赵镜眼中带着一丝怒气，走到曾万廉身边， “大人，乌山郡文昌碑一事，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李长安和此事并无太大关系……” 曾万廉轻叹一声，“这就是皇后娘娘的帝王心术啊，李长安在南方的功劳越来越大，总要给他找点罪责，你难道看不出来？” “正是因为看得出来，才更让人憋屈。”赵镜说道。 “你啊，多大年纪了，还这个脾气。”曾万廉点了点赵镜， “回去吧，就算李长安解决不了乌山郡一事，朝廷也不会真有什么罪责下来的。” “最多就是抵消一些南方赈灾的功劳罢了。” —————— 朝廷的旨意还未到，但朝堂上的争论，已经先一步传到了南巡镇抚司。 此时的李长安，正和赵洪山坐在书房。 至于另外两位尚书大人，已经气呼呼地登上云霞宝船返回京城。 乌山郡看似回归，但又没有回归。 只能说是在完全一统的路上，往前进了一步。 所以朝廷的分封圣旨还不能颁布，他们留在这里也是无用。 况且还有一个踩了他们面皮的李长安在这儿，再留下来除了生气还能做什么？ 书房里，赵洪山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朝廷的旨意再过两天应该就会到了。” “你有什么想法？” 李长安无奈地耸了耸肩，“皇后娘娘也说了，要我尽力解决，学生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文昌碑没有彻底归位，说明三县百姓还不认同，学生会多想些法子试试看。” 赵洪山点点头，“你也不必太过担忧，乌山郡虽然没有完全统一，但气运蛟龙不会再闹什么幺蛾子。” “你尽管放手施为。” “这一次，四院一监都欠了你一个人情，就算最后朝廷要因此事治你的罪，也不会太过份。” “至于皇后的话，也不是完全针对乌山郡一事。” 李长安笑了笑，“学生明白。” “有了皇后娘娘这番话，学生反而心里安稳了些。” 赵洪山满意地点了点头，“风头太盛不是什么好事，好处书院会竭尽全力帮你争取。” “剩下来的南方赈灾之事，还是要尽心尽力，毕竟能否帮你重开文宫，此事至关重要。” “是，学生定会竭尽全力。”李长安道。 赵洪山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然后笑着走进了虚空，消失不见。 李长安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眼中流露出一丝沉思之色。 书院为自己恢复文道的决心太大了。 这一次南方赈灾结束，要不要趁势展露自己的文道修为？ 这是一件事。 更关键的是…… 李长安拿出横岳刀，丹凤眸子里瞬间布满了冰冷之意。 掠夺了乌山郡气运蛟龙的一部分气运之后，横岳刀不仅没有损坏，上面的气运之力反而更加浓郁了一些。 而且，横岳刀还从气运蛟龙的身躯里，带出了一个足以让三品大儒都要惊骇的东西。 是一块碎片。 确切地说，是被横岳刀吞噬了的记忆碎片。 若非李长安是横岳刀之主，甚至还无法发现。 这块记忆碎片，不是气运蛟龙的，而是来自于一位三品大儒。 谁能想象得到， 乌山郡的这条气运蛟龙里，竟然还有一位三品大儒！？ 而且这尊三品大儒，十二年前就已经开始和气运蛟龙融合。 这才使得本不可能有神智的气运蛟龙，觉醒了神智！ 十二年的光景，三品大儒的身躯早已在气运的侵蚀下消失，只剩下神智与气运蛟龙融合为一。 只是这块记忆碎片里的记忆并不多。 除了十二年前的融合之事外，仅仅只剩下一道声音，和一个画面。 “镇压居庸城。” 这道声音带着一股难言的阴冷，但又夹杂着似乎与生俱来的、高高在上的霸道，让这个三品大儒感到畏惧。 紧接着，便是居庸城被火行文法烧成灰烬的画面…… 李长安握着横岳刀的手，不自觉收紧，眼中的杀意越发冷冽， “父兄所在的居庸城，不是被妖族攻破，而是被人族三品大儒用文法生生烧毁……” “姜绫烟的梦……是真的！” 第401章：大坝构想 乌山郡气运蛟龙一事暂时已经结束。 但其中却隐含着诸多隐秘。 这些隐秘细思极恐，甚至稍微想一想就让人浑身汗毛倒竖。 尤其是得到了那块记忆碎片之后，更是让李长安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 仿佛有一双可怕的幕后黑手，操控着一切。 即便是气运蛟龙和三品大儒，都是他手中的棋子。 十二年前，盛昌三年，那个杀光了一城士兵的三品大儒，竟然来到了乌山郡。 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与气运蛟龙开始了漫长时间的融合。 从此，乌山郡三县便开始了整整十二年的祭祀。 但其中又有诸多矛盾之处，让李长安百思不得其解。 他的父兄，明明是七年前在居庸城殒命。 中间整整相差了五年。 按照这样的时间线，根本说不通。 难不成一个人可以分成两个人，同时出现在天南和地北？ 李长安摇了摇头，眼中尽是沉思之色， “如果说那道声音的主人，是为了谋夺气运蛟龙的话。” “那些被种蛊的杀手，又是谁的手笔？” “还是说这些杀手也是那个幕后黑手的安排？” “甚至有可能这些杀手在十二年前，就已经派了过来。” “否则这帮家伙，为何能布下那般阵法，帮助气运蛟龙蜕变？” 李长安收起横岳刀，看着眼前的窗户出神， “阵法是妖族阵法，还有那么多顶级妖丹，难道是妖族？” “暗中控制了那些杀手，甚至还控制了一尊三品大儒？” “如果这么说，大晋之内，会不会还有第二个，乃至第三个被控制的三品大儒？” 李长安的心顿时咯噔一下。 一股泰山般的巨大压力，轰然压在心头。 这种假设，仅仅只是稍微想一想，便让人心神震颤，不寒而栗。 如果连三品大儒都只是棋子，甚至还有可能是妖族的棋子，那大晋还能有几分活路？ “再或者……不是妖族，而是大晋内部的某位强者？” 李长安无法确定，也无从验证。 三品大儒对自己而言，就已经是难以触摸到的存在了。 更何况是连三品大儒都要沦为那个幕后黑手的棋子，他现在去触碰，岂非以卵击石？ 只是…… 这个秘密，他不得不去碰！ 因为融合气运蛟龙的那个三品大儒，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在七年前，亲手屠光了整座居庸城！ 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他必须要查个水落石出，为父兄报仇！ “姜绫烟的梦里，被屠杀的城池，达到了四十九座之多，还有最后一座祭祀用的……摇光城……” 李长安闭上了眼，深吸一口气，长叹一声， “控制三品……屠城……祭祀……还有气运蛟龙……神秘巫蛊杀手……” “这里的破局点，能够触碰到的，只有那些在姜绫烟梦境里被屠掉的城池……” “……” “总有一天，我会把你亲手揪出来！” 就在这时，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叩叩叩……” 李长安登时睁开眼，“进来。” 曾世才推开门，急声道，“大人……” “何事？”李长安看向曾世才，诧异问道。 “我听我爹说，皇后娘娘要您解决文昌碑归位之事？”曾世才声音有些急促。 这个消息他也是刚刚才听到，立马就赶了过来。 文昌碑归位，连五位三品大儒都解决不了，如今点名道姓让大人解决此事，这不是明摆着让人背黑锅吗？ 李长安笑着摆了摆手，“无妨，皇后娘娘不是给了时间吗？” “南方赈灾结束，至少还要有一年甚至几年光景，总归能想到办法的。” “可若是此事无法解决，大人辛苦在南方赈灾的功劳，可就……”曾世才急忙说道。 李长安示意曾世才稍安勿躁，“现在眼下最关键的，是把乌山郡的水患解决。” “只有把水患解决，南方三府才能真正把赈灾事宜安排妥当。” “如今气运蛟龙被镇压，虽然民心还未归附，文昌碑无法归位，但至少对赈灾治水诸事已经没有任何影响。” “立刻派工部的人，前往乌山郡三县。” 曾世才也只能暂时压下心中的担忧，开口问道， “大人，乌山郡我们是按照以往的办法，重新梳理河道，还是把燕水分流引一部分进大山的水库之中？” “河道要梳理，水库要建，但这一次，我想尽可能根治南方三府的水患。”李长安拿出乌山郡的堪舆图， “燕水进入宛川府，之后分为三条主水路，分别流经三县。” 说着，他用笔在堪舆图上画出几条线， “我要在燕水分流的地方拦坝筑堤。” “有了这座大坝，涝季蓄水，旱季放水，只要大坝不出问题，南方三府再也不用担心洪水灾祸。” 曾世才被李长安的计划惊得瞪大双眼，连话都说的磕磕绊绊， “这，这……大人，截断燕水的大坝……这在咱们大晋，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大工事！” 他看着堪舆图上简单的几条黑线。 心脏不禁剧烈跳动起来。 脑海中仅仅只是稍微想一想这如此惊人的大坝工事，就忍不住身体颤抖。 如此惊世骇俗的拦坝筑堤，当真是闻所未闻。 大晋立国八百年，也都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大工事。 “大，大人……此等大坝，真能造的出来吗？” “这比搬几座大山还要困难数倍。” “按照大人设想，这样的大坝，岂不是要把几座山都要连起来？” “而且还得能用人力控制开闸关闸……” “这，这是不是太夸张了？” 曾世才自认为经过这半年多的历练之后，过往所学都能逐渐融会贯通。 可是今天，李长安寥寥几笔，却又将他在脑海中形成的固有经验敲的粉碎。 以人力改变大地之貌，甚至还要以普通人的力量，去将天时地利化为己用。 这样的构想，是正常人能够想得出来的吗？ 李长安起身，拍了拍曾世才的肩膀，郑重其事道， “所以这件事，必须要南巡镇抚司通力协作，甚至要调集百万劳力，才有机会做成。” “可一旦做成了，就是任谁也无法抹去的丰碑！” “这个大坝在一天，你我的功绩就会被世人牢记一日。” “去把人全部召集过来，先派工部官员去实地勘测。” “看能否在此地筑坝拦水！” 曾世才一想到建造出如此恢弘的大坝，呼吸都在颤抖。 他认真点头，“我立刻去安排。” 说完，曾世才便急匆匆离去召集人手。 李长安又看了看桌上的堪舆图，口中呢喃道， “如今这个时代，虽没有大型器械，但有文法武道，应该也能有办法……” “万一普通人做不了，三品大儒移山填海的本事，那可比大型器械强多了……” “再现这个时代的三峡大坝，不是没有希望……” “可惜了，总不能再来个水力发电什么的，那玩意儿不适合。” “科技再强，也不如人族自身修炼提升更实在。” “三品大儒一出，什么科技都干废，核武器来了都没用……” 沉吟片刻，李长安拿出千里传音符，联系另外十二位镇抚使。 建造这样的大坝，必须要倾整个南巡镇抚司之力，才有可能完成。 这种时候，单打独斗可行不通。 第402章：大坝难建，半部经文 李长安把自己建造大坝的构想说了出来。 千里传音符一片安静。 良久，才有声音传来，“这样的大坝，真能建的出来吗？” “是啊，如此大坝，简直闻所未闻，大晋立国八百载，什么时候建造过如此巨型大坝？” “要横堵好几座山，简直比移山填海还要惊世骇俗。” 众人听到李长安的想法，就好像在听天书一样。 建造一座截断燕水的大坝，要将山岳完全练成一片。 这样的大坝，根本就没听说过。 “长安啊，你解决水患之心，我们比谁都清楚。” “但是现在南方赈灾治水，消耗的银两不计其数，已达上千万。” “如果不是现在的确颇有成效，朝廷那边都快要吵翻天了。” 户部左侍郎邹伯勋说道， “乌山郡的水患，还是按照以前的老办法去解决吧。” “建造这样一座大坝，消耗的银两估计都能堆成山。” “劳民伤财，的确不合适啊……” “用以往的法子，至少三年之内无忧。” 工部左侍郎夏云开也在点头附和。 李长安建造大坝的想法，实在太过惊世骇俗，要是被外人听了去，还以为是在痴人说梦。 就算他们同意了，朝廷也不会同意。 建造大坝所需的劳力和银子，想都不用想，必然是一个天文数字。 即便是大晋，都有可能伤筋动骨。 银子这玩意儿，可不是从天上刮下来的。 “是啊，长安，你说的这个大坝，我刚刚只是在脑子里稍微想了一遍，都感觉难以想象。” “如此巨大的工事，至少需要动用百万劳力，而且非常危险。” “想要拦住燕水，没有百丈高根本行不通。” “这不是搬山，而是在生生建造好几座山。” “并且大坝后续还要开闸关闸，不可能请三品大儒在此地驻守吧？” “普通人想要开闸关闸，这个难度太大了。” 其余几人也都是如此。 李长安想要建造一座举世罕见的巨型大坝。 虽然能解决南方水患，但耗费弥多，在他们看来，得不偿失。 只要能管住南方三年之内不发洪水。 他们做的就已经足够好了。 不会辜负功德碑上的名讳。 往后就算发洪灾，也不会再如这次这般影响巨大。 因为他们在下游做了很多布置，沟渠堤坝重新梳理建造，可以抵御相当一部分水患。 现在再花数不尽的银子，去建造一座世所罕见的大坝，说实话，根本不划算。 反而会为他们带来诸多骂名。 说他们好大喜功。 这样的大坝，哪里是为了治水？分明就是为了给自己表功。 说不得要放到朝堂上，好好论道一番。 到时候平白无故给自己招惹些不必要的麻烦。 实在颇为不智。 “长安，此事还是算了吧。” “朝廷肯定不会同意的。” “你刚在乌山郡闹出了那档子事，朝廷里对你颇有微词的人不少。” “要是再借此事给你使绊子，你在南方赈灾的功劳可就要被磨平了。” “这件事还是从长计议的好，万不可鲁莽。” “早日解决南方之患，把功劳攥在手里，才是上策。” 虽然李长安和众人分属不同势力，但至少在南方赈灾一事上，他们是站在同一条船上的人。 而且李长安这么长时间以来，不贪功，不吃独食，众人都承他的情。 不想他因为一座不切实际的大坝，在半路被别人摘了桃子。 而且在这件事上，他们是一体的。 李长安要是被苛责。 到时候就会是整个南巡镇抚司被苛责。 这样的罪过与损失，他们不想承担。 李长安略微有些沉默。 清一色的反对之声。 即便是他想强行推动，都会变得极为困难。 银子，劳力，以及朝廷的诘难，他都必须要考虑。 还有乌山郡文昌碑…… 只有解决了这些问题，大坝才能真正建起来。 李长安放下千里传音符，起身离开了书房。 在外众人见到李长安后，纷纷上前见礼。 神色恭敬。 “乌山郡三县县令呢？” 李长安询问道。 “还关在院子里，要不要下官去将他们带过来？”手下的差役赶紧回答道。 “将他们分开，我要亲自审他们。”李长安挥了挥手道，“先带我去见西林县县令。” 赵云波从昨天开始，就是一副愁云惨淡的模样。 乌山郡的气运蛟龙被镇压了。 没了龙神的制约，朝廷完全可以在乌山郡三县横行无忌。 既然如此，他们这三县县令，恐怕也就要做到头了。 自己的前途命运，距离彻底断送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院子外蓦地传来了脚步声。 赵云波心头猛地一颤，生怕是有人过来要了结自己的性命。 看到来人，赵云波的心瞬间变得冰凉无比。 这个煞星，竟然来了！ 莫不是真要来取自己性命！？ 李长安走进房间，示意其他人全部退下。 “我看县令大人神色间忧思重重，难道是遇到了什么事？要不要李某帮县令大人解决？” 李长安笑着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看向赵云波。 赵云波惨笑了一下，脸上还有些污渍，看起来像是几日不曾梳洗过。 “李长安，你又何须如此讥讽于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李长安吃惊地瞪大双眼，“赵大人，这是何意？” “我何时说过要打打杀杀了？” “李某此来，就是为了解决赵大人的后顾之忧。” “日后赵大人还要为官一方，造福一方。” 赵云波神色顿时一滞，难以置信地看向李长安，“李，李大人，何出此言？” “你不杀我？” 李长安笑着给赵云波倒了杯茶水，“赵大人稍安勿躁，我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帮赵大人找一条生路。” 话音刚落，赵云波的瞳孔就好似发生了大地震，然后直接从床榻上翻滚下来，跪在了李长安面前， “李，李大人，求李大人救我一命！” “小人必定以李大人马首是瞻！” “李大人就小人一命……” 李长安搀扶起赵云波，拍了拍赵云波的肩膀，“赵大人不必激动。” “乌山郡的气运蛟龙如今已被镇压，三县合并为一县，势在必行。” 此话一出，赵云波的脸上不禁显露出一丝黯然。 三县独立存在了八百年，如今一朝之间被合并为一县，而且彻底失去了曾经的辉煌。 自己他日魂归地下，还有何颜面见列祖列宗？ “不过，朝廷现在并未敕封，依然还没有对三县动手，赵大人认为是什么原因？”李长安询问道。 赵云波想了想，而后说道，“民心？我听闻文昌碑还未彻底归位。” 李长安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赵大人以为，文昌碑归位，会是问题所在吗？” “现在乌山郡已经对朝廷再也没有了任何威慑之力。” “只要长时间同化，这一代不行，就下一代，同化三代，乌山郡自然而然也就民心归顺了。” “赵大人以为呢？” 赵云波脸色变得惨白，艰难地点了点头。 的确如此。 这是彻彻底底的阳谋，谁也抵挡不了。 同化三代，什么问题也都不再是问题。 也就是几十年的事情。 反正气运蛟龙已经被镇压，归顺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朝廷之所以不动手，是因为眼下的形势，根本不需要朝廷动手。” 李长安继续说道， “乌山郡改为乌山县，官位、民生、赈灾，治水，这些问题都会有人来解决。” “官位，四院一监早就盯上了，不出意外，必然是这五家里派一个人出来。” “至于民生、赈灾和治水，南巡镇抚司会把这些全部解决完之后，再让后来者接手。” “朝廷只需要坐收渔翁之利便可，根本不需要这时候再去消耗什么精力。” 李长安看着赵云波变幻不定的面色，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 “赵大人，你认为如果这些全都有人做好了，你们还有活路吗？” 这个问题一问出来，赵云波的脸色一片惨白。 真要是到了这一步，他不死也得死了。 “噗通！” 赵云波再一次跪倒在李长安面前，慌忙说道， “李大人，救我！” “我，我家中还有白银三百万两，黄金十万两，还有文晶真元石……” “各种文法、武学也有上百部。” “对，对了，小人还有半部圣人经文，肯请李大人救我一命！” 第403章：捐银子换命 “半部圣人经文？”李长安狐疑地蹙了蹙眉头。 这可是圣人留下的经文，蕴含莫大的威能，即便是三品大儒恐怕都不一定能见到。 如果能够亲眼看到圣人经文，也许可以参悟到圣人的经义之理。 哪怕只是日日观摩，都会有极大的好处。 怎么可能在一个小小的县令手里？ 赵云波忙不迭地点头，“小的不敢欺瞒大人，的确是圣人亲笔手书。” “我，还有周家、魏家手里，都各有一页。” “但也只有一页。” “当年祖上分封藩王的时候，各拿走了一页圣人手书，用来镇压三县气运。” 李长安眸光流转，赶紧亲切地扶起了赵云波， “赵大人，你说这又是何必呢？” “李某怎能要你这般贵重之物？这可是圣人手书，珍贵无比。” 赵云波急忙说道，“大人，这是小人心甘情愿奉上，还请大人万勿推辞。” “这一页经文，在小人手中，完全是明珠暗投，只有在大人手中，才能重现当年圣威。” “此乃天命所归，又岂是人力所能阻拦？” 李长安看着赵云波的眼神，流露出满意之色， “赵大人此等人才，我相信朝廷也定会网开一面。” 赵云波脸上流露出忐忑的笑意。 李长安看向赵云波，“赵大人，你可知如何才能活下来？” “还请大人教我。”赵云波眼中满是恳求之意。 “官位、民生、赈灾、治水，再加一个文昌碑。”李长安说道，“这五项之中，赵大人只要能参与其中之一，便可保命无虞。” “若能在其中立下大功，甚至被授予官职，都有可能。” “赵大人觉得呢？” 此话一出，赵云波立刻就感觉好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抓住李长安的手，双目通红， “大人，小人该如何才能立功？” 李长安压低声音道，“在这些事情当中，文昌碑是赵大人最应该紧要完成的事。” “其次便是鼓励百姓积极参与赈灾和治水，届时赵大人立下功劳，就算朝廷想对赵大人出手，也要掂量一二。” 赵云波连忙点头，跟随着李长安的思路，仿佛看到了希望，“大人，那文昌碑，小人该如何去做？” 李长安拿出一张纸，而后在纸上写道， “龙神落，万物生。文碑立，百姓安。” “赵大人先记住这几句话，待时机成熟，我自会派人给赵大人传信。” 赵云波立刻躬下身子，“但凭李大人吩咐。” 李长安笑着拍了拍赵云波的肩膀，“既然如此，赵大人就抓紧时间回西林县，接下来一段时间，可就有事要忙活了。” 赵云波并未起身，而是小心翼翼问道，“大人，小的那些收藏该如何交给大人？” 李长安起身朝屋外走去，“银子和黄金，自己留下五千两银子吃穿用度。” “文晶真元石，自己留下一成，余下的我会让人去一并接收。” “至于其他的，到时候再说。” “明白。”赵云波腰弯的更低了。 李长安离开房间，对身边的差役说道，“带几个人跟着赵云波去西林县。” “把收上来的银子和黄金，全部充入乌山郡赈灾治水的专项账目。” 差役立马躬身领命。 李长安如法炮制，对付了曲塘县和乌陵县两县县令。 果不其然，在李长安帮他们保命的情况下，每一个都恨不得把自己身家全都拿出来。 就连自己的妻妾也愿意奉上。 可惜，李长安只对那三页圣人手书有意思。 剩下的已经着令差役全部收上来，用作乌山郡的赈灾治水之用。 “仅仅只是三县县令的银子，就能达到千万两之巨。” “不愧是坐镇一方八百年的土皇帝。” 李长安翻看着从三家抄上来的银两，不由得感慨万千。 被紧急调过来的封不疑和宋思仁也看到了账目，大呼涨了见识。 要知道目前整个南方赈灾，也才花了千万两而已。 “大人，这些文晶和真元石怎么处理？” 封不疑问道。 银子和黄金全都充入了公库里，但文晶和真元石却并没有。 宋思仁赶紧捅了捅封不疑的胳膊。 这小子怎么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大人留着自己用不行吗？ 这种话怎么能直接说出来？ 看破不说破，不知道吗？ 简直就是一个二愣子。 李长安笑了笑，“把这些文晶和真元石都分了吧。” “一半你们二十几个人拿去分。” “剩下另一半给在乌山郡身死的五人，等回去之后交给他们亲眷。” 此话一出，封不疑和宋思仁不觉身体微微一颤。 “大人，那我也不要了，把我那一份也分给他们吧。”封不疑说道。 李长安摆了摆手，“不用如此，大家都遭遇了围杀，这就算是压惊了。” “你要是不拿，大家伙一看，就都不好意思拿了。” “该拿就拿，谁也说不了什么。” 封不疑点了点头，而后有些迟疑地问了一句， “大人，那块文昌碑，您有什么想法吗？” “下官在三县那里留下的探子来报，三县百姓亲眼目睹气运蛟龙被镇压。” “现在全都在说龙神遇害，对朝廷的敌意很大。” “大人，咱可千万不能在这块文昌碑上，被人抓着把柄。” 李长安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 “正好要你去办一件事。” “找几尊石像，要古老的，在这些石像后面刻几个字，然后扔进三县的河道里。” “痕迹要做旧，一定看起来很古老的样子。” 封不疑立刻点头应是，“大人，要刻什么字？” 李长安把桌上刚刚写的几个字递给封不疑，“就刻着几个字，要保密，最好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去做，别让其他人看到。” “明白。”封不疑扫了一眼，而后大步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还剩下宋思仁，见封不疑走了，便上前小心问道， “大人，在燕水上横筑大坝的事，我们还做不做？” “曾世才告诉下官的时候，下官觉得像是在听天书，压根不敢相信。” “此事，恐怕朝廷也不会同意吧？” 李长安点了点头，“此事的确有些难办。” “不过再怎么难办，也总是要办成的。” “你们先去做前期之事，剩下的我会去解决。” 宋思仁躬身领命，而后离开了房间。 李长安看了一眼三县县令交上来的银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三个人捐银子换命。 自己待会儿要捐些什么，才能让镇抚司的十二位镇抚使，答应建造大坝之事？ 第404章：官位换路子 李长安率先找到了户部左侍郎邹伯勋。 “邹大人，建造大坝……” 不料才刚刚开口，就被邹伯勋打断了， “长安啊，不是我不支持你，这件事实在太大，就算是南巡镇抚司同意做这件事，朝廷也会断然回绝的。” “这座大坝要想建成，我只是稍微估算一下，至少需要三万万两白银。” “这么多银子，你觉得朝廷能拿得出来吗？” 李长安顿了顿，苦笑道，“邹大人，我这还没说呢，您就直接要绝了我的路。” 邹伯勋也是无奈道，“你我同属白鹿书院，我的脾性你也清楚，但凡这件事能做，我一定会支持你。” “可建造这样的巨型大坝，实在是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朝廷绝不会同意的。” 李长安想了想，而后道，“邹大人，如果我有办法，解决这批银子呢？” 此话一出，饶是邹伯勋见多识广，也被惊住了，“长安，你……莫不是在开玩笑？” “三万万两银子，就算是书院要全力助你，都拿不出来。” “这样一笔巨额银两，谁会愿意拿出来，只为了建一座大坝？” 李长安继续道，“如果我能解决这笔银子，朝廷会允许建造大坝吗？” 邹伯勋从刚刚的震惊中缓过神来，沉思片刻，然后依然摇头， “可能性也不大。” “建造大坝的确对治水有无与伦比的好处，可是在大部分人眼中看来，这更像是为了表功的工事。” “而且南方赈灾事宜，见效颇丰，朝廷也无意再扩大战果了。” “说实话，南巡镇抚司内的官员们，也难以再支撑建造如此一座大坝的工事了。” 李长安了然，心中念头纷起。 此事说白了就是，哪怕有这么多银子，大家也都很难去做。 好处还是不够大啊…… 李长安沉吟片刻后，直接开门见山问道，“邹大人，我这里有点东西，希望邹大人能支持我建造大坝。” 邹伯勋脸色变了变，这李长安想干嘛？公然贿赂自己？ 就算贿赂自己，又能有什么用？ 难道要一个个行贿过去？ 朝廷那里怎么办？ 皇后娘娘又拿什么去换？ “长安……” “邹大人不妨听我先说说看？”李长安笑道，“在梳理南方三府农业之事时，我心里有了一个构想。” “如果这个构想成立，可以在户部之下，再另设一司，由户部直接统辖，下设各局，完全能够遍布到县级衙门。” “邹大人，您觉得这个……够不够？” 轰隆！ 邹伯勋只觉得脑袋嗡嗡直颤，仿佛被一道雷霆直接劈中了脑袋，整个人都在发懵。 这，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司，可以增设这么多官位！？ 邹伯勋的眼中，都有点失神了。 要知道大晋的每一个官位，都有特定的职务，分管具体事务，只有如此才能得到相应的国运加持。 如果是随意增设的官位，根本行不通。 闲散官职，国运压根就不认！ 即便是四院一监和朝廷想着法子增设官位，现在也已经把官位增加到了极致。 再想增设一个，都是难上加难。 官位和国运和气运直接挂钩，但凡多一个官位，都能引得无数人去争抢。 乌山郡三县即将合并为一县，这是因为朝廷只有一座文昌碑，要不然谁不愿意多分几个？ 这样就能多几个县令和县丞的官位了。 所以这乌山县的官位，必然又是四院一监要出手抢夺的一枚棋子。 可现在，李长安竟然说可以在户部之下增设一司，而且这个司还可以下设各地分局，一直到县级衙门。 哪怕每一级都只能设两个官位，那也最起码是三千个官位啊！ 即便这些官位的位阶不高，可就算只是八品九品，那也是数千个官位。 就算是书院，都要为之震撼。 这么多官位，就代表了书院可以在世俗世界，影响更大的范围，可以派出更多的学子外出历练。 书院的威势，聚拢的气运将会进一步扩大。 如果这么多官位，全部都被户部拿到手里。 邹伯勋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到时候户部的权势，必然凌驾于另外五部之上！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这些官位到底能不能站得住脚。 如果只是胡诌出来的官位，根本得不到国运加持，那就只是空欢喜一场。 邹伯勋努力平复下心中的激动，但声音仍在打颤，“长，长安啊，你说的这个司，能不能想跟我详细说说？” “增设如此多官位，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必须要国运认可才行，要不然增设再多，也没有实际用处。” “反而会形成冗官的局面。” “这样的闲散官职，只会消耗国运，反而会被摒弃。” 李长安自然听出了邹伯勋话语中，极力压抑的激动情绪。 他之前想着建立供销司，也以为仅仅只是增设一司而已，顺便能安插自己的人手进去。 后来和师父了解之后才知道。 大晋官位的设置，竟然有那么多讲究。 但好处也是出乎意料的大。 反正供销司是一定要创立的，倒不如在这时候拿出来当成诱饵。 至少推动大坝建造一事，绝不是问题。 后期再和书院合计一番，能拿到的好处，绝对超乎想象。 前提是，这件事，必须要由自己主导。 所以在此之前，任何详细情况都不能说，要严格保密。 框架都要等到最后一刻，才能拿出来。 “邹大人，我只能说此事有八成希望。” 李长安没有说肯定能成，给自己留了点余地， “至少在南方三府，是赈灾的重要一环，必不可少！” “如果在南方三府能成，邹大人，您觉得能不能推广到整个晋国？” 邹伯勋咽了咽喉咙，心脏不断剧烈地狂跳。 李长安并没有说是什么司，具体做什么事。 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下来，他知道李长安不会无的放矢。 既然敢这么说，这件事恐怕也是十有八九能成的事情了。 毕竟整个南方赈灾的策论大方向，都是李长安写出来的。 他都说是南方赈灾必不可少的一环了，说明这件事必然马上就要浮出水面。 就算不能推广到整个大晋，即便只是在南方三府。 那也是三府十七郡二百三十七个县。 这么多县，得有多少个官位？ “长安，你说的这个司……什么时候能开始设立？”邹伯勋紧张地问道。 他也不指望李长安会把整个计划全盘托出。 大家谁也不是傻子。 如果真能增设这么多官位，对整个大晋官场都将是一次巨大的冲击。 能拿到的好处，难以估量。 李长安能把这个司放在户部下面，就已经是对户部有极大的功劳了。 “具体细节还在完善，要等宛川府的赈灾治水梳理好之后，才能统筹规划。” “但大体框架已经搭建出来了。” 李长安笑着说道， “这件事毕竟太过重大，也要和书院商量。” 邹伯勋点忙点头，“明白，这件事的确牵扯太大，不能儿戏。” “所以邹大人……能否请您帮忙？”李长安问道，“只要能说动其他镇抚使，剩下的我再来想办法。” 邹伯勋心中长叹一声。 这个李长安，当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连这种涉及到数千个官位的大事都要憋着。 偏偏要建造一座，说破了天都不见得有人能答应的大坝。 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这件事没那么容易，可能要付出几个官位的代价，才能让他们答应。”邹伯勋说的很直白。 他知道李长安也知道。 既然都把官位抛出来了，必然早就有了这样的想法。 “我明白。”李长安轻笑道，“给出一点好处，但大头还是得在咱自己手里。” 邹伯勋点了点头，“这是自然，毕竟是户部辖下一司，大头还是在我们手里。” “此事不上台面，不过书院，不过六部，只论个人交情……” “那就拜托邹大人了。”李长安朝邹伯勋行礼道。 一句只论个人交情，把这件注定不能拿到明面上说的事，定了性。 不涉及势力之争，只看个人利益。 这样可以尽可能付出更少的代价。 邹伯勋长叹一声，“你可真是给我找了个苦差事，和这帮家伙讨价还价可不容易。” 这是在要好处了。 李长安眉头挑了挑，而后笑道，“邹大人，喝茶喝的不正是那一抹回甘吗？” 邹伯勋笑着点了点头，话点到这里就行了，遂开口问道，“建造大坝的银子，你准备怎么解决？” 第405章：银子换气运 “我想在大坝上立一块碑。”李长安说出了自己的构想， “把乌山郡祭祀龙神的习俗，改成祭祀大坝……” 邹伯勋有点吃不准李长安话里的意思。 祭祀大坝，大坝就能凭空造出来了吗？ 那可是三万万两白银。 大晋一年国库税收，也不过六千万两。 一座大坝需要整整五年赋税。 谁能承担得起？ “长安，要不然还是算了吧。”邹伯勋还是想劝说李长安放弃， “眼下最要紧的便是想办法建立你说的那一司，数千个全新的官位出现，整个大晋都要为之侧目。” “没有必要在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甚至还要去为此去浪费这些官位。” 在他看来，李长安执意要建造大坝，疏为不智。 明明是为南方三府，为大晋所建，结果却要拿自己的利益去推动。 反而会更让别人以为，李长安修建大坝是为了自己，是别有用心。 但李长安只是笑了笑，示意邹伯勋宽心，“邹大人放心，此事我早已有了想法。” “您觉得一百两银子换一块筑坝石，有没有人愿意？” 邹伯勋眨了眨眼，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但是很快，他不禁深吸一口气。 “你的意思是……让这座大坝，变成类似于祠堂的存在？” 李长安接口道，“不错，捐一百两银子，可以在一块筑坝石上刻下捐银者的名姓。” “到时候三县百姓每月祭拜的，不仅是大坝，而且还有这些把名字刻在筑坝石上的人。” “日积月累之下，这可是一股颇为可观的气运。” 邹伯勋今天真的是大开眼界。 李长安接连抛出两个，足以让大晋文坛和官场都要为之震动的惊世想法。 让他恨不得撬开李长安的脑袋好好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连这样的办法都能想出来。 把名字刻在筑坝石上，受百姓祭祀。 这种可以和文道修行搭上边的事情，只用一百两银子就能解决，换成谁都想掺和上一脚。 如果嫌分到的气运太少，完全可以多花些银子。 一块不够，那就十块。 这世上有银子的人不在少数。 甚至有些家族，必然会为了这些长期稳定的气运，大范围包揽一大片筑坝石。 邹伯勋心神摇曳且亢奋，开口道，“如果真能这样的话，何止三万万两，就算是六万万两，都能捐的出来。” 李长安笑道，“有了捐银子换气运的这一招，建造大坝的事情，想必也就没有那么多阻力了。” “到时候再请诸位镇抚使大人在朝中推动，这件事应该十有八九能成了。” “至于咱们南巡镇抚司内部，完全可以多放开几个名额，大家操持劳累这么久，比外人多得些好处也是应该的。” 邹伯勋点头，“此事若真这般处理，阻力可以小很多，唯一需要担心的是皇后娘娘能否支持。” “不过若你所说的官位为真，兴许可以成事。” “那就拜托邹大人了。”李长安朝邹伯勋抱了抱拳，然后掐断了问起链接。 邹伯勋很快便去忙这些事。 结果出乎李长安预料的快。 邹伯勋在第二天就有了回复。 彼时李长安正在和曾世才一起，进入乌山郡，准备治水事宜。 “邹大人。”李长安示意曾世才先走，自己拿出千里传音符，往悬崖边走去。 下方的水流依旧湍急浑浊，像是一条巨蟒，正在翻滚着身体，撞击着悬崖。 但已然不像前几天那般凶猛，逐渐平缓了下来，不再暴躁。 被淹掉的土地也逐渐显露出来。 如今三县百姓正在南巡镇抚司差役的指导下，重新整田。 三县县令回来之后，很好地解决了百姓敌视朝廷的问题。 在他们的推动下，南巡镇抚司进展很快。 “事情很顺利。”邹伯勋说道，“每个人给了三个官位。” “另外六部尚书那里，每个人也分去了五个。” “基本上朝堂那里，不会出什么太大的幺蛾子。” 李长安闻言，不禁扯了扯嘴角。 这一套利益交换，无论在哪儿都很实用。 “这件事目前还没个准信。”李长安不得不给邹伯勋泼一泼凉水，说道， “而且就算给了官位，也都是地方官位，要不然痕迹太明显，谁都不好过。” “毕竟也要做事，总得要有些踏实干实事的人，去担任重要官职。” 邹伯勋笑道，“放心，这些我都提前说好了。” “这一司建立在户部之下，和户部的气运息息相关，安插的官位，也都分散在各府郡，不会影响大局。” 李长安不得不对邹伯勋的办事效率和能力大为赞叹。 不愧是能站到户部左侍郎这个位置上的人。 “大坝之事，朝廷什么时候能给出答复？”李长安询问道。 供销司一事不会出什么问题，自己想要安排人进去很容易。 数千个官位遍布大晋，可以趁此机会，将大汉铺散到全国。 这本就是要拿出去分的肉，这么多朝廷大员都掺和进来，只会让供销司更加稳固。 唯独要修建的巨型大坝，他很担心。 这是南方三府能否风调雨顺的重要关键。 是百姓急需的大事。 但是对官员，对朝廷而言，很可能会被指摘，甚至导致夭折。 邹伯勋沉吟片刻后说道，“此事估计五天之内能有答复，前期还要做些准备。” “毕竟要推动三万万两的巨型工事，这在大晋都是绝无仅有的大事。” “需要仔细盘算合计，同时还要有很多需要注意的关节需要打通。” “不过现在可以先开始为建造大坝做准备了。” “最后朝廷必然会同意。” 李长安闻言，眉头不禁挑了挑，邹伯勋语气里的信心颇足，让他大感震惊。 五天之内就能解决。 想要暗中影响朝堂，推动这么大一件事，看来这位邹大人的能量比自己想象的更加惊人。 邹伯勋笑了笑，“也多亏了你想出捐银刻名的法子，要不然就算六位尚书大人，拼了老命也都干不成这件事。” “关键是解决了三万万两银子这个大问题，那些朝官才乐得顺水推舟促成这件事。” 李长安点了点头，而后笑道，“邹大人如此尽心尽力，实在让长安深感汗颜。” “都是为了南方百信，安敢不尽心尽力？”邹伯勋笑着说，“剩下的事，就拜托长安了。” “尤其是官位之事，才是关键所在。” 邹伯勋一再提醒。 对于他们而言，修不修大坝并不重要。 关键是能从中得到气运加持，以及李长安给出的官位，才是让他们决心推动此事的原因。 若官位出了岔子，不仅李长安，就连邹伯勋自己，都会遭受一帮朝廷大员的怒火，吃不了兜着走。 第406章：戏中人 诸事已经铺垫的差不多。 李长安总算松了一口气，开始跟着工部的主事司务，实地勘测地形。 其余主事司务也开始了赈灾诸事。 宛川府各地的农事卷宗，不断堆叠在李长安的书桌上。 而在此时的京城，一场无形的风暴正在缓缓汇聚。 天色才只是微微发亮。 宣武门已经缓缓打开，一直守候在外的大臣，开始纷纷走入宣武门内。 “大人，当真要这般行事吗？”户部右侍郎赵镜走到户部尚书曾万廉身边。 他的面色肃然，眼神中满是担忧。 曾万廉点了点头，“本就是为国为民之事，只是中间会多一些波折，不会出什么问题。” “但若万一被皇后娘娘察觉，岂不是会平白无故惹来麻烦？”赵镜跟在曾万廉身边，不时把目光投向其他一同走进太和殿的大臣。 发现这些大臣一个个也都眼神流转，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皇后娘娘又怎会察觉不了？”曾万廉摇了摇头，“只是修建大坝一事太过重大，又牵扯到另一件大事，由不得我们不小心。” “皇后娘娘若察觉了，就算是一次试探也无不可。” 赵镜有些着急，距离太和殿越来越近，如果真的不能阻止，到时候这件事将再无转圜余地， “自古皇权与相权一直都是在互相拉扯。” “皇后娘娘刚刚更改了年号，彻底掀掉了那一张龙椅前的帘子，执掌朝纲。” “正是皇权最昌隆之时，这时候的试探，岂不是太过不智？” “而且这一次，要由我户部先挑头，皇后娘娘一旦迁怒下来，不只是户部，就连书院都要受到牵连。” 曾万廉慢慢朝前走，步履缓慢但却坚定，“朝堂终究是朝堂的。” 这句话一出，赵镜的瞳孔剧震，难以置信地看向曾万廉。 这寥寥几个字里蕴含着的意味实在太多了。 他甚至都不敢去深刻解读，生怕解读出来的，是足以震惊天下的秘密。 朝堂……是朝堂的…… 这个朝堂里，还有没有皇帝，还有没有书院？ 赵镜紧了紧喉咙，但还是继续说道，“大人，若真是如此，我们岂不是将忠勇伯置于危险之地？” “危险？”曾万廉摇了摇头，“他是书院的心头肉，不会有危险。” “而且这件大事就是他一人极力在推动，理所应当要被推到台前。” “届时事情办成了，他也拿到了最大的好处。” “而我们，只是顺水推舟罢了。” 说话间，二人走进了太和殿。 赵镜想说的话，也只能憋在肚子里，不再多说一个字。 …… 朝议进行过半， 工部右侍郎孙怀安上前行礼道，“启禀皇后娘娘，南巡镇抚司昨日送来工部函书，恳请建造乌山大坝。” 龙椅上，独孤曌后背挺直，帝冠之下，那双丹凤眸子里流转着冷意，透露着威严之色。 “何为乌山大坝？孙爱卿详细说与诸位爱卿听听。” 孙怀安恭敬行礼，而后朗声说道， “南巡镇抚司希望在乌山郡建造一座大坝，横截燕水，彻底解决南方水患。” “从此南方三府将再无水患之忧，将会成为我大晋重要的粮仓之一。” 朝堂上顿时议论纷纷。 横截燕水，光是这四个字，就足以让所有人都感受到其中的难度。 没有人不知道那燕水的凶猛。 说是一条擒不住的怒龙，也丝毫不为过。 三年一小灾，五年一大灾，早已经成为常态。 这一次超级大洪灾，更是百年难得一遇。 又碰上乌山郡气运蛟龙之事，早已经让所有朝官，对乌山郡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想要在那里建造一座横截燕水的大坝，完全就是在痴人说梦。 “皇后娘娘，微臣认为此事不妥。”户部的一名郎中走上一步道， “想要横截燕水，这不啻于要在几座山之间，再建几座山。” “微臣只是稍微想一想，都感觉不寒而栗。” “此等工事太过劳民伤财，万不能施行。” “不错，想要建造这样一座大坝，比单纯建几座山还要困难数倍。”另一名工部郎中开口赞同， “若要建成，无论银子还是劳力，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的确如此，这样的大坝建起来，当真能解决南方水患，都还只是未知。” 吏部右侍郎宁汉卿点头道， “要为了这么一座能否根治水患还要存疑的大坝，耗费巨额银两，完全没有必要。” “微臣有理由怀疑，这是南巡镇抚司建起来表功的工事。” “有道理，建造这样一座大坝，颇有好大喜功之嫌。”大理寺的一位官员也在附和。 一时间，朝堂上对建造大坝一事，全都在反对。 独孤曌将目光转向曾万廉， “曾爱卿，你不妨说说看。” 曾万廉上前一步，而后恭敬行礼道，“老臣昨日也接到了南巡镇抚司的文书，里面提到了这座乌山大坝。” “文书中也给出了测算之后所需的银两。” “约要三万万两。” 此话一出，朝堂顿时安静了一下，然后议论声更大了。 三万万两。 这个数字简直骇人听闻。 “皇后娘娘，建造大坝一事万万不可。”礼部的一个郎中开口道， “三万万两，那可是朝廷五年的税收，岂能全部用在一座大坝上？” “况且这座大坝能否奏效都未曾可知，更像是南巡镇抚司为自己树的功德碑。” 其他官员都在附和。 “那可是三万万两啊……闻所未闻，什么大坝要用这么多银子？” “这得要多少劳力？” “真要建造这样的大坝，民怨沸腾都是轻的，甚至极有可能将好不容易聚拢来的气运，都给败光了。” “真的不能做。” …… 独孤曌的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谢爱卿，你意下如何？这座大坝若要建，能否建的出来？” 工部尚书谢长斌身体微微一颤，而后似乎顶着很大的压力，往前走上一步，犹豫道， “如果不限银两，不限劳力，大坝应该可以建出来。” “大坝若建成，对南方水患可有帮助？”独孤曌再问。 谢长斌沉吟片刻，“此大坝若能建好，南方水患的确能得到极大缓解。” “只要大坝不出问题，即便再有大洪水到来，也不会闹出太大乱子。” 独孤曌微微转过头，“曾爱卿，国库中可有三万万两银子？” 曾万廉脸上的肉微微一抖，而后摇头道，“启禀皇后娘娘，南方赈灾已然花了一千万两白银。” “剩下的银子，还要开支北方军费，以及各地赈灾之用。” “别说三万万两，即便是三千万两，都有些捉襟见肘。” 独孤曌继续问道，“如此说来，就算想建造这座大坝，也建不出来？” “是。”曾万廉点头道，“三万万两白银，数额实在太过庞大，国库无法支撑。” 独孤曌的目光从太和殿内大臣的脸上缓缓掠过，而后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既然如此，此事便暂且不提。” 朝堂上的气氛瞬间一滞，有好几个大臣都有些诧异地微微抬起头，但是很快便又重新低了下去。 …… 散朝后， 独孤曌回到御书房，卸下了朝服帝冠，擦去了脸上的妆容。 只剩下洗净铅华后的端庄秀丽。 她轻轻梳着青丝，眸子里却有着无尽的冰冷， “这帮老家伙，今日唱了半出戏，明日还得再唱半出。” “明明都有法子了，还要唱两天戏，想借此事试探本宫底线，倒也难为他们了。” 这时，一名宫女站在御书房门外， “启禀娘娘，齐公公求见。” 独孤曌手中动作微微一顿，而后道，“传他进来。” 不多时，一名头发灰白，身穿锦衣，面色颇为温润老者太监走进御书房，恭敬行礼， “奴才齐山海，拜见皇后娘娘。” “平身吧。”独孤曌坐在屏风后，眸子还是看着铜镜，“查出什么来了吗？” 齐山海的声音有些尖细，躬身道，“建造大坝一事的确是李长安提出的。” “之前已经被其余镇抚使一口回绝，但又不知因何原因，这些镇抚使又开始转口答应，甚至在暗中推动此事。” 独孤曌点了点头，“看来李长安付出了不少东西。” 齐山海的态度极为恭敬，目光始终盯着脚尖前方三尺的位置， “娘娘，那李长安，还有今日朝堂上的这些个大臣，已然沆瀣一气，甚至还想自己做主，决定朝事。” “不如让奴才出手除掉几个，也省的让这些奴才以为，自己还能反了天。” 独孤曌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无妨，李长安的确颇有影响力，但他和这些朝中大臣，可并非是一条心。” “今日这帮朝中大臣，借着大坝的由头，唱了这么一出戏，想要把李长安推上台前挡灾，实则却是在无形中，把李长安推到了他们的对立面。” “本宫反倒觉得，李长安值得拉拢。” “去查一查，李长安到底拿什么和他们做了交换。” 齐山海立刻恭声应道，“是。” “另外，乌山郡那里为何会有那些杀手，你的东厂可曾查出些什么？”独孤曌缓缓起身问道。 齐山海刚要离去的身影猛然一僵，而后急忙道， “这件事还在查，但是那些杀手来历神秘，而且都有蛊虫控制，难以找到有效的线索。” 独孤曌点了点头，“去吧，继续查。” “奴才告退。”齐山海躬身后退，一直退到御书房门外，才转身迅速离去。 御书房内重新恢复了冷清。 独孤曌一袭白衣，衬的肌肤越发白皙，她缓缓走出屏风，看着桌案上的一封密信，轻声呢喃道， “朝官早已捆绑到了一起，想借此制约本宫，乃至书院。” “今日这试探，才只是刚刚开始。” “李长安……本宫等你入京述职的那一天……” 第407章：台前幕后 次日， 朝议， 太和殿内， 独孤曌神色平静，配合着朝堂上的某些别有用心之人，要把昨日的那场戏继续唱下去。 没有等这些人开口，自己主动把话挑了出来， “昨日南巡镇抚司要修建大坝一事，诸位爱卿有何想法？” 话音未落，朝堂上好几位大臣都愣了一下，下意识想朝其他几个人看去，但都忍住了。 这时，还有其他不明所以的朝官上前行礼道， “启禀皇后娘娘，修建大坝一事耗费弥多，实在难以承受。” “是啊，三万万两白银，国库无法支撑，如此多的银两又从何凑齐？” “南巡镇抚司此次南巡赈灾，已然花去了一千万两银子，再修建这样一座大坝，简直是不可想象。” 但也有官员对这样的说法并不认同，开口反驳道， “南巡镇抚司此次南巡赈灾，是花了不少银子，但又不是花在自己身上。” “南方三府如今已经有了井井有条的气象，除了宛川府外，另外两府甚至已经开始了今年的第一次秋种，很快便能自给自足。” “南方气运回升更是不争的事实。” 礼部的一位官员也上前一步， “南巡镇抚司的功绩谁也抹杀不了，但修建大坝还是不能操之过急。” “此大坝对南方水患有助益不假，但也有理由怀疑，南巡镇抚司建造这座大坝，是不是有自我邀功之嫌。” “毕竟修建大坝不是一件小事。” 众多官员也都出言附和。 昨日听闻这件事之后，众人只觉得荒唐。 现在没想到皇后娘娘还要旧事重提，只能尽力劝解。 独孤曌看着朝堂上众臣低声议论，眼中意味深长，旋即将目光转向户部尚书曾万廉。 “曾爱卿，关于修建大坝一事，南巡镇抚司可有何解决之法？”、 “毕竟三万万两白银，要耗光大晋整整五年的赋税。” “朝廷实在负担不起。” 曾万廉脸色变了变，他心中隐隐觉得，事情似乎有点脱离掌控。 南巡镇抚司的捐银法，本该由工部去提最好。 可是现在皇后竟然主动提到了他。 难道皇后娘娘早就知道了不成？ 心中虽念头繁杂，但曾万廉还是上前行礼道， “启禀皇后娘娘，昨日南巡镇抚司传来了消息，说可以用捐银之法。” 朝堂上的议论声虽然极力压抑，但也稍显嘈杂。 但独孤曌并未阻止，反而看着下面的朝臣，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好像在看一出戏。 “捐银法？” “这是什么意思？” 曾万廉的话一出，所有朝臣的脸色都变了，互相在轻声议论， “难道要让我等捐银子不成？” “南巡镇抚司是疯了吗？三万万两，谁能捐得了这么多银子？” “简直是痴心妄想。” …… 待朝堂众臣议论了一会儿，独孤曌方才开口道，“曾大人，何为捐银法？详细说说看。” 曾万廉躬身道，“是。” “乌山郡自古就有祭祀龙神的传统，之前只是简单祭祀，从十二年前开始大规模祭祀。” “但现在龙神被文昌碑镇压。” “而若是大坝修建完成，可以帮助南方三府风调雨顺，不再担心水患之祸。” “此功德之事，乌山郡的祭祀传统必不可荒废。” “所以南巡镇抚司会在每一块筑坝石上，刻下捐银者的名姓，日后乌山郡祭祀，这些捐银者也能享受气运福荫。” 话刚一说完，朝堂上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朝臣的呼吸明显停顿住了，旋即便能感受到整座太和殿，都似乎被一股浮躁的气氛所充斥着。 这些朝臣纷纷把目光看向曾万廉，满是急切之意。 这可是和气运有关。 要捐多少银子才能换一块筑坝石！？ 独孤曌的嘴角似有笑意，看着仅仅一个捐银法，就将众人的心神搅得摇曳不定。 心中对想出这个法子的李长安，也是越发好奇。 南方赈灾一事，她全程都在紧盯着。 若非李长安确定了赈灾大方向，同时梳理南方农耕之事，实在占据了极重的分量。 那些在官场里混了这么多年的人，又怎会甘心让他坐上镇抚使的位置？ 南方赈灾过程中，李长安做的事也当真骇人听闻，效果也出奇的好。 这样的人才，若是能抓在手里，未来兴许会是对付这些朝臣的一枚重要棋子。 她轻轻开口，问出了所有朝臣都想知道的问题，“曾爱卿，这捐银法，又该如何捐？”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曾万廉身上。 曾万廉顿了顿，恭敬说道，“南巡镇抚司给了一个建议，一百两银子，一块筑坝石。” 整个太和殿似乎都好像有了些许震动。 众人的心思顿时活泛了起来。 一两百一块筑坝石？ 和文道气运搭上关系，只需要一百两银子，完全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银子必须捐，自己的名字刻上，家中子女也都要有。 一众朝官的呼吸变得急促，众人都在压抑。 不敢在朝堂上直接争抢捐银名额，散朝之后必定要去户部，多抢几块筑坝石。 怕就怕那些家族早已预定了几百块乃至上千块。 更怕这个捐银不仅仅只在朝廷内部。 一旦面向整个大晋，那到时候分到手里的名额，还能剩几个？ 独孤曌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而后开口问道， “此捐银法甚好，不知是何人想出？” 这下子曾万廉的眼神瞬间变了变，但很快就掩饰了下去，“启禀皇后娘娘，此法乃是忠勇伯李长安所想。” “建造大坝也是忠勇伯提议。” 朝堂顿时再也压抑不住。 一众朝臣不禁低呼出声，“是他！？” “怎么会是他？” “此子竟有如此之才？” 独孤曌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使得她冰冷的气质缓和了一些，“忠勇伯的确才思聪慧。” “这捐银法，我看不如昭告天下，只要有心为南方赈灾一事出力者，皆可捐银。” “曾爱卿以为如何？” 朝堂上的众臣纷纷面色一变。 最不愿看到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原本此事可以在京城就将其消化解决。 现在却要将这样的好处昭告天下。 这样算下来，他们还能分到多少？ 曾万廉今天也不知道变色诧异了多少次。 每一件事明明都在计划之中，然而却件件事都感觉不对味。 他只能硬着头皮接着皇后娘娘的话说， “启禀皇后娘娘，忠勇伯也是这般说法。” “他说以后大坝建成，就叫乌山万众大坝！” “取万众一心，共济乌山之意。” 独孤曌笑着点了点头，“不错，忠勇伯聪慧过人，又有爱民之心，难能可贵。” “此事便定下吧，尽快拟定章程，不能误了乌山万众大坝的工事。” “老臣遵旨。”曾万廉恭敬说道。 …… 散朝之后， 独孤曌回到御书房，卸去身上的服冠，一身白衣坐在屏风后，难得吃了一块八珍糕。 不着粉黛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戏总要唱完。 越是低劣的戏，越考验听戏人的耐心和底线。 朝廷中有相当一部分只是蠢材，被人牵着鼻子走，还不知道。 “这些本该告老还乡的老臣，如意算盘倒是打的挺响……” …… 曾万廉回到户部衙门，不多时，另外五部尚书也都匆匆赶来。 “今日这是怎么回事？” “虽然事情一直都在按照我等预想的在进行，可却总有一种难以言明的诡异之感。” 曾万廉的眉头微微皱起，“今日皇后娘娘一再打乱了你我布置。” “不仅主动提起了这件事，而且还把李长安也摘了出来。” 礼部尚书古士鸿点头道，“不错，此事本来应该要隐去李长安的名讳。” “而且昭告天下本就是你我所想，要借此拿捏朝廷众臣，但却被皇后娘娘点了出来。” “着实难受。” “颇有如鲠在喉之感。” 其余众人也都轻轻点头， “今日这出戏，明明只需随意一个朝臣提出来，你我便能顺势解决此事，安居幕后。” “但却因为皇后娘娘的一番话，不得不站到了台前。” 六人互相看了看，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丝担忧。 “皇后娘娘知晓诸多隐秘，甚至南巡镇抚司里就有她的人。” “如此说来，李长安要设立一司，开辟众多官位的消息，恐怕也要瞒不住了。” 第408章：错综复杂 很快，户部衙门的门槛就要被踩烂了。 堪比之前南巡镇抚司确定名额之时。 捐银换筑坝石，没有任何限制，只需要给银子就行。 这样百利而无一害的事，谁也不想落下。 现在昭告天下的告示还未公布，众人都想趁着这个机会，率先拿下一些名额。 要不然再等到后面，根本分不到自己头上了。 大晋各大书院家族，恐怕早就已经暗地里有了安排和部署，拿下数百块甚至数千块。 再等下去，连汤都喝不到。 户部的一众官员顿时焦头烂额。 具体章程还没出来，很多事情只有上面几位大人才知道，他们又能干什么？ 看着这些挥舞着银票，要捐银的一帮大臣，心里也是万般无奈。 什么时候户部变成了菜市场，开始用银子说话了？ 可偏偏这样诡异的事情，还真就发生了。 “诸位大人先回去吧，此事今日便会有告示公布，挤在我户部衙门也不是办法。” 户部右侍郎赵镜朝众人抱拳说道。 “我等就在此地等候户部告示即可。”有官员抱拳说道。 众人也都在点头。 这种时候，谁要是退走谁就是脑子有问题。 必须要在第一时间抢到一些名额。 …… 而在南方乌山郡， 李长安很快也得到了一些关于今日朝堂上的消息。 不是别人，正是薛世清。 他在工部的一个同僚，联系上了他。 想问问看，李长安能不能在捐银一事上开一些口子，多给一些名额。 薛世清把事情前前后后说了一遍。 李长安笑着说道，“这件事应该没什么问题，你和你的同僚说一声，可以多给十块筑坝石。” 薛世清急忙抱拳行礼。 李长安示意薛世清先去忙，然后无奈地轻叹一声。 自己推动修建大坝，提前把供销司这个鱼饵拿了出来。 结果那几个老阴货转头又拿着修建大坝这件事，去跟别的朝臣收好处。 当真是两头伸手，一点也不耽误。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 自己在朝中一点根基都没有，不拿出点好处来，那些大佬伸手就能把这件事按下去。 “便宜也不能全被你们占了。” 李长安拿出千里传音符，找到了师父。 “师父。” 顾卫道很是诧异，自己这个徒弟有时候忙起来，十天半个月都不会找自己，但这一次才联系不到三天又找自己，着实奇怪。 “嗯，何事？” 李长安把这两天朝堂上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又重提了供销司的事情， “师父，您觉得供销司这件事，徒儿怎么做比较好？” 顾卫道找了处僻静地方，然后说道，“供销司这件事暂时还不好说能不能成。” “但可以先做些准备，如果照你之前所说的那样，成功的机会很大，很可能是近十年来，大晋官场最大的变化之一。” “可以为你争取到很多。” 李长安点了点头，“徒儿也是这么想的，现在户部收着徒儿的好处，还要摘徒儿的桃子。” “虽然修建大坝一事并不算太大，但实在让人反感，供销司若还交给户部去做，恐怕还会如此。” 顾卫道沉吟片刻后说道， “朝堂上的那些腌臜事，你暂时不宜接触太多，时候还未到。” “至于供销司，这件事牵扯极大，你若是深陷其中，很可能会被那些人撕碎。” “这帮家伙有好处的时候可以和颜悦色，但若没了好处，背地里动刀子都是轻的。” “如果一开始供销司就要借助户部去做，很可能会重演大坝一事。” “户部会把好处全都摘了去。” 李长安也是深有同感，总不能自己忙前忙后，最后还让别人把好处全都占了去，“师傅，户部和书院之间，是不是有些问题？” 顾卫道眉头动了动，但却不动声色地问道，“何出此言？” 李长安沉吟片刻道，“我在这大半年光景里，发现六部官员之间，并没有想象中敌对的那么深。” “远不及四院一监之间的矛盾尖锐。” “而且也因为最近这两件事，我发现朝廷内部的联系，要比想象中的更加紧密。” “至少在利益交换上，这些官员下意识就略过了书院。” 顾卫道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你这大半年来，和这帮家伙打交道的成效还算不错。” “四院一监掌控六部中的五部，剩下的吏部，涉及到官位考核评判，所以有四院一监轮流掌管。” “但你要知道，是人就有私心，书院委派了尚书，尚书是书院嫡系不假，但他同样也属于自己的家族，也有自己的利益纠葛。” “所以书院派出去的人，不可能事事以书院为先。” 顾卫道适时将朝臣和书院的关系，简单解释了一下， “再者朝廷官员靠官位获取气运，助自己修行，这时候书院能提供的助力，没有想象中那么多。” “这些人自然要以自己的利益为先。” “只要在大事上，书院说了算，那么这些小事，书院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朝廷首先要保证国事无恙，才能长久地聚拢国运。” “书院也才能得到气运加持。” 李长安眼中眸光流转，“如果这么说的话，书院和朝廷之间的矛盾，应该也难以调和。” 顾卫道存了考校的念头，轻笑着问道，“为何？” 李长安道，“如果我是书院，必然想独占朝纲，这样才能获取更多国运。” “可若我是朝廷，又岂能坐视书院独大，拿走本应是自己的气运？” “事实也的确如此。”顾卫道脸上的笑意收敛，神色间似乎想起了什么，稍显落寞， “文道修行，文气、气运、名望……皆必不可少。” “毕竟很少有人单靠写诗作赋、读经注义就能登临绝巅。” “所以这些庞然大物之间的争斗，便会格外惨烈且诡谲。” “三院一监一直都想彻底斩断白鹿文脉，少了一个竞争对手，他们获取的气运便会更多。” “可三院一监同样也有矛盾，白鹿没了，他们之间就会继续争斗。” “朝廷和书院之间，矛盾也一直都在，六部之间，乃至六部与皇权之间，矛盾从未消失。” “昨日两人可以同席对饮，今日便有可能刀兵相向，这种事再正常不过。” 仅仅只是听师父这么一说，李长安便感觉，京城简直就是一汪深不见底的黑海。 里面藏着的事情太多、太复杂，稍不注意便有可能深陷其中，被吃的骨头渣都不剩。 顾卫道轻叹一声，“所以我才不愿你踏入官场，尤其是入京。” “当年我从那里败走，见识了太多悲哀与无奈，不愿你重蹈覆辙。” “你修行天赋远超世人同侪，完全可以登临绝巅，若你成就三品，这些琐事又怎会阻拦你？” “若是成为二品，你的话便是金科玉律，就算是皇帝都要低头去听。” “登上一品，大晋都得围着你转，想做大晋之主，都没人敢反对。” 李长安笑了，“这就是一力破万法吗？” “是啊，一力破万法，这个世界，终究是力量为上。”顾卫道点头道，“官场的腌臜事，不过是浮云，登不上大雅之堂。” 李长安能听出师父话中的意思，也听出了师父语气中的忧虑， “徒儿也想过专心修行。” “但这一次南方赈灾，徒儿看到很多百姓因为徒儿做的事，能吃饱饭穿暖衣，有了新房子，徒儿由衷感到高兴。” “文道六品，叫德行境。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明自身文道德行。徒儿在南方的所作所为，不正契合了德行境的含义吗？” “徒儿相信，只要文窍全部温养好，六品这个境界可以很快跨过，因为在南方赈灾，积累足够深厚，徒儿的文道之路已然坚定。” 顾卫道听了很是欣慰，但又充满了担忧， “官场诡谲，多数人都为了官位，所以多钻营于派系党争，有真正为百姓做实事的，反而沦为了边缘人物，遭受排挤。” “我害怕当年的惨剧会再次重现。” 李长安宽慰着， “师父放心，徒儿肯定会努力修行，相信很快就能超越那些人。” “而且官场，或者说京城，徒儿有不得不进的理由。” 顾卫道诧异了一下，而后问道，“什么理由？” “徒儿怀疑师父当年在北境惨败，以及父兄之死，有很大的关联。” 李长安说出了自己心中怀疑，肯定地说道， “这个案子，徒儿必定要查清楚。” 顾卫道的神色陡然一变，声音中带着严厉，“此事休要再提，千万不要去触碰。” “哪怕是三品，当年都陨落了十位之多，远不是你所能想象。” 李长安心中顿时咯噔一下，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师父这么严厉说起，十二年前的那一场大战。 “长安，我不是在与你开玩笑。”顾卫道沉声说道，希望引起李长安的重视， “山海城那一战，牵扯到的太过复杂，书院当年也在彻查，可依然查不出任何线索。” “甚至有三品大儒，因为查这件案子而陨落，绝不是现在的你所能触碰。” “稍微露出一点苗头，都很有可能会被灭杀，千万千万不要去碰这个案子。” “尤其是在朝堂之上，但凡被其他官员知道，危险很快就会降临。” 李长安哪能听不出师父话中的担心？ 这件案子的危险程度不用说都知道，三品大儒都很可能只是棋子，就算是要碰，也绝不是现在就去查。 先得收集各种消息，小心求证，去接触一些不起眼的案子，慢慢靠近核心。 等到实力足够才能真正去彻查。 这注定会是一场艰难的战争。 “师父放心，徒儿绝不会拿性命开玩笑。” 李长安宽慰道， “徒儿向您保证，即便要查，也必然是在迈入二品之后，到时候谁敢来找茬，徒儿一巴掌拍死他！” 顾卫道还是不放心，他知道自己这个徒弟的性格，再次叮嘱，“你下定决心去做，为师知道阻止不了你。” “但一定要记住，你不只有你一个人，还有家人。” “除非确保万无一失，否则一旦出了事，必然祸及全家。”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李长安一再保证，“师父放心，徒儿绝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顾卫道适时转了话题，“供销司一事，你可有想法了？” 李长安点了点头，“徒儿准备找书院合计一二。” “书院对徒儿的帮助颇多，理当回馈书院。” “况且有书院在背后撑腰，这件事也会好办不少。” 顾卫道对此颇为赞同，“不错，有书院制衡，无论是朝廷还是那些朝臣，都会慎重，不敢随意拿捏。” …… 放下千里传音符， 沉思片刻，顾卫道很快便招来了宋安民，“谍部眼下最重要的任务，便是扩散诗文。” “哪怕没有彻底站稳脚跟，也要先把诗文送往各地，登上文昌碑。” 宋安民立刻领命，“是。” 顾卫道皱着眉头，“长安的诗文还得继续加快扩散的脚步，这小子嘴上说的好听，现在恐怕已经开始谋划当年那件案子了……” 第409章：朝堂动荡之始 当天过后， 另一则小道消息，传遍了京城。 一时间所有还在为乌山万众大坝奔走的京城官员，全都傻眼了。 “这个消息……可是为真？” 听到这个消息的人，第一时间便是不敢相信，连问出去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还，还不清楚……新建一司……这真的可能吗？” 有人在怀疑，但也觉得这个消息不会是空穴来风， “现在大家都在传，兴许有可能为真也说不定。” “而且这新建一司，不仅仅只是简单的增设几个官位，而是一整个体系，从京城一直到各郡县。” “到时候恐怕有人抢的连脑花子都要打出来吧？” 但也有人刚听到这个消息，就对此事嗤之以鼻， “大晋官位历经数百年，早已增无可增，怎么会一下子就多了这么多官位？” “估计是有人在故弄玄虚，想要趁此浑水摸鱼。” “从京城到郡县，如此多的官位，根本就是在哗众取宠。” “还不如想办法多捐几块筑坝石，这可是真真切切看得到的气运。” 无论有人信亦或是不信，这个消息俨然已经把本就一滩浑水的京城，搅得越发浑浊，难以看清。 很多人都从中嗅到了不一般的气息，皆认为大晋官场很有可能因此遭遇到一次冲击。 甚至有人想借此横生事端。 新建一司，从上到下一整个体系，这样的话又怎么可信？ 可偏偏有人传的有鼻子有眼。 说是从白鹿书院里传出来的。 而且已经在准备阶段，即将要显现于世。 这样的话，又由不得一些人不慎重对待。 万一真是白鹿书院的大动作，若不提前做好布置准备，未来很有可能会因此落入不利局面。 整整一个体系的官位，代表了难以想象的气运加持，代表了极其可怕的利益交换。 必须要趁早有所应对。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让人感觉像是回到了十二年前。” “那时候朝局动荡，即便有人曾经贵为一部尚书，都有可能一夜之间陨落。” “哪怕是超然于外的书院，都要亲自下场，并且折损了数位三品大儒。” “还是有所不同的，当时的情况更加可怕，那是一场大战，关乎整个大晋国运，而且死伤极为惨烈，很多人都留在了北境。” “现在倒更像是一次改良，应当是在布局，并非生死相向，更加温和。” “唉，你我身在朝堂，却整日都在心惊胆战，当真是……” “慎言……” 一些不明就里的朝官们，都在议论。 各种消息传的满天飞，也不知道孰真孰假，但明眼人都能感受到，现在的官场，不太平。 有人想要掀起风浪。 他们看不清迷雾，所以感到忧思忧虑。 但还有一些人，却是知道其中的真相，很快就找到了李长安。 邹伯勋亲自来到了乌山郡。 新建一司的这个消息，他在和尚书大人合计的时候，还准备提前先准备一段时间，好在其中占住更多的好处。 现在首先要处理的是乌山万众大坝，户部把持着捐筑坝石的口子，正好可以从中换取诸多的好处。 上至尚书，下至郎中司务，都能在此事中获益良多。 他们准备等乌山万众大坝一事结束之后，再去为这新建的一司谋划布局。 结果没想到，才刚一转头的功夫，这个消息就被捅了出去。 让他和尚书大人的想法出现了变化。 现在很多人都得到了这个消息，已经有不少人干脆堵到了家门口。 白鹿书院要新建一司，肯定只能在户部建立。 这如何不让人重视起来？ 甚至就连乌山万众大坝，也都被一些重臣放到了一边。 毕竟筑坝石虽然也是长久的气运收成，但只是细水长流。 一百两银子换一块，算是一个添头，只有数量足够多，才能有不错的收成。 但官位可就不同了。 这是绝大部分文士晋升的唯一通道。 和这筑坝石的细水相比，拥有官位加持，简直就是一条大河。 二者完全不可同日耳语。 换句话说，一个官位，就相当于是一个文道晋升通道。 文士们争的不就是这个吗？ 四院一监对现世的影响力，同样也都集中体现在官位上。 这甚至会影响现在的格局。 所以京城的一些家族大佬都坐不住了，得到消息的时候便直接找上了户部尚书，而且是不在衙门，直接堵到了府邸。 此事一个处理不好，后果不堪设想。 邹伯勋只能亲自去找李长安，想知道他的后续打算。 而此时， 李长安正在和一批工部司务司务主事集议。 十几个人围着一张丈许见方的堪舆图，纷纷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觉得要将三县入水口扩大，减少水势的冲击。” “可以分段分流，减弱水流速度。” “筑坝拦水，引水灌入泄洪区。” “先截断一半入水口，填土筑基，而后再以此法继续。” “大坝底部的斜坡也要仔细斟酌，可以减缓淤泥堆积，借助泄洪直接冲刷干净底部的淤泥积沙。” “分流可用竹笼填石法，此法重而不陷，击而不返，硬而不刚，散而不乱。” …… 李长安被人喊了出来，看到书房里的邹伯勋之后，大感诧异，“邹大人，您怎么来了？” 邹伯勋在书房内布下了一道文法屏障，而后才开口说道，“户部新建一司的消息，已经被泄露出去了。” “你这边有什么打算没有？” 询问的时候，他的眼睛紧紧盯着李长安，想知道这个消息是不是李长安主动外传的。 可是李长安并没有任何反常举动，反而很是惊诧，“这个消息是谁传出去的？” “我也只是和书院的赵贤公聊过，剩下的也就和邹大人您说过那一次……” 邹伯勋眉头微微一蹙，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开口道，“现在消息已经被传出去了，有些人在怀疑，但也有些人明显相信这件事。” “接下来我们得抓紧时间，把这个要新建的一司敲定下来，要不然户部那里的压力很大。” 李长安面露难色，“邹大人，此事急也急不得，我和书院那边也说了，要等乌山万众大坝修建好之后，再做考虑。” “等大坝修建好！？”邹伯勋的神色陡变，“即便是文士武夫都参与修建，这样的大坝也至少需要一年光景。” “这么长时间之后才能确立这一司？” 官位牵扯到大量的气运加持，浪费整整一年时间，这怎么能行？ 李长安点了点头，“不错，要新建的这一司，本就是为南方三府赈灾服务。” “如果南方三府水灾不除，农耕不兴，这个官位也难以稳稳扎下根来，反而会有诸多隐患。” “到时候万一官位崩溃了的话，只会造成更大损失。” 李长安朝邹伯勋道，“此事书院那里也给了答复，说会在这一年时间内好好准备。” “邹大人，您放心，答应您的事情，长安绝不会忘。” 邹伯勋心里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爬。 这是忘不忘的事情吗？ 这可是十万火急的大事！ 现在书院竟然要全面接管，那到时候占据主导的就不是户部，而是书院了。 届时还能轮得到他们吗？ 李长安继续说道，“邹大人不必担心，新建一司，户部必然也要参与进来，到时候我们再商议。” “眼下南方赈灾已经进入后半段，咱们先得把眼前的事情办好，把功德碑上的气运先拿到手才是。” “事情总要一步一步来，不是吗？” 邹伯勋只能点头。 李长安这番话挑不出什么毛病。 但他还是说道，“长安啊，这修建大坝一事，你就交给其他人来做。” “这新建一司才是真正的首要大事，一定要放在心上。” 李长安笑着说道，“邹大人放心，此事长安一定全力以赴，目前已经有了大致轮廓。” “只要南方赈灾不出什么纰漏，这一司建立起来应该也不会有问题。” “好。”邹伯勋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修建大坝一事，我会多调些人过来协助你。” “一些困难的工事，高品级的文士和武夫都能出不少力，争取早日把大坝修建好。” 李长安抱拳行礼，“多谢邹大人。” 邹伯勋很快便又离开了乌山郡，准备和尚书大人重新商议接下来的安排。 既然还有一年时间，此事可以从长计议，暂且不用那般急迫。 …… 皇城之内， 御书房， 独孤曌看着眼前的密信，眼色变了又变。 短短一行字，看了整整一炷香的功夫。 良久，她才放下了手中的密信，“新建一司这个消息可准确无误？” 躬身低头站着的齐山海轻声道，“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 “奴才比对过这几日的两地密信之后，才有了这个推断。” “京城的这个消息传的太过蹊跷，好像是有人故意传出来一样，混淆视听的人也不在少数，不好捉摸。” “但前几日南巡镇抚司那里传来消息，上阁镇抚使的诸位大人都有些异动。” “于是奴才又查了这些镇抚使近日的行迹表现，的确有诸多疑点。” “就在刚刚，户部左侍郎邹伯勋离开了阳翟府，看方向应该是去了宛川府，那里除了李长安，想必也找不出其他人来了。” “所以奴才推断，这个消息很有可能为真，而且很有可能是几日前便在小范围内传开了。” “李长安很可能是把这个消息拿出来，才推动了乌山万众大坝修建一事。” 独孤曌扬起眼帘，看向齐山海，“密切关注李长安的动向，但不要轻举妄动，切不可惹怒于他。” 齐山海恭敬说道，“奴才遵旨。” 待齐山海退下，独孤曌轻舒一口气，又重新捻起桌上的纸，“李长安啊李长安，你可真给我一个大大的惊喜。” “因为你这官位，四院一监，还有朝堂上的那些人，恐怕就都要坐不住了……” 阳光透过窗户洒落进来，映照着她白皙无暇的侧颜，好似蒙上了一层金色的轻纱。 在那冰冷威严之上，又平添了一抹明艳。 第410章：风口浪尖 接下来的日子，对李长安而言，终于变得平静。 但是京城，尤其是书院，却因为新建一司的消息，开始闹得沸沸扬扬。 隐隐有一个旋涡开始在京城上空成型，即将席卷整个官场。 尤其是另外三院一监，格外重视。 哪怕赵贤公已经再三言明，即便是要新建一司，也要等南方赈灾完成才行。 至少还要等一年时间。 现在来谈这件事，根本行不通。 但三院一监依然如临大敌，甚至已经派人前往南方，暗中盯住李长安。 而在三院一监内部，争论声早已甚嚣尘上。 脉主一级的存在，纷纷赶到了嵩岳书院的悬空山上，商议新建一司之事。 只要不是事关国运，或是书院生死存亡的大事，三品大儒不会出现。 在三品大儒不出的日子里，脉主便是书院的主宰者。 甚至即便三品大儒从文圣宫中国走出，具体事宜也依然是脉主在执掌做主。 “我就说要趁早把李长安铲除，如今这个消息已经得到了证实，六部尚书已经给了明确的答复。” “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是直接将李长安除掉，还是尽力破坏新建一司之事。” 嵩岳书院法脉脉主率先开口，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杀意。 “怎么除？李长安现在的身份极为特殊，虽然没有在官场占据高位，但却在白鹿书院中地位显赫，一直都被三品大儒注视。” “只要谁敢对他动手，白鹿书院便会立刻发动战争，真正的鱼死网破，谁敢冒这个险？” “你们可别忘了，就算是十二年前的顾卫道，也都保全着性命。” 万松书院兵脉脉主摇头道。 嵩岳书院法脉脉主当即反驳道， “这能一样吗？顾卫道早已腐朽，当年他兵败山海城之后，就断绝了一切，不再过问朝事，对我等已经没了任何威胁。” “可李长安现在明明文道已经废了，却依然在上蹿下跳。” “白鹿书院也一直在想办法恢复他的文道。” “就算他恢复不了文道，单论朝事而言，也是一个天才人物，南方赈灾，修建大坝，新建一司，哪一个不是他挑的头？” “有他在一天，就能对白鹿书院产生诸多助益，对我等就有威胁。” 其余众人也都在点头。 李长安的可怕之处在于，即便没了文道，也对白鹿书院大有裨益。 不像当年的顾卫道，战败之后就成了一个教书先生，没了锐气。 “诸位应该也能想象得到，新建一司若是能成，白鹿书院在朝堂上的威势可就又要上去了。” “原本六部设立官位，基本都是持平的，各家也都想尽了办法增设官位，但依然站在同一水准。” “可现在，白鹿书院又要多了一司，权柄必然增加。” “一些文士想要官位，必然要投入白鹿书院门下，万一白鹿书院因此能多开一院，有没有可能为他们的文脉再续几年命？” 有脉主提出了这样的观点，使得房间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压抑了几分。 白鹿书院从十二年前，就被斩断了文脉，如今一直苦苦支撑。 眼看就要撑不住了，结果又蹦出一个李长安，很可能为白鹿书院续命。 简直是让人恨得牙痒痒。 象山书院文脉脉主开口道， “杀李长安这件事就别想了，你我书院都有三品大儒被他救了一命，他们回到文圣宫前，也都说了欠人一命的事情。” “一旦杀了李长安，恐怕几位大人很可能会因此得了心病，再跌落下三品，那就得不偿失了。” “而且即便成功，白鹿书院那里的反击也不是你我能承受的，真到了不管不顾杀人的时候，大晋恐怕都要被打崩了。” “所以，诸位还是好好想想正常手段吧。” 有人赞同，认为不能随意开启战端。 这样的代价太过沉重，谁也承担不了。 “对付白鹿书院也是一样，现在互相厮杀那就是在拿所有人的性命开玩笑。” “三品大儒真要狠下杀手，你我谁都逃不过去。” 国子监的一名脉主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新建一司既然白鹿书院已经提了出来，那也只有等到他们真正出手时，才能见招拆招。” “眼下倒不如想办法，先解决李长安的问题。” “李长安文道已废，三品大儒都已经查看过，再无复苏可能。” “只要能解决了他在官场上的作为，那就再无威胁。” “武道再强，只要对白鹿书院的文脉没有任何帮助，等白鹿崩溃之时，他要是愿意，还不是可以加入我等？” 此话一出，不少人都在点头。 将李长安对白鹿书院的帮助，一条一条截断。 坐等白鹿书院的文脉彻底崩溃，才是上策。 这样即便白鹿书院最终失去了书院的资格，也没有开启战端的理由。 否则就会率先被国运反噬。 最终可以实现和平的演变。 到时候，李长安无论如何选择，也都无关大局了。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众人都在考虑，如何把李长安从官场上摘出去。 按照现在的趋势，南方赈灾结束，李长安很可能就会顺势进入官场。 而且极有可能会借助新建一司，直接进入户部，得到极为重要的官位。 “即便是要进入官场，也必定把他排除在京城之外。”有人轻声说道。 “如何排除在外？他在南方三府的功劳，都会被功德碑记载，谁也掩盖不了。” “再加上新建一司，想离开京城都难。” 有些人很犯难，发现李长安不知不觉已经做出了很多事，再难压制。 “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办法，兴许可以有用。”这时，嵩岳书院棋脉脉主说道。 众人纷纷把目光投了过来。 棋脉脉主说了两个字，“捧杀！” 而后解释道，“李长安的功劳既然压不住，为何不再夸大一些？” “只要引起咱们那位皇后娘娘的忌惮，他还能留在京城吗？” “历史上功高盖主而死的人比比皆是，更何况只是离开京城？” “把矛盾转嫁到皇室头上，到时候出了什么事，也都跟咱们没什么关系了。” 有人下意识反对，“夸大他的功劳，很有可能会资敌。” “白鹿书院一直都在想办法恢复他的文道，万一他的功劳太大，得到的气运加持太多，恢复了文道怎么办？” 嵩岳书院棋脉脉主笑道，“那就先不给他添火。” “等南方赈灾结束，再看结果。” “火如果已经烧得够旺，那就不需要再添火；万一火烧得不够，不妨帮他多添一把。” “甚至新建一司这件事，我们也要帮李长安传出去，让他彻底站在风口浪尖上。” “到时候一着不慎，便是满盘皆输。” 棋脉脉主靠在椅背上说道， “既然要入官场，我们就用官场的法子对付他，让他输的心服口服。” 第411章：用迷信打败迷信 赵洪山又应付了一些三品大儒的询问之后，终于还是找到了李长安。 “现在就把消息放出去，会不会有点太早了？” “书院的压力不小，你的压力更大，那帮家伙肯定已经知道了真相。” “你信不信，现在三院一监，肯定在想办法对付你。” 李长安笑着说道，“他们想对付学生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只要不直接弄死我，怎么着都行。” “新建一司这件事太过重大，肯定瞒不住的。” “越早传出去，对书院的好处越大，不仅可以吸收更多的文士，而且也能早做安排，让更多同窗进入官场。” 赵洪山轻叹一声，“书院占了你太多便宜。” “赵贤公若是觉得过意不去，不如送几页圣人手书给学生？”李长安笑道， “要是圣人经文就更好了。” “圣人手书？圣人经文？”赵洪山眼睛顿时瞪得滚圆，“你要这些宝贝干什么？” “修炼武道还要这些？” 李长安解释道，“学生这不是也想恢复文道嘛，研读圣人经文，若是有了领悟，兴许能找到新的文道之路也说不定。” 他也只是随口一说，圣人手术乃至更高层次的圣人经文，这种东西都是圣品，谁能轻易拿出来？ 也就只有乌山郡那三个败家县令，为了保命才不得已拿出来。 这几日他一有时间就拿出来研读。 虽然只是三页纸，上面的内容也都颇为平实。 但每一个字都氤氲着淡淡的道韵，一旦沉浸其中，仿佛能听到有人在诵读这些文字，沟通着冥冥中的文道至理。 而且即便是再普通不过的纸张，都有精妙的暗纹隐现，哪怕不看上面的文字内容，光是研究这些纸张暗纹，都似乎能参悟出一些什么。 若是长期研读，兴许可以领悟出一些法门，无论是印刻文法，还是施展文法，驾驭文气，都有极大帮助。 而这，听三县县令后来说，只是圣人在成圣前的亲笔手书，因为成圣之后，得到了气运灌注，才拥有此等神妙。 并非严格意义上的圣人手书或是经文。 但李长安已经很是满意，每日都要研读到深夜，仔细体悟其中的道与法。 原先得到了四字圣文，也在羊脂玉书上熠熠生辉，仿佛找到了正确的参悟途径。 正是因为此，李长安才会随口这么一说，但并不抱什么希望。 毕竟这样的宝物太过珍贵。 这是直接触及圣人之道的至宝，即便是三品大儒，都很难拿出来。 可是没想到赵洪山却在思考。 最终说道，“圣人经文书院也只有一部，那是开院先圣在成圣后，写下的经文，被供奉在文圣宫，除非成就三品大儒，否则还是别想了。” “非三品文士，哪怕只是看一眼，都会被直接镇压，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甚至会伤到文道根基。” “但我这里有圣人成圣前的手书残篇，倒是可以给你参悟。” 李长安震惊不已，说话当即就变得有些结巴，“还，还真有啊？” 这时候轮到赵洪山笑了，“你对书院有极大的贡献，书院又怎会负你？” “不过这些手书残篇，要等你来京城之后才能给你。” “要不然就得等我下次去南方，亲自交到你手上。” “虽然不是直接圣物，但毕竟和圣人有关，太过珍贵，只有面对面交到你手上我才放心。” 李长安摸了摸脑袋，而后笑道，“那学生可就不客气了。” “你在外一定要注意安全，另外三院一监不敢对你下死手，但就怕会有其他人不知死活。” 赵洪山不忘叮嘱道，“金缕衣时刻记得穿在身上，睡觉也别脱。” “贤公放心，学生一定不会掉以轻心。” 李长安放下千里传音符，而后便继续翻阅宛川府其他各郡送上来的卷宗。 …… 乌山万众大坝之事，很快便传遍了大晋。 所有人都知道了捐银援助筑坝石的事情，但是并没有把刻名祭祀公示出来。 这也是户部在朝议上商讨之后定下的方案。 他们希望因为这些捐银，能让乌山郡百姓感受到大晋的关怀，更好地帮助乌山郡归附。 万一把祭祀放到明面上来说，会引发乌山百姓的心理失衡，反而会影响乌山郡百姓的归附之心。 只要捐银超过百两，筑坝石便会直接刻上名姓，不会对其他事有任何影响。 这段时间，各地捐赠的银两已经陆陆续续汇集到各府，由户部地方各清吏司的主事统一管辖，运送往南方，交由南巡镇抚司查验。 李长安在南巡镇抚司内部，也发布了命令。 所有捐银者手中都会有捐赠票券，哪怕是一两银子都可以追根溯源。 但凡有任何贪墨银钱，篡改名姓之事，一经查出，全部抄家。 此令由南巡镇抚司通告全国，传至各地郡县。 经手官员也都以文箓向圣人立下誓言，确保无虞。 九月初， 准备了近一个月的大坝，开始破土动工。 一切工事有条不紊地进行。 李长安也终于能把精力抽出来，仔细梳理宛川府的农耕之事。 在他的构想中，南方三府未来将会成为大晋的粮仓米仓，而且要形成规模化、区域化的农耕产业。 届时，将会由各地供销局集中收购，送往大晋各地。 既能保证当地百姓种粮有钱赚，也能保证各地粮食供应。 同时，也要尽可能形成区域内循环，丰富南方三府的内部产业。 而在其中，梳理好各地种植品种，官府给出相应支持引导是重要一环。 这是生产环节。 而另一环，便是各地供销局，打通循环，让南方三府彻底流动起来。 既能稳定物价，也能保证百姓收益。 平遥府和阳翟府已经梳理的差不多了，如今只剩下宛川府。 李长安一边整理宛川府的卷宗，一边把对供销局的内部建设构想写在一边。 临近中午，封不疑急匆匆赶来， “大人，事情准备的差不多了，估计今天就能发动。” 李长安放下手中的笔，起身活动活动筋骨，脸上露出笑意，“孩子们的那些民谣学的怎么样了？” 封不疑笑着点头道，“学的都不错，有糖吃，一个个学的都很快。” 李长安走出书房，感受着外面的阳光，“接下来就看百姓们自己的想象了。” 到了下午， 正在清理燕水河道的一个乌山郡百姓，从河底淤泥里挖出了一尊石像，顿时引来其他百信的围观。 这个石像太古老了，上面的印刻都显得模糊，透露着时间磨损的痕迹。 而且上面似乎流转着别样的光泽，一看就不是凡品。 十几个百姓合力才把石像拖了出来。 一个眼尖的百姓看到石像背后的字，当即惊呼出声， “快，快看……石像背后有字！” 众人纷纷看去，有一个老者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好像是数百年前的文字，和我们现在的字有不小差别！” “估计只有县令才能看得懂，传承了八百年，应该有一些古籍，上面就能有这些文字。” 这尊石像很快就惊动了督工的差役，而且迅速上报。 好几名主事亲自过问。 这样的石像太过惊人，应该蕴含着重要的隐秘，很可能自大晋立国之时就已经有了。 西林县县令很快就赶了过来，看到石像背后的字，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他想到了那张俊秀的年轻面孔，想起了他亲自写给自己看的那张纸，而后一个字一个字地念了出来， “龙神落，万物生。文碑立，百姓安。” 第412章：分田地 周围的百姓都惊住了，这是什么意思？ 越来越多正在河道清理淤泥的百姓，都听到了这个消息，不禁微微愣神，互相议论起来。 很多人还想过来看看那一尊石像，但石像很快就被抬走了。 南巡镇抚司的差役说，这尊石像很可能和数百年前的秘辛有关，要移送到京城朝廷。 周围的西林县百姓只能散去。 四周的文士重新开始施展文法，加速河底淤泥的清理，而武夫则开始搬运巨石，为大坝奠基。 但这尊石像并不是结束，西林县、曲塘县以及乌陵县三县，每县都有石像被挖掘出来，而且都是极其古老的石像。 上面的文字也都是数百年前的古字，看起来颇为不凡。 石像共计九尊，这让当地的百姓想到了一些古老的传说。 “我似乎想起了话本里提到过的古老神话，这一幕就像是神话传进了现实。” “上古圣贤治水后立下了九座石人，昭示着当年圣贤的圣言。” “难道那些传说都是真的吗？” “这是圣言？亦或是对现世的预言？” 一些流言开始在三县百姓中间传开了。 “这可是数百年前的古字，难道是当时古人所留，要告诉我们什么吗？” “龙神落，万物生……会不会说的就是我们现在？” “龙神被镇压了，代表将来我们的日子会更好？” “文碑立，百姓安……为什么感觉越说越像现在的景象？” …… 在有心人的推动下，这样的传言变得极为传神，很多三县百姓都开始疑神疑鬼。 “只有龙神不在了，我们才能过上好日子吗？” “数百年前的古人，就已经看到了这一幕？” 这样的传言越传越离谱，很多百姓都已经开始动摇了。 接下来几日，每天晚上，挖出石人的地方，都会有淡淡的光华逸散。 不少百姓都看到了。 里面还有字在流转，像极了石人后背上刻的古字。 一些胆大的百姓过去看完之后，更是惊得连忙跑了回来，告诉了其他人。 “听说了吗？昨晚村东头的老王好像听到了狐仙在唱曲……” “什么狐仙？肯定是狐妖，我们这里闹妖了吗？” “别管狐仙还是狐妖，但是唱的曲老王都听出来了。” “什么曲？” “你千万别跟旁人说啊，老王也说了，自己要是泄露了天机，狐仙要来找他麻烦。” “放心吧，我这个人嘴巴最严了，一定不会告诉别人。” “唱的曲，就是石人背后刻的字。” “什么！？真的吗？” “这还能有假？老王那人老大粗，他会唱个什么曲啊？就今早他还给我们唱了，吓死个人哦……你可千万不能跟旁人说。” “我肯定不说。”那百姓胸脯拍的砰砰响，在保证，然后来到工地上，转头就跟身边的人说， “你听说了吗？” …… 李长安接到封不疑传来的消息，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事情正在朝预想的方向发展。 这里的百姓常年祭祀龙神，对鬼神敬若神明。 最适合这样的鬼神之说传播。 封不疑对这样的情况，也是目瞪口呆，“大人，下官万万没想到，我们的人只是稍微挑了个头，事情便发展到了这样的程度。” “这些百姓传的比我之前想的还要有鼻子有眼。” “甚至都不需要我再派人去引导，越传越邪乎。” 李长安放下手里的情报，“你知道大家在闲暇时最喜欢说的，是哪几句话吗？” “哪几句话？”封不疑被问住了，他还真没注意这些。 “第一句，我跟你说，你可不能跟别人说。”李长安竖起一根手指。 “第二句，那个谁谁谁，你知道吧？听说他……” “第三句，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大家都这么说，你可千万别说是我说的啊……” 封不疑跟见了鬼似的看向李长安，然后无奈苦笑着抱了抱拳。 这三句话真是……绝了。 让人无法反驳。 因为铁一样的事实就摆在面前。 乌山郡三县的百姓，就是这么传的。 “这件事已经不需要我们再去做什么了。”李长安抽出昨晚写的一张纸，递给封不疑， “接下来只要好好修建大坝，百姓能拿到银子吃饱饭，肯定会慢慢放下对我们的戒心。” “把从其他地方调来的百姓，和三县百姓混在一起慢慢同化，大坝修建好之后，三县百姓的民心自然会向我们靠拢。” “往后，你主要抓这件事。” 封不疑看向手中的纸，双手猛地一震，然后很快又重新看向李长安， “大，大人……这样的事情，我们真的能做吗？” “大晋还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啊。” “而且这件事肯定会传到京城，到时候我们必然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上，会遭来大量的诘难。” 纸上写的东西太过惊人，甚至会让一大批地主和官员跳脚。 “大人，要不咱们还是缓缓吧？” 封不疑紧了紧喉咙，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加重，“这大坝的事才刚刚消停，现在又这么做，恐怕会有不小的压力。” “南巡镇抚司虽然在南方赈灾时，有独断专行之权，可这件事的确有点过界了……” 李长安点了点头，他知道封不疑的顾虑，但还是坚持道，“放心，这件事我心里有数。” “乌山郡三县既然要合并，自然要有个好气象。” “之前这里的土地都是藩王宗亲的，百姓全都是长工，这样以后怎么过日子？” “乌山郡要合并，大坝要修建，土地必然要重新梳理。” “趁着这个机会，我们分田到户。” “你就主抓这件事，别让其他人往里面伸手。要是刚走了三个大地主，又来几个新地主，我可饶不了你。” 封不疑很担心。 侵吞土地这样的事，基本上已经摆到明面上来了，在朝为官的，有钱的，都这么干。 可李长安现在竟然要把土地分给百姓，这不相当于是和现在的大势对着干吗？ 真要这么做，是要出大事的。 李长安看着封不疑，颇为认真地说道，“你虽是官宦子弟，但本性纯良，此事交给你，我是放心的。” “不仅仅是乌山郡。” “南方三府的其他地方，那些已经被侵吞的我暂时管不了，但新平整出来的，全部分给百姓，不准有人买卖，或是利用官位之便去抢占。” “另外所有被抄家的官员家中的田地，也全部分给当地百姓，其他人要是敢伸手，全部剁掉！” 封不疑的瞳孔剧震，张了张嘴，却发现说不出一个字。 良久，他才幽幽说道，“大人，我们在每个地方都抄了不少家。” 李长安笑着起身，拍了拍封不疑的肩膀，“嗯，所以土地有点多，得盯紧了。” 封不疑第一次觉得大人的笑容是如此的……足（yi ）智（xia ）多（jiao）谋（zha）。 那么多抄家的，哪里还有多少已经被侵占的田地？ 这么算下来，南方三府，至少有七成都要拿出去分。 大人，我真信了你的邪。 第413章：匆匆春秋 事情安排出去之后，李长安又去了筑坝工地。 接下来，只需要把宛川府的农耕之事梳理好。 待大坝建成之后，三府便可以彻底进入正轨。 南巡镇抚司调来了很多文士和武夫，一些原本很困难的工事，也变得简单了不少。 武夫和百姓每夯实一层地基之后，文士便会施展加固文法，确保坝体更加稳固。 工部官员也全都调集了过来，每日巡查，检查工事状况。 曾世才和宋思仁则带着一批人，查验各地的捐银，同时比对筑坝石的刻名情况。 众人都在振奋精神，希望早日解决南方赈灾一事。 在南方赈灾的这段时间以来，几乎每日都在奔波，可谓劳心劳力。 做官做到这份上，这是众人之前从未想到过的。 一切只等南方赈灾结束，就能看到结果了。 “大人，您的信。” 这时，一个差役急匆匆跑来。 李长安道了声谢接到手里，微微诧异，这信封和平日里的不太一样。 “这是谁寄的？” 拆开信封，展信，上面的簪花小楷映入眼帘。 李长安的心不自觉漏跳了一拍。 旁边曾世才恰好路过，笑着打了声招呼，“大人，又有家里人给你寄信了啊？” 李长安赶紧把信折起来，“啊，嗯……” 曾世才诧异地看了一眼，大人这是怎么了？ 看封信而已，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待四周无人，李长安还是朝周围看了看，然后才重新展开信。 “自上次一别，已有数年未见，本以为可在京城相见，却不曾想世事难料。” “你在南方赈灾之事，每日都有人递消息给我，闻你无忧，我心甚安。” “周兄也曾问我，何时能再共饮二锅头，他的酒已经全部喝光了，我这里还剩一壶，封存已有数年之久。” “周兄自北境奉川归来之后，每日都在勤修武道，如今已入六品，实力越发强大，文道也在稳步提升，终于迈入七品。” “他曾说，待再相见时，定能与你切磋一二。” “……” “京城这里有一间佛寺，佛寺后有一面碑，碑上刻着一些诗文，桃花开时，我曾去游佛寺。” “那时忽才忆起，李长安，你还欠我一首诗文。” “何时能把那首诗文送给我？” 寥寥数百字，李长安的心却在微微轻颤。 脑海中不禁浮现起当日在奉川，那抽掉发簪后的安南栀。 这是她第一次寄信过来。 也不知她如今在京城怎么样了…… “大人……”李长安还在微微发愣，这时又有一个差役过来，轻轻唤了一声。 李长安立时回过神来，将信小心收好，“何事？” 差役面色有点古怪，大人这是怎么了？ 想着又拿出一封信，“大人，这里还有您的一封信。” 李长安点点头接到手中。 信封很熟悉，是知音，里面竟然装着两封信。 展开第一封，是熟悉的瘦金体。 “长安，你在南方一切还好吗？我时常问师父，师父说你一切都好，可玲珑说一直见不到你，心里很是挂念，很想去南方看你。” “但师父为她安排了一位女教习，每日督促她读书练字，还有练习武艺。” “师父说她武道天赋很高，给了她不少丹药和真元石，让她每天都很忙碌。” “可是玲珑最近闹腾的很，我都快管不住她了……” “我最近练习书画似乎有了进步，意外开启了文宫，师父说也许这会是一条新路。” “我很开心，因为这样就能离你更近一些。” “师父想给我找一些教习，但我不愿，每日只是临摹你留下的字画。” “只是家中的字画不多……” “除了字画，我最近也帮师父看账本，师父说我进步很大。” …… “在南方一定要保重身体，家里有我，勿念。” 李长安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涌起一抹暖流，小心翼翼收好，这才打开下一封。 看到上面的字，不禁笑了。 “哥哥，我自己也能写信了，不要姐姐写。姐姐总让我不要烦你，说你在忙大事情。” “哥哥，我今天还被师父表扬了哦，他说我以后能成为女侠，就跟你写的话本里的女侠一样，可以行侠仗义。” “哥哥，我每天都在读书，可就是背不下来，我想可能是你不在我身边的原因，要是你抱着我，我肯定能背的很快。” “哥哥，我还学会了一道菜，等你回来做给你吃……偷偷告诉你哦，姐姐学了好多菜，等回来的时候，肯定能让你每天吃的不重样。” “……” “哎呀，被姐姐发现了，姐姐说我应该喊你相公……” “我就愿意喊哥哥，哼。” “黄蓉也是喊靖哥哥呢，我就喊哥哥。” “哥哥，我好想你呀。” …… 李长安脸上的笑意都带着温暖，这个小丫头。 不远处，好几个南巡镇抚司的官员，偷偷扭头看过来，然后捅了捅身边的其他人，朝李长安的方向努了努嘴。 “快看快看，大人竟然在笑。” “我还从来没见大人这么笑过。” “这是遇到什么高兴事儿了？” 李长安把柳玲珑写的信郑重其事收好，这是她第一次写信，得好好保存。 又在工地上转了一圈，回到书房，李长安抽出一张纸开始回信。 首先是京城的安南栀。 “展信安好，待我去京城时，诗酒一同奉上。” “数年未得你消息，每次寄信也不知你收到与否，问其他人也没有回音，今日收到来信，心中甚慰。” “南方赈灾诸事除修建大坝外，已步入后期，万事皆顺利。” “京城我还从未去过，不知那里的教坊司，比东岳郡城如何……” “上次见你，已是数年，临别时也是匆匆，似乎已忘记你长什么模样，下次不妨捎带一幅画像。” “去逛佛寺可以，但也千万别出了家，要不然把你从空门里带出来，估计要花不小功夫。” “万望保重身体，切勿忧思，所有问题我会一一解决，等我。” …… 接着便是柳知音， “我这里一切都好，吃穿用度皆无差错，你与玲珑在家一定保重好身体。” “我这边结束之后，就立刻回去。” “听玲珑说，你学会了不少菜，我在南方也学一些当地的特色菜，到时候回去做给你们吃。” “这里的菜式清淡些，做菜时喜欢加一点糖，味道也很好。” “文道修行多询问师父，至于书画我会多写几幅……待我回去亲自教你。” “我很想你。” …… 李长安再抽出一张纸， “我们的玲珑这么厉害啊，不仅可以给我写信，就连修行都很有进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奖励你了。” “要不等我回去之后，带你一起去外面走一走？” “我这里好吃的东西很多，衣服也有很多好看的，很有特色，到时候带你一起看我治理的山河。” “在家记得多帮姐姐做点家务，多陪她出去走走，不要在家闷着。” “至于喊我什么，随我们玲珑高兴。” “再等等，我很快就回去了，小丫头。” …… 李长安写完三封信，然后对着铜镜，给自己画了画像，分别塞进信封里，让差役送到驿站。 时间在书信的来往中一天天过去。 “展信安好，大坝的进展一切都很顺利，文士和武夫齐心协力，工事非常牢靠，比预想中的还要顺利。” “宛川府除了乌山郡和新竹郡之外，其余四郡已经梳理好，农田也都划分好，百姓们对南巡镇抚司很是感谢。” “有一些官员在此地明悟了自身的文道，迈入了六品。” “大家的热情很高涨，因为等赈灾全部结束，功德碑出现之后，收获会更大。” “希望一切顺利。” “天授元年，十一月十三。” …… “展信平安，大坝的修建已经到了后期，有三品大儒来过，并且在此地布下了的文法。” “相信再过不久，南方水患必将可以长期解决，南方百姓再也不用担惊受怕。” “南方三府除了乌山郡和新竹郡之外，其余各地已经开始了春种，家家都有了地，相信今年一定能有个好收成。” “天授二年，三月初三。” …… 秋去冬来，冬逝春归， 李长安保存在须弥宝囊里的书信越来越多。 南方三府的日子每天都在变样。 整个南巡镇抚司都充斥着一股别样的躁动。 一种即将成功的喜悦，洋溢在每个人的脸上。 而这，也体现在李长安的书信里， “展信安好。” “大坝已经修建好，南方赈灾正式进入了收尾阶段。” “受灾最严重的乌山郡和新竹郡，也开始了梳理分田的工作。” “因为之前已经做了规划，这里的进程也很迅速。” “终于，终于快要结束了。” “……” “今天乌山郡要举办大坝完工的祭祀仪式，想请我去主持祭祀。” “但被我拒绝了，这种风头我就不出了，要不然万一要被留在这里当县令怎么办？哈哈……” “我很快就能回去了。” “心里很高兴，但不知道为什么，又有点舍不得……” “这里的日子虽然艰苦些，但大家一直都在做事，没有那些勾心斗角，都很纯粹。” “这里的百姓也很好，对我们都很不错，朝廷派发下来的赈灾粮，他们舍不得吃，还会偷偷塞给我们几块。” “离开这里之后，我想我会想念这段光景……” “天授二年，六月二十九。” 李长安刚写完这封信，书房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薛世清的声音传了进来，“大人，吉时就快到了。” “大家都在等您，说您不过去，祭祀就不开始。” “不需要您主持，只需要您去一趟……” 第414章：与民同乐 “知道了。”李长安把信塞进信封。 而后起身打开门。 薛世清恭敬说道，“大家伙儿都说您得去，大坝是您一力促成的，您要是不去，大家伙儿心里都不踏实。” “您不是说还有一首诗吗？大家伙儿也都想拜读呢。” 李长安笑着点了点薛世清，“你啊，净挑好话说，我们赶紧过去吧。” “要是耽误了祭祀，那就是我的罪过了。” 二人匆匆赶去大坝。 祭祀仪式，就在大坝上举行。 乌山万众大坝好似一尊巨兽，匍匐在大山之间。 上面早已经聚满了人。 李长安赶到之后，原本还有些乱哄哄的场面，顿时气氛一变。 最外围的百姓率先看到，而后纷纷朝李长安拱手，打着招呼，“李大人，见过李大人……” 孩子们也在高声跟着尖叫，“李大人，我这里有糖啊……” 旁边的大人赶紧拍了拍孩子，让其不要乱喊。 动静越来越大，百姓们纷纷往这里聚拢，但都保持着克制，给李长安让开了一条路。 在里面的南巡镇抚司的一众官员，也都起身，朝李长安抱拳行礼，“大人。” 最里面的其他十二位镇抚使，神色有些复杂，有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这样的威望，当真了不得。” “这是他一点一点干出来的，谁又能说得了什么？” “李长安这三个字，如今在南方三府，可谓如日中天。” “手下有人在说，南方百姓只知李长安，而不知朝廷……” “嘶，这话可不能乱说。” 李长安一路上不停回礼，一步一步往里走。 路上无论是百姓还是官员，全都主动让开了路，让李长安能够一直走进最里面。 李长安笑着朝十二位镇抚使抱拳行礼。 众镇抚使也纷纷回礼。 “邹大人，这祭祀何必要喊我呢？您和诸位大人直接宣布开始就好了。”李长安苦笑着说道。 邹伯勋拍着李长安的肩膀，“这可不是我能做主的，在场的百姓都在等你，我能有什么办法？” “吉时就快到了，你要不说两句？” 李长安赶紧抱拳告罪推辞，“邹大人真是太抬举我了。” “祭祀直接开始就好。” 说着，李长安赶紧朝主持祭祀的，原西林县县令赵云波点头示意。 赵云波收到指令，点了点头，长舒一口气，而后朗声道，“祭祀，启……” 声音洪亮，在大坝与山间回荡。 钟鼓之声缓缓响起，一众百姓和官员纷纷停止了议论，伸长了脖子，看向大坝上的高台。 一股庄严肃穆的气氛，在天地间氤氲。 所有人都很严肃以待。 这不是在祭祀所谓的虚无缥缈的龙神。 而是在祭祀可以守护南方水脉的大坝。 若要说龙神，这座大坝才是真正的龙神。 即便是一众位高权重的镇抚使，也都神色肃穆，静静地看向祭祀高台。 祭祀的流程早已商定好。 将原先祭祀龙神的那一套，做了极大的改动，流程也简单了很多。 由太牢之礼变成了少牢。 而在祭祀之后，增添了百姓群宴这一项。 也就是百家宴、千家宴，乃至万家宴。 每年大家伙儿好好吃上一顿，用自己的丰收喜乐，来祭祀这座来之不易的大坝。 这比其他什么虚礼来的都强。 礼不可废。 礼废，则传承断。 但也不可过度。 过度则劳民，则迂腐。 凡事以百姓适宜为准。 祭祀从巳正三刻开始。 结束时，也仅仅只过了两刻钟。 午时一刻，正是吃饭的时候。 所有人开始移步，前往万家宴的地方。 那里是原三县交界处，如今被改造了一番，修出了一条宽阔平坦的大路。 一条条长桌拼在一起，直接摆出去百丈长。 各家各户都把自家的菜端了上来。 喜气洋洋，热热闹闹。 就跟过年了似的。 每个人也都不拘泥于座位，大家伙一人端着一个碗，开始碰杯。 小孩子们则开始奔跑着，互相商量着哪里的菜好吃，然后就三五成群一窝蜂的跑过去。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官员们聚在一起，推杯换盏，南方赈灾总算就快要结束了，他们的心里就跟要飞起来似的。 在南方这一年半还要多些的时间里，苦吃了不少，也没有人回过家。 就相当于是在外面漂泊了这么久。 如今终于快要结束，大家的心里都有些急不可耐，同样也是欣喜若狂。 一个个也都没了那么多拘束，称兄道弟，好不痛快。 而百姓们也都喜笑颜开。 各家的田地都分到手了。 朝廷的赈灾银粮也没有少过，只待最后的土地平整好，就能开始耕种了。 而这一次，只需要上交朝廷的固定赋税就可以，剩下来都是自己的。 手里有地，心里不慌。 李长安看着这热闹的场景，心里满是欣慰。 不断有人上来敬酒。 有官员，也有百姓。 李长安左一杯右一杯，最后赶紧尿遁离场，真要这么喝下去，还不得把人给喝死？ 还是先逃命再说。 万家宴将会一直持续到晚上，到时候会放祈愿灯。 大家伙的兴致也非常高。 李长安一路上假装酒意，然后好不容易回到了书房。 外面热闹喧天，房间里安详静谧。 李长安长出一口气，靠坐在椅子上，而后从须弥宝囊里，拿出一瓶放了好久的二锅头，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 举起酒杯笑道，“李长安，做的不错。” 说完，一口饮尽。 听着外面洋溢着欢乐的吵闹声，李长安静静地听着，不时自斟自饮，好不快哉。 外面人高兴，他也很是开怀。 这时候一个人的独处，倒别有一番乐趣。 “对了，《齐民要术》还差一点，南方农事都已经梳理完了，现在有时间正好整理完。” 李长安喝的有点迷糊，突然一拍脑袋。 拿出已经整理了有十万多将近十一万字的《齐民要术》，然后抽出一张白纸，沉吟片刻而后写道， “笔墨第九十一” “笔法：韦仲将《笔方》曰：‘先次以铁梳，梳兔毫及羊青毛，去其秽毛，盖使不髯。茹讫，各别之。皆用梳掌痛拍整齐毫锋端，本各作扁，极令均调平好，用衣羊青毛——缩羊青毛去兔毫头下二分许。然后合扁，卷令极圆。讫，痛颉之。’” …… 与此同时， 万家宴上，封不疑和一帮镇抚司官员，喝的伶仃大醉，不时也有其他百姓过来敬酒，他也一概不拒。 酒兴正酣，封不疑突然拍起了桌子，大声喊道， “大人不是说……还，还有一首诗吗？我怎么还……没看到大人的诗呢？” 其他官员也在附和，“对啊，大人的诗呢？不是说大人写了一首诗的吗？” 其他百姓听了，连忙问道，“李大人写诗了吗？” “我听说，李大人可是诗文大才，诗才通天的人。” “那可要赶紧看看啊。” “李大人好像喝多了……应该去睡了吧？” 封不疑大手一挥，“那可不行，今，今天这日子，咱们……必须要听这首诗，必须要。” 也幸亏那十二位镇抚使已经提前离去，要不然这时候铁定要收拾这臭小子。 “宋思仁，大人那首诗……你知不知道？”封不疑大喊着问道。 宋思仁也是有点晕头转向，“我哪里有？你问曾世才……曾世才，大人的诗呢？” 曾世才晃了晃脑袋，有些迷糊地“啊？”了一声，然后就又趴了下去。 没办法，过来敬酒的百姓太多了，真扛不住。 最后薛世清摇摇晃晃站起身，“嘿嘿”笑道，“大人的诗……嘿嘿，我昨儿偷偷给拿出来了。” 周围顿时一片叫好声， “薛大人厉害啊！” “好，薛大人威武！” 有官员也有百姓，大家都在鼓掌叫好。 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大家一起修建大坝，忙里忙外，早已打成了一片。 在所有人的翘首以盼中， 薛世清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拍掉了旁边要伸手的其他人，“小心着点……别给撕坏了，这可是大人的墨宝。” 说着，颤颤悠悠展开了纸，看的其他人是心惊肉跳，生怕他自己把纸给撕碎了。 薛世清晃了晃，终于勉强站直，大声读道， “茫茫下土兮，乃生九州。山有长岑兮，川有深流。” “好……”欢呼声四起，大家伙都在拍手。 一些人听得迷迷糊糊，也都跟着一起喊， “不愧是大人，大人诗才万丈长！” 薛世清伸手下压，微微晃动着身体，继续高声道， “茫茫下土兮，乃均四方。国有安乂兮，野有封疆。” “茫茫下土兮，乃歌万年。上有茂功兮，下戴仁天。” 一诗读完，众人纷纷高呼，不少人赶紧倒满了酒，又喝上一大碗。 “这首诗写得好！” “嗯嗯，写得好！” “你要不给赏析一二？” “我怎么赏？大人的诗有差的吗？没有就对了，好就一个字，我还能再多说几次！” …… 这时候，突然有人提议， “要不，咱们把大人的这首诗，写到文昌碑上吧？” 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一些喝的头昏脑涨的官员，也都一下子清醒了。 文昌碑还没归位。 怎么写？ 而且这种时候提起这件事，是不是成心找茬儿？ 封不疑也一下子有点绷不住了。 这件事都已经是他的心病了。 大人在南方辛苦了将近两年，结果因为这一座文昌碑，回去很可能功劳都要折损，想想都憋屈。 其他官员也都是这个想法。 文昌碑本来又不关大人的事，结果偏偏来了这么一出，简直是恶心人。 百姓们也都愣住了，文昌碑镇在这里这么长时间，大家伙也都忘了还有文昌碑这件事，一心都在修建大坝和分田上了。 这么冷不丁被人喊一嗓子，还有点发懵。 喊这句话的，是一个读过几年书的百姓。 他见众人都朝他看，顿时有点吓住了，但很快又鼓起勇气，借着酒劲大声嚷嚷着问， “我就问一句，大人的诗该不该写在文昌碑上？” “大家伙摸着良心说，能不能写？该不该写？” “嘭！”的一声响， 一个人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写，写到文昌碑上去！” “对，把大人的诗写到文昌碑上去！” 其他百姓也在响应，而且越来越热烈。 原本安静下来的官员们，脸上浮起的严肃的表情，重新变得柔软。 封不疑狠狠拍着身边的宋思仁，“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人心都是肉长的。” “大家伙都还记着呢。” 宋思仁支撑不住，直接被拍进了桌底下。 有人领头，场面顿时热闹起来。 好几个人直接把薛世清抬着，朝文昌碑走去。 主要是为了他手里的那张纸。 薛世清大喊着被抬走了。 文昌碑离这里并不远，很快众人纷纷聚拢过来，好一片人山人海。 “薛大人，你就帮大人把诗写上去嘛。” “是啊，薛大人，你来写！” “薛大人，你写吧。”有小孩这样喊。 薛世清看着一双双热切的眼睛，拍了拍脑袋，大声道，“好，我来写！” “今天就让我来拜文名！” 说完，他文气涌动，以手代笔，开始在这块文昌碑上落笔。 弥散着文气的大字，一个个落在文昌碑上。 文昌碑似乎也感受到了民心所向，开始缓缓颤动，一点一点往下镇压。 薛世清身上虽然酒气很重，但眼神却格外明亮，一个又一个大字飞落。 …… 而在与此同时， 李长安在书房，也写下了最后几个字。 “合墨不得过二月、九月，温时败臭，寒则难干潼溶，见风自解碎。重不得过三二两。墨之大诀如此，宁小不大。” 笔墨刚落， 天地间骤然一震，一道璀璨的金光从高空出现，就连天上的太阳都不足以与之媲美。 这道金光以铺天盖地，席卷山河之势，轰隆隆铺散开来，化作一片金色祥云，笼罩了方圆三百里。 第415章：功德文箓 金光煌煌，天地之间尽皆被金色光华彻底笼罩。 从方寸之地，到覆盖方圆三百里，仿佛只是一刹那。 众人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天空中落下的金色光华占据了所有视线。 阳光，似乎消失了。 风，也消失了。 所有人的眼中，脑海中，其他的所有感知全都消失了。 只剩下这一片金色光华化作的天幕。 一切的精神念头，都被这片金光天幕占据。 “这……这是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 “难道是因为……文昌碑归位！？” …… 所有感受到金光存在的人，纷纷抬起头，看向高空，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眼中满是茫然好奇，还带着惊慌与不安。 即便是那十二位镇抚使，已经站在了五品层次，甚至在遥望四品。 可是面对这一片覆盖三百里的金色光幕时，依然感受到了无尽的渺小。 仿佛在这片金光前，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微不足道。 就在众人还在惊疑不定的时候，天空中开始飘落金色的光雨。 洋洋洒洒，像雨又像雪。 有人伸手去接，顿时惊呼出声。 越来越多的人都在惊喜议论， “这是什么？为什么我感觉好像要飘起来了一样？” “感觉这些金光在身体里变成了一道暖流，身体也不累了，好像更有劲儿了。” 百姓们脸上都带着喜悦，互相笑着议论着。 而文士官员们，则一脸慎重，纷纷闭目，尽可能吸收飘在空中的金色光雨。 仅仅只是接触到这些光华，便让他们的文宫附着上一点金色。 文宫内的文气顿时活跃了起来，仿佛吃了灵丹妙药一般，有种正在一点一滴脱胎换骨的感觉。 整个人的灵魂，都在发出欣喜的欢呼。 他们来不及议论，只想尽可能吸收，这片天地间洒落的无尽光雨。 如果能将这些金光吸收进文箓之中，好处将会难以想象。 …… 与此同时， 李长安却坐在书房，怔怔地看着眼前那一沓，刚刚写好的《齐民要术》。 这一沓还未装订成册的纸张，此时好似苏醒了灵魂一般，一页一页飘飞在书房里。 从第一个字开始，逐渐涌现出金光。 并且这些金光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 金色的篆字散发着一股仿佛包容天地的气韵，让李长安的心噗通噗通狂跳。 约十一万字的《齐民要术》，金色的篆字越来越多，并且似乎开始逐渐化作实体。 一道道玄妙的纹路在篆字之间流淌，而后烙印在原本极其普通的纸上。 使得这厚厚一沓的普通白纸，慢慢逸散出令人心惊肉跳的道韵。 容纳苍生，而又悲悯人间。 当一整本《齐民要术》尽皆化作璀璨的金色。 一个金色篆字陡然跳出纸张的束缚，冲进了李长安的眉心识海中。 有了第一个字开头。 十一万金色篆字化作流星，一颗颗冲进识海之中。 李长安彻底陷入了难以想象的悟道状态。 怔怔的双目，逐渐被金色晕染。 识海中，目之所及皆是金色。 并且这些金色篆字犹如开天辟地一般，将原本就广袤无比的识海，直接开辟出三百里。 文气和武道真气全都被从中间分隔开。 李长安的心神疯狂震颤。 一种玄之又玄的法则在他的识海中聚拢。 他福灵心至。 《齐民要术》在写完之时，因为与南方三府的百姓命运相合，承载着百姓躬耕民意，竟一步登天，蜕变成了半步圣品经文！ 若非自己底蕴不够，修为不够。 如果是一品文士，《齐民要术》完全可以成为圣品经文！ 并以此登临圣道！ 这无穷尽的金光，正是因为《齐民要术》为苍生而作，方才与天地感应，接引下的真正的，只在传说中才会出现的……功德金光！ 突然一股神秘的波动，吸引了李长安。 只见识海正中央，一片金色光幕正在缓缓成型，在这块金色光幕上，一道道玄妙神秘的花纹正在悄然浮现。 与此同时，识海隆隆作响，上方的白色文气，开始向金色光幕汇聚。 李长安的心神顿时一滞，心跳都漏跳了一拍。 这……这是，传说中的……功德文箓！？ 功德金光只存在于传说中。 即便是圣人，都只有极少几位圣人见识过。 很多圣人在成圣时，写就的成圣经文，也只是引动了人间气运，想要引动功德，极为困难。 世人也不知道，功德金光究竟怎样才会出现。 只有一些古老的传说流传了下来。 说必须要对人间有极大贡献的存在，才能引动功德金光。 在史书上， 上一次功德金光出现的时候，还是在两千年前，那一次，功德金光覆盖八百里。 李长安的心疯狂颤抖着。 因为这一幕，让他原本坚定的心，都在摇摇欲坠。 功德金光已经世所罕见，更何况是完全由功德金光淬炼而成的功德文箓！？ 甚至他能感觉，这样的功德文箓，翻遍历史，都很难找到第二块。 因为首先是要能接引下功德金光。 其次在这个前提下，还不能有文箓。 这样筛选下来，功德文箓还能有几块？ 这比先天文箓还要难得百倍，千倍，乃至万倍！ “我……到底还要不要文箓！？”李长安看着识海中正在逐渐成型的功德文箓，再次陷入了两难境地。 上一次，他亲手捏碎了重新汇聚而成的先天文箓。 但这一次，他的心在发抖，在面对功德文箓的时候，再也没有那么决绝。 这是一块世所罕见的功德文箓，甚至在史书上都没有这样的记载。 他到底，该不该留下来？ 从此以这块全新的文箓为起点，踏上文道修行之路？ 李长安沉默了。 “拥有这一块功德文箓，我必然会成为整个天下文道瞩目的焦点。” “我有完整的文道穴窍，也有功德文箓，一旦迈入一品，我会比当年的陆正居前辈还要强！” “不只是强一点半点，而是全面的超越。” 李长安的心不停地颤抖着，感觉快要跳出了嗓子眼。 这是一条康庄大道，甚至仅仅只是想一想，便能感受到直通天际。 无比璀璨与辉煌。 但是另一道声音，却依然倔强地从心底里冒了出来， “当初为什么会不要那块先天文箓？” “如果真的需要文箓，当初完全可以留下来。” “当时的顾虑，现在是否依旧存在？” “陆正居前辈说的，圣庙……文箓……助力……枷锁，这些只言片语留下的疑云，解决了吗？” “最最重要的是，如果拥有功德文箓，一旦被别人发现……” “连先天文箓都是那些大家族狩猎的对象，我这块功德文箓……保得住吗？” 两道声音在李长安的心中流转，疯狂碰撞。 识海中，功德文箓已然显现出了大体轮廓。 恢宏浩瀚，仿佛承载着天地苍生。 又好似一座天碑，矗立在识海中，让人感到高不可攀。 李长安的心摇摆不定。 但，留给他的时间……所剩无几。 第416章：苍生社稷鼎 “功德文箓再如何惊艳，但究其本质，依然是文箓。” “现在的我，就算没有文箓，文道也依然在稳步前进。” “文箓，绝不是唯一！” “这将近两年的时间，我一百八十四颗文道穴窍已然全部点亮。” “只待文武交融，便能破入六品。” 李长安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一条璀璨的金色通天路。 但是识海中，功德文箓散发出的金光越来越强，越来越璀璨，让他根本无法忽视。 时间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功德文箓即将彻底成型。 “三！” “二！” “一！” 在最后一刻，李长安猛然将识海中的功德文箓震碎。 “轰隆隆……” 识海中仿佛掀起了无边雷霆。 无数金色的功德金光在识海中炸开。 李长安的精神都为之停顿，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住了。 下一息，李长安猛然惊醒，拼命运转《大周天玄法》，将识海中散乱的功德金光，接引到周身穴窍之中。 脑海中，文窍犹如一颗颗星辰，悬挂在脑海中，照亮了黑暗。 此时，文窍被金色笼罩，并且这些金色正在不断渗透进，每一个文窍的每一寸缝隙之中。 文窍正在经受着前所未有的淬炼与提升，就连其中的诗文星辰也慢慢浮现出金色，散发着金色与白色相间的文气。 这些金白文气，每一缕都相当于之前的十缕，厚重玄妙，让人心惊。 而且每一个文窍之间，也出现了金色纹路，仿佛要将星空般的脑海彻底贯通。 要勾勒出一幅星空天图。 与文道对应， 武道也在经历着史无前例的恐怖提升。 玄黑色的武道内丹上，有金色的纹路攀爬印刻，好似在刻画着神秘的图案，武道内丹正一点一滴变成高贵且神秘的黑金色。 一百八十四颗黑金色的武道内丹，不断向周身涤荡着真气，在潜移默化中修补暗伤，提升肉身体魄。 而武道真气中，也悄然出现了一缕金色。 黑金色的全新真气，同样威能提升了十倍之巨。 就在文窍武穴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时，在李长安的识海中，才真正显现出惊世骇俗的蜕变。 只见一个个缩小了数十倍的金色篆字在识海中汇聚，并且挟带着足足三成功德金光，不断向中间一点疯狂聚拢。 每一个金色篆字像是金铁，又像是锤子。 既成为了金色的一部分，又在不断淬炼着前面的金色篆字。 识海中响起了悠长的钟声。 这钟声充斥着与天地契合的气韵，拥有难以想象的妙处。 李长安感觉自己从头到脚，从灵魂到肉身，都被这存在于神秘中的钟声，洗涤了一遍又一遍。 金色篆字越聚越多，已然逐渐显现出模样。 这次不再是文箓，而是一个散发着古韵的器物。 一尊三足双耳金鼎！ 李长安仔细感受着身体的每一个细微变化，但依然为这尊还在不断完善的三足双耳金鼎所震撼。 仅仅只是初步成型，就从这尊鼎上散发出一圈金色涟漪，抵挡全身所有文窍武穴。 留下了神妙的金色纹路，似乎连接了全身各处。 紧接着，一个个金色篆字继续落在这尊鼎上。 将三足双耳金鼎变得越发古朴大气，恢弘磅礴。 仔细看去，还能看清上面的文字，而且这些文字堆叠到一起，又形成了神秘莫测的花纹，摄人心魄。 当最后一个金色篆字落在三足双耳金鼎上，李长安心有所感，沉吟片刻之后，功德金光呼啸而来，在金鼎上留下了五个字。 苍生社稷鼎！ 功德因苍生百姓而现。 社为土，稷为谷，土载万物，谷养万民。 《齐民要术》正是因此而现世，取名苍生社稷鼎，再合适不过。 这尊鼎，既是自己未来的圣品文法雏形，又是将来的圣道至宝雏形。 直到此时，李长安才明白。 原来每一卷圣道经文，都会诞生出圣品文法，并且孕育出一件圣道至宝。 二者同根同源，只有一同施展，才能发挥最强的圣道之力。 这是冥冥中的感应。 或者说是苍生社稷鼎给他的提示。 怪不得，即便是陆正居前辈，在当时几可称之为天下第一，也无法发挥出真正的圣道之力。 这才是关键！ 既有圣法，又要有与之共生的圣宝，才是完整的神圣。 否则，终究有缺。 眼下，这尊苍生社稷鼎还只是雏形，与自身境界相同，需要漫长的时间蕴养。 圣鼎成型，又是一圈金色涟漪扩散而出，洗涤全身。 下一刻，原本在识海上空飘着的文气，还下方汇聚的武道真气，仿佛找到了归宿。 化作两条长河，汇入苍生社稷鼎中。 “嗡……” 第三圈涟漪从苍生社稷鼎上散发出来。 而这一次，不再是金色，而是黑色白色融合，又掺杂着金色的。 更像是一圈黑白太极图向外扩张，中间的金色将黑白两色分隔开。 李长安的周身，不断有黑色的杂质从毛孔中钻出。 他的身体经受着一次次洗涤与锤炼，好似百炼成钢。 原本俊秀温润的书生模样，似乎又平添了一抹深邃与高贵。 若擦去那些黑色杂质，仔细看去，甚至能发现他的皮肤上，几乎已经看不出毛孔，细腻到让女子都要嫉妒。 李长安不自觉地颤动着，直到这一刻，《大周天玄法》终于彻底七品圆满，并且水到渠成，自然而然迈入了六品。 而且因为有了苍生社稷鼎，文道和武道融合的趋势越发明显，隐隐有融合为一的迹象。 黑金色的武道真气在苍生社稷鼎中，与金白色的文气融合淬炼，而后从中涤荡而出，映照周身。 文道六品，名为德行。 武道六品，名为通脉。 南方赈灾近两年，李长安早已确定好了自己的文道之路，在《齐民要术》写成的那一刻，更是由天地功德在见证。 之前受困于一百八十四个文窍无法圆满，所以迟迟不得精进。 而现在，七品圆满，迈入六品之际。 李长安便感受到自己的文道修为，正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提升着。 前期……中期…… 功德金光不断灌入急剧扩张，宛如一汪湖泊的文窍中，填补着文气的空缺。 苍生社稷鼎中，经过淬炼后的文武之力也流淌进脑海里，开始贯通一个个文窍。 每贯通一个文窍，将该文窍填满之后，继续贯通下一个文窍。 要将这片脑海彻底化作一幅星辰天图。 最终， 文道修为跨入六品后期，方才停止下来。 这还是李长安不断压制的结果。 德行境最大的阻碍，是坚定自己的文道之路。 很多文士被困在了这里，虽然早就积累够了文气，但因为文道之路无法确定，迈不过心中的坎，始终无法晋升。 东岳分院竹山第九楼台的徐年，便是如此。 而李长安没有这样的困扰，晋升只是水到渠成，甚至没有半点勉强。 被困锁了两年的文道修为，终于再次提升，而这一次提升，更是飞跃式的暴涨。 无论是一百八十四个文道穴窍，还是功德金光。 全部都是厚积薄发的结果。 如果不是李长安还想仔细体会文道六品的奥秘，要夯实根基，现在完全可以迈入六品巅峰。 即便如此，接下来也只是文气的积累，以及文法的修炼。 文道修为已经不是瓶颈。 关键是武道。 通脉。 顾名思义，便是要将开启的所有穴窍贯通，建立永固的真气通道。 这样的武夫，爆发力量之时，将不再局限于肉身之力和单个穴窍爆发的力量。 而是穴窍之间的叠加。 贯通的越多，叠加的越多，武夫的力量将会呈现几何倍数的提升。 而且贯通之后的单个穴窍之力，便能达到惊人的五百斤之巨。 贯通两个是千斤，二十个就是万斤。 李长安光想一想自己身上那么多穴窍，都有点不寒而栗。 这要是全力爆发之下，得是何等可怕的力量？ 晋升终于缓缓停止。 识海中，苍生社稷鼎散发着古朴苍茫的气息，在三百里识海中央缓缓旋转。 一条金白色天河从高空落入鼎内。 一条黑金色长江从地面冲上云霄，汇入其中。 待鼎内的力量淬炼融合，便会散发出淡淡的涟漪，悄然蕴养着李长安的四肢百骸和精神。 脑海中，星辰天图即将完成。 肉身中，一颗颗黑金内丹缓缓沉浮，等待贯通。 文道六品后期。 武道六品初期。 李长安缓缓睁开眼，两个极小的黑白太极图，在瞳孔中一闪即逝。 漂浮在半空中的《齐民要术》飘落在书桌上，化作平凡。 但只要仔细观看，就能看到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有金色的纹路隐现，就连普通的纸张，也似乎变成了锦绣丝绸，神韵内敛。 李长安挥手收起《齐民要术》。 若是自己将来成圣，这部《齐民要术》便可蜕变为圣道经文。 感受着自身脱胎换骨般提升，李长安眼中喜色弥漫，而后抽了抽鼻子，迅速起身，要去洗掉身上的污渍。 …… 与此同时， 冥冥中的高天之上，无人可触及的星空深处。 一座似乎由一整座青灰色大山从中雕凿出的磅礴古殿，正在一片混沌中若隐若现。 而在这座古殿内部，仿佛又囊括了一座星空，恢弘广袤，浩瀚无边。 正堂之上，竖立着一块块圣位。 每一块圣位都好似一颗星辰，碾压着虚空。 圣位上的每一个名字都照耀了古今，璀璨万世。 而在这些圣位之下，一块极其普通的蒲团上，一老者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 就像是将一片星空放入其中，哪怕只是看一眼，都好似要将世间万物吞噬。 “何人竟能引来功德金光！？” 老者的掌心，一块已经阴阳模糊的文箓缓缓旋转。 在这块文箓下，似乎有一条条由文气组成的丝线若隐若现，穿过虚空，连接着无穷远的人间。 他眼中的星空在泯灭，在重生。 目光穿透混沌，降临在人间。 入目的是三百里璀璨的功德金光，但也仅此而已，难以继续深入。 功德金光阻止了这道视线。 “圣庙现世的时日，又要加快了吗？”老者呢喃着。 蓦地， 他倏然抬头，运足目力，看向混沌深处。 文箓下的丝线变得越发清晰。 混沌深处，似乎有一个庞然大物正在缓缓靠近，即便是混沌都在颤抖。 老者眼中的星空一片片炸碎，终于看清了那尊庞然大物。 赫然是一尊巨大无比的佛首石像！ 只有佛首，没有佛身。 与圣庙似乎是同一种石材，在脖子处断裂，好似被什么存在粗暴地扯碎。 佛首上布满了狰狞的裂缝，面部还有崩碎出去的凹坑，每一个凹坑都能放下一座大山。 佛首石像碾压着混沌虚空，缓缓前进。 老者缓缓眯起了眼，又将目光投向人间。 “功德金光现世，圣庙与这块佛修时代的残骸，竟被牵引，提前入人间……” 第417章：诗文之后的才是文道 李长安洗完澡，换了身衣衫，刚从房间里走出来。 就被门口堵着的一群人吓了一跳。 “你，你们这是……？” 封不疑赶紧上前，“大人，刚刚那金光……你看到了吧？” 李长安的心里微微一紧。 这金光的动静太大，恐怕不好掩饰过去。 即便说是三品文法好像也说不过去，谎言必然会被拆穿。 但他还是故作镇定，看向其他人那一脸兴奋的表情，点了点头，“嗯，看到了。” 宋思仁也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大人，刚刚大家伙把您的诗文写在了文昌碑上，您猜怎么着……？” “啪。”曾世才一巴掌拍在宋思仁的后背上，“你跟大人猜灯谜呢？” 然后上前道，“大人，就在刚刚，文昌碑归位了！” “是啊，是啊……”一众官员都在点头，满脸亢奋，七嘴八舌道， “文昌碑归位，然后降下了功德金光！” “我们所有人都得到了不少好处。” “百姓们虽然没办法修炼，但身体也都变好了。” “之前受过伤的，现在一下子好了，还有好多老人一直有咳嗽的老毛病，也都痊愈了，身体明显比之前好了很多。” …… 李长安嘴角轻轻一抽，心里的紧张顿时烟消云散，这帮家伙是把功德金光的出现，归结到文昌碑归位上来了。 “谁把我的诗文写在文昌碑上了？” 这么一问，薛世清直接被推了出来。 薛世清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大人，您不必感谢我……” “啪。”李长安直接赏了他一个脑瓜崩，“我的诗文怎么到你手里去了？” 薛世清下意识赶紧低头认错。 封不疑赶忙说，“大人，您不要责怪他，要不是他把诗文写上去，文昌碑也不会归位。” “也就不会有这金光出现了。” 李长安笑道，“行了，这是好事，还真以为我没事就罚人？” 薛世清面上的忐忑之意瞬间消失，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大，大人……” “怎么了？”李长安看过去。 “这金光很可能是传说中的功德金光，有意想不到的神妙。”薛世清咽了咽喉咙，有些犹豫地问道， “就，就是……大家伙儿想问问……您的文道……恢复了吗？” 此话一问出口，院子里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 众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既紧张又有期盼。 李长安怔了怔，而后笑着摇了摇头，“还没有。” 众人的表情瞬间一滞，而后轻叹一声。 薛世清脸上的失望溢于言表，无奈摇了摇头。 “不过……” 李长安话锋一转，院子里原本压抑的气氛立马又是一变。 他拍了拍薛世清的肩膀，“不过好像似乎是有了点变化。” “之前是一片黑暗，但现在好像朦朦胧胧有了一些感应，虽然文道没有恢复，但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他摊开手，“而且，你们没发现吗？我还洗了个澡。” “刚刚我的武道修为提升，进六品了。” “现在力气变大，以后揍你们也更有力气了。” 众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好肯定是好，但又觉得非常遗憾。 封不疑轻叹一声，“古籍上说，功德金光很难得，要是多来几次，大人的文道应该就能恢复了。” “你也说很难得了，真以为想来几次就来几次啊？”宋思仁翻了个白眼。 李长安笑着拍拍手，“好了，各位今日都有收获，赶紧回去歇息吧。” “南方赈灾即将告一段落，但最后的收尾工作还得继续。” “最后一个月，诸位可不能掉以轻心，回去好好睡一觉，明日一早准时点卯。” “是。” “是。” 一行人陆续抱拳行礼，而后离开了院子。 李长安笑着摇摇头，回到书房，靠在椅背上，心神重新投入识海，开始仔细探究突破后的状态。 封不疑等人离开院子，不禁叹了一口气。 “连功德金光都没用，大人的文道是不是真恢复不了了？”封不疑无奈地说道。 “行了，就你乌鸦嘴。”曾世才止住了他的话头，“这一次是乌山郡时隔八百年回归，但我们南方赈灾的功劳可不小，尤其是大人。” “到时候朝廷会立下功德碑，应该能聚起不小的气运，大人还有机会。” “能一样吗？”封不疑反问道，“这是功德金光，真以为功德碑立起来，就能有功德金光出现？” “功德碑聚拢的只是气运，而不是功德金光。” 宋思仁捅了捅发牢骚的封不疑，“小点声，别乱说话了。” “大人文道恢复与否，影响很大，管住你的嘴。” 三人互相看了看，而后点点头，默契地压低声音。 “大人文道若是恢复，以大人的诗文，和治世之才，必定乘风而起，恐怕最多十年，大晋就会出现新的三品大儒。”封不疑说道。 宋思仁也颇为惋惜，“是啊，在我看来，大人的治世之才比诗才更加惊人。” “南方赈灾，你我同属大人这一部，但我们都很清楚，大人的方略几乎贯通整个南巡镇抚司。” “而且真正是为百姓做事，否则也不可能引下功德金光！” 曾世才有些古怪地看了一眼二人，轻笑道，“我说你们的立场好像有点不对啊。” “你们都不是白鹿书院的人，大人文道要是恢复，未来恐怕你们，还有很多现在的同僚，可都是大人的敌人。” “只有我，才是真正和大人同一个战阵的。” 封不疑赶紧一巴掌拍了过去，“闭嘴吧，你良心被狗吃了。” 宋思仁也是直接伸手。 他们压根就没注意，自己在潜移默化中，已经将李长安摆在了派系之上。 而其他受李长安统辖的其他镇抚使官员，也是如此。 所以才会在其他人，还在体悟提升之后的好处时，就急匆匆赶来询问。 而在与此同时，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功德金光，整个大晋都乱了套。 一道道密信传了出去。 这个消息也根本瞒不住。 功德金光覆盖三百里，三百里内，是个瞎子都能给他治好了。 “你说什么！？” “功，功德金光！？” “笼罩三百里！？” 京城的各大衙门，家族，以及各大书院，全都被功德金光惊动了。 这四个字，就像是惊天雷霆，在所有听到消息的人脑海中炸响。 就连常年在文圣宫中闭关的三品大儒，都被惊动，从文圣宫中走了出来。 “南方乌山郡到底修了什么德？才能接引下功德金光！？” “若我当时也在那里，甚至有希望冲破桎梏，迈入二品！” “分裂了八百年的乌山郡，因为李长安的一首诗，彻底归位！？” “这李长安究竟是不是诗圣转世？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他？” 饶是三品大儒，也受不了这样的冲击。 功德金光太过罕见，而且对修行的帮助实在太大，无论文道还是武道，都能从中获益良多。 尤其是那些被桎梏困住的那些人，要是有功德金光，恐怕就能冲破枷锁，再上一个新台阶。 又怎能不激动？ “上一次，他一首长诗，操控了只有三品大儒才能触碰的气运。” “现在又是一首诗，更是引来了功德金光。” “我现在都怀疑，这家伙是不是诸圣转世。” “我想不通，他明明文道都已经废了，为何还如此逆天？” “竟然做了这么多，世所罕见的大事。” …… 这种时候，已经没有人能冷静了。 眼睁睁看着南巡镇抚司众人，得到了功德金光的洗礼。 而他们，却只能听他们述说功德金光的好处，心里就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万分折磨人心。 “南方赈灾最多还有一个月，就能彻底收尾了，到时候还有一块功德碑。” “南巡镇抚司的那帮人，果真是走了大运！” “又是功德金光，又是国运加持……” “南方三府如今已经步入正轨，乌山万众大坝也修建完成，接下来就是他们的丰收之时。” “当真是丰收，而且是大丰收，这两年相当于我等十年修行都不止，恐怕会有不少人能直接迈过一个品阶都说不定！” …… 几乎没有人心里不发酸。 南巡镇抚司刚确定好名额时，他们没有被选上，当时心里还在想会不会失败。 随着时间的推移，南方赈灾的反响越来越好，三府气运与日俱增。 他们心里就已经开始难受了。 现在这一次功德金光，更是直接引爆了心中，那不足为外人道的嫉妒。 李长安甚至都没来得及仔细参悟苍生社稷鼎。 就被千里传音符给惊醒了。 顾卫道第一时间联系了他，“怎么样？” 没有说其他废话。 李长安也听出了师父的急切，轻笑着说道，“非常好，现在已经迈入六品。” 他没有说文道还是武道，但顾卫道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长舒一口气，“好，好……” “师父要是在这里就好了，兴许能直接恢复文道修为。”李长安不无可惜地说道。 顾卫道笑道，“我文道恢复与否没那么重要，而且还有你给我的文气定穴之法，文道恢复只是时间问题。” “待文窍开启的再多一些，兴许文道还能更强也说不定。” 他不忘叮嘱道，“接下来，千万要小心。” “我只是听到这个消息，都觉得心惊肉跳，现在的你已经被推到了一个骇人听闻的高度。” “从你去南方赈灾，做了那么多事，一点一点把你往上推，到现在，更是要把你捧上云端，这种时候万不能浮躁自满。” 李长安也流露出认真之色，“我明白。”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现在的我没有足够的力量，一切都只是无根浮萍。” 顾卫道不无感慨地点点头，“你明白就好，现在所有知道这个消息的人，都在盯着你。” “他们会说，你一诗动气运，一诗镇山河，一诗引功德。” 李长安笑了笑，“他们只看到我写出一首诗，却不知道我在背后做了什么。” “若不是顶着大理寺的压力，顶着三品大儒的压力，顶着四院一监的压力，强行为泽乌县县令伸冤，就算写出了《正气歌》，也引不来气运。” “如果不是坚持修建大坝，坚持整改土地，坚持分田到户，百姓又岂会真正归心？又怎么会让乌山郡彻底回归？” “这帮眼红的家伙，不过是无能犬吠罢了。” 顾卫道长叹一声，“你这个徒弟我没收错。” “这才是真正的文道，才是圣人的儒道……” “继续坚持你现在做的，保护好自己，将来总有一天，你会站在让世人都为之仰望的高度。” 第418章：能拿多少气运？ 日子一天天过去， 期间书院赵贤公也找到了李长安，询问功德金光之事。 但李长安只是说有了一些变化，但文道并没有恢复，反而武道精进喜人。 赵贤公出言安慰了几句，说等南方赈灾彻底结束，朝廷就会在柱石殿立下功德碑。 功德碑能聚拢极大的气运，文道还有希望。 不只是赵贤公，几乎所有知道功德金光存在的人，心里都在想一个问题。 李长安的文道，到底恢复了没有。 恢复文道与否的李长安，完全不一样。 若没有恢复文道，李长安再如何逆天，也绝不会对四院一监乃至朝堂局势，造成实质的影响。 没有文道，就注定无法为白鹿书院坐镇文脉； 没有文道，官位的效果就会大打折扣，毕竟在人类疆域，气运对文气有直接的加持。 但武道修行，更多的还是专注于内，无论是真气还是体魄，都需要仔细打磨。 说白了，没有文道的李长安，对绝大部分人没有威胁。 可一旦李长安恢复了文道。 那就将意味着一头幼鲸，即将进入官场。 而且这头幼鲸，还拥有举世无双的诗才，狠辣成熟的治世之才，以及白鹿书院的全力扶持。 这头幼鲸，将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成长，最终将会成为朝堂内举足轻重的大人物，而且还是拥有可怕实力的那一种。 光有地位没有实力，这个位置坐不稳。 而一旦地位加上实力，将再无人可撼动。 所以李长安是否恢复了文道，成为了众多人关注的焦点。 “我问了南巡镇抚司里的同僚，好像没听到李长安恢复文道的消息。” “真的吗？那可是功德金光，有功德金光都没办法恢复吗？” “这是不是可以说明，李长安的文道彻底废了，再也没有恢复的机会？” “恐怕十有八九了，那可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功德金光，连这个都没用，还有什么办法能有用？” 绝大部分人打听到消息后，都觉得李长安恢复无望。 但依然还有一些人，心里总是有些不安， “那可说不好……当年所有人都说他死了，可最后还不是从坟墓里爬出来了？” “连文箓自爆，文宫自毁，都还能活下去，这种人必定天生就有大气运，就算哪一天突然恢复了文道，我也不觉得奇怪。” “是啊，南方赈灾很快就要结束了，到时候功德碑一出来，兴许会让他恢复也说不定。” “距离赈灾结束，也没有几天了，等等看就知道了……” 功德碑，无疑又是牵动人心的大事。 随着时间的推移，功德金光的事情，正在逐渐淡化。 不过南巡镇抚司内部的气氛，却是越来越高涨。 胜利就在眼前。 这种心时刻都在亢奋跳动，以及大功即将告成的那种迫不及待，“折磨”着南巡镇抚司的所有官员和差役。 如果说功德金光是意外之喜。 那么功德碑，就是众人等待已久的正餐。 如今南方已定，就差最后乌山郡和新竹郡的划分田地。 所以之前一直卡着不放的官员，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很大方地划分出一大片土地，分给百姓。 毕竟地又不是自己的，给那些官宦商贾，兴许能得到些好处，但要是被发现，自己的小命就算能保住，估计家也要被抄了。 给吧，给吧。 早一点结束南方赈灾，就能早一点拿到气运。 回去之后平步青云，不比在南方吃苦受累来得强？ 越到最后，赈灾的效率就越高。 除了每日的任务之外，众人也都在议论，自己可能会获得多少气运。 功德碑上会按照职务刻下名姓，至于该获得多少气运，全凭真正做了多少事，由国运直接影响，不受人力掌控。 用一句俗语来说，“人在做天在看。” 该拿多少就拿多少。 谁也没办法假公济私。 “你我做的事情都差不多，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差别吧？”有司务在小声议论道， “十三位镇抚使占大头，剩下来就是参议，再接下来就是主事司务，以及随行差役。” “职务不同，差距估计会不小，但相同职务之间，应该不会有什么差距。” 不少人也都在点头附和。 任谁，也只愿意是自己多拿，如果无法保证，那就大家伙一块平分，才是最公平。 “恐怕没这么简单。”这时有主事开口了， “李长安那一部恐怕会比我们多一些。” 他小声而又急促地说道， “他们那一部在赈灾期间，因为李长安做了很多出格的事，但恰恰收拢了相当一部分人心。” “那些人肯定也跟着水涨船高，拿到的气运必然会比我们高。” 此话一出，之前还觉得会平分的人，都愣住了。 虽然有心反驳，但却发现这番话说的颇有道理。 “之前我说李长安只是过来做做样子，结果刚来南方，就斩了同知。” “后来听说他把麾下司务和主事的职务，都拿出去送人，还以为那些人就是过来蹭气运的。” “结果万万没想到，李长安做成了那么多事，世事难料啊……” 有主事不无感慨地摇头道。 这些人都聚在一个院子里，边吃晚饭边在闲聊，谈到这里，一个人轻声问道， “你们觉得李长安能占多少气运？” 饭桌上顿时安静了一下。 一人有些不太确定地开口，“他只是参议，就算做了再多事，难道还能比镇抚使多？” “我估计在参议里能排到前几位，甚至首位，但也仅此而已了。” 旁边有人也在猜测，“我感觉也差不多。” “虽然李长安在南方民望极高，但终究还是第十三位镇抚使手下的一个参议。” “到最后肯定会被顶头上官分走一部分，在参议中估计能拔尖，但必然在镇抚使之下。” 连续两个人都这么猜测，不少人也都点了点头。 但还是有人不放心，“可李长安做的事情，哪一件不是惊天动地？就算是镇抚使大人，好像也没有这么耀眼过。” “你们仔细想想，斩同知还有整座府城所有粮店的掌柜，逼迫所有粮店开仓放粮。” “而后把一整个郡的官员，从上到下杀了个遍。” “再有这一次，眼前的最大的事，乌山万众大坝，听说也是他推动的，还有文昌碑归位，功德金光……” 旁边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乌山万众大坝是李长安推动的？不是说他只是监工吗？” “是啊，大家都在传他只是监工，怎么会说大坝是他推动的呢？” 这些人都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 “推动修建乌山万众大坝，恐怕就算是某一位镇抚使大人，都没这个魄力吧？” “这样的大事，肯定应该是十三位镇抚使大人商议的结果。” 最开始说话的人连忙摆手，“我也不确定，但我听李长安手下主事无意中说过，他说李长安为了大坝，一直都在发愁。” “那时候，乌山万众大坝连个影子都没有，我都还没听说过有大坝这件事。” “嘶……” 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真要是这么说来，那又是大功一件，加上文昌碑归位，功德金光……” “恐怕李长安真有可能和那些镇抚使，得到相差无几的气运。” 一众人都在低声议论。 两种观点都有，谁也说服不了谁。 眼看争辩无休无止，有人抛出了一个问题， “你们说……第十三位镇抚使，究竟是谁？” 第419章：功德碑 这个问题，直接把在场所有人都问住了。 一直都说南巡镇抚司的镇抚使，有十三位。 可是即便到了现在，南方赈灾都快要结束了，众人知道的镇抚使，也就只有十二位。 “说来也怪，那位神秘的镇抚使，迟迟都没有出现，如果不是李长安所在的那一部，我甚至都怀疑，到底有没有第十三位镇抚使。” “他们那一部，也的确独立于另外十二位镇抚使之外，一直都在独立行事。” “可这也太奇怪了。” 一名主事放下碗筷， “第十三位镇抚使的手下，好像只有一个李长安，我都没见过其他人。” “是啊，不是说一位镇抚使麾下，有十位参议吗？但到最后，我也只看到了李长安。” 不少人仔细回忆，也都在点头。 这时有人开口了， “我一直都在怀疑，那第十三位镇抚使，就是专门为李长安遮风挡雨的。” “甚至极有可能，就是白鹿书院在背后搞的鬼。” “不设其他参议，就是为了不让其他人瓜分李长安的气运。” “而且诸位也都发现了，李长安在南方行事肆无忌惮，杀人抄家，做得比谁都狠，但依然一点事都没有。” “可偏偏其他镇抚使大人一句话都没有，肯定是第十三位镇抚使挡在前面。” 院子里的一帮人咂咂嘴，都觉得这个说法很有说服力。 “反正再过几天，什么都出来了。” “第十三位镇抚使再如何神秘，也必然会出现在功德碑上。” “诸位拭目以待即可。” 有一个官员突然笑了笑，“我想到一件事，你们觉得，李长安最后拿到的气运，会不会比那第十三位镇抚使还要高？” “毕竟都是李长安在做事，那位神秘的镇抚使大人，至今都未见踪迹。” 其他人脸上也都露出了些许笑意。 这件事，还真的非常有可能。 若堂堂镇抚使，被一名参议超过，那还真的是要让天下人笑掉大牙了。 何止是这些官员？ 整个大晋都被这一次南方赈灾吸引了目光。 之前南方水患，而后又是百姓动乱，闹匪患。 影响实在太过恶劣，所以大晋对南方三府，全部都采取了封锁态势。 但随着南方赈灾的效果越来越好，大晋对南方的消息封锁，也就逐渐撤掉了。 现在南方三府的一举一动，都被大肆传扬开去，甚至不少其他地方的百姓，还希望自己所在的府郡也闹一次大洪灾。 这样就有人到那里去赈灾，以后自己的日子就能变好一些。 毕竟现在南方三府的百姓，在经历了最开始的苦难之后，如今终于迎来了好日子。 修路修渠，不再是以前的繁重徭役，朝廷不仅发银子发粮食，破旧的房屋也都重新修建。 甚至还在南方建了一座大坝，以后再也没有了水患之忧。 和以前相比，简直就是换了一片天。 而在其中， 忠勇伯李长安这个名字，也越来越响亮。 众人都知道，在北方浴血奋战，几乎把命都丢在奉川的李长安，在南方也立下了赫赫功劳。 为百姓做了很多事。 只是外界百姓听得更多的，还是传言，很多事情并不知晓。 只有真正经历过这些事的三府百姓，才真正有切身体会。 民间对李长安，甚至已经有了盲目崇敬的趋势。 李长安每次出门，每一个百姓都主动上前行礼，还有小孩递上糖果，连带着其他人，也都享受到了如此待遇。 时至八月， 南方三府各地最后的收尾工作陆续结束。 镇抚司各部也在断断续续将地方政务，交还给各地衙门。 但众人并没有即刻回京，反而向乌山郡集合。 准备在南方赈灾的最后一地集中，一起回归京城。 而更重要的是，要等功德碑立好之后，再动身。 功德碑会供奉在皇城的柱石殿内，享受国运加持。 而众人在南方获得国运洗礼，获取的气运会更多一些。 毕竟，这里才是赈灾的主阵地。 更何况，还有上次突如其来的功德金光。 大家的心里，总想着兴许能带来好运气，让自己在功德碑上的分量更重一些。 南巡镇抚司各部，陆续来到乌山郡。 各地传来的好消息越来越多，在赈灾一事上，众人完成的尽心尽力。 当地的一系列政务，全都是在监督下，有序转交给衙门，并未发生错漏之事。 可以称得上是功德圆满。 乌山郡汇聚的官员越来越多。 众人聚集在一起，也都越发兴奋。 只等最后一地完成交接，便可以上奏朝廷，在柱石殿立下功德碑。 这种激动亢奋的心情，溢于言表。 李长安此时还在新竹郡，回过头看了一眼书房，确保没有东西遗漏。 封不疑激动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大人，政务交接完毕，我们该动身了。” “其他各部，基本上已经到乌山郡了。” “好，知道了。”李长安最后看了一眼熟悉的院子，仿佛要将这里印在脑海里，旋即轻叹一声关好门。 外面，二十一个主事司务，已经整装待发，大家的脸上全都是迫不及待的表情。 “走吧，去乌山郡！” 李长安大手一挥。 众人兴势冲冲跟在李长安身后，登上了云霞宝船。 “大人，你说我们这次，能不能见到那位神秘的镇抚使大人？” 路上，封不疑忍不住开口问道。 其他人也都齐刷刷看过来。 这个问题，已经憋在他们心里很久了。 南方赈灾如今彻底结束，这最后一个问题，怎能不刨根问底？ 李长安笑了笑，“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宋思仁对封不疑说道，“功德碑立起来之后，各地文昌碑上就都会出现了。” “到时候上面有谁，占了多少分量，一目了然。” “你想知道什么都行。” 封不疑瞥了一眼宋思仁，“还不是你撺掇我问的？现在还不承认？” 云霞宝船上，顿时一片欢腾。 来到乌山郡。 李长安清晰地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着的紧张兴奋的气氛。 南方赈灾诸事尘埃落定。 接下来，就是接受国运的洗礼了。 是多是少，是好是坏，就这么一招定输赢了。 邹伯勋将南方赈灾完成的消息传回京城。 次日辰时， 大晋各地文昌碑上，纷纷亮起一道光柱，功德碑上的名字一个又一个亮起，闪烁着璀璨的光华，展现在世人眼中。 第420章：镇抚使李长安 功德碑已经有十余年没有出现过了。 上一次出现，还是十二年前，北境山海城之战虽然惨败，但有数十位三品大儒浴血奋战，拼死拦住了南下的妖族大军，最终死去十人。 最后朝廷为那死去的十人，立下了功德碑。 可这一次，不是为故去之人，而是为活着的人。 并且还是涉及如此大范围，可谓世所罕见。 当第一个名字出现，便散发出让人为之侧目的璀璨光环。 这圈光环，从光柱上散开，迅速向外扩张，而后辐散向文昌碑所在的城池。 天空中下起了淡淡的光雨，好似春雨一般，沁润着所有百姓。 一座座文昌碑上的一道道光柱升空，再加上散发出的光晕，在短短时间内，笼罩了整个大晋。 每一个大晋国土上的百姓，都得到了光雨的洗礼。 紧接着就是第二个名字，又是一圈光晕涤荡开去，沿途落下点点光雨。 无论是在街上行走的路人，还是早已在田间劳作的农夫，亦或是还在床上躺着的百姓，都得到了光雨的滋养。 第三个名字，第四个名字…… 每一个名字出现，都会散出光晕，洒下光雨。 这是国运对登上功德碑者的赐福，也是这些登上功德碑者将气运撒向人间，滋养万灵。 而得到气运滋养的百姓们，也会将此人的名姓记在心里，反过来又会反哺这些立下大功的人。 世间万法莫不如此。 生息之间，乾坤契合。 “这是我的名字！”乌山郡则是陷入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不断有人在高呼。 看到自己的名字被功德碑记载，通过文昌碑名传天下，而且还有如此神异的景象。 每个人的心里，都是由衷的感到惊喜和自豪。 “这次回去，我看家中还怎么说我不务正业，哈哈……” “岂止如此？他们还会感到与有荣焉，这可是名传天下的大好事，我们为南方数亿百姓做了这么多事，如今终于有了回报！” 所有人都很兴奋。 一开始出现的名字，还只是南巡镇抚司的差役。 没有出现名字的人，全都抬着头，等待自己的名字光耀天下的那一刻。 哪怕只是短短的几个呼吸，也足以让他们骄傲地抬起头。 周围的同僚们，也都在拱手道喜。 大晋百姓也纷纷抬起头，看着天空中出现的异景，感受着身体因为光雨而得到洗礼，也将那些名字看在了眼中，记在了心里。 越往后，光晕就越强，洒下的光雨也就越密。 这一刻，举国为之振奋。 明明是早晨，天光已然大放，可天地间却飘洒着光雨，即便阳光在照耀，也依然无法掩盖这些光雨的存在。 李长安坐在院子里的栏杆上，抬头望天，心里同样极为期待。 麾下的二十一位主事司务，也都聚在这里。 这一次不需要修炼，国运的洗礼，气运的加持，会在潜移默化中提升着他们的修行。 哪怕是突破，也可能需要一些时间的沉淀。 反正功德碑在那，又跑不掉。 现在，谁还有修炼的心情？ 封不疑早就忍不住了，抱出了十坛酒，然后开始轮流倒酒。 “大人。”封不疑抱着酒坛，来到李长安跟前，给李长安也倒了一碗。 李长安笑着接过酒碗，朝其他人举了起来。 众人也都举起酒碗，一口喝完。 接下来就是你一碗我一碗，谁都没有拘束。 今天是丰收的日子。 肩上的重担彻底消失，再不尽兴喝酒，往后估计很少有这样的日子了。 “封兄，你说我们的名字什么时候出现？”有人笑着问封不疑。 封不疑想了想笑道，“我还真知道。” 众人齐齐看过去，颇为诧异，“你怎么知道？” 封不疑一口喝干碗里的酒，然后说道，“肯定在大人前面出现就是了。” “切……” 大家忍不住嘘了一声。 李长安靠在亭子的立柱上，抬头看着天，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旁边薛世清见状又给他倒了一碗。 “大人，这近两年光景，承蒙大人不弃，若非大人教导……” 话没说完，就被李长安摆手打断， “感激的话待会儿再说，等你的名字出现在天下人的面前，你我再共饮。” 薛世清激动地点点头。 谁能想到？ 原本只是想过来蹭一蹭功德碑，没想到在李长安麾下，反而获益良多，回顾这近两年光景，当真感慨万千。 李长安不愿再让其他人来敬酒，索性自己拿了一坛酒，自斟自饮起来。 直到现在，他还有些不敢相信，好像还在梦里。 要说南方赈灾，压力最大的当属自己。 无论是大方向的确立，还是各项政务的施行，几乎都有他的影子。 南方赈灾万一失败，朝廷的惩处暂且不谈，他自己都过不了心里这一关。 因为很可能是自己的无能，才会让那么多百姓还在受苦，浪费那么多宝贵的时间。 万幸的是，南方赈灾不仅圆满完成，而且还得到了超出预期的效果。 这么长时间大兴土木，给南方三府打下了极好的底子，未来这里很可能会是大晋最繁荣富庶的地方。 没完成之前，是莫大的压力。 现在看起来，就是莫大的成就。 天空中，一个个名字还在闪烁着光辉，天空中的光雨根本就没停过。 反而有越来越密集的趋势。 当真像是来到了仙境一般，美景如画，好似江南落雨，如梦如幻，让人忍不住沉沦其中。 半个时辰后，差役的名字全部结束。 下一刻，文昌碑上的光柱再次扩张，从原先的三尺，变成了现在的六尺。 紧接着便是主事司务的名讳，照耀当空。 而这一次，更加璀璨夺目。 同时光柱上逸散出的光晕，也从一圈变成了两圈。 天空中的光雨从小雨，逐渐向中雨转变。 所有人都听到了四面八方的欢呼声。 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想要看自己的名字什么时候出现。 而李长安院子里，到现在都还没有人出现。 众人越发激动。 越往后出现的人，得到的气运越多。 他们排在后面，结果不言自明。 每个人的眼中，都充斥着期盼的神采。 终于，院子里响起了欢呼声， “是我，是我！”一名司务惊喜地站起身，大声高呼。 旁边人也都激动万分，纷纷道喜。 那人赶紧跑到李长安身边，重重弯下腰，朝李长安恭敬地行上一礼。 李长安从栏杆上跃下，扶起此人，“不用谢我，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来，我们喝一碗！” “是，是……”那司务此刻已经喜极而泣，和李长安喝了一碗酒之后，再次抬起头看向天空。 激动喜悦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但没人会在这时候笑他。 李长安的酒碗刚放下，院子又有人亢奋地站起身，“是我，那是我的名字！” “你们快看！” 天空中的光雨洋洋洒洒，这样的场景，让人忍不住热泪盈眶。 李长安想阻止此人行礼，但那人还是恭恭敬敬行上一礼，然后和李长安喝了一碗。 院子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他们的功劳，在南巡镇抚司中极大。 有的甚至已经排在了参议后面，就算是参议都比不上他们。 这样的殊荣又怎么不让人开怀？ 每个人的名字出现时，后面都会缀上职务。 一眼便能看清楚。 李长安身边已经站满了人。 大家伙儿已经坐不住了，全都站了起来，伸长了脖子，翘首以盼。 时间一点点过去，众人内心的热情越发高涨。 终于， 冉伯平的名字出现，他的功绩超过了一半参议。 而他，才仅仅只是司务。 而且从冉伯平开始，光晕从两圈增长到了三圈。 天空中的光雨也开始向大雨转变。 每一吸口气，都能感受到身体的每一寸血肉在欢呼，在雀跃。 这是对他们的馈赠。 经历过这一次洗礼，就算是最普通的百姓，也能消除身体中的疾病暗疾，身强体壮。 冉伯平激动地快走几步，来到李长安跟前，要不是李长安眼疾手快拦住，差点就要跪下。 李长安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主动给他倒了一碗酒。 二人一饮而尽。 过了一会儿，薛世清也被众人喊了出来。 他的名字照耀当空，散发出的光雨浓郁如云。 虽然也是三圈光晕，但光雨明显又变大了一些。 紧接着便是宋思仁、曾世才，还有封不疑。 他们四人出现的时候，参议也只剩一两位了。 可以说已经到了南巡镇抚司，最顶端的层次。 四人也都齐齐朝李长安重重行了一礼，腰几乎弯到了地上。 天地间的光雨，似乎变成了雪，洋洋洒洒，宛若实质。 天空中的名讳，几乎要把太阳的光芒都要夺走了。 饶是平时最大大咧咧的封不疑，此时也哭的像个孩子。 几个人抱在一起，失声痛哭。 在京城，谁吃过这样的苦？ 可是这近两年，什么样的苦没吃过？ 和百姓一起啃窝头，一起下地劳作，每天跑上百里。 这样的日子，想都不敢想。 而现在，终于有了回报。 这一次回家，他们也终于不负列祖列宗的期望，可以昂着头进祠堂，告慰先祖了。 即便是最严苛的家长，也挑不出半点毛病。 “应该就快要到大人了吧……” “你说的跟废话一样，参议没两个了，大人肯定是参议第一。” “参议第一？我感觉很可能会超过一两个镇抚使。” “就是，大人的功绩谁能抹去？我敢说最起码能超过一半镇抚使。” “封兄，你就算想讨好大人，也不要这么说吧？” “去去去，我这是真心实意。” 众人喜悦过后，也在讨论李长安的名字，会在什么时候出现。 功德碑已经到了最后关头。 越往后分量越重。 李长安的名讳到现在还没出现，大家好像在等自己的名字一样，一个个兴奋无比。 何止是他们？ 南巡镇抚司的其他人，也都在大声议论。 都知道李长安的功劳极大，但到现在都没出现，实在让人惊叹。 镇抚使，大家都没什么好说的，必然位居最高。 可李长安只是一个参议，能不能超过一两个镇抚使，很让人期待。 毕竟李长安麾下的几个人，明明只是主事，却超过了绝大部分参议。 而且其他人，也都超过同层次官员一个档次。 身为他们的上官，李长安很有可能会跨过天堑，和镇抚使站到同一个层次。 终于，所有参议的名讳都已经出现过。 可依然没有李长安。 下一个名字，赫然是沈寒松！ 而他的职务，清清楚楚写着镇抚使！ 这下子，举世哗然。 不仅是乌山郡的众人在惊呼，但凡知道南巡镇抚司的百姓，也都不可置信地高喊。 镇抚使终于出现了。 可李长安的名讳，依然没有出现。 沈寒松的名字甫一出现，文昌碑的光柱再次扩张开去，化作九尺方圆。 一圈又一圈光晕向四周扩散。 整整五圈光晕，在无数人的惊叹中展开。 天地间的光，化作大雪，纷纷扬扬，彻底将大晋的天地变成了神仙之境。 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甚至落到身上，都没有立刻散去，而是像雪花一样，缓缓融化，滋养着身体。 “李长安怎么还没出现？他真的超过镇抚使了。”无数人在感叹。 “下一个应该就是了，他再逆天也要有个限度……” 然而这句话还未落下，天空中紧接着出现了第二位镇抚使。 韩守正！ 仍然不是李长安。 众人都看麻了。 李长安已经超过了两位镇抚使，简直超出了天际。 难以置信！ 这时候，又有人提出了疑问， “怎么回事？那位神秘的第十三镇抚使也还没出现？” “至少沈大人和韩大人，我们都还见过，他们在南方也都亲临前线。” “难道第十三位镇抚使，一直在幕后做了很多事？” 两个问题到现在，已经成了众人心中最大的疑惑。 一个是，李长安到底能超过几位镇抚使？ 另一个就是，那位一直都没见过的第十三位镇抚使，到底何许人也？ 院子里， 每当名字不是李长安的时候，众人就都在欢呼。 因为这就说明，李长安又超过了一位镇抚使。 当真是让人心神震颤，与有荣焉。 欢呼之余，封不疑开口问道，“大人，第十三镇抚使到底是谁？” “那位大人为何从没出现过，还能有如此功劳？” 其他人也都齐刷刷看向李长安，眼中满是疑惑。 李长安难得有点压不住笑意，借着喝酒示意众人继续看， “诸位再看看就知道了，很快就能看到了。” 然而，镇抚使的大名，不断出现。 李长安的名字还是不见踪影。 第十三位镇抚使，依旧保持神秘。 大家的心里就像是被猫挠了一样，急的不行。 天地间的气运大雪纷纷扬扬，将整个大晋都笼罩了。 明明没有阻挡视线，却仿佛挤满了人间，每个人都在这一刻白了头。 翰林院大学士沈寒松、户部郎中韩守正……兵部左侍郎蒲绍全、礼部左侍郎秦向明…… 一位又一位镇抚使的名字出现，在大晋上空洒下一片又一片气运大雪。 然而，一直等到户部左侍郎邹伯勋的名字出现。 李长安和第十三位镇抚使，依然没有显现于世。 众人彻底愣住了。 这……怎么可能！？ 李长安的功劳，竟然凌驾于十二位镇抚使之上！？ 这是不是太夸张了？ 如果不是功德碑没办法作假。 甚至都有人怀疑，是不是白鹿书院从中作梗。 即便如此，都有人在说，是不是功德碑出问题了？ 要不然，李长安为什么还没出现？ 再逆天，一个参议超过半数镇抚使，就足以惊掉所有人的下巴了。 可现在，哪里是半数镇抚使？ 简直是一人压下了所有镇抚使！ 这还有天理吗？ “很难想象，除了神秘的第十三位镇抚使，李长安几乎要把镇抚使都‘杀’穿了。” “我的老天爷，一大早就要让我们做梦吗？” “李长安的功劳，大到这种程度了吗？” “幸亏还有第十三位镇抚使！” 院子里，所有人都快要疯了。 激动的不停怒吼，哪里还有半点文人的样子？ 当下一个名字出现，天地间突然一暗。 大晋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李……长……安！ 他终于出现了！ 终于……出现了！ 这样算下来，总算还有一位镇抚使，可以压下李长安。 那便是神秘到现在都不知道是谁的，第十三位镇抚使！ 不同于其他人的白色光华，李长安的名字出现时，竟然闪烁着让世间都为之窒息的金色。 无数人的嘴巴都张大了，呼吸都似乎停滞了。 当后续的职务出现。 整座大晋更是为之一静。 没有第十三位镇抚使了。 或者说，第十三位镇抚使，终于出现了！ 因为镇抚使三个大字，赫然出现在李长安的名讳之后。 下一刻，大晋上空骤然响起了钟声。 一声，又一声。 仿佛从远古传来，跨越了历史的长河，悠扬而又苍茫。 每一次钟声，都有金色的光晕席卷四方，洒下鹅毛般的气运大雪。 钟声九响。 天下稀声。 金色的光晕，几乎把天空都挤满了。 鹅毛般的气运大雪，更是在天地间飘荡了整整一炷香，方才逐渐消散。 而此时，天下苍生依然沉浸在钟声里，久久难以回神。 第421章：集体“飞升” 名登功德碑后，得到的好处远比想象中的还要大。 原本还以为是细水长流，没想到在一开始，就迎来了一次文气的大爆发。 而且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使得暴涨的气运，不仅不会对文士的身体造成冲击，反而还在一遍又一遍地洗涤全身。 国运加身的好处，超出想象。 南巡镇抚司的一众官员，在钟声洗涤灵魂之后，纷纷回到房间开始修行。 哪怕有再多的震惊与战栗，也都暂时压在心底。 书房内， 李长安竭力压制体内文气的暴涨，但效果并不明显。 脑海中，一百八十四个文窍，早已全部点亮，而且那一幅星辰天图，也已经勾勒出了大半。 此时，惊人的文气在识海中汹涌澎湃，疯狂涌入脑海中。 在构建的文气通道内，呼啸奔腾，要将剩下的文窍全部贯通。 苍生社稷鼎中，氤氲出了浓浓的白雾，凝儿不散。 这是文气急速暴涨后的异象，白雾之中仿佛有人影憧憧。 或是盘膝坐地闭目凝神，或是随意靠坐手执书卷，亦或是负手而立抬头望天…… 而苍生社稷鼎也在与这些人影相互呼应，不时有篆字浮现，散发着淡淡的金光，投入白雾之中。 白雾中的人影越来越清晰，最后悄然走入一个个文窍内。 李长安只感受到耳畔响起了连绵不绝，仿佛和风细雨，又如丝丝缠缠的诵经声。 极力压制的文道修为，不得不继续向上攀升。 整整三个时辰过后，如此暴涨的文气，方才停止。 而此时，李长安的文道修为，已经提升到了六品巅峰。 若不是《大周天玄法》必须要文武双全才能晋升，此刻他早已横跨了六品德行境，直接迈入五品。 这就是文道的恐怖之处。 一旦悟通桎梏，便是突飞猛进，一步登天。 李长安并没有停止修炼，反而一直盘坐在书房内，默默蕴养一百八十四个文窍，以及脑海中的那幅星辰天图。 看似已经达到了六品巅峰，但仍有提升空间。 而且这个层次的文法战力，也需要仔细雕琢。 提升太快，战力跟不上，那也没有任何意义。 这样的修为暴涨，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之前因为要点亮一百八十四个文窍，消耗了大量时间。 本以为到了六品，也会如此，需要慢慢修炼。 结果南方赈灾不仅让他明悟了文道之路，消除了六品的最大桎梏，还带来了如此恐怖的惊人机缘。 《齐名要术》的功德金光。 功德碑引来的国运加身。 两相叠加，直接省去五年之功。 等到次日，东方微亮。 沉寂了一日一夜的南巡镇抚司，陆续有了人声。 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掩饰不住的激动。 李长安刚推开门，就发现麾下的二十一个主事司务，已经齐齐站在了院子里。 见李长安出门，众人不约而同抱拳躬身，“见过镇抚使大人！” 李长安听着这个称呼，还真有点不适应，赶紧摆摆手，“不用多礼，去吃早饭吧。” 封不疑起身后，再也忍不住开口道，“大人，我是真的想都不敢想，原来您就是第十三位镇抚使！” “谁能想象得到啊？而且大人在功德碑上占据的分量，重的让人头皮发麻。” 李长安笑着问道，“怎么今天一上来就拍马屁？” 封不疑嘿嘿笑道，“昨儿一不小心……跨入了五品。” “要不是大人这近两年的栽培，我也找不到文道之路，更别提还能名列功德碑了。” 李长安带头走出院子，“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跟我关系不大……走吧，看看今天早上吃什么。” 封不疑连忙跟上，“不是我，宋兄，曾兄，薛兄……咱们这批人，有十三个进了五品，剩下来的也只剩下文气积累了。” “文道之路不再是桎梏。” 旁边的宋思仁扯了扯封不疑的袖子，“行了，一大早就在这儿嘚瑟，也不怕人笑话。” “往后五品，可就再也没有这种机会了，你悠着点吹。” 此话一出，其他人也都笑着纷纷点头。 六品只有一个关卡，那就是找到文道之路，坚定道心。 在此之前，几乎没有什么难度，完全是水磨的功夫，只需积累文气即可。 大晋文士，经年累月下来，在六品停留的很多，但还有一大批曾经天资卓绝的天骄人物，却在五品苦苦挣扎。 有的在其中沉浮了十年都跨不过去，最后一辈子也就只能如此。 对绝大部分文士而言，五品就是终点。 无论是出自哪个书院，还是身后有多么庞大的家族支撑，想要跨过五品，只能靠自己。 五品之前，境界只分为前、中、后，以及巅峰四个小境界。 但到了五品之后，每一个品阶都要走过九重天。 而五品九重天，又称君子九思。 绝大部分文士都被阻拦于此。 君子九思，取自于孔圣对君子之定义。 乃：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 此君子九思，每一思都是一关，参不透的文士，一辈子都会卡在这里，再无寸进。 哪怕是再如何天资卓绝之人，想要在君子境突飞猛进，也几乎不可能。 更多的，则是被卡在这里，数年不得寸进。 …… 李长安等人沿途经过的院子，但凡遇到一个人，都会过来上前见礼。 “见过镇抚使大人。” “下官拜见镇抚使大人。” …… 虽然很多人到现在都不敢相信，李长安就是第十三位镇抚使。 可功德碑做不了假，再加上最后李长安的名讳出现时，那种种神异景象。 众人心中再如何难以置信，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礼数谁也不敢少。 昨天，所有人都有极大的提升，很多人突破了好几年的禁锢，迈入新的品阶。 众人行礼时，脸上也多带着笑意。 一路往前走，上前行礼的人也越来越多。 李长安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这些人眼中的惊讶与探询之意。 好像自己一下子变成了稀罕的宝贝，谁都想上来仔细看看什么模样。 李长安一一回礼，身后的封不疑等人，也都与有荣焉，后背挺得笔直。 哪怕是走了很远，众人的目光也都紧紧跟着李长安等人。 “这下子李长安可真要突破天际了，如今职务一下子昭告天下，立下的功劳更是冠绝镇抚司，未来难以想象。” “称得上是南方赈灾第一功臣，回京之后，嘉赏少不了了，爵位估计还能再往上升。” “何止于此？就算直接占据高层官位都有可能，以后再见面就真要称李大人了。” …… 众人小声议论着，感慨万千。 本以为已经足够惊艳，没想到揭开真相后，更是璀璨夺目。 立下如此滔天功勋，往后的路就是通天大道。 又有白鹿书院在背后撑腰，谁能挡得住？ 而且还如此年轻，就算再过十年二十年，也都还是壮年。 真到那时，恐怕都能碰一碰尚书之位了。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有人问了一句， “我们的提升都如此迅猛，咱们这位第十三位镇抚使，文道究竟恢复了没有？” 这个问题甫一问出，周围顿时为之一静。 第422章：清净即将结束 这个问题，何止是他们想知道？ 全天下，但凡对文道有一丁点了解的人，都想知道。 那位在南方立下赫赫功勋的李长安，到底恢复了文道没有。 长安拿了两个馒头，走上了乌山万众大坝。 想在离去前，再看看这座花了三万万两白银，动用百万劳力，数万文士武夫，耗时一年，方才建起来的巨型工事。 麾下其他人也都跟着，一行人就这么坐在大坝边缘，看着下方滚滚而过的燕水，揪着馒头扔进嘴里。 “大人……您文道……恢复了没有？”薛世清在众人的低声催促下，小心翼翼地出声询问道。 李长安回过头，看了一眼大家期盼的眼神，神秘地笑了笑，“恢复了一半。” 这个回答，众人根本就不买账。 什么叫恢复了一半？ 文道哪有一半一半来论的？ 这不是开玩笑吗？ 封不疑急忙问道，“大人，您说的恢复了一半，是什么意思？” 李长安笑了笑，往嘴里丢了一块馒头，慢悠悠地嚼着，“能感应到文气了，诗文星辰散发出的文气也都控制。” “不过……文宫还是没能重新开辟出来。” 这是他思索了一段时间后，想出的说辞。 不能一丁点都没恢复，连功德金光和那么多国运都弄出来了，一点动静没有也说不过去。 谁都不会相信。 要给其他人一点信心，至少正在恢复的路上，但又不能完全恢复。 完全恢复，就相当于把自己彻底暴露在所有人的视线下，一举一动都有可能牵动全局。 不仅白鹿书院时时刻刻盯着自己，其他三院一监更是想都不用想，直接会把自己的危害等级，提高好几个档次。 到时候，做事半点都由不得自己，还不得憋屈死。 只要一直都是半死不活的状态，谁都奈何不了自己。 我连文箓都没有，完全就是一个毫无危害的人，在官场走得再高，在大晋混的再好，对三院一监都不会有影响。 毕竟武道品级再高，对书院的助益也只是直观的战力提升而已。 但书院立足于世间的根本，却是聚拢气运的手段，可以从国运中分一杯羹。 没有文脉，书院的战力再强，也是无用，终究要溃散。 拥有文脉，聚拢气运，书院才能对麾下学子的修行有提升作用，书院才会越来越强。 而没有文道的李长安，对三院一监而言，危机极小。 见封不疑等人对他的解释，有些没太听懂。 李长安笑着说道，“通俗的讲，就是在一定程度内，可以施展文法了，但是因为没有文宫和文箓，文道实力会弱很多。” “不过至少已经开了一个好头，也许再过个五年十年，文道就能彻底恢复了，还有时间。” 众人纷纷点头，能动用文法，已经是极大的进步了。 要知道大人当初可是自爆了先天文箓。 若是能再重新恢复文道，那在大晋的文道历史上，必然会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大人，这一次回京述职，朝廷的封赏肯定少不了。”宋思仁上前问道， “您有没有想好，到时候进哪一个衙门？” 这个问题同样让众人颇为关心。 南方赈灾结束，回京述职之后，没了南巡镇抚司，李长安将再无镇抚使之职，也就变成了空有爵位，但无官职的人。 但这一次朝廷不可能没有封赏，只要留在京城，到时候互相也能有个照应。 曾世才直接开口道，“这还用想？定然是户部无疑，难不成要让大人去大理寺？还是去都察院？” “六部之中，要么户部，要么吏部，但大人进户部的可能最大。” 封不疑立刻反驳， “户部现在可没什么好官位了，但都察院不一样，巡察使还是很有机会的。” 其他人也都在议论。 大人此次立下的功劳太大了，封赏肯定不会少。 “吏部应该不错，审核百官升降，很适合大人。” “要我说还是户部，毕竟是白鹿书院掌控的一部。” “六部之中，吏部和户部从来都是第一等，无论进哪一部都很合适。” 见大家伙商量的这么热闹，李长安也是不禁笑了起来。 这帮家伙真是没事找事做。 自己都还没这个想法，他们反倒先着急起来了。 没过多久，冉伯平急忙说，“大人，其他镇抚使过来了……” 众人把目光转过去，纷纷站起身。 李长安也把最后一块馒头扔进嘴里，起身迎了上去，“见过诸位大人。” 封不疑等人跟着行礼，然后识趣地离开，把地方让给十三位镇抚使。 李长安笑着问道，“诸位大人过来，是为了再看一眼大坝？” 这十二位镇抚使的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笑意，想来昨日必定进步极大。 即便是迈入四品都不稀奇。 这次南方赈灾，除了李长安之外，他们的功劳也极大，获得的国运并不少。 能有突破也是在情理之中。 吏部左侍郎谭文一笑道，“南方赈灾，忠勇伯可谓居功至伟，我等也算是借了忠勇伯的光。” “今日我等即将回京述职，朝廷封赏必不会少。” “不知忠勇伯可有何想法？” “你我在南巡镇抚司中，共事也算顺利。” “忠勇伯若有想法，不妨与我等说一说，待回京后，也能帮忙从中斡旋一二。” 其他人虽然心里也都各有盘算，但明面上却都在点头。 至少在拉拢李长安这件事上，众人目的一致。 只是想拉拢的方向的各不相同罢了。 李长安的治世之才，已经完全不需要有任何质疑。 连南方三府的赈灾都能完成，还有什么事做不了？ 唯独这脾气有点大，一言不合就要砍头，抄家。 只要稍微能收敛些脾气，其他什么都好说。 户部左侍郎邹伯勋笑道，“到时候长安必然会进户部……我和尚书大人已经商量好了。” “再有白鹿书院相助，长安想要在朝堂中站稳脚跟并不难，甚至有机会直接位列太和殿。” 这番话说出来，却是话里带刺，虽然在笑，但其中的警告之意，不言自明。 不仅称呼上更加亲切，而且又把尚书大人和白鹿书院搬了出来。 于情于理，李长安除了进户部，都再也没有第二种可能。 翰林院大学士沈寒松，却是捻了捻胡须笑道，“我倒是觉得一开始将忠勇伯捧上高位并非上策。” “不如进我翰林院，三年之后再入六部，方才稳固。” 这个建议说出来，就连同属户部的韩守正，都觉得异常合适。 邹伯勋想直接把李长安推进太和殿，不是说不可能，而是极有可能。 首先南方赈灾的功劳太大，就连被皇后娘娘拿捏的文昌碑，也平安度过，这份功劳怎么赏都撑得住。 再加上还有白鹿书院和户部从中发力，的确很有希望。 只是这样做的话，锋芒太盛了。 踏入太和殿，至少都是五品。 初授官位便是五品，整个大晋有这样的先例吗？ 近三百年来都没听说过。 李长安真要是应了这个官位，必然会被人诟病。 他在京城的根基太浅了，很难站得住。 但要是按照沈寒松所言，先进翰林院沉淀三年。 那里是大晋官场最清贵之地，四院一监只能管六部，翰林院可不归书院掌控。 进入翰林院便是镀了金。 初授七品，三年后再授五品，这一步便极为踏实，谁都挑不出毛病。 其余镇抚使也都在点头。 这样的安排的确非常不错。 入翰林院，对他们的影响都不大。 反正李长安也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那里。 先进翰林院养养性子，等出来之后，就能捡现成的了。 邹伯勋见状心头一急。 南方赈灾结束，就意味着另一件大事即将摆上台面。 虽然这件大事只是南方赈灾的延续，但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影响比南方赈灾还要大。 对朝廷的冲击更是远超世人想象。 那就是李长安在一年前所说的新建一司。 接下来回京述职，李长安便要开始推动新司建立。 这种关键时候，李长安怎能去其他衙门？ 这帮家伙还想在这时候截胡？ 怎么可能！？ 户部衙门，必然是也只能是他唯一的选择。 李长安哪里能不懂这些人心里想的什么？但还是不动声色，笑着抱拳感谢， “诸位大人的好意，长安万分感激。” “只是在下还未曾考虑这些，还得思索几日。” “届时再请诸位大人帮忙，希望各位大人可不要嫌长安烦才好……” 第423章：故事还长 今日的乌山郡，显得格外热闹。 知道南巡镇抚司要离开，很多百姓都放下了手里的活，赶过来送别。 南方赈灾近两年，乌山郡的治理，前前后后花了一年有余。 对此，乌山郡的百姓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如今赈灾结束，在南方辛苦赈灾的官员们，也是时候离去了。 过来送一送，稍稍尽点心意。 “大人，有百姓过来，说大家伙想一起送送您。”封不疑在院子里说道。 其他人齐刷刷看向李长安。 李长安站在原地良久，而后轻叹一声，“算了，现在告别只会徒增伤感，我们悄悄地走。” “大人，真不去见见吗？”宋思仁问道。 李长安最后看了一眼书房，“走吧，不要声张。” “留给乡亲们的东西，我已经都交给郡守了，等我们走后，郡守会转交给他们的。” 听李长安这么说，众人也都不再坚持，默默收拾好行囊，然后跟着走出院子。 路上，很安静。 大家的兴致都不高。 忙活了这么长时间，骤然间没了事情，要离开这片挥洒过汗水的土地，心里总会不舍。 李长安本准备悄悄离开。 没想到刚走出路口，却猛然怔住了。 眼前，一群孩子挤作一团，站在那里，伸长脖子往这边看。 里面还有好几个熟悉的面孔。 正是那日李长安从祭祀高台上，救下的几个孩子。 “长安哥哥……” 站在前面的一个女孩儿，很紧张又很焦急，最后还是鼓足勇气跑过来。 她的手里捧着什么，跑起来不太稳，一不小心踩到小石子，眼看就要摔倒。 李长安目光一滞，身上电光缠绕，瞬间消失在原地，然后又紧跟着向前跨上一步，将小女孩一把抱住。 “小缘儿，没事吧？”李长安蹲下身，看了看小女孩的脚踝，生怕崴到。 女孩哭了，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李长安，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住地往下滑落。 “怎么了？小缘儿？是不是吓到了？”李长安轻轻擦着女孩的脸颊。 女孩指着地上的麦芽糖块，不住地抽泣着，“我想拿给哥哥，可是……” 李长安捏了捏女孩的鼻子，笑着捡起地上的糖，吹了吹直接扔进嘴里，“你看，我不是吃到了吗？” “我们小缘儿这么漂亮，可千万不要哭了，要不然就不好看了……” 李长安蹲在女孩身边，把目光转向其他孩子，笑着问道，“你们也是来送我的吗？” “来，抱抱。”说着张开双臂。 其他孩子互相看了看，然后争先恐后跑了过来，一窝蜂要往李长安怀里钻。 “慢点跑，慢点跑……”李长安不住提醒着。 十几个孩子，围着李长安。 李长安一个个抱过去，边抱边笑。 小缘儿擦着眼泪，“哥哥，我们刚学了一首民谣，想唱给你听。” 李长安摸了摸她的脑袋，“好……” 一群孩子就这么围在李长安身边，断断续续唱了起来， “乌山高，高以大；燕水深，难以逝。” “我欲东归，害梁不为？” “我集无高曳，水何汤汤回回。” “临水远望，泣下沾衣。远道之人心思归，谓之何……” …… 云霞宝船上， 李长安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云海，耳畔似乎还回响着刚刚听到的歌声。 蓦地，他开口道，“降低高度，再看看南方三府吧。” 正在控制宝船的冉伯平点了点头，赶紧调转方向。 其他人也都凑到窗边往下看。 “新竹郡……横水郡……” “你们快看，那里是不是云谷县？” “大人，你看下面的官道，在天上都能看到……” “还有那条岩渠，我当时跟着扛石头扛了一个下午……” 看着下方飞掠的景象，众人不时指着下面低声道。 李长安眼中满是感慨，赈灾近两年，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一样，历历在目。 “那不是泽乌县吗？”宋思仁指着下面喊道。 “是，是泽乌县。”曾世才连忙点头，“大人当时就在那里，刀指三品！” “大人，快看，泽乌县。” 李长安脸上带着笑意，目光看着大地，心中涌起汩汩暖流。 “我还记得那顿饭……”封不疑的声音里，似乎夹杂着哽咽。 此话一出，众人的神色也变得有些感伤。 “我也记得。” “当时吃的那顿饭，还是乡亲们用朝廷发下来的赈灾银粮置办的。” “……” “当时吃的肉丸子，味道我都还记得。” 即便云霞宝船已经放缓了速度，但依然一去数十里。 泽乌县很快便消失在视线中。 看着下方飞掠的大地，众人的心里似乎总堵着什么，说话的兴致也没了，只是静静地看着。 那双眼眸，就这么紧紧地盯着下方，仿佛要将这些地方，牢牢印刻在心里。 两刻钟后，云霞宝船来到了平遥府府城上空。 李长安深吸一口气，而后徐徐吐出。 这里，是他赈灾的第一站。 也是在这里，他一人一刀斩了三十几个人，才把粮食从那些势大根深的黑心商贩手里掏出来。 “当时我们都还在京城，只听说大人在这里杀了同知，还有一大批粮店掌柜。”封不疑说道， “我听到的时候，吓了一跳，差点没敢过来，生怕大人哪天心情不好，把我也斩了。” 此话一出，众人脸上都浮现出些许笑意。 薛世清笑道，“我还记得，当时大人刚从府衙出来，第一个找的我带路。” “还有这事儿？”其他人连忙问道。 他们这一部，绝大多数都是后来加入进来的。 只有个别人，在一开始就跟着李长安。 薛世清就是其中之一。 李长安笑着点点头，“当时我谁也不认识，刚好看到薛司务，就让他给我领的路。” “行啊薛兄，看来你才是我们当中最有眼光的。”有人笑道。 薛世清连忙摆手，“可别提了，当时可把我吓坏了。” “同知位列正五品，妥妥一方大员，说砍就砍了，还是用三品文法镇压的。” “那时候一整座城都被镇住了，大人就这么拎着刀，砍了一路。” “是个人都害怕，生怕下一个砍的就是自己。” “哈哈……”众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宝船里的离别思绪，总算被冲走了一些。 李长安也是忍俊不禁。 “大人，您留给乌山郡守的是什么？”曾世才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李长安最后看了一眼南方大地，“一间学堂……只有读了书，开了眼界，那些孩子才能走出大山，看到外面的世界……” …… 京城， 户部郎中高济先回到府邸，管家急忙迎上前，“老爷，早前有客人前来，一直都在会客厅等着。” 高济先愣了愣，而后点点头，“好，我马上就过去。” 来到会客厅，高济先看到来人负手而立，正背对着门口看墙上的壁画，目光中闪过一抹疑惑，但还是抱拳道，“不知阁下何人？” 来人眼瞳深处，一条细长的黑色阴影悄然爬过，而后转过身，抱拳行礼，“高大人，在下佟广泰，区区贱名不足挂齿。” 高济先微微蹙眉，“不知阁下此次前来有何事？” 佟广泰笑了笑，整了整锦衣，“为了高大人的户部右侍郎之位……” 说着，朝四周扫了一眼，而后压低声道，“李长安即将赴京述职，不久便要新建一司，高大人心中难道不急？” “户部众郎中，高大人最有机会升任右侍郎，若李长安在户部真新建了一司，高大人的右侍郎恐怕并不稳固。” 高济先面色变了又变，看向佟广泰的眼神里多了一丝隐隐的狠色，而后一甩袖子，“阁下此番前来，就为了说这一通不着边际的话？” “请恕高某不远送了！” 佟广泰急声道，“高大人莫不是以为李长安功劳再大，也不可能一步登天，坐上右侍郎的位子？” “这一次，李长安若要留在京城，恐怕起步就是五品。” “到时候，高大人觉得，白鹿书院会不会把右侍郎的位子，多留几年？或是先让高大人顶上去，到时候直接换给李长安。” “毕竟这样的高位，轻易可空不出来，这一次是好不容易等到的机会，右侍郎赵镜要被调往吏部。” “下次再想有这样的好事，可就没那么容易了，高大人觉得呢？” 佟广泰顿了顿，抱拳道， “佟某此番前来，是奉我家大人之命，请高大人一叙。” 高济先眼中神色不断变幻，但脸色却始终保持如一，“敢问阁下口中的大人，是哪一位？” “高大人一去便知。” —————— 孩子们唱的民谣，改自两汉时期的《巫山高》。 其中“巫山”改为“乌山”，“淮水”改为“燕水”。 第424章：何去何从 京城， 因为一艘艘云霞宝船从南方归来，而变得格外热闹。 数百位南巡镇抚司官员回京述职，这样的阵仗，当真是前所未见。 不过述职的明确日期尚未确定。 涉及到十三位镇抚使，一百二十位参议，以及主事司务三百余人。 这么多人在南方立下大功，回来之后的官位调动，包括未来的升迁变更，都是一个大问题。 朝堂之上，因为这些人的安排，已经吵了很多次。 京城各司各衙门，基本上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现在涉及到如此多的官位安排，吏部的一众官员早已经是焦头烂额。 而在其中，最让人摸不准的，就是李长安。 十三位镇抚使，另外十二位基本不需要变动。 因为本身的官位就足够高，在南方立下的功劳，将会成为他们未来晋升的底蕴，现在暂时还用不到。 而南巡镇抚司的其他官员，官位晋升也都有迹可循。 唯独李长安，之前不过只是在书院做一个术数教谕。 从奉川三千里战场回来，受封忠勇伯。 但依然没有任何官位傍身。 南方赈灾时直接成为了第十三位镇抚使，而后立下泼天大功，在所有南巡镇抚司的官员中，位列首位。 功德碑上牢牢记着他的功勋，谁也无法抹杀。 现在究竟给他一个什么官位，朝廷争论不休。 太和殿内， 户部郎中高济先上前一步说道， “忠勇伯在南方赈灾，功勋卓著，下官认为朝廷应当给予重赏。” 此话一出，得到了不少人的赞同， “不错，忠勇伯在南方的功绩有目共睹，若没有与之匹配的封赏，朝廷在天下人心目中的威严，都将受到影响。” 率先应和的，正是宋思仁之父，大理寺卿宋仁甫。 “启禀皇后娘娘，忠勇伯从南方赈灾之始，便帮助南巡镇抚司立下赈灾总方针。” 户部尚书曾万廉接口道， “而后更是殚精竭虑，奔走于赈灾最前线，如此治世之才，老臣以为，应当重用，此乃我大晋之福。” 几位朝廷重臣都在开口，一时间有不少其他官员也在随之附和。 李长安在南方照拂了其中不少人的子嗣，这份人情是要还的。 支持朝廷重用李长安的人有不少，但与此同时，持反对意见的人也旗鼓相当。 李长安在南方有多强势，得罪的人就有多少。 斩了一郡的官员，抄了不知多少家。 这样的性格，又岂能进入朝堂？ 这不是在给自己找罪受吗？ “皇后娘娘，微臣以为，忠勇伯方才弱冠之龄，正是需要历练之时，若骤登高位，反而对忠勇伯有害无益。” 礼部右侍郎佘云开说道。 “不错，佘大人所言极是，忠勇伯年少有为，但性情略显浮躁， 还需历练，待历练之后，再委以重任，更能体现出朝廷的拳拳爱护之心。” 兵部右侍郎蔡怀涛也在附和。 哪怕分属各部，但在针对李长安这件事上，不少人的目标都是一致的。 决不能让李长安留在京城。 否则一旦新建一司正式开始，李长安的位置就真的牢不可破了。 必须要阻止他，减缓他的上升势头。 要不然一飞冲天只在今朝，到时候再想扼制，无异于痴人说梦。 双方各执一词，说的也都很有道理。 一方认为李长安立下惊世大功，朝廷应当委以重任； 另一方同样也认同这个观点，但却说要先磨砺一番，而后再行封赏。 两拨人都有重要大员坐镇，谁也压制不住谁，整个太和殿越争越热闹。 龙椅上，皇后独孤曌眼中蕴藏着丝丝讥讽之意，但并未表露出来，只是静静地看着。 李长安该如何封赏，她同样也在伤脑筋。 …… 散朝后， 独孤曌回到御书房，卸下妆容，只穿着一袭白色拖地长裙，看着眼前李长安的画像，微微眯起那双丹凤眸子，呢喃自语， “这样的人才，若能为我所用，给他高位又何妨？” “但若扶植起一座不受控制的山头，那就得不偿失了……” “李长安啊李长安，小小年纪，为何拥有如此治世之才？当真难以抉择……” 独孤曌缓缓起身，在御书房内踱步，良久才开口道，“来人。” 不多时，齐山海悄然而至，“奴才叩见皇后娘娘。” “再去查一查这个李长安，把他从出生到现在做过的每一件事，都给我查清楚。” 独孤曌说道。 齐山海恭声领命，“是，奴才遵旨。” 与此同时，一众大臣离开太和殿，前往各司衙门。 路上， 曾万廉找到了在朝堂上率先开口的高济先，“难得济先会为李长安说话。” 高济先连忙躬了躬身，而后笑道，“尚书大人这是哪里话？” “忠勇伯若能进我户部，再将新建一司做好，那可是我户部之福，下官岂有不为忠勇伯说话的道理？” 曾万廉看了一眼高济先，而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拍了拍高济先的肩膀。 另一边，之前一直在反驳的朝官们聚在了一起。 “决不能让李长安在京城站稳脚跟。” “否则必将是我等大敌。” “不错！李长安一旦站稳脚跟，到时候谁能阻止他？而且以他的脾性，哪天把刀挥到我等头上都不奇怪。” “他还要在户部新建一司，此事与你我也并无太大关系，决不能让他把此事办妥。” “要不然只会增加他的嚣张气焰。” 佘云开对身边吏部右侍郎宁汉卿说道，“宁大人，我想你也应该知道，李长安新建一司，其中的官位任免，恐怕吏部都很难插手。” “真要让他把这一司建好，吏部的颜面何存？” 宁汉卿面无表情，但眼中却多了一丝冷意，“李长安将白鹿书院拉下场，用不到我吏部，也属正常。” 另一名官员如此说道， “我听说新建的一司涉及到数千个官位，这样的事情要是再让他做成，谁还能挡得住？” “别告诉我十年后，李长安以而立之年，就能把手伸向尚书之位。” 此话一出，众人的心里都不禁咯噔一下。 而立之年就能觊觎尚书之位！？ 这真的有可能吗？ 众人心中是一百个不相信，可细细想来，不禁毛骨悚然。 如果期间李长安不犯错，光凭南方赈灾和新建一司的功劳，的确有可能会为他奠定牢不可破的根基。 哪怕是看一眼尚书之位，也不是没有可能。 “皇后娘娘必然也担心李长安的声势太盛。”吏部的一名郎中说道，“我听说南方有百姓，想为李长安请立生祠。” “真有此事？立生祠？那些百姓是认真的吗？” 当即就有人惊得头皮发麻。 向来只有那些功劳极大，极受百姓爱戴，极得民心的贤者，才有可能会被百姓立生祠。 大晋历史上立生祠的人，一双手都能数的出来。 可现在，南方百姓竟然要为李长安立生祠。 这未免也太过惊世骇俗了些。 佘云开却一反常态，笑着开口道，“此事明日倒可以在朝堂上说一说。” “想必皇后娘娘，一定很想听到百姓们的声音。” 其余人等微微思索之后，脸上都露出了笑意。 立生祠是好事。 但对暂时还没有什么根基的李长安而言，不啻于夺命的刀。 连当今皇后娘娘，都从来没有得到过如此殊荣，你一个连官位都没有李长安，又何德何能？ 得国不正的皇后娘娘，如今最希望的，便是得到全国上下的认可，如此才有可能正式登基。 结果却没想到，李长安竟然还走在了她前面。 若是被皇后娘娘得知，百姓要为李长安立生祠，即便表面不说什么，但心里怎么想，可就没人能知道了。 “还有些人在传，南方百姓只知李长安，不知有朝廷。” 佘云开笑道，“这些对李长安的褒奖之词，咱们有必要让皇后娘娘多听一听。” 说到这里，佘云开突然想到了什么，“我怎么听说，这几天来京城的人里，没有李长安。” 礼部一名郎中回答道， “他啊，好像先回东岳了，过几天才会来京城。” “啧啧啧……温柔乡是英雄冢啊……” “最好是永远都不来京城，也省的你我费心。” 第425章：我回来了 李长安没有直接去京城，而是在东岳城停了下来，率先前往师父的屋舍，恭敬拜见。 顾卫道看着眼前近两年未见的弟子，待李长安这一礼结束，便赶紧上前将其扶起， “好，好啊……” 他没有太多要说的，因为李长安在南方做的事，他早已知晓。 南方赈灾，功劳最大的便是自己这个宝贝关门弟子了。 换成其他人，恐怕谁也做不到这样的程度。 顾卫道示意李长安坐下，而后倒了杯茶，放到李长安面前，“准备什么时候去京城？” 李长安轻抿一口，而后道，“徒儿有点迟疑，不知道这时候去京城，会不会闹出什么事。” “万一有个什么突发情况，徒儿恐怕也难以应付。” 顾卫道似乎早就料到了李长安会这么说，示意李长安继续说下去。 李长安放下茶杯，“徒儿现在有种烈火烹油的感觉。” “事态的发展，已经超出了我的控制。”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如今已经不只是秀于林了，这个头冒的有点太高了。” “而且去京城，还要新建一司，这要是再做成，徒儿恐怕不得不立刻钻进京城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官场旋涡了。” “师父您也知道，京城那地方，诡谲莫测，前一刻还谈笑风生，下一刻就突然翻脸……这种事再正常不过了。” 顾卫道看过来，“你想避避风头？” 李长安苦笑着点点头，“外面的传言太多了，也不知是真是假，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徒儿现在绝对不能再冒头了。” “要不然就真成了众矢之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尤其在京城。” “四院一监，朝廷各司，交织成的关系网密密麻麻，徒儿这么点实力，在那些庞然大物的眼皮子底下，稍不注意被干掉都有可能。” “只要触及到的利益太大，师父您信不信，肯定会有人想弄死我。” 顾卫道不置可否地喝了口茶，“你能这么想，为师也总算能放心些，生怕你因为南方的功劳而浮躁。” “眼下的情况对你而言的确不利，没有人为你护道，此去京城危机重重。” “即便计谋再多，布局再深，对手的实力超过你太多，万一动真格，有太多手段，能让你直接消失，书院都来不及反应。” 说到这里，顾卫道眼中也有一丝恼火，自己文箓尽碎，根本帮不了什么忙。 “真就是怪你那便宜师公。” “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闹什么幺蛾子，要是有他在，为你护道进京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李长安扯了扯嘴角，干笑着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接这个话茬。 师父在骂师公，他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 遂转了个话头，“赵贤公对弟子一直照顾有加，有赵贤公在，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顾卫道摇了摇头，“不妥当。” “赵贤公如今以书院诸事为主，不可能一门心思护着你。” “况且书院内部，对你的意见很复杂，也不能把性命攸关的大事，全都寄托在他们身上。” 李长安诧异地看向顾卫道。 顾卫道沉吟片刻，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本来这件事不好告诉你，但想了想还是要和你说，其他的全凭你自己判断。” 李长安赶紧做出侧耳倾听的模样。 顾卫道缓缓开口，神色间有一丝冷冽，“当你还在奉川三千里战场，了无音讯的时候，赵贤公和戊戌公曾经来找过我。” “说要为你招魂。” 李长安眉头动了动，“招魂？是民间话本里说的那种招魂？” “意思差不多，书院有这样的手段，可以将亡者的魂魄召回来。”顾卫道说道， “当时，他们准备把你的魂魄招回来，入主苏元倾的肉身。” 李长安听得不禁头皮发麻。 说的这么具体，说明这种事他们真想过，而且肯定还预演过。 “就是那位诗才无双苏元倾？” 顾卫道点了点头，“当时我也同意了，当时如果你真死了，招魂不是不能接受。” “只是后来，你又回来了，所以这件事就自然不了了之。” “但我最近一直在想关于你的事情，萌生了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猜测。” 听师父这么说，李长安心头顿时一紧。 顾卫道压低了声音，“如今你对外宣称，文道尚未恢复。” “我担心书院内部有人，会对你动手。” 李长安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瞳孔不自觉地放大，脑海中仿佛有雷霆在滚动， “师父的意思是，他们等不及了，所以想把之前没有完成的招魂，再重新开始？” 顾卫道面色凝重，“不错，南方赈灾后，你的功劳有目共睹，得到了那么多国运加身，又有之前的功德金光。” “按理说文道恢复有望，但你迟迟还没有恢复，肯定会有人着急。” “想直接把你抹杀，而后招魂入主苏元倾，到时候再给你一块二品乃至一品的传承文箓。” “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李长安靠在椅背上，深吸一口气，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意，“这么说起来，还真有可能。” “我隐瞒文道，是怕被三院一监盯上，以免逼急了他们，直接对我动手。” “结果反而会让书院内部有些人急不可耐。” “还真是两边都难办。” 顾卫道往前倾着身子，“但这件事应该还是被压下了，至少在你要新建的供销司完成之前，没人敢对你动手。” “那些主张极端方式的三品大儒，应该也担心你会有逆反之心，所以暂时还在克制。” 李长安咬了咬嘴唇，“这么说来，我还是要把文道恢复的进程加快。” 顾卫道轻叹一声点头道，“不错，要让他们希望，而且这个希望还要足够美好，能让他们不会轻易有极端念头。” 李长安耸了耸肩，“明白，这两天我再巩固一下，说不定就能开启一个文宫了。” “到时候这个文宫里，就有我之前写的诗文话本，勉强可以修行。” “毕竟有功德金光，又有国运加身，突破一下应该问题不大。” 顾卫道点点头，“稍微展露一些就好。” “至于去京城，你提前和赵贤公说好，不妨也和安家那位说两句。” 李长安面色有些尴尬，但还是朝顾卫道抱拳道，“师父英明。” 这软饭吃的就很有格局。 离开之前，李长安从须弥宝囊里拿出一沓纸，“师父，这是供销司详细的部署事项。” “还请师父指点。” 顾卫道怔了怔，而后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快回家看看吧，知音和玲珑，都快要变成望夫石了。” 李长安闻言，脸上不禁露出笑容，“得嘞，徒儿这就回去。” 看着李长安急匆匆的背影，顾卫道无奈摇了摇头，看着手里的一沓纸，不禁轻叹一声。 指点是假，怕去京城出意外是真。 哪怕是去京城遭遇不测，但留下这份供销司的具体策论，至少能保住家人。 自己这个师父当得也真失败，不仅没能为徒弟提供庇护，反而要让徒弟独自面对风雨…… 另一边，李长安脚下生风，很快就回到了熟悉而又带着一丝陌生的桐庐胡同。 常年守在这里的谍部谍子，早在李长安见顾卫道时，便得到了消息，如今看到近两年未见的主公，赶紧走出暗处上前见礼。 李长安点头回礼，但脚下速度却是一点都不慢。 看到睡梦里时常出现的家门，心绪激动直接推门而入。 而后在柳知音和柳玲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将二女拥入怀中， “我回来了……” 第426章：阻拦进京 京城， 户部郎中高济先坐在书房内，神色变幻不定，看着桌上的玉符，脑海中却一直在回想着那一日的交谈对话。 “新建一司，只对白鹿书院有益，对户部有益，但对高大人，恐怕是有害无益，高大人觉得呢？” 彼时的佟广泰，仿佛突然间变了一个人，仅仅只是稍微挺直了一点后背，身上的气质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平平无奇的人，却陡然成为了可以主宰人生死的存在。 “如果李长安到不了京城，什么新建一司，自然也就无从谈起，届时高大人晋升户部右侍郎，应该再无任何阻碍。” 佟广泰说这句话的时候，虽然口中喊着高大人，但神色间却仿佛在俯瞰着地面上的蝼蚁。 那种眼神中对生命的漠视，和对官位的轻蔑，并没有刻意显露，却自然而然流露出来。 高济先拳头狠狠地捏起，双眼微微眯起，“你到底是谁？竟敢在京城动用巫蛊之术这样的禁术。” “一旦被文气阵法察觉，你将死无葬身之地，无论藏在何处，都会被查出来。” 佟广泰笑了笑伸出手，“这样的影蛊，可不会被文气阵法察觉。” “高大人，我很有诚意。” “此事只需要高大人帮我，完善几条李长安可能进京的路线即可。” “毕竟这种时候李长安想要入京，不可能再乘坐马车，必定是云舟或是云霞宝船。” “户部到时候应该会有人随同吧……” 高济先忍不住后退一步，“那可是我的同僚……你到底是谁！？” “同僚？能多卖几块地灵石吗？”佟广泰嗤笑一声，“别忘了，我这么做可是在帮高大人扫清晋升的障碍。” “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怎么敢相信你？”高济先紧紧盯着佟广泰，掌心的文箓悄然出现， “嵩岳、万松，还是象山、国子监？” “相信？哈哈……我们不需要这些。”佟广泰似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摆了摆手， “我们之间，只需要知道，什么是利益就可以了。” “至于我是谁……为什么不能是白鹿？” 高济先的心神剧烈震颤，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见高济先这个反应，佟广泰笑着走近，而后说道，“高大人不必担心。” “此事只需要高大人提供一些情报即可，我们会有真正动手的人。” “李长安绝对不可能来京城。” “至少在这件事上，我想我们的目标应该是一致的，不是吗？” …… “咔嚓。” 手中的毛笔被无意识折断，高济先回过神来。 而后在玉符上，用文气轻轻写下了两行字。 “李长安将于九月初十，乘坐户部定安清吏司的云舟，前往京城。” “随同者，户部定安清吏司主事赵兴，户部右侍郎赵镜之弟。” 玉符上光华流转，文气字迹悄然消失。 高济先深吸一口气，而后徐徐吐出。 心在这一刻，彻底悬了起来。 赵镜即将平调入吏部，担任吏部右侍郎一职，官位品阶不变，但对所有官员而言，权柄却是更重了。 此事涉及到赵镜之弟，万一败露，自己这条命恐怕就要没了。 不过转念一想，高济先紧张的心又逐渐舒缓下来。 无论有没有涉及到赵兴，这件事都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应该不会出问题，我也只是提供了一个消息而已。”高济先狠狠攥紧了手中的玉符。 …… 李长安回到家后，就一直窝在家里，连大门都不往外迈一步。 在外面奔走了近两年，他现在只想待在家里，外面那些纷纷扰扰的事，都不要来烦他。 “哥哥，你教的怎么和师父教的不太一样。”柳玲珑这两天，几乎就没离开过李长安的怀里。 直到李长安说要教她武道修炼，才勉强离开一小会儿。 北屋门前，柳知音看着李长安和柳玲珑，脸上露出了温暖的笑意。 长安终于平安无恙地回来了。 她不求他名传天下，风光无限，只要能平平安安，就心满意足了。 李长安指点着柳玲珑的修炼，看柳玲珑修长的身段施展拳法，竟颇有一种惊心动魄的仙气。 退到北屋门前，从后面环抱住柳知音纤细的腰肢，下巴轻轻垫在她的肩上，嗅着柳知音身上淡淡的花香。 李长安恨不得一辈子都能过这样的日子。 什么文道武道，朝廷权位，都不如现在这般悠然自得来的舒服。 柳知音就这么靠在李长安的怀里，享受着难得的静谧。 过了半晌，李长安和柳知音一起去厨房做饭。 姜绫烟牵着似乎一直长不大的天梦月，就这么跟在他身边。 “我好像从你身上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气息。”姜绫烟凑到李长安身边抽了抽鼻翼， “不过很好闻。” 天梦月也跟着学，嗅着味道的时候，毛茸茸的耳朵情不自禁地舒服地摆动着，身后的三条尾巴自然而然舒张开。 “嗯，真的很好闻。” 李长安无奈地看了一眼，这两个好似游离在世间之外的怪胎，“能不能稍微注意点儿，看你们这模样，恨不得把我吃了似的。” 姜绫烟身上的气质越发出尘，白色的长发犹如点缀着晶莹的星光，墨玉般的眼眸看向李长安， “要说吃，这几天，我看你恨不得把柳知音和柳玲珑吃了似的。” 天梦月的白狐耳朵瞬间缩了起来，似乎还泛着点粉红，一下子躲在姜绫烟后面，偷偷看向李长安。 李长安顿时尴尬起来，忍不住咳嗽两声。 一旁什么都不知道的柳知音，赶紧看向李长安，“长安，怎么了？” 饶是李长安自诩为厚脸皮，但还是有点吃不消，赶紧摇了摇头，“没，没什么，不小心被呛到了。” “怎么？还不敢承认？”姜绫烟逼视着李长安的丹凤眸子。 “那我不还没吃吗？”李长安赶紧侧过头，转移了话题，“我准备调查北方的那几十座城。” “也许很快就能找到你来自何处了。” 谁料姜绫烟却是摇了摇头，“知道又能怎样？我最近感觉到，黑暗中似乎有脚步声，在向我逼近。” “脚步声？”李长安还是第一次听姜绫烟说起过。 天梦月也紧张地握紧了姜绫烟的手。 姜绫烟看向李长安，“自从不小心吃了小梦月的妖丹，我好像逐渐从迷雾中走了出来。” “但却越来越危险，仿佛有人一直期盼着我显现于世。” 李长安忍不住蹙起了眉头，姜绫烟的存在极为特殊，游离于世外，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自己之前只能借助羊脂玉书，才能和她对话。 而且从她身上感知到的梦境，仿佛是当年场景重现。 之后又经证实，那些梦境都是真的。 姜绫烟越来越清晰，结果却说自己越来越危险。 原本以为经过这么长时间，搜寻姜绫烟的人早已放弃。 没想到黑暗中追寻她的存在，并未放弃，反而一直在不断逼近。 “你有没有想过修炼？我可以教你，也许你的实力变强，就能远离危险。” 李长安担忧地问道。 姜绫烟摇了摇头，“我试过了，你在教柳玲珑的时候，我都在旁边看，但修炼不了……” “我准备过段时间，和小梦月一起去北方的妖国，也许那里能找到办法。” 天梦月骄傲地昂起脑袋，“大人既然能吃我的妖丹，肯定也有其他妖丹能吃，只要大人真正显现于世，肯定天下无敌。” 李长安下意识揪了揪天梦月的狐狸耳朵，“你怎么知道你家大人肯定天下无敌？” 天梦月嘟起小嘴，赶紧躲开李长安罪恶的大手，“不准碰我耳朵。” “我家大人是天生神圣，你懂什么？” …… 时间一天天过去， 李长安整日窝在家里，除了陪知音和玲玲出去买菜逛街，基本上就没出去过。 终于，一封封急信传来，催促他赶紧北上。 这样安稳的日子结束。 李长安不得不辞别柳知音和柳玲珑，动身前往京城。 姜绫烟也和天梦月离开了东岳，动身前往北方妖国。 顾卫道亲自送李长安前往定安府城，临分别之际，“千万要注意安全，在京城可万不能像在南方一样。” “凡事要三思而后行。” 李长安郑重其事地点点头，而后跟着户部定安清吏司主事赵兴，登上了云舟。 云舟好似缥缈飞鸿，瞬间消失在云层深处，直奔京城而去。 “赵大人……”云舟上，李长安朝赵兴抱拳行礼。 赵兴也赶紧回礼，“忠勇伯。” 此次李长安入京，必然要掀动京城风云，而且极有可能将要进入户部。 双方基本可以称得上是同僚，自然要亲近些。 在加上李长安在南方赈灾中的功绩，赵兴也是由衷佩服。 二人都有心结交，所以很快便熟络起来。 赵兴挑着京城中的一些隐秘小事说给李长安听。 李长安听得倒也有滋有味。 然而，当云舟穿过一片云海时，突然云海中浮现出无数篆字。 虚空瞬间被这无数篆字碾碎，狰狞的漆黑裂缝仿佛将这一片云海直接斩断。 下一息，云舟直接被篆字禁锢，冲进了破碎的虚空之中。 第427章：连环传送法阵 云舟内，李长安和赵兴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就直接被数以百计的古朴篆字笼罩。 下一刻，这些篆字化作无数利刃，瞬间向内激射，要将范围内的一切洞穿。 李长安双目陡然圆睁，在他身周，化作普通长袍的金缕衣散发出一圈淡淡的金色光罩，抵住了这些篆字利刃。 可是再看身旁的赵兴，已然直接身死，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这些篆字利刃贯穿。 死不瞑目。 鲜血汩汩流出，很快就在地面上汇成了血泊。 云舟已经开始瓦解。 不断有漆黑的仿佛用墨汁写出的篆字出现，切割着一切。 甚至就连可以抵挡三品大儒全力进攻半个时辰的金缕衣，都开始微微颤抖。 当云舟从虚空中重新显现出身形的时候，已经是几千里外的大山深处。 可是还未等云舟彻底从虚空中钻出，大山深处又有无数篆字飞出，化作锁链将云舟捆住，而后再次拖入另一片虚空。 云舟就这么从一片虚空，飞入了另一片虚空。 甚至就连不远处的野牛，都没有发觉任何异样，依然在悠闲地嚼着叶子。 与此同时，李长安惊恐地发现，除了之前的篆字利刃之外，又出现了全新的篆字锁链，牢牢捆住了金缕衣散发出来的光罩。 光罩咯吱咯吱作响，不知道能支撑多久。 云舟上的裂纹越来越多，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云舟的前端轰然炸碎。 已经失去了生机的赵兴，好似布袋子一般飞了出去。 然后在李长安震惊的目光中，被周围的虚空，瞬间切割成无数血肉碎片。 从出现异常到现在，最多不超过五个呼吸，却发生了如此惊人的一幕。 饶是李长安经历了诸多生死，也难以迅速平复下来。 这样的变化实在太过突然与可怕，而且如此手段，已然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印象中，只有三品大儒才能动用如此手段。 现在除了借助金缕衣抵挡，别无他法。 前方漆黑的虚空出现了一缕亮光。 仿佛在一片黑暗中，看到了天地间的光亮。 眼前是在云海之上，光华如瀑布般哗然落下。 可是李长安还未细看，光亮之中又出现了无数篆字，前方的虚空直接被撞碎。 而后这些篆字化作一只大手，一把抓住半艘云舟和云舟里的李长安，消失在另一片虚空中。 待一切消失，云海又恢复了原样，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云舟越发残破，在经历五次横跨虚空后，彻底变为碎片。 而此时李长安周围，早已经被密密麻麻的篆字包裹。 这些篆字或是化作利刃，或是化为锁链，又或是变幻印诀…… 若非金缕衣，李长安早就像赵兴一样，死无葬身之地了。 …… 与此同时， 京城白鹿书院总院深处， 赵洪山猛然睁开眼，眼中满是震怒之色，身下一个巨大的篆字出现，下一息，他便消失在京城。 金缕衣上有他留下的印记，一旦遭遇强大的攻击，他会在第一时间感知到。 可就在刚刚，李长安明显遭遇了攻击。 赵洪山循着印记的方向，不断瞬移，一步便是百里之距。 前脚踩进虚空，后脚就出现在百里之外。 可即便如此，赵洪山脸上却浮现出了焦急之色。 “到底是谁！？” “竟然动用了如此范围的传送法阵！？” 他出现在云海之上，伸手按下。 原本不急不缓流淌的时间，在这一刻瞬间停了下来。 而后时间开始回溯。 赵洪山看到从虚空中出现的云舟残骸，还有残骸中动弹不得的李长安，面色铁青。 “连环传送法阵，很好，这是要和我白鹿书院全面开战了吗？” 赵洪山重新消失在原地，而后往下一个传送地点急速赶去。 可是他的速度终究还是慢了一筹。 一段段时间回溯过去，李长安的情况越来越危急，和他的距离也越来越远。 最终开始变得难以追溯。 行踪越发飘忽不定。 虚空中，李长安也不知自己到底被传送了多远。 只知道还没等他完全出去，就会被拽入下一片虚空，如此循环往复，已经有十五次。 “不行，必须得自救，否则真要传送到最后，恐怕还会有更强大的手段等着我。” “该死的横跨虚空，攻伐手段只是顺带，乌山郡那一战，三品大儒爆发出的攻击力，可不止于此。” “必须要挣脱出去……” 李长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金缕衣散发出的光罩越收越窄，但好在依然坚固，并没有立刻要崩溃的迹象。 但决不能被敌人牵着鼻子走，要不然只会死无葬身之地。 “怎么才能打碎传送？” 李长安在脑海中快速回忆着自己的手段，有没有和三品大儒搭上边的。 最强大的底牌，不啻于羊脂玉书，但无法直接动用。 其次就是苍生社稷鼎，这玩意儿上限是高，但现在还只是刚刚起步，发挥不了太大作用。 …… 李长安回忆起自己的手段，又一个个否定，最后把目光放在了还剩三页的文法宝策上。 这是除了金缕衣之外，唯一能和三品搭上关系的宝物了。 “只是一页文法，能打碎传送吗？” 李长安看着手里散发着五色光华，宛如玉质的文法宝策，看着周围层层叠得的篆字，心中念头如闪电般掠过。 仅仅只是犹豫了片刻。 李长安狠狠咬牙，“现在可不是迟疑的时候，拼了！” 与此同时，前方突然出现一抹光亮，李长安心头骤然剧烈跳动，又要从虚空中脱离出去了。 就是这个时候！ 他直接将文法宝策封面上的玉字按碎，而后扔了出去。 文法宝策上陡然出现一道裂缝，而后裂缝瞬间炸碎开来。 紧接着，天地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封印住了。 原本已经开始冒出的无数篆字，与即将被破开的另一片虚空，也在同一时刻停住了。 下一瞬，天地之间光芒大放，亿万道天光将李长安眼前的一切都给吞噬了。 篆字消融，虚空破碎。 还未完全成型的传送法阵，在同一时间化为乌有。 耳畔听不到任何声音，好像已经被这恐怖的力量彻底吞噬了。 就连牢不可破的金缕衣上，都出现了几道裂纹。 李长安的思绪好似被这片天光凝固住了，他只看到自己好像身处高空，而后便带着文法破碎的残余力量，犹如陨石般，急速下坠。 第428章：一起毁灭吧 赵洪山一路跟着金缕衣的印记方向，冲到了北境边界，最终印记的气息，消失在遥不可及的北方。 他看着前方的气运边界，还有边界另一边的妖族天空，面沉如水。 如果传送法阵只有几座，他还能追得上。 可是这一次，敌人的布置比对付三品大儒都要严密。 不仅事先知道云舟前进的路线，而且不计成本的动用如此大范围的传送法阵。 甚至将传送法阵都泯灭在虚空中。 原本可以使用数年的最顶级传送法阵，却被用成了一次性的传送法阵。 敌人这是铁了心也要干掉李长安。 根本不给逃走的机会。 如果不是李长安身上有金缕衣，他还能循着印记追溯，恐怕再过一炷香功夫，任谁都找不到这些踪迹。 李长安就真正神不知鬼不觉地凭空消失了。 “到底是谁！？竟敢如此行事！？”赵洪山最后看了一眼北方的天空，而后转身走回虚空。 印记消失的方向，赫然在北方妖国境内。 传送法阵竟然可以贯通大晋和妖国，其背后的势力，实在恐怖。 而在整个大晋，有这份实力的，除了四院一监，赵洪山想不出还有其他势力。 “既然你们想要战争……那我如你们所愿！” 赵洪山的眼中杀气腾腾。 李长安前几天刚说文道已经恢复大半，而且要来京城准备新建一司。 白鹿书院很有可能借此机会，在三院一监的围堵下，缓过气来。 可就在这当头，却偏偏还有人敢如此嚣张行事。 这是铁了心要发动战争。 之前的警告，他们完全没有当回事。 京城之中，白鹿书院深处传来了古朴悠长的钟声。 钟声不断向外扩散，惊醒了一尊尊盘坐在建木树叶上的护叶使，以及总院的所有学子。 一声，两声…… 钟声越来越多，所有白鹿书院总院的人，脸上的表情也越发凝重。 最终钟声停留在第九声。 九为老阳，阳为火，火则代表战争。 白鹿书院内的气氛，因为这钟声，瞬间化作烈性腾腾的暴戾之气。 文圣宫内，一双双眼眸在黑暗中睁开，在这些身影面前，一截仿佛天地山岳般庞大的断根，在虚空中若隐若现。 这截断根，纵横足有近百里，但只有不到一里方圆还有连接，其他地方好似被利刃斩断，一片枯黄。 只有连接处还有些许绿意，但即便如此，连接处也似乎正在断开。 无边无际的文气和气运涌入其中，延缓着断根破碎的速度。 这些身影将目光投向文圣宫外， “为何近日频频有大事发生？我等常年闭关文圣宫，却始终无法完全入定。” “这是战争钟声……” …… 赵洪山站在建木绝巅，看着下方纷纷站起身的护叶使，身上的气息如渊如狱，好似即将喷发的火山，下一刻就要吞没天地。 “上请文圣宫，开护院大阵。” “下令护叶使，全部备战。” “文脉、武脉、兵脉、阵脉……准备出征。” 赵洪山每说一道命令，都会在空中布下一张战帖，化作熊熊战意直冲云霄。 青紫色的战争气运，开始在京城上空汇聚。 这一刻，整个京城都慌了。 所有高官大员，家族门阀，纷纷惊恐地看向白鹿书院的方向。 平日里白鹿书院不显山不露水，被三院一监联手针对，逐渐示弱。 不少人都认为，白鹿书院将来很可能会被取代。 可是就在这一刻，之前所有的轻视都化为乌有。 一些甚至蠢蠢欲动，准备背叛的家族，全都吓得不敢动弹。 生怕白鹿书院突然的爆发，就是为了对付他们。 从皇宫到书院，再到家族门阀，以至普通百姓，全都被白鹿书院的气势镇住了。 惊惧万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嵩岳书院的文圣宫里，秦镇梁迅速起身，走出文圣宫。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白鹿书院突然要发动战争！？” 秦镇梁召来了各大脉主。 可是一众脉主也全都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等对付白鹿书院，一直都在控制，并没有任何越线举动。” “绝不会因此触怒白鹿书院，让其不顾一切也要发动战争。” …… 秦镇梁恨恨地看了一下十几个脉主，而后直接走进了虚空。 与此同时，象山书院、万松书院以及国子监，都有三品大儒出面，要来白鹿书院拜山。 然而白鹿书院的备战并未停止，战争气运在白鹿书院上空不断汇聚，化作一棵参天巨树，轰隆隆向外扩散着枝叶，笼罩天地。 俨然一副鱼死网破，不死不休的模样。 这是四院一监层面的争锋。 那些原本活跃在官场的家族门阀，现在一个个缩起了脑袋，生怕这团火会烧到自己身上。 “赵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一言不发就要动用如此阵仗？”秦镇梁站在虚空中，向赵洪山传音。 可是赵洪山的目光却饱含着杀气，说话间，九月的天却瞬间仿佛进入了寒冬腊月， “反正这一战迟早要来，不如就在今朝吧。” “与其被你们如此针对，不如放手一搏。” 万松书院贤公沈世君也从虚空中走了出来，“赵兄，你这是在发哪门子疯？我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总得有个理由吧？” “而且真打起来，大晋国运必然分崩离析……” 赵洪山冷笑一声，“我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 “反正我白鹿书院没了，你们也别想好过！” “大不了把大晋国运彻底打碎，我让你们有文脉都没用。” “大晋都没了，大家一起去死就好了！” 象山书院贤公伍占春一脸焦急，他们之所以一直对白鹿书院用温水煮青蛙的法子，就是怕白鹿书院鱼死网破。 可现在赵洪山眼看就要开战，甚至不管大晋死活。 这如何使得？ “赵兄，能不能先跟我们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要是手底下有人出昏招，我们一定给你个交待。” “冒然开战，大晋十几亿百姓的安危，都将受到威胁。” “一旦国运破碎，我们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赵洪山身上的戾气越发厚重，在他身后，一位位护叶使也都目光如电，在建木的统合下，散发出了比三品大儒都要强横的气息。 “列祖列宗？你们用这样卑鄙的手段，对付一个救过你们性命的人，心中就无愧了？” “就算是死了，我也要去问问列祖列宗，忘恩负义、恩将仇报，是你们哪一家的祖训？” 此话一出，另外四个三品大儒面色纷纷一变。 赵洪山直接把祖训都搬了出来，而且丝毫不避讳，看来真是被逼急了。 而且话里话外都说到了一个人。 救过他们性命…… 秦镇梁的瞳孔骤然猛缩，“你是说……李长安！？” 另外三人也都身形一震。 李长安是白鹿学子不假，但的确对他们有救命之恩。 他们早就严令门下，不得对李长安动用杀招。 毕竟白鹿书院的颓势不可挽回，大不了多等些时日。 待白鹿溃散，他们正好可以吸收白鹿书院的残骸，壮大己身。 而在其中，李长安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心存这样的念头，他们怎么可能会对李长安下杀手？ “赵兄，你是不是弄错了？”国子监贤公关先礼开口道，“我们从未对李长安出手。” “正如你所说，李长安对我们有救命之恩，退一万步来讲，我们也不可能对他下杀手。” 赵洪山大手一挥。 天空中出现了之前时间回溯的场景。 从云舟被传送法阵裹入虚空，再到连续不断的虚空传送。 四名三品大儒尽皆皱起了眉头。 “如此远距离的传送法阵，竟然被这般运用……”秦镇梁声音中带着一丝凝重， “赵兄，此事与我嵩岳书院无关，我可以保证！” “想要布置这样的连环法阵，需要两个三品大儒将传送法阵固定在虚空内，而后还得另外两个三品大儒在下一片虚空定位，布下接引法阵……” “嵩岳书院最近这段时间离开文圣宫的三品大儒，除了我之外只有两个。” 其他几人也都在否认，“此事与我们也无关，一下子出动四名三品大儒，就为了布置这样的传送法阵，我们根本不可能这么做。” “既然要杀李长安，何必如此费事？” “反正都要开战，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此事当中定有蹊跷！” 赵洪山冷笑不已，“除了四院一监，还有谁能动用如此手段？” “别说那些家族门阀……只要步入三品，必入文圣宫，外面可没有流散在外的三品。” “难道是皇室？” “宗人府一共两个三品，上次已经死了一个，如今只剩一人镇守宗人府，他敢动？” 赵洪山伸手一把抓住战旗，霎时间狂风呼啸天地变色。 “我也懒得查了，反正敌人就是你们四家中的一个，或者更多。” “打一家是打，打四家同样是打。” “你们也都别废话了，直接开战就是，反正我白鹿书院要是没了，这大晋也没存在的必要了。” 说话间，赵洪山手中的战旗指向另外四人，猎猎作响。 …… 皇宫，御书房， 独孤曌看着外面天地变色的天空，眼神变幻不定， “这就是书院……” “平日里不动声色，可真要是动起手来，我这所谓的皇室朝廷，不过就是水中浮萍，随手即可碾碎。” “这……不是我要的大晋……” 而在皇宫更深处， 一座灯火长明的道观内， 青铜灯台上，蜡烛缓缓熄灭，青烟缭绕。 一双漆黑没有眼白的双眸，悄然睁开。 第429章：火鸦族流浪者，陆压 京城上空， 战争气运汇聚如潮水，赵洪山的气势盖压当空。 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妄动。 可以说，现在的四院一监已经来到了万丈悬崖的边缘，稍不注意便要爆发大战。 而且是要波及整座大晋的恐怖战争。 一道道目光透过虚空，看向赵洪山。 即便都是三品大儒，可在此时，依然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压力氤氲在心头。 谁能保证这只是赵洪山的虚张声势？ 战争，一触即发。 “赵兄，有事能不能好好商量？”秦镇梁焦急万分。 他现在心里只想，把那个对李长安动手的家伙碎尸万段。 白鹿书院明显已经陷入颓势，为什么偏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刺激它一次？ 这不是逼着白鹿书院鱼死网破吗？ 原本白鹿书院还有一线希望，还不至于立刻拼命。 而这也恰好是他们三院一监的机会，可以在白鹿书院投鼠忌器的时候，趁机慢慢剪除白鹿的影响力和羽翼。 现在倒好，对李长安动手，把白鹿书院的希望破碎。 白鹿书院还能指望什么？ 不开战才怪。 另外三人也连忙点头，“是啊，赵兄，一旦开战，大晋真的很有可能就会解体。” “到时候没了国运，所有三品都会跌落下去，三品不是三品，难道你要让大晋沦为蛮荒之地吗？” 象山书院贤公伍占春说道，“赵兄，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我们能做的一定做。” “我们帮你找李长安，一定把他找回来。” 国子监贤公关先礼补充道， “还有对李长安出手的凶手，我们也一定揪出来，无论是谁，一定给白鹿书院一个交待！” “此事无论涉及到谁，我等绝不会姑息！” 赵洪山眉眼间的戾气久久不曾散去，目光如电扫视四人，“李长安消失在北境边界，妖族三国，势力林立。” “想把他找回来，可能吗？” …… 就在整个京城乃至大晋，因为李长安而在战争边缘徘徊的时候， 无限广袤的妖族领地的西部， 一片茂密的火枫山林，有三成地界化作废墟。 一个小型部落，极其倒霉地成为了废墟中的一块。 这片焦土的中心，赫然是一个巨大的深坑。 深坑底部，一道人影，晃了晃脑袋，好像还处于发懵的状态。 过了好久，才一屁股坐起来，看着周围寸草不生的千丈深坑，眼神中满是茫然， “这特娘的是哪儿？” 人影慢慢爬起来，看着身上裂纹斑驳的衣衫，扯了扯嘴角，而后一步一步从深坑底部走了出来。 深坑方圆近千丈，再往外看，也都是一片废墟，四处都还有残余的火光跳跃。 人影拍了拍脑袋，而后掌心文气涌动，化作一个“镜”字，文气如流水，在面前流转，这才看清自己现在熟悉而又陌生的模样。 “简直就和刚从火灾里逃出来的难民一样……” “还有这里……就是我从天上掉下来，然后给砸没了的？” 李长安环顾四周，散去手中的文气，然后在废墟中搜寻，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 至少也得知道自己现在在哪儿。 怎么才能回去。 可是很快，他的眼神就变得有点古怪了。 因为地面上的残骸，实在有点不对劲。 有巨大的黑色乌鸦尸体，张开双翼，足足有三四丈长；还有人形模样，可却是鸟头人身；还有后面生着双翼的鸟人。 李长安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一个不祥的预感，在脑海中盘旋。 “这里……好像不是人族疆域。” “我这是在……妖国？” 李长安原本还比较放松的身体瞬间紧绷起来，然后弓着腰，在废墟残骸中小心翻找。 心中的不安越来越盛。 狗日的，别让老子知道对付我的是谁，等我回去一定让你知道，为什么花儿会这么红。 这里……真是妖族疆域！ 李长安在一块破碎的石碑前停住了。 这块石碑很眼熟。 因为他手里也有一块。 就是战天犼留下的妖战碑。 不同的是，他手里的妖战碑，是战天犼的修行碎片，而眼前这一块，却有一行字。 西烈国金乌族火鸦部枫霞林。 “这里是火鸦族的一块聚集地……”李长安举目四望，看着如同火焰一般的火枫树，眼前一阵发黑。 书中有记载。 妖族如今分成了三大妖国，分别为西烈国，北灵国，以及东赤国。 北灵国与大晋以及大晋的东方邻国大赵接壤。 而西烈国则与大晋西边的大秦接壤，同时和西域佛国常年交战。 “好歹让我在北灵妖国也好，至少往南跑还能有机会跑回去，现在隔着两大妖国边境，还隔着人妖两族边境，我怎么回去？” 四周的气温好似春天般温暖，可是李长安却仿佛身处寒冬腊月，心里拔凉拔凉的。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李长安心思重新开始活跃起来， “不行，好不容易活下来，怎么能轻言放弃？” “就算是在妖国，一样也能活下来。” 一边思索对策，李长安一边悄然逆转体内所有内丹，顿时一股妖异深邃的紫色妖力在四肢百骸流转，最后投入苍生社稷鼎。 苍生社稷鼎上顿时氤氲起淡紫色的雾气。 经过了一次次熔炼之后，一股深紫中夹带着点点金色光泽的妖力，开始洗涤全身。 就连脑海中的文窍也在随之发生变化。 属于人的气息迅速消散，而属于妖的气息，正在飞速涌现。 李长安看了一眼身上残破的金缕衣，虽然布满裂纹，但还没有完全损毁，应该还能有点用。 将苍生社稷鼎熔炼出来的紫金妖力，缓缓注入金缕衣中。 金缕衣并没有排斥这股力量，反而如同干涸已久的沙漠，贪婪地吸收着紫金妖力。 而它的模样，也在悄然发生变化。 李长安按照火鸦族的服饰模样做了调整，双肩如刀锋般向外张开，整体呈现黑色，但在衣角却有火焰燃烧的图案。 棱角分明，却又幽深静谧，好似代表了不详。 “恐怕最多只能再抵挡一次三品层次的攻击，就要彻底破碎了。” 李长安感受着金缕衣的状况。 内部比外部的裂纹斑驳还要严重，几乎到了破碎的边缘，如果不是金缕衣材质特殊，恐怕早已碎成无数块。 想要完全恢复，几乎不可能。 李长安不知道金缕衣如何炼制，也没有炼器的手段，更别提什么宝物都没有，想恢复金缕衣，不啻于痴人说梦。 只能用自身的力量慢慢蕴养，希望能恢复一点防御之力。 李长安收集着所有能收集到的一切。 整个火鸦部落，尸体横列，但更多的却是在李长安带着磅礴巨力坠落时，就已经全部汽化蒸发，在地上留下飞灰。 能留下的尸体，也都是残破不堪。 想找到能用的物件，都少之又少。 李长安整理尸体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并不是火鸦族的妖族。 其死后恢复的本体，不是火鸦，也不是什么鸟首人身的怪物，更不是带着翅膀的鸟人。 而是一个浑身布满长长利刺，通体火红的，大型刺猬。 身长足足有六尺，那些火红利刺，每一根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凌厉。 这是在一头巨大火鸦的尸体下发现的，恰好又在废墟边缘，所以保存相对完好。 李长安仔细又搜罗了一遍。 终于找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火猬族流浪者，妖战之路……” 在类似于须弥宝囊的兽皮口袋里，李长安还翻出了一块方方正正的石头。 在石头内部，有这个火猬族的名姓，刺烈。 表面则印刻了密密麻麻的地名。 意味着这个火猬族流浪者，为了走妖战之路，挑战了这么多部落。 这块方正的石头，和通关文牒有点类似，名为妖战石，可以证明一个妖族的身份。 “怪不得妖族的战力如此强横，竟还有这样的传统。” 李长安看着兽皮口袋里，这头火猬的战利品，以及战斗的过往经历，双眼微微眯起， “为了成为真正的强者，一些族群的天才会主动成为流浪者，独自生活，独自修炼。” “而后一个部落一个部落地挑战过去，而受到挑战的部落，也不得以力压人。” “双方只能在同一品阶内战斗，流浪者必须要战胜一个部落中所有同层次的对手，才算赢。” “赢了，便能得到该部落中的核心传承，至于能领悟多少，全凭流浪者悟性。” “可一旦落败，流浪者便只有死路一条。” “要么光芒万丈，要么身死道消。” “给了流浪者容纳百川，锤炼万法的机会。” “但也注定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而且……妖战之路，就是为了效法当年的战天犼……想不到还有这样的渊源。” 李长安的眼睛微微一亮，自己现在的情况，也许可以借助流浪者的身份？ “只是这妖战石……又从何而来？” “火猬族的这一块不是我的气息，用不了，必须要找一块还未炼化的妖战石……” 李长安收拢火猬族的遗物，而后迅速在废墟中翻找。 每一个部落都会有几块妖战石，用来留给部落中每个品阶的最强者。 若是族人愿意成为流浪者，便会炼化妖战石，走上妖战之路。 虽然流浪者大多都死在了路上，但只要怀有强者之心，很多妖族都会义无反顾地踏上，这条注定尸骸累累的路。 找了整整一个时辰，终于在废墟深处，找到了一块妖战石。 李长安大喜过望，立刻用紫金妖力炼化，而后紫金妖力在妖战石内部流转，对照着火猬族妖战石上的字迹，留下了属于自己的名号。 陆压！ “从今往后，我就是火鸦族流浪者，陆压。” 就在李长安抓紧时间，搜寻火鸦族的“遗赠”时，火枫林外，一道身影正在迅速逼近。 第430章：铭妖法 “这又是什么？” 李长安化身寻宝鼠，在废墟中挑挑拣拣。 像这样的机会，恐怕以后都没有了。 而且一定要抓紧时间，要不然有其他妖过来，万一打不过，好处就不是自己的了。 一块羽翼形状的火红石头映入眼帘。 李长安赶紧把石头外面的废墟小心搬开，火红石头彻底展露于世。 像是晶莹的宝石，但内部却又布满了细碎的好似棉絮一般的纹理。 这些纹理构成了羽翼的羽毛。 每一根羽毛都有淡淡的火红光晕流转。 火红石翼只有手臂长短。 李长安小心翼翼将其捧起，还未来得及研究，突然远处传来了一声尖利的呼啸声。 李长安面色陡变，立刻抓起石翼塞入须弥宝囊，迅速后撤。 几乎在同一时刻，一道黑影从眼前掠过。 “轰”的一声， 只见一根长矛状的尖刺，直接将地面轰出了一个深坑。 李长安看向长矛来处，一个头顶着后掠长发的身影站在百丈外的废墟上。 “你来的比我还快？”那妖族跳下废墟，身形比李长安还要矮一些，但是那头每一根都有筷子粗的头发，却格外引人注目。 “滚蛋吧，这里的东西我豪万矛都要了。”妖族走向李长安，“还有你刚刚拿的东西，也交出来。” 豪万矛很嚣张，丝毫没有把李长安放在眼里。 李长安歪了歪头，看向这个如此嚣张的豪万矛。 这种傻子，要么就是还没遭受过爱的毒打；要么就是赢了几次，脑子里除了装逼什么都不知道。 豪万矛看到李长安的眼神，顿感不悦，“不管你是哪一族，遇上我算你运气不好。” “而且你的眼神，让你豪大爷很不爽。” “我不会立刻杀了你，等我把你钉在地上，挖下你的眼珠子烤一烤，也许还能送你吃一颗。” 说着，从头上拔下一根头发，妖力涤荡，那根筷子粗的头发，直接变成一根长矛。 而后长矛瞬间化作残影，朝李长安急速刺来。 六品战力……与奉川战场时的袁胜天，相差无几。 李长安心里评估着眼前这个妖族的战力，身上电光骤然乍现。 下一刻，火枫林中，一连串电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贯了百丈之距。 豪万矛吓得急忙后退，连续拔下头发，不断扔出势大力沉的长矛。 然而电光逼近的速度越来越快。 还没等他后撤出十丈，就被一只手抓住了脖子。 豪万矛惊恐地瞪大眼睛，努力想要挣脱手掌的禁锢，然而却恐惧地发现，那只手越收越紧。 死亡的阴影逐渐笼罩在了心头。 李长安看着脸色通红的豪万矛，缓缓松开手掌，给豪万矛一些喘息的机会。 “我问，你答。” 豪万矛忙不迭点头，眼前这个看起来灰头土脸，但却细皮嫩肉的家伙，实在太过吓人。 这又是哪个部落蹦出来的狠人？ 怎么看起来化形的如此彻底，和人族一模一样。 偏偏那股妖力，纯正的让他灵魂都在战栗。 “哪个部落的？” “烈豪部落。” “流浪者？” “嗯嗯……” “附近地图有没有？” “没，没有……”豪万矛摇头，生怕李长安又要干掉自己，连忙解释道， “流浪者都是天地为家，走到哪战到哪，不会在乎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 李长安双眼微微眯起，这什么狗屁习惯？ 怪不得在那个火猬族的兽皮宝袋里，也没找到地图。 “你从什么地方来？” “火雀族。”豪万矛连忙说道，“那是中型部落，我没敢进去挑战，想来火鸦族看看情况，恰好碰到这里遇到天灾……” “火雀族在什么方向？”李长安问道。 豪万矛奋力伸出手，指向北方，“就在那里，差不多八百里……大，大哥，你就饶了小弟……” 咔嚓。 清脆的声音响起，豪万矛的脖子直接粉碎，瞬间没了气息。 李长安搜刮了一遍豪万矛的兽皮宝袋，比那个火猬族还不如。 妖战石上挑战过的部落只有十几个。 而且都是小部落，所以拿到的传承并不算强。 不过聊胜于无。 正适合让自己研究妖族功法。 李长安随手扔掉豪万矛的尸体，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尽快搜刮一遍走人。 流浪者身上没有地图，那些部落应该会有。 李长安没走几步，想了想，转过身拔下豪万矛的一根头发，注入妖力，顿时变成一根长矛。 “这玩意儿好。” 他颇为满意，干脆把豪万矛的头发全都薅了下来，然后又跑到火猬族身旁，把那一身尖利长刺，一根不落全都拔了下来。 这些东西本身材质，完全可以用作炼制宝器的材料，拿过来就能用，做箭矢再适合不过。 李长安重新埋头搜刮火鸦族废墟，确保再也没有遗漏，然后头也不回冲进火枫林，消失在茂密的山林内。 急行数十里后，李长安找了处山洞藏了进去，反手搬了一块巨石堵住洞口。 开始研究手上的东西。 如今初入妖族疆域，完全是两眼一抹黑，只有把自己尽快融入进去，才有机会重回大晋。 任何一点妖族的信息都不能放过。 “如今进入六品，武道真气已经可以在身周十丈内运转，所以原先的战法，需要重修。” “刚刚破空雷杀，一步瞬移十丈，速度比之前快了十倍，差点没反应过来。” 在大晋时，修为境界虽然在提升。 然而他一直处于各方势力的视线之下，根本没有机会动用自己的手段。 为数不多的厮杀，也都是借助三品文法压阵，浅尝辄止。 所以很多战法都无法及时修行。 如今身在西烈妖国，三品文法没了，金缕衣也濒临破碎，那些依仗全都消失。 唯有把自身战力提升到极限，才有机会活下去。 “文法……也许还能用。”李长安盘算着，“经过苍生社稷鼎锤炼后的紫金妖力，同样也能在文窍中流转。” “只要没有人族文气的气息，哪怕手段再多，应该也不会引起注意。” “不过暂时还不能乱用，先了解妖族的情况再说。” “一切以低调保命为主。” 李长安把须弥宝囊放进妖族的兽皮宝囊里，而后开始一一清捡。 “挑战后拿到的部落传承……怎么只有十三部？” “妖元石……地藏赤血丹……火元石……这是什么草？三片叶子……” “看来还要找到妖族的宝物图鉴，要不然就算有好东西，也认不出来。” 李长安最后拿出，从火鸦族部落找到的火红石翼。 仔细打量了一番，这玩意儿要是放到人族疆域，铁定能卖出好价钱。 光这卖相都不一般。 李长安尝试着往里注入紫金妖力。 下一刻，火红石翼内部，那些棉絮般的纹路里，开始出现一个个极其神秘的符号。 而后在石翼内部，出现了几个字。 “火鸦族铭妖法——火云翼。” 第431章：陆压和多宝的首次碰面 李长安细细琢磨， 一点一点拆开来分析，结果却发现，这铭妖法的手段，似曾相识。 “这……不就是印刻本命文法吗？” “印刻本命文法，需要印刻在文箓上。” “这铭妖法，动用妖力，要么印刻在身上，要么印刻在器物之上……” “不能说完全一样，但究其原理，恐怕并没有太多不同。” 李长安开始对照着火云翼的修炼法门，尝试在一块石头上，用妖力铭刻那些神秘的符号。 当几个符号串联在一起之后，石头上顿时氤氲出淡淡的光晕。 下一刻，石头承受不住这些符号的力量，崩碎成十几块。 “还是有些差别……” “铭妖法的这些符号，形成了类似于阵法的效果，但也仅此而已，只能消耗本身的妖力，无法沟通外界的力量。” “文法则更像是一把钥匙，可以沟通外界的天地之力，施展出来的威力更大……” “品阶越高，沟通的力量越强，到了三品更是可以移山填海，改天换地。” “不过这只是火鸦族的铭妖法，也许有更强的铭妖法，也可以沟通天地之力，还需要仔细验证。” 李长安摩挲着手里的火红石翼， “眼下，这铭妖法，恰好可以掩饰我的文法，而且，文法如果按照铭妖法这么修炼，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如今我身处妖国，人族的手段要全部转换成妖族手段。” “火云翼练到高深处，不仅可以幻化出一对羽翼，更是双翼如刀锋利无比，用来遮掩我的身份，再合适不过……” 时间一天天过去， 李长安躲在山洞里，从未外出。 研究完火云翼之后，他又拿出了手里的妖族功法。 “六品之后，贯通周身穴窍，和武道修炼并无二致。” “不过妖族的功法和战法，竟能完美融合，当真不可思议。” “既是战斗之法，也是修行功法，贯通后的穴窍可以爆发出最强战力。” “这烈炎刺，贯通手臂十三个穴窍，可以完美叠加十三个穴窍的力量，再加上火焰的灼烧，和手指的穿刺之力，威力不俗。” “还有火焚拳……” 李长安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修炼功法。 比自己在书院里看到的武道功法更加惊人。 哪怕开辟贯通的穴窍不多，但每一部妖族功法，都将穴窍之间的力量发挥到极致。 既是战法又是修行功法，二者高度统一。 而且还能借助不同属性的妖力，开发出不同的战法。 这样的功法，在书院内根本就找不到。 在人族疆域，武道更多的只是底层百姓修炼，用来强壮肉身体魄。 至于战法武技，也都是单独修炼，至于如妖族般操控天地五行之力，更是几乎不可见。 即便是文士修炼武道，也多是为了强壮体魄，为文道服务。 修炼出来的真气，全部都是气血之力淬炼而成。 不像妖族，天生都蕴含五行之力，还有各种本体天赋。 所以就连妖力都是五花八门，威力强悍。 在妖族，也许开辟的穴窍不多，贯通的穴窍也不多。 但每一个穴窍都会尽可能的开发利用，要在有限的穴窍里，发挥出最强战力。 这种为战而生的特质，李长安研究手里的十几部妖族功法时，深有感触。 “我要是也修炼这些功法，是不是能更快贯通穴窍？” “《大周天玄法》覆盖全身，这些妖族功法也都在我开辟的穴窍范围之内，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李长安吃了一粒兵粮丹，便立刻开始尝试修炼手中的妖族功法。 …… 半个月后， 李长安悄悄从山洞里钻了出来，朝火鸦族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头也不回的往相反方向奔行。 火雀族是万万不能去的。 两个部落虽然隔着八百里，但万一两族相熟，自己这番模样可不好糊弄。 只有远离这片区域，火鸦族的身份，才不至于露出马脚。 “重修了一遍战法，战力勉强比拟五品初期，比起当初在奉川三千里战场，虚浮的不止一点半点。” “那十几部妖族功法也学的差不多，接下来要靠修炼战斗，才能快速突破。” “假扮成妖族，应该不成问题……” 一连狂奔三四天， 李长安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四周的景色一直在变，然而总感觉好像连一片山都没有跑出去。 妖族的疆域大到难以想象。 现在好像才刚刚跑下坡路，放眼望去，尽是无垠的连绵起伏的草地。 就在这时， 一只双翼上缭绕着火焰的大鸟，从高空中飞过，看到地面上的李长安后，迅速俯冲而下。 双翼后面拖着长长的焰尾，在李长安上方盘旋，口吐人言， “火雀族征召，止步。” 李长安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这真的是命，想逃都逃不掉。 不过仅仅只有八品，还敢拦路，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他刚准备拿出利刺，想直接把天上的火雀族射杀，然而不远处的高空中，一片火焰犹如海浪一般，席卷而来。 一头更加强大的火雀族人出现，冰冷的眼眸俯视着下方的李长安。 李长安瞳孔骤然猛缩，因为远处的天空中，还有一个个火团正在逼近。 他顿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这时候要是动手，恐怕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流浪者，你的运气不错，我火雀族恰好需要帮手，随我等一起出发。” 那头五品火雀族说完之后，便腾空而起，掀起一阵火浪。 高空中，一个个火雀族人飞掠而过，威慑着下方的一切。 李长安面前，只有刚刚那只八品火雀族。 “走吧，就在前面的火麟沼泽。” 八品火雀族扇着翅膀，在半空盘旋。 李长安看了一眼高空中不断呼啸而过的火焰，只能暂时压下心中的杀意，跟在那头八品火雀族身后，朝火麟沼泽进发。 现在要是逃跑，根本跑不出去，这里是一片开阔地，跑的没有这帮家伙飞得快，最后只会陷入无止境的追杀。 哪怕文武都是六品，可以匹敌一般的五品初期。 但面对这么多火雀族，不啻于找死。 只有找到合适的地形，才有机会逃出生天。 而且看火雀族这样子，应该是在火麟沼泽发现了什么宝物。 要是能浑水摸鱼，也不枉这帮畜生把自己强行逼过去。 一路上，不时就能看到有强大的五品火雀，掀起一阵阵热浪，呼啸而过。 赶了半天路，李长安遇到了另外一个，被火雀族强行征召的妖族。 那妖族明明五官不差，却偏偏给人一种贼眉鼠眼的感觉，而且腰微微佝偻着，透露着一股说不出来的猥琐。 看到李长安后，连忙笑嘻嘻地上前问道， “兄弟，你也是被火雀族拐来的？” 李长安扯了扯嘴角，下意识拉开距离。 那妖族见李长安不搭话，也不恼，而是锲而不舍地继续说道， “这火雀族忒不是东西，不过就是一朵五叶火莲，自己派人去摘不就得了？” “偏要让我们去当炮灰蹚路。” “兄弟，待会儿我带你一起跑，怎么样？” “火麟沼泽树木丛生，而且都是沼泽，火雀族飞不高，施展不开，真是逃跑的机会……” 李长安心中暗叹一声。 这特娘的妖族也有话痨，而且是自己一句话都没说，他就能嘚吧半天的那一种。 “兄弟，不必跟我客气，我多宝平生最喜欢交朋友。” 那妖族拍了拍胸脯，“用人族那边的话说，我这是知交遍天下。” 李长安眼睛猛地眨了眨，第一次正眼看向那个感觉古怪的妖族，“你叫什么？”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多宝就是我。”那妖族颇为骄傲地抬起下巴，“你听说过我？” 李长安扯了扯嘴角，连头顶上不断盘旋的火雀族威胁都忘了，怔怔地看向那个妖族。 我才刚给自己取了个陆压的名号。 你就蹦出个多宝？ 跟我玩儿呢？ 第432章：火麟沼泽 李长安看多宝的眼神，极其复杂。 把多宝都有点看蒙了。 多宝第一次说话有些磕巴，“兄，兄弟……你真认识我？” “我才刚到这片地界，你就认识我了？” 李长安看了一眼头顶上飞来飞去的火雀族，似笑非笑道， “你身上有很多宝贝。” 多宝面色一僵，然后故作镇定道，“我叫多宝，当然……有很多宝贝。” 李长安表示自己明白，点了点头，故作神秘地问道，“本体是鼠？” 这下子多宝的眼珠子瞬间瞪圆了，看着李长安的表情，就跟看到妖圣下凡一样。 殊不知，李长安看到多宝的表情时，脑袋顿时轰隆隆作响，这该不会是真的吧？ 用五雷轰顶都不足以形容。 明明只是一句玩笑，结果反过来把李长安自己吓了一跳。 这特娘的是……神话照进现实！？ 一人一妖全都被刚刚那番对话吓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多宝看向李长安的眼神里，充满了迷茫与不解，还有淡淡的羞耻，“我说兄弟，你这……怎么看出来的？” 李长安也是满脑袋荒唐，“我说我猜的，你信不信？” 多宝张了张嘴，发现自己那张能把妖说死的嘴，竟一时语滞，最后干干地问了一句， “兄弟你叫啥名？” 现在的多宝没有了刚刚的活跃，好像自己最大的秘密被窥破，显得有些失魂落魄。 李长安瞥了一眼多宝，同样神色复杂，“陆压。” 说着盯向多宝，想看看多宝听到这个名字，会有什么反应。 结果多宝丝毫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客气地点点头，“好名字。” 一人一妖之间气氛变得尴尬无比。 最终还是多宝没忍住，“那什么，陆压兄弟，你究竟是怎么知道我的本体是鼠的？” “我从来都没跟别人说过。” 鼠族，在妖族当中，一直都是最低贱的种族。 在战争中也从来都是炮灰。 而且鼠族的繁衍速度太快，即便是妖族都会刻意压制鼠族的发展。 要不然任凭鼠族繁衍，足以把妖国都吃光了。 所以会不断把鼠族送上战场，一方面是为了对付人族，一方面也是为了消灭鼠族。 所以鼠族想要有一只化形的鼠妖都极为困难。 多宝就是一只机缘巧合下化形的鼠妖，但因为自己鼠族低贱的身份，所以从来都没对外说过。 这也是他最大的秘密。 没想到今天直接被李长安一语道破，多宝差点绷不住。 所以不甘心地询问。 李长安也不知道该如何控制自己脑子里，一下子蹦出来的各种神话传说，只能努力让自己显得真诚， “半蒙半猜。” “主要是多宝兄弟的长相……所以我才下意识想到这个。” 多宝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就因为这？” 李长安极为认真地点点头。 多宝一脸哔了个狗的表情，从自己腰间的兽皮宝袋里掏出一个铜镜，“就因为我这长相？” 李长安扫了一眼那铜镜，心脏顿时漏跳了一拍。 那上面的花纹，好像有点猛啊。 而且镜面上好像还有淡淡的龙凤虚影在流转，一看就知道不凡。 这铜镜，还是个宝贝？ “陆压兄弟。”多宝赶紧凑近李长安说道，“我和你一见如故，不如请陆压兄弟帮我个忙？” 李长安也是服了，一见如故的下一句，不是应该顺便把铜镜送给我，当成见面礼吗？ 怎么反而还要让我帮忙？ 本着就当是让自己长见识的回报，李长安说道，“多宝兄弟请说。” “陆压兄弟帮我掌掌眼，我这长相该怎么变，才能让旁人看不出我的本体？” 多宝一脸祈求道。 李长安闻言微微一愣，而后上下打量着多宝，“腰板挺直，脸弄得方正些，眉毛别弄那么细，眼睛别斜……” 多宝看李长安的眼神顿时一变，“陆压兄弟果然不是凡妖，我看陆压兄弟相貌堂堂，一身贵气，绝对是大族之后……” 一番马屁还没拍完，天空中的火雀族又开始低空盘旋，阻止了两人的交谈。 很快，前方出现了一片“燃烧”着的森林。 充斥了整个视线，左右都看不到尽头，向前看更像是一片燃烧的大地。 “传说在一万年前，一头火麒麟在此地成就神圣，破空飞升。” “留下了身上的一块鳞片，连大地都被烧化了，留下了这片火麟沼泽。” 多宝看着前方的火麟沼泽感慨道。 李长安看到足足有上百个被火雀族强行征召过来的妖族，站在火麟沼泽入口，心头顿时一沉。 “火雀族真是脸都不要了，竟然抓了这么多妖。”多宝骂骂咧咧道。 说着，他冲着李长安挑了挑眉，“陆压兄弟别担心，待会儿跟着我，我一定把你带出去。” 李长安看了一眼郁郁葱葱的森林，再看天空中盘旋着的上百头火雀族，最后看向多宝， “我有个办法，能让别人绝对看不出你的本体。” 多宝闻言，立刻来了精神，“陆压兄弟，你说真的！？” 李长安果断点头，“当然，但我有一个问题，需要你为我解惑。” “陆压兄弟请说。”多宝急忙道。 “为什么刚和我碰面，就盯上了我？”李长安盯着多宝。 多宝脸上顿时露出了尴尬的神色，看了看李长安，犹豫迟疑，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陆压兄弟发现了？” 李长安耸了耸肩，慢慢往前走，“多宝兄弟，我这是跟你掏心掏肺，不把你当外人。” “待会儿进了火麟沼泽，说不定我就没机会告诉你，遮掩本体的法子了。” 多宝咬牙跺脚，最后凑过来低声道，“我从刚出生就有一种特殊的能力，能察觉到附近的宝贝。” “我看到陆压兄弟的时候，就感觉陆压兄弟身上肯定有宝贝，所以……” 后面的话也不用说了，李长安顿时了然，“看在你这么实诚的份上，我就教你一招。” “把身上的衣服换成阵图，要用铭妖法好好铭刻。” “然后再背上四柄剑。” “保管没人能再通过长相看出你的本体。” 多宝一百个不信，狐疑地看向李长安，“真的！？” 李长安极为认真地点点头，“放心，童叟无欺！” “只要你别盯着我身上的宝贝，这种穿搭小技巧，我肯定毫无保留倾囊相授。” 多宝咂咂嘴，没有再多说什么，似乎在思考李长安刚刚那番话的真实性。 过了半晌，李长安都已经在严阵以待进入火麟沼泽了，多宝才冷不丁说了一句， “只要真的有用，陆压兄弟放心，我绝对不对你身上的宝贝下手。” “你这兄弟，我交定了！” 李长安扯了扯嘴角，这家伙简直魔怔了。 现在明明都已经站在了险境边缘，可他还在想着自己的长相。 到底是不怕死，还是艺高妖胆大？ 看样子好像也才六品。 这么勇敢的吗？ 前方，一头五品火雀化为人形，站在火麟沼泽入口前。 紧接着一个个火雀族人化形，分列在李长安等一众炮灰周围。 为首的五品火雀张开手，火系妖力从掌心涌出，在众人眼前化作一朵莲花。 “谁能摘到五叶火莲，便能获得我火雀族的友谊。” “务必跟着我的脚步往前走，要是走错一步，被火麟沼泽吞的骨头渣都不剩，可怨不得我。” 去他么的友谊。 李长安将五叶火莲的模样记住，问身边的多宝，“多宝兄弟，这五叶火莲是什么宝贝？” 多宝也跟着慢慢走进火麟沼泽，朝后方的火雀族扫了一眼说道， “火系天材地宝，对火系功法修炼有奇效，哪怕是五品妖将都要眼红。” “进火麟沼泽千万别乱跑，稍不注意就会被沼泽吞掉，别看是森林，但地下危机四伏。” “火雀族开辟出这么一条路，也不知道死了多少炮灰……” 李长安点了点头，跟着队伍走进火麟沼泽，没走几步，一股热浪直接从地面席卷上来。 再看周围，地面好似沸腾的岩浆一般，竟然不时鼓起冒泡，一种在岩浆里行走的感觉油然而生。 众妖似乎都知道火麟沼泽的可怕，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一步都不敢乱迈。 李长安小心谨慎地向四周扫视，想要借此看清周围的地形。 如此可怕的岩浆沼泽，又是如何能长出这般茂密的森林？ 当真是匪夷所思。 紫金妖力缓缓透过脚掌向外延伸。 李长安顿时感觉到下方的悸动，紫金妖力竟然有种虚不受力的感觉。 除了脚下一尺见方的落脚地是实地之外，外面竟然都无法着力。 紫金妖力继续延伸，整整三丈开外，李长安才察觉到另一块实地。 而在李长安身后，当紫金妖力出现的一瞬间，多宝的眼珠子顿时瞪圆了，难以置信地看向李长安。 突然，一声惨叫打破沼泽森林内的沉寂，吓得众妖一个激灵。 只见一个妖族，被为首的五品火雀一脚踹了出去。 双脚还没站稳，就被下面的岩浆沼泽裹挟着，向下沉去。 即便那名妖族拼命挣扎，爆发出了六品后期的妖力，却依然无济于事。 只能在越发凄厉的惨叫声中，被岩浆沼泽一点一点吞噬着身体。 就像是一种酷刑。 不会直接将其杀死，而是用一种注定无法挣脱，而又缓慢的速度，让陷入其中的妖族，看着自己被慢慢吞噬。 惨叫声整整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待岩浆沼泽吞没了这个妖族的脖子，惨叫声才戛然而止。 最后一丁点脑袋，慢慢沉了下去，尸骨无存。 四周的气氛，变得越发压抑紧张。 所有妖都亲眼目睹了这样的酷刑，心有戚戚。 为首的五品火雀双臂上有火焰缠绕，目光如电扫视所有妖族，冷冽地说道， “别想着耍小聪明，老老实实去摘五叶火莲，兴许还能活命。” “要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第433章：危机重重 有妖惨死的场景在前，比口头上的威胁更管用。 火麟沼泽里，弥漫着极度压抑的沉寂。 队伍继续向前。 初时速度并不慢，但是越往后越慢。 在前面引路的五品火雀，也在小心测算着距离。 这里每一步都要极其小心，没有踏错后悔的机会。 火麟沼泽广袤无边，纵横数万里。 此地不过才只是边缘中的边缘而已，但也已然非常危险。 数百人小心翼翼在林中穿行。 突然，又是一声惨叫声响起。 只见一个人头蛇身的妖族，不小心被一条赤色的火焰藤条碰到。 下一刻这些火焰顿时如跗骨之蛆，迅速在这妖族的身上蔓延开去。 人头蛇身的妖族急忙拍打，想要把身上的火扑灭。 可是这火焰仿佛生了根一般，根本灭不了。 那妖族鼓动妖力，想要强行掐灭火种。 然而却如烈火烹油。 火焰顿时升腾而起，将其重重包裹起来。 惨叫声越发凄厉。 人头蛇身的妖族拼命挣扎，想要恳求他人帮助，但其他妖族却是唯恐避之不及，下意识就要躲开。 顿时又是一阵慌乱。 有人为了躲避这个妖族，不小心脚下踩空，直接被岩浆沼泽裹住，往下沉没。 李长安看着前方的乱象，微微眯起了眼。 这里的一切太过诡异。 除了少得可怜的实地之外，谁来都要沉陷下去。 就连不起眼的藤蔓，都会把妖活活烧死，而且遇到妖力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这片火麟沼泽，凶险的有些过分。 多宝靠近李长安，压低声音说道，“陆压兄弟，待会儿遇到危险，跟着我跑，千万别乱窜。” 李长安朝四周看去，火麟沼泽内，根本没有昼夜之分。 光是无边无际的火麟树，还有不时有火焰升起的藤蔓植物，都足以让这片不见天日的沼泽森林，亮如白昼。 “你知道路吗？”李长安有点不相信地问道。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多宝神秘地说道，“一定小心，这里才是边缘地带，沼泽凶兽还没有出来。” “五叶火莲所在的地方，一定有凶兽隐藏，到时候必是一番死战。” “沼泽凶兽？”李长安诧异问道。 多宝点了点头，看着前方还在继续扩大的动乱，小声说道，“麒麟本是神兽，代表了祥瑞，中正平和。” “但火麒麟却是异种，杀戮成性，残暴凶厉，当年飞升之后，留下的鳞片中，残留着火麒麟的杀意。” “所以在此地诞生的妖兽，无法拥有神智，只会被煞气操控。” “即便实力达到了可以化形的程度，也不会化形，而是继续强化兽体，成为没有神智，只知杀戮的凶兽屠夫。” 李长安闻言，不禁有些怀疑这个火麒麟的真实性。 只是留下了鳞片，竟诞生了这样的绝地，这实力是不是有点太吹牛了？ 为何在大晋疆域内，就没有留下什么圣地古迹？ 大家都是神圣，差距未免也太大了。 火麟沼泽，明显有点夸大其词了。 前方的动乱终于平息了。 波及到了五个妖族，全部身死。 从始至终，距离稍远的妖族都是无动于衷。 根本没有妖会在这时候出手襄助。 脚下的岩浆沼泽，咕咚咕咚冒着炙热的气泡。 时刻都要注意，否则一旦被那滚烫的气流喷中，又会是一场生死危机。 无论是被挟持的炮灰，还是火雀族，都是一再谨慎。 前进的速度越来越慢。 “这里不能动用妖力，否则只会引火烧身，将外界火毒之力引入体内，不死也得死。” 多宝有意无意地说道，并且时刻注意李长安的反应。 李长安眉头微微一动，“不能使用妖力？” 多宝点了点头，心里有了数，“一旦在火麟沼泽使用妖力，就像是往火堆里添柴。” “所以在这里的所有战斗厮杀，都只能动用肉身，或者法宝硬抗。” 刚刚这位陆压兄弟的紫金妖力甫一出现，他就彻底被吓住了。 这是什么的力量？ 不仅没有被火麟沼泽的火毒之力引燃，竟然还能向外扩张。 不愧是自己看中的妖。 他走南闯北，颠沛流离几十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神秘的妖族。 他的天赋感知能力，在这陆压兄弟身上，感受到的不是什么宝贝，而是一种从未见过的气息。 这股气息神秘且危险，所以他才特意留了下来。 现在看来，这股气息的源头，与这位陆压兄弟身上的妖力有关。 李长安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不是说流浪者不会遭遇部落的强力镇压吗？” 多宝轻声解释道，“流浪者的秩序在这里不顶用。” “只有在族内挑战时，部落才会守规矩，因为那是妖圣的路，谁也不能在明面上干涉。” “但只要离开部落的领地范围，部落就会展开追杀，毕竟那可是部落中的传承。” “这也是妖战之路不成文的规矩，也是妖战之路中残酷的真相。” “所以，就算是挑战胜了，也依然九死一生。” “要么带着部落的传承逃走，要么就是在部落的追杀中惨死，部落带回自己的传承。” “正因为此，流浪者的每一次挑战都要慎之又慎，只有万事俱备留下后路之后，才会去挑战。” 李长安大呼涨了见识。 自己得到的信息里，可并没有这一条。 明文记载的规矩，已经足够残酷，可是暗地里的规则，才是真正的要命。 部落领地里，尚还能顾及颜面。 还只要出了部落领地，死不死的，那就怪不到自己头上了。 就在二人还在低语之时，前进的队伍再次停了下来。 紧接着四面八方传来了沙沙的声音。 好像是风穿过树林，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树叶上穿行的动静。 这种声音密密麻麻，让人忍不住头皮发麻。 一股紧张恐慌的情绪，在队伍中蔓延。 连五叶火莲的影子都还没见到，就出现了各种状况。 以往就听说过火麟沼泽的恐怖，所以一直都在刻意回避。 被火雀族强行挟持，本以为进了火麟沼泽，会有机会脱身。 可是危险却越来越多，让妖应接不暇。 再这么走下去，恐怕五叶火莲还没见到，命就已经丢了。 就在众妖都在严阵以待时， 突然四面八方的火麟树上，发出了簌簌之声。 一片片鳞片一样的树叶从火麟树上飘落。 下一刻，李长安双目圆睁，满是震撼。 只见那些树叶并未落地，反而在半空中飞舞。 因为，那些树叶，赫然是一只只飞蛾！ 第434章：五叶火莲 多宝赶紧一把拉住李长安，“别动，这是枯磷蛾！” “火雀族既然想要炮灰去采摘五叶火莲，肯定会出手清理这些东西。” 果不其然，多宝话音未落，前方的五品火雀族人立刻抽出一柄黑伞。 伞面撑开。 一片火光从黑伞边缘向外绽放。 火光所过之处，枯磷蛾瞬间炸碎，化作一团团磷火悬浮在半空，一点点缓缓消散。 然而越来越多的枯磷蛾从四面八方飞来。 密密麻麻，几乎把周围的天地都给塞满了一样。 多宝的声音悄然传来， “枯磷蛾很孱弱，基本上稍微碰一下就会死。” “但棘手就棘手在这些磷火。” “一旦被磷火沾上，除非把肉割了，否则就会很快蔓延全身。” “万一沾染上妖力，更是会直接爆发，挡都不好挡。” 李长安朝四周看去，枯磷蛾的数量多到离谱。 想不到郁郁葱葱的树叶，竟然全部都是这种飞蛾。 妖族内的险地当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 与之相比，人族的山川大河，更加安稳，根本不会出现这种动辄要命的危险。 “难道三品来了都压不住？” “那肯定压得住，四品来到火麟沼泽，至少在外围不会遭遇什么危机。” “但火麟沼泽外围的宝物不多，又危险重重，四品三品来了，完全是浪费时间，得不偿失。” “他们那帮人，眼睛盯着的，可不是区区五叶火莲这样的宝贝，至少也应该是火髓池这个层次的存在。” 多宝对李长安可谓是知无不言。 说话间，前方五品火雀手中的黑伞依然在不断散发火光，清扫着四面八方飞舞的枯磷蛾。 队伍继续前进。 穿过一条仿佛是由血液灌满的血河。 枯磷蛾终于不再跟来。 仿佛这条血河上空有一层无形的光幕，挡住了枯磷蛾的去路。 李长安朝后面看了看，不禁头皮发麻。 那些枯磷蛾把整片树林，从上到下都塞满了。 再有那沙沙的声音不绝于耳，更是让人毛骨悚然。 接下来的前进之路越发艰难，有火焰流转的藤蔓植物越来越多，一路上又死了十几个妖族。 终于来到了一片湖泊面前。 李长安的注意力瞬间就被湖泊吸引过去。 说是湖，实际上更像是火山口，里面的湖水赫然是滚烫的火红岩浆。 岩浆翻滚流淌，粘稠而又致命。 不断有热浪席卷而来，饶是李长安早已寒暑不侵，也都感受到一点点不适。 而在这片岩浆湖的深处，一朵晶莹剔透的莲花跃然于岩浆之上。 李长安的注意力，绝大部分都被这朵莲花吸引。 晶莹剔透好似水晶一般。 但是在这水晶般晶莹的莲花内，却流转着让人垂涎欲滴的深红之力。 这朵莲花，外壳由水晶雕琢，内里却充斥着深红粘稠的力量。 就像是有能工巧匠打磨而成，美的不真实。 只要看上一眼，都能感受到其中浓郁的火系元力。 “的确是天材地宝，四品三品的那帮家伙看不上，但对我们而言，却是一等一的宝贝。” 多宝不禁舔了舔舌头，身体里的天赋能力，让他对宝物的感知力强到可怕。 但与此同时，也就意味着宝物对他的吸引力，要比其他妖更加强大。 “陆压兄弟，待会儿咱们抢了这朵五叶火莲就跑，怎么样？” 李长安扯了扯嘴角，这里危险重重，是想跑就能跑的吗？ 乱跑和死亡没有什么区别。 见到五叶火莲，队伍的气氛顿时变了。 尤其是火雀族人，呼吸都变得粗重了一些。 带头的五品火雀对身后的上百个妖族炮灰说道， “一批十个人，只要摘到五叶火莲，摘到者赏赐一片花瓣，其余者也可平安离去。” “这是你们唯一的活命机会，否则谁也别想离开。” 说话间，后方的火雀族人一个个都拿出了兵器，杀气瞬间弥漫而出。 意图很明显。 只要不听话，那就是杀。 形势比人强。 即便炮灰有上百个，但是在数量比他们更多，实力也更强的火雀族面前，反抗只能意味着死亡。 只有摘到五叶火莲，才能有一线生机。 排在前面的十个妖族炮灰，很快就被催促着摘取五叶火莲。 岩浆湖方圆七八里，五叶火莲距离队伍，最多也就五里地。 若是平时，大多数妖族，根本用不了多久，就能横穿五里。 要是飞的话，速度更快。 但这里是在火麟沼泽，危险时刻都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蹦出来，取妖性命。 这五里距离，更像是送葬的坟场。 被催促的十个妖族炮灰，终于还是出动了。 火雀族扔出了一片片莲叶模样的青铜片，漂浮在岩浆湖面上。 而后妖族炮灰立刻腾跃而起，借力向前飞掠。 青铜莲叶在岩浆上穿行而过，而且数量很多。 但李长安能清晰地看到，这些青铜莲叶正在被岩浆迅速侵蚀，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十个妖族炮灰用上了最快的速度，迅速接近五叶火莲。 “这好像也没什么危险……”有妖族在低语。 “除了要赶在青铜莲叶焚毁前回来之外，应该不会出问题。” “不应该啊，火雀族如此大张旗鼓，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松？” …… 即便是李长安都有些诧异。 火麟沼泽虽然危险，但很多危险都是被动的。 只要小心谨慎些，并没有想象中的性命危险。 但火雀族却强行挟持了这么多炮灰，如此慎重对待，根本说不通。 速度最快的妖族，后背“嘭”的一声展开双翼，距离五叶火莲仅仅只有不到百丈距离。 很快就能将五叶火莲摘到手。 然而，就在此时。 原本平静的岩浆湖面，突然风波骤起。 岩浆猛然炸开，一个通红中带着黑色斑驳的身影，悍然冲出岩浆，而后直接将一名妖族炮灰吞掉。 “轰！” “轰！” …… 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几乎在同时，又是一个个通红身影从岩浆湖中钻出，将平静的岩浆湖面撕碎，也将那些觊觎五叶火莲的妖族炮灰尽皆撕碎。 一股股强烈的凶悍气息，犹如潮水般疯狂向外席卷而出。 堪比五品的气势，好似怒海狂涛，朝李长安所在的队伍压降而来。 赫然是五条恐怖的岩浆巨蟒。 五条巨蟒粗壮的身躯从岩浆中冲出，滚烫岩浆从它们的身躯上滚落而下。 这些巨蟒身上，还有斑驳的好似石块一样的粗糙斑纹，散发着令人胆寒的煞气。 但李长安却没有从这些巨蟒身上，感受到任何生命的气息。 空有强悍气势，但是却毫无生机。 “这就是五叶火莲的手段……”多宝开口解释道，“五片花瓣，就意味着能一心五用。” “这些岩浆巨蟒说是守护凶兽，倒不如说是五叶火莲的对敌手段。” 李长安闻言，心头一动。 那朵晶莹剔透的五叶火莲，竟还有如此攻伐之力。 简直就是成了精的莲妖。 就在此时，岩浆湖面不断涌动。 刚刚被吞噬撕碎的十个妖族炮灰，被岩浆托着来到五叶火莲下方。 瑰宝般的五叶火莲悄然伸出根须，扎进这些妖族尸体上。 晶莹的外壳内，那股深红粘稠的力量随之开始缓缓波动。 一股浓郁的火元力仿佛波纹涟漪一般，慢慢向外扩散，吸引着一众妖族。 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在这一刻显露出了令人心神摇曳的妖异。 第435章：干他一炮 岩浆湖泊四周，一片死寂。 十个妖族炮灰，最起码也都是六品层次。 虽说战力有高有低，但也绝不是轻易就会被杀死的。 可就是这么十个妖族，甚至连反应都来不及，便已葬身岩浆湖。 而那朵令人垂涎欲滴的五叶火莲，竟将那十个妖族，全都变成了养分。 原来，沿途经过的危险，根本不算什么。 这里真正的危险，恰恰是被视作宝物的五叶火莲。 当真是机缘与危险并存。 五叶火莲很多妖族都听说过，但真正见识过的并不多。 眼前这番场景，谁能想到？ 猎物摇身一变，竟然成了猎人。 而站在队伍最前方的五品火雀族人，并没有丝毫诧异，继续冷冰冰地对后面的炮灰说道， “下一批……” 若是没有危险，他们早就已经摘下那朵五叶火莲了。 何须如此兴师动众？ 空气变得凝滞起来。 五叶火莲操控的五条岩浆巨蟒并没有主动进攻，而是在本体周围游曳。 狰狞强悍的气息，不断压迫着下方的岩浆，使得原本平静的岩浆湖面，变得波涛汹涌。 而在这正中间，五叶火莲方圆一丈范围之内，却依旧平静无比。 五叶火莲伸出的根须，悄然吞噬着死去的妖族，身上散发出的火元力极为浓郁，吸引着所有妖族的注意力。 死亡面前，所有妖族炮灰都不淡定了。 之前还想着凭借火麟沼泽的地形逃走。 然而谁能想到，这里却是一条绝路。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终于有妖族炮灰忍不住了，立刻拔腿就走，想要逃离此地。 可是刚飞掠出去没多远，就不得不落回地面借力。 紧接着便是一阵惨叫与挣扎。 数名妖族炮灰直接命丧当场。 剩下的妖族心神狠狠一颤。 这条绝路，没有其他地方可以走。 要么继续向前，冲进岩浆湖泊，要么后退，沿着原路返回。 根本没有第三条路。 “还想逃走？当真是不知死活。”为首的五品火雀族人不屑冷笑。 刚刚有妖族要逃走，他甚至连动都没动。 火麟沼泽，只有少数地方有实地支撑，其他全部都是吞噬了不知多少性命的沼泽。 光是蹚出这么一条抵达五叶火莲的路，他们前前后后就付出了数十万妖族炮灰的性命。 别看这条路并不长，但每一步都要葬下好几条命。 真以为这里谁都能进来的吗？ “下一批！”五品火雀族人再次低喝一声，“再不出动，可就别怪我下杀手了！” “往前，还能有一线生机，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说话间，后方数百名火雀族人身上，散发出凛冽刺骨的杀意，好似一块块巨石，压降在众妖心头。 “该死，这怎么可能摘的下来？” “光是守护的五条岩浆巨蟒，就足以把我们全都杀光。” “分明是让我们拿命去堆。” “五条五品岩浆巨蟒，谁能挡得住？” 这些妖族炮灰心中怨念极深，明知是死，却又不得不被逼着往前。 前方是要命的岩浆湖泊，后面是数以百计磨刀霍霍的火雀族人。 只有摘下五叶火莲，才能有一线生机。 第二批妖族炮灰终于还是出动了。 五品火雀族人再次从兽皮宝囊中，取出一叠青铜莲叶。 一片片青铜莲叶在岩浆湖面上向前掠去。 可是这一次，就没有第一次那么轻松了。 五条岩浆巨蟒将岩浆湖面搅动的波翻浪涌。 青铜莲叶前进的并不顺利。 再加上滚烫岩浆的侵蚀，青铜莲叶能够吃撑的时间再次变短。 第二批妖族炮灰，甚至连五叶火莲周围一里范围，都没能靠近，就被撕成碎片。 很快，五叶火莲的本体下方，又出现了十具妖尸。 五叶火莲悄然延伸着根须，贪婪地吞食着这些妖族尸体中的养分。 “下一批！” 五品火雀族人丝毫不为所动，继续驱赶下一批妖族炮灰。 后面数百名火雀族人当中，有少数几名，正在研究岩浆湖泊中的动静。 甚至将岩浆巨蟒的行动轨迹都记录下来。 这一贯秉持着他们以往的行事风格。 探索道路拿命去堆，摘取宝物同样如此。 反正死的并不是自己的族人，外族妖死了也就死了。 李长安和多宝，也被后方步步紧逼的火雀族人，催促着往前走去。 在他们前面只剩下二十几个。 换句话说，再有两批，就要轮到他们了。 李长安朝后面看了看，脑海中思索着逃生的办法。 自己的紫金妖力没有受到影响，依然能够外放，完全可以找到实地。 待会儿可以顺着岩浆湖泊，离开那个五品火雀族一段距离后，再调转方向，冲进更深处。 只要能找到实地，至少逃脱的机会很大。 “待会儿跟着我。” 他冲着身后的多宝轻声说了一句。 这个多宝虽然神秘，而且一开始就盯上了自己。 但至少现在还没有露出丝毫敌意，又是一个妖族百事通，对眼下的自己，还有不少好处。 “待会儿跟着我。” 谁料，多宝也和他说了同样的话，然后站到他旁边。 李长安诧异地往多宝扫了一眼。 多宝动了动那两条细细的眉毛，示意李长安稍安勿躁。 李长安不动声色，又看了一眼后面杀气腾腾的火雀族，跟着多宝慢慢往前走。 “下一批！” 为首的五品火雀族人面无表情，继续送下一批妖族炮灰上路。 李长安轻吐一口气，马上就要轮到他们了。 “你到底要怎么走？” 他低下头传音问道，“待会儿我想砍那家伙一刀，对你有没有影响？” “给我个准信。” 多宝闻言，目光瞬间一动，而后同样传音道，“我也准备干他一锤子来着……” “看来我们是英雄所见略同！” “你来，还是我来？”李长安问。 多宝微微挑了挑下巴，轻声道，“你来，我专心在前面开路。” 说话间，前面那五品火雀族人再次开口，“下一批！” 李长安和多宝，好似慨然赴死一般，主动往前走了一步。 反观其他妖族炮灰，一个个面如死灰，身体抖得跟筛糠似的。 五品火雀族人诧异地看了一眼李长安和多宝，而后继续向前扔出青铜莲叶。 “就是现在！” 多宝低喝一声。 与此同时，李长安从兽皮宝囊中锵然拔出横岳刀。 “镇狱之刃！” 全身一百八十四个武道穴窍中，瞬间有一半穴窍的真气蒸发。 下一刻，风云骤起，大地震动，天空变色。 一柄足足有三十丈长的黑色镇狱刀，从虚空中冲出轰然落下。 第436章：多宝的请求 火红的岩浆地面轰然爆碎。 黑色镇狱刀仿佛掠夺了四周的所有力量，使得周围的空气直接被抽光，一棵棵火麟树从内而外炸碎开来。 恐怖的力量疯狂汇聚，化作一座山岳，朝那五品火雀族人当头镇压而下。 “去你大爷的杂碎。” “敢特娘的找老子麻烦，送你一程！ 消耗九十二个武道穴窍真气，换来的恐怖一刀，已然达到了五品的杀伤力，甚至还不止初入这么简单。 这一刀猝不及防，根本没有妖能够想象得到，便在电光火石间，将那准备继续撒出青铜莲叶的五品火雀族人，劈进了岩浆之中。 与此同时， 多宝从兽皮宝袋里，拿出了一个飞梭，飞梭立刻变大，他赶忙回头，“快上来！” 待看到李长安如此彪悍的一刀之后，眼睛瞪得滚圆。 我滴个乖乖，陆压兄弟这么生猛！？ 李长安赶紧钻进飞梭里。 多宝迅速回神，驾驭飞梭掠过湖泊岩浆，冲向火麟沼泽深处。 从李长安的一刀，到多宝驾驭飞梭离去。 前前后后，只花了三个呼吸的时间。 很多妖族甚至还没反应过来，飞梭就已经冲进了茂密的火麟沼泽之中。 “啊……” 被李长安一刀砍翻，跌入岩浆中的五品火雀族人，此刻才开始剧烈挣扎。 五品层次的一刀，无法将其击杀。 然而却足以让他身受重伤。 再加上跌入岩浆，被岩浆包裹，想要逃命，几乎没有任何可能。 之前逼迫一群妖族炮灰送死的五品火雀族人，万万没想到，自己也会成为被岩浆吞噬的一员。 “不，救我！” 凄厉的惨叫声在火麟沼泽中回荡。 封锁妖族炮灰的火雀族人，立刻冲到前面，想要将其救下。 然而，一条岩浆巨蟒，轰然冲入岩浆湖泊之中，迅速朝五品火雀族人冲来。 “快轰碎那条岩浆巨蟒！” “攻击！” …… 数以百计的攻击瞬间冲向岩浆湖泊。 剩下的四条岩浆巨蟒，迅速在五叶火莲的本体上方盘踞，化作一方保护罩，抵御外界的攻击。 而最后一条进攻的岩浆巨蟒，则直接沉入岩浆之中。 岩浆湖泊再次恢复了平静。 就在一众火雀族人抢救那五品同族时，平静的岩浆湖泊下，轰然冲出一条岩浆巨蟒，一口将其咬住，而后猛然冲回岩浆之中。 五叶火莲本体上方，岩浆巨蟒重新出现，缓缓游曳着庞大的身躯，散发出凶悍嗜血的煞气。 不多时，那五品火雀族人的尸体，就被送到了五叶火莲下方。 一条根须，在众多妖族的注视下，倏然刺入，源源不断汲取着其中的力量。 五叶火莲的攻击范围，始终维持在这片岩浆湖泊内。 但凡落入其中，便会沦为它的进攻目标。 它轻轻摇晃着本体，仿佛是在满足地轻叹。 一众妖族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心神止不住地震撼。 谁能想到，在一堆炮灰中，竟然突然蹦出两个狠人。 不仅一刀砍翻了一名五品火雀，还能顺利逃脱。 剩下的妖族炮灰面面相觑，畏惧地四下张望，想要趁此机会，找到逃出生天的办法。 而其余火雀族人却早已怒火冲天， “该死的杂碎，一定要找到他们！” “竟敢对我火雀族动手，必须要将其碎尸万段。” “在火麟沼泽，他们逃不了多远，那艘飞梭肯定可以找到。” “再去抓炮灰，就算是再填十万条命，也要抓住他们！” …… 飞梭里，多宝精神高度集中，紧密关注着外面的情况。 操控着飞梭在茂密的火麟树间，悄无声息地穿梭。 一炷香后，飞梭落在一块深红色的巨石上。 甫一落地，便发出轻轻的好似水雾蒸腾的声音。 多宝长舒一口气，“幸好，这地方还在。” 说着朝李长安笑着竖起大拇指，“不愧是陆压兄弟，刚刚那一刀，竟然直接跨越了一个大境界。” “恐怕隐隐有五品妖将境二重天的爆发力。” “这样的天赋，恐怕就算是那些王族子弟，也不过如此。” 他没办法准确探查出李长安的具体境界。 但肯定是在六品之内。 可方才李长安的那一刀，却直接将一个五品火雀族人砍翻。 五品的爆发力肯定逃不掉。 能够跨越境界战斗，这样的天赋不容小觑。 尤其是境界越高，跨越境界的战斗，就变得越发困难。 必然是天骄无疑，只是不知道是黄阶，还是玄阶…… 李长安笑着摇了摇头，“多宝兄弟谬赞了，砍出那一刀，我也是拼尽了全力，短时间内再想砍出那一刀，已经不可能。” 这番话倒也半真半假。 镇狱之刃的确是他武道战法的极限战力。 但如今的他，识海中镇压着苍生社稷鼎，全身一百八十四个武道穴窍内，也都有内丹运转。 即便瞬间清空了半数真气，但恢复速度却同样惊人。 仅仅只过去了刚刚这一炷香的功夫，紫金妖力便已经再次充斥全身。 施展镇狱之刃，完全没有任何压力。 这便是开启如此多穴窍的惊人之处。 一个穴窍恢复，怎么也不可能比得上一百多穴窍恢复的速度。 更何况还有这么多内丹，恢复速度更是远超所有人想象。 多宝对李长安的话将信将疑，但并不妨碍他继续缠着李长安，“不知陆压兄弟，以后有什么打算？” 李长安看向多宝，不动声色问道，“多宝兄弟可有指教？” 多宝凑上前来，挑了挑眉头说道，“陆压兄弟，实不相瞒，我与你一见如故，不如一起搭个伴如何？” 李长安刚想开口，多宝生怕他拒绝，连忙说道， “陆压兄弟，我知道你现在还怀疑我，但我保证，绝没有害陆压兄弟的心。” 他脸上带着淡淡的谄媚笑意，希望能说服李长安， “陆压兄弟，咱俩是天生的搭档。” “你有战力，我有法宝。” “打得过咱就打，打不过咱就逃。有了我，逃命肯定没问题。” “刚刚你也看到了，至少在保命这件事上，我不会弱于任何人。” “而且我对宝物有天生的感应，咱俩一起出动，成功的机会更大。” “有了好处咱俩平分，陆压兄弟，你觉得呢？” “只要陆压兄弟答应，我还知道火麟沼泽深处火髓池的下落，就算是王族子弟，都要趋之若鹜的火髓池。” 多宝啰啰嗦嗦一大堆话，那双猥琐的眼睛里，却透露着让李长安都觉得有些诧异的真诚。 这家伙，是真心的？ 他也的确需要一个妖族的百事通，能给自己答疑解惑，更何况还是一个和神话故事搭上边的家伙。 李长安极为认真地看向多宝，“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人族有句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你这么无欲无求，还不惜消耗宝贝来保我，肯定有所求。” 他凝视着多宝的眼睛，“如果不说，请恕我没办法留你。” 多宝面色微微一滞，眼神中流露出丝丝犹豫，最后咬咬牙， “如果有可能，还请陆压兄弟能每隔一段时间，给我一缕妖力参悟。” “我在陆压兄弟上感受到的气息，就是这股妖力，我有预感，这是我能不能继续往前迈一步的关键。” 李长安闻言，眼眸深处不自觉涌起一股杀意。 多宝咽了咽喉咙，但脸色却没有任何变化，坦然地看向李长安。 飞云梭内的气压，一低再低。 第437章：血海之花、妖战古路 厮杀一触即发。 空气都好像变得粘稠起来。 李长安身上散发出的杀意，犹如腊月寒冬的寒冰，刺骨而又凌冽。 就在他准备动手之时，天地间骤然变色。 紧接着一股庞大的压力，从天空中轰然砸落。 无论是心神和肉身，都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怖压迫感。 飞云梭内的凝滞杀意，瞬间告破。 取而代之的，是让李长安和多宝不得不低头的可怕压力。 这股压力的强度也许不如三品威压，可是其中蕴含着的苍茫浩瀚，却更加强盛。 仿佛是一人独自面对星空宇宙，那股孤寂和渺小之意，要将人碾碎吞噬，彻底失去自我。 就在李长安竭力抵御的时候，兽皮宝袋中，才认主没多久的妖战石，竟不受控制地飞了出来。 紧接着，一条血色丝线，悄然从中流转而出，而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飞出了飞云梭，迅速向南方掠去。 这条血色丝线，仿佛没有尽头。 李长安的视线，竟也跟随着血色丝线，穿越了无尽的虚空，朝南方看去。 不止李长安，多宝面前也飞出了一块妖战石，同样有一根血色丝线被牵引，向南方飞去。 李长安的精神，跟随着血色丝线，看到了越来越多的血色丝线汇聚。 并且都在朝同一个方向飞掠。 十万、百万、千万…… 血色丝线几乎没有止境，从四面八方飞来。 明明只是一根极其细微的红色丝线，最后竟然汇聚成了一道遮天蔽日的虚影，屹立在无穷远的虚空之中。 这个虚影，仅仅只是一小块，都能将天空遮蔽，犹如一片连绵起伏的山脉，横亘在视线的尽头。 越来越多的血色丝线，源源不断地汇聚而来。 好似有一名顶尖的画师，用数以亿万计的血色丝线，在虚空中着墨挥毫。 由下而上，最后竟描绘出了一幅惊世骇俗的画。 那是一朵形状诡异而又妖艳的血色奇花，仿佛一座顶天立地的山峰，屹立在虚空尽头，散发着让人灵魂战栗的气息。 这朵血色奇花不是人间之花，足足有上百片修长的花瓣，而且每一片花瓣都向上弯曲，在顶端呈现出美妙的扭转弯曲。 在这上百片花瓣中心，金色的花蕾犹如星辰，在其中缓缓旋转。 每一次旋转，都像是整片天地随之转动一般，虽然没有一丁点声音传出，可是李长安却分明感受到了让人心神摇曳的轰鸣。 也不知过了多久，虚空尽头的血色奇花缓缓消散。 李长安的精神，也夹带着那片虚影的信息回归己身，目光中不禁流露出惊喜之色。 血海之花，妖战古路尽头盛放的奇景，每五年绽放一次。 可在五品归元境，完美洗练全身妖力，练成传说中的金轮法相。 李长安的心神剧烈震颤。 人族的武道，起源于妖族，或者说从根上，便是模仿妖族而来。 这在战天犼和陆正居的记忆中，便能得知。 所以二者的修炼境界，差别不大。 五品归元境。 归元，意味着要将全身力量洗练为元力。 洗练一次便为一转。 每一转，都要将全身力量洗练一遍，而后将其凝练成一道元轮。 归元九转，便是九道元轮。 只有完美洗练，才能从普通元轮，修成金轮法相。 元轮，锻造金身境的重要基石。 元轮越强，未来成就的金身也就越强。 所以在战天犼的记忆里，为了修成完美的金轮法相，不知吃了多少苦。 可即便是战天犼，也只修成了三道金轮和六道元轮。 想要修成金轮法相，必须要用天阶宝药洗练全身妖力。 但光是一株并不能支撑完美洗练，可能需要两株，甚至三株。 一株天阶宝药都足以让三品为之疯狂。 而一朵血海之花，便能修成一道金轮法相，相当于两三株天阶宝药，珍贵程度可想而知。 而且血海之花，只对摘取者在五品时洗练妖力有用， 所以争夺之人的修为境界，最多也不会超过五品。 李长安的心狠狠震颤了一下。 修炼越往后越难，但是难度越大，就意味着成就越高。 妖族的归元九转，可以修出九道元轮。 哪怕是品级再低的元轮，那也是元轮。 可在人族的武道之中，修成元轮者，不足三成。 更遑论是完美的金轮法相？ 所以人族在四品金身境，又要借助更多的天材地宝，才有机会修成金身。 即便如此，修成的金身，也比妖族弱上不止一筹。 所以在武道上，人族天生弱于妖族。 只有靠文道，才能扳回一城。 但这一切，对自己而言，且并不算问题。 修成内丹的功法，他有。 而且还修成了一百八十四颗内丹，就算是战天犼，都没有达到这样的程度。 现在，血海之花也出现在他面前。 若能将其摘下，五品归元境的第一道金轮法相，便可以收入囊中！ 关键是，怎样才能摘下那朵血海之花！？ 李长安低下头，看向落回手中的妖战石。 原本妖战石表面光滑如镜，现在却多了一条连绵不绝的血色丝线。 这条血色丝线，和刚刚所看到的奇景一模一样。 不是普通的装饰，而是一条通往血海之花的妖战古路。 一旁的多宝注意到李长安脸上的神情，心头不禁咯噔一下， “血海之花再次绽放，妖战古路重开，陆压兄弟，可是要踏上妖战古路？” 李长安仔细研究手中的妖战石，并没有说话。 多宝想要阻止，急忙劝解道，“上百条妖战古路贯穿整个西烈妖国，每一条妖战古路都是九死一生。” “那血海之花，看似是洗练妖力的顶级宝物，但传闻是数以亿计的妖族流浪者的鲜血浇灌而成。” “踏上妖战古路，就意味着很可能，会成为血海之花绽放的养料。” “即便是王族子弟，都很难活下来，更别提摘下妖战古路尽头的血海之花了。” “就算妖战古路上，不允许有部落的外力镇压，只能是参战者之间的厮杀，但早已铺满了累累白骨，比一般的妖战之路更加残酷。” 他的眉头狠狠蹙在一起，急的不行，生怕李长安想不开， “你现在还只是六品而已，何苦与那些五品拼命？只要咱俩联手，西烈妖国遍地都是天材地宝。” “哪怕洗练妖力的天阶宝药找不到，也肯定可以把元轮推到极高的层次……” 李长安却是不为所动，将妖力缓缓注入妖战石，四个古朴血腥的妖文悄然出现， 天伤古路。 血色丝线慢慢亮起，多出了一个紫色圆点，赫然对应自己所在的位置。 他微微眯起了眼，流露出沉思之色。 这条妖战古路，究竟要不要走？ 第438章：妖战古路尽头——火焰山 随着妖力的注入，妖战石上的妖战古路，越发清晰。 化作一片虚影，在飞云梭内幻化而出。 同时，开始有一颗颗星辰在古路上升起。 每一颗星辰都代表了一个部落。 每一次伴随着血海之花盛放，而开启的妖战古路，并不是固定的路径。 血海之花绽放的位置不同，妖战古路的方向也会随之发生变化。 虚影越发清晰，并且当一颗颗星辰亮起。 又会衍生出其他妖战古路。 这些妖战古路好似一条条血管，铺陈在广袤的西烈国大地上。 一百零八条妖战古路，赫然对应着天罡地煞之数。 这些妖战古路，分列纵横，不时还会汇聚到一起，而后再次分开。 最终组成了血海之花的图案。 在这些妖战古路的尽头，一颗金色的星辰，正在缓缓旋转。 这颗金色星辰，代表了最终的决战之地，也和血海之花的花蕾极其相似。 而这一次，妖战古路的决战之地，名为……火焰山！ 李长安看到这个名字后，不禁头皮发麻，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神话当真走进现实中了吗？ 不仅出现了神话人物中的名字，就连地方都随之出现。 真是离了个大谱。 此刻，李长安心中涌出了一个念头，哪怕不是为了重回大晋，只是为了看一眼这座火焰山，他也要走上这条妖战古路。 多宝也看到了最终的决战之地，当即惊呼一声，“火焰山！？” 李长安看了过去，“你知道这个地方？” 多宝的眼神中弥漫着恐惧之意，有些犹豫和踌躇，仿佛这个地方，盘踞着让他惊恐的存在。 “这是一片魔土，埋葬了不知多少大能，就连妖帝都会命陨其中。” “当年甚至还葬下了一尊妖圣，哪怕是火凤也无法在上面驻足。” “八千里火焰山，终年燃烧着紫色妖火，谁都无法将其熄灭。” 李长安闻言，心头更是剧震不已。 这座火焰山，为何与神话中的存在，那么相似？ 而多宝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让他灵魂都要战栗。 “只有传说中的芭蕉扇，才能将其扇灭。” 李长安瞳孔仿佛发生了地震，过了许久方才压下心中的惊骇，尽力恢复平和地问道， “你有没有听说过……铁扇公主？” 多宝愣了一下，“铁扇公主？谁？” “那是谁执掌芭蕉扇？” “这谁知道？芭蕉扇只存在于传说中，听说是圣道至宝，三大妖国的妖帝都在找，也没听谁找到过。” 多宝耸了耸肩，摊开手说道， “至于你说的铁扇公主，反正我没听说过。” “还是你看到过什么秘辛？提到了这位铁扇公主？” 说到这里，多宝的神色变得兴奋起来，“你果然是某个神秘皇族，要不然怎么会知道这些！？” 眼前这个陆压果然非比寻常，明明拥有强大的战力，和难以想象的高深妖力，却对西烈国的一切并不了解，好像与世隔绝了很久。 他倒是没有怀疑到人族身份上来。 毕竟那股精纯到足以压制血脉的紫金妖力，足以打消和人族有关的所有怀疑。 这种层次的妖力，就算是王族，都要为之眼红。 只有传说中曾经屹立在妖族最顶峰的族群，才有可能拥有。 那些族群，有一个让无数妖族都为之战栗神往的称谓，那就是皇族。 只是皇族的数量太过稀少，很多已经消失在漫长的时间长河之中。 还有一些则退隐进了神秘的禁区之中，远离战火与厮杀的纷争。 而且，哪怕是皇族，也不一定拥有如此惊人的妖力。 紫色妖力中的那一缕金色，明显就是返祖的征兆。 即便在皇族之中，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多宝在第一眼见到李长安的时候，天赋能力就告诉他，李长安身上的气息不一般。 而后第一次见识到，连火麟沼泽都无法燃烧分毫的妖力，心中更是坐实了之前的猜测。 眼前这个陆压，很有可能就是从禁区中走出的皇族。 若是能参悟出紫金妖力中的奥秘，他也许就有机会，觉醒鼠族血脉中极其稀少的那一丝神圣血脉。 为此，多宝甚至愿意把自己身上所有的宝贝，都拿出来交换。 现在这个陆压，在火焰山出现后，气息明显发生了变化。 必然是早就知道些什么。 否则怎会有如此反应？ 难道是从某座和西烈国隔绝的禁区中，走出来的皇族？ 李长安对多宝的猜测，只能扯了扯嘴角，无话可说。 你高兴就好。 血海之花盛放，妖战古路重启。 无论是要南行回大晋，还是磨砺自身修为，亦或是见识一下神话中的火焰山。 这一趟，他必须要走上一遭。 李长安扫了一眼多宝，而后随意抽出一缕紫金妖力，甩了过去。 “道不同，不相为谋，这缕妖力，就算是报答多宝兄弟的援手相助。” 一缕妖力而已，泄露不了自己的秘密。 更何况他的妖力，是不是妖力还两说。 想要参悟出些什么，更是镜花水月。 借此还了人情，倒也不失为一个选择。 说完，便准备起身离开。 此地还是火麟沼泽的外围，最危险的便是不可测的脚下实地，但这对他而言还能接受，有紫金妖力探查，找到落脚的实地，并不难。 如今真气可以扩张十丈范围，对比之前暴涨了十倍，应对这里的险情，也可以更加从容。 多宝看到这缕漂浮在半空的紫金妖力，眼睛登时瞪的滚圆。 赶紧拿出一块妖元石，强行散去里面的妖力，小心翼翼将这缕紫金妖力收入其中。 眼睛里泛着激动的光。 不愧是顶级皇族的返祖妖力，当真是不同凡响。 纯粹的紫色，代表了王族中最顶级的存在。 而紫色中的夹杂着的那一缕金色，更是让他为之疯狂。 一旦变为纯正的金色，那就代表了神圣，超越一品的神圣。 在六品时，就能拥有如此妖力，这位陆压的未来，不可限量。 眼见李长安要离开飞云梭，多宝收好妖元石，连忙跟了上去，脸上都要笑出了褶子， “陆压兄弟，不要激动，不要激动……” “我没有说我不去，不就是妖战古路嘛，我跟着你不就行了？” “你放心，我多宝虽然打架不太行，但宝贝贼多，干起架来绝不含糊。” “这妖战古路上一百零八个部落，哪怕不敢强力镇压，但危险肯定不少，有我在，至少跑路绝对没问题。” 马上就要走出飞云梭的李长安，突然停下了脚步，瞟了一眼多宝，“真的？” 多宝紧走了两步，拿出自己的妖战石，“那必须的，我也在天伤古路，咱俩顺路。” “陆压兄弟，真不是我吹，就凭我们联手，至少也能横推半条天伤古路。” 李长安挑了挑眉，“半条？” 多宝苦笑了一下，又带着些许讨好， “想要平推一整条妖战古路也不现实，踏上妖战古路的皇族都不在少数。” “五品归元境极为残酷，为了争夺血海之花，为自己筑下无上根基，很多皇族子弟跟你一样，会借助妖战古路走出禁区。” “所以哪怕有一百零八条古路分流，但每一条妖战古路之间都会有交汇，每一次交汇，必然碰到一些顶级天骄，乃至圣子级的人物都会显露真身。” 李长安敏锐地捕捉到两个字，“圣子？” “天阶天骄之上的，在西烈国称圣子，但在北灵妖国称之为神子。”多宝解释了一句， “这种存在只要出现，基本上就是无敌的存在。” 李长安想了想，而后笑道，“天赋越高，越珍惜自己的根基。” “尤其是圣子，修为境界最多也就是归元一转。” “毕竟第一道元轮，代表了五品最重要的基石，谁不想在最开始就修成金轮法相，筑下无上根基？” 多宝请李长安重新坐下，“那也是归元六转的战力，谁能吃得消？” “流浪者中最强也就是五品，真要是四品金身境的妖侯，早就已经进入妖国高层，不会再参与这种层次的征伐。” “那些圣子身上肯定还有隐藏底牌，甚至已经有一道金轮法相也说不定。” 李长安了然地点了点头。 血海之花只对五品有用，而且只能是摘取之人才能使用。 恐怕西烈妖国之内，还有一些隐藏的规则存在。 不会允许四品金身境的人来捣乱。 尤其是那么多王族皇族子弟出征，真要是有四品金身境出手，就算是皇族圣子也得死，谁也承担不了这样的后果。 “既然你偏要跟着一起上路，那就走吧。”李长安咂咂嘴说道。 多宝闻言，立马惊喜地瞪大眼睛，赶忙问道，“真的！？” “去哪儿？咱们第一个征战的部落就是火雀族，现在过去？” 李长安道，“先去收点利息……把他们的五叶火莲抢了再说。” 第439章：黄金眼，黄金耳 “……要我说，咱俩联手，根本不用担心那些王族子弟。”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皇族圣子，那才是真正的可怕，逆境征伐，辉煌如日。” 多宝操控着飞云梭，尽量放缓速度，不惊起半点波澜，朝岩浆湖泊掠去， “陆压兄弟，你说我们要不要弄个响亮的名号？” “要是在妖战古路上闯出名声，也能说得出去，你说呢？” “要不我们就是双王？或者二皇？或者……” 自从李长安答应多宝的跟随之后，多宝的话就一直没停过，就跟老鼠在啃木桌子似的，根本停不下来。 李长安现在已经有点后悔了，多宝这张嘴真不是盖的，简直能让人崩溃。 真要是让他这么说下去，估计光嘴炮都能说死一批对手。 你怎么不叫二哈？ 实在耐不住多宝噼里啪啦的狂轰滥炸，李长安说了两个字，“洪荒。” “好，这个名字好，一听就很霸道！”多宝当即表示了强烈的支持，“洪荒二妖，这名字霸道！” “你为什么不干脆叫洪荒二圣？”李长安看向多宝。 多宝吓得赶紧缩了缩脑袋，“这谁敢叫啊？真要拿出去说，估计能被别人追着活活打死。” “二圣太高，担不住，会被压死的。” “二妖就行，二妖就行……” 多宝嘿嘿笑道。 “对了，陆压兄弟，咱们去摘五叶火莲恐怕没那么容易啊。”他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五叶火莲操控的五条岩浆巨蟒，都是归元一转的实力，而且整个岩浆湖泊，都是它的攻击范围。” “五叶火莲是不是还有其他手段，暂时还不清楚，想要强行去摘，难度很大。” 李长安点了点头，“到时候再看，先看看那帮火雀族在不在附近。” “特娘的敢抓我做壮丁，不好好治他们一顿，念头不通达。” 多宝一听顿时来劲了，“不错，敢抓咱们洪荒二妖当炮灰，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干他狗日的。” 飞云梭在茂密的火麟沼泽间穿行，并且在多宝刻意的操控下，没有发生一丁点声响。 飞云梭表面有光晕流转，好似完全融入了火麟树的枝叶之间。 靠近岩浆湖泊附近，飞云梭悄无声息地停了下来。 多宝在兽皮宝袋中摸了又摸，然后摸出了两样物件。 李长安看到之后，顿时愣住了。 这两样物件通体密布着金色光泽，好似黄金浇铸。 但是形状却让人不寒而栗。 分明是一只眼睛，还有一只耳朵。 而且上面还氤氲着淡淡的文气。 多宝双手结印，在虚空中不断划过，掀起一道道涟漪，组成一个个神秘的符号。 这些神秘符号不断落入黄金眼以及黄金耳中。 一点点金色的亮光从它们身上缓缓升起，并且向外蔓延开去。 最终黄金眼和黄金耳，彻底在金光中苏醒。 在黄金眼中，开始有虚影掠过，最终定格到岩浆湖泊上。 黄金耳中也有声音传出，赫然是守在岩浆湖泊附近的几名火雀族人的说话声。 多宝刻画这些符号，似乎很是吃力，见终于完成，不禁长舒一口气， “毕竟是人族的五品君子修成的神通，我还得借助铭妖法来模拟人族文法，催动起来着实有些吃力。” “陆压兄弟，咱没跟你吹牛吧？我多宝身上就是宝贝多，绝对是你最好的帮手！” 他不忘给自己吹嘘一句。 李长安看着眼前两件完全复苏的黄金眼和黄金耳，不动声色地问道，“这两样东西，你都能拿到？” 多宝嘿嘿笑道，“这可是我好不容易，从一个王族子弟手里偷来的。” “咱们妖族五品归元境有九转，修的是元轮。” “人族那边五品君子境也有九思，修的就是这神通，可了不得。” “就是在这个层次，咱们妖族弱了一筹，不得不说，人族五品的确有点霸道。” “九个神通修成之后，实力直接暴涨了不知多少倍，而且飞的还贼快，根本不给近身的机会，就能用那文法把咱给堆死。” 多宝卖弄着自己渊博的见闻。 但关于君子境的修行，李长安又岂能不知？ 而且可以说没人比他更清楚。 陆正居的修行记忆，又岂是儿戏？ 君子九思，一思一神通。 而且每一思对应的神通都和元轮一样，有高低层次之分。 由低到高，分别是黄阶、玄阶、地阶以及天阶。 不同的人，在君子境有极其夸张的差距。 用一句通俗的话来讲，就是人和人的差距，比人和狗的差距都大。 五品，无论对于文道和武道而言，都是一个蜕变的境界。 都是需要大毅力，大才华方能肆意挥洒的境界。 天赋才情卓越者，一步便能登天。 而更多人，却是只能沦为地上的尘埃。 就比如，君子九思的第一思，视思明。 有人修成的只是最普通的穿墙透视的神通，而有人却能修成千里眼，甚至天眼通，乃至修成神话传说中的慧眼法身。 法身。 神通的最高层次，又称神通法身，位于天阶神通之上。 与金轮法相位于同一层次，都是一个境界的至高存在。 只有将神通修炼到极致，才会出现在文宫之中。 一旦拥有神通法身，就意味着绝对的压制。 比如慧眼法身一出，甚至可以直接剥夺对手的视力。 即便对手修为再强，都会或多或少受到一些影响。 霸道到无解。 多宝手里的黄金眼和黄金耳，分明就是一个五品君子境文士的眼睛和耳朵。 而且品级还不低，应该不是黄阶神通修成的耳目。 否则不可能隔着十几里地，还能看到和听到火雀族人的情况和动静。 而多宝施展的铭妖法，同样引起了李长安的注意。 用铭妖法竟然可以催动人族的神通，看来铭妖法和文法之间的联系，要比想象中的更加紧密。 黄金眼来回扫视着岩浆湖泊附近的情况。 守在这里的火雀族人，只有六个。 与此同时，黄金耳中也传出了他们交谈的声音， “应该就是这两天了。” “是啊，最多再有两拨炮灰过来试探，就能摸清楚五叶火莲的基本情况，到时候就能真正出手了。” “谁知道五叶火莲还有没有其他手段？还是要小心为上。” 一个火雀族人啧啧摇头， “方才逃走的两个家伙，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到。” “找个屁啊？自己往火麟沼泽深处跑，不死也是死。” “我们往里面填了几十万条命，才摸索出这么一条路，他们凭什么能找到站稳的实地？” “更何况火麟沼泽深处的情况更复杂，实地只会越来越少。” 另一个火雀族人转过头对那同族说道， “这次妖战古路重启，你说咱们有没有机会走一遭？” 其余同族闻言，立刻回道，“这不是找死吗？” “妖战古路一开，鬼知道有哪些不世出的天骄，会踏上征途？” “别说咱们火雀族只是一个中型部落，就算是大部落，甚至大族群，又有什么用？” “妖战古路上，王族都将会随处可见。” …… 多宝看向李长安，“陆压兄弟，这六个火雀族，我们怎么来？看样子，都只是六品。” 李长安目测了一下那六个火雀族人的距离，而后轻声道，“左边四个归我，右边两个归你。” 多宝点头，比了个你放心的手势，嘚瑟着拍了拍胸脯，“陆压兄弟放心，咱们洪荒二妖出马，是龙得盘着，是凤得缩着。” 说完，操控飞云梭迅速冲向那六个火雀族人。 李长安缓缓抽出了横岳刀，待飞云梭靠近岩浆湖泊之际，瞬间消失在飞云梭内。 第440章：强摘五叶火莲 李长安消失的太过突兀，飞云梭内还有电光闪灭，多宝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真见了鬼了，这是什么天赋神通！？” 他自己的天赋能力，就是对宝物的气息尤为敏锐。 可这位陆压的天赋能力，依然好似笼罩在迷雾之中。 眼下李长安瞬间消失，而且还带起电光，直接把多宝给震住了。 雷系天赋，而且还瞬间消失，这是……空间天赋？ 光是这么一想，多宝便直呼好家伙。 仅仅雷系天赋，都足以称得上是顶级天赋。 再加上空间天赋，就算在皇族里，都应该属于绝顶存在了。 “也可能不是天赋神通，难道是某种战法？”多宝拼命眨了眨眼，“那就更吓人了。” “天赋神通还可以说是血脉继承，若真是战法，岂不意味着谁都可以修炼？” 就在多宝还在因李长安突如其来的瞬移，而念头繁复之时， 岩浆湖泊外，刀气骤然纵横。 一道道刀光好似囚笼，将左侧的四名火雀族人笼罩其中。 下一刻，无数刀气犹如风暴般摧枯拉朽，将十丈方圆内的一切搅碎。 刀光散去，只剩下一堆碎肉，陷入岩浆之中，慢慢被吞噬。 剩下两个火雀族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同伴已经身死当场，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 再看到李长安执刀而立，他们的第一反应不是冲上来拼杀，而是扭头就走。 李长安朝飞云梭的方向，挑了挑下巴。 意思一目了然。 那两个，归你。 多宝很快反应过来，收起飞云梭，从兽皮宝袋中摸出一块红色石头，直接扔了出去。 石头在空中划过一道迅疾的弧线，精准命中第一个火雀族人，而后竟然直接折转了方向，洞穿了第二个火雀族人的脑袋。 “噗。” “噗。” 连续两声轻微的响声，李长安便看到那两个逃走没超过五十丈的火雀族人，脑袋像西瓜一样爆碎开来。 而后半人半妖的模样也化为本体，被岩浆一点一点吞噬。 火红色的石头滴溜溜飞回到多宝手中，多宝耸了耸眉毛，看起来越发猥琐， “怎么样？我这打神石如何？” “虽然现在只有六品巅峰的威力，但用起来很是顺手。” 李长安对多宝身上层出不穷的宝贝，相当佩服。 虽然一个个稀奇古怪，但的确用处很大。 而多宝见识了李长安的瞬移和战法，心中对李长安的评价更上升了几分。 这个从禁区走出来的皇族，果然深不可测。 化形之后，和人族一模一样不说，就连战法也和人族相差无几，但是却强大了不知多少倍。 就人族武夫的战法，不提也罢，和妖族相比，连洗脚水都算不上。 但这位陆压的战法，甚至让他分不清是战法还是天赋神通，极为恐怖。 不愧是皇族，底蕴深厚。 发挥超越修为境界战力的顶级战法，都信手拈来。 明明只是六品修为，气息虽然晦涩难明，但最多也不会超过六品中期，却能爆发出五品归元一转的战力，而且看样子还留有余力。 最起码是地阶天骄。 完完全全站在高层的那一小批人。 再往上，那可就是罕见的天阶天骄，以及凤毛麟角的皇族圣子。 那些都是站在云层之上的大人物，一般人根本看不到。 地阶天骄，已经相当于是云层之下的最强存在了。 “接下来咱们怎么办？”多宝收好打神石，看向李长安，“摘五叶火莲恐怕没那么容易。” “方圆五里的岩浆湖，都是五叶火莲的地盘。” “那五条归元一转实力的岩浆巨蟒，可不是闹着玩的。” 李长安点了点头，甩了甩手里的横岳刀。 修长的刀身上，流转着紫金色的妖力，使得刀刃两边的气运蛟龙，栩栩如生，好似要从横岳刀上飞出。 五里范围距离的确有点远了。 即便靠破空雷杀，一次瞬移十丈，想要碰到五叶火莲，至少需要连续瞬移七十五次。 一来一回就是整整一百五十次。 距离太远，遇到的变数极大，而且一次性消耗一百五十个穴窍内的真气，同时还没有任何借力的地方。 万一再遇到五叶火莲的缠斗，很有可能就会被拖进岩浆湖泊。 “有没有办法尽量靠近五叶火莲？”李长安看向多宝。 多宝咂咂嘴，把目光投向岩浆湖泊中那妖异的五叶火莲，测算着二者之间的距离， “我用飞云梭试试看，不过不确定能靠多近。” “有五叶火莲在，那五头岩浆巨蟒可以称得上是心意相通，以目前的飞云梭，想要突破封锁几乎不可能。” “要不然火雀族那帮孙子，早就把五叶火莲摘下来了。” “我只能尽量靠近。” “实在不行，咱就回来，五叶火莲很邪门，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成为它进化的养料。” 李长安点点头，“行，尽量靠近一点，给我一个落脚地方就行。” “实在不行就退回来。” 多宝也不含糊，拿出飞云梭，载上李长安，用最快的速度靠近五叶火莲。 几乎在飞云梭冲进岩浆湖泊瞬间，原本已经开始恢复平静的岩浆湖泊，骤然变得波涛汹涌。 一条条岩浆巨蟒轰然冲了出来，归元一转的强悍气势，毫无保留地席卷而出。 岩浆巨蟒睁开血盆大口，朝飞云梭扑来。 多宝驾驭飞云梭的速度，和一般的五品速度差不多，想要甩开岩浆巨蟒的锁定，几乎不可能。 很快便摇摇欲坠。 五叶火莲似乎察觉到了危险，没有如之前那般等到靠近之后再扑杀，而是一上来就动用了全力。 五条岩浆巨蟒，几乎要把整个岩浆湖泊搅得天翻地覆。 多宝拼尽全力，好不容易靠近五叶火莲差不多一里距离，就再也无法深入。 岩浆巨蟒把前路全部都堵死了，无论如何穿梭，都会被逼退。 滚烫的气浪轰隆隆爆发，四周的火麟树林都被撼动了，不断摇晃。 仿佛有恐怖的巨兽正在咆哮与怒吼。 地面的岩浆沼泽也荡起了一层层波浪，好似要沸腾一般。 “陆压兄弟，真的进不去了。” 多宝急的大喊，他全神贯注之下，额头都开始冒汗了。 李长安身上电光一闪，瞬间消失在飞云梭内。 而后暴怒的岩浆湖泊上，雷霆之声轰然响起。 仿佛一道雷霆在岩浆湖泊上方不断挪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五叶火莲。 强悍的雷霆化作夺目的刀光，轰隆隆掀起一片气浪，在虚空中来回穿梭，于岩浆湖泊上方，划过霸道凌厉的折闪弧线。 五头岩浆巨蟒越发狂暴，连飞云梭都不管了，全力围堵那道方向明灭不定，但却坚定朝五叶火莲冲去的雷光。 “轰嚓！” 一开始的雷霆之声并不明显，但是到了后来，竟仿佛真的引下了天地雷光，在火麟树林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多宝彻底看呆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识到如此嚣张强势的瞬移之法。 看不清身影，只能看到雷光在不断炸响，疯狂冲击着岩浆巨蟒的围追堵截。 “轰！” 又是一声雷霆轰鸣，李长安整整瞬移了五十次，全身的雷光已经积累到了让人惊惧的地步。 即便是迸溅在他身前的岩浆，也被这疯狂在身体周围缠绕的雷光击穿轰碎。 光是蓄积起来的雷霆之力，都隐隐要达到归元一转的层次。 破空雷杀，瞬移累积的次数越多，积蓄的雷霆之力就越强。 李长安再次消失在原地，躲过扑杀过来的岩浆巨蟒，再次向前方横跨了十丈。 但另一条岩浆巨蟒仿佛预判了他的位置，提前围堵。 李长安在半途便调转了方向，向右横移，而后再次前冲。 身上的雷霆之力越来越浓，越来越烈，甚至连头发与眉毛都有雷光流转。 “轰嚓！” 第七十次瞬移。 李长安几乎化作了一头雷霆蛟龙，带着恐怖的雷霆之力，以狂暴无匹的姿态，悍然撕碎了面前的一条岩浆巨蟒。 在新的岩浆巨蟒还未来得及从岩浆湖中冲出之际，一把扯下了妖异的五叶火莲。 与此同时，五叶火莲下方暴动的岩浆湖泊，瞬间恢复平静。 疯狂暴躁的岩浆巨蟒骤然失去了力量，化作一堆岩浆轰然坠落。 第441章：武道场域，武道洪荒图 眼看就要坠入岩浆，李长安再次化作一道雷光，冲回了飞云梭。 这一次没有岩浆巨蟒阻拦，回归的速度极快。 多宝看着身上电光缓缓散去，露出真身的李长安，闪烁着精光的眼睛里，满是震撼之色。 他原本以为这位陆压兄弟，在尝试一次失败后，就会放弃。 五叶火莲看起来是机缘，但实则同样是猎人。 操控五条岩浆巨蟒守在这片岩浆湖泊里，就算火雀族，还不是一样铩羽而归？ 只能靠命去堆。 哪怕陆压是皇族，战力也极强。 可是再逆天，也要有个限度。 然而，那一连串强势凌厉的瞬移，彻底镇住了他的心神。 多宝不是没见过霸道的强者。 流浪者中，强者不计其数，更何况还有王族乃至皇族子弟。 但在六品境界，就能以如此摧枯拉朽的姿态，摘下五叶火莲。 多宝还真是第一次见。 以弱胜强，都能这般凶悍。 不愧是从禁区中走出的皇族。 多宝定了定神，而后提议道，“现在就走？” “五叶火莲拿到手，最好要尽快用掉，要不然药力减弱就得不偿失了。” 李长安看了一眼兽皮宝袋中，似乎还在微微颤抖的五叶火莲，满意地笑了笑， “在此之前，我们还得再做点事。” 多宝愣了一下， “还要做什么？不是已经把五叶火莲摘了吗？陆压兄弟，咱还是稳妥些，这里毕竟是火麟沼泽。” “哪怕是在外围，危险也依然无处不在。” “关键是那些火雀族的杂碎，估计很快就会赶来了。” 李长安示意多宝淡定，拍了拍多宝的肩膀问道，“你就不想给那帮火雀族的孙子送一份大礼？” “他们不是记住了，火麟沼泽实地地基的位置吗？” “咱们要是能帮他们挖断几根地基……” “我想，火雀族一定会感激我们的。” 此话一出，多宝的眼睛顿时亮了，李长安的一番话，仿佛为他打开了一片新天地，“妙啊，不愧是陆压兄弟。” “敢惹咱洪荒二妖，他火雀族是活腻了。” “抢走他们的五叶火莲，把他们进火麟沼泽的路挖断，然后再去火雀族部落挑战，拿走他们的部落传承……” 多宝越说越激动，“就这么办！” “我们洪荒二妖的壮丁，岂是说抓就能抓的？” “干他丫的。” 多宝心里异常激动。 他出生于鼠族，属于天生的炮灰。 好不容易觉醒了天赋能力，才一步步修炼到现在这个层次。 每一步都走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这还是第一次，敢对一个部落下手。 有种在偷偷摸摸干大事的刺激与紧张。 如果不是陆压兄弟提议，他连想都不敢想。 甚至连五叶火莲都不太想摘，只会偷偷摸摸等着，看能不能坐收渔翁之利。 李长安看多宝激动的模样，露出了孺子可教的表情。 “走，看能不能挖断几块实地地基，明着干不过，暗地里来点损招总还是可以的。” 洪荒二妖干起了鼹鼠挖洞的活计，这个把实地地基削尖，那个用刀在岩浆里不停地锯着，把实地地基锯断了一小块。 有李长安的紫金妖力在，很容易就能探寻出实地地基的位置与大小。 前前后后忙活了两个时辰。 李长安果断叫停了亢奋的多宝，登上飞云梭，再次往火麟沼泽深处掠去。 “先把五叶火莲吃了，要是在外面，很容易就会被发现，不安全。” “火麟沼泽里虽然危险重重，但只要小心一点，反而可以阻止很多外来的危险。” 一人一妖迅速达成一致，重新回到一开始停泊的巨石上。 李长安拿出五叶火莲。 此时的五叶火莲，哪里还有操控岩浆巨蟒时的强悍？ 反而更像是一件精细雕琢的器物。 花瓣微微颤抖，里面流转的浓郁的火元力，更是扑面而来。 这些火元力都是五叶火莲数十年的积累而来，精纯无比，而且没有外界火元力那般狂暴，可以更好吸收。 李长安也没有废话，直接撕下两片花瓣扔给多宝。 多宝手忙脚乱接到手里，下意识就要拒绝，“这不行，摘五叶火莲我又没帮上忙，怎么能要？” “抓紧时间，要不然药力可就要散了。”李长安没有推来推去客套的想法，直接撕了一片花瓣扔进嘴里。 五叶火莲看起来外面是水晶雕琢，但吃进嘴里，却是入口即化。 一股厚重精纯的火元力，极为磅礴，但并没有直接像火山迸发那样喷薄而出。 而是缓缓流淌，好似糖浆一般。 李长安同时运转《大周天玄法》以及搜罗来的妖族战法，引导这股火元力，向右小臂流淌。 《大周天玄法》是自己通过羊脂玉书推演而来，本就是无上玄功，甚至以识海为核心，隐隐有将文武两道融合的趋势。 但是修炼难度极大。 如果没有功德金光和治理南方引来的滔天气运，他的文道也绝不可能如此突飞猛进，直接从六品初期冲进六品巅峰。 相当于两年的辛苦积累，一朝用尽。 现在没有了那般恐怖的机缘，再想迅猛提升，几乎不可能。 但配合妖族的战法，修炼速度却是能更快一些。 《大周天玄法》的底蕴太强，所以需要的资源也就更多。 李长安接连吞下五叶火莲，身体内的火元力汇聚在一起，犹如长江大河一般，不可阻挡，在周身穴窍中席卷。 右臂之中，两个武道穴窍贯通之时，李长安的身体几不可见地微微一震，两颗原本各自旋转的内丹，此刻瞬间开始了同频旋转。 一个无形的场域，在两颗内丹之间形成，甚至完全不需要真气搭建出来的通道，这两颗内丹便俨然形成了一个整体。 李长安可以轻易动用两个穴窍内的真气，肉身也在内丹场域的共振中，一点一滴提升。 紧接着就是第三颗，第四颗内丹…… 每贯通一个穴窍，就有一颗内丹加入了这个无形的场域之中。 而且，内丹与内丹之间的连接，不再局限于单纯的真气通道，也没有前后之分。 如果说一般的贯通穴窍，好比是一条真气通道，将所有穴窍贯穿，从一个穴窍起始，一直到最后一个穴窍结束。 只有修炼不同的功法，才有可能搭建出不同的真气通道，极为繁琐复杂。 然而李长安贯通内丹之后，形成的场域，却将所有贯通的内丹纳入其中。 穴窍与穴窍之间，内丹与内丹之间，再无任何阻碍。 第一颗内丹可以随时与第三颗、第六颗内丹连接，不再需要搭建单独的真气通道。 三片火莲花瓣，还有五叶火莲的花蕾，被李长安一点不剩全部吞下。 右小臂上，整整十颗内丹被纳入场域之中。 场域共振之间，被场域笼罩的右小臂上的血肉筋骨，提升速度悄然和身体的其他部位拉开了距离。 李长安缓缓睁开双眼，紫金之色在瞳孔深处一闪而逝。 有天材地宝，贯通穴窍比想象中简单不少。 虽然消耗极大，但炼化火元力的速度，却比其他妖族快了不知多少。 五叶火莲可以帮助五品归元境洗练妖力，虽然火元力并不狂暴，但一般六品服用，也要小心翼翼，一点一滴炼化。 从多宝身上就能看得出来。 但自己却并没有这样的担忧。 一百八十四颗武道内丹，虽然极难修炼，但同样给自己带来了无与伦比的根基底蕴，足以将五叶火莲迅速消化。 “想不到武道穴窍，竟能形成这样的内丹场域……” “我完全可以搭建不同的内丹共振通道，施展出不同的战法……” “不过还需要进一步印证。” 李长安感受着内丹场域给自己带来的变化，眼神中既有惊喜也有思索， “《大周天玄法》看似推演出来了，但其中的强大之处，依然需要仔细探究。” “……武道可以形成这样的场域，那文道……是不是也可以？” “武道穴窍形成的场域，便将之命名为《武道洪荒图》，以武道内丹为笔墨，创出属于我自己的无敌战法！” 李长安脑海中一个个念头蹦出，扫了一眼仍在努力炼化第一片火莲花瓣的多宝，拿出搜罗来的《火云翼》，重新研读。 妖族战法中的穴窍贯通之法，帮助自己修出了武道洪荒图。 那妖族的铭妖法，是不是也能助自己的文道修炼出场域？ 铭妖法、文法，二者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竟能让妖族也能催动文道之物？ 第442章：从铭妖法到铭文法 铭妖法。 用妖力在身体，乃至器物，亦或是凌空刻画出的神秘妖文符号，产生和文法类似的战法效果。 多宝之前就曾在李长安面前，施展过铭妖法，催动黄金眼和黄金耳。 的确和文法极为类似。 但是多宝话里话外所说，铭妖法比文法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就好比是人族武道和妖族之间的差距，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李长安看着手中印刻着火鸦族铭妖法的兽骨，上面的妖文符号看似繁复，就像鬼画符一样，但仔细分辨，却能看得出其中的些许规律。 如果把每一个妖文符号拆开就会发现，不同的排列组合，就会诞生出不一样的铭妖之法。 只是这些妖文符号极为繁杂，每一个笔画，都有好几个妖文组合，所以看起来会比文法更加琐碎，而且没有章法。 李长安边看边对照文法。 人族文法，起源于诗文典籍，文士从中悟出文法，而后借助文法篆字，勾动天地之力，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换句话说，文法篆字类似于钥匙，类似于引线，可以引动庞大的天地之力为己用。 而铭妖法中，妖文符号同样是钥匙，是引线，但却引动不了天地之力，只能引爆铭妖法中蕴含的威能。 换句话说，就是有多少妖力，只能爆发多强战力。 和文法的差距，也就是在这里体现出来。 文法一分力也许可以引动十分的天地之力，乃至百分之力。 但铭妖法，一分力，最多也就爆发出一分力。 和文法两相比较，实属鸡肋。 只能用作妖族战法的补充辅助之用，无法作为主战力。 但铭妖法却依然有让李长安看重的地方。 《火云翼》上的铭妖之法，和文法篆字不同，因为上面的每一个妖文符号，都有极强的人为雕琢的痕迹。 人为痕迹越多，就意味着能够控制的妖文符号越多，更容易入门。 时间一点点推移， 李长安研究《火云翼》也过去了差不多半天光景，此时已经在开始刻画这些妖文符号，希望可以为自己勾勒出火云翼的框架。 至少能够掩饰自己的身份。 到时候施展出火云翼，和火鸦族也能搭上关系。 一个个拆分到极致的妖文符号，被他小心翼翼地删选出来，而后一个个尝试不同的组合。 紫金色的妖力在指尖流淌，于虚空中留下一个个简单，但是组合起来却又无比复杂的妖文符号。 而此时，多宝才堪堪炼化了两片莲花花瓣。 见李长安这么快就修炼完成，而且开始琢磨铭妖法，多宝心中暗自赞叹。 这真比不过。 自己不过炼化两片花瓣，就这么费心费力。 而这位陆压兄弟，短短时间内，便将剩下的五叶火莲全部炼化。 底蕴根基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见李长安不断刻画铭妖法的妖文符号，多宝下意识问道， “陆压兄弟也在研究铭妖法？” 李长安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妖文符号上，被打断之后，好不容易铭刻出的印记，飞出一道道流光，消散在虚空。 他点了点头。 多宝笑着拍了个马屁，“不愧是陆压兄弟。” “一般妖族，根本不会把铭妖法放在心上，学会之后也就罢了。” “毕竟这铭妖法，不过是偷学人族文法而来的一种功法，偏偏还没什么用处。” “只有王族皇族的子弟，才会研究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功法。” 李长安闻言，表面不动声色，但内心却已然翻江倒海。 果然。 铭妖法和文法之间，竟有如此关联。 就好像人族的武道，偷学自妖族的功法。 而妖族的铭妖法，也是偷学的人族文法。 “人族的文法可以沟通天地之力，所以威力奇大。”多宝继续说道，不由得发出一声感叹， “但咱们这铭妖法，说实话也就只能模仿人族文法的形，很多妖族大能，花了一辈子功夫，也都没研究明白到底是如何勾动天地之力。” 李长安听着多宝说的话，心中不禁咯噔一下，顿时更加坚定研究铭妖法的决心。 文法的核心本质是什么？是人族气运？还是其他？ 它是文士从诗文、典籍，乃至从书画中参悟而出的一种战法，最终形成独特的文法篆字。 可为何文法篆字能引动天地之力，铭妖法却不行？ 李长安不知道。 但他却知道，铭妖法有很多好处。 因为文法为何能引动天地之力，哪怕是人族气运，但具体什么原理，无人可知。 而铭妖法却试图用人力，去找到勾动天地之力的办法。 这是一种壮举，虽不知道因为何种缘由，才无法成功。 但却不失为一种研究文法的方法。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至少铭妖法中，用极其简单细小的妖文符号，堆叠出复杂繁复的战法，就足以让人去钻研其中。 文法少了诗文典籍，少了书画，还是文法吗？ 若是没有了文气，文法还能沟通天地之力吗？ 他无从得知。 可若是能将铭妖法应用到文法之中，也许可以找到另一种参悟文法的途径。 也许可以尝试着像铭妖法一样，用最简单的篆字笔画，去勾勒出独特的文道战法。 妖族无法沟通天地之力，但他可以。 铭妖法应用到文法上，有可能是另一条文道之路也说不定。 李长安心中念头万千，但表面却依然古波不惊。 对照着《火云翼》中的繁复符号，一笔一笔临摹勾勒。 这只是铭妖法，若是应用到自己的文法上，那是不是就是铭文法？ 从诗文中参悟文法是一条路。 但如果能找到如何搭建文法的本质原理，是不是就能尝试去搭建任意一个文法？ 这同样也可以是一条路。 不过这一切都还是一个未来的构想。 眼下，光是《火云翼》，都足以让人头疼。 火云翼顾名思义，可以利用铭妖法，铭刻出一对火焰羽翼。 在火鸦族中，这一对火焰羽翼，可与本族的天赋能力融合。 修炼到极致，羽翼张开，如垂天之云，所以才会称之为火云翼。 正在研究当头，远处突然爆发出巨大的声响。 透过飞云梭，可以看到火麟沼泽外围方向，升起了一朵火红色的蘑菇云。 李长安立刻散去手中的妖文符号，冲多宝说道， “看来火雀族已经进坑了……” “走，是时候把他们的后路截断了。” 多宝眼中也流露出诡计得逞的喜色，显然是期待已久，“得嘞！” 第443章：末法时代 就在李长安准备对火雀族下手之际， 大晋京城， 白鹿书院总院，遮天蔽日笼罩一片虚空的建木深处， 十道身影站在数丈方圆的树叶上，从他们身上流淌出厚重如铅汞的五色文气，汇入不远处设立的五色祭坛。 一道道光晕从祭坛上升起，沟通着冥冥中的天地。 在祭坛中心，刻有李长安三个字的牌位悬停在半空，四面八方的天地之力，都在这块牌位上流转。 这些天地之力，似乎夹杂着天地间的信息，想要从虚空中捕捉到李长安的存在。 时间一点一滴流淌，然而牌位上却依然没有显现出李长安的身影。 周围十尊人影，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天地间没有一点风声，安静的有点可怕。 许久之后， 安世堂摇头说道，“没有任何情况。” 他看向另外九人，神色间满是严肃之意，“现在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被彻底抹杀，无论是肉身还是魂魄，都彻底消散。” “要么就是，他还没死。” 说完之后，场面再次安静下来。 十尊三品大儒的气息，哪怕没有刻意散发，也将整片虚空都禁锢住了。 赵洪山眉头紧锁，就在李长安彻底失去踪迹后的一段时间，金缕衣上的气机也消失不见。 李长安彻底失去了踪迹。 可现在，即便是动用了招魂之法，也无法找到李长安。 招不到魂，要么魂魄被彻底抹除，要么就是人还没死。 一个月前，他大闹京城，扬言要发动战争。 但最后终究还是被阻止。 另外三院一监都拿出了镇压宝库的宝贝，同时保证彻查整个大晋，也要找出幕后之人。 这才让战争的阴云散去。 但另一方面，朝堂上也开始变得风云诡谲。 李长安失踪，户部新建一司的事情便耽误了下来，同时新上任的吏部右侍郎赵镜，也在为其胞弟赵兴发声，势要讨回公道。 原本准备在新建一司中大展拳脚的众人，一时间没了动静。 京城官场的气氛，也随之变得越发诡异起来。 只是现在，白鹿书院并没有太多心思放在朝堂之上。 李长安是否还活着，成为了四院一监所有三品大儒，心里共同的问题。 而李长安消失的消息，也被四院一监封锁，只局限在京城官场内部。 若是被百姓知晓，尤其是南方三府的百姓得知，李长安被奸人所害，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 要知道南方三府，还在联名写万民书，要为李长安立生祠。 结果李长安失踪，生死不明，真要传出去，朝廷的脸面、书院的脸面都要被丢尽了。 当务之急，就是要找到李长安的踪迹。 就算是死，也不是问题，还可以招魂。 可偏偏现在的局面，最是折磨。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连魂魄都招不回来。 这才真的要命。 赵洪山看着依然没有任何变化祭坛，“即便你我出手，也无法磨灭人的三魂七魄。” “我更倾向于他还活着。” 其余三品大儒也都几不可见地蹙起了眉头。 招魂之法，三魂七魄，每一个都要有一尊三品大儒单独召唤。 这一次他们十人联手，却还是劳而无功。 哪怕是死了都行啊。 这是不少三品大儒的心声。 “三品做不到，但不代表二品做不到，妖族还有一品尚在，也许能磨灭魂魄。” “毕竟他们的手段……深不可测。” 戊戌公说道， “不过一品也不可能随意就出手，更何况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六品。” “我也觉得李长安活着的可能性更大。” 赵洪山环视众人，“既然如此，那就对外宣布，李长安进入白鹿书院圣地修行，不成五品势不出关。” 其余九尊三品大儒闻言，微微一怔，而后陆续点头。 下一刻，五色光华冲天而起。 建木树叶之上，只剩下了三道身影。 安世堂看向赵洪山，“就算拿圣地做幌子，也瞒不了多久。” “一年，还是两年？” 赵洪山长叹一声，“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往后一个月招一次魂，总会知道那小子是不是还活着。” 戊戌公道，“我听说户部要新建一司，现在怎么办？” “先拖着吧。”赵洪山慢慢往前走去，虚空在他面前悄然掀开，“至少现在南方三府还在按照他的预先计划运转。” “短时间内不会出什么岔子。” 安世堂神色复杂，而后无奈摇了摇头，“这小子，当真是治世奇才，而且文道也在逐渐恢复……”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赵洪山身上的气息就变得有些不稳，“别让我查到是谁在下黑手，要不然老子要屠他满门！” 戊戌公也走进了虚空，“这里就像拜托你们看着了。” “我继续去查北境气运的案子。” 安世堂点头示意，还是不忘叮嘱道，“你要小心，奉川气运蛟龙崩碎，背后的黑手，至少是三品。” 戊戌公半个身形已经消失在虚空，声音还是传了出来， “也许是二品也说不定，咱们大晋……还有几个二品？是得查查。” 话音落，戊戌公彻底消失在虚空之中。 “二品文正境……”安世堂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眉头微微皱起，“除了四院一监，还能有谁？” —————— “二品巅峰……” 西烈妖国， 一道披着流彩霞光的身影站在云端，俯瞰着下方，建立在一棵参天梧桐古木上的西烈国都。 这棵梧桐古木被无上法力雕琢，上面的缝隙与豁口，便成为了国都城池的建造之地。 一眼看去，看不到这棵梧桐古木的宽度。 仿佛是一片山脉，上顶着天，下撑着地，目之所及，皆是火红的树身。 “二品还不够……” “五年一次的血海之花盛放，妖战古路也被召唤而出。” “这次之后，是不是还有下一次血海之花，已经说不准了。” “我必须要踏上一品，才有资格参加那一战……” 这道身影身材欣长，差不多有一丈高，比例极为匀称，天边的霞光被牵引，在其身周流淌，仿佛天地间的一切力量，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犹如一尊火中神灵，与下方的梧桐古木遥相呼应。 他抬起头，看向天空。 目光穿透层层虚空，看到了星空宇宙的深处，那里一根断裂的黑色铁棍，正碾压着深空，朝人间而来。 在这根断裂的铁棍周围，数以百计的星辰犹如星环一般旋转。 纵横三万里的星辰，在铁棍面前，却渺小的好似指间弹丸。 铁棍轰隆隆碾碎虚空而来，有星辰被它碾碎，也有星辰成为了铁棍的俘虏，化为星环中的一员。 “千年间，天下无圣。” “谁能成为这末法时代的终圣？恐怕将会是最后的机会了。” 良久，一道声音从他口中说出，犹如隆隆雷音，化作天宪， “妖战古路，四品剔除，五品六品乃至七品，皆可参战。” “同一条古路，参战者可随意征伐，再无境界之分；交汇之地亦不再设限。” “所有护道者全部散去，各族流浪者，乃至王族皇族，一视同仁。” 虚空中，一个个巨大的妖文烙印在空中，而后直入青冥。 梧桐古木上，点点星辉紧随其后，仿佛牵动了天地间的规则。 一朵血海之花，悄然浮现在青冥之上。 紧接着一条条妖战古路，随之开始出现在虚空，霞光从高空坠落，将其所说的话，化作古路上的规则，烙印其中。 “这次的血海之花，也不知是哪位妖圣的血液幻化而成，希望这次死的再多些，能让我多看一眼妖圣之路。” 披着霞光的身影摇摇头，缓缓走进梧桐古木顶端的宫殿中。 第444章：踏上妖战古路 李长安和多宝赶到火麟沼泽外围时，这里早已一片狼藉。 五品归元境的火雀族，的确非同一般，拥有强悍无比的力量。 尤其是全力爆发之下，附近的火麟树都被斩断。 李长安和多宝设下的陷阱，让他们异常恼火。 实地地基变得异常脆弱，稍不注意，就会脚下踩空，不得不动用全部手段，轰碎噬人的岩浆。 一般的六品火雀族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岩浆沼泽困住。 哪怕是五品火雀族，尽力挣脱岩浆的束缚，也无法腾空太久。 这里火麟树密布，但凡腾空就会引来四周的火焰藤蔓，足以将他们拽入岩浆深渊。 李长安朝多宝点头示意。 多宝立刻拐弯，绕到这些火雀族人背后。 打神石滴溜溜飞出，带着沉重的力道，轰进岩浆之中，将一根实地地基砸断。 火雀族人愤怒咆哮，想要将李长安和多宝抓住，碎尸万段， “你们到底是谁！？” “竟敢对我火雀族下如此毒手？” “定要将你们抽筋扒皮！” 三名五品火雀族人腾空而起，朝李长安和多宝扑来。 只可惜，这里是在火麟沼泽，他们无法动用妖元，难以发挥全力。 李长安锵然抽出横岳刀，身上雷光瞬间闪过。 极限快刀斩。 八道凌厉的刀光，径直封锁了这三名五品火雀族人的前路。 下一刻， 虚空扭曲，黑色镇狱刀犹如山峰般倾塌。 虽没有将这三人击杀，但却将他们的冲势击溃。 这三个五品火雀族人只能无奈落下，脸上布满怒容。 “别让我抓住你们，否则你们必死无疑！” “我火雀族天上地下，也会将你们抓住，大卸八块，拆骨食肉。” 李长安身上雷光如水，缓缓消散，看着无能狂怒的火雀族人，摆了摆手笑道， “不好意思。” “我只是见不得像诸位这么嚣张的家伙，还活在世上。” “后会无期。” 说完，走进飞云梭，朝多宝点头示意， “走，去下一个地方，这帮家伙一个都别想离开这里。” 火麟沼泽中，火麟树密布，枝叶遮天蔽日，即便火雀族人可以飞行，但却无法飞高。 四周隐藏着的火焰藤蔓，使得他们每次腾空，都有可能陷入生死危机。 再失去实地地基的具体方位，接下来只能靠命去试了。 多宝操控着飞云梭，在火麟树林间来回穿梭，避过一根根毒蛇般绞缠上来的火焰藤蔓。 每到一处预先做了准备的实地地基，便会将其弄断，而后再奔赴下一个事先设好的深坑。 冲出火麟沼泽后，多宝脸上满是兴奋，“这帮家伙，现在已经是困兽之斗，只能靠蛮力去试探岩浆了。” 太痛快了。 那么多火雀族人，就因为动用不了妖力，变得束手束脚。 再加上那被摧毁的实地地基，此时已经进退两难。 想活着离开火麟沼泽，几乎不可能。 这般行事，他之前想都不敢想。 李长安朝身后的火麟沼泽看了一眼。 妖族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新鲜的。 在人族疆域，这样的神奇危险的禁地，根本看不到。 就好像被人为铲除干净了一般。 不像妖族，处处还透露着原始粗犷的气息。 只可惜，现在的他，没有时间去仔细探索。 “该进妖战古路了。” 李长安拿出妖战石，多宝稍稍犹豫之后，也还是摸出了妖战石。 二人点点头，同时灌注妖力，将妖战石彻底激活。 两道紫色光柱带着李长安和多宝，直冲云霄。 若有人能从高空向下看去。 将会发现，西烈妖国的妖土之上，升起的紫色光柱，密密麻麻，数以亿万计，好似将整片妖土都变成了流星升空之地。 —————— 一阵天旋地转之后， 好似一直漂浮在空中的李长安，终于感觉站在了实地之上。 睁开眼，顿时呆立原地，久久发不出半点声音。 眼前这片天地，灰蒙蒙的一片，仿佛一切都笼罩在薄雾之中。 青灰色的砂石大地一望无际，一眼看不到尽头。 苍茫、荒凉、腐朽、枯萎，还混杂着绝望的气息，在天地间弥漫。 目之所及，一条宽阔的大路，似乎通往天地彼岸。 而在这条七八里宽的大路两侧，枯骨残骸，断兵碎尸，三三两两散落在大地上，像极了一座座枯烂的坟墓。 这是一片残酷到没有一点生机的地方，好似来到了地狱一般。 放眼望去，似乎能看到其他宽阔的通天大道。 那是其他妖战古路。 看似相近，但却远隔十万八千里。 在视线的尽头，李长安看到了点点灯火在摇曳。 好似黑暗中的那一点残灯。 “呜……” “呜……” 妖战古路上一切都风平浪静，可是在古路之外，却传来了阴森恐怖的风声，犹如鬼号。 李长安身边，多宝看着四周的一切，浑身都在止不住地哆嗦，尤其是耳边传来的鬼哭狼嚎般的声音，更是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陆，陆压兄弟，这地方该不会有鬼吧？” 他扯了扯李长安的衣袖，一双小眼睛不停往古路两侧的雾中看去，仿佛那里隐藏着什么恐怖的存在。 李长安闻言哑然失笑，一个妖竟然还怕鬼。 不过不得不说，这个妖战古路，的确邪乎得紧。 “妖战古路在妖土之上，就像是悬浮妖土之上的第二片虚空。”多宝紧张地咽了咽喉咙， “只有交汇之地，才能与现实妖土相连，也只有在那里，才能放弃妖战古路。” “陆压兄弟，我可就靠你了啊……” “听说妖战古路里埋葬了数个时代之前的残骸，有很多阴灵在游荡。” 胆小如鼠，当真不为过。 即便是成了妖，化了形，胆小谨慎的性格也依然深入骨髓。 李长安拍了拍多宝的肩膀，“走……别管那些有的没的，赶紧上路。” 一说上路，多宝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大哥，你可别吓我，这上路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他的眼珠子不停扫视四周。 站在妖战古路上，就好像四面八方都有鬼魂在游荡，渗的心慌。 “咱可是洪荒二妖，你还怕啥？”李长安朝前方那摇曳的残火走去。 多宝缩着脖子，迅速朝四周扫视一圈，然后赶紧一溜烟的小碎步跟上。 “马上就要开始第一战了，多宝兄弟就不想着改变一下形象？”李长安朝多宝挑了挑眉。 多宝愣了一下，而后迅速反应过来，“哦，对，差点就忘了。” 一说这个，甚至连周围的鬼哭狼嚎，都好像暂时忘记了一般。 他边走边从自己那兽皮宝袋里，翻找出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一炷香后，总算凑齐了李长安之前说的那一套装扮。 身上罩着画满妖文符号的长袍，身后背着四柄带鞘长剑。 乍一看，一股得道剑仙的气质油然而生。 多宝摸出一面铜镜，前前后后看了好几遍，不禁赞叹道，“陆压兄弟果然好建议。” 李长安看了一眼“改头换面”的多宝，这样看上去，倒真像那么回事。 一人一妖逐渐适应了周围的情况，只要老老实实走在妖战古路上，就不会出什么事。 两侧雾气中就算有什么，也终究没有闯进古路，最起码暂时是安全的。 逐渐靠近摇曳的残灯。 李长安才发现，原来不是灯火，而是一堆篝火。 篝火不在古路之上，反而是在古路之外的薄雾中，朦朦胧胧。 下面堆着一块块兽骨残兵，成为篝火燃烧的柴火。 除了篝火之外，还有一块石碑，上面刻着火雀族三个妖文大字。 透过灰蒙蒙的薄雾，流露出丝丝阴森恐怖之气。 “这就是火雀族的部落之火了。” 多宝开口道，语气有些紧张与凝重， “每个妖族部落，都供奉着自己在妖战古路上的部落之火。” “若参战者挑战失败，就会成为部落之火下的残骸，部落之火也将越发旺盛。” “若获胜，便可以从篝火中挑出一块兽骨，亦或是残兵带走，这些都是一个部落的核心传承，带走一件都会对部落之火造成伤害。” “一旦部落之火熄灭，该族便会彻底跌落云端，沦为不值一提的劣等部落。” 他左手握着打神石，右手抓着青铜镜，紧紧跟在李长安身后。 “至少在挑战时，还是同境界征伐，总算给了一条活路……” 李长安拿出妖战石，大步往火雀族的部落之火走去，不多时，便跨出了古路范围。 这一刹那， “啊……” 凄厉的鬼号之声直刺耳膜，仿佛有无数阴魂从雾气中显现出形体，朝李长安和多宝扑来。 第445章：火雀族第一战 多宝吓得直接扔出了手里的打神石和青铜镜，哪里还有半点得道剑仙的模样？ 李长安刚准备暂时撤回古路，试探一下这些阴魂的情况。 不曾想，打神石在薄雾中横冲直撞，青铜镜更是照射出一道青色的妖光，将那迷雾搅得天翻地覆。 厉啸声还在，但那些阴魂，却已然消失不见。 李长安诧异地回过头看向多宝，多宝也一脸懵逼地眨了眨眼睛。 看着滴溜溜飞回手里的打神石和青铜镜，脸上很快就露出得意的笑容， “我就说嘛，咱多宝也不是吃素的。” “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宝贝！” 眼见那些鬼魂模样的雾气，全部都是纸老虎，多宝的胆气瞬间蹭的一下子就上来了。 他走到李长安前面，拍着胸脯，“就让我为陆压兄弟开路！” 只有真正走入迷雾，才知道这里到底隐藏了什么。 可也仅仅局限于眼前所看到的景象。 迷雾更深处，到底有何等存在，谁也不清楚。 越往前走，原先看不到的，便越发清晰。 枯骨成片的堆积，有的骸骨甚至只有些许残渣，但却好似一个土堆。 李长安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个破碎的只剩一半的头骨，犹如一座山头，耸立在迷雾深处。 黢黑的眼眶，好似噬人的山洞，额顶那根斜斜带有弯曲的头角，已然被岁月侵蚀的几近枯朽。 “曾经觉得荒诞不经的传言，也许为真……” 多宝得意的表情中透露着些许忌惮，“传言中所说，妖战古路曾是一片古战场，埋葬了很多恐怖的存在，甚至还有数个时代之前的阴灵。” “无数亡灵深埋于此，等待重归阳间。” 妖战古路五年开启一次，但很少有妖族会多次踏上征途。 对所有参战者而言，妖战古路都是一片全新的陌生之地。 但对于大族而言，底蕴便会在此时体现出来。 一代一代的征战，留下了很多关于妖战古路的记载。 也有很多让人毛骨悚然，而又不敢相信的传言被宣扬出去。 假假真真，无人可分辨。 李长安和多宝穿过一小片枯骨之后，终于靠近了火雀族的部落之火。 在妖战古路上看时，以为不会相隔太远。 但只有真正走入迷雾才会发现，这片广袤不知边际的雾气，似乎会扭曲空间距离。 二人走了差不多十里地，部落之火在周围形成了一道圆形的光幕，隔绝了迷雾，越过光幕，方才真正踏入部落之火的范围。 光幕外，依旧迷雾笼罩，鬼号之声不断。 光幕内，篝火燃烧，映照着一旁的妖战碑，火影摇曳。 篝火中的木柴，全部都是一块块流淌着妖力的骸骨，以及破碎的兵器。 就连火光都混杂着各种颜色。 部落之火旁，竖立着的就是妖战碑。 多宝朝李长安看去，“陆压兄弟，你先还是我先？” 李长安笑着拿出妖战石，“还是我先来吧，等我把他们全都干趴下，多宝兄弟也许就不用出手了。” “至少在挑战部落时，依然还是同境界厮杀。” 多宝果断往后撤了一步，嘿然笑道，“那是自然，妖战古路上，最怕的还是那些参战者。” “毕竟没有境界之分，可以毫无限制地出手，挑战部落咱倒是不怕。” 李长安点点头，将妖战石投入部落之火中。 “嘭！” 部落之火陡然变得旺盛起来，火星子直往外冒。 火焰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流淌入一旁的妖战碑上。 古朴如磐石的妖战碑，好似融化了一般，部落之火悄然将其填满，而后化作一扇火焰之门。 与此同时， 火雀族部落， 竖立在部落中心的妖战碑上，顿时涌现出道道火光。 而后火光凝聚，在妖战碑前，汇聚成一扇熊熊燃烧的大门，一个古朴的妖文“陆”轰然出现。 此异象出现，整个火雀族瞬间便被吸引了所有注意力。 一名名火雀族人齐刷刷将目光投向妖战碑。 “妖战古路上有异族要抢夺我族部落之火！” “征战开始了，快派人前去应战！” “是六品，是六品！” 整个部落迅速躁动了起来。 一股股强悍的气势升腾。 妖战古路不同于平时的妖战之路。 平日里，流浪者挑战，只是进入部落挑战，即便胜者可以拿走部落传承，但却不会损害部落之火。 但妖战古路上的征战，却不同以往。 一旦伤及部落之火，将会对整个部落，造成不可磨灭的巨大伤害。 血海之花绽放之时，部落便早已经做好了准备，严阵以待。 每一次妖战古路开启，对所有有资格在妖战古路中点燃部落之火的部族而言，都将会是一次重大的挑战与机遇。 也许会不断落败，部落之火熄灭。 也有可能将来犯之敌斩杀，部落之火越发旺盛。 早就准备好的火雀族应战者，划破长空，站在火焰大门前。 一尊五品归元七转的火雀族长老，扫视这十名应战者，沉声道， “务必将挑战者斩杀，用他们的骸骨，烧旺我族部落之火！” “是！” 十名火雀族齐齐应声，语气中充斥着战意与决绝。 为首那人一把推开火焰大门，大步跨了进去。 一道火光立刻从火焰大门上冲天而起，贯穿了虚空，仿佛将妖战古路与现实妖土连接在了一起。 李长安甚至可以透过部落之火，看到火雀族的部落。 多宝也凑了上去，扫过部落之火中的虚影，不禁啧啧道， “不愧是有资格点燃部落之火的部族，的确唬人，哪怕只是中型部落，也比我那小部落强了十倍有余。” “你看看，几乎全都是六品，还有那么多都是五品。” “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族人也走上了妖战古路。” “万一碰上，那就有意思了。” 说话间，一旁的火焰之门“吱呀”一声缓缓开启，而后一名名火雀族人，从中走了出来。 这些火雀族人，和在火麟沼泽中看到的大不一样。 火麟沼泽中，除了李长安之外，没人敢随意动用妖力，所以一身实力无法全部发挥出来。 但在这里，再无任何顾及。 炽热的火焰在他们身上笼罩，身后背负着火焰羽翼，好似披风大氅，散发着强悍的气势。 随着这十个火雀族人走入妖战古路，一片火浪，瞬间席卷而出。 连带着部落之火，也变得旺盛起来。 他们好似站在火中的主宰，高大的身躯，俯视着李长安和多宝。 “妄图挑战我火雀族者，死！” 只要敢觊觎部落之火的人，那便是死敌。 不死不休。 没有任何退路而言。 李长安抽出横岳刀，大步往前走， “来吧，单挑。” 其中一名火雀族人走上前来，身后似乎出现了一头浑身燃烧着火焰的火雀虚影，六品巅峰的气息毫无保留地释放。 李长安刀锋摇晃，“你领会错了我的意思。” “我说的单挑，是我一个人单挑你们全部。” “一起上吧，我赶时间。” 此话一出，现场的气氛顿时一滞，紧接着那十名火雀族人怒火升腾，身上的气势直接爆炸。 “找死！” “我要将你的头骨带回部落，日夜焚烧……” 话音未落， 李长安骤然消失在原地。 雷霆之声第一次在妖战古路上炸响。 刀光在第一时间照亮了迷雾，一道道刀光仿佛无数流光，将火焰之门覆盖。 十息之后， 刀光隐去。 一地碎尸火羽。 十名火雀族人死后，本体显露而出。 全部都是丈许长的巨大火雀。 那一根根羽毛上都燃烧着火焰，在半空飘舞。 在后面观战的多宝，连鼓掌的姿势还没准备好，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脸部微微抽搐。 这特娘的，简直就是六品无敌啊…… 怎么感觉跟杀鸡一样简单？ 十个六品巅峰，就这么被砍了？ 李长安收刀入鞘，突然耸了耸鼻子，然后挑起地面上一块有些烧焦了的碎肉。 吹了吹，在多宝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放进嘴里。 “嘎吱嘎吱”嚼了几口，然后……咽了下去。 多宝当场就震惊了，我滴个大爷，你是真霸道啊。 刚杀完就吃？ 结果，李长安又挑起一大块，随意撕了扔进嘴里，眼睛都亮了，朝多宝招招手， “多宝兄弟，快来尝尝，这火雀肉还真不错！” “尤其死后那片火羽还自带烧烤，表面这一层是真的酥脆。” 多宝紧了紧嗓子，看着蹲下来的李长安，顿觉身上有点发凉。 李长安此时，正在找烤的半焦不焦的碎肉。 这是真的香。 就跟烤鸡翅上的那一小块嫩肉一样，鲜嫩滑口，没有半点腥味，吃进嘴里还带着一股焦香。 要是能再撒上辣椒面和孜然就更不错了。 不过肉质本身的香味就已经足够。 李长安的馋虫直接被勾了出来。 这么长时间一直靠兵粮丹饱腹，基本都不吃什么东西。 做人的乐趣都少了几分。 现在吃起来，一种满足感油然而生。 多宝小心翼翼往前凑，轻声问了一句，“陆压兄弟，你平时吃不吃鼠肉？” “鼠肉？”李长安边吃边摇头，“谁没事吃那个？不过田鼠肉可以考虑。” 多宝闻言不禁长舒一口气，幸亏幸亏，自己不是田鼠。 李长安扔给多宝一大块烤火雀肉，顺便用刀插起一块生肉，放在部落之火上想要烤熟，“这个挑战就算结束了？” 结果部落之火实在太猛，那块肉直接就被烧成了灰。 多宝看着李长安如此生猛的操作，不禁扯了扯嘴角，“还没有，要等火雀族甘愿认输才行。” 李长安摇摇头，似乎在可惜那块被烧成灰的火雀肉，又拿起一块表皮被烤焦的肉，“那就这么干等着吃烤肉？” “那肯定不会，半个时辰为限，半个时辰内无人再战，自动认败。”多宝解释道。 “明白。”李长安又吃了一大块，然后把碍眼的十颗火雀脑袋，一一踢进了火焰之门， “得提醒他们一下，免得他们忘了。” 他这么解释。 可如此做派，却让多宝下意识以为，让他们赶紧送肉上来。 火雀族内， 一颗颗两尺见方的火雀脑袋，就像石头一样，从虚空中坠落，重重砸在地上。 火雀族的气氛瞬间一滞， 怎……怎么可能！？ 才刚刚应战没一会儿，怎么全都败了！？ 火雀族长老目眦欲裂，双眼死死看向上空，却终究无法看透妖战古路。 “到底发生了什么！？” “才刚上去没多长时间，全都死了？” “这可都是六品巅峰的存在，怎么会如此轻易战败？” 几乎所有火雀族人，都只觉得荒唐。 太快了，败的太快了。 甚至连一点征兆都没有。 这时，妖战碑上显露出了妖战古路上的景象。 原本气势汹汹的火雀族，仿佛被当头浇了一盆冰水，瞬间安静了下来。 下一刻，整个部落的气势，犹如火山爆发一般，汹涌澎湃，凶焰滔天！ 第446章：迷雾中的诡异 部落之火映照着双方的模样。 李长安透过部落之火看到了怒不可遏的火雀族，而火雀族也同样看到了正坐在地上挑拣烤火雀肉的李长安。 尤其是火雀族长老，他的目光和李长安碰撞到了一起，眼中的怒火，几欲将虚空都给洞穿。 那个本该被千刀万剐的小畜生，竟然用刀挑起一块火雀肉，朝他抬手示意，然后扔进了嘴里。 这一幕，让所有火雀族人简直要原地爆炸，一个个身上都冒出了火苗，一道道火雀虚影轰然出现。 “长老，让我去斩了那个杂碎！” 有六品巅峰的火雀族人请战，他背后的火焰羽翼不断流淌出火焰，好似岩浆一般。 这是在族内，少有敌手的六品强者。 不在那应战的十人之下。 “长老，我也请求出战！” 有一个人开头，其他火雀族人纷纷往前踏上一步。 妖战古路上的那个流浪者，当真是不为人子，杀妖诛心。 必须要砍掉他的头颅，才能挽回火雀族的颜面。 即便火雀族仅仅只有中等部落，上面还有上等部落，乃至各大族群，但也绝不是任人宰割的存在。 李长安看到火雀族群情激奋的模样，朝不再火焰映照范围内的多宝咧开嘴笑道，“你说他们准备再派多少人上来？” 多宝在一旁见李长安吃的这么开心，心中暗自吐槽。 这位陆压兄弟，踏上妖战古路后，本性彻底暴露无遗了。 杀完了还不忘吃肉，当真是能把妖活活气死。 自己要是火雀族，早就恨不得冲上来跟他拼命。 “赶紧派人，要么就趁早认输吧，多死几个得不偿失！”李长安冲着部落之火喊道。 此话一出，靠近火焰大门的火雀族人全都听了个真切。 当即就有六品族人抬脚，准备迈入其中。 但是却被火雀族长老拦住了。 他看向李长安，眼神中杀气腾腾，“你以为在妖战古路上，我火雀族就奈何不了你？” “我族征战者必将在妖战古路上狩猎你。” 李长安拍拍手，把手上的碎屑拍掉，不耐烦地说道，“废话少说，真让我古路上碰到你们火雀族，我也一样会砍了他。” “现在，打不了就赶紧认输。” “最烦你们这种，打不过就开始打嘴仗的。” 在后面的多宝，听得心都在打颤。 差不多就行了，陆压兄弟。 他们不敢派人上来送死，等到我的时候，万一发疯，我可就完蛋了。 就算火雀族不值一提，咱还是少招惹为妙，和和气气地打架不行吗？ 火雀族长老眯起眼，杀气如同火焰般灼热，但却死死压抑着内心的冲动， “火鸦族陆压，我记住你了。” “妖战古路上，我族征战者必将斩下你的头颅。” 说完，主动按碎了火焰大门。 认败！ “长老……”一个个火雀族人，难以置信地看向长老。 他们不敢相信，长老竟然会主动认输。 “难道都想死在那里吗？” 火雀族长老冷喝一声， “那陆压最起码拥有归元一转战力，你们拿什么打！？” “我会给大长老传信，狩猎陆压！” …… 妖战古路，火雀族部落之火前， 李长安看着陡然消散的火焰之门，愣了一下。 妖战石缓缓悬浮在部落之火上，汲取着部落之火，填充第一颗星辰。 多宝提醒李长安，“部落之火里的兽骨残兵，都是一个部落最强的底蕴，抓紧时间找找看，有没有自己想要的。” 李长安伸手探入部落之火中。 原本将火雀肉瞬间烧成灰的部落之火，此刻却如流水一般，没有任何伤害。 兽骨上印刻着法门，全部都是火雀族压箱底的功法。 李长安仔细挑选，最终选了一块残缺的天灵盖骨，上面赫然是火雀族的铭妖法——火灵。 “你不看看那些残兵？那些虽不是法门，但也许蕴藏着强大的力量。”多宝说道。 李长安摇摇头，收起已经亮起一颗星辰的妖战石，示意多宝继续挑战。 部落之火在他收起妖战石的瞬间，火势顿时变弱了些。 多宝也不多说。 陆压兄弟似乎对铭妖法，有一种超乎寻常的执念。 这也符合了他对皇族的一些猜测。 一般的妖族战法，根本不会被放在眼里。 毕竟那些皇族子弟拥有更强的战法，而且与自身血脉契合，可以发挥出超乎寻常的战力。 但铭妖法却是多多益善。 每一种铭妖法，在威力上会有强弱之别，但其中搭建妖文的方法，却值得仔细参悟。 妖族中一直都有传言，谁能将铭妖法修炼到和人族文法相同的层次，也许将会成为新的妖圣。 多宝拿出妖战石，扔进了部落之火。 他若是获胜，反正绝不会要铭妖法。 现在的自己，还没到参悟铭妖法的时候，多提升战力不好吗？ 部落之火再次熊熊燃烧，而后流淌入妖战碑上。 新的火焰之门成型。 而在下方，刚刚被火雀族长老主动按碎的火焰大门，再次轰隆隆出现。 映照出了多宝的模样。 火雀族顿时哗然一片。 屈辱的挑战刚刚结束，新的挑战便又上门。 这是有多瞧不起火雀族，才会如此嚣张！？ 方才的陆压是火鸦族，现在这个竟是更不入流的……鼠族？ 火焰将多宝的模样显现在火雀族面前，早已被李长安激怒的火雀族人再也忍耐不住， “长老，让我们出战吧。” “是啊，再不出战，我们还有何颜面立于妖族之中？” 部落之内，群情亢奋，势要将刚刚的耻辱洗刷掉。 斩不了陆压，难道还干不掉一个鼠族杂碎吗？ 火雀族长老不再阻拦，大手一挥，示意族内的精英出战。 然而，就在此时，多宝旁边出现了一个身影，探着脑袋，看向部落之火。 赫然是羞辱过火雀族的陆压！ 好似当头一盆凉水浇下。 一步已经跨入火焰大门的火雀族精英，顿时停下了脚步，脸色变了又变，最终没敢直接迈出那一步。 火雀族长老更是气的七窍生烟，恨不得把那张可恶的脸撕成碎片。 战还是不战！？ 虽然不允许征战者联手挑战部落，防止有征战者投机取巧。 但多宝和陆压混在一起，实力恐怕也不会相差太多。 强者永远不会和弱者混在一起，除非是为了狩猎吃肉。 “战！” 火雀族长老神色变幻不定，最后从齿缝中挤出一个字。 他就不相信了，一个小小鼠族，还会蹦出什么强者。 火雀族精英们重重点头，而后纷纷跨入火焰大门。 火柱冲天而起。 部落之火旁，火焰之门被轰然推开。 火雀族精英排众而出，看向在一旁抱胸而立一脸笑意的李长安，眼中充斥着怒火与杀意。 此时的李长安已经无法再动手，否则会破坏多宝的挑战，得不偿失。 他们准备在干掉多宝之后，再围杀那个可恶的火鸦族畜生。 多宝无奈叹了口气，陆压兄弟实在是太拉仇恨了，幸亏把之前最强的十个火雀族人干掉，要不然可有自己受的。 只见他摸出打神石，朝满眼含煞的火雀族精英勾了勾手指，“来吧，单挑。” 多宝充分学到了李长安的精髓，并且还想发扬光大。 只可惜火雀族的精英并不给他这个机会，在他话音未落之际，便齐齐扑将上来。 根本不让他把那句“单挑一群”的话说出口。 炙热的火浪席卷而出，直接冲出了部落之火撑起的光幕。 光幕外迷雾翻滚。 仿佛感受到了生灵的气息，一个个鬼魂从迷雾深处出现，并且张大了漆黑的嘴，发出刺耳的唳啸。 多宝颠了颠手里的打神石，而后抬腿拧腰，奋力扔出。 “噗。” “噗。” …… 一连串西瓜爆裂的声音响起。 冲过来的火雀族精英足足有九人，但却被打神石直接贯穿脑袋。 九具火雀尸体无力倒在地上。 这些尸体比李长安出战时，保存的更加完整。 明亮赤红的火羽在死后，开始迅速燃烧，这一次燃烧的火焰更加旺盛，仿佛要将尸体烧成灰。 吓得李长安赶紧上前，将这些尸体迅速切割成无数块，防止被火羽全部烧光。 多宝收回打神石，吹掉粘在上面的火羽，而后朝部落之火咧嘴笑了笑，露出一个自认为很正派的笑容。 殊不知这笑容落在火雀族众妖的眼中，不啻于最可恶的嘲讽。 “该死的卑劣鼠族，当真是不知死活！” “什么时候火鸦族和鼠族，都可以骑在我们火雀族头上作威作福了！？” “长老，就算我等战力不够，也要把他们堆死在妖战古路上！” 一群热血上涌的火雀族人纷纷请战，想要靠妖海战术，弄死多宝和陆压。 挑战者不能联手，但没说应战者不能围剿这些挑战者。 即便陆压的战斗厮杀已经结束，但只要能进入妖战古路，便可以对其进行剿杀。 他们现在就快要被活活气死了，先是一个小小火鸦族，现在更是一个连火鸦族都不如的鼠族。 火雀族的脸都要丢光了。 然而，火雀族长老却只能死死咬紧牙关，阻止族人继续上去送死， “这多宝最强的应该是背后的四柄剑，但却只用一块石头，便屠杀了我族九名精英。” “六品派上去再多，又有何用？” “决不能因此消耗我族根基，否则往后的挑战该如何应对？” “必须要冷静！” 他看向多宝，面目狰狞，“我族五品最强者已经踏上妖战古路，你们很快就会被斩杀。” “再多得意一段时间吧，因为这样的机会不多了。” 说完，不再给多宝说话的机会，一巴掌拍碎了火焰大门。 整个火雀族的气氛压抑到了极致，堂堂数百万族人的中等部落，竟然被两个小小的六品轻而易举击败，当真是颜面扫地。 偏偏还无可奈何，只能任由对方嘲讽。 肚子里的气几乎快把他们撑爆了。 火雀族长老拿出传音石，“大长老，我族遭遇惨败，火鸦族陆压与鼠族多宝，与我族有不共戴天之仇，望大长老务必将其击杀！” 传音之后，长老对愤愤不平的族人说道，“今日乃我火雀族之耻。” “被两小族击溃，可见我族年轻一辈战力孱弱至此，当真触目惊心。” “我已传音大长老，大长老必定会在妖战古路上，将他二人击杀。” “尔等务必要铭记今日之耻，奋发修炼，他日护佑我族。” “再派一队人马，前往火麟沼泽，早日取回五叶火莲。” 整个火雀族迅速动了起来。 既然已经传音大长老，想来那陆压和多宝必死无疑。 大长老乃火雀族最强者，修为已达归元八转之境，只差最后一转，便可以登临五品巅峰。 对付两个小小六品，只要碰到，必定一根指头就能把他们按死。 现在最关键的是修行不能落下，否则往后，必定还会有第二个陆压，第二个多宝。 …… 多宝看着消散的火焰之门，眨了眨眼睛，“这就结束了？” 再朝李长安看去，“陆压兄弟，他们这就不打了？” 李长安耸耸肩，“想来是害怕族内的六品，被你我杀断层。” “你先挑选战利品，这片光幕里还算安稳，我参悟一下他们的铭妖法。” 说完，便盘膝坐地，拿出火雀族的火灵铭妖法，仔细参悟。 多宝点点头，而后在部落之火中挑挑拣拣，最终看中了一块破碎的剑刃，上面有火焰印记，既炙热又凌厉。 相比起并不实用的铭妖法，他还是更喜欢有立竿见影效果的宝贝，扔出去就能弄死人的那种。 见李长安已经沉浸在参悟之中，多宝朝收起妖战石，朝四周看了看，而后情不自禁缩了缩脖子。 外面被火雀族应战者气息吸引来的鬼魂，正在围绕着光幕嘶吼。 好似地狱中的恶鬼，要将生灵吞噬一般。 多宝赶紧朝李长安靠近了一点。 没办法，这些东西太过诡异，要是不小心沾染上，自己能不能挣脱，都是个问题。 妖战古路，看似说的是那条通往尽头的通天大路，但占据这片天地大部分的，却是迷雾世界。 里面的诡异，即便只是传言，都令他不寒而栗。 “陆压兄弟的心真大，这样都能修炼的进去，当真非常妖。” 李长安倒是没受到太多影响，要说险恶，当初前往北境时一路所见依然历历在目，人的恶比鬼的恶，恐怕还要更加可怕几分。 现在当务之急，是如何快速提升战力。 铭妖法看的越多，越能感受到和文法的相似之处。 妖文符号，文法篆字，甚至可以用殊途同归来形容。 他本身就有文法根基，所以参悟铭妖法的时候，极为顺利。 反过来铭妖法，又能加深对文法的感悟。 两相对照，李长安逐渐把握住了铭妖法的基本规律，铭刻起来也越发顺手。 妖战古路上征战的时间还很长，他必须要保证每一战之后，都能有所提升。 否则面对妖战古路上的那些五品妖族，根本没有太多胜算。 归元一转的战力，终究还是太低了。 若能将铭妖法应用到文法中，真正形成独属于自己的铭文法。 再配合自己的武道战法，战力必定可以再上一个台阶。 …… 三日之后，李长安长身而起，身周数十个妖文符号悄然散去。 一旁修炼的多宝也很快起身，一人一妖迅速离开了火鸦族的领地，朝妖战古路冲去。 结果万万没想到， 甫一离开部落之火撑起的光幕，迷雾深处的鬼魂便仿佛闻到了血腥味，疯狂朝他们扑来。 “这是怎么回事？不是一开始进来还好好的吗？” “怎么现在一个个都跟疯了一样？恨不得把咱们生吞活剥了？” 李长安朝后面扫了一眼，顿时头皮发麻，脚下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 就算这些鬼魂没有半点杀伤力，光是这么看一眼，都有点受不了。 太多了，而且一个个都跟疯了一样。 他可不敢保证，这些鬼魂全都是绣花枕头，万一真的闹出诡异，后果不堪设想。 在部落之火旁边的淡定，早就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多宝也是撒丫子狂奔，“咱们吸收了部落之火，那是他们最喜欢的东西，所以才会跟疯了一样。” 他扔出打神石，把那些鬼魂打的七零八碎，但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迷雾中的诡异，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蹦出来。 然而下一刻，多宝的面色瞬间一滞，眼神中直接涌出惊恐之意，冲着旁边的李长安疯狂大吼，“快，快跑！” 怕什么来什么。 李长安一听声音就知道出事了。 头也不回，使出了吃奶的劲，埋头狂奔。 多宝伸出手，“带，带带我。” 李长安一把抓住多宝的胳膊，身上电光轰然暴涨。 一道雷霆在灰蒙蒙的大地上横穿而过，掀起一道烟尘。 身后的迷雾好似巨浪一般，横扫大地。 李长安带着多宝瞬移了足足有百次，而后才松开手，继续狂奔。 “发生什么事了！？” 李长安朝多宝大声问道。 多宝拼命摇头，“快跑，快跑！” 所幸，火雀族部落之火距离妖战古路，只有十多里。 他们终于在被迷雾浪潮笼罩之前，冲进了妖战古路。 “嘭。” “嘭。” …… 妖战古路两侧的光幕显现，好似被大雨拍打的玻璃，发出剧烈的碰撞声。 李长安和多宝大口大口喘气，看着相安无事的妖战古路，不禁长舒一口气。 只差三个呼吸，就要被追上了。 “轰！” 就在这时，妖战古路边缘的光幕，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碰撞声。 妖战古路好像直接要被轰碎一般。 多宝吓得浑身一个哆嗦，直接躲到李长安身后。 李长安也是吓了一跳，闻声看去之后，呼吸瞬间一滞，瞳孔骤然猛缩。 只见一具腐朽的好似各种残骨拼接而成的骷髅，一拳砸在妖战古路的光幕上。 那骷髅有三个眼洞，本应漆黑的眼洞里，竟然有淡淡的黄色火苗跳动。 骷髅残破不堪，歪着头颅，跳跃着火苗的眼洞，正直勾勾地看向他们…… 第447章：铭文法入门 苍老腐朽，还带着让人灵魂战栗的诡异气息，好似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恐怖亡灵。 残骨骷髅只锤了这一拳，便没有再继续冲撞古路光幕，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眼洞中跳跃着的火苗，仿佛流转着活人才有的神色，看得人头皮发麻。 李长安的呼吸不自觉地放缓，但心脏却在剧烈跳动，几乎快要跳出胸膛。 躲在他身后的多宝更是蜷缩着身子，浑身都在打颤。 李长安看向残骨骷髅，两人就这么隔着古路光幕对视着。 天地好似都安静了下来。 良久，残骨骷髅终于有了动作，随手抛掉刚刚接住的打神石，深深看了一眼李长安，然后转身走回了迷雾之中。 妖战古路重新恢复了平静。 李长安这才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身后的多宝，“多宝兄弟，多宝兄弟……那家伙已经走了……” 多宝小心翼翼探出脑袋，看到迷雾重新恢复平静之后，迅速拍打着胸口， “我滴妈，吓死我了，怎怎怎……么刚开始就碰到那那那……那玩意儿了？” 他四下张望，然后慢慢往前走，“我听说过一些传言。” “妖战古路建立在一片特别的虚空，这里曾经葬下了数个时代，里面会有数个时代之前的亡者。” “一般的阴灵鬼魂还好，怕就怕遇到这种由虚化实的，那真是要跨越时代长河重新复活。” “这种存在，招惹上一个，都能要命，还可能会夺取肉身，借此回归妖土。” 李长安闻言，不觉心中泛起一抹凝重。 如果说阴魂阴灵，还没有什么战力，那么刚刚看到的残骨骷髅，就直接打碎了之前的所有猜测。 最起码是五品归元境，而且必然不止一转二转这么简单。 还有那眼洞里燃烧着的火苗，仿佛已经有了人性。 残骨骷髅必定是死物，却拥有人性，这不是复活又是什么？ 看来，妖战古路上的危险，又要再加上这些迷雾中的诡异存在。 “走吧，咱们去下一个部落……”李长安抬脚往前走，“妖战古路很长，我们必须要尽可能提升战力。” “否则光是古路上的征战者，就足以要了我们的命，更何况还有那些诡异灾祸。” 多宝缩着脖子点头，跟上李长安的脚步，然后又忍不住回过头，看了一眼被扔在古路外面的打神石，咬咬牙，又去捡回来。 可是刚拿到手里，面色却陡然一变，直接把打神石扔到地上。 “怎么了这是？”李长安诧异问道，“这打神石虽说战力极限不高，但也很好用，扔了干嘛？” “上面沾着冥火之力，已经废了。”多宝解释的时候，心疼的不行。 冥火之力？ 李长安眉头微动，捡起多宝扔掉的打神石，上面果然包裹着一层几不可见的灰色火焰。 而且这层灰色火焰，甫一接触到皮肤，就开始迅速旺盛起来，仿佛要把李长安的手吞噬掉。 “快把它扔掉。”多宝赶忙提醒，“这是亡者阴灵的力量，不能轻易触碰，否则会被侵蚀……” 多宝的话还没说完，就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眼中甚至涌出惊惧之色。 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有妖族可以徒手接触冥火之力！？ 那可是亡者的力量！ 在妖战古路，部落之火只能被动御守，只有击杀征战者，得到他们的妖魂之力，才能对抗冥火之力。 可，眼前的陆压兄弟，竟然徒手掐灭了打神石上面的灰色火焰。 简直超出了想象。 难，难道…… 想到某种可能，多宝身体不禁打了个哆嗦，然后下意识转身就想跑。 只有迷雾里的诡异死灵，才能拥抱冥火之力。 陆压兄弟，难道是即将彻底复生回归的死灵亡者！？ 想到这里，多宝浑身汗毛根根倒竖，惊恐万状。 在多宝看来，是冥火被掐灭了。 但李长安自己却诧异地愣了一下，因为这一层冥火，并非是被掐灭，而是被苍生社稷鼎吞噬掉了。 淡淡的灰色冥火之力，在苍生社稷鼎中几经磨炼，最终化作淡淡的一缕，冲散在身体之中。 好似一滴墨汁滴在了湖泊里，根本没有任何影响。 他随手把打神石抛给多宝，看多宝一脸见鬼的模样，不禁好笑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多宝慌张地接过打神石，然后小心翼翼捧在手里观察，果然是半点冥火之力都察觉不到。 打神石似乎完全恢复了，除了之前烙印下的妖文被磨灭之外，没有看到一丁点损伤。 他不可思议地看向李长安，“陆，陆压兄弟……你怎么能碰冥火的？” “这玩意儿可不一般，就算是皇族，也不能随便碰……” 李长安笑了笑，装作毫不在意地说道，“我的种族血脉比较特殊，这种层次的冥火，对我无用。” 多宝一听，眼珠子顿时亮了，看李长安的眼神，就跟看神圣一样，“陆压兄弟，你可真是神了啊。” “连冥火之力都不怕，这得是何等霸道的血脉，才能压制冥火？” “不愧是陆压兄弟，果然强无敌！” 李长安听多宝这一顿吹，摆了摆手，“这又不是什么稀奇事，在妖战古路上，还是战力最重要，我们可不能落后了。” 多宝闻言，赶紧点头，“陆压兄弟你放心，我绝不会拖后腿……” 妖战古路很长，长到几乎看不到尽头。 宽阔的妖战古路，直通向遥远的天边，再加上古路外弥漫着的灰蒙蒙的雾气。 就好像苍茫无疆的大地上，只剩下了自己。 枯寂而又孤独。 但李长安却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一边赶路，一边参悟手里的铭妖法。 火云翼和火灵，二者并不冲突，而且都是火系铭妖法。 李长安一路上都在参悟这两个铭妖法，逐渐找到了切入点。 在他身后，一个个妖文符号开始出现，就这么悬停在他后背两侧。 一旁的多宝看在眼里，心里暗自感慨。 皇族都这拼命吗？简直是不给其他妖留活路啊。 而且这个参悟速度着实有点吓人。 才拿到手几天啊？这么快就能入门了吗？ 李长安身后的妖文符号越来越多，竟然在行走间，组成了一对火焰羽翼，虽然看起来并不完整，但已足够惊世骇俗。 如此参悟速度，简直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但他并未停止。 火灵铭妖法的妖文符号，也在他的参悟下，找到了入门的关键。 火灵是一种操控火焰的铭妖法，对火焰的掌控力极强。 当李长安火灵入门之后，火云翼的形状也在不断发生变化，想要雕琢出最合适的模样。 时间在妖战古路上似乎并不存在，没有日升日落，没有黑夜白天，只有灰蒙蒙的一片，永远没有变化。 只能靠征战者自己来估计衡量。 多宝也在李长安的影响下，开始修炼战法，他身上的宝贝众多，手里的战法也不少。 只是一直以来过于依靠宝物，战法修炼的并不尽心。 现在是时候好好修炼战法，为以后的征战做准备了。 时间流转，又过了五天， 李长安身后的妖文符号再次发生变化。 从正常的妖文变成了看不懂的文字。 既不是妖文，也不是文法篆字，而是介于二者之间，或者说将妖文和篆字结合到了一起，形成的全新神秘符文。 这些神秘符文犹如一片片火羽，在李长安身体周围飞舞，落入李长安的后背。 直到这时，铭文法才真正有了雏形。 “陆压兄弟，这是什么铭妖法？上面的妖文好像从来都没见过。”多宝看的眼珠子发直。 铭妖法极其复杂，但最起码妖文还是能够认出来的，可现在他看到的，却仿佛超出了妖文的范畴。 也不是人族文字，这像是一种全新的符号，看起来极为诡异，但却流转着神秘的力量。 “这是我对铭妖法的改良。”李长安稍微解释了一句，继续用铭文之法的符文，去修改火云翼和火灵这两个铭妖法。 从铭妖法到铭文法。 看似一字之差，但却相隔千万里。 好比是不同的文字体系，哪怕要表示相同的意思，也要重新翻译一遍。 更何况还要将其中的精髓也要囊括其中。 “若非羊脂玉书，我也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妖文和篆字融合在一起。” 李长安背后的火焰羽翼变得越发炙热，上面的火羽栩栩如生，每一片火羽，都能清楚地看到上面的脉络。 而且在火羽边缘，还能看到淡淡的金色纹路，更显出暗藏的尊贵。 “但愿这种神秘符文，不会影响文法沟通天地的能力。” 他心里已经有了计划。 待火云翼和火灵这两个铭妖法重新铭刻一遍之后，就可以尝试铭刻星火燎原，那个自己最早参悟的火系文法。 一旦星火燎原都能用神秘符文勾勒出来，而且不减损其中勾动的天地之力，那么就意味着所有文法都可以用铭文法勾勒。 更重要的是，即便是在妖国领土，也不会有妖族发现，他施展的到底是何种法门。 到时候，铭文法将不仅可以提供更强的战力，还能将他的人族身份彻底掩去。 李长安感应着脑海一百八十四个文窍中，已经逐渐改变最初颜色的文气，重新陷入感悟之中，只留下一小部分精神，放在赶路上。 真正的一心二用，莫过于此。 又是三日之后，多宝推了推李长安，“陆压兄弟，看到部落之火了。” “不得不说，妖战古路是真的长，咱们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才看到第二个部落。” “这次速度得快一点，要不然被迷雾里的死灵亡者发现，免不得又要逃命了。” 李长安闻言看向古路左侧的迷雾。 一团比火雀族旺盛最起码两倍的部落之火，将火光从雾气中传递而来。 “这个部落，最起码是上等部落……恐怕会有真正的强者。” 李长安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映照着部落之火的火光，轻声低语道。 就在二人准备冲进迷雾，撒腿狂奔之际。 另外两道身影轰然砸落在妖战古路，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第448章：赤炎蝠族 李长安和多宝顿时停下脚步，警惕地看向来者。 这两道身影是从另一个方向而来，想不到竟会在这时拦住他们。 一个是头顶三角的牛头人，另一个却是背负双翼，身上散发着浓烈的火焰之力。 多宝直接掏出了打神石，另外又摸出了一根像细竹梢一样的鞭子。 李长安摇摇头，“不着急动手。” 多宝急忙传音道，“现在冲进迷雾，那些死灵亡者没有这么快察觉。” “等到他们冲进去，很快就会吸引到一大批阴灵亡魂，万一再蹦出上次那样的家伙，咱们可挡不住。” 李长安摇摇头，“不急，让他们先去试试水，这一次要挑战的部落不一样，火焰要比火雀族强了两倍不止。” “我们有时间去等，大不了等迷雾再重新恢复平静再说。” “这时候万一受了伤，不是一件好事。” 多宝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 对面两个妖族也没有动手的打算，只是警惕地看向李长安和多宝，并且缓缓移向古路边缘。 李长安朝多宝示意，两人往后退了一步。 那两个妖族见此情况，也似乎明白了李长安和多宝的意思，迅速冲进迷雾。 多宝依然觉得可惜，“陆压兄弟，我看那两个家伙，也就是六品，咱们完全可以争一争。” 李长安说道，“可别被火雀族的那帮蠢材带偏了。” “万一他们是天骄，能发挥归元一转甚至二转的战力，咱们可就完蛋了。” “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能小心就小心。” “而且有他们去打前站，我们也能看出那个部落的情况。” “这么比起来，我们只是慢了一点而已，但他们失去的，很可能是命。” 说到这里，李长安顿了顿，而后说道，“待会儿等他们打完，我们也就清楚了。” “你到时候用打神石试试他们。” “看看受了伤之后，对那些死灵亡者有没有什么影响。” 多宝闻言，很快便反应过来，朝李长安看了一眼，“陆压兄弟这是在用他们的命，去试探迷雾诡异的反应？” “胡说。”李长安当即反驳，而后坐在了古路边缘，随时可以冲进迷雾，也随时可以退出来， “我只是想帮他们放放血，什么命不命的？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多宝面部抽搐了两下，也跟着李长安坐在了古路边缘。 只是放放血。 你还真是……面慈心善。 李长安一边继续用符文勾勒火云翼和火灵，另一边则将一部分注意力，放在了那两个冲进迷雾的妖族。 果不其然，一开始冲进迷雾，吸引来的都是一些阴灵阴魂，还没有出现那种由实转虚的怪物。 一个牛头人，一个鸟人，很快就冲进了部落之火撑起的光幕中。 “估摸着那团部落之火，距离古路边缘，应该二十里左右，急速冲刺的情况下，问题不大。” 多宝说道，“咱们第一次进火鸦族的时候，赶路的时候没有太急，花的时间长了很多，也没出什么事。” “关键怕就怕刚吸收完部落之火的那个当头，由虚转实的那些个亡者，肯定会立刻盯上来。” 说话间，部落之火组成的火焰之门，已然被一道身影推开。 李长安目光顿时一凝，只有一个人！？ 这个部落，竟然只派出了一个人应战？ 多宝也愣住了，“这是什么部落？我瞧瞧，赤炎蝠族……？” 李长安也看到了那道身影的模样。 脑袋还算正常，嘴巴里有两根锋利的牙齿探出，但身体却微微佝偻着，背后收缩着一对蝠翼。 一身都是黑色。 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还有点丑。 一点也不像之前看到的火雀族那样，威武雄壮，气势汹汹。 “这个赤炎蝠族很强吗？”李长安问了一句。 多宝摇摇头，但又点点头，“不好说，这个种族很奇怪，弱的很弱，强的也很强。” “不过看赤炎蝠族这架势，就准备只用一个人来镇守部落。” “应该不是弱者。” 李长安点点头，继续运转目力，想要看清战况。 厮杀很快就开始了。 迷雾有扭曲空间距离的效果，虽然感受不到厮杀双方的气息，但是光看动作便足以看出一二。 牛头人首先出战，一举一动都势大力沉，粗粝的大地直接被轰出了一个大坑，碎石乱飞。 速度虽然慢了一些，可是每一招都极为厚重，好似搬动着一块巨石在战斗。 多宝看的吓了一跳，那拳头就跟大铁锤似的，砸到哪儿，哪儿就是一个坑，威势惊人。 “乖乖，那个赤炎蝠族要是被轰到一下子，估计就能直接打残，只能不断闪避。” “这力道真不是盖的……陆压兄弟，你能扛得住……吗？” 他的话还没说完，战局便立刻发生了变化。 只见那赤炎蝠族人终于不再闪躲，而是在半空中猛然张开了背后的蝠翼。 夺目的赤红从蝠翼迅速蔓延开来，最后化作两柄火焰天刀，轰然落下。 牛头人仰头咆哮，而后一脚猛然踏地，双拳轰天。 大地瞬间龟裂，一个足足有十丈大小的三角蛮牛虚影，踩踏虚空冲天而起，朝赤炎蝠族轰去。 然而下一刻，两柄火焰天刀在碰撞之前，合为一道月牙般的巨刃，以摧枯拉朽之势落下。 三角蛮牛虚影看似威猛无比，但却并没有对火焰巨刃造成任何影响。 部落之火似乎都受到了影响，开始微微摇晃。 火光散去，牛头人直接被从头到脚劈成了两半。 另一个同行的双翼妖族，眼见于此，当即张开双翼想要掠走，速度极快，眨眼就要冲出部落之火撑起的光幕。 然而，那半空中的赤炎蝠族人，却在李长安和多宝震惊的注视下，从背后伸出了第二对蝠翼。 几乎在瞬间，便出现在逃走的双翼妖族身后，一把将其羽翼抓住。 多宝的身体不禁哆嗦了一下。 即便没有听到声音，他也仿佛听到了“撕拉”一声。 双翼妖族的翅膀被赤炎蝠族人一把撕开，然后一脚踢了回去。 撑开第二对蝠翼之后，那赤炎蝠族人的力量和速度明显提高了一个层次，根本不给双翼妖族任何反抗的机会。 第一对蝠翼上赤红火光再次涌起，化作一道火焰巨刃，将双翼妖族直接斩成两半。 那赤炎蝠族人落地，拎着被劈开的尸体，随手扔进了部落之火中。 部落之火悄然旺盛了几分。 好似做了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赤炎蝠族人拍了拍手，没有再多做停留，转身走回了火焰之门，倏然消失在光幕之中。 多宝呆住了，紧张地咽了咽喉咙看向李长安，“陆，陆压兄弟，咱们要不再等等？” 第449章：初试铭文法 “等你突破之后再去，会更稳妥些。” “那赤炎蝠族有两对蝠翼，距离王族也只有一步之遥，最起码也能跨越一个小境界，归元一转战力跑不了。” 多宝现在已经开始庆幸，刚刚听陆压兄弟的话了。 这要是不知道深浅，直接上去就是莽着干。 还不得被对手一翅膀切成两半？ 怪不得，赤炎蝠族只派出了一个族人应战。 这可是拥有第二对蝠翼的赤炎蝠族，距离王族子弟也就只有一步之遥。 赤炎蝠族，一对蝠翼就是一个天赋神通，尤其是那赤炎蝠族人的第二对蝠翼，似乎代表了极速，但又不仅仅于此。 不可否认的是，对方的张开第二对蝠翼之后，战力很明显跃升了一个层次，对付那双翼妖族，简直就是摧枯拉朽，毫无任何悬念。 多宝现在都在想，以后去征战各部落的时候，是不是带着几个壮丁，扔过去探探路？ 要不然万一直接撞上惹不起的存在，小命可就没了。 “第一对蝠翼，是火焰巨刃。”这时，李长安开口了，“第二对蝠翼张开之后，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提升了一个档次。” “应该是五品归元一转的战力。” 说着，他拍拍手跨过了古路边缘。 多宝一看，赶紧跟上问道，“陆压兄弟，咱现在就上？要不要再稳一稳？” 李长安点了点头，“问题不大，只要还在五品归元一转的范围内，还能收拾。” “正好我想近距离看看，那蝠翼有什么妙用。” 多宝跟在旁边，不禁扯了扯嘴角，还是陆压兄弟生猛。 那可是赤炎蝠族的天赋神通，怎么可能看得明白？ 弄死那家伙，才是王道。 二人速度极快，之前两个妖族没有从部落之火撑起的光幕里走出来，所以迷雾中由虚转实的恐怖存在，也没有被吸引。 一路上冲散大片阴魂阴灵，跨进了光幕之中。 近距离感受着部落之火的灼热，李长安不禁赞叹。 这部落之火比火雀族强的不止一星半点，里面燃烧的兽骨和残兵，数量比火雀族多了数倍。 大户人家也不过如此。 李长安将妖战石扔进了部落之火。 “嘭。” 这一次部落之火登时升腾而起，掀起一阵热浪。 而后大量的部落之火轰然撞进妖战碑。 一扇火焰之门在虚空中出现。 不多时，刚刚的赤炎蝠族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依旧看起来平平无奇。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方才的屠杀，多宝还以为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赤炎蝠族，不过和火雀族是同一水准罢了。 可现在有了第二对蝠翼，那就直接高出了一个层次。 赤炎蝠族人看向李长安和多宝，眼神冰冷且充斥着杀意，先把目光投向李长安， “我乃赤炎蝠族韦蝠，你自裁吧。” 说着转向不远处的多宝，“你也是。” “自裁之后，我会留你们全尸。” 李长安忍不住笑了，他摇摇头，指尖一枚枚铭文法符文开始流淌，往前走去， “待会儿我会给你自裁的机会。” 韦蝠缓缓舒展开身体，身上的气势如同暗夜般展开，倏然冲向李长安。 双方瞬间厮杀到一起。 “嘭！” “嘭！” …… 拳肉迅速碰撞，不断将空气击碎，发出令人心颤的碰撞声。 韦蝠的速度极快，虽然还没有张开蝠翼，但本身就已经拥有了颇为不俗的战力。 只是力量小了些，而且尚没有天赋神通加持，仅仅局限于快速的近身搏杀。 一个呼吸便抓出了七八爪，速度惊人，角度刁钻且凶狠。 砂石地面上，仅仅只是转眼间，便出现了数十道凌厉的爪印。 但李长安并没有爆发全力，相反一直都在刻意收敛。 他的肉身体魄在同层次中难逢敌手，即便对手是妖族，也不得不甘拜下风。 一百八十四颗内丹一直都在潜移默化中洗练肉身，如此优势，远超世人想象。 更何况现在已经有十颗内丹，纳入武道乾坤图之中，右小臂的力量和强度更是突飞猛进。 李长安此战不是为了快速击杀对手，而是为了近距离观察对手的天赋神通，同时为了印证初入门槛的铭文之法。 他一边躲避韦蝠的进攻，一边在虚空中勾勒出一个个神秘符文。 这些神秘符文全部都流淌着火焰般的光华，即便是韦蝠的攻势，也无法将其击溃。 下一刻，数十枚符文在虚空中融合到一起，一道火焰之环从中间“嘭”的一声炸开，向四周迅速扩散。 所过之处，地面瞬间被烧焦。 韦蝠不以为意，反而嘴角露出一抹不屑的笑意，“铭妖法？” 他的身后，第一对蝠翼哗然张开，原本漆黑的蝠翼上迅速有赤炎流转，在蝠翼上勾勒出了一柄火焰之刃。 仅仅只是张开蝠翼，李长安勾勒出的火焰之环便直接崩碎。 韦蝠五指张开，朝李长安当头抓下。 李长安双目死死地盯着韦蝠身后蝠翼上的火焰之刃，而后右手握拳，一拳轰向了快速逼近的韦蝠。 没有想象中的碰撞，韦蝠中途变招，变抓为刺，双臂犹如无骨毒蛇，朝李长安的脖颈缠去。 但李长安并不给他这个机会，单手画出符文，被震碎的火焰之环再次化作数十枚火焰符文迅速飞来。 在韦蝠上方化作一柄火焰之刃，当头刺下。 双方的战斗你来我往，虽然威势并没有想象中的大开大合。 与之前的牛头人比起来，声势相差很多。 但其中的凶险却高出了不知多少倍。 每一招稍有不慎，就会给对手可乘之机。 退到光幕边缘的多宝，双眼紧紧盯着场中的厮杀，心情好似怒海中的一叶扁舟，跌宕起伏。 从陆压兄弟没有用刀，他就知道这场厮杀，并非想象中的强力镇压。 再看陆压兄弟用出了才练不久的符文，他更是心急如焚。 这种时候用尚未成熟的铭妖法去对战，太过危险了。 铭妖法一直以来都只是辅助战法之用，难登大雅之堂。 就算再如何重视，也不可能成为主战力。 结果陆压兄弟却一门心思尝试铭妖法，稍不注意就有可能落败，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毕竟对手是拥有两对蝠翼的赤炎蝠族。 就在他为李长安焦急的时候，李长安勾勒出的火焰符文彻底被打散。 韦蝠斩出一道火焰巨刃，几乎在眨眼间便斩到了李长安跟前。 李长安仓促之下御使符文抵挡，却被直接斩碎。 火焰巨刃在地面上犁出了一道深沟，以摧枯拉朽的姿态，要将李长安斩杀。 李长安迅速后退，同时不断在虚空中勾勒出符文，化作一杆火焰长矛，朝韦蝠刺去。 但火焰巨刃彻底锁定了他，速度更是快到惊人。 李长安的火焰长矛还没冲到对方面前，就很有可能会被火焰巨刃率先斩到。 一枚枚火焰符文从他指尖飞出。 这一刻，李长安将铭文法催动到了极致，用铭文之法催动火灵，可以驾驭火焰。 这些火焰符文在他的御使之下，化作一件件火焰兵器，欲要阻挡火焰巨刃的攻势。 但这些火焰符文的力量终究还是太过孱弱，初入门槛的铭文法始终无法对韦蝠造成太大伤害。 观战的多宝拳头死死握住，心中焦急万分，总该拔刀了吧？ 早点干掉那个家伙，防止再生事端。 这种时候还要用什么铭妖法？ 不是在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吗？ 韦蝠咧开嘴，露出四颗锋利的牙齿，身后第二对蝠翼“嘭”的一声张开。 下一刻，直接消失在原地，化作一道黑影朝李长安扑去。 “还想躲过我的赤炎月牙斩！？” 他的力量和速度直接飙升到了自身极限，冲向李长安，身后几乎都快要拖出一道虚影。 韦蝠的速度越来越快，并且在地面上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从侧面包抄。 他伸出手，抓向李长安的脖子，想要按着李长安的脑袋，送到赤炎月牙斩的面前，将其斩首！ 他要将这个胆敢挑战赤炎蝠族的小小火鸦族，以最屈辱的方式，送进地狱！ 然而，就在他锋利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李长安的时候。 突如其来的一道雷光，击碎了他的幻想。 李长安以最不可思议的方式消失在韦蝠面前，与此同时出现在他身后，“听说你的速度很快……” 韦蝠浑身汗毛瞬间炸起，想以最快的速度转身，同时锋利的十指犹如十根短矛，直接向后刺去。 然而，一双手以蛮横的力量，悍然抓住了他后背的一对蝠翼，根本不给他扭转局势的机会。 “撕拉”一声，鲜血喷溅。 李长安直接扯断了韦蝠的一对蝠翼，然后右脚高高抬起，一脚将其踩在脚下。 抽出横岳刀，一刀斩碎了跟着自己气息而来的赤炎月牙斩。 他扭扭脖子，发出一阵咯哒咯哒炒豆子般的响声，啐了口唾沫，弯下腰看着眨眼间就被踩成半死不活状态的韦蝠， “就不能好好打？老子试试铭妖法，得罪你了？” “本来还能多活段时间，现在好了，自己迫不及待想死，特么的怪谁！？” 第450章：临摹天赋神通 战局在瞬间发生了变化。 原本还在被不断压制的李长安，几乎在眨眼间，便彻底扭转颓势，直接将强势攻伐的韦蝠打成重伤。 多宝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 压根就没想到，陆压兄弟的压制力竟会如此恐惧。 明明都是五品归元一转的战力，二者却好似身处不同层次，当真是势如破竹般的击溃。 韦蝠还在李长安脚下挣扎嘶吼， “杀了我，你也活不了多久。” “我族有人觉醒了第三对蝠翼，你们将会成为他的猎物。” 三对蝠翼，意味着单从血脉天赋上，便足以比拟一般的王族子弟。 至少是玄阶天骄，乃至地阶天骄。 哪怕只是六品巅峰的境界，也可以和五品归元二转，乃至归元三转的强者抗衡。 而且因为堪比王族，所以在同一境界中的战力，也极为不俗，不会被轻易击败。 李长安看着脚下奋力挣扎的韦蝠，“也好，那我就满足你的要求。” 说着，抓起撕开的蝠翼，直接倒插进韦蝠的后心。 韦蝠瞬间断了气。 “这，这就杀了？”多宝看着没了生机的韦蝠，还有点不可置信，走上前两步，看着鲜血汩汩流出的韦蝠，心神震颤。 陆压兄弟的强势，简直太可怕了。 明明都还在同一层次的战力啊，怎么会如此天差地别？ 这就是皇族血脉的强大之处吗？ 同一境界战力中，无可匹敌！ 赤炎蝠族和火雀族不同，没有一上来就是十几个族人应战，反而只有一个韦蝠。 当韦蝠落败之后，甚至连狠话都没有放，主动认输。 果断的就像这部落之火是别人家的一样。 “这赤炎蝠族倒是脑袋很清楚。”李长安伸手在赤炎蝠族的部落之火中挑挑拣拣。 每一块兽骨上都有一种强大的法，但终究只能挑选一块。 否则还没等他的手离开部落之火，就会被直接烧成灰烬。 一块块兽骨翻找过去，李长安在其中找到了一块水系铭妖法，遂将其拿了出来。 悬停在部落之火上的妖战石，也吸收好了第二颗星辰，落回了李长安手中。 “你来吧，对方应该也不会再派出什么人应战了。”李长安把韦蝠的尸体拖走， “赤炎蝠族和火雀族的想法完全不同，一个是对自己有强大信心，只派出一人镇守足矣。” “另一个是色厉内荏，靠人数众多来吓唬人，实则是个纸老虎。” 多宝也点了点头，认可李长安的推断，将手中的妖战石扔进部落之火中。 很快就有赤炎蝠族人应战，但终究只停留在一对蝠翼的层次。 虽然隐隐有第二对蝠翼想要挣脱枷锁的迹象，可当那条被多宝称之为打神鞭的竹鞭子将其砸碎脑袋时，依然无法超脱极限。 “怪不得你说这个种族既弱又强。”李长安坐在一旁，看着韦蝠变化为本体之后的尸体， “一对蝠翼和两对蝠翼，完全是两个不同的种族。” 多宝擦了擦额头的汗，催动这些宝贝，着实有些不易。 当他选好赤炎蝠族的宝贝之后，看到李长安的动作，当即吓了一跳，“陆压兄弟，你这是……做什么？” 此时的李长安将韦蝠的两对蝠翼全都撕了下来，同时抽出横岳刀，顺着韦蝠的后背脊柱，缓缓划开。 “果然……我就说为什么妖族战法，都是印刻在兽骨上。”李长安心中一喜。 他不顾血腥，将韦蝠后背的皮肉全部撕开，露出了里面白森森的后背脊骨。 这一幕落在多宝眼中，有点不敢去看。 太过血腥与残忍，韦蝠都死了，还不放过，这真是要拨皮抽骨吗？ 李长安毫不在意这些，伸手撕掉韦蝠脊骨上粘连着的些许血肉，看到了上面淡淡的纹路。 “是不是和天赋神通有关？” 他心中有一些猜测，然后又把多宝斩杀的赤炎蝠族人的尸体，如法炮制。 那名赤炎蝠族人后背脊柱上的纹路，就要比韦蝠少，但依旧存在。 “咱们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李长安似乎发现了什么，对多宝说道。 多宝头皮有点发麻，“陆压兄弟，你是想参悟赤炎蝠族的天赋神通？” 李长安不奇怪多宝的反应，也没遮掩，点点头回答，“不错，我看能不能找到些什么。” 多宝老老实实拿出挑选出来的战法，躲开血肉模糊的那一块地方，“天赋神通全都要种族血脉来支撑。” “陆压兄弟，咱还是不要浪费这个功夫了。” “要不然也就不会被称为天赋神通。” 李长安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但还是把全部精力放在了韦蝠的尸体上。 两对蝠翼上也有特殊的纹路，而且一直延伸到脊柱之上。 李长安仔细观摩这些纹路，不时用手指在临摹。 时间一点点流逝，多宝也陷入了深层次的修炼当中。 光幕之外的鬼哭狼嚎依旧存在，但二人早已习惯。 李长安伸手临摹的速度越来越快，一条条丝线在虚空中出现，好似溪流般流淌。 铭文法，与铭妖法和文法都不一样。 这种修炼与参悟的方式，仿佛为李长安彻底打开了另一扇通往绝巅的门。 文法的修炼耗时又耗精力，还要纠结于是不是自创文法。 因为只有自创文法，印刻成本命文法才有前途。 但结合了铭妖法之后，铭文法已然将文法篆字用符文代替，形成了另一套区别于妖文和篆字的体系。 偏偏还结合了二者的优势。 所以李长安现在压根不去考虑是不是自创文法，也不会纠结于铭妖法能不能勾动天地之力。 在铭文法的符文面前，这些都可以一点点尝试出来。 他仿佛面对一整片空白的天地，可以自由挥洒，创造出近乎于无限的可能。 先临摹而后用符文解析，李长安并不着急，因为这注定是可以打破规则的法门。 和韦蝠厮杀时，火灵已经展现出了一些威能。 虽然受限于铭文法刚刚入门，符文还没有那么强，但那种灵活到掌控由心的感觉，不会出错。 铭妖法还会受限于各个战法之间的不相容，但铭文法却不会，李长安甚至在考虑，是不是将自己解析出来的铭文法再次融合。 若是能将各个战法的优势融合到一起，最终形成的铭文战法必将惊世骇俗。 而且一旦能够勾动天地之力，爆发出来的威能，恐怕足以颠覆所有人的想象。 对此，李长安有充分的信心。 就在李长安和多宝消化此次战斗所得时， 赤炎蝠族部落中，一则消息传进了妖战古路之中。 火鸦族陆压，鼠族多宝，这两个名字，被赤炎蝠族的征战者知悉。 “我的弟弟竟然被轻易斩杀？”一道好似被黑夜笼罩的身影，在妖战古路上不断消失又出现，好似幽灵一般。 “想必也是王族血脉，很好，我韦厉不介意喝光他的血。”黑暗身影舔了舔尖利的牙齿，那双眸子里，充斥着冷漠与杀意， “天伤古路……有必要在第一次交汇之地，发动一场狩猎了……” 第451章：半具残尸 妖战古路上，苍茫荒凉以及枯朽诡异，占据了所有。 残酷的厮杀，在这片世界里，甚至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每一个呼吸，都会有妖族身死，或是死于其他征战者手中，或是被部落的守护者击杀，亦或是在迷雾中消失。 侥幸活下来的征战者，便会继续踏上妖战古路，面对下一次死亡的降临。 这才是常态。 妖战古路上数以亿计的妖族都在参战，被分散在如此广袤的世界里，好似鱼苗游入大海，激不起什么水花。 只有当这些鱼苗逐渐强大，变成大鱼，才会在最终汇合之地，争夺那一朵盛放在尽头的血海之花。 那代表了即便是皇族，都要为之疯狂的顶级机缘。 而在一路上的厮杀与收获，同样也是吸引如此多妖族参战的原因。 李长安现在做的，便是保证在每一次厮杀之后，都能尽快消化所得。 否则很难在妖战古路上有所建树，甚至连活下来都会变得极为困难。 三日光景在修炼中悄然流逝， “我仔细想过，这次妖战古路上的征战者，估计只有两种存在。” 李长安一边勾勒出韦蝠的“赤炎月牙斩”，一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要么就是六品巅峰，要么就是五品归元七转乃至八转以上的强者。” “应该不会出现归元一转或者二转。” 多宝此时也已经从修炼中清醒过来，诧异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在他的猜测中，那些王族皇族，很有可能就会是归元一转或者二转境界。 “你仔细想想，征战者挑战部落，是同境界厮杀。” “可一旦变成了五品，哪怕只是一转，部落的应战者也必然会倾尽全力，五品九转都有可能出手。” “到时候就算是皇族圣子，那也必死无疑。” 李长安边说边满意地看着悬浮在眼前的符文，这三天几乎不眠不休的参悟，韦蝠的第一个天赋神通，终于被他勾勒出来。 如果再配合火灵的话…… 又是一枚符文落入其中。 赤炎月牙斩的形状开始缓缓变化，从月牙一样的锋刃，逐渐变作一柄长刀，而后再次拉长，化作一杆长枪。 只要核心符文不出问题，勾勒搭建出的组合，完全可以千变万化，拥有无限可能。 多宝看着在李长安手里不断变换形状的赤炎月牙斩，听着李长安对妖战古路上征战者的猜测，心中一阵感慨。 皇族就是皇族，悟性和心智，实属逆天。 这大腿抱的真值。 “所以那些王族和皇族，应该都会停留在六品巅峰境界，那对应的最高战力……” 多宝跟着李长安的思路思索， “圣子神子级人物，在皇族里都没几个，就算是天阶天骄那也是凤毛麟角。” “只是因为血海之花，所以才会从禁区中走出来。” 李长安点点头，“圣子级人物横跨五个小境界，战力对应到归元五转！” “天阶天骄则是归元四转……” “所以平时能够遇到的，基本上战力应该在归元四转以下。” 一想到自己的战力仅仅只有归元一转，李长安不禁微微蹙眉。 自己受困于修为境界难以提升，否则在妖战古路上，也可以纵横驰骋。 横跨四个小境界征伐的天阶天骄，已然可以站在云层之上，俯瞰苍生。 如果是铭文法能有所突破，战力也会随之提升。 这两项但凡能达成一个，都可以接受。 归元一转的战力，终究还是停留在底层，运气稍微差一点，一旦遇到强者，就有嗝屁的风险。 “陆压兄弟，你说那些五品七八转，甚至九转的征战者，会不会狩猎皇族？”多宝轻声问了一句。 这里面的皇族，自然也包括身边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皇族。 “小族无法横跨多个境界征伐，所以只能尽量把修为境界提上去，才能有机会。” 李长安点了点头，“的确有可能狩猎皇族，甚至狩猎圣子神子……” 多宝闻言不禁缩了缩脖子。 陆压兄弟说的情况，很有可能会真实发生。 这里毕竟是在妖战古路，挑战部落还会有修为境界的限制。 但是征战者之间的厮杀，却没有任何限制。 李长安站起身，将韦蝠的血肉收进兽皮宝袋，“走吧，准备重回古路！” 多宝见李长安连韦蝠的尸体都不放过，“陆压兄弟，你这是做什么？” “都被你碎尸万段了，带着干嘛？不瘆得慌？” 李长安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有些猜测想试一试。” 说着，二人挪到光幕边缘，互相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 “轰！” 大地猛然一震，李长安和多宝像离弦的箭，疯狂向前冲去。 在他们身后，迷雾顿时暴躁狂涌，好似浪潮来临，铺天盖地而来。 迷雾之中，那些阴魂阴灵嘶吼着朝李长安和多宝扑来。 尖利刺耳的鬼嚎声不绝于耳。 多宝不敢往后看，生怕又有一些由虚转实的亡者出现，那些可都是真正的狠茬子，就算是陆压兄弟都干不过。 跑，而且还要跑得快！ 他穿着早就准备好的御风靴，脚下生风，跑的比李长安都快，身后掀起一阵烟尘。 李长安不动用破空雷杀，根本追不上多宝的速度。 有一说一，这家伙的宝贝是真的多，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能翻出来。 不愧是多宝。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轰！” 大地似乎都在震颤，紧接着便是隆隆的声响，如同战鼓般，朝二人迅速逼近。 李长安往后扫了一眼，瞳孔骤然猛缩，身上雷光直接翻涌而起，消失在原地。 只见后方的海啸般的迷雾浪潮中，仅仅只有半具尸体的残尸正跳着仅剩的一只脚，一蹦数百丈，朝他们冲来。 和上次好似拼凑出来的骷髅不同。 这一次的半具残尸，虽然不完整，但是却有血肉！ 哪怕是腐烂已久，但依然不再仅仅只是骸骨。 好似被一刀劈成两半后仅剩下的其中之一。 脑袋倒是完整，但长得似乎有点靠近肩膀，像是斜挂着一般。 额头上还有一根螺旋一样的角，斜刺上天。 半边身子竟然有两条粗壮的手臂，一上一下挥舞着，似乎要将李长安和多宝抓去。 李长安哪里还敢仔细端详？身上的雷光不断闪烁，带着多宝在粗粝的大地上狂奔突袭。 多宝也快要疯了，怎么次次都有这些怪物出来？ 这妖战古路，还让不让妖活了？ 要命啊…… 距离古路足足二十里地，李长安真是把吃奶的劲都使了出来。 根本不顾体内紫金妖力会枯竭，不停瞬移，地面都被雷光烧成了焦黑。 他始终留着最后的十个穴窍的紫金妖力，防止万一被追上后，能有机会逃命。 剩下穴窍中的妖力，早已被耗干，只要恢复一个穴窍，就会立刻瞬移。 一个个符文在李长安身后汇聚。 火云翼自从参悟出来之后，第一次用于逃命。 他的速度瞬间暴涨，狂奔之下，甚至可以腾空滑行近百丈。 用尽了所有手段，二人终于冲进了古路之上，身后的迷雾浪潮不甘心地撞上古路边缘的光幕，发出“嘭嘭嘭”的声音。 犹如大雨砸在雨蓬之上。 急促，却让人安心。 李长安赶紧拿出妖丹往嘴里扔，迅速补充妖力。 多宝一屁股坐在地上，也是吓得满头大汗，再看李长安这生嚼妖丹的架势，浑身冷汗直冒。 这特么到底谁是诡异！？ 就在此时， 那半具残尸从半空中轰然坠落，稳稳砸在古路边缘。 “轰！” 半具残尸单脚站立，单侧的两条粗壮手臂自然垂落，看着盘膝坐地吃着妖丹的李长安。 残破的尸体边缘，一小块腐烂的血肉，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将地面直接腐蚀出一个小洞。 李长安感受着体内迅速恢复的妖力，长出一口气，缓缓起身，然后从兽皮宝袋里拿出一小块韦蝠的血肉，拎在手里。 半具残尸顿时被刺激到了，两条手臂轰然砸在了光幕之上。 那一双浑浊的双眼，变得暴虐而又疯狂，斜挂着的脑袋似乎想要彻底掰正，朝李长安嘶吼。 李长安嘴角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来回晃动手里的血肉。 半具残尸的目光也随之不断晃动。 身旁的多宝看的心肝都在打颤，“陆，陆压兄弟……咱还是……还是别玩了……吧？” 太特娘的要命了。 陆压兄弟是真的太生猛了，不是一般的夸张。 这才第二次遇到由虚转实的怪物，就已经开始用血肉逗弄，真不怕对方会冲进古路吗？ 在多宝心惊胆战的注视下，李长安把手里的血肉用力抛了出去。 果不其然，在预料之中，那半具残尸像极了吃骨头的狗，单脚奋力一跃，在半空中就截住了那块血肉。 血肉很快就化作飞灰，似乎彻底腐烂，但当半具残尸重新站在古路边缘时，李长安发现他的眼珠子，似乎稍微清明了一些。 有意思…… 李长安的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一点点靠近半具残尸。 第452章：逐渐同化的李长安 半具残尸仿佛静止了一般，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李长安，没有想象中的暴虐与狂躁。 身旁的多宝看的浑身汗毛倒竖，他根本不敢想象，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陆压兄弟到底在做什么？ 竟然想要招惹这个由虚转实的亡者，而且一看就是不好惹的那一种。 这种怪物，万一真的出来，那可是整个妖战古路上的浩劫。 旁人唯恐避之不及，可陆压兄弟却似乎在主动招惹这样的存在。 在多宝惊恐的注视下，李长安又拿出了一块血肉，随手扔给那半具残尸。 没有再像之前那样用力去扔，反而更像是在打招呼。 半具残尸也没有再狂躁地冲击古路，轻松接过那块血肉。 李长安紧紧盯着，却发现半具残尸不知用了什么手段。 血肉慢慢化作飞灰，一道气血之力顺着青灰色的手臂，流转到斜搭着的脑袋里，最终那双浑浊的眼睛，随之又清明了一丝。 诡异而又平静。 半具残尸吸收完这块血肉之后，继续看向李长安，仿佛在要下一块。 “陆压兄弟，咱们还是别这么玩了。”多宝浑身都不自在，心里直发毛，“万一真被这种怪物缠上，会出事的。” “这些都是死了不知道多久的亡者，沾不得。” “最喜欢做的，就是猎杀我们这些征战者。” 现在这个情况，着实有点让他接受不了。 就好像陆压兄弟和那半具残尸，达成了某种诡异的平衡。 李长安慢慢往前走，隔着古路边缘的光幕，半具残尸竟然也跟着小跳了一步。 那斜搭着的脑袋就这么看着李长安。 多宝浑身不得劲，身体都好像僵住了。 李长安笑着劝道，“多宝兄弟放心，他们又进不来古路。” “万一再碰上其他强者，也许还能有奇效。” “而且这种阴灵亡者，好像也没太多神智，对血肉有极大的执念。” 说着，他再次扔出一块韦蝠的血肉。 半具残尸毫不客气接到手里，慢慢吸收其中的气血。 多宝看着眼前这一幕，似乎是逐渐习惯了。 心中的不适稍微缓解一些，也发现了陆压兄弟和半具残尸之间的氛围，稍显怪诞。 就像是一个人牵着一条狗，走在路上。 有种说不出来的违和之感。 李长安就这么走在前面，不时扔出一块血肉，然后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半具残尸吸收气血的过程上。 只可惜半具残尸的这种手段，实在有点捉摸不透。 直到他抽出一块长长的腿骨，一半伸出了光幕，另一半还抓在自己手里。 多宝看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陆压兄弟这是不要命了吗？ 竟然开始敢直接和这种凶物接触，简直超出了想象。 谁能想到，在妖战古路上，竟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沾着血肉的腿骨，很快也开始腐朽而后化作飞灰。 并且腐朽的范围，正在迅速朝李长安的手指蔓延。 半具残尸没有任何过激的动作，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李长安小心翼翼地盯着腐朽的范围在扩张。 上面似乎有一层淡淡的火焰。 这不就是让多宝视之如猛兽的冥火之力吗？ 终于，这层淡淡的灰色火焰，靠近了李长安的指尖。 “陆压兄弟，快松手啊！”多宝急的赶紧开口说道，“千万别碰这些东西！” 在他看来，李长安的这种行为，根本就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太疯狂了。 除了用妖魂之力去抵挡冥火之力，要不然谁碰谁死。 哪怕之前李长安掐灭过冥火，但那时的冥火很少也很弱，可现在这可是直接从凶物身上蔓延出来的冥火，肯定不一样。 就在他准备上前把李长安拉开的时候。 李长安并未松手，反而主动伸手碰到了蔓延过来的冥火。 一种仿佛直接灼烧灵魂的刺痛，冲进心里。 李长安微微蹙眉，上次吸收的冥火之力，并没有如此疼痛，看来无根浮萍终究只是无根浮萍，不像这一次，明显强大了很多。 不过虽然有刺痛，但并未对他造成太大的伤害。 灰色的冥火很快便顺着掌心，流入识海，被苍生社稷鼎悄然吸收。 文气、妖力还有这一次吸收的冥火之力，三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苍生社稷鼎中流转熔炼。 最终化作一股极其特殊的力量，缓缓逸散在身体各处。 脑海中被白金色的文气笼罩，四肢百骸则是被逆转之后的紫金妖力统治。 而熔炼了三种力量之后的存在，则呈现出一种乌金之色，深邃厚重。 超脱于三种力量之上。 这种乌金之力，极其稀少，但每一缕都颇为不俗。 李长安仔细体悟着这种力量的强大之处，然后小心翼翼将其纳入武道乾坤图中，靠着十颗内丹之间的无形场域，试图彻底化为己用。 “这冥火之力……多多益善！”他眼中流转着精光，而后看向半具残尸。 半具残尸同样也在看着李长安。 浑浊的眼睛里似乎浮现出疑惑之色。 仿佛在困惑，为什么这个生灵，没有受到冥火的影响？ 李长安笑着再次抽出一根腿骨，直接放在了半具残尸的手上。 一直看着这一切的多宝，不禁打了个寒颤。 …… 妖战古路上，队伍众多，单个妖族并不常见，毕竟危险从四面八方而来，联手之下，活下去的机会更大。 李长安也不例外。 只是这一次，原本他和多宝两个人的队伍，扩充到了三个。 第三个同行人员，便是跟着他在古路边缘光幕外，慢慢往前单腿蹦跶的半具残尸。 两个在光幕内，一个在光幕外，双方泾渭分明。 不过站在中间的李长安，总是时不时跨过光幕，仿佛行走在万丈悬崖的边缘，让左侧的多宝格外担心。 生怕他一不小心，就会被那死灵亡者一把拖出去吃掉。 所幸，这样的事情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并没有发生。 李长安就像是大胆而又谨慎的刺客，游走在死亡线上。 因此而收获的好处，更是让多宝心惊胆战。 因为多宝越来越感到，陆压兄弟身上，属于活物的气息，似乎正在逐渐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那股和死灵亡者极度相似的冥火之力，正在他的身上流淌。 多宝越来越害怕，要不是知道自己肯定跑不过会瞬移的陆压，现在早就逃之夭夭了。 此时的李长安，就像是身处迷雾之中的诡异凶物，散发着如同深渊般的气息。 仿佛冰冻一切，充斥着死寂和枯朽，但又如同地狱般苍茫浩瀚。 第453章：阴间驯养师 这种平静到诡异的状态，在李长安将手里的血肉全都喂完之后，终于被打破。 半具残尸没有太多的变化，仅仅只是双眼中的清明之色多了一些。 但他身上的冥火之力，却暗淡了很多。 反观李长安，身上弥漫着的死亡气息，却更加浓烈。 两个人好像彻底颠倒了身份。 半具残尸久久吸收不到新的血肉，逐渐变得狂躁起来，甚至又开始想要对李长安动手。 若非古路边缘的光幕阻挡，他早就要把李长安拽出来了。 李长安被半具残尸喉咙里冒出来的低吼声惊醒。 弥漫在身体四周的死亡气息，顿时如潮水般退去。 识海中，乌金色的力量已然占据了些许分量。 尤其是这种力量的层次，明显高于文气、妖力，以及冥火之力。 “倒是可以给这种力量取个名字……” “既然是熔炼各种力量为一体，取万法之道，那便命名为法力，万道法力。” “可惜现在只有识海才是文道和武道交融之地……万道法力一旦扩散开去，只会慢慢退化为文气或是妖力。” 李长安清晰地感受到万道法力的强大，但这股力量暂时还无法完全发挥出其强势之处。 “如果文道和武道能够彻底融合，兴许就有机会彻底发挥万道法力的威力。” 看向已经开始暴躁的半具残尸，李长安想了想，摸出一颗六品妖丹。 半具残尸喉咙里溢出的低吼瞬间消失，清明了些许的双眼，立刻盯着那颗六品妖丹，一动不动。 多宝不忍心看李长安越陷越深，出言提醒道，“陆压兄弟，要不咱们还是稍微稳一点吧？” “小心养虎为患，这种凶物，很邪性，万一真一直跟着我们，不好应付啊。” 李长安笑着点了点头，“放心，我只是在琢磨这些诡异到底有什么来头，真要是发现不对劲，一定会及时停止。” 多宝扯了扯嘴角，心里有话说不出口。 我就怕你琢磨来琢磨去，最后自己变成了凶物。 李长安把六品妖丹抛给半具残尸。 那半具残尸顿时激动起来，小心翼翼接过六品妖丹，然后两条右臂上出现了一条条青灰色的丝线，形成了独特的花纹，一直蔓延到指尖。 李长安看的眼睛顿时直了，死死盯着这些青灰色丝线，将这些纹路尽力记住。 他暂时也不去参悟，只是一股脑的去记，留待以后再去领悟。 半具残尸身上总算有了一些变化。 妖丹中蕴含着的力量比血肉浓郁了很多，李长安和多宝甚至都能看到半具残尸身上的一些伤口，开始有了愈合的迹象。 “你看到了吗？这些死灵亡者，还真有可能起死回生。” 李长安眼睛盯着半具残尸的动作，开口对多宝说道。 多宝虽然心里依旧发毛，但也被半具残尸的变化吸引了目光，隐隐觉得这些青灰色丝线中，似乎蕴藏着无法言明的神秘。 他看向眼睛眨都不眨的李长安，明白他这是在干什么了。 这位陆压兄弟当真是一个苦修士，到哪儿都在修炼。 而且这次，更是把目标放在了这种由虚转实，从死亡中回归的死灵亡者。 已经分不清是艺高胆大，还是无所畏惧了。 至少他自己是想都不敢去想。 半具残尸吸收六品妖丹的过程还在继续，李长安却已经开始临摹这些青灰色丝线。 只要是这种类似于铭妖法，或是文法的法门，他都可以用铭文法勾勒出来，形成独属于自己的法。 勾勒出的符文越多，铭文法就越强。 若是能将天下万法都熔炼一炉，那时的铭文之法又将是何等风采？ 李长安很期待看到那一天的到来。 所以在此之前，任何一种法门，他都不想放过。 这是一种沉淀积累。 厚积之后方能薄发。 李长安的动作印证了多宝的猜测，他无奈地耸耸肩，而后把大部分精力放在了自己的修行上。 陆压兄弟这种妖孽存在，早已超出了他的认知，他们两个走的是不同的路。 真要去比，会把自己活活气死。 多宝想着，摸出了一块黑乎乎的宝药扔进嘴里，边嚼边修炼。 三道身影，一人一妖一亡灵，就这么沿着妖战古路，一直往前走。 半具残尸吸收完一颗妖丹之后，就重新盯着李长安。 但李长安也没有直接再拿给他，而是仔细回味着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些纹路。 直到完全消化之后，才重新摸出一颗六品妖丹，扔给半具残尸。 接下来又是一次全新的临摹参悟。 李长安看着那些青灰色纹路很是入迷，最后情不自禁伸手越过了光幕，扒拉开半具残尸身上耷拉下来的残破衣物。 “撕拉……”等到那已经枯朽到极致的衣物被撕开。 李长安和半具残尸都愣住了。 一人一死灵就这么隔着光幕，看向了对方，李长安慢慢抬起手，捻了捻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衣料，朝半具残尸干笑了两下， “不好意思……” 半具残尸看了看李长安，又看了看他手里的衣角，突然暴躁起来，两条右臂冲着光幕就是一通乱砸。 “轰！” “轰！” …… 本潜心修炼的多宝直接被吓得亡魂出窍，一蹦三尺高。 然后就是哭丧着脸对李长安说道，“陆压大哥，不是陆压大爷……” “我求求你了，别再鼓捣这玩意儿了成吗？我就是一个小小鼠族，心肝承受不住啊。” “再这么下去，我没被打死，也要被吓死了……” 话音还未落，突然有一道强大的气势从不远处的迷雾中冲出，想要冲回妖战古路。 结果那疯狂砸着古路光幕的半具残尸，直接轰的一声，冲上高空，朝那道身影扑去。 李长安本想安慰多宝两句，眼见这种情况，连话都来不及说，身上雷光瞬间涌现，也朝那道身影瞬移而去。 多宝的手还悬在半空，原本热闹的地儿，转眼间就只剩下他一个，哭丧的脸顿时变得尴尬且僵硬。 半晌后跺跺脚，赶紧跟上。 陆压兄弟再不靠谱，那也是大腿，怎么能轻易放弃？ 李长安疯狂瞬移，身后符文如同溪流一般流淌而出，化作一对火焰羽翼，他的速度再次暴涨，朝那道从迷雾中返回的身影冲去。 而另一边，半具残尸同样不管不顾，动用了全部的力量，也要将那个身影拦截下来。 血肉、妖丹，还有部落之火，都是他要的！ 这是本能。 一人一死灵的速度快到吓人。 而那个正在拼命往古路赶的妖族，差点没被吓死。 好不容易挑战部落获胜，要往古路上赶，结果竟然在半路，被拦住了。 这是什么狗运气？ 一直都没碰到过死灵亡者，怎么死灵亡者竟然会在古路边缘狩猎？ 还有那个在古路上一路火花带闪电的家伙，又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看到自己，就跟三天没吃东西的饿狼一样？ 妖族使出了吃奶的劲，也要先逃回古路上。 要不然被死灵亡者抓住，那就是必死无疑，而且死状极其惨烈。 至于其他征战者，以他归元一转的战力，碰上之后，应该也还有一战之力。 无论如何，先逃回古路再说。 想到这里，这妖族更是快要把牙都咬碎了，恨不得多生两条腿，也要把速度再提升一丝。 李长安看着迅速逼近的半具残尸，牙龈紧咬。 决不能让这家伙抓住活物，要不然自己辛辛苦苦“喂养”了这么久，岂不是白费了？ 还有那么多隐秘没有挖掘出来，决不能让你跑了。 小小残尸，你的口粮，老子喂定了。 你想自己去抓，门儿都没有，我说的。 想到这里，李长安往嘴里扔了一颗妖丹，再次连续瞬移，直接冲出了古路边缘，要去把那个妖族接回来。 半具残尸跃起又落下，威势惊人。 一个人便召唤出了迷雾浪潮，跟在他身后席卷四方。 无数阴魂鬼灵，都在迷雾中疯狂嘶吼着冲出来。 就在他迅速逼近那妖族，马上就要将其抓住的时候，一道雷光横跨在他和妖族中间，一闪而过。 李长安一把抓住那妖族的脖子，再次瞬移开去。 “吼……” 半具残尸暴怒到了极点，口中发出了咆哮之声，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光是听声音都让人毛骨悚然。 被李长安抓住脖子的妖族，还想反抗，结果被李长安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吓得直接不敢动，生怕被扭断脖子。 李长安拼了命地瞬移，所幸这里距离古路边缘并不远，连续瞬移三十次之后，躲过半具古尸的追杀，逃回了古路之上。 “呼……” 从和半具残尸一起出动，到带着那妖族回归妖族古路，前后不超过三十个呼吸，但却惊险万分，稍有不慎就会被半具残尸抓住，惨死当场。 李长安长舒一口气，往嘴里扔了颗妖丹，嚼的嘎嘣嘎嘣脆。 “轰！” 紧接着，半具残尸狠狠撞在了古路边缘的光幕上，冲着李长安愤怒嘶吼。 头顶那螺旋状的锋利犄角，抵住光幕，拼命想要穿过来，但却被古路光幕牢牢挡在外面。 李长安冲惊魂未定的妖族说道，“把所有东西都交出来，饶你一命，要不然现在就去死。” 那妖族浑身都是青紫色，头顶还有两条软绵绵的触角，看了看李长安，又看了一眼在光幕外暴怒的半具残尸，浑身都在发软。 这……这两个家伙，到……到底是什么！？ 太特娘的恐怖了。 自己好歹也是归元一转的战力，为什么在他们面前，和小鸡仔没什么区别？ “兄弟，别看了，那两个都不正常。”这时，多宝赶到了，拍了拍那妖族的肩膀， “瞧见了吗？一个是迷雾深处的诡异，另一个……敢跟死灵亡者硬碰硬，你今天算是涨见识了。” 多宝看着李长安和半具残尸针锋相对的模样，啧啧称奇。 心态，就是被这么锻炼出来的。 头顶触角的妖族看向多宝，身体哆嗦个不停，“我……我……” “行了，少说点话，要不然那位爷一不高兴，就把你咔嚓掉了。”多宝冲李长安努了努嘴， “赶紧把东西都交出来，然后跑路，明白？” 妖族咽了咽喉咙，忙不迭地点头，拎起腰间的兽皮宝袋，把里面的东西全都抖落了出来。 “陆压兄弟，这妖战石里的部落之火，你拿去吸了吧。”多宝捡起已经吸收了三团部落之火的妖战石，冲李长安喊道。 李长安摆了摆手，“你拿去吸了吧，那些部落我都要一一挑战过去。” 看了眼暴怒不已的半具残尸，然后跟多宝蹲在地上，挑拣着自己想要的东西。 首先是各种战法，然后就是一些妖丹，剩下的并没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索性让多宝帮着处理了。 “连一个铭妖法都没有，没前途。”李长安摇摇头。 多宝朝那妖族笑了笑，“听见了没？以后记得选铭妖法，要不然下次再碰到，可就要挖你的骨了。” 李长安和多宝洗劫了一个拥有归元一转战力的妖族之后，重新上路。 留下了那个妖族呆坐在原地，傻傻地目送他们离开。 “陆压兄弟，你怎么不把他杀了？还能提炼出妖魂。” “妖魂可以抵挡死灵亡者的冥火，数量多了，爆发出的战力极强，好多王族皇族都会这么做。” 路上，多宝下意识地问道，“传言说，迷雾里有很多宝贝，妖魂必不可少。” 李长安拿出一颗六品妖丹，准备安抚闹脾气的半具残尸，“没这个必要，冥火伤不到我……” “也对。”多宝点了点头。 “你发现没？”李长安开口道，“刚刚那个长触角的妖族，后面压根就没有死灵亡者跟着。” “为什么咱俩每次都能碰上？” 多宝愣住了，然后恍然道，“对哦……还真是！” 然后，他就看到李长安隔着光幕，对依然暴跳如雷的半具残尸说道， “闭嘴，要不然这颗妖丹我就吃了。” 半具残尸依然狂躁地追着李长安，冲古路光幕就是一顿猛砸，恨不得把李长安活活锤死。 李长安果断把妖丹往嘴里一扔，嚼的嘎嘣脆。 半具残尸愣了一下，旋即越发暴躁。 李长安再拿出一颗，“安静一点，要不然这一颗又是我的。” 这一次，半具残尸没有再砸光幕，但是嗓子里依然发出低吼。 李长安也没惯着他，又把妖丹扔进了嘴里。 然后在半具残尸即将发狂的时候，再拿出一颗，“安静。” 半具残尸果断闭上了嘴巴，只是那双略微恢复清明的眼睛里，充斥着怒火。 “嗯，不错，听话就有妖丹吃，明白不？” 李长安满意地说道，把手里的那颗六品妖丹扔了过去。 然后迅速盯着半具残尸身上出现的青灰色纹路，继续参悟起来。 第454章：喂不熟的狼崽子 残尸的断裂尸身上，隐隐有新鲜的血肉在生长，只是生长的速度太过缓慢，几不可见。 李长安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残尸两条右臂上密布着的花纹之上。 一个个诡异的符文被他勾勒出来。 和之前用铭文法铭刻的符文，似乎有些格格不入，上面的气息极其阴森，而且荡漾着噬人心神的阴暗气息。 李长安不以为意，文法都还有五行之别，铭文法自然也不会局限于一种符文。 他将这些符文一一归拢，凝练成羽毛形状，而后扔进了火云翼之中。 这是李长安从赤炎蝠族的天赋神通上，得到的启示。 既然赤炎蝠族是一对蝠翼一个神通。 那么火云翼上的火羽，自然也可以成为铭文法的承载之物。 铭文法需要沉淀，完全可以借助火云翼将其具现出来。 每一枚符文都化作一片羽毛，能够随时动用。 半具残尸吸收的妖丹越多，眼中的清明之色便越发明显，甚至可以逐渐听懂李长安的话。 尤其是交换两个字，被李长安一直反复提起。 “我给你妖丹，助你恢复，那么你就应该用你的战法来交换。” “有来有回，我才能给你更多的妖丹，如果你需要血肉，我也可以给你找来，但交换，是原则。” 在多宝看来，陆压兄弟和残尸的对话，极其可笑。 这种从死亡中归来的死灵亡者，你还想跟他对话？怕不是得了什么大病。 然而，现实却像巴掌，狠狠给了他一记耳光。 因为残尸竟然似乎真的听懂了李长安的话，开始展现出更多的特殊纹路，只为了交换他手中的那一颗妖丹。 李长安对此颇为满意。 残尸身上的法，与妖族不同，与人族更不同。 这是一种极其惊人的法门，遍布全身各处，密密麻麻的神秘花纹连接在一起，构成了独一无二的存在。 只有将其全部参悟出来，才有机会一展此法门的强悍。 虽然残尸并没有神异之处展现出来，然而仅仅只是那可怕的肉身，便足以让李长安垂涎三尺。 这种肉身强度，实在惊人。 而残尸身上的花纹，似乎就是在继续强化肉身。 自己的肉身本就是同辈无敌的程度，若是能再上一层楼，光凭肉身都能碾压同侪。 让强者更强，才能在征战中占据胜势。 李长安深以为然。 就在他几乎没日没夜勾勒符文的时候，多宝忍不住开口提醒，“参悟出什么来了吗？” “陆压兄弟，千万要谨慎啊，我看你前几天都好像要被同化了一样。” 李长安点了点头，“找到了一点头绪，我现在有点相信，这家伙不是这个时代的了。” “至少他身上的花纹，我见都没见过，只能强行临摹，留待以后慢慢参悟。” 多宝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时间一天天过去， 李长安终于开始将在残尸身上参悟的法，用到了自己身上。 用铭文法勾勒出的符文，甫一落到身上，便好似滚烫的烙铁一般，刺心的疼痛瞬间席卷脑海。 李长安脸色惨白，全身肌肉紧绷，仿佛被这种刻骨铭心般的疼痛淹没，浑身大汗淋漓。 过了差不多有十几个呼吸，方才缓过神来。 多宝吓得赶紧上前，“陆压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那什么狗东西咱别练了，要不然能把你活活练死！” 李长安深深吸气，而后缓缓吐出，整个人好像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他笑了笑，拍了拍多宝的肩膀，“多宝兄弟放心，我心里有数。” 说着，他看向烙印在左小臂上的神秘符文，紫金妖力缓缓催动。 原本隐入血肉中的符文，顿时流转着紫金色的光泽缓缓浮现，下一刻，一股从未有过的心悸之感油然而生。 李长安狠狠握住了拳头，左小臂的力量竟然往上提升了一截！ 这……这是什么符文！？ 明明没有贯通左小臂的穴窍，仅仅只凭借一枚符文，便能在本就强悍的力量上，凭空往上提升一个层次。 李长安双目好似在发光，看向残尸的眼神，更是像在看什么绝世珍宝。 发了！ 大发特发！ 要是能把这残尸身上的花纹全都参悟透，自己的战力岂不是可以在原本的基础上再提升一个层次？ 天阶天骄不是极限！ 只有那些圣子神子，才能和自己平起平坐！ 多宝被李长安这神经兮兮的模样吓住了，“陆，陆压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可别把自己脑袋练出毛病了。” 然而他的劝告没有一点用，李长安接下来的修炼，更是达到了疯狂的程度。 一边用妖丹和残尸交换特殊花纹，一边再用铭文法将这些花纹勾勒出来，烙印在身上。 这是一种极其痛苦的修炼，哪怕李长安的肉身强悍无比，但是这种痛觉根本无法阻隔。 只能一次次承受滚烫烙铁，印在皮肉上的痛苦。 但每一次痛苦之后，那种切实的提升，让李长安越发如痴如醉。 “这是滔天的机缘，只要能把残尸身上的花纹全都参悟透，即便拿不到血海之花都足够了。” 李长安的心里激动万分。 一路上，不时碰到其他妖族，李长安一次次出手，一次次将这些“误入迷途”的妖族，从迷雾中拯救出来。 残尸暴跳如雷，恨不得把古路的光幕砸烂，把李长安从古路上揪出来干掉。 但是每一次，李长安都会拿出妖丹，安抚这个逐渐养熟了的残尸，“听话，这些妖族都不好吃，下次我给你找可口一点的。” “这次我要看你后背上的纹路……” 火鸦族陆压，鼠族多宝，这两个名号在妖战古路上逐渐响亮起来。 明明是最不起眼的小族，却都拥有不俗的战力，尤其是那个陆压，归元一转的战力在他面前，就跟小娃娃一样。 而且听说，还跟一个从迷雾深处走出来的死灵亡者在对峙。 虽然被他救下来的妖族，都被搜刮了个遍，但至少还留着一条命，足够那些妖族感恩戴德。 那些侥幸活下来的妖族，都觉得火鸦族的陆压脑子有点问题。 听那位鼠族的多宝说，修炼修傻了。 另一边，逐渐声名鹊起的李长安，也开始吸收一些部落之火，用来弥补自己没有挑战过的部落。 外面有残尸在阻挡，短时间内，他很难去迷雾中征战，只能用这些部落之火以作不时之需。 用多宝的话说，既然都已经能把战胜过这些部落的妖族，从残尸手中救下来，那么再去挑战那些部落，也肯定是必胜之战。 除了去找一些铭妖法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李长安深以为然，因为现在就有一门强大无比的法，真真切切摆在眼前。 不把残尸身上的花纹全部参悟透，他绝不罢休。 然而，这种状态终于在持续十几天之后，再次停止了。 因为残尸眼中的清明之色，已经占据了大多数，而且他竟然不再要那些妖丹，只是静静地看着李长安。 李长安很惆怅。 这个狗东西，很明显聪明了。 尤其那双眼睛，对自己的杀意几乎快要不加掩饰。 真是忘恩负义的典型。 但那颗脑袋以及螺旋利角上的花纹，他还没看到。 决不能在这种时候前功尽弃。 喂不熟的狼崽子。 别让我找到机会，把你弄死！ 李长安看着残尸的那双眼睛，同样不加掩饰自己的杀意。 双方都很想现在就弄死对方，可偏偏对方身上都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种感觉，就非常难受。 多宝在一旁看的胆战心惊，本来以为只是陆压兄弟修炼疯了而已，可是看着残尸越来越像活物，那双眼睛越来越清明。 他又开始提心吊胆了。 直到今天，残尸连妖丹都不要了。 就这么直勾勾地对视。 这种被盯上的感觉，让他灵魂都在战栗。 完了完了…… 陆压兄弟养出了一个怪物！ 而且是一个对自己充满杀意的怪物！ “陆，陆压兄弟……咱们赶紧走吧……不给他东西，他很快就会离开的……” “咱们千万别再招惹他了，赶紧走吧……” 多宝的声音都变调了。 李长安笑了笑，“多宝，你说为什么之前每次我们挑战完，都会被死灵亡者盯上？” “为，为什么？”多宝不解地问道，但心里却急的不行。 这种时候，咱还是赶紧跑路吧，这个问题以后慢慢研究。 李长安缓缓伸出手指，一缕紫金色的妖力悄然浮现，同时说道，“因为……这个。” 紫金妖力甫一出现的瞬间， 残尸那双杀气腾腾的眼睛，顿时盯向李长安。 他没有再狂躁，没有再捶打古路光幕，而是伸出了那一上一下的两条右臂。 以往只会嘶吼的嘴巴，竟然磕磕绊绊说出了两个字，“给……我……” 第455章：你是真的狗 声音嘶哑干涩，好似从来都没说过话。 可就是这磕磕绊绊的两个字，却让多宝如坠冰窟，整张脸瞬间吓白了。 李长安脸上的笑意不变，“也该会说话了，要不然我还以为你脑子不好使。” “我要看你脑袋上的花纹……连带脖子上的一起。” 残尸盯着李长安，最终缓缓曲起腿蹲下，从脖子开始，一点点青灰色的纹路悄然浮现。 “陆……陆压兄弟，这……这……”多宝身上的汗毛根根倒竖。 眼前这一幕，让他毛骨悚然，灵魂都在战栗。 在他看来，李长安的所作所为，无异于养虎为患，在刀尖上起舞。 那个从迷雾深处走来的可怕诡异，明显已经达到了另外一个层次。 从真正的死物，逐渐向活物转变。 再继续下去，恐怕很有可能就会遭遇反噬。 李长安也深知其中道理。 残尸正在逐渐从浑噩中苏醒，他从残尸身上偷到的法，终有一天会成为残尸过来索命的因果。 但知道归知道，想要让他放弃，绝无可能。 只要他能在残尸真正复苏之前，比残尸更加强大，所谓的索命也没有任何威胁。 况且这只是半具残尸而已，想要真正从死亡中归来，还不知道会不会成功。 李长安就是在赌。 赌残尸无法轻易复苏，赌自己可以在残尸复苏前，变得更加强大。 他静静地看着残尸脖颈上的纹路，十指在虚空中划过。 越靠近头颅，这些花纹就越纷繁复杂，仿佛已经靠近了这种法门真正的核心。 一缕紫金妖力，换来了一刻钟的临摹时间，李长安又甩出一缕，顺便也扔给多宝一缕。 多宝知道自己是劝不动了，只能强忍着心中的战栗，将紫金妖力封存，抓紧时间修炼新拿到手的飞遁功法。 自己好不容易才有比拟归元一转的战力，想要在战力上突飞猛进短时间已经不可能了。 打不过的话，跑总要跑的快一些。 现在这种诡异的平衡，已经越来越倾向于破碎的边缘。 他现在只希望，能在最后崩溃的时候，有机会逃走。 残尸眼中的暴虐逐渐隐退，取而代之的是，清醒下的贪婪与杀意。 他知道李长安在做什么，那是他最核心的法，结果却在浑噩中，被一个无耻小贼窃取。 但他却不得不继续这样的交换。 只有从浑噩中挣脱枷锁，才有机会真正从死亡中走出来。 迷雾之中的亡者太多了，只剩下半具残尸的他，也只能在边缘活动。 碰上李长安，是他恢复的唯一机会，决不能放过！ 哪怕要付出自己压箱底的神通。 只要能够复苏，只要能够挣脱死亡的束缚，收回神通，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个该死的窃贼，必将要承受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李长安在悟法中前进，烙印下从残尸身上参悟的符文，他的战力正在疯狂飙升。 武道修为依然停留在六品初期，但是战力，已然冲破了归元一转的桎梏，成功迈入归元二转。 但他很清楚，残尸身上的法并不完整，仅仅只保留了一小半。 想要补足后续符文，几乎不可能，但也丝毫无法掩盖这个残缺法门的强悍。 时间在他几近疯魔的状态下，迅速流淌。 当残尸将头颅上的花纹也展示完之后，死活不愿意显露螺旋犄角上的花纹。 李长安恶狠狠地盯着残尸，“我知道你要复苏，只要把犄角上的花纹给我看，我可以助你。” “血肉、妖丹，乃至顶级妖力，我都可以给你。” 残尸的双眼已然彻底恢复了清明，他慢慢从口中发出如同地狱般的声音， “不……够……” “你还要什么？”李长安忍受着诡异符文烙印在身体上的灼烧刺痛，问道。 残尸耷拉着的脑袋，扫视着李长安和多宝，“灵魂……由死转生……” 李长安微微眯起了眼，深吸一口气，掌心的紫金妖力悄然消失，紧接着一缕乌金色的万道法力，被他从识海中抽出。 “这个……你要不要？” 残尸的眼中流露出震惊与贪婪的神色，他看着那一缕万道法力，“你……是谁？” “为……为何……” “要，还是不要？”李长安没兴趣听残尸在那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冒。 残尸犹豫了片刻，用力点了点头，“交……换……” 螺旋犄角犹如鬼斧神工般雕琢而成，流淌着令人望而生畏的锋利气息。 没有丝毫狰狞之气，反而逸散出古朴尊贵的气势。 从底部开始，一点点与之前截然不同的花纹缓缓浮现。 这些花纹呈现高贵的金色，仿佛超然物外，将他身上的法彻底升华了一个层次。 果然！ 这里才是真正的核心！ 李长安眼中精光流转，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修行，他对铭文法的领悟越来越深。 勾勒其他法门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这是厚积薄发的过程，而在羊脂玉书以及自身悟性的双重沉淀之下，这种薄发的趋势也越发明显。 多宝也被万道法力震住了。 那是何等力量？ 哪怕是紫金妖力，都无法与之媲美。 恢弘浩瀚，凌驾于他迄今为止见过的所有力量之上。 陆，陆压兄弟，到底是何方神圣！？ 多宝狠狠甩了甩脑袋，将不由自主涌起的贪婪按下。 就算是紫金妖力，他都无法参透，再想触碰更高层次的力量，只会让自己彻底陷入泥潭，无法自拔。 就在此时，李长安的传音在多宝耳边响起，“把你的御风靴准备好，待会儿给我用一下。” 多宝眨了眨眼睛，恍然惊醒，看向正在和残尸做交换的李长安，心中暗动。 陆压兄弟这是要……动手了吗！？ 虽然知道即便动手，也绝不是残尸的对手，但多宝还是将御风靴悄悄准备好，不动声色地微微转过身，时刻准备开战。 这一等，就是好几天。 螺旋犄角上的金色符文极其复杂，饶是李长安全身心参悟，也无法在朝夕之间完成。 用了足足三十缕万道法力，最后只差一点的时候，残尸再次停住了。 “不……够……” 万道法力也无法再换到那核心中的核心。 李长安似乎早有预料，往后退了一步，拍拍手，“既然如此，好走不送。” 说完回到多宝身边，拍了拍多宝的肩膀，“走，多宝兄弟。” 如此一幕，不仅惊呆了多宝，也让残尸愣住了。 之前的李长安，就跟赌徒一样，为了把法门学到手，真正是把自己压箱底的东西，都拿出来做了交换。 结果到最后关头，就这么放弃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明明只差最后一点核心，而且最后的这一点至关重要。 为何就要放弃了？ 李长安不动声色地勾了勾手指，多宝立马反应过来，把御风靴交给了他。 李长安换上靴子，跳了跳，朝残尸摆摆手，“狗东西，老子身上就这么点好东西，还指望全都拿给你？” “怎么就摆不正自己的位置呢？” 话音未落，一把抓住多宝，迅速沿着古路往前冲。 残尸呆立在原地，然后疯狂怒吼，单脚重重踩在地面上。 大地轰隆隆震动，残尸化作一道残影，朝李长安追去，“死……” “死你大爷！” 李长安不忘扭头冲着残尸高声大喊，身后符文如同羽毛般飞舞，最后化作一对火焰羽翼，速度再次暴涨。 哪怕不靠瞬移，现在他的速度，也和残尸达到了几乎齐平的程度，仅仅只慢了一丝。 前方，隐隐看到了同样在赶路的其他古路征战者。 李长安毫不犹豫直接瞬移过去，带着雷光，在地面上拖出一道尝尝的残影。 所过之处，飞沙走石，气浪掀起的砂石，被拖拽在后面的雷光轰然击碎。 多宝整个妖都快崩溃了。 这样的极速超出了他的想象，眼睛根本不敢看脚下，只能朝远处看，这样才不会晕过去。 原本正在赶路的征战者，感受到身后传来的恐怖气势，吓得魂飞魄散，当即就要跑路。 可是刚冲进古路另一侧的迷雾中，就被李长安强行抓了回来。 李长安放下多宝，抓起征战者，瞬移进了残尸所在的迷雾之中。 残尸调转方向，怒吼着朝李长安冲去。 多宝惊魂未定，看着将残尸引入迷雾中的陆压兄弟，心脏狂跳不止，脸色一阵苍白。 李长安随手将手中的妖族划开一条血管，鲜血在空中飞洒。 迷雾中的阴魂阴灵，直接被刺激到了，疯狂唳啸，汇聚成滔天巨浪，朝李长安扑来。 李长安朝后方看了看，残尸在迷雾巨浪中狂飙突进，死死紧咬着不放。 被李长安抓住的妖族吓得灵魂出窍，“你……你是……火鸦族陆压！” “你……你……不是不下杀手吗？” 古路上，陆压和多宝以及迷雾诡异，已经有了些许名声。 只要认出诡异残尸，辨认出陆压不在话下。 “不好意思，借你脑袋一用。”李长安冲那妖族笑了笑。 明明是俊俏面庞，此时在妖族眼中，却不啻于地狱恶鬼。 李长安刚说完，就扭断了妖族的脑袋，然后强行将还未来得及逸散的妖魂，摄取出来。 “距离差不多了……” 他估算着冲刺的距离，突然急停，在粗粝的大地上犁出一道深沟，然后悍然转身，朝残尸急速冲去。 残尸也被李长安这几乎自杀式的冲锋弄蒙了。 但丝毫不影响他的速度，嘶吼着朝李长安扑来。 该死的窃贼，把自己当成狗一样去驯养，还窃取了自己最宝贵的神通。 既然你敢离开古路，那就必死无疑。 谁都救不了你，我说的！ 李长安和残尸的速度，都达到了惊世骇俗的地步，尤其是在暴怒之下，更是瞬息数十丈。 仅仅只是几个呼吸，二者便几乎碰撞到了一起。 李长安可以清晰地看到，残尸手臂上粗犷的纹路。 破空雷杀。 雷光乍起，李长安陡然消失在残尸眼前，顺便一脚踩在了残尸的后背上，借力再次瞬移。 “轰！” 双方的碰撞一触及分，一道气浪轰然向外席卷。 残尸愤怒转身，却一把捞空，咆哮着再次跟上，紧随李长安身后，冲进了迷雾浪潮中。 “果然血肉对他的吸引力已经不够了……”李长安尝试扔了几块骨头，发现残尸的眼珠子动都不动。 唯独对他手里的那一团妖魂，却死盯着不放。 “来吧……我相信还有杀手锏没用出来……”李长安扫了一眼再次开始提速的残尸，疯狂朝古路的方向瞬移。 “轰！” “轰！” …… 仿佛发生了地震一般，残尸每一脚踩下，都把大地直接踩出了一个深坑，自己则借着狂暴的反震之力，在极速之上再进一步。 前方古路越来越近，李长安没有任何保留妖力的打算，一路狂飙瞬移，冲进了古路的范围。 在靠近边缘的地方，扔下了那一团幽绿色的妖魂。 仅仅两个呼吸后，古路边缘的光幕，发出轰的一声巨响。 残尸头顶的螺旋犄角，悍然撞上了光幕。 可是那一团妖魂，就这么悬浮在光幕后不足三寸的地方。 近在咫尺，却又相隔天涯。 李长安冲暴怒的残尸勾了勾手指，“这是我送给你的妖魂，不必客气……” 说着转身就走。 残尸清明的双目被血色充斥，整个人已经彻底陷入了疯魔的状态中。 李长安的各种挑衅，简直快把他气炸了。 明明只要抓住，就能轻而易举将其撕碎，可偏偏就差那么一点点。 现在对他复苏有大用的妖魂，还是就差这么一点点。 残尸刚刚清醒没多久，就被气疯了。 他疯狂砸着古路上的光幕，头顶的螺旋犄角上金光轰然爆发，一条条金色的纹路，迅速在螺旋犄角上蔓延开去。 古路边缘的光幕，居然在这一刻，好似湖面上落入了一颗石子一般，掀起了道道涟漪。 被金色覆盖的螺旋犄角，竟一点一点，强行挤入了光幕之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靠近妖魂。 本来转身离开的李长安，猛然带着雷光瞬移而来，眼睛死死盯着螺旋犄角最顶端的金色纹路， “老子就知道，你特娘的还有底牌没亮出来。” “特么的，说你是狗，你还不信。” 第456章：残缺的三头六臂 残尸见李长安这般姿态，当即要后撤。 但李长安哪里肯如他愿？ 这么好的机会要是放过，以后估计都不会再有了。 他大步上前，双手紧紧抓住那根螺旋犄角。 乌金色的万道法力汹涌澎湃，催动烙印在身上的符文。 一股磅礴巨力好似洪水般轰然爆发。 李长安全身肌肉紧绷，全身力量都拔高到了极致。 还想走？ 不把这核心纹路留下，想都别想！ 他双臂肌肉高高隆起。 万道法力催动下的符文，爆发出的力量，比紫金妖力催动时强了不是一星半点。 原本只是初入归元二转的战力，愣是强行拔高到了极致。 只差一步，就能跨入归元三转。 如果不是万道法力现在只是无根浮萍，只能通过熔炼三种力量才能获取，用一点少一点。 李长安早就把紫金妖力和白金文气，全都转化成万道法力了。 残尸的力量无疑更强，即便有古路光幕的压制，但依然在不断往后撤。 即便李长安的肉身体魄同辈无敌，哪怕是再往上数几个小境界，也找不到肉身可以与之匹敌的存在。 但残尸的强大，毋庸置疑。 饶是李长安使出了吃奶的劲，也无法阻挡。 双方就像是在拔河，李长安凭借着光幕对残尸的压制，仍然处于绝对的下风。 他拼命咬紧牙关，《大周天玄法》全力逆转，将万道法力注入残尸的螺旋犄角中。 “爆！” “爆！” …… 万道法力甫一冲进螺旋犄角中，那金色的纹路变得越发清晰。 在李长安引爆万道法力后，残尸脑门上的血肉不断起伏，发出沉闷的震动。 另一边，李长安口齿渗血，引爆万道法力，他的身体也同样受到了冲击。 残尸的后撤被强行打断。 他冲着李长安愤怒咆哮，但依然阻止不了，李长安窃取螺旋犄角核心纹路的心。 他抱着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打法，和残尸僵持着。 终于将最后一点纹路牢牢刻进脑子里，猛地松开了双手。 李长安脱力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冲着暴跳如雷的残尸，无力摆着手，咧开嘴笑道， “好走不送。” 说着，似乎想起了什么，把悬浮在身旁，正缓缓散去的幽绿色妖魂，抓在手里，尝试着吸收。 《大周天玄法》不愧是羊脂玉书推演出来的超顶级功法，妖魂之力竟然也可以吸收。 四种力量在苍生社稷鼎中翻滚熔炼，最终形成的乌金色万道法力，更加深邃了几分。 李长安心中了然，把手中还剩下的半团妖魂扔出光幕，“你我相识一场，送你了。” “只要你不小家子气，我们完全可以合作，现在闹得这么凶，又是何苦呢？” “他日有缘再见，我再送你一场造化。” 李长安往嘴里扔了两颗妖丹，又从兽皮宝袋中抓出一把扔给光幕外的残尸， “我先走了，希望下次见面，你能多恢复一些。” 体内紫金妖力正在逐渐恢复，李长安拍了拍屁股站起身，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残尸一口吞掉半团残魂，又将李长安扔出来的妖丹抓在手里。 看着逐渐远去的李长安，眼中的杀意沸腾而又克制，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好奇。 李长安找到多宝的时候，多宝还傻站在原地。 看到李长安平安归来，后面也没有残尸跟随，多宝心中对自己这位陆压兄弟的敬仰之情溢于言表， “陆压兄弟，不得不说，你是真的猛！强无敌的猛！” 李长安把御风靴脱下还给多宝，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 多宝收好御风靴，赶紧跟上，“那凶物……死了？” “没死，活的好好的。”李长安答道。 “那他怎么没追上来？” “鬼知道？兴许是觉得我比较好相处，所以不忍心再追杀了。”李长安胡诌道。 多宝扯了扯嘴角，好相处？ 你都快把那凶物养成狗了，这叫好相处？ 易地而处，你们俩谁是诡异都不好说。 不过，站在多宝的角度来说，陆压兄弟肯定越强越好。 “接下来该去哪个部落了？”李长安问道。 和残尸同行这一路，他和多宝搜刮了不少妖族，也吞噬了这些妖族的部落之火。 至少这一路走来，没有错过要去征战的部落。 “要不咱们回过头再去打一遍？”李长安道，“顺便把那些部落里的功法也能再搜刮一次。” 多宝赶紧劝住李长安，“算了算了，何至于此？人家部落也不容易……” “咱们现在才收集十三个部落，后面还有更强的部落在等着我们，没必要浪费这个时间。” 李长安从善如流，没有再回过头去挑战那些部落。 毕竟从残尸身上窃取来的法，还没有完全悟透，先把这个大头消化完再说。 两人研究妖战石，沿着点亮的星辰往前看，突然愣了一下。 “接下来，好像要和另外两条古路……汇合了？” 交汇之地，古路在这里重合，古路上的征战者在这里碰撞。 也是在这里，征战者可以选择离开妖战古路，结束这一场征伐。 一开始的古路交汇，仅仅只是开胃菜，因为交汇的古路并不多。 越往后，交汇的古路就越多，各方厮杀也会越发惨烈。 天伤古路第一次交汇的古路，一条是天杀古路，另一条则是地阴古路。 三条古路交汇，厮杀强度将会呈倍数飙升。 多宝顿时担忧起来。 他的战力并不高，很有可能会在交汇之地被猎杀。 李长安宽慰道，“穿好御风靴，到时候打不过还不是可以跑？” “大不了绕着交汇之地跑，不参加厮杀便是。” 多宝点了点头赶紧跟上。 李长安身体周围，再次浮现出一个个符文。 即将进入交汇之地，战力必须要更加稳固，从残尸身上窃取的法，务必要烙印完。 另外还要勾勒几个文法，至少在速度身法上的文法，可以多来几个，到时候打不过就跑。 归元二转的战力，并不稳妥。 越往前走，灰蒙蒙的天地似乎多了一丝光亮。 放眼望去，隐隐可以看见古路的尽头，还有另外两条古路碰撞在一起。 就像是三条巨龙绞缠冲撞，那里，便是交汇之地。 妖战古路、两侧的迷雾世界，一道道身影正在悄悄汇聚，朝交汇之地掠去。 李长安刻意放缓了速度，想在进入交汇之地前，多准备几个保命手段。 当他把从残尸头顶螺旋犄角上的金色纹路，用符文勾勒出来，烙印在额头上之后，之前所有烙印下来的符文顿时齐齐一震。 仿佛是突然间有了心脏，这些符文虽然依旧残缺，但却连成了一个整体。 好似活过来了一般。 身旁的多宝，感受到李长安身上乍闪即逝的气息，吓了一跳。 那气息，和残尸身上的气息，实在太像了！ 而此时的李长安，也终于得知了自己窃取的法，到底是什么。 甚至在得知的瞬间，完全不敢相信。 三头六臂！ 哪怕残缺，但从这些符文中涌现出来的冥冥中的感觉，却让他心头剧震。 神话传说中，和法天象地，同为肉身成圣者的顶级神通！ 怪不得那残尸将其视若珍宝！ 即便是在神话传说里，这也是只有少数几个大神才能掌握的存在。 李长安忍受着额头滚烫的灼烧感，心神摇曳。 那残尸……到底是什么身份！？ 竟能拥有如此惊世骇俗的神通？ 残缺的三头六臂。 又是谁，能将拥有如此神通的残尸，从中间一撕两半？ 不管怎么说，三头六臂的强悍毋庸置疑。 若能将其补全，碾压当世也绝不为过。 一定要再找到残尸，要是能找到他另一半尸身，就有机会一窥三头六臂的全貌！ 李长安现在心里直痒痒，在妖族的时间不算太长，经历的这么多，让他有种想要写书的冲动。 《西游记》是时候该动笔了。 等他再去火焰山上走一遭，看看到底有没有神话中的铁扇公主，有没有那一柄芭蕉扇。 走在身旁的多宝，看到李长安额头泛着金光，待金光散去，不禁轻咦一声， “陆压兄弟，你修炼的这东西，会不会也变成和残尸一样？” 李长安回过神，“怎么了？” 多宝摸出青铜镜递给李长安，指了指额头，“你额头上……多了只眼睛。” 第457章：交汇之地 李长安闻言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赶紧接过青铜镜。 真要是修炼神通，把自己修炼成人不人妖不妖的样子，那回去之后怎么办？ 看完青铜镜，悬着的心总算落回了肚子里。 不是眼睛，而是一枚螺旋形状的金色符文。 那符文本身烙印在血肉中，但依然还会显露一点点在外。 看起来并不怪异，反倒多了一丝神武之气。 不过不得不说，自己现在这长相，比在大晋时，轮廓更加分明。 和之前的温和秀气截然不同，透露着一股凌厉与妖异，现在被额头的金色符文冲淡了些许，看起来倒也不再那么像妖。 李长安把青铜镜随手扔给多宝，笑骂道，“你小子也开始吓我。” 多宝双手接过青铜镜，嘿然笑道，“陆压兄弟可是吓了我一路。” “把东西都准备准备，马上就要进交汇之地了，可不能在那里出岔子。”李长安提醒道， “咱俩一路上得罪的妖族不少，估计在交汇之地，就有人守在那里。” 多宝拍着胸脯保证，“陆压兄弟放心，我保证不拖后腿，打架打不过，跑路我是一流的。” “只要不是碰上残尸那样的怪物，应该不会出问题。” 李长安点了点头，这方面他很相信多宝。 宝贝多不说，跑起路来也是一绝。 越靠近交汇之地，三种截然不同，但都极其浩瀚的气息融合在一起，化作一道道无形气浪，席卷而来。 所有感受到这股气息的存在，都从心底里涌起一抹凝重。 仿佛要面对一整个世界的倾轧，孤独而又无助。 李长安抓紧时间勾勒自己掌握的急速文法。 单字文法——速！ 以及从杜甫《悲秋》中参悟的文法——凉风万里！ 在妖族疆域内，文气决不能出现，否则必然会如同黑暗中的火把一样，根本无从隐藏。 到时候肯定是死路一条，想都不要想。 将其转化为铭文法之后，便不再会有如此隐患。 唯一有点可惜的是，从铭妖法转化过来的铭文法，始终无法勾动天地之力。 至于从文法转化过来的铭文法，他还没来得及尝试。 之前想要勾勒星火燎原。 但因为残尸的出现，被暂且搁置。 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再去转化星火燎原，只能从“速”字文法，和“凉风万里”这两个文法上去验证了。 若是文法转化后的铭文法，依然可以沟通天地之力。 那就代表他的战力，将会彻底释放。 而且是文武两道第一次毫无顾忌地施展。 李长安十指在虚空中律动，勾画出一枚枚青色符文。 青色符文甫一出现，古路上便似乎掠过一阵凉风。 多宝看的眼睛直眨。 皇族就是皇族。 铭妖法竟然被用到了这种层次，真要是能和人族文法一样，那就真的一步登天了。 这种底蕴，真不是小族能有的。 必定是从小就耳濡目染，才能打下如此惊人的根基。 要是陆压兄弟的修为境界，再往上提升一二，那就能变成妖战古路上的真大腿了。 谁来都不虚。 对于陆压兄弟的天赋，他始终都有极大的信心。 不是地阶天骄就是天阶天骄，而且极有可能就是天阶层次。 现在唯一差的只是境界而已。 一人一妖越来越靠近交汇之地，终于碰上了其他妖族。 但各方妖族都很谨慎，互相都要提防，谁也不敢擅自出手。 一旦爆发战斗，引发大混战，己方很容易就会陷入围攻。 这种时候，能压制就压制。 但李长安和多宝却引起了很多妖族的注意。 “那是陆压和多宝？” “和传言中的很像，不是说他们身边，还跟着从迷雾里走出来的诡异凶物吗？” “听说那火鸦族的陆压，一直都在和诡异凶物对着干。” “那还真是狠人，还是别轻易去碰。” “怕什么？我可听说赤炎蝠族的人，已经在交汇之地等着了，要把陆压活撕了。” 一些妖族在暗地里传音。 火鸦族陆压和鼠族多宝的组合，在天伤古路上名声不小。 尤其是和迷雾里的诡异凶物搅和在一起，更是让其他妖族心有余悸。 正因如此，很多妖族在见到他们之后，第一反应就是把陆压和多宝列为第一对手。 “要不要咱们现在就围攻？他们就两个，再强也有个限度。” “那到时候万一谁死了，是你去死，还是我去死？” “那陆压敢和诡异凶物对峙，战力不容小觑，我们跟在后面看着就行，自有人去对付他们。” “不错，赤炎蝠族的韦厉血脉堪比王族，战力极强，早已等候陆压多时，到时候陆压的真正战力，一看便知。” 陆压在一众妖族心中的战力不低，大家都想在第一时间解决这个大患，但又不敢轻易尝试。 因为一旦出手，就意味着生死之战，再也没有退路。 “听说火雀族也在扬言狩猎陆压和多宝。” “一个火雀小族而已，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敢在妖战古路上发布追杀令。” “嘘……小族归小族，火雀族的征战者，听说是他们族群中的最强者，有归元八转的境界，真要是碰上了，咱们都只有死路一条。” “妖战古路上，归元八转的话语权可不轻。” 此话一出，顿时就有妖族在点头。 小族没有底蕴，所以只能用尽全力去拼。 换句话说，他们的最强者，只能和其他大族的年轻一辈去争锋，想想都觉得寒酸。 但又不可否认，单论战力而言，归元八转在妖战古路上，已经站在巅峰的位置。 只是不知道能挑战几个部落，毕竟在部落中的应战者，也都是五品归元境的强者。 但凡强一点的部落，哪个没有几十上百个归元九转？ 这种五品征战者，反而可能死的更快。 遇到大族，同境界都会被碾压，更何况还要弱上一个境界？ 说到底也只能在妖战古路上混混而已，甚至都不敢轻易去挑战部落。 “只有小族才会这么做，想要争一线机缘罢了。” “而且像火雀族大长老这种存在，很可能会成为那些王族皇族子弟的狩猎对象。” “诸位可别忘了，一团五品妖魂，抵得上数万六品妖魂，最能帮助那些天骄人物，在迷雾中征伐。” “妖战古路的最大机缘，看似是尽头的血海之花。但迷雾中的一些机缘，可丝毫不比血海之花差，有的甚至还会更强。” “一些王族甚至会主动放过这些小族的五品，只是将他们击伤，留给古路上的族人去围猎。” “毕竟王族的部落之火强到可怕，就算被收走一团，也不会有任何损失，被拿走的传承之法，也会被古路上的族人收回。” 妖多了之后，一些小道消息也在互相流传。 到了交汇之地，有些妖族便会离开这里，因为越往后越危险。 在之前就已经感受到压力的妖族，再不走恐怕就等不到下一个交汇之地了。 而其中一些妖族，为了能保证自己在交汇之地活下去，就会充当古路上一些强者的耳目，换取自己的安全。 陆压和多宝赶往交汇之地的消息，就成为了他们第一时间要抓住的机会。 “感受到了吗？周围有很多妖在盯着我们。”多宝轻声道。 李长安朝四周扫了扫，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没事，他们要是敢动手，我就送他们上路，正好可以研究一下妖魂。” 说话间，二人来到交汇之地前方，那里被一片光幕阻挡，看不清前路。 只有跨过去，才算真正踏入其中。 李长安没有犹豫，抬腿跨了进去，多宝朝后面看了一眼，也赶紧跟上。 天地骤然一变，仿佛来到了一片新世界。 李长安看了一眼脚下，又看向前方，浑身汗毛根根倒竖，灵魂都忍不住随之战栗。 在他脚下，是一根白森森的脚趾骨，然而就是这根脚趾骨，就有数十里之巨。 一眼看去，分明是一尊恐怖如无尽山脉的骷髅，横躺在大地上，脚踩着大地一边，头顶着大地的尽头…… 第458章：狩猎之始 大地茫茫，骸骨森森， 甫一出现在交汇之地，李长安便感受到，一种从灵魂深处涌出的渺小之感。 就像是蝼蚁面对万仞高山，甚至难以窥见全貌。 只能凭借天地尽头，那若隐若现好似山脉一般连绵起伏的线条，勉强在脑海中勾画出这片世界的模样。 他可以肯定，交汇之地并没有外面的妖战古路广袤，但是这具好似万里大山一般的庞大骸骨，让他仿佛独自面对天地一般。 这种冲击力，远超想象。 如果说神话中有顶天立地的巨人。 那么现实中亲眼所见的这具骸骨，就是最契合的存在。 当真可以顶天立地，一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骸骨有一小半还被埋在地底，但即便如此，一些冲出地表的骨骼，依然犹如一座奇怪的大山，高耸入云，斜立在大地之上。 “陆……陆压兄弟……你说这交汇之地……到底是什么！？” 多宝整个人都傻了，呆呆站在原地，眼神都好似失去了焦距。 这片天地太过恐怖，直接击穿了他对世界的认知。 谁能想象，一具骸骨，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眼前？ 李长安比多宝的情况好一点，但也好不了多少。 任谁面对这样的场景，都不可能淡然处之。 完全颠覆了所有人的想象。 他甚至还在想，如果这具骸骨还活着，到底会强到什么程度？ 李长安从震撼中清醒过来，拍了拍多宝的肩膀，提醒道，“赶紧走，这片地方可不安全。” 多宝也回过神，忙不迭点头，“对对对，咱们先找个地方避避风头，等到没人注意了，再出来行事。” “要不绕着交汇之地走，赶紧穿过这片地方？”李长安轻笑着问道。 多宝连忙摇头，“这怎么行？好不容易走进来，什么好处不拿就走，那还有什么意思？” “而且你瞧瞧，这么一具骸骨，就算早就变成了一堆跟石头差不多的玩意儿，但你要说这里面没好东西，打死我都不信。” “等我发挥天赋神通，定要把里面的宝贝挖出来。” 见多宝这副财迷嘴脸，李长安笑着摇摇头，明明之前还很胆怯，结果现在胆子反倒变大了。 “这片交汇之地也不小，先去探探路再说。” 二人对视一眼，迅速消失在原地。 与此同时， 就在李长安和多宝踏入交汇之地后，远在交汇之地深处，位于骸骨肋骨处的一座山峰，三尊身影盘坐其上。 其中一人缓缓睁开眼，摸出传音石，看完之后冷哼一声， “那个火鸦族的陆压，还有鼠族多宝，已经进来了。” 闻言，另外两人也睁开眼，紫色的妖力在眼眸中流淌，周身的气势内敛而又厚重， “传言陆压与迷雾中的死灵亡者在对峙，既然他已经进了交汇之地，也该让他过来拜见了。” “古路之外的迷雾世界，葬下了过往数个时代的强者，蕴含着难以想象的机缘。” “无论那陆压到底和死灵亡者有什么关系，都要彻底审问清楚。” “仙道时代、阵道时代、剑道时代、鬼道时代……每个时代经历过璀璨之后，皆消亡于时间长河中，在之后的时代里留下残骸。” “也许在这些时代残骸中，还蕴藏着超脱之法……陆压必须要找到。” 率先睁开眼的那人长身而起，“我去将他擒来，两位兄弟静候佳音便是。” 另外两道身影微微笑道， “韦厉兄出马，陆压必然手到擒来。” “我会着令麾下征战者，听候韦厉兄调遣。” 韦厉点了点头，一对黑色蝠翼“嘭”的一声张开，然后飞天而起，朝交汇之地的入口方向掠去。 剩下两道身影周围的妖力散开，显露出他们的面容。 二人皆是青色皮肤，相貌妖异邪魅，眼中那对竖着的眼瞳让人脊背发凉，冰冷且充满了暴虐，两种截然不同的神色，竟然诡异地交融在一起。 “小小赤炎蝠族，还想与我九婴族平起平坐，倒也有意思。” 左侧的九婴族不屑冷笑，看着消失在天边的韦厉，身后一条披着厚重鳞甲，头颅狰狞的大蛇虚影悄然浮现。 “几十年才出一个六翼蝠族，自然想要往上再争一争。”右侧九婴族人同样对韦厉不屑一顾， “待他没了用处，到时候顺手杀了便是。” “现在由他帮我们做事，还能轻松些。” 左侧九婴族人重新闭上双眼，“倒也是……” “趁着这个时间，快点把这片交汇之地的机缘找到，才是正理。” …… 韦厉离开肋骨山峰之后，拿出传音石开始向外传布命令。 散布在骸骨腿骨附近的数千妖族，纷纷放下手中的事情，开始成群结队，往交汇之地的入口方向掠去。 韦厉以及另外两位九婴族人，一起联手，号称三王，在妖战古路上聚集了不少征战者。 这数千妖族，便是其中一部分，战力颇为不俗。 “陆压、多宝……你们斩我族弟，这次必定将你们剥皮抽筋，尸骨无存。” 韦厉身上的气息幽暗而又暗藏杀机。 他觉醒了三对蝠翼，在赤炎蝠族内，天赋超然于上。 而他的族弟，也已经觉醒了两对蝠翼，假以时日，未必不能再往上进一步。 届时他们兄弟两个，完全可以联手，将赤炎蝠族的地位向上抬升。 可是现在，族弟已死，那么杀了他的火鸦族陆压，以及同伙鼠族多宝，就必须要为之付出代价。 韦厉在空中飞行的速度极快，眼中充斥着阴狠之色， “向山、向赫那两个九婴族蠢材，待我把陆压身上的秘密拿到手，你们只能看到他的尸体。” “离开交汇之地前，我会把你们身上的血全都吸干，成为我血脉进化的养分……” 韦厉在空中呼啸而过，划开一道气浪，毫不掩饰自己的声势。 在下方的妖族，听到动静，不约而同抬起头，发现是三王之一的韦厉后，不禁缩了缩脖子， “那韦厉听说只是赤炎蝠族，但是一身战力极强，血脉天赋不弱于王族。” “九婴族底蕴深厚，一直都是王族，曾经还出现过圣子人物，韦厉能与他们并称三王，天赋必然恐怖无比。” “不知道他这次又是要狩猎谁，咱们可千万别被他盯上。” “三王麾下的征战者最起码有数万，只要被盯上，必死无疑。” 第459章：围杀 交汇之地入口附近，风起云涌。 任何一个踏上妖战古路的征战者，都不是弱者。 数千名征战者从四面八方，向这里汇聚，造成的影响和轰动可想而知。 一些还未进入交汇之地的妖族，很早就已经收到了内部征战者的传音。 交汇之地很可能会爆发剧烈厮杀，这种时候千万不要蹚这趟浑水。 尤其是三王已经下达了诛杀令，使得交汇之地的危险程度直接翻倍。 原本三王高高在上，不会参与普通征战者之间的厮杀。 但这次，因为陆压和多宝，他们第一次有了如此大规模的动作。 双方必然会爆发激烈的冲突，无可避免。 …… 李长安和多宝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感受到四周注视的目光。 “看来我们的一举一动都被有心人看在眼里……”李长安的眼神中流转着杀意，在想是不是现在就开始大开杀戒。 现在这些妖族，还只是远远旁观，但保不齐在某个时候，就会对自己痛下杀手。 多宝也有点心虚，他和陆压兄弟在妖战古路上有不少敌人，而且闯下了一定的名声。 在交汇之地，这种名声反而是一种拖累，会成为索命的枷锁。 “我们得尽快脱离这些家伙的视线，否则无论走到哪儿，都会被盯上。” 多宝想着法子，只可惜飞云梭的速度，最多也就和自己穿上御风靴的速度差不多，没什么意义。 想要甩开四面八方的耳目，基本不可能。 他们现在，就像是两条鱼闯进了湖泊里，到处都是其他虎视眈眈的鱼群，偏偏又没办法一次性把这些鱼群全部干掉，到哪儿都会被盯着。 看似行动没有受到限制，但实际上这种危机感，却无处不在。 仿佛是一柄随时就要落在脖子上的刀，让人时刻都感受到如芒在背。 “实在不行，就准备强行冲过去吧，要不然被这么多征战者围观，去哪儿都会受到关注，什么事都做不了。” 李长安活动活动脚踝，随时准备动手。 “速”字文法以及“凉风万里”这两个文法，他已经全部都用铭文法印刻了出来。 现在他的速度，比之前还要快上一个层次，哪怕是再遇到残尸，也足以与之媲美，甚至还有可能超过一截。 多宝点了点头，“只要冲到没有征战者的地方，咱们换个样子改变气息之后再出来，就不会被发现了。” 很多人对陆压和多宝的印象并没有那么深，更多的只是在传言中了解。 真要是把气息都变了，再加上这交汇之地鱼龙混杂，谁还能认得出来？ 就在这时，前方大地上，猛然掀起一阵气浪，将地面上的烟尘席卷而起，好似重新回到了妖战古路上面对迷雾浪潮一般。 烟尘翻滚中，妖影重重。 随意一看，就有成百上千的征战者，正在朝这里汇聚。 “我们被狗崽子盯上了。” 李长安眼中杀意流转，“你把御风靴穿上，待会儿我带你先把他们杀穿。” 多宝左手打神鞭右手打神石，脚下穿着御风靴，身后背着四口剑，心里还是有些紧张。 “陆压兄弟，待会儿速度稍微慢一点，我怕我追不上。” 李长安笑着拍了拍多宝的肩膀，“放心，我对你的速度很有信心。” 说完，抽出横岳刀大步往前走，身周一个个符文开始飘飞，落在后背，化作一对火焰羽翼。 他的身形骤然化作一道残影，带着让四周征战者为之惊骇的急速，疯狂冲向前方的妖族征战者。 多宝紧随其后，李长安还没有发挥出极限速度，他还能够跟上，手中的打神石随时准备扔出去。 打神石虽然对五品战力没什么作用，但这么多妖族征战者，不可能每一个都有五品战力。 归元一转的战力，看似很低，但实则有一半征战者会被拦在归元一转之外。 至于归元二转，那是大族才能触碰的地方，横跨两个小境界，可以称之为玄品天骄。 不少王族子弟也才仅限于此。 而归元三转，在整个妖战古路上都已经是极强的存在了。 毕竟地阶天骄，已经可以称之为云层之下最强的那一小拨人。 所以多宝知道妖战古路上自己的战力并不出彩，但也不至于一无是处。 打神石被他率先扔了出去，在虚空中滴溜溜旋转，“嗖”的一下子便冲进了烟雾之中。 与此同时，李长安也拎着刀悍然闯进了敌阵。 不需要任何战法，只需要不断挥刀，便足以斩杀大部分征战者。 没有催动残缺的三头六臂神通，他的战力维持在归元一转极限层次。 只要没碰到归元二转的对手，他便是无敌。 至少在这群围杀他的妖族当中，暂时还没发现这种战力的征战者。 围杀并没有想象中的杀声震天。 反而安静的有点可怕。 烟雾之中，只有战法的碰撞，以及尸体砰然坠地的声音。 很少有征战者会大喊着攻杀。 除非是强势碾压，否则动静越大只会暴露自己的位置，让猎杀变得困难。 李长安在烟雾中如鱼得水。 他拥有极速，身形鬼魅如幽灵，横岳刀砍下了一个又一个妖族的脑袋。 鲜血飞溅，尸体好似秋天的麦子，一茬接一茬倒下。 跟在后面的多宝，则颇为干脆地将这些尸体捡起来，扔进那些妖族自己的兽皮宝袋中，然后再收好。 动作极其娴熟。 用陆压兄弟的话来说，叫废物利用。 这些尸体血肉，对迷雾中的那些诡异凶物而言，有不小的吸引力，也许等回到古路上后，还能继续垂钓下一个死灵亡者。 反正这些征战者随身都有兽皮宝袋，就暂时当成装尸袋，还不会影响自己兽皮宝袋的空间。 李长安一把拽过一个长着两个脑袋，还吐着红信的蛇族，直接捏碎他的脖子，没有管溅在身上的血，冲身后的多宝急声道， “用黄金眼，找找看周围有没有其他强者。” “这些围杀我们的家伙，后面肯定有强者指使，咱们先把那狗崽子干掉！” 多宝赶紧摸出黄金眼，在虚空中画出一个个妖文符号，很快黄金眼中便快速掠过周围的景象。 但黄金眼的映照范围实在有限，多宝催动的额头上满是汗珠，依然一无所获，急忙冲李长安传音道， “找不到。” “方圆三十里内，没有更强妖族存在。” 第460章：尸横遍野 交汇之地， 骸骨仿佛成为了这片大地的地基，整片天地都建立在骸骨之上。 浩瀚而又让人窒息。 而在入口附近，厮杀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李长安好似虎入羊群，疯狂屠杀着四周的妖族。 这些妖族征战者，无法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归元一转极限的战力，再加上同辈无敌的肉身体魄，李长安甚至都不需要担心妖力枯竭。 四周最多也只有归元一转战力的征战者，看似数量众多，实则不过是一堆土鸡瓦狗。 身后的火云翼仿佛乘着风，速度快到极点。 李长安一刀将一头狼妖斩成两段，而后一脚踏地，将一头裂风犬族跺碎。 他的招式大开大合，霸道刚猛，然而身法却极其轻盈飘逸，完全将这样的厮杀，当成了磨炼战法的试炼之地。 多宝跟在他身后，安全无比，围猎的妖族还没靠近，就被轻松斩杀。 他掏出青铜镜，咬咬牙，将黄金眼一把按在了青铜镜上。 一枚枚妖文符号在黄金眼和青铜镜之间流淌。 本是坚硬的青铜镜，此刻竟然如流水般缓缓溅起涟漪。 黄金眼好似一块石子被投进了水里，一点一滴融入青铜镜内。 青铜镜上，一片片虚影掠过。 然而并没有找到陆压兄弟所说的指挥者。 四周围杀的征战者，最多也就归元一转战力。 根本不可能是指挥围猎的家伙。 “陆压兄弟，百里之内，没找到归元一转战力以上的征战者。” 李长安四下张望，舔了舔嘴角，随手擦掉脸上的血渍，“算了，不着急。” “找不到就找不到，等我把能看到的所有妖族全都杀光，那些狗崽子总会冒出头。” 身体中的妖力汹涌如长江大潮，李长安眼中的杀意升腾，整个人哪里还看得出在大晋时的温和之气？ 简直比妖族还要妖族，好似妖族中屠夫。 他从血肉残尸中走出，每一步都走的血腥且残忍。 厮杀到这种程度，那些妖族征战者早已心生怯意。 这真的是火鸦族人吗？ 为什么会强到这种地步？ 简直要击穿所有人的想象。 这个陆压，根本挡不住，至少也要归元二转战力的存在，才能与之抗衡。 “不是说陆压只有归元一转战力吗？为什么强到这种程度！？” 有围杀的征战者崩溃咆哮， “你我当中归元一转战力的最起码有二十个，可是根本挡不住他！” “这哪里是归元一转战力？” 一些距离较远的征战者已经开始迅速后撤，心中的惧意好似潮水般将他们吞噬， “陆压不可敌，必须要王族子弟才能匹敌。” “火鸦族的血脉怎么会这么强！？” “现在，就算你们想逃，都没机会了。”一枚枚火焰符文在李长安指尖飞舞，最后化作一杆长矛。 随手将赤炎月牙斩的符文也烙印其中。 李长安拧身甩臂，火焰长矛划破长空，将已经逃到三十里的征战者一矛刺穿，狠狠钉在地上。 那妖族只能在惨叫声中被火焰烧成焦尸。 李长安不断勾勒出火焰长矛，因为将赤炎月牙斩的符文也融入其中，所以可以循着气息锁定敌人。 火焰长矛能扔出去多远，便能精准击杀范围内的猎物。 “轰！” “轰！” 一根根火焰长矛拖着长长的焰尾，划破长空，轰隆隆坠落。 仿佛一颗颗流星砸进地面。 将参与围杀的征战者，一一钉死在大地上。 这一幕落在其他妖族眼中，不啻于一场地震。 “逃都逃不掉了吗？这陆压已经强到了这种层次，恐怕早已能和王族平起平坐！” “近战霸道刚猛，强势无敌，可谁又能想到，哪怕是铭妖法，也能拥有如此可怕的战力？” 李长安好似行走在骸骨上的死神，收割着周围的所有征战者。 这一次，他没有再放过那些旁观的妖族。 如果不是这些家伙，他的行踪也不可能这么容易暴露。 围杀者也不会这么快就围上来。 所以，只要看到他的妖族，都有罪！ 他秉持着这样的原则，一视同仁，只要在三十里范围之内的妖族，除了多宝之外，都沦为了猎物。 死亡，是他可以赐给这些妖族的唯一奖赏。 多宝跟在李长安身后，心中满是欢喜。 大腿抱到这种程度，当真赚大发了。 这么多征战者被干掉，光是搜刮一遍，都能赚个盆满钵满。 从陆压兄弟开始招惹那半具残尸之后，他就一直提心吊胆。 如今终于有了回报，这让多宝心里充满了该死的安全感。 妖族征战者们不断陨落，李长安的速度极快，根本不给他们逃走的机会。 数十枚青色的符文烙印在他身上，天地间骤然掠过一阵凉风。 李长安的身形几乎挣脱了大地的束缚，一脚点地便直接飞掠数百丈，而后才会轻飘飘落地，接着再一点地，便又是横行近千丈。 快到了极致，又轻盈到了极点。 只差最后一步，便可以和五品文士一样，乘奔御风了。 即便还不能飞行，但这样的掠行极速，早已超出了一般五品文士的层次。 哪怕是会飞行的妖族，在短距离内的冲刺，都不一定能超过他。 “逃！快逃！” “陆压已经杀疯了，就算只是远远围观，都有危险。” “无论是不是敌人，都会被他斩杀！” 李长安的屠杀，彻底引发了动乱。 那些旁观者原本以为战火不会烧到他们身上。 可终究是想的太过简单。 李长安才不会管他们是否与围杀有关，只要有一丁点可能，罪过遍已经诞生。 他的屠刀举起来不会有丝毫负罪感。 一具具尸体恢复了本体，一颗颗脑袋在地面滚动，一根根火焰长矛贯穿了胸膛。 地面上鲜血淋漓，尸横遍野。 李长安浑身沾染着鲜血，仿佛从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鬼。 他收起了横岳刀，手里抓着火焰长矛，犹如行走在虚空的神灵，一矛贯穿征战者的头颅，而后随意一抖。 火焰长矛发出了金铁般的震颤声。 妖族的脑袋直接被震碎，碎块血肉哗啦啦洒落一地。 李长安头也不回，带着一阵刺骨的凉风，掠向下一个征战者。 也不知过了多久。 李长安手中的火焰长矛缓缓散去。 苍茫的大地上，除了他还站着之外，只剩下多宝正在搜刮着这些死者。 放眼望去，妖族尸体三三两两，一直横列了数十里。 空气中血腥气浓郁的好似要下血雨一般，李长安从一具尸体中抽出脚，甩了甩上面的碎肉，发出一阵黏腻的声音。 “多宝，抓紧时间，咱们也该换个地方换身行头了。”李长安冲还在兴奋搜刮的多宝喊道。 多宝直起身，乐呵呵地笑道，“马上就好。” 李长安身上妖力升腾，咧开嘴露出了充满了杀意的笑容， “躲在暗处的狗崽子还想要围猎我们。” “接下来，也该轮到我们去狩猎他了！” 第461章：反猎杀 多宝收拾完战场，更确切的说是屠宰场，看着满地妖尸，心满意足地拍了拍兽皮宝袋， “陆压兄弟，这次咱们可算是发了。” “最起码有上万征战者，他们身上的东西都归咱了。” 对于陆压兄弟的杀戮，多宝子心里早就有预料。 妖族之中，战斗与厮杀才是主流。 越是天赋高的存在，越要在无尽的战斗中成长。 这一次只不过是杀的多了些，真要放到妖族疆域内来说，甚至还压根排不上号。 一次屠杀几十万的都大有人在。 “先赶紧换个模样溜走，要不然走到哪儿都不自在。”李长安手捏符文。 之前挑选出来的水系铭妖法，被他用铭文法重新勾勒了一遍。 虚空中有溪流凭空出现，而后哗啦啦落下，将二人身上的血渍冲刷干净。 李长安又用妖尸做了两张妖皮面具，随手扔给多宝一张，“你身上的四口剑先收起来，把样子换换。” “至于气息，你自己看着来。” 多宝接过妖皮面具，啧啧称奇，“想不到陆压兄弟还有这手艺……” 一番鼓弄之后，李长安和多宝都变了模样。 李长安稍稍收敛起身上的紫金妖力，而后将冥火之力逸散出一些，身上的气息骤然一变，平添了一抹死气。 再配合颧骨嶙峋的脸，充斥着一股阴鸷之色。 再看多宝，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身上的气息变得若隐若现，好像笼罩了一层迷雾，即便是李长安都很难发现。 二人对视一眼，找准一个方向，迅速掠去。 他们要像水滴入海，让那些围猎者，再也找不到他们的踪迹。 …… 另一边，距离交汇之地还有近千里距离的骸骨之上，韦厉看着手中的传音石，面色一变再变。 上面有前方督战者传回来的消息。 “陆压准备动手……他的速度很快，已经冲进战圈。” “陆压战力极强，保守估计归元一转极限。” “我们死伤惨重，绝大部分征战者，都不是他的一合之敌。” …… 一条条消息传来，让韦厉心头的怒火越发旺盛。 该死的陆压，千万别让他抓住。 要不然扒皮抽筋都是轻的。 督战者最后传回来的消息，更是彻底引爆了韦厉的杀意。 “陆压开始大肆屠杀，所有妖族都成为了他的猎物。” “他杀光了……” 最后的消息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 可以想见，督战者已经死了。 韦厉握紧了手里的传音石，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他沉默片刻之后，再次拿出了传音石， “所有人等，迅速向腿骨方向收缩。” “任何一个二妖小队，都要清查一遍，决不能让陆压和多宝趁乱离开交汇之地。” “遇到之后，迅速汇报方位，不要轻易发生战斗，等待其他征战者到齐。” 命令再次下达。 三王麾下的妖族征战者众多，不过就是死了几千罢了，数量依旧充沛。 妖战古路上什么都缺，唯独不缺征战者。 就算是死光了这一批，再征召一批也就是了。 收到命令的征战者们很快便动身，前往巨型骸骨的腿骨位置。 陆压和多宝的名声他们早就有所耳闻，但没想到，竟然会如此棘手。 之前就已经有了一次围剿，看来是失败了。 否则不会这一次的命令，也就不会再有了。 “那陆压和多宝，到底是什么实力？不是听说只有归元一转的战力吗？” “怎么还会发动第二次围剿？而且前后时间还这么短。” “按理说应该是手到擒来的事情，没想到还会横生波折，第一次围剿的那些征战者，好像也一点消息都没传回来。” “该不会都被杀了吧？” 有参与第二次围剿的征战者，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此话一出，顿时让其他围杀者嗤之以鼻， “怎么可能！？他一个归元一转战力的家伙，还想杀光数千名征战者？” “你以为他是王族吗？” 这样的猜测根本不可能发生，陆压和多宝的名头也就只维持在天伤古路而已，况且显露出的战力并没有到无敌的地步。 就连有这样猜测的围杀者，也感到可笑地摇摇头， “也对，一个是火鸦族，另一个更是一文不值的鼠族，能冒出什么强者？” 其他快速奔袭的围杀者，也在点头附和， “是啊，再说就算他把第一次围剿的征战者全都杀光了，那四周还有那么多旁观妖族，总该会有消息传回来。” “我怀疑是中间出了什么事，所以才会发动第二次围剿。” …… 李长安和多宝改变了容貌和气息，专门挑偏僻的地方钻，绕了一大圈，然后各自分开，装作若无其事地混入了旁观者的队伍里。 “听说了吗？三王中的蝠王已经发动第二次围剿了。” “而且这一次蝠王自己也会出手，只要陆压和多宝被围住，这次必死无疑！” “蝠王亲自动手？那陆压和多宝必死无疑了，不可能有活着的机会。” “听说第一次围剿出了事，前面一大片都被清空了，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无论是什么地方，都不缺少小道消息。 李长安和多宝在妖群里走走停停，听到了不少消息，然后才汇合到一处。 “交汇之地入口处的厮杀，这里暂时还不清楚。” “但想来指挥者，应该就是那个三王了，尤其是蝠王。” 李长安轻声迅速说道。 多宝也把自己得到的消息说了出来，“应该就是那个蝠王了，好像是赤炎蝠族的人。” “你还记得吧？被你亲手活撕了的那个四翼赤炎蝠族人。” 李长安点点头，“那三王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蝠王，两个九婴王，也不知道怎么会混到一起。” “但愿只是那个蝠王要对付我们。” “你现在能不能找到那个赤炎蝠族的蝠王？” 多宝摸出青铜镜，朝四周张望了一遍，然后迅速在虚空中刻画出妖文符号。 青铜镜上很快泛起水波一样的涟漪，一道道虚影在上面掠过。 “蝠王既然敢自称为王，说明至少也是玄阶天骄，可以横跨两个小境界战斗。” “我找找看这附近，有没有归元二转乃至以上战力的家伙。” 黄金眼已经被他融入了青铜镜内，使得青铜镜的映照范围，扩张到了百里之距。 随着多宝印刻的妖文符号越来越多，青铜镜上的虚影也越发清晰。 但是许久过后，多宝无奈地摇了摇头，擦掉额头上的汗水， “百里范围之内没发现这样的强者。” “咱们换个地方继续找。” 李长安眼中掠过一丝思忖之色，“我听说他们在往腿骨方向集中，我们也跟着过去看看。” “既然蝠王要亲自出手，怎么也不可能再隔那么远。” “好。” 两人计定，很快便又混入妖群中，跟着想要一睹围杀盛况的妖族征战者，往庞然骸骨的腿骨方向而去。 第462章：刺杀正当时 就在李长安准备反过来猎杀韦厉时， 一直坐镇巨型骸骨肋骨处的两尊九婴族子弟，长身而起， “这里找不到……” “火源神髓的位置，应该还要靠近胸口位置。” “这一次交汇之地是三条古路汇聚，进来的王族皇族，只会越来越多。” “不能再等了，先把陆压拿下，得到他身上的秘密之后，直接去拿火源神髓！” “韦厉应该能把陆压引过去，你我只需要坐收渔翁之利便可。” 向山与向赫并没有什么动作，各自身后缓缓出现一条鳞甲厚重、透露狰狞的巨蛇虚影。 巨蛇后背，还有连成一片好似山脉一样起伏的狰狞倒刺。 九婴，传说中的顶级凶兽。 乃是凌驾于诸多妖族之上的水火巨凶，能喷火吐水，有九个蛇头。 向山与向赫幻化出的虚影，并没有九头。 这是血脉还未完全返祖的缘故，但身上属于顶级凶兽的那股凶威却已然成型。 甚至二妖身后的虚影，隐隐有融合的趋势，虚空都要在这两尊虚影之间扭曲。 巨蛇虚影托起二妖，直接腾空而起，朝骸骨的腿骨方向飞掠而去。 …… 交汇之地入口附近，只留了一片屠宰场。 有妖族征战者陆续走入其中，首先就被一地血肉残尸吓住了，然后才被恢弘庞大的骷髅震住。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令人作呕。 脚下的尸体甚至还没僵硬，明显才死了没多久。 地面上到处都是血迹，将脚下如大地般的森森骸骨，映衬的更加阴森了些。 “这……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是在围杀陆压和多宝吗？那么多征战者参与围杀，应该早就拿下了啊。” “为什么这里变成了炼狱？” 不少新进来的妖族，都得到交汇之地内部的传信，特意在外面多停留了一段时间，生怕被围剿波及。 然而，当他们以为事情早已结束，准备进交汇之地混点好处的时候，却发现这里的一切都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如果围剿顺利，又怎么可能会留下这么一片血腥战场？ 一些妖族反应过来之后，迅速拿出了传音石，联系那些之前给他们传信的征战者。 血腥战场的消息很快就被传开了。 李长安和多宝混在妖群里，正在探查附近强者的踪迹。 耳边却传来了，关于交汇之地入口处惨烈场景的讨论。 “怪不得要发动第二次围剿，原来是第一次围剿直接被那陆压和多宝杀穿了。” “第一次围剿可是有数千人吧？就这么被杀穿了？” “这都准备第二次围剿了，说明第一次肯定失败了，不是被杀穿又能是什么？” “这可了不得，在这么多征战者的围杀中活下来，光论现在的战力，最起码也可以和王族比肩。” “他们不过就是火鸦族和鼠族，怎么会拥有如此天赋？这说不通啊。” 很多妖族都在疑惑。 赤炎蝠族的韦厉，虽然也是小族比肩王族，但至少曾经有先例。 赤炎蝠族的神奇特性，大家都还清楚。 可是火鸦族和鼠族，一个比一个弱，怎么就蹦出两个可以比拟王族的强者？ 数千名妖族的围剿，就这么被破，实在说不过去。 “火鸦族是金乌族的分支，虽然分出去不知多少代，但兴许是侥幸恢复了一部分先祖的血脉也说不定。” 有妖族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此话一出，不少妖族都在点头。 “对头，金乌族可是王族，而且在王族中战力都是顶尖的，如果是三足金乌，那更是顶级皇族，在皇族中都可称尊。” “要是那陆压，真的是觉醒了部分金乌族血脉，就真说不定了。” 一众妖族说的头头是道，就好像陆压真的觉醒了金乌族血脉一般。 “如果是这样，那陆压可了不得，不仅比肩王族，更是能与王族争锋，在这次妖战古路上都能竖立威名。” “这次妖战古路开启，金乌族必定有族人踏上古路，没准能将陆压收入麾下，到时候真是一步登天了。” “能从这样的小族中觉醒王族血脉，天赋必然强悍，如果再被金乌族带回族内，哪怕是在金乌族内，都应该是同辈强者了。” …… 提起王族，尤其还是那种顶级王族，这些妖族说的就越发没谱。 好像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就与有荣焉一样。 一个个争的急赤白咧，面红耳赤。 李长安和多宝听得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李长安想的是无论妖族还是人族，这种捕风捉影吹大牛的事情，完全没有种族限制，到哪儿都能随处可见。 而多宝则是对这帮家伙报以冷笑。 王族？ 你们脑袋都被驴给踢了。 陆压兄弟可不是王族，而是真正的皇族！ 虽然妖战石上的身份是火鸦族，但他知道，这不过是皇族子弟随手用的假身份而已。 和金乌族八竿子都打不着。 你们口中顶尖王族金乌族，恐怕连给陆压兄弟提鞋都不配。 就在这时，多宝手中的青铜镜猛然震动起来。 多宝神色一变，迅速看向青铜镜。 只见一个阴鸷的面孔悄然出现。 虚影拉开，那阴鸷强者正在高空疾驰，背后正是一对漆黑蝠翼。 韦厉！ 多宝拽了拽李长安的衣角。 李长安迅速反应过来，和多宝稍稍远离妖群。 青铜镜上，甚至还显现出了韦厉的方位，正从南方迅速朝北飞来。 “咱们怎么办？”多宝轻声问道。 “看他飞行的轨迹，应该很快就要到头顶上空了，但是他飞的太高，很难在半路把他拦下来。”李长安微微蹙起了眉头。 在大地上，他对自己的速度有绝对信心。 但现在的他还无法飞行，面对韦厉也只能望洋兴叹。 多宝也知道问题所在，暗道可惜，“如果他飞的再低一些，我就有办法了。” 李长安拍了拍他的胳膊， “不急，现在敌人在明我在暗，跟着往上靠就行，只要他落地，我就能让他飞不起来。” 二人再次混入妖群，随波逐流，有多宝的青铜镜在，至少不会跟错方向。 一天之后，李长安总算远远看到了韦厉的身影，站在一块凸起的骨关节山峰上。 他朝身后的多宝点头示意，然后慢慢朝前挤去。 第463章：赤炎蝠族中的顶级天赋 越来越靠近恍如笼罩在黑影中的韦厉。 李长安可以清晰看到，他身后的那一对蝠翼。 身形比韦蝠挺拔了些许，不再佝偻着身子。 但是整个人都显得格外阴鸷，一眼看去就让人从心底里发怵。 所有凑在一旁观战的征战者们，连议论的声音都变小了很多。 第二次围剿已经开始，参与围杀的征战者都被撒了出去，只要找到陆压和多宝的踪迹，就会立刻有其他征战者围上来。 而韦厉就是最终掠阵之人。 拿下陆压，从他身上得知迷雾隐秘，是韦厉此行的首要目的。 李长安和多宝所在的妖群，也开始有征战者过来查验身份。 第一次围剿已经失利，死者数不胜数。 陆压和多宝的行踪丢失，很有可能已经偷偷潜伏，所以哪怕是这帮看热闹的家伙，也要查验。 否则很有可能会把陆压和多宝漏掉。 “倒还有点脑子。”李长安朝多宝轻笑道，“你往其他地方走一走，我去干掉那个韦厉。” 即便韦厉可以比肩王族，应该是归元二转战力。 但多宝对陆压兄弟的信心依然很足，尤其是见识过陆压兄弟的速度之后，就知道哪怕是打不过，也能跑得过。 多宝朝后方慢慢退去，等待陆压兄弟击杀韦厉后汇合。 李长安再次朝前走去，身体周围出现了一枚枚青色和赤色符文。 这些神秘符文在空中不断组合，落在他身上。 如此异变，顿时引起了周围妖族的关注。 在第二次围剿的时候，竟敢有如此动作。 这家伙是疯了吗？ 不要命了吗！？ 与此同时，一个大胆的猜测，在一些妖族心中升起，顿时四周响起了道道惊呼声。 “难，难道他是……陆压！？” “否则怎么可能会在这种时候，显露如此异相？” 那些杀气腾腾的围杀者，同样注意到了李长安，一个个气势爆发，朝李长安冲来。 就算不是陆压，也要将其拿下。 李长安对周围迅速逼近的征战者不以为意，看了一眼差不多在十里开外的韦厉，发现对方的注意力也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他继续慢慢往前走去，赤色青色符文好似金铁一般，锵然落下。 一阵凉风在身体周围汇聚，一对火焰羽翼嘭然张开。 李长安在惊呼声中急速飞掠。 太快了，快到让人不敢相信。 “速”字文法和“凉风万里”这两个文法，被李长安用铭文法凝练到了一起，化作一个全新的急速法门。 “铭文法——御风！” 再配合火云翼，即便不靠破空雷杀的瞬移，也足以和半具残尸的速度媲美，甚至还要超出一筹。 他放缓了一些速度，还没有动用真正的极速，就已经超出了其他妖族的想象。 想要对他出手的围杀者们，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动攻势，就直接被李长安冲破了包围圈。 他没有出手，甚至特意放慢了速度，只是为了在不让韦厉忌惮升空的前提下，尽快靠近韦厉。 若是韦厉忌惮之下腾空而起，那就不好对付了。 李长安好似一支火红的利箭，带起一条火红的焰尾，贴着地面迅速冲向韦厉。 哪怕是迎面冲来的围杀者，也拦不住他分毫。 距离越近，韦厉升空逃走的机会就越小。 只要在三里之内，哪怕韦厉立刻飞天遁走，他也能拦的下来。 归元二转战力，正好可以成为他最完美的磨刀石！ 韦厉并没有腾空而起，而是镇定自若地看着迅速靠近的李长安，负手而立。 八里、六里、四里…… 三里！ 李长安眼中精光猛然一亮。 好！ 现在你再想飞，也别想再飞起来了。 李长安彻底爆发出了最快的速度，好似一颗流星，飞掠向韦厉。 三里距离，李长安一脚点地，极速之下好似贴地飞行，一步便是数百丈。 只需一步，便冲到了韦厉面前。 韦厉阴狠的眼中，陡然乍起一抹惊骇之色。 李长安最后爆发出来的速度，超出了他的想象！ 前半程李长安在刻意压制速度，最后一段，施展出极速，他就算想躲都躲不开了。 “轰！” 李长安没用刀，上来就是极速状态下的一拳。 韦厉同样挥拳应战。 恐怖的气浪从双拳碰撞处，轰然向外席卷而去。 李长安一脚后踩，欲要后退的身形强行止住，而后再次蛮横前冲。 韦厉眉头微动，眼神犹如刀锋般锐利。 归元一转极限战力。 距离归元二转的界限只有一线之隔。 而且还拥有如此恐怖的速度。 怪不得可以屠杀那么多归元一转！ 但是在他面前，依然不够看！ 仅仅只是速度快而已。 “找死！” 韦厉冷喝一声，双臂好似两座石柱般碾压虚空，拳势恢弘，气势不断拔高，欲要将眼前这个不知天高的陆压强行镇压。 李长安掌心火焰符文轰然暴涨，一杆火焰长矛被他挥起，朝韦厉竖劈而来，掀起一片火浪。 “轰！” “轰！” …… 两人根本没有任何后退，剧烈碰撞到了一起。 狂暴的气势不断爆发开来，风云倒卷，大地龟裂。 所过之处，征战者纷纷退避，生怕躲闪不及就会被交手余波震死。 李长安周身缠绕着暴烈的火焰，一举一动都散发着恐怖火势。 一根根火焰长矛不断砸向韦厉，身周还有阵风席卷，风助火势，使得他的战力一直顶到归元一转极限，眼看就要冲进归元二转。 韦厉则犹如深处黑暗的凶兽，每一拳都仿佛要将虚空击穿，身上的气势在挥拳中汇聚，犹如一尊即将睁开双眼的可怕存在。 李长安狂暴的攻势，被他一一轻松化解，即便那好似风卷狂潮般的火焰长矛疯狂攻下，也在他的铁拳之下爆碎开去。 “归元一转极限战力，你很不错。” 二人在大地上交战，转眼便横行数里。 韦厉一拳轰碎李长安的火焰长矛，以上欺下，左手成爪要抓向李长安的脖子。 “你也不错，归元二转战力，怪不得可以被并成为三王。” 李长安身负极速，火云翼骤然猛缩，身形立刻停顿下来，而后再次轰然张开。 一慢一快之间，韦厉的攻击被有惊无险地躲过。 “告诉我，你为何能与迷雾中的诡异凶物同行？” 韦厉一步跨出，右臂横扫，气浪直接将李长安卷动的火浪拦腰斩断。 “我可以饶你以下犯上之罪！” 李长安嗤笑一声，脚下轻点地面，直接飞跃而起，一片符文被他狠狠攥住，而后一把向下按去。 数以百计的火焰符文，化作一柄火焰重锤，轰然坠落。 “先打过我再说，你的天赋神通我都还没见过呢。” 韦厉眼中厉芒闪烁，双拳轰天，硬撼火焰重锤。 “轰隆……” 虚空震动，脚下坚硬如磐石的大地，出现一道道狰狞的裂缝，并且迅速向外蔓延开去。 火焰重锤轰然爆炸，韦厉身后的第一对蝠翼愤然张开，“赤炎月牙斩！” 一片赤红在漆黑如墨的蝠翼上蔓延开来，刹时间天地变色。 和韦蝠的赤炎月牙斩完全不同。 虚空中仿佛出现了一弯赤红色的月牙。 一片赤色月光，悄无声息之间落下，寂静而凌厉，甚至还带着一股邪异之气，转眼便已抵到李长安头顶。 第464章：斩蝠王（一） 李长安浑身汗毛乍起，头皮发麻。 明明应该是同样的招式，结果却爆发出了截然不同的威能。 如果说之前韦蝠的赤炎月牙斩大开大合，有一言不合便要将对手斩于马下的狂暴。 那么现在韦厉的这一招，却在阴狠中混杂着不死不休的毒辣。 这样的赤炎月牙斩突然出现，让他猝不及防。 “轰！” 李长安终于还是拔出了横岳刀。 和赤炎月牙斩轰然相撞。 大地猛地一震，脚下的地面寸寸龟裂，一道气浪呼啸着向四周奔涌而去，卷起一片碎石烟尘。 韦厉仿佛只是随意一击，云淡风轻。 他行走在大地上，看着执刀而立的李长安，眼神中流转着阴毒与狠厉，嘴角浮现出掌控由心的笑意， “你很强，但也仅限于此，臣服于我，我可以不杀你。” “赤炎月牙斩仅仅只是我的第一个神通，可你已经要拔刀抗衡，接下来还想怎么挡？” “送上你和迷雾中死灵亡者的秘密，我会庇护于你。” 韦厉身上的气息并不霸烈，但却犹如走在黑暗中的王者，充满成竹在胸的气魄。 天地间一阵阵风呼啸而过，属于韦厉的威压始终盘踞在四周，仿佛要将李长安一点点吞噬。 周围的妖族征战者纷纷停驻在原地，不敢往前迈一步。 太强了。 无论是在万军丛中奔袭挑战的陆压，还是严阵以待掌控局面的韦厉，都展现出了远超他们的战力。 其中任何一个人都可以碾压他们。 尤其是三王中的蝠王，果然和传闻中一样，以赤炎蝠族那般弱小的种族之身，逆天进化，达到了比肩王族的层次。 “不愧是拥有三对蝠翼的赤炎蝠族，这种天赋战力，在王族中都不是最弱小的那一批。” “赤炎蝠族这个种族拥有极其特殊的进化之路，三对蝠翼堪比王族，若是能逆天改命，拥有六对蝠翼，更是可以比拟皇族血脉。” “本来陆压就已经很强了，火鸦族拥有这样的战力，可以称得上数十年难得一遇。” “只是没想到差距依然这么大。” 无论是第二次围剿的妖族，还是其他征战者，目睹这样的强者厮杀，一个个忍不住心神摇曳。 横跨数十里的战场之上，双方的速度都达到了让一般征战者难以捕捉的地步。 陆压的速度明显更快一筹，但是绝对实力终究弱了一分，一旦蝠王韦厉认真起来，施展天赋神通，被压制就成了定局。 唯独混在妖群中的多宝，对此不以为然。 他和陆压兄弟混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对他的战力极限知道的更多。 从始至终，除了刚刚才抽出的刀之外，一切都还只是在施展难登大雅之堂的铭妖法。 换句话说，之前的厮杀，陆压兄弟一直都在以己之短攻敌之长。 能打到这个份上，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毕竟这还只是陆压兄弟最弱的手段。 若是施展最强战法，战局早已扭转。 战场上， 韦厉一步步逼近，俯视着李长安，“不为我所用者，只有死路一条。” “你和我之间，有着难以逾越的鸿沟。” 他身后的蝠翼再次挥动，眼看就要再次施展天赋神通。 李长安啐了口唾沫，扛着刀冷笑不已，“不好意思，就凭你还没办法让我低头。” 韦厉眼中的狠厉之色更浓，“也好，等我把你全身的骨头敲碎，再看你的嘴有没有现在这么硬。” 说罢，半空中悬浮着的那弯赤色月牙上，浮现出朦胧的妖异红光。 一片片薄如蝉翼的红色刀刃，几乎组成了一片淡淡的瀑布，从月牙上垂落。 而后在天空中倏然崩开，朝李长安席卷而去。 刀光幽森，折射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没有狂暴的威势，但却凭空涌起一股森然。 地面上，无声无息出现了一道道刀痕。 云淡风轻间，灭杀一切。 李长安眼眸深处紫金色妖力流淌，背后的火云翼轰然绽放出一片火海。 横岳刀上紫金色的刀光，如同月光般皎洁，透露着凌厉与华贵。 破空雷杀！ 雷光在大地上轰然乍现，李长安瞬间消失在原地。 韦厉瞳孔骤然猛缩。 这是什么战法！？ 就在此时，李长安已然越过那片赤炎月牙斩，出现在韦厉身后。 疾风杀阵！ 数以百计的紫金刀光，在刹那间封锁了韦厉的四面八方，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斩向韦厉。 一刀斩下，李长安再次瞬移开去，雷霆之声在天地间回响。 身后，那些赤炎月牙斩如同幽灵般，划过一道道优美的弧线，朝他掠来。 “轰！” “轰！” …… 疾风杀阵里的每一道刀光，都是归元一战极限的战力，数以百计的刀光疯狂斩落。 大地好似发生了地震一般，疯狂剧震。 李长安将密密麻麻的赤炎月牙斩引开一段距离后，霍然转身，再次瞬移而去。 疾风杀阵！ 一座刀光杀阵还未散去，又是另一座疾风杀阵斩下。 凌厉的杀气犹如狂风席卷大地，所过之处，地面上到处都是狰狞的裂缝。 “归元二转战力的确很强，但要看你能不能挡得住老子的刀！” 李长安眼中的杀意疯狂汇聚，白银色的杀意箭矢仿佛要显现出实体。 李长安随手收起横岳刀，手中涌现出大片火焰符文。 一柄柄火焰长矛混杂着杀意箭矢之力，被他疯狂砸向已经被刀光笼罩的韦厉。 “轰！” “轰！” …… 比方才更加疯狂的爆炸声响彻云霄。 每一杆火焰长矛轰落，都将大地炸碎。 地面上的裂缝不断向外扩散，坚硬如磐石的大地，在李长安狂风骤雨般的攻势下，终于出现了一个触目惊心的深坑。 一阵阵气浪席卷着碎石烟尘，向四周横掠而去。 而在爆炸中心，早已变成了一片火海。 李长安双手在空中划过，一大片火焰符文，直接在虚空中汇聚，化作数十杆火焰长矛，带着开山断岳的力量，如陨石般狂然轰落。 这时，半空中的赤炎月牙斩再次袭来，不死不休。 李长安背后的火云翼猛然张开，一片片火羽散落，在飘飞的过程中，也化作了赤炎月牙斩。 只不过和韦厉的气势截然不同，李长安的赤炎月牙斩带着暴烈的火光，迎向了那些好似跗骨之蛆的月牙刀光。 这一连串狂轰乱炸，前后不过才十几个呼吸，但是爆发出的威势，却仿佛一座火山在喷发。 速度之快，力量之猛，超出了在场所有妖族的想象。 观战的众妖一个个不禁张大了嘴。 十几个呼吸之前，他们还在说陆压虽然强横，但是在韦厉面前，依然不值一提。 结果十几个呼吸后，陆压狂风暴雨般的攻击，直接震碎了他们的心神。 太狂暴了，根本不给韦厉反应的机会。 仅仅只是一个猝不及防的超高速瞬移，就让韦厉落入了下风。 这真的是火鸦族能发动的攻势吗？ “这……这陆压……” 此刻，所有的言语都变得极为苍白。 易地而处，在场所有妖族，无论是谁，但凡遭遇这样的攻杀，早就被轰成碎片了。 强的有点过头了。 归元一转战力，真能施展出如此强悍的攻伐手段吗？ 天地间又是一连串的爆炸，吸引了所有妖族的目光。 双方的赤炎月牙斩碰撞，在半空中卷起一道火焰浪潮。 李长安眉头微蹙，抽出横岳刀，一刀斩下。 从火焰巨浪中冲出的赤色月牙刀光，终于被一刀两断。 “的确比韦蝠的天赋神通强了一个层次，有必要把这韦厉的蝠翼拆下来好好钻研一二。” 李长安飘然后退，轻盈地落在地上。 云淡风轻，不沾染一丝烟尘，就好像刚刚疯狂的攻杀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一般。 大风东来， 吹散了笼罩在地面上的烟尘，露出了那一片数十丈方圆的巨大深坑。 深坑中心，一道身影被三对蝠翼重重包裹，彻底隐藏在黑暗中。 蓦地，漆黑蝠翼抖了抖，随后散开，露出了里面那张阴鸷的面孔。 蝠翼被破开了大大小小的洞，看起来破烂不堪，但韦厉身上的气息却不降反升。 第二对蝠翼上，淡淡的金色光华在流转，残破的蝠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随后金色光华从蝠翼上迅速辐散全身。 韦厉阴毒的双目死死盯着李长安，杀意几乎凝固成了实质。 他右脚往前踏出，一股黑色的妖力轰然升起。 “陆压，我有点玩腻了……” 第465章：斩蝠王（二） 苍茫的骸骨大地上，四下皆寂。 观战的这些妖族，全都呆呆地站在原地。 脑海中的思绪都好像停住了。 陆压恐怖的狂轰滥炸，已然震惊了所有征战者，真要论起来，那也已经超然凌驾于他们之上。 哪怕是和王族比较，也差不了多少了。 然而，当攻势消散后，蝠王竟然根本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 这就把一众妖族征战者都吓住了。 “这……才是王族吗？” 有妖族失声惊呼， “太恐怖了，陆压的攻势已经强的令人发指，可……可……” “蝠王竟然没有受伤！？” 观战的妖族征战者们，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都感受到了一股从灵魂深处涌起的战栗。 他们基本上都没见过王族之间的厮杀，如今亲眼所见后，立刻就被其中巨大的差距震撼了。 这样的差距，让所有妖族绝望。 除非真的可以跻身那样的层次，否则只是简单的靠近，都觉得窒息。 “陆压没有希望了，没希望了……” “那样竭尽全力的攻伐，都伤不到蝠王分毫，接下来只能是一面倒的虐杀，再也没有第二种可能。” “是啊，陆压已经很强很强了，但他面对的，终究是能和九婴王族并列的蝠王！” “连最强的攻击都伤不到对手，还能有什么办法？” “必死无疑了……” 没有妖族会天真地认为陆压还能有胜算。 差距太大了。 大到不可弥补。 陆压明明已经发挥出了让他们后怕的战力，可是结果却更让他们崩溃。 几乎毫发无伤的蝠王，让这些妖族征战者感受到了恐惧。 战场之上， 韦厉慢慢走出深坑，全身上下都有金色光华流淌，化作一个个神秘的符号，烙印在周身各处。 气息随之在不断暴涨。 他伸出手，缓缓握紧，一股恐怖的巨力在升腾。 阴鸷的眼神中流露出畅快的杀气，“我已经很久没有动用这第二个天赋神通了。” “希望你能不辜负我的金蝠真身！” 李长安感受着韦厉身上散发出的气势，但是双目却紧紧盯着那些神秘符号， “放心，我会好好参悟你的金蝠真身，希望不会让我失望。” 他舔舐着嘴角，流露出大感兴趣的神色。 韦厉身上的气息还在往上提升，身后的妖力犹如乌云般散开，“很好。” 话音未落，地面轰然炸碎，韦厉的身形陡然消失了。 李长安心有所感，迅速挥拳横扫。 “轰！” 一道气浪直接炸碎。 李长安瞬间被一股巨力撞飞，好似撞上了一个山头，难以阻挡这样的力量。 只是他的肉身坚固无比，所以并没有受伤，但力量上终究弱了一分。 破空声再次袭来。 四个“韦厉”疯狂围杀而来。 “轰！” “轰！” …… 连续四拳，几乎不分先后，轰在了李长安的身体上。 李长安不受控制地被砸向地面。 狂风骤雨的攻击紧随其后。 这是高速移动后，形成了残影，和真身几乎没有任何区别，相当于在短时间内，形成了四打一的局面。 开启了第二对蝠翼的天赋神通后，韦厉的力量和速度都提升到了一个极其恐怖的程度，一身战力更是被拔高到了归元二转巅峰的层次。 这才是完整的金蝠真身神通。 强到可怕。 两人再次对攻到了一起，在大地上爆发了无差别的攻杀。 拳拳到肉，每一次对轰都能引爆气浪。 李长安和韦厉的速度都快到的极致，战场不断挪移。 所过之处，地面上铺开了一大片裂缝。 但凡有妖族来不及躲避，直接就被撞成了一滩碎肉，根本影响不到他们的对轰。 李长安终究还是落到了下风。 虽然肉身体魄极强，但是绝对战力还是只有归元一转极致。 没有催动三头六臂神通，这样的战力，就是极限。 想要从天阶天骄冲到圣子层次，这一步是天堑，极难跨越。 若非自己速度比韦厉还要快上一丝，恐怕早就要落败了。 但他还是不愿意动用三头六臂神通。 一旦催动，那就必要速战速决。 神通依然残缺，消耗极大，就算是他，都承受不了太长时间。 否则妖力和肉身都要撑不住，很有可能会肉身崩解。 现在，他还想多看一眼韦厉的金蝠真身在施展时的模样。 “轰！” 韦厉四道身影合为一体，化作最强一拳，直接将李长安砸进了地底。 大地剧烈爆碎，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深坑。 他深深喘了口气，站在半空，平复体内暴躁到几乎沸腾的妖力和气血。 这样的攻势，陆压就算不死，也已经身负重伤。 毕竟他再强，也只是归元一转极限的战力，和自己差了整整一个境界。 虽然刚刚在攻伐中，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但碰撞下，那陆压始终没有能够与自己对抗的力量，想来那点不对劲，也只是自己的错觉。 韦厉身上的气势缓缓收敛，落到深坑旁边，静静地看着深坑底部。 “终，终于……结束了吗？” 观战的妖族从目瞪口呆中惊醒，不禁发出一声惊叹， “陆压必死无疑了，在这样的攻势下，谁还能活得下来？” “之前是他全力攻伐，现在局面却直接调转，蝠王韦厉根本不给他反抗的机会。” “是啊，陆压从头到尾都在被压制，早就应该已经到极限了。” “就算不死，那也是蝠王饶他一命。” …… 战斗终于告一段落，没有妖族会认为陆压还活着。 蝠王太强了，尤其是在金光附体后，更是强到了一个极致。 陆压从头到尾都反抗不了，这样还不死，就没有天理了。 妖群中， 多宝长叹一声，这个陆压兄弟，真的是…… 到现在都还有手段没用出来。 他是在场妖族中，唯一一个还坚信陆压活着的。 因为他很清楚，陆压兄弟从那半具残尸身上窃取了怎样的法，那是强到足以打碎枷锁的法门。 而陆压兄弟，到现在都还没用出来。 面对半具残尸的时候，陆压兄弟都能活的好好的，不可能在这里遇到一个蝠王，就把自己交待了。 多宝远远看着战场，静静等待着。 战场上， 韦厉如同黑暗降临，身上的气息如渊如狱。 突然，他的面色陡变。 紧接着，深坑底部传来了碎石滚落的声音。 “哗啦啦……” 原本倒在地底的那道身影，缓缓起身，抖落身上的尘土石块，抬起头，露出了那双被紫金妖力充斥的妖异双眸。 “还有什么招，得尽快用，要不然待会儿就没机会了。” 一言出，八方皆惊。 第466章：斩蝠王（三） “什……什么！？” “这，这……怎么可能！？” “陆压怎么可能还活着？而且听声音，依然中气十足，就跟，就跟……” “就跟没有受伤一样！” 李长安的声音没有刻意压制，被附近的妖族听了个真切。 那些妖族直接惊呼出声，很快一整片的妖族征战者，都知道陆压还活着。 而且好像……也没有受伤。 这个也字，极为传神！ 等到那熟悉的身影慢慢走出深坑，站到大地上，之前那让人惊恐的猜测，立刻变成了现实。 陆压，真的没有受伤！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眼前这一幕，让一众妖族几乎崩溃。 这比蝠王韦厉平安无事，更加让他们惊讶。 毕竟已经和九婴王族站在一起，并称三王了。 蝠王再强，大家心里也已经有了预料。 所以在陆压狂轰乱炸下，韦厉几乎毫发无伤，只是加深了众妖对王族强大的恐惧。 然而，现在这又是什么？ 蝠王韦厉金光附体之后，气势强到让他们绝望，疾风骤雨般的攻势，更是让人肝胆俱裂。 可是为什么……这陆压竟然也没有受伤？ 他们到底在打什么？ 在闹着玩吗？ 谁打谁，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 这算什么？ 之前惊心动魄的厮杀，又有什么用？ 陆压伤不到韦厉，众妖还能勉强接受。 可为什么蝠王全力进攻之下，陆压也能毫发无伤？ “这陆压……到底是何方神圣！？” 有妖族的声音都在颤抖， “难道真的已经觉醒了金乌血脉，真正晋升到了王族层次？” “否则怎么解释这样的战况？” “能对抗王族的，只有王族！” …… 如此战局，超出了所有妖族的想象。 谁都不敢相信这样的结果。 韦厉更是如此。 当李长安走出深坑后，他心中的杀意越发汹涌澎湃，快要将其彻底吞没。 李长安看向韦厉，轻笑道，“你还有第三对蝠翼，最好快点用，要不然我就要动手了。” 韦厉阴鸷的脸上露出一抹冷笑，“想不到……竟然会遇到这样的怪胎。” “肉身体魄强到这种地步，速度也快到可以在瞬息之间，躲开我的致命攻击。” “唯独绝对战力，依然停留在归元一转极限。” 他背后的三对蝠翼彻底张开。 第一对蝠翼上的赤色月牙化作实质，飞出蝠翼。 第二对蝠翼上再次涌现出金色流光，化作一片神秘符号，覆盖全身。 紧接着第三对蝠翼内，一片被火光覆盖的血海缓缓浮现。 韦厉身后，赤焰血海的虚影，轰隆隆从虚空中幻化而出，赤色月牙仿佛与之融合到了一起，悬浮在火焰血海上空。 化作一幅火焰血海赤月图。 此时的韦厉好似一尊地狱王者，挟带着天地大势，要将李长安彻底镇压。 这一片赤焰血海中，妖力升腾如大日临空，血海翻滚，在天地间回荡着轰隆隆的潮声。 一股无形的威压随之铺散开来。 李长安身形猛地一滞，抬头看向半空中的赤焰血海。 “在我的火狱中，你的速度将再无施展之地。” 韦厉彻底施展出了自己的极限战力，显露出了自己可以与九婴王族并列的底气。 归元二转极限的战力，再加上可以镇压虚空的火焰血海。 可以与任何一个王族比肩，不弱下风。 他已经站在了玄阶天骄的顶峰，只差一丝便可以冲入地阶天骄，成为云层之下最强的存在。 李长安感受着上方压降下来的威压，肩上好似扛着万斤巨石，连抬腿都不再轻松。 韦厉向前一步，天地都随之一颤，半空中的赤焰血海越发狂暴，仿佛要从虚无中幻化而出，彻底降临现世。 血海上的赤色月牙也越发妖异，红色月光弥漫开去，引动血海波涛，疯狂咆哮。 此番景象落在众妖眼中，所有妖族征战者都失去了声音。 恐惧占据了全部的心神。 亲眼目睹这样的王者之姿，臣服与畏惧，才是唯一的选择。 哪怕是多宝，心中都不禁浮起了一抹担忧。 现在的蝠王太强，看起来不可阻挡。 天地之间的风停了，就连呼吸都被压制了，一些稍微弱小一点的妖族，在面对这样的异象后，身上的气息明灭不定，几欲崩溃。 李长安深吸一口气，看向恍若天神一般的韦厉，嘴角却露出了让所有妖族都错愕的笑意， “我很满意……这样的你，有资格让我动用底牌。” 韦厉神色狠厉，大步向前跨去，赤焰血海挟带着天地大势，以泰山压顶之势，轰隆隆朝李长安碾压而去， “那就让我看看，现在的你，有什么资格站着与我说话！” 李长安体内紫金妖力瞬间沸腾。 身上一枚枚神通符文被倏然点亮，紫金色的光华流转，仿佛穿上了半具紫金甲胄。 紫金光华从右手右脚迅速蔓延向身躯，而后直冲头颅。 高贵而纯粹的金色在垂落，仿佛戴上了金色面甲。 当紫金妖力冲上额头。 一根犹如实质的暗金色螺旋犄角，一点点升起。 李长安身上的气势好似狼烟般冲天而起，一股犹如跨越时空长河的古朴苍茫之气，轰然爆发。 虚空在颤抖，大地在崩碎。 身穿半副紫金甲胄的李长安，好像是从远古而来的战神，身上的气息浩瀚而凌厉，尊贵而又霸道。 仿佛天地都要在其面前臣服。 “锵！” 横岳刀锵然出鞘。 刀锋直指韦厉。 “斩！” 李长安声如雷霆，横岳刀上两条青紫色气运蛟龙印记由虚转实，冲出了刀身的禁锢。 “嗷……” 龙吟声响彻天地。 与此同时，一柄足有十丈的黑金色镇狱刀，斩碎虚空而出。 两条气运蛟龙在空中径直缠住了镇狱刀，带着惶惶不可测的滔天巨力，轰然斩落。 挟带着天地大势的赤焰血海，仿佛遇到了天敌一般，不住地摇晃震颤。 悬浮在赤焰血海之上的赤色月牙，在瞬间陨落血海之中。 紧接着便是整片赤焰血海，在汇聚了磅礴巨力的黑金镇狱刀面前，变得不堪一击。 “轰隆隆……” 天地变色，风云倒卷，大地承受不住如此力量，寸寸爆碎开去。 恐怖的气浪横扫四方。 所过之处，坚硬如磐石般的大地，直接被铲平了一层。 韦厉心神剧震，口中鲜血狂吐，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不，不可能！” 眼前的陆压，怎么可能会有如此战力！？ 然而赤焰血海被斩碎，赤炎月牙斩甚至连气势都抵挡不了。 这样的败局由不得他不信。 韦厉再次咳出一大口鲜血，天赋神通被破，他在瞬间就受到牵连身受重伤。 逃！ 逃！ 不可力敌，必须要逃走！ 韦厉再也没有半点战意，随着李长安那一柄黑金镇狱刀斩落，他所有的战意全都化为乌有，只剩下满腔惊骇。 他一掌拍在胸口，喷出一口心头血。 血蝠飞遁术！ 随着这口心头血飚出，韦厉瞬间消失在原地，直冲云霄。 “想逃？” 李长安抬起头，眼中的紫金光华透过金色面甲直射而出。 “轰嚓！” 一道惊雷瞬间划破天地。 三头六臂神通下的破空雷杀，更加狂暴。 李长安身化雷霆，不断瞬移，直接化作一道紫金雷霆拔地而起。 已然施展出血蝠飞遁术的韦厉，刚冲上高空，还没来得及远遁，就被一道紫金雷霆追上。 紧接着便是疯狂炸响的雷声席卷而来。 “你的天赋神通被我看上了，还想逃？” 宛如恶魔般的声音从后方响起。 韦厉双目惊恐地睁大，还没等他反抗，就有一片黑暗席卷而来，彻底将他吞没。 李长安一刀砍下了韦厉的头颅，抓起尸身，身后“嘭”的一声，火云翼张开，一枚枚青色符文旋转着落在身上。 紫金甲胄和金色面甲，以及暗金螺旋犄角缓缓散开。 李长安抓着蝠王韦厉的尸体，驾乘着轻风，从高空飘然落下。 —————— 与此同时，距离此地三百里， 向山向赫两大九婴族子弟，豁然停下了身形，眼神中陡然升起一抹惊疑， “怎么可能！？” “韦厉死了？” “是谁，竟可以斩杀韦厉？” 二妖互相对视一眼，身上的气势再也不加掩饰，脚下的狰狞巨蛇虚影轰然融合到了一起，化作一尊两头巨蛇，载着他们腾空而起，直奔韦厉身死的方向掠去。 第467章：骸骨头颅里的宝气 刚刚结束战局的战场上， 好似被人生生掐住了喉咙一般，安静的可怕。 那些妖族征战者，呆呆地看着从高空飘落的身影，情不自禁张大了嘴巴。 战局变幻的太快。 原本韦厉还强横无敌，犹如行走在大地上的王者，结果却被如此干净利落地斩下了头颅。 实在让他们难以接受。 那火鸦族的陆压，是不是强的有点过分了？ 李长安飘然落地，收起尸体后，飘然离去。 妖群中，多宝也不动声色地离开了队伍。 …… 大半个时辰后， 当向山向赫两个九婴王族，来到战场时，那些妖族的观战者早已纷纷散去。 只剩下满目疮痍的战斗痕迹，以及待命的围杀者。 如今蝠王已死，他们便只听命于九婴王族。 “的确很强，残留下来的妖力层次极高。”向山来到厮杀产生的废墟附近，感受中其中遗留下来的妖力，神色肃穆。 “韦厉应该可以发挥归元二转极限的战力，结果依然被斩，说明这个陆压最起码也是归元二转极限，乃至归元三转战力。” 向赫目露寒光，“此人必须要死，否则必会成为我们的绊脚石。” “归元二转极限，甚至归元三转，这样的战力已然可以威胁到你我之地位。” 他看着地面上千疮百孔，裂缝横行的景象，眼神中流露出忌惮之色。 虽然韦厉和他们并立，让他们心中不屑。 但韦厉的战力却并不是作假，足以和他们站在同一层次。 只不过他们同属九婴族，天赋神通可以融合，所以才能力压韦厉一头。 可现在韦厉身死，说明之前一直没被放在眼里的陆压，也有了可以和他们相提并论的资格。 “全力搜查陆压和多宝的下落，若有消息立刻回报。” 向山发出了命令。 这样的命令，在交汇之地引发了巨大的动静。 三王麾下数万征战者齐齐动了起来。 与此同时，还有一大批征战者也被强行征兆，充当了他们的耳目。 九婴王族发布的令谕，在交汇之地不啻于人族朝廷的圣旨。 韦厉虽然号称三王之一，但向山向赫二妖，才是真正的核心。 九婴王族的凶名，哪怕只是听到，都足以夜啼止哭。 这样的压力很快就传向了整个交汇之地。 “他们逃不掉。” 向赫从战场残留的气息中，抓到了一缕妖力气息，而后将这缕妖力气息，传遍四方。 就在交汇之地，因为搜捕陆压的命令，闹得鸡飞狗跳之时，又有强者走进了交汇之地。 三尊身影甫一踏入此地，便让发现他们行踪的征战者们面色骤变。 “那……那是炎魔熊族！？” “后面是三眼火狐族！” “还有炎顶鹤王族！” 王族，又见王族。 交汇之地又迎来了三位王者。 在他们身后，跟着数以万计的妖族征战者，一同进入这片战场。 交汇之地中的气氛，陡然变得凝滞起来。 原本只有三王凌驾在上，而现在又迎来了第二批，可以想见，很快又会有新的王族驾临此地。 交汇之地将会真正迎来诸王争锋。 …… 李长安和多宝汇合之后，沿着庞大骸骨，一路朝南掠去。 “我们现在已经被盯上了，得抓紧时间穿过这片交汇之地，要不然王族子弟越来越多，我们的压力就会越来越大。” 多宝也赞同地点点头，“一般的王族子弟战力，应该和韦厉相差无几。” “咱们要是被堵住，想要出去就难了。” 三条古路交汇于此，强者只会越来越多。 现在只听说了一个三王，谁能确定会不会又从什么地方，走出其他王者？ “韦厉的战力着实不弱，我们还得再往上提升一个层次才行，要不然碰到的王族一多，必死无疑。” 李长安没有张开显眼的火云翼，单纯只是动用了御风铭文法。 和韦厉一战，让他感知到了自己战力的极限。 不动用残缺的三头六臂神通前，最强也只能踏足归元一转极限。 虽然可以维持长时间的征伐，但桎梏还是冲不过去。 只能停留在天阶天骄的层次。 催动三头六臂神通之后，战力又会暴涨一个境界，直接冲上归元二转极限。 而且在归元二转极限中，也可以称得上是无敌。 哪怕同样是归元二转极限的韦厉，甚至将三大天赋神通全部动用，也依然是被秒杀的局面。 这是一种无敌的碾压，只是对身体的压迫极强，无法长时间动用。 换句话说，这个状态下的自己，已然站在了圣子神子的高度，俯瞰苍生。 只是因为眼下的修为境界只停留在六品初期，所以才无法横行无忌。 否则整片妖战古路，除非遇到那些小族五品强者，他不惧任何强敌。 哪怕是皇族也可以只手镇压。 李长安也在猜测，若是能得到完整的三头六臂神通，兴许有机会冲破天赋枷锁，冲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圣子之上的境界！ 也就是横跨六个小境界征战。 但也只是猜测，只有得到完整三头六臂神通才有机会尝试。 眼下，战力极限已经得知，接下来就该尽快修炼，抓紧时间晋升修为境界。 只要修为境界提升上去，妖战古路上，必将能够横扫诸敌，夺取最多机缘。 到时候什么王族皇族，全都不值一提。 李长安和多宝现在暂时安全，正好抓紧时间逃离这片随时都会爆发大战的地方。 妖战古路上，机缘众多，何必在这里虎口夺食？ 只可惜，想法很好，现实却极为残酷。 一天后， 李长安和多宝面色凝重调转了方向，南边的征战者俨然已经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一路筛查妖战石。 两天后， 二妖不得不再次改变方向，前方地平线上，密密麻麻全部都是妖族身影，将前路彻底封堵住了。 四天后， 李长安和多宝不得不钻进犄角旮旯里，躲避四面八方包围过来的征战者大军。 整个交汇之地，如今已经有九位王族驾临。 每一位王族麾下，都征召了数万征战者。 几乎所有闯入交汇之地的妖族，都受到了钳制。 天地间弥漫着一股厚重的庞大威压，仿佛要将整片大地都要笼罩其中。 陆压竟然可以和迷雾中的死灵亡者同行。 这个消息让所有王族都极为慎重，纷纷下达了围剿陆压多宝的命令。 任何一个妖族征战者都要拿出妖战石，验明正身。 这样就防止陆压和多宝，有任何浑水摸鱼的可能。 在九位王者的强势命令下，一个前所未有的包围圈已经形成，并且迅速向内收缩。 留给李长安和多宝辗转腾挪的空间越来越小。 “那帮狗日的畜生，这是真不给我们活路啊。” “要把我们彻底钉死在这里。” “现在到处都是封锁，除了强行冲锋突围，没有别的办法了。” 李长安眉头紧锁，朝四周看去。 四方天空中漂浮着厚重的乌云，正在一点一点朝中间逼近。 哪怕是他，都感受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巨大的压力。 仅凭这几天的观察，参与围剿的妖族征战者，最起码超出了四十万之巨。 再加上虎视眈眈的王族强者，他根本打不过。 残缺三头六臂神通坚持不了多久，但凡遇到一个归元三转战力的王族，他必定会被狠狠压制。 现在他唯一的优势，就是速度。 可是光凭速度，就能逃出生天吗？ 但现在的局面，逼得他只能应战。 多宝也急的抓耳挠腮，目前这个情形，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候，想要逃走，实在太难了。 他在自己的百宝袋里不停翻找，希望能找到有用的物件。 陆压兄弟已经很强了，自己要是再帮不上忙，那就真成拖后腿的了，还不如趁早离开妖战古路。 多宝每挑出一件宝贝，就沉思片刻，最终把目光落在了飞云梭上，狠狠咬牙拿了出来， “咱们距离交汇之地出口估计最多也就只剩一千里，我们用飞云梭，可以与周围融为一体。” “只要速度稍微慢一点，不引发气息波动，也许有机会从高空偷偷溜出包围圈。” 这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飞云梭的飞行速度不够快，哪怕是升上高空，与周围融为一体，被发现的机会也很大。 但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出其他什么办法了。 李长安还未说话，多宝又把黄金眼拿了出来，他的心都在滴血， “真等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就把这黄金眼引爆。” “方圆十里之内的所有妖族，只要修为境界没到归元一转，没有修成元轮，视力都会被暂时剥夺。” “到时候我们可以直接冲出包围圈。” 李长安重重点头，“好，就这么办。”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次只要逃出生天，没了什么宝贝我再给你找。” 二人登上飞云梭，逐渐与周围的景色融为一体，而后缓缓升空，小心翼翼不敢引发任何波动。 此时飞云梭的速度，慢到了令人发指地步，一个时辰最多也就只有六十里地。 虽然速度极慢，但多宝已经不敢再加快速度。 只盼望能脱离这次的包围圈。 交汇之地真不是妖待的地方，赶紧冲出去，到了妖战古路，那时候天大地大，实在不行还能冲进迷雾世界藏身。 总好过被那帮家伙围堵，哪儿都去不得。 多宝精神高度紧绷，操控着飞云梭慢慢向南飞去。 李长安则收敛了周身所有妖力，静静地看着前方。 那里近十万妖族征战者组成的大军，正在迅速向包围圈中央收缩。 天空中厚重的乌云在翻滚，在征战者大军妖力的波动下汹涌澎湃，以气吞山河之势，碾压而来。 多宝只能操控飞云梭继续往高空攀升。 这种情况下，最好什么都不要碰到，防止被一些妖族捕捉到一丁点细微波动。 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这里，任何犯错的可能都不能有。 时间在这种紧要关头，变得格外缓慢。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多宝每个呼吸都极为谨慎，而且还要维持相当长的时间，这样的压力可想而知。 而且只会越来越大。 飞云梭越往后飞，速度越慢。 饶是以多宝如今的修为，也差点被这种在悬崖边行走的巨大压力压垮。 飞云梭在妖力汇聚的乌云上空，一点点往前飘飞。 下方，参与围剿的征战者大军，正和他们缓慢交错而行。 只有真正飞到交汇之地的出口，才算逃出生天。 半天，一天…… 多宝额头上布满了汗珠，这般操控飞云梭，他的精神消耗极大，却不敢放松一点。 李长安静静地盘膝坐地，耐心地等待着。 到这种时候，除了相信多宝之外，别无他法。 一旦被发现，那就只能强行冲关。 终于， 飞云梭从妖力乌云上空悄然溜走。 李长安看向下方的征战者大军，目光瞬间一凝，好家伙，已经远远不止最开始估计的数量。 仅仅只是挡住前方的征战者，都有最起码三十万妖族。 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王族强者，踏入了这片战场。 能够征召这么多妖族为己用，九位王族远远不够。 这帮家伙是真疯了吗？ 幸亏没有强行突围，要不然必死无疑。 就算没有那些王族出手，自己也会被活活堆死在妖海之中。 多宝终于松了一口气，总算慢慢溜出了征战者大军的范围。 不过现在还没到放松警惕的时候，没有真正冲出交汇之地，那就不算安全。 飞云梭内的气氛稍稍松缓了些许。 又过去了一天， 飞云梭已经飞到了骸骨头颅的位置。 前方天灵盖处的光幕，已经遥遥可见。 只要冲到那里，他们就真正安全了。 然而，多宝的鼻子却猛然耸动起来，一双眼睛不可置信地盯向下方。 飞云梭悄然悬停在半空。 李长安极力压低声音，“怎么了？” 多宝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依然在耸动鼻翼，最后更是掏出了青铜镜。 半晌后，多宝微微颤抖地伸出手指，指向下方骸骨宛如深渊一般的巨口方向， “那，那里……有宝贝。” “宝贝！？”李长安注意到多宝的神色，就知道这个宝贝非同一般。 “和火髓池的气息很像。”多宝咽了咽喉咙，“但是比火髓池的宝气更浓！” 第468章：火源神髓 多宝的眼珠子都在发光，声音止不住地颤抖。 他的天赋神通可以寻找到宝物，可以感知到其他人察觉不到的宝气。 宝气越浓，宝物的级别就越高。 而这一次，多宝发现了比火髓池宝气还要浓烈的宝物。 这种感觉，前所未有。 所以他犹豫了。 既想直接冲出交汇之地，但又觊觎这个宝物。 因为这种机会一旦错过，很有可能就再也不会出现。 怎么办？ “火髓池对修炼火系功法帮助极大，可以快速贯通体内妖穴。” 多宝眨巴着眼睛，有点舍不得移开目光， “下方那宝贝，比火髓池还要强，咱要是能拿到手，短时间内修为境界就能快速提升。” 他看向李长安，“陆压兄弟，现在就差这个了，要是你能再往前迈一步，那些王族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李长安也犹豫了。 如果只是法宝之类，他看都不会看。 然而偏偏是对修为境界帮助最大的天地灵药。 如多宝所言，只要自己的修为境界提上去，就算只提升到六品中期。 也足以横扫这一片王族子弟。 一般王族子弟的天赋也只停留在玄阶天骄层次，哪怕是六品巅峰，也才只是归元二转战力。 就算再强一些，迈入地阶天骄，那就是归元三转战力。 但已经极为少见。 现在的自己，完全战力爆发，可以在短时间内强行拔高到归元二转极限。 但凡修为境界再提升一个小境界，在开启残缺三头六臂神通时，他就可以横扫一片。 这种对修为境界有直接帮助的宝物，对他的吸引力太强了。 远超其他宝物。 要，还是不要？ “你能判断出是什么宝物吗？”李长安沉声问道。 多宝摇摇头，“除非亲眼看到，否则也认不出来。” “万一是火髓池那样的宝物，恐怕也拿不出来吧？”李长安询问道。 多宝点了点头，“火髓池不好拿，只有用特制的器物才能装。” 他顿了顿，看向李长安，“陆压兄弟，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李长安陷入左右为难之境。 交汇之地的出口已经能够遥遥看到，只要冲出去，那就是鱼入大海，只要不是遇到几尊王者联手，根本不需要担心。 但偏偏这里却碰到了对自己极为有用的宝贝。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良久，李长安用力握紧拳头，下定决心开口道，“我们先下去看看，如果是能直接带走的，就干脆拿走，如果带不走就赶紧离开这里。” 多宝连忙点头。 “另外，未战先言败，咱们得想好逃跑路径。” 李长安朝后方看了看，那里是征战者大军汇聚之地。 而且就在头颅附近几十里，还有上百道身影，一旦发现这里的异常，恐怕很快就能够包抄过来。 “飞云梭的速度不够快……” “你把御风靴给我。” “万一被发现，我带着你直接逃！” “要实在不行，你就先用飞云梭走。” 这一票无论如何都得干。 什么机缘没有危险？ 宝贝到手，就可以迎头赶上一部分差距。 自己修炼铭文法的速度很快，唯独《大周天玄法》的根基太强，需要的天地灵力太多，必须要有足够的宝物支撑，才能快速突破。 就像上次五叶火莲一样，除了给多宝两片花瓣之外，剩下的都被自己吃了，也才贯通了十个武穴，将十颗内丹纳入武道乾坤图中。 旁人修炼还会担心宝物灵力过强，撑爆自己的穴窍。 但他根本不用担心。 干了！ 多宝把御风靴递给李长安，然后紧张地搓搓手，操控着飞云梭，缓缓向下降落。 骸骨的巨口，好似一座庞大无比的天坑。 飞云梭悬浮在上方，就好似一颗米粒一样，渺小至极。 多宝鼻翼耸动，越靠近这里这股宝气就越浓烈，让他好像泡在温泉里一般，浑身上下的毛孔都舒张开来。 “这个宝物品阶很高！” 多宝忍不住开口道，他不时看向青铜镜，感应着从巨口天坑中升起的浓烈宝气。 飞云梭继续下沉，多宝伸手在青铜镜上来回拂动，最后干脆把黄金眼又按了进去。 青铜镜面上终于出现了不一样的景象。 粗略看去，有几块西瓜大小的火红水晶悄然浮现。 水晶内部，涌动着赤金色的岩浆，摄人心魄。 “火源神髓！” “是火源神髓！” 多宝双眼陡然睁大，哪怕极力压抑心中的激动，也还是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宝贝怎么样！？”李长安开口问道。 “好宝贝，真正的好宝贝！”多宝眼珠子都快要掉进去了，“极品地阶宝药！” “比火髓池还要高一个层次！” “要是数量足够多，甚至还能凝聚传说中的火源神体！” “在御火一道天下无敌，即便是在圣子神子当中，都可以独霸一方！” 李长安是真的心动了，这样的宝贝要是没拿到手，那真亏的心都要碎了。 他急忙问道，“这火源神髓好不好带走？” 多宝在青铜镜上划出一个个妖文符号，“距离大概在三十里，想要挖走的话，因为要防止击碎外壳，所以得小心些。” “按照大小来算，挖一块差不多需要半柱香的功夫。” 李长安闻言，果断点头，“干了！趁着对方没人注意，我们先开采。” “要是被发现，我就先去拖着，你抓紧时间，等我撑不住了，咱们就跑路。” “好！”多宝也不含糊，驾驭着飞云梭飘然下降。 穿过好似山峰一样的牙齿，一直向下沉入天坑内部。 又穿过已然石化的庞大骨骼，总算来到了火源神髓附近。 “六块，整整有六块！”李长安和多宝看到六块火源神髓，眼中满是惊喜之色。 “小心一点，用刀铲下面的石壁，万一把外壳弄破，就赶紧喝进嘴里，能喝多少喝多少，要不然药力就浪费了。” 多宝又叮嘱了一句。 说完，控制飞云梭漂浮到火源神髓跟前，从梭内走出，直接站在飞云梭上。 李长安拿着横岳刀，多宝则拎着一口剑。 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迅速动手铲火源神髓下面的石壁。 “嚓……” 在极其空旷的天坑中甫一铲动石壁，原本安静无声的天坑中，顿时回响起刺耳的声音。 “大爷的，赶紧铲！” 这动静，根本压不住！ 果不其然，第一铲下去，在骸骨头颅附近逡巡的妖族，很快便听到了从天坑中传出的动静。 “那里有动静，快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一股股妖力波动从天坑外涌动而来。 李长安恨恨咬牙，抓紧时间向下铲动石壁。 只可惜这骸骨石化后实在硬的厉害，就算是横岳刀都没办法一下子切开。 又不敢动用妖力，生怕弄碎外壳，到时候还不知道要浪费多少。 天坑外的动静越来越大。 李长安和多宝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狗娘养的。 这天坑里稍微有点动静，就跟打雷似的，简直要命！ “待会儿我来挡住他们，你抓紧时间挖，能挖一块是一块！” 李长安冲多宝说道。 多宝点头。 现在不是谦让的时候，火源神髓能多拿一块都是好的。 终于，李长安率先铲下一块火源神髓，但与此同时，天坑外已经有妖族征战者冲了下来，直奔这里而来。 “你抓紧时间，带不走的干脆就砸了，别留给其他人。” 李长安扭头说道，身后火云翼轰然张开，一脚踩上石壁，大片青色符文印在周身。 铭文法——御风！ 李长安借力之下，直冲上天。 手中一杆杆火焰长矛飞射而出，带着长长的焰尾将率先冲下来的妖族征战者一一轰杀。 天坑中顿时回荡着轰隆隆的巨响。 李长安不敢把战场太过靠近火源神髓的位置，担心稍不注意就会击碎火源神髓的外壳。 所以必须要拦敌于外！ 一具具妖族尸体被火光包裹，坠落进深不见底的天坑之中。 李长安身上雷光骤然升起，瞬移回石壁上，一大片火焰符文从火云翼上飞出，化作数十杆火焰长矛，带着归元一转极致的战力，冲天而起。 “轰！” “轰！” …… 虽然在对战韦厉时，火焰长矛没有造成太大的杀伤。 但那是在跨战力征伐。 而现在，面对一般的妖族征战者，这样的火焰长矛不啻于噩梦。 除非王族出手，否则根本挡不住！ 一片片火光在天坑中绽放，那些可以飞行的妖族，全都化作焦尸从高空陨落。 此时，多宝堪堪铲下第一块火源神髓，正驾驭飞云梭挪移到第二块火源神髓跟前。 李长安周身，几乎被火焰符文笼罩了。 这些都是平时印刻好之后，化作火羽留在火云翼上。 而今施展开来，堪比瞬发文法。 根本不需要时间准备。 只可惜从铭妖法中转化而来的铭文法，终究无法沟通天地之力，否则战力还能再强！ 甚至可以达到归元二转的层次！ 一片片火羽散开，化作火焰符文，随后冲天而起。 巨大的天坑，被一连串的火焰长矛照亮。 数以千计的妖族征战者，竟然生生被李长安的狂轰滥炸挡住了。 “果然是传闻中堪比王族的陆压！” “这种层次的攻势，竟然丝毫不停，我们根本无法靠近！” “除了王族，谁能近身？” 妖族征战者们在向外传话。 面对疯狂轰杀的陆压，他们就像是可以被随意虐杀的蝼蚁，根本闯不进去。 李长安双脚牢牢钉在石壁上，火云翼上的火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但却在上空构筑了一片火云，拦住了数以千计的敌人。 “轰！” 一道高大的身影轰碎了火云，强势镇压而下。 是王族！ 那高大的身影背生双翼，额头有火焰在燃烧，好似火中神灵，俯瞰着李长安。 是炎顶鹤王族！ “陆压，还不束手就擒！？” 炎顶鹤王族自然也看到了已经铲下第二块火源神髓的多宝，双目死死盯在了西瓜大小的火源神髓上。 “看来倒是让你们先找到了。” “拿下你们，这些都是我的。” 天坑中涌动的火浪，仿佛找到了核心，竟然在转眼间，被炎顶鹤王族头顶的火焰吞噬一空。 他径直冲向李长安，庞大的双翼带着恐怖的威压，要将李长安直接镇压。 李长安身上顿时有千钧巨力压制，毫不犹豫直接催动残缺的三头六臂神通。 现在的他，面对王族，根本没有留手的可能。 只能在支撑神通的时间内，尽力拼杀。 紫金妖力在体内轰然咆哮，半具紫金铠甲直接掀起一片妖力巨浪。 随后黄金面甲和暗金螺旋犄角，带着来自远古的浩瀚与神威，降临在世间。 李长安犹如一尊战神，一脚踩碎了石壁，迎向炎顶鹤王族。 “轰！” 粗暴到没有任何技巧的碰撞。 炎顶鹤王族竟然被直接轰飞。 残缺三头六臂神通下的李长安，带着不可阻挡的强势，哪怕是面对王族，都有横扫一切的力量。 归元二转极限！ 这个炎顶鹤王族只是归元二转极限。 那就有的打！ 雷光从李长安身上骤然绽放，趁着炎顶鹤王族还在后退的当头，悍然抽出横岳刀。 疾风杀阵！ 归元二转极致战力下的刀光，瞬间将炎顶鹤王族笼罩。 “轰！” “轰！” …… 恐怖的碰撞好似狂风骤雨，在天坑中响起，惊起一阵气浪。 “唳！” 一声刺耳的啼鸣声响彻天坑。 炎顶鹤王族嘭然张开双翼，额顶火焰犹如水幕般倾泻而来，迅速笼罩全身。 李长安斩出的刀光直接被火焰冲碎。 方才只是归元二转极限战力的炎顶鹤王族，此刻俨然迈入了归元三转，哪怕仅仅只是初入门径，但也是三转之力。 相差一丝，便是天堑。 “果然，向山向赫两兄弟说决不能小觑与你。” “怪不得韦厉会被你斩杀，归元二转极致的战力，而且是极致中的极致，就差最后一点，你就能冲进三转战力之境。” 炎顶鹤王族从额顶上的火焰中，抽出一杆锋利的火焰尖刺。 火焰尖刺甫一出现，四周所有的火焰都被吞噬一空，就连李长安背后的火云翼都受到了影响。 比一般火焰强盛数倍的双色火焰，在火焰尖刺上绞缠，最终顺着尖利锋芒流淌而下，虚空都仿佛被烧融了一般。 “不过现在，你得死。” 炎顶鹤王族手执火焰尖刺，直指李长安。 第469章：一眼之威 炙热的双色火焰，好似岩浆般流淌下来。 几乎可以将骨肉全都融化的高温，扭曲着虚空。 李长安浑身汗毛倒竖而起，后背一阵发凉。 归元三转战力。 现在的他……有点挡不住啊。 扭头扫了一眼多宝，此时刚刚才把第三块火源神髓收入囊中，还剩最后两块。 李长安心里有点慌。 还得一炷香的时间，可要让他挡住归元三转战力的一炷香，难度实在太大。 连三头六臂神通都用上了。 还能用什么手段阻止那炎顶鹤王族的攻势？ 然而现实已经容不得他考虑。 “多宝，抓紧时间！” 李长安只来得及说出一句话，炎顶鹤王族便已经冲到了近前。 火焰尖刺带着足以把人烧成灰的灼热，径直穿透了虚空。 “轰嚓！” 雷光轰然炸响，李长安身形瞬间消失，出现在炎顶鹤王族身后，旋即就是一刀砍下。 无数刀光纵横，仿佛要把整个虚空都斩碎。 然而炎顶鹤王族却丝毫没有慌乱，火焰尖刺横扫一片，火焰涤荡，刀光破碎。 雷霆之声不断在天坑中回荡，李长安的身形如同鬼魅一般，闪转挪移。 而同时，炎顶鹤王族更是爆发出了，让众妖肝胆俱裂的战力。 火焰巨浪疯狂席卷天坑，天空中好似出现了一座火山口虚影。 恐怖的高温几乎要将李长安熔炼其中。 “轰！” “轰！” …… 李长安不断被击退。 残缺三头六臂神通对身体的负担太大了，身体的血肉好似要被生生被捏碎。 周身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不，我还有底牌！” “也许可以试试看，能不能把这炎顶鹤王族杀了！” 李长安节节败退，只能靠不断瞬移和极速挪移，与炎顶鹤王族纠缠。 但他并未露出败相。 用紫金妖力催动的三头六臂神通，和用万道法力催动的三头六臂神通，并不相同。 后者的力量完全可以彻底压制前者。 也许可以强行拔升到归元三转也说不定。 李长安心中惦记着这种可能，等到实在扛不住的时候再强行出手。 但现在身体的负担已经极为沉重，这是最后的极限手段，一旦施展，肉身必然承受不住。 而且能不能冲破最牢固的桎梏也无法保证。 这不仅仅只是归元二转晋升到归元三转的问题。 而是从圣子层次晋升到圣子之上的问题。 原本就已经是极限中的极限了，现在还要再往上强登一个层次。 几乎不可能。 哪怕是用万道法力来催动神通，也无法保证。 这很可能是最后的机会，李长安必须要忍耐。 也是最后的搏命手段。 该死的多宝，你速度倒是快点啊。 再不快点逃命，咱们都得交代在这儿。 此时的多宝急的满头大汗，挖火源神髓想快也快不了。 稍不注意，就有可能就会把火源神髓弄碎，到时候白忙活一场。 只剩最后两块，只需要一炷香的功夫。 就能把最后两块火源神髓拿到手。 这可都是对修为境界有极大帮助的宝物，不容错过。 无论是对他还是对陆压兄弟，都是眼下最急需的东西。 一定要尽可能拿到手！ 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往下滑落。 多宝甚至连头都没往回转。 他相信陆压兄弟，会守住王族的攻势。 正如陆压兄弟相信他不会撂挑子跑路一样。 身后的威势好似海浪般，一般一浪高过一浪，疯狂拍打着天坑。 多宝强忍着内心的挣扎与恐惧，强迫自己专注于眼前挖火源神髓的事情。 “轰！” 又是一声巨响，李长安直接被轰飞了出去。 “多宝，走！” 李长安身上的三头六臂神通形成的甲胄本就残缺，如今更是变得破烂不堪，随时都要崩碎。 这是肉身已经快到极限的标志。 此时的李长安脸上七窍流血，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面对归元三转战力，在加上残缺三头六臂神通形成的巨大压力，能支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换成其他人，早就身体崩碎，化作一具尸体了。 多宝终于又挖下一块，随后毫无犹豫，一剑刺穿剩下的一块火源神髓，凑过去喝了一大口，毫不留恋扭身就走。 飞云梭瞬间冲天而起。 “想走！？”炎顶鹤王族豁然抬头，背后双翼猛地扇动，掀起一阵狂风，紧随着飞云梭而去。 李长安往嘴里扔了两颗妖丹，几乎和炎顶鹤王族同时移步，身上雷光如水，疯狂向上瞬移。 “斩！” 一刀斩落，身上的紫金铠甲又碎了一大块。 但归元二转极限终究没有冲破桎梏，面对炎顶鹤王族的进攻，仅仅只能阻拦片刻。 “走！” 多宝的声音从飞云梭中传来。 李长安果断瞬移出去，带起一道雷霆直冲飞云梭而去。 炎顶鹤王族反手抓住火焰尖刺，而后用力扔出。 好似一头火焰蛟龙，要将飞云梭直接撞碎。 李长安冲入飞云梭的瞬间，多宝毫不犹豫将飞云梭催动到了极致。 哪怕飞云梭的核心已经开始崩溃，都没有任何犹豫。 以此为代价，飞云梭爆发出了之前从未有过的速度，直奔天坑之外掠去。 紧随其后的火焰尖刺还在咆哮，好似捕捉到了飞云梭的气息，要将飞云梭彻底击落。 青铜镜上显露出了外界的景象。 天坑外，数以万计的妖族，已经开始汇聚于此，纷纷对着飞云梭出手。 飞云梭想要冲出去，几乎不可能！ “行不行？”李长安抓紧一切时间恢复妖力，顾不得身上的狼狈，冲多宝问道。 “放心，交给我！” 多宝双目赤红，丝毫不顾及飞云梭会不会损毁。 飞云梭好似一条游鱼，在空中急速穿行。 李长安看了看外面还在汇聚的妖族大军，又看了一眼逐渐逼近的火焰尖刺，握紧横岳刀再次瞬移而出。 “镇狱之刃！” 黑金色的镇狱刀轰然斩碎虚空，镇压而下，与火焰尖刺碰撞到一起。 镇狱刀爆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鸣炸碎开来，但火焰尖刺也被阻挡下来。 李长安口吐鲜血，借力瞬移回到了飞云梭上。 “哈哈哈……” “这帮狗崽子还想拦住我们，白日做梦！” 多宝畅快大笑。 飞云梭处于崩解的边缘，但其速度却达到了从未有过的极致。 哪怕是李长安极速状态下，都要差上一大截。 这次之后，恐怕飞云梭就要彻底报废，再无动用的可能。 但多宝却毫不在意。 只要能逃出生天，那就赚大发了，飞云梭没了也就没了。 李长安虽然也受了不轻的伤势，但同样快意至极。 从几十万妖族大军的围剿中偷渡，跳出包围圈，然后虎口夺食，抢走火源神髓。 虽然有一块没挖到手，但已经是莫大的成功了。 痛快！ 飞云梭载着两人冲进高空，朝交汇之地的出口疯狂飞去。 炎顶鹤王族也随之冲了出来，再次扔出了火焰尖刺。 只可惜飞云梭越来越快，后面的追兵根本追不上。 交汇之地的出口，已经近在眼前。 李长安和多宝的眼神，都露出了惊喜之色。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下方大地高高跃起，李长安的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一股从未有过的压迫感疯狂扑来，几乎要把自己碾碎。 这种压迫感比炎顶鹤王族的威压强上数倍，而且还拥有一种难以言明的毁灭之力。 这是来自灵魂深处的警示。 危险！ 极度危险！ 那道身影沐浴着金辉，随后在李长安惊恐地注视下，缓缓睁开了眉心处的第三只眼。 一头犹如黄金浇筑的三眼黄金狮虚影站立虚空，朝飞云梭张开了血盆大口。 “吼……” 怒吼完全无视了空间的限制，瞬间轰进了飞云梭。 李长安挡在多宝身后，刚来得及强行催动三头六臂神通，就被这一声怒吼生生吼碎了神通甲胄。 “噗……” 李长安口吐鲜血，眼神暗淡，识海中闯进了一头三眼黄金狮。 它的额头上有一只竖眼。 当这只竖眼睁开之后，仿佛剥夺了一切。 李长安清晰地看到，有残缺的佛尸，破碎的龙首，以及一片片尸山血海在三眼黄金狮的身后出现。 似乎还能听到佛陀的诵经之声，看到神圣焚烧经文的残火。 世界都在三眼黄金狮的身后瓦解消亡。 即便是神圣都不例外。 整座识海轰隆隆震颤，仿佛随时都要崩溃。 “铛……” 识海中，苍生社稷鼎猛然一震，发出了如同晨钟暮鼓般的苍茫之音，一圈金色涟漪悄然散开。 足以掀翻识海的三眼黄金狮，竟在悄无声息之间瓦解，仿佛春日里的冰雪消融于无形。 但即便如此，李长安也依然受到了重创。 身上的神通甲胄破碎后，出现了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全身血流如注。 再加上识海中三眼黄金狮的一声怒吼，虽然三眼黄金狮被苍生社稷鼎震碎，但他的精神也承受了莫大的伤害。 李长安踉踉跄跄，瘫倒在地，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对方仅仅只是睁开了一只眼，便能在相隔这么远的情况下，将自己重伤。 这样的差距，大到好似隔着一道天堑！ 三眼黄金狮！ 那个家伙，绝对不是归元三转战力，而是惊世骇俗的归元四转战力！ 否则怎么可能只凭一道目光，便将自己重创！？ 多宝焦急地往后看了一眼。 飞云梭周围开始有火光燃烧，速度再次往上提升了一丝。 “陆压兄弟，千万要挺住！” 第470章：恢复伤势 李长安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弱。 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把所有疗伤的丹药都塞进嘴里，然后便闭上了双眼，运转《大周天玄法》。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濒临死亡。 那种灵魂随时都要脱离躯体，飘散在天地间的感觉，从未有过的清晰。 而这一切，仅仅只是因为对手扫了一眼。 尽管难以置信，但现实偏又这般残酷。 飞云梭横冲直撞了数百里之后，终于彻底解体。 多宝收起飞云梭残骸，背起李长安，立刻往迷雾中冲去。 交汇之地的情况极其糟糕，各种强者接连登场。 而他们拿到了极其珍贵的火源神髓，必然会被盯上。 万一有王族强者追下来，仅凭自己和陆压兄弟现在的状况，必死无疑。 所以只能冲进迷雾里，寻找栖身之所。 此时的李长安，已经气若游丝，识海中苍生社稷鼎不断震颤，乌金色的万道法力顺着周身穴窍缓缓渗入躯体。 内视之下，四肢百骸到处可以看见一大片细微的裂缝。 就像是干旱已久的大地上，布满了干裂的口子，万道法力渗入这些裂缝伤口中，一点一滴修补着伤势。 李长安的肉身极强，平日很难受伤，可一旦受伤，想要恢复，将会极为困难。 幸亏有苍生社稷鼎，否则识海必然也会遭受重创，到时候可真就离死不远了。 多宝焦急地看了一眼背上的李长安，“陆压兄弟，你可千万要挺住啊。” 他找准一团部落之火，加速冲了进去，然后在两人身上罩了一层古怪的灰色染布。 从外面看来，他们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而且连气息都无法捕捉。 迷雾世界广袤无垠，不像妖战古路，虽说一直绵延到天地尽头，但和迷雾世界比起来，终究狭窄了些。 有迷雾世界做掩护，再消除气息，那些追兵即便追上来，也很难发现。 可以争取一段长时间的恢复机会。 李长安游离在外的一缕精神，探查到已经隐藏起来，这才放下心来，彻底沉浸在修炼疗伤之中。 十五天后， 多宝小心翼翼盯着外面的情况，期间有三波妖族征战者进来过，但并未发现一直蜷缩在光幕边缘，被灰色染布遮住的二人。 这种近在咫尺，随时都有可能被发现的危机感，使得多宝根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被发现端倪。 只要被发现，光凭自己，真的很难在妖战古路上横击诸敌。 不过眼看陆压兄弟的气息一天比一天平稳，多宝的心逐渐放回了肚子里。 时隔十五天， 多宝第一次看到李长安睁开眼，赶忙惊喜地问道，“陆压兄弟，怎么样？” 此时的李长安气息平稳，再也没有了刚受伤时的虚弱，但是脸色依旧苍白，甚至连嘴唇都没有血色。 他笑了笑，“谢了，多宝兄弟。” “谢什么？不是你挡在我后面，估计我早就死了。”多宝摆摆手，拿出两块火源神髓，递到李长安面前， “喏，赶紧把它们用完，只要修为境界涨上去，那些家伙根本不足为惧。” 一共六块火源神髓，李长安和多宝挖了五块。 李长安自己挖了一块收起来，剩下的四块都是多宝挖的，现在他又拿给李长安两块，这就意味着五块中的三块都在李长安手里。 “我记得咱们一共也就挖了五块，多宝兄弟给多了，我再拿一块就够了。” 李长安笑道，“要不是你，咱们也不可能发现火源神髓。” 多宝直接把两块火源神髓塞到李长安手里，“陆压兄弟，咱们也算是同生共死的兄弟了。” “一路上你杀了那么多征战者，一直都是你出力，最后反倒是我占的好处更多。” “这火源神髓，如果没有你挡住那些家伙，我最多也就只能挖一块。” “咱俩谁也别跟谁客气，你抓紧时间修炼，到时候把那帮家伙狠狠收拾一顿。” 李长安也不再拒绝，收起火源神髓，无奈摇头，“我受伤太重，现在也只是恢复了妖力，简单恢复了伤势。” “但肉身伤势太过严重，需要足够的气血之力才会完全恢复。” “这时候不能修炼，一旦修为境界突破，我肉身的伤势只会更重，更不易复原。” 多宝面色变了又变，不可置信地看向李长安，声音都开始发虚，“陆压兄弟，那家伙真有那么恐怖？” 李长安此时回想起三眼黄金狮的那一眼，心里依然在打鼓，心有余悸地点点头， “不错，很强，强到根本挡不住的那种。” “只是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我差点就身死当场。” 多宝闻言，呼吸瞬间一滞，“一眼就能重伤你？” 他咽了咽喉咙，然后问道，“我只看到那家伙沐浴金光，其他也没注意，陆压兄弟可曾看出他的本体？” “应该是三眼黄金狮。”李长安答道，“他那一眼，是眉心的第三只眼，融合了天赋神通……” 多宝眼中流露出恍然之色，身上的汗毛根根倒竖，“怪不得会这么强势。” “黄金狮族本就是王族中极为强势的存在，三眼黄金狮更是其中的佼佼者，说是皇族血脉也不为过。” “那第三只眼又叫神圣之眼，传说蕴含着神圣血脉，眼睁，可开天辟地，亦可寂灭苍生。” “这个种族极其神秘，想不到竟然会现身妖战古路。” 李长安回想起三眼黄金狮在识海中肆虐的场景，有佛陀的尸身，也有龙族的头颅，再加上成片成片的尸山血海，遂开口道， “和佛陀神圣有关？” 多宝也在回忆一些神话传说，“这个种族起源自何处，至今都不知道，只知道在神话中，三眼黄金狮曾经屠神灭圣。” “因为他本身便孕育着神圣血脉，极其尊贵，所以很多神圣都会想办法收为自己的坐骑。” “但三眼黄金狮桀骜不驯，成神成圣之后，便会大肆屠杀，要借此洗去成为坐骑后的耻辱。” “也不知何时开始，三眼黄金狮便与神圣平起平坐，甚至凶名更胜。” 多宝在说起这些神话传说的时候，不禁哆嗦了一下。 这是一个凶威鼎盛的存在，来历神秘，拥有极其可怕的战力。 同辈之中几乎没有敌手，一直以来都是圣子和神子最有力的竞争者。 是站立在云层中的恐怖强者。 “陆压兄弟也不必担心，现在你修为境界没上来，要是和那三眼黄金狮境界相仿，他不可能一眼扫过来，就将你重创。” 多宝出言宽慰道。 “黄金狮族中的一些强大返祖者都很强势，除了三眼黄金狮，还有九灵黄金狮等等，但总归也是皇族这一层次，不会强到镇压一切。” “面对圣子神子，除非自己也晋升到这个高度，否则也会低头，天赋神通毕竟不代表一切。” 李长安点了点头，知道多宝的意思。 自己现在败就败在修为境界不够。 但也无法否认，三眼黄金狮的可怕，那天赋神通如果再来一次，他依然不知道怎么挡，除了硬抗没有第二条路。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尽快恢复伤势，借助火源神髓抓紧时间提升修为境界。 “想要恢复气血，地藏赤血丹再适合不过。”李长安说道，“之前我们捡了不少尸体，但还是不够。” “还得再杀一批，要是能炼出地阶地藏赤血丹，恢复伤势应该就没问题了。” 多宝在自己的兽皮宝袋里翻找了起来，“我这里还有一些恢复气血之力的宝药，陆压兄弟不妨先试试。” “能恢复一点是一点，到最后再炼地藏赤血丹。” 李长安也不推辞，接过宝药，直接扔进嘴里。 浓郁的气血之力在身体里流转，修补着密密麻麻的裂纹。 又是一天过去， 李长安和多宝悄然离开了部落之火撑起的光幕，迅速冲进妖战古路。 然后朝交汇之地的出口狂奔突进。 “陆压兄弟，咱们真要这么来？”多宝有些害怕，虽然也赞成再杀多一些妖族，来炼制地藏赤血丹。 可也万万不敢这么冒险。 “之前从不曾听闻三眼黄金狮的威名，那家伙应该不是我们这条天伤古路上的征战者。” 李长安说道， “只要不是遇到这种看一眼就要命的狠人，剩下的都能周旋一二。” “我们一批一批的杀，遇到不好打的就逃，等风头过去了再回来堵，只要不是王族，杀起来都不会太困难。” 听李长安这么说，多宝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陆压兄弟是真的生猛，刚刚才恢复一些，就想着堵住交汇之地的出口，在那里截杀各部落征战者。 第471章：守株待兔 二人来到交汇之地出口处往外三里的地方，李长安立刻开始忙活起来。 一枚枚符文落在妖战古路上，好似下起了一片朦胧小雨。 “咱们就在这儿守着，死了的就把尸体收起来，气血炼丹，魂魄抽魂。” 布置了一大片符文之后，李长安和多宝趴在了古路边缘光幕内，身上重新盖上灰色染布。 李长安看了看这块灰色染布，好奇问道，“多宝兄，这块步能挡住我们的气息，在迷雾世界是不是也能用？” “要是迷雾里的死灵亡者都发现不了，以后用处可就太大了。” 多宝摇摇头，“这块天机布只能遮掩气息和行迹，死灵亡者看的是魂。” 李长安了然地点点头，迷雾世界苍茫浩瀚，里面蕴藏的宝藏不知有多少。 就好比之前一路同行数千里的半具残尸。 光是他身上的法，就是顶级神通，珍贵异常。 如果这块灰色的天机布，能让他们在迷雾世界畅行无阻。 也许就有机会在迷雾世界中探寻更多珍宝。 “不过……”多宝话锋一转，“如果有足够的冥火之力，遮掩自身的魂力波动，也不是不可能。” “陆压兄弟能吸收冥火之力，想进迷雾世界应该不成问题。” 说话间，有妖族征战者从交汇之地走出，口中还议论着交汇之地的可怕战况。 然而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地面上卷起的羽毛切断了喉咙，死的悄无声息。 李长安悄然上前，收起尸体，然后又退回了天机布之下，顺手抽出了这些尸体中还未散去的妖魂，一口吞下。 尸体留待炼丹之用。 一旁的多宝下意识咽了口口水，面部微微抽搐。 陆压兄弟当真是顶级凶物。 比那些凶兽还要吓人。 对手落到他手里，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不时有妖族征战者从交汇之地走出，但全都被地面上的符文轻松击杀。 李长安一边抽出妖魂，将其融入万道法力中，另一边则将之前斩杀的妖族尸体重新搜刮一遍。 尤其是韦厉。 那三对蝠翼上的天赋神通，让他眼馋了很久。 无论是截然不同的赤炎月牙斩，还是金蝠真身，亦或是最后出现的赤焰血海，威能都极其强悍。 若能用铭文法重新参悟一遍，自己的铭文法底蕴将会再一次加深。 同时自己之前掌握的文法，也要用铭文法重新梳理一遍。 铭妖法和文法之间无法共通，但若是都能转化为铭文法，二者之间的联系将会更加紧密。 也许能彻底融合也说不定。 届时自己对文法的控制力将会进一步提升。 甚至以人力去一步步拆解文法，或是组合出全新文法，都不是不可能。 这注定会是一条足以颠覆现有文法体系的路。 从妖族征战者身上搜刮出来的宝药，也都被李长安和多宝瓜分一空。 李长安主要拿补充气血之力的丹药，以及各种铭妖法。 短短十几天过去， 死在交汇之地出口的妖族征战者，已达一千七百之数。 李长安每日除了收敛妖尸，抽魂熬练万道法力，回补气血之外，便是竭尽全力修炼铭文法。 如今的铭文法就像是新发现的一片荒地，妖族的铭妖法和人族的文法，都可以成为这片荒地的养料与种子。 养料与种子越多，铭文法的底蕴和威能就越强。 韦厉的三大天赋神通，以及之前掌握的诸多文法，每天都在转化为一枚枚形状各异但皆神妙非常的符文，滋养着铭文法飞速成长。 只可惜，转化之后的铭文法，虽然都能完美发挥出之前的威力，但是依然难以融合。 星火燎原是李长安最初掌握的文法，转化为铭文法之后，威能并没有减弱，甚至因为铭文法的特殊符文，施展的速度更快。 但是和赤炎月牙斩、火灵，这些从铭妖法转化过来的法门，难以融合，依然只能各自为政。 反倒是同属于铭妖法一脉的赤炎月牙斩和火灵，融合的极为顺利。 韦蝠和韦厉两名赤炎蝠族的第一天赋神通，在李长安的参悟后，也做了全新的调整。 再融合火灵之后，李长安对火系铭文法的掌控程度，更是突飞猛进。 全新的火系铭文法，被李长安命名为御火。 简单的两个字，却代表了李长安对此铭文法的无限期许。 御火，掌御天下万火之意。 希望在日后，可以再将火系文法融入其中，真正掌御天下万火。 妖族人族两脉的法难以融合，但各自内部，融合的却颇为顺利。 “速”字文法和“凉风万里”这两个文法的融合，在之前便已经完成。 在这段时间内，又融合了“乘风破浪”以及“直挂云帆”，形成的全新铭文法，威能强到让李长安都暗自心惊。 已经不再仅仅局限于速度，甚至已经可以操控周身无处不在的风。 李长安命名为——御风。 六品德行境文士的文法范围，足足有三百丈。 御风的范围也在三百丈，比武道战法的十丈范围，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而如今的御火之法，因为并未融入文法，即便用文气催动，也依然只能保持武道的十丈范围。 除非像之前凝练火焰长矛那样，凭借肉身之力扔出去，类似于弓箭一般。 否则十丈便是极限。 妖族铭妖法一脉和人族文法一脉，如今都在有条不紊地转化为铭文法。 但李长安很清楚。 只有当铭妖法和文法彻底融合，铭文法才算真正进入大成境界。 那时，才算真正走出了一条与众不同的路。 现在的铭文法，依然只是一株幼苗，还未完全成长起来。 所以，他需要更多的法，无论是妖族战法，还是人族文法。 要用天下万法，催生出拥有无限可能的铭文法。 另一边，多宝也跟在一旁吃的满嘴流油。 这么多妖族征战者陨落，分到手的资源极多。 虽然没有类似于火源神髓那样特别出挑的宝物，但胜在数量众多。 “陆压兄弟，这么长时间也杀了不少，还要继续吗？” 多宝问了一句。 “不够……”李长安摇摇头，眼神中似乎有符文在流淌，“气血之力越多越好，再等等。” 三头六臂神通对肉身的负荷极大，强大的气血之力是施展神通的保证。 所以气血之力，多多益善。 说话间， 交汇之地的出口处，光晕流转，紧接着便是一大片黑影从中鱼贯而出。 李长安不再说话，缓缓俯下身，眼中的杀气悄然汇聚。 大鱼来了！ 第472章：铭文法——御风 越是这种时候，越要静气凝神。 等待大鱼彻底落网。 这一眼看过去，最起码有上万妖族征战者。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之前还都只是三三两两，最多一次也没超过十个。” 多宝扭过头，脸上还带着诧异， “好像有狠人开始驱赶征战者进入妖战古路了。” “估计有王族从交汇之地的征战中撤退了。”李长安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毕竟才只是第一个交汇之地，这种时候打生打死没必要。” “这些王族也的确很强。”多宝重新把目光投向汇聚成军的妖族征战者， “越往后，他们的优势就越大，这么多征战者聚集麾下，到时候进攻迷雾世界，也许能有大收获！” 李长安也点了点头。 迷雾世界中有大机缘，无论是那些在时代侵蚀下，依然长存的法。 亦或是苍茫浩瀚的迷雾里，隐藏着天地之宝。 这里面有太多的隐秘，无论找到什么，都足以大幅提升底蕴。 “咱们是不是也可以多准备一些壮丁？”多宝提议道，“无论是挑战部落，还是探索迷雾世界，都有大用处。” 李长安摇了摇头，“没这个必要，只有经历厮杀，才能磨砺出最强的战力。” “再说迷雾世界，不是靠人多就有用的。” “别忘了之前的半具残尸，真要是送这么多征战者进迷雾世界，到最后估计只会那些死灵亡者的肉粮。” 时间流逝，走出交汇之地的妖族大军也越来越多。 一万，两万，三万…… 当最后两道身影出现在视线后，李长安和多宝愣了一下，对视一眼， “九婴王族的向山和向赫？” 九婴王族也是围剿他们的主要势力。 和韦厉并称三王。 虽没有直接碰面，但是围追堵截时，李长安和多宝也曾远远见到过这两个九婴王族子弟。 想不到竟然是他们。 “怎么搞？打还是不打？”多宝问道。 看到有两个王族子弟出现后，他的心里就打起了退堂鼓。 陆压兄弟的伤势还没完全恢复，恐怕支撑不了这样的顶尖对战。 而且即便是全盛时期，恐怕也很难打得过。 和炎顶鹤王族的厮杀就能看出端倪。 陆压兄弟的战力，目前可以在归元二转内大杀特杀，比如对付韦厉之流。 但这些真正强势的王族，或多或少都有压箱底的东西。 闯进归元三转，哪怕只是初入门径，也能力压归元二转极限。 想要胜，很难。 他更担心，陆压兄弟因此再受伤。 “打。”李长安果断点头，然后笑道，“这么一大批肉票，要是不拿去炼丹，我念头不通达。” “当初把我们追的跟狗似的，总要出这口气。” 多宝赶紧规劝道，“那两个家伙可不好惹，咱们现在没必要去硬碰硬。” “我没说硬碰硬，待会儿先把他们引开。”李长安说道，“等甩开之后，我再回来弄死这帮家伙。” 多宝迟疑地点点头，“那你还是穿上我的御风靴。” 知道多宝是担心自己被追上，李长安笑着接过御风靴。 又等那批妖族大军靠近之后。 李长安手中符文悄然出现，对多宝叮嘱了一句，“稍微离远点。” 说完便冲了出去。 地面上的符文顿时涌起汹涌火焰，而后化作一道道月牙形状的锋刃，悬停在李长安身周。 李长安一把抓住数十片月牙锋刃，直接甩了出去。 月牙锋刃带着急速的旋转，悍然冲进了妖族大军之中。 他并未停止手中的动作，将身体周围三百多道月牙锋刃，在十个呼吸内全都扔了出去。 妖族大军中顿时一片大乱。 瞬间就有上千名征战者死于非命。 李长安又一扬手，一大片火焰符文轰然升空。 眼看就要再次扔出去。 妖族大军后方的向山与向赫终于坐不住了。 “陆压，你竟然还敢出现，找死！” 二人当即一跃而起，朝李长安急速冲来，身形好似游蛇穿行，速度极快，但却诡异的安静。 李长安一把抓住月牙锋刃，甩进妖族大军之中。 而后双手虚握，两杆火焰长矛出现在掌心，宛如实质。 御火之法融合了越来越多的火系铭妖法之后，无论是底蕴还是威能都比之前强上了一截。 现在的火焰长矛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势，但是神华内敛，比原先的杀伤力更大。 “轰！” “轰！” 火焰长矛带着刺耳的破空声，朝向山和向赫轰砸而去。 他并未激发三头六臂神通，所以火焰长矛的威能达到了归元一转所能达到的极限。 对付普通的妖族可以横扫一大片，但对向山和向赫而言，却毫无作用。 向山向赫二妖直接一把抓住火焰长矛，然后重重捏碎。 火光还未来得及散开，就被强行掐灭。 王族的气势油然而生。 李长安并未逃走，双手再次虚握，又有两杆长矛朝着迅速逼近的向山向赫扔去。 直到这时，李长安才朝二妖轻蔑地竖起大拇指，然后扭转朝下，“废物！” 向山和向赫二妖面色铁青，看向李长安的眼神里杀意沸腾，速度更快了一丝。 等二妖甫一冲进李长安身周三百丈之后，顿时一阵狂风迎面席卷而来。 李长安手中青色符文不断融入四周的虚空。 三百丈内，皆在他的掌控。 铭文法——御风！ 向山向赫的四面八方，都有狂风压降下来，使得他们的速度陡然间下降了些许。 这对于任何一个王族而言，都是难以接受的事实。 天赋层次越高，哪怕只是一丁点细微的差距，都有可能遭至惨败。 这个陆压，到底用了什么战法，竟然能影响到他们的速度？ 李长安一边用风影响向山和向赫的行动，一边开始给自己增加助力。 虽然还没到五品君子境，但是现在的他，已然有了乘奔御风的实力。 一步跨出可以飘出千丈之距，若是强行催动狂风，甚至短暂的御风飞行都不在话下。 在这一点上，融合文法之后形成的御风，威力远远超出融合铭妖法的御火。 李长安也是第一次全力施展，御风的强势之处还在一点一点尝试。 向山和向赫一直紧跟在他身后，但时不时冲出来一阵旋风，使得他们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防止被风阻拦。 而忽左忽右，忽前忽后的狂风，更是让他们怒火中烧。 这种手段根本登不上台面，但却偏偏影响了他们的些许速度，就跟吃了苍蝇似的，恶心的很。 李长安刻意控制着速度，防止速度太快，让那两个九婴王族放弃追杀。 御风之法使用的越发得心应手。 虽然暂时还没有强力的文法杀招可以融合，但光是这种小技巧，就足以在强者对战中影响战局。 比起御火的狂暴凶猛，御风更倾向于掌控。 李长安大手一挥，数百道月牙锋刃被旋风卷起，高速旋转之后，径直甩向跟在后方的向山向赫。 虽然伤不到他们，但却让二妖越发暴躁，恨不得把李长安生吞活剥。 “陆压，别让我们抓到，否则必将你碎尸万段！” 向赫怒吼着。 九婴王族的神通强悍无比，操控水火，甚至同族之间还可融合，战力更可以冲破桎梏。 但前面那陆压就像一条泥鳅，滑不留手，让他们有力使不出，心中越发憋闷。 “御风之法果真有趣，若是御火之法也能融合文法，威力也必将暴涨……” “妖族人族两脉融合，才是未来的方向。” 李长安心中越发坚定铭文法的目标，朝后面看了一眼。 双方一追一逃间，已经冲出去了六七十里。 差不多了。 一枚枚青色符文浮现，落在了他的身上。 而后一脚踩地，身形扭转，反过来径直冲向向山向赫。 两个九婴王族直接被这一幕弄愣住了。 陆压这是疯了吗？竟敢和他们对冲！？ 机会来了！ 死！ 双方迅速靠近，眼看就要碰撞。 但是一道雷光在李长安身上浮现，随后便瞬间消失在向山与向赫眼前。 “嘭。” 在他身后，火云翼嘭的一声张开。 青色符文不断落下。 而后狂风呼啸，脚下轻点地面，几乎在眨眼间，便冲出了四五里。 如此速度，比方才暴涨了五六倍有余！ 这才是李长安现在真正的极速！ 向山和向赫看到李长安冲出去的方向，面色陡变，“不好！” 二妖怒吼着迅速跟上，想要追上李长安，但结果只能眼睁睁看着，李长安在他们视线里迅速远去。 第473章：第五战法——杀戮之主 当向山和向赫赶回交汇之地出口时，只看到了满地鲜血以及少部分残肢，连一具完整尸体都没有。 “陆压……陆压！” 向赫身后的狰狞巨蛇虚影仰天咆哮，煞气好似狼烟一般拔地而起，直冲云霄。 向山目露冷光，双眼微微眯起，几欲择人而噬。 整整三四万妖族大军，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屠戮一空，就连尸体都没留下。 那个陆压，到底要干什么！？ “莫不是他现在已经开始收集妖魂？”向山想到了某种可能，看向一旁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向赫。 “哪有这时候就要进攻迷雾世界？” 向赫摇头，身上的煞气不断升腾，“每一次迷雾世界中有天地异象出现，才是惊世机缘现世之时。” “按照族中古籍记载，至少也要等到古路中后半段，才会出现。” “这该死的陆压……别让我抓住他，否则必定将他碎尸万段！” 强行征兆的数万征战者，结果却在第一个交汇之地，就被全部干掉。 如此行径，俨然打破了王族强者之间的默契。 而另一边，杀光了所有妖族的李长安，此时周身杀气疯狂暴涨，整个人几乎快要被无穷无尽的杀念彻底吞没。 瞳孔深处，银色的杀意箭矢急速旋转，想要尽可能吞噬弥漫的杀气，但依然无法全部吸收。 和他一同罩着天机布的多宝，战战兢兢。 生怕已经变成一尊杀神的陆压兄弟，顺手把自己也解决了。 光是待在旁边，已经让他灵魂战栗，浑身的气血几乎快要被冰封。 二人来到一团部落之火的光幕中，多宝下意识往边缘靠近，陆压兄弟身边的杀气宛如实质，仅仅只是靠近，他归元一转的战力都有点受不了。 而李长安现在已经彻底陷入了，杀意组成的汪洋大海之中。 他不是没有杀过妖族，但一次屠杀如此众多的妖族大军，而且实力更是远超之前的对手。 如此聚拢而成的磅礴杀意，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白银杀意箭矢已经无法再承载如此惊人的杀意。 李长安疯狂运转《大周天玄法》，想要借助功法强行镇压，但杀意越压制，爆发出来的威能就越凶悍。 短短时间内，李长安的身体就开始不住颤抖，原本正在缓慢恢复的肉身，再次开始了龟裂。 “该死！” 李长安心头咯噔一下，现在已经到了极度危险的关头。 杀意过盛，又偏逢重伤未愈，两相叠加之下，身体几乎快要崩溃。 时间容不得他再继续犹豫。 这些杀意犹如瀑布般，在身体四周垂落，发出哗啦啦的潮水声。 李长安双手成爪，瞳孔深处的杀意箭矢疯狂旋转，但仍然被强行抓将而出。 “轰！” “轰！” 连续两声爆炸声，李长安双目赤红，狠狠捏碎了双眼中的杀意箭矢，而后将其全部镇入羊脂玉书中。 “之前的刀意与杀意独立行事，终究无法熔炼贯通，都是杀敌之意，何须再做区分？” “吾之杀意便是刀意，刀意也是杀意！” 羊脂玉书修行部中的《百刀图》一页上，杀意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化作长江大河，轰隆隆灌进了羊脂玉书中。 一百零八柄刀意中的第十三柄血色刀意，在潮水般的杀意冲刷下，逐渐与斩风刀意融为一体。 当二者彻底融合之后，斩风刀意的刀身上，出现了一个暗红符文，邪异而又妖魅。 与此同时，久违的第五个刀意战法缓缓出现。 杀戮之主！ 一股玄之又玄的气息，在李长安心头弥散开来。 这是以战养战的强横战法，杀戮越多，战力提升越强。 每一次杀戮，都会成为凝练杀戮之影的养分。 一道完整的杀戮之影，代表了一倍战力。 与之融合，彻底进入杀戮之主的状态，战力便能提升一倍！ 李长安感受着杀戮之主的强势之后，心神摇曳。 更让他心潮澎湃的是，杀戮之影的数量，没有上限！ 即便形成完整的杀戮之影难度极大，而且凝练新的杀戮之影，会比前一道难上数倍，但依然代表了近乎无穷的潜力。 李长安的心神，彻底陷入杀戮之主的参悟之中。 在他身后，悄无声息出现了一道迷雾虚影。 虚影出现的瞬间，多宝浑身汗毛根根倒竖，后背冒出一层冷汗，好似被一头嗜血凶兽盯上了一般，灵魂都在颤抖。 他脖子僵硬地转向李长安，双眼中满是惊骇之色。 那，那是……什么！？ 那是一片迷雾，迷雾中的身影看不真切，只有那一双血红色的双眸透过重重迷雾，出现在现世。 似乎察觉到了多宝的目光，血色双眸慢慢转向多宝。 多宝顿时呼吸停滞，全身的血液都被冻住，甚至连思绪都变得缓慢，几近于停止。 等到多宝几乎快要被彻底镇死的时候，血色双眸重新隐入迷雾之中。 多宝这时才劫后余生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惊恐地看向李长安。 “陆，陆压兄弟到底在修炼何种功法！？” 他不敢想象，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就仿佛要将自己活活镇死。 这还是在陆压兄弟根本没有杀心的情况下，无意识地催动导致。 如此可怕的虚影，当真让人惊惧万分。 跟着陆压兄弟这么长时间，见识到的越多，多宝的心里就越是敬畏。 陆压兄弟身上展露出的功法，每一种都极其强大，凌驾于诸多法门之上。 李长安从杀戮之主的参悟中缓缓清醒过来，身后的虚影迷雾彻底消散于无形，但心中的震撼却久久难以平静。 这个战法，强大到连自己都感到心颤。 一道杀戮之影就代表一倍战力。 若能凝练出五道六道杀戮之影，岂不就是五倍六倍的战力？ 一旦杀戮之主的修行踏上正轨，仅凭杀戮之影，都足以支撑他与王族皇族争锋！ 只是暂时还不清楚，凝练杀戮之影，到底需要多少杀气。 不过接下来的妖战古路，杀戮必将如影随形。 见陆压兄弟睁开眼，多宝才终于敢大口喘气。 “怎么了？多宝兄弟。”李长安注意到多宝惨白的脸色。 多宝几乎虚脱地摇了摇头，“刚刚你身后出现了一团迷雾，有一对血红双眸从迷雾中显现，我只是被盯了一眼，差点就要被活活镇死。” “那种冰凉刺骨的杀意，好像能斩断生机……” 是参悟时的推演。 李长安歉然上前，渡给了多宝一道紫金妖力，“多宝兄弟勿怪。” 多宝摆了摆手，“咱俩同生共死的兄弟，不必说这些，接下来还得尽快炼丹，你的伤势一日不恢复，咱们在妖战古路上就一日不安全。” “我来布阵，陆压兄弟你就负责抽魂，剩下的交给我。” “好。”李长安扔给多宝一袋子妖丹，随后便开始抽魂吞噬，将尸体丢进另一个兽皮宝袋。 多宝接过妖丹，震惊于里面妖丹的数量，定了定神抓紧时间布置地藏赤血丹的炼丹阵法。 一具具尸体被抛入阵法之中，化作一缕缕精粹的气血之力，疯狂向阵法中心汇聚。 李长安大口大口地吞噬着妖魂之力，识海中的万道法力越发深邃，散发着古朴恢弘之气，仿佛包容万物。 随着越来越多的尸体化作气血之力。 天机布已然逐渐压制不住，气血之力缓缓逸散出部落之火的范围。 迷雾世界中，一道道残缺身影霍然起身，身上的冥火之力汹涌澎湃。 这些残缺身影纷纷走入迷雾，朝李长安和多宝的方向大步而来。 第474章：武道六品通脉境中期 地藏赤血丹炼丹阵法中， 在炼丹阵法的催动下，妖尸好似历经了漫长的岁月更迭，迅速开始枯朽。 尤其是还有那么多高品阶的妖丹作为阵基，妖尸枯朽的速度极快，李长安不断将妖尸扔入其中，枯朽之后的残渣则被多宝直接收走。 二人配合的行云流水，尽可能在狭小的空间，炼制出更高品阶的地藏赤血丹。 炼丹阵法中间，气血之力汇聚如潮水，很快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血球。 与此同时，炼丹阵法阵基中的妖丹，不断涌出浓厚的妖力，化作神秘的妖文符号，烙印在气血之球中。 这是必不可少的淬炼过程，只有经历过数以百计乃至数以千计的妖丹淬炼，最终形成的地藏赤血丹才会达到完美的平衡。 “陆压兄弟，我敢保证，这次炼制的地藏赤血丹，绝对可以冲到地阶层次。” 多宝舔了舔嘴唇，手上的动作丝毫不慢。 收走妖尸残骸，顺便收拢每个妖族征战的兽皮宝袋，这又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足以让他们的口袋鼓起来。 虽然有的用不上，但等到离开妖战古路后，可以换成更多有用的宝贝。 “炼丹阵法上布置了这么多妖丹，这些妖尸里的妖丹，也都在里面，相当于四五万颗妖丹淬炼一颗地藏赤血丹。” “这要是再冲不上地阶，那可就真没天理了。” 李长安点了点头，目光从未离开过那些烙印在气血之球上的妖文符号。 天机布中，仿佛陷入了一片血海之中，李长安和多宝的动作极快，希望能尽快催熟地藏赤血丹。 他们并不知道，一道道残缺的身影，已然从迷雾中走出逼近这里，幽森的目光透过迷雾，落在了他们身上。 十天之后， 炼丹阵法中的气血之球已经被淬炼了无数遍，从原先一人高已然收缩为一个鸡蛋大小。 阵基妖丹中的妖文符号也在逐渐减少。 当最后一个妖文符号冲入气血之球，原先隐没的密密麻麻的妖文符号，悄然出现，将鸽子蛋大小的地藏赤血丹，映照成神秘与辉煌。 一道道血色印记出现之后再隐没，最终归于平寂。 成了！ 李长安伸手拿下悬浮在半空的地藏赤血丹，感受着扑面而来，好似浓缩血海般的气血之力，欣喜万分。 一旁的多宝也紧张地搓着手，“陆压兄弟，你赶紧把丹药炼化了，再配合火源神髓，修为必然可以突飞猛进！” “到时候，在妖战古路上，咱就一点也不虚那些王族皇族了。” 李长安点点头，将手中的地藏赤血丹一口吞入。 刹时间，气血之力如潮水般涌入四肢百骸。 肉身体魄中的裂缝，很快就被气血之力淹没，血肉在滋生，骨骼在修补。 李长安拿出一块火源神髓，敲碎一块缺口，仰头大口大口吞入腹中。 “轰隆隆……” 赤金色的火源神髓在身体中弥漫开来，所过之处，一股股厚重如山脉般的火元力侵入肌体骨骼。 玄妙的纹路从火源神髓液中流淌而出，烙印在周身每一寸骨骼之上。 李长安身体内似乎响起了星辰旋转的隆隆巨响。 一个接着一个穴窍被火源神髓液淹没，随之贯通开来。 一颗颗内丹被纳入武道乾坤图中，特殊的场域迅速向外扩张。 武道乾坤图覆盖的地方，肉身体魄再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强。 内视之下，血肉骨骼中，俨然出现了淡金色的符文，犹如金铁浇铸一般，散发着淡淡的威严。 好似从凡人逐渐走向神灵。 每一颗武道乾坤图中的内丹，都好似星辰一般，无形的场域弥散开去，每一颗内丹都在与其他武道内丹遥相呼应。 李长安甚至能从中感受到，一种极其特殊的神韵在滋生，这种神韵超然于外，隐隐有神妙的符文在孕育。 原本停滞不前的修为境界再次向前大步前进。 地藏赤血丹涌出的气血之力，不断修补着肉身中的伤势，紧接着火源神髓液便轰隆隆吞没武道穴窍。 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二十、三十、四十…… 越来越多的内丹被纳入武道乾坤图，神妙的场域已经将整条右臂覆盖包裹。 玄奥的淡金色符文，密密麻麻布满了血肉筋骨，荡漾着神辉。 直到四十九个武道穴窍彻底贯通，李长安的修炼才告一段落。 一种从未有过的强横之感油然而生，仿佛一拳就可以轰碎虚空。 这是实力暴涨后的错觉，等待逐渐适应之后，才能完全驾驭这股暴涨的力量。 “伤势虽然已经恢复，但是没想到贯通穴窍，开辟武道乾坤图，竟然也需要大量的气血之力。” “纳入武道乾坤图的内丹越多，对肉身的压力就越大，需要的气血也越多。” “若一旦气血肉身跟不上，强行贯通穴窍开辟武道乾坤图，很可能会肉身崩溃，直接化为碎尸肉块。” 李长安眼中眸光流转，感受着身体的变化。 右臂的力量比左臂强上一截，而且武道乾坤图弥散的场域，还在持续不断地增强右臂以及右胸膛。 如今武道修为境界迈入了六品通脉境中期，战力也随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正常状态下，可以发挥出归元二转巅峰战力。 若是催动残缺三头六臂神通，便能够直接冲破枷锁，拥有归元三转巅峰的战力！ 向前整整迈了一大步！ 如果再遇到那些王族皇族的强者，虽然正常状态下仍然不是他们的对手，但也不会再那般吃力。 如果催动神通，甚至还有可能迅速反杀。 至少不会再那般捉襟见肘，毫无胜算，遇到王族只有跑路一途。 “怎么样？”多宝一直守在一旁，见李长安清醒过来，立刻紧张地问道。 这可是至关重要的事情，关系到他们洪荒二妖，能不能在妖战古路上驰骋的关键。 李长安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现在遇到一般的王族，应该能打得过。” 此话一出，多宝长舒一口气。 终于舒坦了。 天见可怜，他们之前在交汇之地，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辛酸。 如果没有王族镇守，光凭那些妖族大军，根本不可能让他们那般狼狈。 完全就成了惊弓之鸟，笼中之鼠。 现在好了，陆压兄弟拥有匹敌一般王族的战力，接下来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他们洪荒二妖，也终于能抬起头挺起胸膛，在妖战古路上行事了。 “陆压兄弟，你再继续修炼啊，还有两块火源神髓赶紧用完，修为境界肯定还能再往上提升。” 多宝想到了什么，连忙说道。 李长安无奈摇头，“还得再有地藏赤血丹才行，气血之力不够，我的肉身撑不住。” 多宝恍然一惊，他可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 陆压兄弟修炼的到底是何等功法？竟霸道至此，还能把妖活活练死，当真可怖。 “走吧，是时候继续征战了。” 李长安对多宝说道。 多宝点了点头，收起天机布。 然而，下一刻，他瞬间呆愣在原地，心脏不受控制地疯狂跳动，一股恐惧之意好似遮天乌云，轰然砸落。 只见部落之火撑起的光幕外，通往妖战古路方向的迷雾大地上，林立着十几道残缺的身影，正森冷地注视着他们。 第475章：迷失在迷雾世界 多宝浑身僵硬，看向一旁的陆压兄弟。 结果陆压兄弟也是一脸坐蜡，就跟见了鬼似的，和他一般无二。 李长安咽了咽喉咙，“多宝，你说咱这是招谁惹谁了？” “还以为能出去好好威风一把，怎么净碰上这么些家伙？” 多宝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咱们……该怎么办？” “要不就躲在这里？” “躲在这里有什么用？”李长安咧咧嘴，满脸苦涩，“那十几个死灵亡者，铁定是盯上我们了。” “还能一辈子不出去吗？” “那……怎么办？”多宝感觉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跑啊，跑出去才有活路！”李长安四下张望，可是却看心里越没底。 十八尊残缺的死灵亡者，好似从地狱中走出的索命恶鬼，站在迷雾中若隐若现。 身上散发着磅礴的死亡气息，几乎要将这团部落之火扑灭。 “可是……我们该往哪里跑？”多宝身体筛糠似的颤抖，朝妖战古路的方向看去，根本看不到任何出路。 李长安最终将目光，投向了和妖战古路背道而驰的迷雾世界。 多宝也察觉到李长安的想法，浑身打了个冷战，“陆，陆压兄弟，这样是不是有点太冒险了？” “往迷雾世界里跑，和送死可没什么区别。” “一旦迷失，找不到回去的路，我们必死无疑。” “里面那么多大家伙，进去就是送上门的肥肉。” 多宝对陆压兄弟的建议，感到莫名的恐惧。 虽说一直都有进攻迷雾世界的说法，可是真要让他们两个冲进去，要说不害怕根本不可能。 茫茫无涯，充斥着无尽危险的迷雾世界，岂是说进就能进的？ “我先试试看能不能直接冲回妖战古路，实在不行只能先往他们镇守薄弱的地方冲，只要甩掉他们，然后再绕回去就行。” 李长安道。 现在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再掀杀戮，炼制地藏赤血丹，把剩下的两块火源神髓用完。 这样至少可以冲进六品后期，到时候在妖战古路上，不必再担惊受怕，可以和一般的天阶天骄抗衡。 迷雾世界中的机缘众多，但现在这样不上不下的实力，进去之后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个问题。 还是先提升修为境界才是上策！ 听李长安说只是绕一段路，多宝的心才终于稍稍稳定了下来。 就在这时， 又有三尊死灵亡者从迷雾中走出。 一个是背生骨翼的三丈骷髅，眼眶中的冥火在熊熊燃烧。 另一个则是一半肉身一般白骨的行尸，身上的冥火之力如同狂潮一般汹涌澎湃。 最火一个并非人形，而是一头身躯失去了血肉，唯独保留着完整头颅的一头青灰色雄狮。 三尊死灵亡者来到部落之火撑起的光幕前，恐怖的冥火之力疯狂汇聚，化作惊涛骇浪，轰隆隆砸在光幕上。 “轰！” “轰！” …… 光幕竟然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 原本熊熊燃烧的部落之火，居然也开始摇晃，并且不断炸出火星。 多宝吓得直接一个哆嗦。 “陆……陆压兄弟，我们该怎么办！？” 本以为部落之火附近，会是一片安全之地。 可是万万没想到，那些死灵亡者，竟然可以撼动部落之火，根本不给他们思考的机会。 李长安带着多宝往后退了一步。 光幕轰隆隆震颤，很快便在二人惊骇的注视下，出现让他们心惊肉跳的裂缝！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多宝赶紧把御风靴递给李长安。 但是李长安摇了摇头，目光紧紧盯着周围蠢蠢欲动的死灵亡者，“你自己穿，御风靴现在对我速度的帮助不算大。” 一枚枚青色符文在李长安身体周围盘旋，随后落在身上。 紧接着，火云翼在他身后嘭然张开。 又是一声惊心动魄的巨响。 光幕直接轰然破碎，熊熊燃烧的部落之火竟然也随之炸碎开去，化作漫天火光，消失在迷雾之中。 李长安一把抓住多宝，天地间骤然狂风呼啸。 “轰嚓！” 电光疯狂闪烁，李长安带着多宝骤然瞬移，想要直接冲向妖战古路。 然而，早就守在通往妖战古路方向上的死灵亡者，纷纷爆发出恐怖的威压，朝雷霆所在之处镇压而去。 “轰！” “轰！” …… 李长安带着多宝不断瞬移，然而每一次都有死灵亡者好似陨石一般疯狂拦截。 想要直接冲进妖战古路，根本不可能！ 李长安立刻右拐，沿着与妖战古路平行的方向急速飞掠，想甩开这帮围追堵截的死灵亡者，然后再绕回到妖战古路上。 至于冲进迷雾世界，那只能是最后万般无奈之下的选择。 狂风呼啸，灰蒙蒙的迷雾世界，好似变成了狂风骤雨下的大海。 无数亡魂亡灵在迷雾中嘶吼咆哮，朝李长安和多宝扑来。 虽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是这种嘶吼，对心神的影响却如影随形，根本无法抵挡。 多宝脸色惨白一片，被吓得魂不守舍。 四面八方都有死灵亡者在发疯似的攻杀。 陆压兄弟拽着他辗转腾挪，如果不是速度极快，恐怕早就被活生生拍死。 这些死灵亡者的战力非凡，只要被碰上，非死即伤。 唯独在速度上，落后陆压兄弟不少。 只是参与围堵的死灵亡者实在太多了，速度再快，想要突破战力远超自身的死灵亡者的包围，也绝非易事。 李长安身后的狂风带着他一飞冲天，躲过地面横撞过来的青灰色雄狮。 然而刚刚飞离地面，背生骨翼的骷髅便犹如一只捕猎的大鸟，朝他扑来。 “轰嚓！” 李长安不得不立刻瞬移，带起一道雷霆闪避开去，一阵狂风顺势将背生骨翼的骷髅向后吹去。 自己则加速向前贴地狂奔。 “快了……快了……” 李长安的眼神如同火炬般耀眼，瞳孔深处有可怕的符文在跳动。 二十一尊死灵亡者围杀，但是包围圈已经被逐渐拉开，很快就能彻底冲出包围圈了。 李长安的速度越来越快，瞬息之间便是百丈之距，隐隐要追上雷声。 前方，又是一道横亘在天地间的迷雾巨浪。 无穷无尽的亡魂亡灵伸长脑袋，张开狰狞的裂口，发出刺耳的咆哮，想要将李长安和多宝生吞活撕。 被甩到身后的死灵亡者越来越多，李长安再次加快速度，冲进了迷雾巨浪中。 就快要彻底脱离包围圈了。 然而，当李长安和多宝冲出迷雾巨浪之后，却惊恐地发现，远处本应远远可见的妖战古路，竟然彻底失去了踪迹。 他们彻底陷入迷雾世界，四面八方到处都是厚重的迷雾笼罩。 只有巍峨如山的森然枯骨、破碎残兵、腐朽烂尸耸立在大地之上。 他们……迷路了！ 第476章：遇到老熟人 然而，现实容不得他们过多思考。 危险仍然存在。 之前围追堵截的二十一尊死灵亡者如影随形，纷纷冲向了李长安和多宝。 李长安迅速反应过来。 现在根本没有时间再去想，怎么逃回妖战古路了。 首先要考虑，怎么才能逃脱这帮狗皮膏药一样的死灵亡者。 甩不掉他们，自己死都不知道该怎么死，还妄想回到妖战古路，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怎么办？怎么办？”多宝此时彻底慌了神，“陆压兄弟，我们该怎么办啊？” “再这么逃下去，我们只会在迷雾世界里越陷越深……” “那总好过现在就被那帮家伙分尸。”李长安咬着牙说道。 身后，背负骨翼的骷髅，半肉身半白骨的行尸，以及青灰雄狮，三大死灵亡者，掀着滔天迷雾巨浪，不把李长安和多宝撕碎，誓不罢休。 李长安带着多宝撒腿狂奔。 前方，巍峨如山的枯骨，腐朽如破铜烂铁的残兵隐隐约约，仅仅只是隔着迷雾看到这些存在，都让人心生荒凉之感。 这是一片比妖战古路，更加荒无人烟苍茫枯寂的地方。 然而，就是在这么一片枯朽的大地上，却诞生了死灵亡者这样的恐怖存在。 由死转生。 完全超脱了人世间的所有规则，但却真实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 穿过一片片骸骨山头，李长安隐隐感受到了前方的剧烈波动。 好似发生了剧烈的战斗厮杀，而且全部都是战力极强的存在，至少自己远远不及。 李长安朝身后扫了一眼，前方的战斗波动极其强烈，而且也都是死灵亡者的气息。 略一思索，李长安原本想要避开战斗的逃跑路线，再次发生变化，转而直接冲向战斗波动爆发的地方。 “陆压兄弟……不要冲动啊……” 多宝的心不受自己控制，简直就快要彻底跳出胸膛。 前面那里明显还有一大波死灵亡者。 陆压兄弟现在冲过去，是要送菜吗？ 就算那里是互相厮杀，但咱们俩两个活物冲过去，这不是上赶着送死吗？ 多宝面色一片惨白，眼中满是惊慌之色。 他相信陆压兄弟，可是这未免也太不要命了！ 前后夹击，不死也得死了。 李长安的速度极快，尤其是亡命奔逃的情况下，更是达到了极限。 很快二人越过枯寂的迷雾，看到了战斗波动的来源。 “希望能挡一挡后面那帮死缠着不妨的狗东西。” 李长安想借助这样的战斗祸水东引。 所以在看到战斗之后，并未靠近，而是沿着战斗边缘绕了过去。 粗略一看至少有二三十尊死灵亡者在乱战，声势浩大，大地如同发生地震一般，轰隆隆震颤。 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如此，但李长安此时只希望，后面围杀他们的死灵亡者，也能被吸引过去，实在不行，双方有点碰撞都是好的。 反正死马当成活马医。 能趁机甩掉更好，还能节约时间，不至于在迷雾世界里太过深入。 甩不掉，大不了就多跑一段路，他的速度占据优势，只要小心谨慎些，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现在最怕的就是他和多宝的灵魂气息，就跟黑暗中的火把一样，跑到哪儿都会有死灵亡者发现他们。 不过这些暂时要先抛到一边，把追兵甩掉才是眼下最重要的。 然而，下一刻， 李长安的目光猛然一滞，多宝的面部也开始抽搐起来。 “陆压兄弟……那，那是……！？”多宝还有点不敢相信，说话都变得结巴起来。 李长安也以为自己眼花了。 因为在不远处的厮杀中，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清晰可见。 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到了老熟人。 而且这个老熟人，正是这场厮杀的核心，遭遇其他死灵亡者的各种围杀。 赫然是曾经与他们同行了一段时间的半具残尸。 此时的半具残尸颇为狼狈，再也不复当时的威猛强盛，反而陷入了被围攻的泥潭，无法挣脱。 到处都有致命的攻击轰砸下来，半具残尸愤怒的咆哮，但是周围参与围杀的死灵亡者不为所动，依旧在疯狂攻杀。 看这架势，不把半具残尸杀死，这些死灵亡者的攻击根本不会停止。 半具残尸也似乎发现李长安和多宝，更确切地说，他发现了李长安的气息。 “吼……” 半具残尸冲着李长安的方向疯狂怒吼。 李长安拽着多宝就像没听到一样，疯狂加速，想要尽快穿过这片战场。 “吼……” 半具残尸又是一声咆哮。 声音里似乎夹杂着一丝恳切之意。 多宝不可置信地揉了揉耳朵，然后迟疑地看向李长安，“陆，陆压兄弟……刚刚我没听错吧？” “那半具残尸，好像在……呼救？” “嗯。”李长安眉头紧锁，脚下的速度依旧没有放缓的迹象。 他在犹豫，也在担心。 这种时候，最明智的选择就是，趁着混战，抓紧时间穿过战场，趁早甩掉那帮紧追不舍的家伙。 可是…… 残缺的三头六臂，就像是一个诱惑力十足的鱼饵，逼得他不得不调转方向。 “陆陆陆……”多宝瞬间慌了，连话都说不全。 现在直接冲进战斗中心，这不是在找死又是在干什么？ 李长安朝战斗中心大声喝道，“自己冲出来！” 多宝还没反应过来。 半具残尸再次发出一声怒吼，身上散发出强大的恐怖气息。 就好像李长安催动三头六臂一般，半具残尸身上也开始出现了甲胄面甲。 只不过这些甲胄的气息，与李长安的紫金铠甲并不相同。 周身灰蒙蒙的一片，透露着一股亡者的冰冷与腐朽。 半具残尸轰然爆发出恐怖的战力，仅剩的脑袋上，螺旋犄角迅速亮起。 竟然凭借神通之利，强行冲破了其他死灵亡者的围杀。 在多宝惊恐到全身血液倒流的目光下，李长安居然和半具残尸迎面对冲，在靠近之后，一把抓住半具残尸。 雷霆之声顿时响彻迷雾世界。 李长安带着多宝和半具残尸，带着狂暴的雷光，瞬移进了迷雾之中。 天地间狂风大作，呼啸的狂风席卷着大地上的一切。 李长安多宝以及半具残尸的脚下有强风托升，身后有狂风助力，速度比他单独横行时的速度也只慢了些许。 多宝的呼吸都要停滞了，目光和同样被李长安带着逃命的半具残尸碰撞到了一起，顿时浑身僵直，全身肌肉不受控制地收缩。 这一幕实在太过诡异。 两个活物竟然带着一个原先追杀过他们的死灵亡者跑路。 传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 但事实却偏偏摆在了眼前。 李长安身后的追杀队伍再次膨胀，扩张到了四五十尊死灵亡者追杀。 但他丝毫不以为意，只要速度足够快，追的死灵亡者，也只是土鸡瓦狗。 “有没有办法遮掩我们身上的灵魂气息？”李长安冲右手边的半具残尸低喝道。 半具残尸闻言，眸子微微颤动，从他身上涌出汩汩冥火之力，蔓延到李长安身上。 这股冥火之力并未直接触碰到李长安，而是和李长安相距一小段距离。 多宝也很快被遮盖住。 冥火之力与灵魂之力完美抵消。 “有没有能逃命的地方？给我指个道！” 李长安再次喊道。 他对迷雾世界两眼一抹黑，随便乱跑只会死的越快。 现在有了个迷雾世界的家伙，正好可以帮忙指路。 半具残尸的两条右臂，缓缓指向了迷雾世界的深处。 第477章：太昊（祝大家新年快乐） 李长安带着半具残尸乘奔御风，掠进迷雾深处。 一路上，多宝吓得浑身都在发抖，越往迷雾中深入，越是能感受到四周无处不在的森然气息。 而且身旁就是半具残尸。 如此景象，不啻于与鬼同行。 李长安也一直都在小心提防着。 他救下半具残尸，就是为了完整的三头六臂神通。 那是极有可能帮助自己冲破极限的法门，甚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跃升到与圣子级正面抗衡的程度。 光是身上这残缺的法门，便已经感受到莫大的好处。 虽然对肉身的压力极大，但是爆发出来的威能，足以让他心驰神往。 不过，这半具残尸也绝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家伙，自己稍不注意，就有可能被反噬。 李长安循着半具残尸指明的方向，左拐右拐，穿过一大片碎骨沙丘，来到山谷中方才停下。 看着眼前的奇景，李长安和多宝都不禁瞪大了眼睛。 荒凉的血色砂石大地上，一座残破腐朽的祭坛，斜倒在大地上。 祭坛好似一座小山头，高有近十丈。 祭坛四周共计八根粗壮的青铜锁链也都断裂开来，散落在各处。 只能从祭坛的锁链根部判断有多少根。 这些青铜锁链每一根都有一人粗细。 除了祭坛之外，还有一尊王座，同样倒塌在地。 上面布满了灰尘，仿佛历经了无数岁月的侵蚀，早已不复往日的荣光。 除了这些之外，遍地都是死尸。 这是一片枯朽腐烂的国度。 空气中有黑色的灰尘，好像烧完的纸钱飞扬出来的灰烬，在这片国度上飘落。 仅仅只是看上一眼，就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绝望之意。 李长安甚至还能看到祭坛下方的尸体残骸，哪怕是死了，都想要尽力抬起这座祭坛。 半具残尸没有对他们发动攻击，而是一步一步走到王座前，将其扶起，然后仰天咆哮。 吼声凄厉，充斥着无尽的愤怒。 李长安和多宝面面相觑，看着半具残尸来到祭坛前，将祭坛摆正。 “轰隆隆……” 大地好似发生了地震一般，不断震颤。 半具残尸从布满裂缝的祭坛中捞出仅剩的灰蒙蒙的“水”，洒在几具死尸身上。 “咔嚓……” “咔嚓……” 这些死尸竟然又好像活了过来，慢慢从地上爬起，身上的骨骼发出铁锈斑驳摩擦的声音，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死者复生！？ 李长安不禁扯了扯嘴角，眼前这一幕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将死者复活，这样的手段，就算是圣人都做不到。 可是现在，却真真切切地发生在眼前。 不，还是有些不同。 这些复活的死尸，眼中并没有神采，身上只有浓郁的冥火之力。 就像是失去了神智的行尸。 和半具残尸不一样。 半具残尸虽然也是死灵亡者，但却拥有神智。 二者看起来相似，但内里却有着天壤之别。 “这……是……我的……国度……”半具残尸看向李长安和多宝，灰蒙蒙的眼中流露出缅怀之意。 他的声音沙哑且干枯，让人有种直面坟墓死尸的阴森之感。 “吾名……太昊。”半具残尸的两条右臂拂过破碎的祭坛，而后转身，好似战败的神灵，身子有些佝偻，缓缓跃向了王座。 “太昊”两个字一出，似乎天地有感，竟然在虚空中响起了雷霆之声。 李长安的心也随之咯噔一下。 太昊，人族始祖之一。 存在的年代太过久远，甚至具体所谓何人，已然不可考证。 相传很有可能是至圣先师，三皇之一的伏羲氏。 如果真是传说中的那一位…… 李长安不禁咽了咽喉咙，自己之前对残尸所做的那些，算不算是欺师灭祖？ 只是人族的头顶会有犄角吗？ 太昊看向李长安，“助我……夺回……第三条……右臂。” 说着，他那两条右臂在虚空中划过。 一片虚影出现在李长安和多宝面前。 那是一场大战。 涉及到四十余尊死灵亡者。 这些死灵亡者发现了太昊的变化，全部前来围猎，想要从太昊身上找出根源。 而这种变化的源头，就是李长安用来交换的紫金妖力以及万道法力。 大战爆发。 本以为会是一边倒的战局，结果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太昊实力极强，四十余尊死灵亡者围杀，被他镇死了十几个。 直到国度都被打崩，祭坛坍塌，这才只能亡命千里，边打边退。 而在这片虚影中，太昊指着其中一道身影，“我的第三条……右臂……” 李长安定睛看去，那道身影有六条手臂，其中有一条极其不协调，反倒和太昊的另外两条右臂极为相似。 “遗落在……血海……” 虚影中的厮杀还在继续，窃取了太昊第三条右臂的死灵亡者，被太昊撕碎。 但是其他死灵亡者也在疯狂进攻，太昊的第三条右臂遗落进了血海之中。 “你想让我助你去血海，拿回第三条右臂？”李长安看向太昊。 太昊点了点头，“三头六臂……给……你……” “完整的三头六臂？”李长安心头一跳，急忙问道。 太昊摇头，“完整的法……另半具尸身，才有……机会……” 虽然他的话磕磕绊绊，但李长安却也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完整的三头六臂神通，只能等太昊自身复原之后，才能显现于世。 他也很清楚。 这样的法太过惊世骇俗，想要全部拿到手极为困难。 只要这位太昊能把法门全部展示给他看，就已经很不错了。 多宝扯了扯李长安的衣角，“陆压兄弟，咱们真要跟他一起出发，去找什么第三条右臂？” 他紧张地朝四周看了看，天上地下到处都是迷雾笼罩，让他时刻担心会有恐怖的死灵亡者从迷雾中出现。 李长安点了点头，“待会儿打架的事情交给他，我们只负责从旁协助就行。” “如果出现什么意外，我会带着你先跑。” 说着，他朝太昊看去，这番话也是说给他听得。 太昊微微点头，表示明白。 三人很快便动身，离开了这片已经破败的国度，一路向西南方前进。 在他们身后，那些被唤醒的死尸，在朝太昊的背影恭敬行礼之后，便开始默默搬运散落的青铜锁链，要将祭坛恢复原貌。 迷雾世界中分不清天南还是地北。 放眼望去，头骨山峰，骸骨山丘，残兵森林……每一处都在向外弥散着死亡的气息。 这里是一片死亡的国度。 太昊在前面带路，李长安则带着多宝紧随其后，关注着周围的动静，时刻准备瞬移。 也不知走了多远， 三人从一块头骨的眼眶中掠过，前方骤然变得开阔平坦。 那些腐烂枯朽的存在似乎全都被清空了一般。 然而， 在视线尽头，一座巍峨骨山屹立在迷雾之间。 李长安只能看到骨山的一部分，根本看不清全貌。 而在远处的地面上，一具具白骨骷髅好似密密麻麻的蚂蚁，在大地上成群结队的行走，似乎在搜寻着什么。 当三人注意到骨山的瞬间，那不知有多少，铺满了远方大地的白骨骷髅，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目光，纷纷转过了头。 空洞洞的眼眶，径直看向了李长安等人。 第478章：碧玉骷髅（新年快乐） 这是一片骷髅的国度。 没有血肉，没有生灵，只有一具具白骨骷髅，行走在大地上。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森然的惨白，让人从心底里发毛。 李长安和多宝被这突如其来的注视吓了一跳。 但凡正常一点，一下子被密密麻麻的白骨骷髅齐刷刷盯过来，心里都得发虚。 太昊除外。 他从始至终都是同样一副表情。 也许是因为他还未真正由死转生，所以即便拥有了神智，但依然还停留在死物的状态。 又或者，这样的场面，他早已司空见惯。 “国度……祭坛……” 太昊指了指骨山方向，“弱点……” 三个词，却让李长安思绪万千，他看向太昊，想要仔细看清楚太昊眼中的神色， “你是说，祭坛是亡者国度的弱点？” 太昊点了点头，“我……引开……你……破坏……” “好。”李长安朝多宝示意。 他们身上如今都有太昊施展的法，有冥火之力包裹，所以和一般的死物一样，不会引来过多的关注。 多宝心有灵犀地拿出天机布。 魂力在死灵亡者的眼中，犹如黑暗中的火光，一眼就能看清。 但他们现在没有这样的担忧，再加上天机布，完全可以悄无声息的接近骨山。 如果太昊再将骨山上的存在引走，那么他们在骨山上，将再无任何阻碍。 三人计定，太昊也不含糊，率先冲向了前方。 他高高跃起，而后轰然落下，粗粝的大地顿时被强力掀起一阵土浪，那些朝他冲过来的白骨骷髅瞬间炸碎开去。 太昊好似一头猛虎扎进了羊群中，所过之处白骨乱飞。 他是一个亡者国度的王，哪怕自己的国度被其他的王联手轰碎，但他依然是走上由死转生之路的王者。 这些白骨骷髅，不过只是最普通的死灵，若是以前，甚至连靠近他的资格都没有，只能跪倒在自己面前。 太昊隐忍且高傲，没有呵斥这些卑劣的死灵，而是用武力将自己的威严宣告于世。 白骨骷髅组成的浪潮，堆积成了让大地都为之震颤的白骨巨浪。 太昊并未躲闪，反而高高跃起，带着狂暴的力量轰然撞进白骨浪潮之中。 另一边，李长安和多宝二人，则蒙上天机布，趁着前方乱战之时，绕了一个大圈，悄悄然朝骨山溜去。 “陆压兄弟，我怎么觉得这些死灵亡者，好像都是在五品归元境八九转战力的样子？” “之前碰到的那一堆就是，后来围攻太昊的也是一样。” “就没一个四品金身境的。” 多宝跟着李长安，一溜烟来到骨山下，耐心地等待着。 李长安抬起头，看着高不知有多少的森然骨山，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我感觉是因为他们的肉身还不完整。” “金身，又名为无漏金身……他们现在躯体有损，再怎么也和无漏搭不上关系。” 这番解释倒也合情合理。 五品归元境，战力本就处于急速蜕变阶段。 强者越来越强，弱者只会被远远甩在后面。 都说文道在五品之后，彻底摆脱孱弱的帽子，成为人世间的最强攻伐之法。 人族也正是因为文道在五品后的强势崛起，东抵龙宫，南压巫蛮，西抗佛国，北击妖族。 不过，虽说文道才是五品之后提升最迅猛的一脉。 但以妖族为首的武道一脉同样不容小觑，否则人族早就一统天下，哪里还会有现在连绵不断的战争？ 但五品再强，还能有四品厉害？ 这些死灵亡者战力虽说很强，至少可以碾压好几个现在的李长安。 可终究没到四品金身境横行无忌的地步。 “想想也替他们憋屈，都能从死亡中复生，这得是什么手段和实力才行？” “至少我知道的那些妖圣就没有复生过的。” 二人守在骨山山脚，等着上面的王者离开才好上去，多宝说道， “他们从那么高的位置跌下来，还得慢慢爬上去，你说图啥？” 李长安也在看着骨山，听到多宝这么说，遂笑道，“这可是重活第二世，你说图啥？” 多宝撇撇嘴，“重活第二世，还不是会死？难道是为了死第二次？” 李长安被多宝的说法弄愣了一下，“按照你的道理，早死晚死都一样，那还活什么？还不如趁早死了算了。” 多宝咂咂嘴，“那肯定不是这个道理，但我也说不上来……” 李长安沉吟片刻，说出了自己的见解，“可能是为了弥补遗憾吧。” “活这一世，历经一世，总有些人心有遗憾，所以才会想着尽量活久一些，甚至再重活一世。” “那些没有任何遗憾的存在，又何必重活？” “生死未必就是全部，生是一段路，死未必不是另一段路……” 多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了一眼陆压。 二人交谈间，骨山上骤然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一道碧玉色的身影从骨山上方，悍然冲破了浓重的迷雾，轰然坠落在地。 “轰……” 白骨皑皑的大地，发出不含重负的崩碎声。 整座骨山都似乎摇摇欲坠，哪怕隔着近十里，李长安和多宝都感到脚下不稳，差点要栽倒在地。 这种可怕的纯力量爆发，让李长安不禁心惊肉跳。 迷雾世界中的死灵亡者，实在是强的过分。 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手段，有的只是横推无人敌的强横体魄。 单纯的肉身攻伐，都展现出开山断岳般的莫大威能。 李长安朝那碧玉身影定睛看去。 只见一具犹如翡翠般幽绿深邃，又散发着淡淡宝光的骷髅，站在骨山之前。 空洞的眼眶中，一团火焰熊熊燃烧。 这尊碧玉骷髅，和之前所见的死灵亡者不同，没有拼凑的残缺之感，已经达到了圆润如一的境界。 狂暴的气势好似惊涛骇浪般轰隆隆向外席卷而去，将地面上的白骨直接吹飞。 这具碧玉骷髅身材并不高，但却散发着王者般的气势与霸道。 甫一出现，就仿佛夺去了天地间的气运，成为了万众都要为之侧目的存在。 太昊和碧玉骷髅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凶悍地碰撞到了一起。 “轰！” “轰！” …… 恐怖的攻势毫无保留地施展出来。 一个是半具残尸，只有一足双臂；另一个则是碧玉骷髅，没有肉身，只有骸骨。 双方的战斗大开大合，针尖对上麦芒，好像两座山峰碰撞，大地不断在他们脚下崩碎。 两大死灵亡者的交战，好似天地间的雷声一般，震耳欲聋，掀起一道道气浪。 那些茫茫多的白骨骷髅根本无法靠近，直接被交手的余波冲飞。 “走，上去！”李长安很快就发现太昊在对战中，竟然处于下风。 遂迅速对多宝说了一句，“破坏掉那具碧玉骷髅的祭坛，要不然太昊估计会死在这里。” 多宝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跟着李长安点了点头。 两人顺着骨山，迅速向上攀爬。 一枚枚青色的符文落在李长安和多宝身上，使得他们的身体越发轻盈，仅仅只是稍微借力，就能向上飘飞数十丈。 骨山足足高数千丈，李长安和多宝迅速向上攀登，一直来到骨山顶峰，远远看到一座祭坛悬停在骨山之巅，祭坛四周八条锁链牢牢嵌在骨山上。 源源不断的灰色冥火之力顺着锁链，被祭坛吸收，祭坛上灰色与幽绿色的诡异符号闪灭不定，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森之气。 越靠近祭坛，越是能感受到其中巍峨磅礴的气势，仿佛囊括了天地与众生。 李长安甚至从心底里升起一抹渺小之感，面对祭坛时，就好似自己变成了蝼蚁。 “只要把祭坛打碎，那碧玉骷髅必定会元气大伤。”多宝搓了搓手，摸出打神石和打神鞭，准备去击碎祭坛的锁链。 然而还没等他走两步，就被李长安拦住了。 “陆压兄弟，怎么了？”多宝诧异地问道。 李长安抬了抬下巴，遥指向祭坛，双眼看着祭坛上明灭不定的诡异符号，脑海中便已然开始用铭文法临摹勾勒了起来。 第479章：祭坛之下，夺舍 “你说，这些祭坛有什么用？”李长安上前几步，看着祭坛上的符号，怔怔地问道。 “太昊之前‘复活’那些死尸，就是从祭坛里捧出来的水。” “那些水，散发的是冥火之力，也许……就是浓郁到极致的冥火……” “那碧玉骷髅，还有之前碰到的残骨骷髅，脑袋里的也都是浓郁到极致的冥火……” “这冥火到底是什么？” 之前在太昊国度中看到的祭坛上，并没有这些诡异符号。 可能是因为当时祭坛破碎，无法催动的缘故。 但现在，完整的祭坛就摆在眼前，诡异的符号一个不落地出现在眼前，他又岂能放弃这种绝佳机会？ 如果能从中得知冥火如何产生，那么自己的万道法力必将实现质的飞跃。 不会再是无根浮萍，而是有源活水！ 祭坛上的诡异符号，和之前见到过的所有纹路都不相同。 完全属于另一个全新的体系。 李长安也只能谨慎临摹。 先将这些符号全部记下来，之后再慢慢尝试，看能不能用铭文法将其推演出来。 祭坛高十丈，上面明灭不定的诡异符号相当繁多，而且每次亮起的符号都不尽相同，给李长安的临摹造成了极大的阻碍。 多宝在一旁，抽出青铜镜，又将黄金眼塞入其中，映照着周围的一切。 骨山山脚，碧玉骷髅和太昊的厮杀还在继续。 地动山摇，天地变色，狂风呼啸。 碧玉骷髅仿佛是一尊行走在世间的神灵，全身的骨骼趋于完美，力量强横至极。 一拳一脚都爆发出足以撼动山岳的强大巨力。 而太昊更像是愤怒的战神，虽然只有半具残身，但攻势好似汹涌潮水，疯狂冲击着碧玉骷髅。 二者的厮杀惨烈而又暴虐。 骨山山体都被他们撞出了好几个巨大的坑洞。 四周地面更是坑坑洼洼，布满了巨大狰狞的裂缝。 突然，碧玉骷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拳逼退太昊，然后双膝微微弯曲，大地瞬间龟裂，碧玉骷髅则顺势直冲云霄。 可是还没冲出去百丈，就被紧随其后的太昊一把抓住双腿，在空中甩了几圈，悍然砸进了地底深处。 太昊身上灰蒙蒙的光在闪烁，残缺的三头六臂神通已然催动。 碧玉骷髅还没来得及爬出深坑，太昊便凶狠地冲了下来，又将碧玉骷髅踩了下去。 “轰隆……” 大地摇晃，深坑方圆百丈直接塌陷，裂缝还在迅速向外扩张。 四面八方的白骨骷髅在崩溃。 地底仿佛有千万头土龙在肆虐，大地不断向下坍塌。 碧玉骷髅再次冲出地表，可是太昊头顶的暗金螺旋犄角直接穿过他的骨架空隙，将其甩了回去。 碧玉骷髅愤怒地冲太昊咆哮，眼眶中的火焰越发狂躁，他悍然转身，冲向太昊，要将其在最短时间内击杀。 另一边，李长安的双眼死死盯着祭坛上的诡异符号，拼尽全力也要将其记录下来。 万道法力顺着八条锁链，迅速蔓延开来，很快便覆盖了整座祭坛，感应着祭坛上面的神秘纹路。 想要领悟这些祭坛上的诡异符号，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先把这些符号记清楚之后，再去花时间参悟。 否则万一太昊真的落败，这样的好处以后可就没有了。 多宝一直都在关注着下方的战局。 “陆压兄弟，咱得快一点，那个碧玉骷髅肯定已经有所察觉了。” “太昊就快要撑不住了，正在拼命……” 李长安点了点头，继续全力铭刻祭坛上的这些符号，同时勾勒着整座祭坛的运转情况。 八条锁链源源不断地汲取着虚空中的冥火之力，而后注入祭坛之中。 祭坛内部，冥火之力浓郁到了极点，幻化成了冥火之水，在祭坛中汩汩流淌。 而在祭坛顶点，浓郁的冥火经过了数以百万计诡异纹路的催动，竟被淬炼出了与之截然不同的一股力量。 这力量很弱小，但却足以让李长安心神震颤。 因为那分明就是微弱的魂火之力。 和他抽取的妖魂同根同源。 只是妖魂驳杂，掺杂着妖族的各色妖力波动。 而祭坛中产生的孱弱魂力，则精纯无比，没有受到任何力量的影响。 这样的发现，让李长安心神轰隆隆震动，脸上勃然色变。 冥火，死灵之气中孕育而出。 魂火，生灵魂魄之力蕴养而生。 二者本是互相对立，水火不相容。 结果却在祭坛中，出现了这般诡异的转化过程。 由死转生，由阴转阳…… 一刻钟后， 骨山山脚的太昊，被碧玉骷髅狠狠揣进了地底深处。 下一刻，碧玉骷髅直接冲天而起，直朝山顶飞掠而来。 “轰！” 太昊此时已经受了重伤。 但依然悍不畏死，以自己的身躯为兵器，撞在了碧玉骷髅的后背上。 双方再次狠狠撞进了骨山的山体之中。 无数枯骨从骨山中哗啦啦滚落下来。 碧玉骷髅眼眶中的火焰，变得极度愤怒。 他一脚重重踩下，动用了某种不知名的法。 太昊连忙举臂抵挡，但却被残忍地踩断一条右臂。 那条右臂的骨骼，直接被踩碎成了齑粉，软踏踏地甩在一边。 碧玉骷髅气势如虹，身上的煞气如狼烟般冲天而起，他又是一脚，将太昊狠狠踹飞了出去，而后一步踩在一块白骨上，拔地而起。 然而，就在他飞出去数十丈时，从骨山山顶传来了轰隆隆的巨响。 “哗啦啦……”锁链碰撞崩碎的声音，从数千丈的山顶涤荡而来。 碧玉骷髅的气息瞬间犹如白雪遇暖阳，轰然倒塌。 “吼……” 他怒吼着，但是祭坛崩碎后的虚弱，让他不得不从空中落下。 这种虚弱感从灵魂深处涌起，无法抵挡。 与此同时，被踹飞出去的太昊，也抓住了机会，迅速朝碧玉骷髅扑来。 缺少了祭坛源源不断地提供力量，现在正是碧玉骷髅最弱的时候。 趁他病要他命！ 而在骨山山顶， 李长安将所有诡异符号纹路尽数烙印在脑海中，随后击碎了祭坛下方的青铜锁链。 祭坛也开始随之坍塌崩碎。 上面的诡异纹路瞬间消失，再也看不到分毫。 其中浓郁至极的冥火化作长江大河，被李长安疯狂吞噬。 识海中， 苍生社稷鼎中，乌金色的万道法力因为惊人的冥火之力加入，变得越发深邃浩瀚。 本以为一切即将尘埃落定。 青铜境内，下方的厮杀，太昊重新占据了上风。 然而，当所有冥火之力被吞噬一空之时，白骨山突然轰隆隆震颤起来。 紧接着，从祭坛下方开始，一道狰狞的巨大裂缝轰然张开，旋即飞速向外扩张。 当祭坛从半空跌落，山巅的裂缝越来越恐怖。 一只漆黑如墨的手臂从裂缝中探了出来。 刹时间，黑色的气息迅速暴涨，化作一头墨黑色猛虎仰天咆哮。 漆黑的手臂撑住裂缝边缘，然后借力慢慢爬了出来。 李长安顿觉一股至邪至阴的气势，犹如蚀骨剧毒，悄然将自己笼罩住。 没有狂暴如浪潮的惊涛拍岸，有的明明已经察觉，但却只能眼睁睁等着被吞噬的绝望。 那道人影仿佛从地狱深处爬起，全身都是漆黑一片，连样貌都无法分辨。 唯独那双眼睛，让李长安和多宝如坠冰窟。 没有眼黑，惨白如霜，凄冷似冰。 仅仅只是看上一眼，都让人头皮发麻，灵魂战栗。 漆黑人影甫一看到李长安，顿时天地都安静了下来，仿佛一切的思感都被凝固住了。 一道白色的光华从那双惨白的眼中飞出，化作人形白光，跨越了空间，径直冲进了李长安的眉心。 “完美的肉身……” 第480章：血海中的袈裟 李长安好似被定住了一般。 甚至连反应都来不及，就被那道人形白光冲进了眉心。 识海中顿时惊起滔天巨浪。 文气、武道真气、万道法力，仿佛感受到了危险，开始疯狂暴动。 而人形白光甫一冲进识海，顿时呆立在识海当中，看着眼前浩瀚无垠的识海，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里……是识海？ 识海不是很难开启吗？ 可为什么如此孱弱的家伙，识海居然如此广袤雄浑？ 而且其中蕴含的力量，更是可怕无比。 仿佛置身于瀚海之中。 “不……这不可能！”人形白光下意识往后退去，想要离开这片远超想象的识海。 下一刻，一圈金色涟漪，从苍生社稷鼎上扩散而出。 人形白光惊恐地想要离开，却被金色涟漪定在了原地。 “沙沙……” 识海中仿佛响起了风吹树叶的声音。 人形白光被定在原地后，突兀地开始破败，从头颅开始，化作一片极其细小的光华飘洒出去。 仅仅十个呼吸后，人形白光彻底消散成一片白色光华，而后被万道法力无声吞噬。 与此同时， 李长安从静止的状态中惊醒过来。 识海中发生的一切，在眼前流转。 如此诡异的情况，让他后背冷汗直冒。 如果不是苍生社稷鼎，恐怕自己就要不明不白死在这里了。 尤其是人形白光钻入识海前的最后一句话，更是表明了要夺舍自己的想法。 就在此时，前方浓郁的气血之力，将李长安从惊骇中拉了回来。 只见那漆黑的身影，竟然和人形白光消散的情况一模一样。 而且全都化为了精纯的气血之力。 李长安心头剧震，如此惊人的气血之力，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比之前的地藏赤血丹都要更加惊人！ 如此大好机会，又怎能错过？ 他大步上前，《大周天玄法》运转到了极致。 精纯凝练到极致的气血之力，被李长安疯狂吞噬。 他赶紧拿出一块火源神髓，磕碎外壳后，大口大口吞咽。 拥有如此气血，吸收火源神髓再无任何压力。 身后的多宝，此时堪堪从被静止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看到眼前这般情况，心中惊惧的同时，又小心翼翼上前为李长安护法。 谁都想不到，那碧玉骷髅的祭坛之下，竟然还镇压着如此诡异的存在。 居然还想要夺舍，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李长安体内的武道穴窍在磅礴的气血之力，以及火源神髓的冲击下，迅速贯通。 一颗颗内丹被纳入武道乾坤图中，武道乾坤图特有的神秘场域迅速在身体里扩张开来。 “轰！” “轰！” …… 内丹好似宇宙星空中的古星，轰隆隆运转，而后在武道乾坤图中，与其他内丹遥相呼应。 一股股神秘莫测的力量，在所有内丹中流转，强化着武道乾坤图范围内的肉身体魄。 五十四，五十八，六十四…… 越来越多的武道穴窍被贯通。 李长安的修为境界随之迅猛提升，从初入六品中期，迅速朝六品后期迈入。 当第二块火源神髓被吸收，李长安已经贯通了八十八个穴窍。 恐怖的肉身之力在疯狂飙升，席卷周身四肢百骸。 李长安握紧了拳头。 身体中的力量，一浪高过一浪疯狂叠加，最后化作无边海啸，在体内咆哮。 这种狂暴的力量，超出了李长安的想象。 六品中期已经到了巅峰，只差最后四个穴窍就可以迈入六品后期，到时又将是另一片广袤的天地。 八十八颗武道内丹在武道乾坤图中运转，并且在相互影响中持续提升。 比之还未被纳入其中的内丹，更强上一筹。 这种恐怖的力量，让李长安有种想要立刻打爆那些王族子弟的冲动。 六品中期巅峰，足以发挥出归元二转极限的战力，若是再催动残缺的三头六臂神通，在短时间内，甚至可以飙升到归元三转极限战力。 这样的战力，完全能够力压绝大部分王族子弟。 如果再碰到那两个九婴族，应该不会再被他们追着逃命了。 只是不知道，若是再遇到那个三眼黄金狮，会不会还是挡不住对方的一眼之力？ 李长安感应着体内暴涨的巨力。 因为火源神髓的缘故，他的修为境界突飞猛进。 只要有充足的气血之力，维持住肉身体魄，武道穴窍的贯通就会极为顺畅。 如此快速的提升，李长安还需要好好适应，否则战力无法发挥到极致。 不多时， 半具残尸太昊，也终于将底蕴被破坏的碧玉骷髅彻底撕碎。 首先将其中的冥火吞噬而尽，接着一点一点踩碎碧玉骷髅的骨骼，将其中的精粹吸收。 太昊残缺的肉身上，有宝光笼罩，之前被踩碎的右臂也迅速恢复。 残破的肉身有了复苏的迹象。 半日之后， 李长安和多宝，跟着太昊再次踏上前往血海的路。 本以为还会遇到诸多阻拦，然而，沿途之中，残破的亡者国度，让死亡的阴影越发厚重。 一座，两座，三座…… 李长安和多宝沿途看到越来越多的破败国度，心中不知不觉感到一阵压抑。 亡者国度意味着，其中至少有一尊由死转生的死灵亡者坐镇。 譬如太昊，譬如碧玉骷髅…… 这些死灵亡者的战力极强。 至少在这片妖战古路中，很难遇到敌手。 然而这样的国度却接二连三的败落，不得不让李长安心中担忧万分。 会不会是这里发生了什么，才会导致这么多亡者国度残破？ 多宝被吓得不轻，紧紧跟在李长安身旁，“陆压兄弟，你说这么多国度都破败了，是不是有什么鬼东西在狩猎？” “否则怎么可能如此可怕？” “这些死灵亡者一个个那么强的战力，怎么会如此轻易就会被攻破一座国度？” 李长安摇了摇头。 他对这些也心存疑惑，而且看的越多，心里的不安就越强烈。 不只是他们，太昊的行动也变得极为谨慎。 沿途的残破国度太多了，多到不正常。 三人小心翼翼朝血海方向而去。 待走到血海边时，路过败落的国度，已然超过了二十个。 死亡的气息如乌云般笼罩着他们。 穿过一片碎尸沼泽，李长安和多宝站在了血海边，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血海之地。 一望无际的大海，只不过其中的海水却是血红之色，好似里面全部都是鲜血汇集而成。 血腥气铺天盖地，在半空中形成了一片厚重如山脉般的血云。 血海中血浪翻滚，卷动着其中的断肢残臂，不断浮起而后下降。 一眼看去，血海中的尸体几乎铺满了厚厚的一层海面。 说是血海，更像是尸海。 太昊对李长安和多宝磕磕绊绊说道，“等……我……” 说完，便纵身一跃，跳进了血海之中。 而李长安和多宝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一抹凝重。 这片地界诡异而又危险。 虽然没有看到活物，而且这些死物尸体，也都没有由死转生的迹象。 可就是这样一片死亡之地，让他们好似置身于无边的危险之中。 心底里的危机感不断翻涌。 这片偌大的死亡之地里只有他们两个活着，这种感觉就像是，两只羊羔站在了狼群中，不知那些可怕的存在，什么时候会动手。 “咱们还是先藏起来，这地方待着浑身不对劲。”李长安身上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忍不住搓了搓手臂。 多宝赶紧拿出天机布，罩在二人身上，而后压低声音问道，“陆压兄弟，这鬼地方会不会就藏着，把那些国度全都屠光了的鬼东西？” 虽然天机布可以隐藏行迹气息，声音更不会传出去。 但多宝却总是感觉浑身汗毛炸起，心底里直发毛，连带着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底气不足，生怕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盯上。 李长安摇了摇头，看向血浪翻滚的血海，眼神中透露着警惕，“那可说不准……” 话还没说完，一具身穿血红金线袈裟的光头尸体，落入了他的视线里。 然而，那具光头尸体似乎察觉到了李长安的注视，竟缓缓……睁开了双眼。 第481章：佛尸地藏 “你……你看到什么了吗？”李长安感到一股凉气直冲天灵盖。 铺了一层尸体的血海里，一具佛尸竟然再次睁开了眼睛。 这是一片绝望的死亡之地，数以亿万计的生命在这里陨落沉沦。 然而，在这么一片血海中，有一尊尸身由死转生。 生死、阴阳……到底有何关联？ 都说阴阳相生相克，但知道是一回事，真正领悟又是另外一回事。 多宝很快也注意到了那具佛尸。 因为，血海翻滚之中，那具佛尸竟然缓缓站起了身，从茫茫尸体中，一步一步走向血海边缘。 这样要是还看不到，那就真的眼瞎了。 佛尸披着血红金线袈裟，透露着一股诡异气息。 宝相庄严中混杂着阴森恶毒。 那是一对怎样的佛眸？ 一只犹如黄金铸造而成，恢弘尊贵，俯瞰人间。 另一只却好似血色琉璃，煞气腾腾，宛如恶魔苏醒。 但是佛尸的气息却始终平稳，并没有因为这截然不同的双眼，而有任何割裂之感。 好似完美地融合到了一起。 在李长安和多宝惊恐地注视下，佛尸平静地行走在血海之上，身上的血红金线袈裟流淌着血金色的光华，身后隐隐出现了两道虚影。 一尊金光佛陀。 一尊血色修罗。 金色与血色交相辉映，而又泾渭分明。 “嘭！” “嘭！” …… 佛尸走到血海之边，然而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屏障，挡住了他的去路。 每一次即将踏上血海之岸，但最后一步始终无法迈下，反而像是撞上了什么，不得不向后退去。 李长安和多宝虽然躲藏在天机布下，然而始终被一股阴森窒息之感侵袭笼罩，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佛尸一次次被阻止在血海之边，最终停下了脚步，将目光投向了已被天机布遮掩的李长安和多宝身上。 在他身后，佛陀与修罗的虚影逐渐变得凝实，而后同时捏出一个佛印。 血海之边的无形屏障仿佛被强势分开些许。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尸山血海的鬼哭声，顿时席卷了整个天地。 李长安和多宝的双耳瞬间有鲜血流出。 只能拼命张大嘴巴，运转功法抵挡这恐怖的巨响。 与此同时，一道细微的声音，钻进了李长安的耳中。 “恳请施主赐我一滴血，救我于幽冥……” 话还未说完便戛然而止。 天地间恐怖的轰鸣声和鬼哭声，也随之烟消云散，好像根本就没出现过一般。 李长安和多宝此时要多惨有多惨，直接被震的七窍流血。 脑袋嗡嗡直颤。 李长安迅速看向血海边缘的佛尸，眼中涌起一股凝重之色。 这是何等的伟力？ 原本以为血海近在咫尺，结果却发现，他们和血海之间，隔着一层厚厚的屏障。 否则仅仅只凭血海中的恐怖声音，就足以让他们身死道消。 “你听到了吗？”李长安看向多宝。 多宝擦掉脸上的血渍，身体都在哆嗦，“听……听到什么？” “陆压兄弟，要不咱们还是赶紧走吧，要不然真得死在这儿。” 李长安指了指站在血海边的佛尸，“他……让我给他一滴血，助他离开血海。” 多宝闻言，一脸惊恐地看向李长安，“陆，陆压兄弟……咱，咱可千万别招惹那家伙！” “那是要命的邪物！” “这么大一片血海，这么多尸体，怎么就他一个活过来了？咱们要是沾上，绝对会要命的……” 话音未落，又是铺天盖地的恐怖声音席卷而来，天地似乎都被震裂了。 一道道狰狞的裂缝从血海边缘开始，疯狂向外扩张。 李长安和多宝再次陷入几欲崩溃的境地。 佛尸的声音这一次在二人耳畔响起， “吾名……地藏……” 短短四个字，给李长安造成的震动，却比这要人命的轰鸣声鬼哭声还要剧烈。 地藏……！？ 又一个神话中的存在！ 先是火焰山芭蕉扇，然后太昊，接着又是地藏。 这妖战古路以及迷雾世界里，到底都是些什么东西！？ 是不是之前被太昊撕碎的碧玉骷髅，也是神话中的人物？ 让人脑壳欲裂的惊天动地的声音再次消失。 但李长安的脑瓜子却还在嗡嗡作响，他怔怔地看向血海边缘的佛尸，神色复杂难明。 多宝顾不得惨不忍睹的伤势，一把抓住李长安的胳膊，“陆压兄弟，千万不要冲动！” “那家伙，我们惹不起……” “轰！” 又是一声巨响，这一次天空似乎都支撑不住声浪的冲撞，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奔溃声。 但另一边，佛尸的声音更加清晰，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忉利天，为母说法。尔时十方无量世界，不可说不可说一切诸佛，及大菩萨摩诃萨，皆来集会。赞叹释迦牟尼佛，能于五浊恶世，现不可思议大智慧神通之力，调伏刚强众生，知苦乐法，各遣侍者，问讯世尊……” 李长安的心止不住地震颤。 这是经文，而且是佛教之中赫赫有名的《地藏经》！ 或者说《地藏菩萨本愿经》！ 血海中的佛尸，难道真的是那位……地藏！？ 再看多宝，眼中有迷蒙光华涌动，仅仅只是一小段《地藏经》，便让他好似陷入了悟法之境。 只有在极度契合法门的时候，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这一次，佛尸没有再出手，强行冲开血海屏障，将声音传出来，消耗极大。 他就这么静静地站在血海之边，等待李长安的反应。 良久，多宝回过神，眼中神色五味杂陈，“刚刚那是……什么？” 仅仅只是听了一小段，久未有动静的修为，便立刻有了松动。 而且这种随时都要陷入悟法之境的状态，是他这辈子都没经历过的。 这是机缘，而且很可能是自己最大的机缘！ 李长安起身，从天机布中走出，靠近血海之边。 佛尸的视线也随之移动，看向李长安的目光平静而又温和。 在其身后，佛陀虚影和修罗虚影缓缓消散。 李长安伸出手，缓缓逼出指尖的一滴血。 “嘀嗒……” 犹如滴水入海。 李长安的这一滴血滴入血海之中，并没有引起任何变化。 佛尸手捏印诀，这滴血竟幻化成一朵血色佛莲在血海之上飘摇。 他缓缓踏出一步，踩上血色佛莲。 刹时间，天地变色，风云倒卷。 虚空中响起了佛音梵唱，也有恶鬼咆哮。 甚至有亿万具无头尸身，要从虚空中显现而出。 这些无头尸身皆是金光缠绕，宝相庄严。 当佛尸踩上血色佛莲，并且要跨出血海时，这些金色尊贵的无头尸身的身上，蓦地出现一抹血色，并且迅速蔓延开来。 好似斑斑锈迹攀爬上了金身法相。 佛陀在枯朽，神圣在垂泪。 然而这样的异象，却阻止不了佛尸要离开血海的心念。 “啪嗒。” 佛尸一步踩在了血海岸边，而后回身大袖一挥，那亿万道无头尸身轰然崩碎，最终化作点点血色金辉散落。 “多谢施主施以援手，贫僧地藏，见过施主。” 佛尸身材欣长，与李长安相差无几，面相温和，好似有光华流转，一看便让人心生亲近之情。 那双异色眼眸也转化为普通人的眼睛，看起来好似凡间的得道高僧，哪里还有刚刚如同神魔般的威势？ 第482章：佛修大道，众生修佛 地藏…… 李长安警惕地扫视着眼前这个神秘的佛尸。 他是走在由死转生的路上？ 还是已经彻底由死转生？ 可无论是哪种情况，都比太昊现在的层次更高。 如今的太昊，尸身还有一半不见踪影。 就连神智都尚未健全。 可这位地藏，尸身无恙，神智如常，甚至不再利用肉身之力，转而动用神通之法。 这样的存在，实力早已不可揣测。 地藏从血海中挣脱而出的场景，也的确展现出了远超世俗想象的威能。 佛尸枯朽，修罗与佛陀并世。 只是……眼前的地藏，还是神话中说出“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那位地藏王菩萨吗？ 地藏没有显露出敌意，更像是好友来访。 他与李长安来到多宝身边，和多宝见礼之后，便将《地藏菩萨本愿经》口诵而出。 这是他的善意，或者说是酬谢。 这门法极其深奥，与佛国有关。 地藏王菩萨，在佛国号称四大菩萨之一，法力高深莫测，甚至可与诸佛平起平坐。 这样的存在，已然站在了人世间的巅峰。 而如此之法，同样为不世出的绝世法门。 多宝很快就陷入了悟法之境，他的悟性似乎全部与佛法有关。 之前的修为境界提升艰难，然而在遇到佛法之后，竟有一日千里之象。 而李长安，却并没有受到影响。 他从心底里排斥这样的法，似乎与自身不符，无法直接修炼，日后若是能用铭文之法参悟，也许可以修炼一二。 三人盘坐在血海之岸，多宝已然进入了深层次的修炼当中。 李长安则与地藏相对而坐。 “施主……认识贫僧。” 地藏的语气很笃定，尤其是在他自报名讳之后，李长安的反应没有逃脱他的佛心慧眼。 尤其是在他第三次强行传音，传授了一小部分《地藏菩萨本愿经》之后，李长安的震动更是肉眼可见。 李长安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了八个字，“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地藏闻言，没有太过惊讶，反而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意，眼神中流转着感慨之色， “神话时代早已埋葬在时间长河的深处，流传于世间的，恐怕也只剩下只言片语。” “想不到施主竟然还知道神话时代的事情……” 现在的地藏看起来，就像是人间最普通的一名僧人，平平无奇，让人从心底里感到亲近。 地藏的这番话，同样让李长安心头剧震。 神话时代四个字，也就意味着自己知道的那些神话，很有可能真实存在。 太昊，火焰山芭蕉扇，地藏……这些神话中才会出现的人与物，极有可能为真。 换句话说，这里是不是还有道教三祖，玉皇大帝，如来佛祖？ 这样的冲击实在太过可怕。 如果说之前在人族疆域中经历的一切，还只是建立在人力想象范围之内。 那么来到妖族，踏入妖战古路后，他所见识到的，俨然是另外一片天地。 曾经的古老传说与神话，逐渐照进了现实之中。 与此同时，另一个疑问也在李长安心头升起。 为何人族之内，从未听说过这样的消息与传闻？ 就好像，神话并不存在。 好似被某些人强行抹去了一般。 “所以……我该称呼您为地藏王菩萨？” 李长安平复了许久，才从震撼中清醒，声音里满是复杂与忐忑。 地藏怔了怔，而后缓缓摇头，“我已不再是他。” “地藏王菩萨已死，而我只不过是从旧体中孕育而出的新神。” 说到这里，地藏的神色间有落寞之色浮现。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可这地狱……又如何成空？” “当年的宏愿，不过只是一场骗局，我成全了佛的宏愿，但佛却不愿渡我……” 短短几句话，却说尽了神话时代中的诸多隐秘。 李长安听的心神摇曳，有种在窥探神话历史的紧张感，问道，“何为佛？” “佛……是如来，如来亦是佛……”地藏在沉思中述说，“从正觉中来，是为如来。” “正觉乃佛之果位。” “菩萨往正觉而去，佛从正觉中来。” “二者看似一致，菩萨圆满，称之为等觉。” “但等觉终究只是相等相似，等觉不是正觉！” 这样的解释，是李长安从未听说过的。 哪怕是对神话传说了如指掌，可这样的阐述，却连想都不敢想。 这是对大道的另一种阐述，二者的谈论，更像是一场坐而论道。 李长安没有放过这样的机会，开口道，“菩萨还在求道，但佛从道中来？” 地藏沉吟片刻，微微点头，但又摇头，“道不全，佛以宏愿补全道果，然道基不稳，只能从道中归来。” “菩萨、罗汉，亿兆比丘，无量沙弥……皆以自身补全佛之宏愿，共成道果。” “此道果之下，佛、菩萨、罗汉、亿兆比丘，无量沙弥……乃成佛国！” 李长安捕捉到了其中的关键之处，“共成道果？” “众生求道，却只能共成道果……此道果究竟是佛之道果，还是大道之果？” 地藏的沉默更久了，然后说出了足以让众生修行都为之动摇的八个字， “佛修大道，众生修佛！” 轰嚓！ 仿佛有雷霆在心中轰鸣，李长安顿时愣在了原地。 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却透露着一股无尽的苍茫与绝望。 佛占据了道果，然而众生心心念所修，却只成全了佛之果位。 换而言之，佛……窃取了众生的修行，拦住了众生的成道之路。 就像是一头贪婪的饕餮，盘踞在道果之前，世间苍生但凡修行佛法，最终都只是落入了饕餮之口。 以佛代道！ 以佛阻道！ 以佛窃道！ 佛尚且如此，那神圣又该如何？ 那些文圣，是不是也是如此？ 文道、武道……修的是道，还是某位盘踞在道果之下的神圣？ 修行成全的是自己，还是那个站在巅峰的存在？ 李长安刹时间想到了很多。 过了许久，李长安才从恍神中清醒过来，咽了咽干涩的喉咙， “当初佛祖成道，许下宏愿；菩萨也曾许下宏愿，终也无法成佛？” 成佛，虽然不代表成道，但却是离道最近的位置！ 地藏摇了摇头，“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地狱空不了……” 他的声音里流淌着灰暗。 这是绝望之后的灰暗。 “为何？”李长安再问。 地藏的这番话，也动摇了他的道心。 地藏的求道之路，同样也可能是自己的求道之路。 如果不能找到未来的路，往后的修行又该如何继续？ “天地人……”地藏缓缓说道，“原先只有天地，而后方有人间。” “世间有言，天在上，地在下，人在中央。” “然，天地人……天在上，人在下，地狱在中央！” 他缓缓伸出一指，似要将天地一分为二。 “人在地之下，地狱还在人间之上，我从幽冥归来，最终堕入人间。” “还有一种传言，人间便是地狱中的最后一狱，名曰无间炼狱！” “然无论何种说法，想要地狱成空，首先便要清理人间。” 李长安无言。 地狱还在人间之上。 这是何等惊世骇俗的言论？ 可不知为何，他的心里竟然隐隐觉得，这样的说法，却也不无道理。 “这个世界早就病了。” “百姓生死无人问，佛前金身万柱香。” 他在低语，眼中神色变幻不定。 地藏缓缓起身，朝李长安行礼，“虽举目皆是灰暗，但仍有一线生机。” “今世乃末法时代，也是成佛成圣最后的机会。” “末代终圣，可得大道之果。” 他从袖中取出一块袈裟残片，“此乃《大宏愿法》，乃佛祖当年所修之法，可报施主救我之因果。” “施主保重……” 说完，地藏一步跨出，脚下有血金色佛莲出现，飘然而去。 第483章：这里就是幽冥地狱 地藏离去，但留给李长安的震撼并未消散，反而随着思考的深入，这种震撼越发强烈。 李长安甚至有种世界观都要随之崩塌的错觉。 地藏所说的言论，太过惊世骇俗，和想象中的佛门有极大的差别。 只凭刚刚的只言片语，也能清晰地感知到，地藏对佛门的敌视极为强烈。 李长安看了看手中的袈裟残片。 看似只是一块极为寻常的金丝红布袈裟，但无论用多大力气，都难以损坏分毫。 李长安尝试了两次就放弃了。 所谓的《大宏愿法》，并没有所谓的文字或者符号，只有一尊佛像。 这尊佛像极其普通，好似一个毫不起眼的人间僧人，身材枯瘦，唯独头顶上布满了黑色肉髻。 仔细看去，这些肉髻上似乎有神秘的线条流转，稍纵即逝。 看上去平平无奇，但只要仔细看去，就会有一种虔诚膜拜之心油然而生。 人在这尊佛像面前，只会感到越来越渺小。 李长安果断收起《大宏愿法》，没有再继续看下去。 神话传说里，佛法最擅长在潜移默化中度化信徒，甚至不乏强行度化的手段。 这部《大宏愿法》即便再如何精妙，他都不敢立刻修炼。 地藏之前传授的《地藏菩萨本愿经》，李长安没有直接修炼，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只有等用铭文法重新勾勒这些玄法之后，才能放心修炼。 李长安看了一眼还在感悟之中的多宝，最终还是熄了叫醒他的念头。 各人都有各自的缘法。 待他参悟之后再说行与不行，单纯粗暴地阻止，没有任何意义，想要修炼随时都可以，自己可以阻止一次两次，不可能时时盯着。 血海之边再次恢复了平静。 李长安重新给自己和多宝盖上天机布，而后便继续参悟铭文法。 一枚枚符文悄然在周身浮现。 铭文法的修炼，一刻也耽搁不得。 文法之间的融合，铭妖法与铭妖法之间的融合，都在有条不紊地推动。 唯独两大派系之间的融合，举步维艰。 对此李长安也早有心理准备。 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修行之法，若能这么容易融合，也就不会将那么多前辈大能拦住了。 整个妖族这么多年，多少妖王妖帝以及天赋卓绝者潜心修行，也没有见得谁能融合成功。 自己现在凭借铭文法，勉强有了融合的机会，就已经是极为侥幸了。 时间在二人忘我的修炼中一天天过去。 而无边血海，依然卷动着一层层的浪花，翻动着浩如恒沙的尸身。 太昊一头扎进血海，似乎并没有引起任何变化。 九天之后， 多宝才从悟法之境中苏醒过来。 身体周围隐隐有佛音梵唱，皮肤血肉上也似乎有金光流转，但却很快隐没下去。 李长安被多宝身上淡淡的庄严气息惊动，当即询问道，“修炼的如何？” 多宝眼中蕴含着惊喜之色，“的确不同凡响。” “这《地藏菩萨本愿经》对我有莫大的好处，我感觉之前的修行都被重新梳理了一遍。” “而且全新形成的力量中，竟然拥有一种强大的威能，比普通的妖力强上不止一筹。” 说着，多宝伸出手，指尖有一抹浑浊的妖力浮现，但是很快就有一缕金色的力量缠绕在这些浑浊妖力之外。 “这应该就是经文中所说的佛力。” “我好像找到了未来的路。” 多宝催动金色佛力，开始灼烧那些浑浊不堪的妖力。 李长安见此，不由得微微蹙眉，而后小心询问道， “你有没有觉得佛法无边？或者要出家当和尚？再或者想不想膜拜什么佛祖之类？” 多宝现在的情况，就像是笃信了地藏传给他的经文。 这让李长安有点担心，担心多宝是不是在不知不觉中就被度化了。 多宝奇怪地看了一眼李长安，“陆压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谁没事出家当和尚？还膜拜佛祖，我难道自己就不能成佛？干嘛还要膜拜旁人？” 得，这完全没有被度化的迹象。 口气大到没边，自己想成佛，不说他欺师灭祖就不错了。 多宝感受着修为的变化，心中越是兴奋，“陆压兄弟，我总算找到了合适的路。” “怪不得修炼妖族功法，始终只能徘徊在底层。” “原来佛法才是我的机缘所在。” “要不是陆压兄弟，我恐怕这辈子都没机会，碰到此等高深佛法！” 李长安拿出地藏刚刚给的《大宏愿法》，递给多宝，“你再试试这个。” “也许会有收获。” 多宝脸上浮现出狐疑之色，接过袈裟一看，顿时瞳孔猛缩。 “这……” 仅仅只是看一眼，就可知袈裟上的佛法，要比《地藏菩萨本愿经》强上不止一筹。 见多宝这副恨不得立刻把袈裟吞掉的模样，李长安笑着示意道，“还有时间，你先修炼。” 多宝忙不迭点头，喜不自胜，“我就说我没看错，陆压兄弟，你可真是我的贵人。” “有了这佛法，何愁修为不精进？” 他嘴上说着，但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袈裟，身后似乎有袈裟上的僧人虚影出现。 而李长安则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多宝参悟修炼佛法，以期从中看出些许端倪。 时间一天天过去， 太昊始终没有再出现。 多宝的参悟修炼逐渐深入，李长安也开始尝试勾勒多宝修炼的异象。 十八天后， 一道残缺的身影终于从血海的尸体浪潮中爬了上来。 正是太昊！ 此时的太昊，三条右臂完整无缺，身上的气息也比之前更加强盛。 李长安从天机布中走出，数以千计的青色御风符文，飘然落在身上。 太昊的实力越发强横，难保不会过河拆桥。 小心点总不会出错。 一人一尸相对而立，在距离一丈处停了下来。 太昊并未露出敌意，而是直接将第三条右臂上的神通纹路显现而出。 甚至还有一些隐藏着的纹路，也全都缓缓浮现。 李长安挑了挑眉头，瞟了太昊一眼，眼瞳深处，一枚枚符文开始勾勒。 双方就这么站在血海之边。 一个在演化神通纹路，另一个则在迅速勾勒铭刻，转化成自己独特的神通符文。 一枚枚符文飘落在李长安的右半身，并且迅速和其他符文勾连到一起。 烙铁烙下的剧痛疯狂席卷四肢百骸，李长安全身冷汗直冒，但依然不为所动，将这些神通符文一丝不苟地尽数烙印在身上。 这一站，就是半日光景。 三头六臂神通，终于补全到了一半！ 就连核心处的螺旋犄角，也补全了数十枚神通符文。 一股股强大的力量在身体里涤荡，心脏剧烈跳动，血液哗啦啦上涌。 李长安可以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右半边身体，正在被神通符文淬炼，变得越发强横。 “还有一半……”太昊收敛神通纹路，看向李长安，收回第三条右臂之后，他的神智也似乎提升了一些，说话都顺畅了不少， “迷雾深处……和我联手……” 李长安的战力不强，但是速度却快到了极点。 在迷雾世界，战力并不是唯一，有了李长安这样的极速，很多事情都可以变得更加简单。 譬如和碧玉骷髅那一战，有李长安在一旁偷袭祭坛，可以省不少力气。 太昊希望能与眼前这个家伙联手，恢复己身。 李长安眼中的神通符文缓缓隐没，沉思片刻，“我要重回妖战古路，去终点看一看。” “我也会去那里。”太昊转过身，看向了迷雾深处。 “既如此，你我终会再碰面。”李长安道，“在此之前，我得集齐部落之火。” 太昊点了点头，“届时……我会再寻你。” 说着，指向某个方向，“那里……可重回妖战古路。” 见太昊准备离去，李长安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妖战古路和迷雾世界，到底是什么地方？” 太昊顿了顿，回首道，“你……没有发现吗？” “这里……就是幽冥……地狱……” 第484章：重回妖战古路 太昊的话好似雷霆一般滚滚而过。 即便已经离去了很久，李长安依然难以回神。 地狱！？ 他举目四望，眼前是尸体铺满海面的血海，八方都被迷雾笼罩。 哪怕这里到处都是阴魂死灵，甚至还有由死转生的亡者，可是李长安从来都不敢想，这里就会是神话传说中的地狱。 虽然用地狱可以解释诸多疑惑，比如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残尸碎骨，阴魂死灵？ 又或者为何会有神话中的人物，在这里重现。 可是……新的疑惑又冒了出来。 为何地狱会以这样的方式重现于世？ 妖族的那些妖王妖帝，都知道地狱的存在吗？ 如果把妖族人族乃至其他各族的疆域，统一称之为人世间。 那么地狱的确是在人间之上。 可……妖族有，为何人族却没有？ 是真的没有，还是被人刻意抹去？ 知道的越多，心中的疑惑也就越多。 李长安甩了甩脑袋，这些疑惑光靠自己去思索，永远也想不清楚。 只有接触到事实的真相，才能解答。 而自己，就连当年的北境之战都还没有查出原委。 待离开妖族，他必定要查清楚，至少父兄的死，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还有那些在暗中对自己下手的家伙，一个都跑不了。 …… 多宝从参悟《大宏愿法》中苏醒，已经是十天之后。 他一个纯正妖族，身上竟然荡漾着金色的佛光，就连眼瞳都似乎被金光沾染上了。 原先驳杂的妖力，在佛法的炼化下，逐渐往精纯的金色过度。 身上的气息减弱了些许，但这是去芜存菁的结果，虽然暂时修为境界降低，但根基底蕴却浑厚了何止数倍？ 多宝将袈裟还给了李长安，感慨不已，“这佛法还真是厉害，感觉浑身上下都变舒坦了。” “有没有感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李长安仔细询问道。 这段时间，他也在观察多宝的修炼状态，为自己以后参悟《大宏愿法》做准备。 多宝仔细感受着身体的变化，然后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这倒没有。” “就是现在心里总有一个念头，而且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 “之前修炼《地藏菩萨本愿经》的时候，就有感觉，后来修炼《大宏愿法》，念头变得格外清晰。” 李长安面色一变，生怕多宝在潜移默化中被度化了，“什么念头？” “我感觉我注定会成佛作祖。”多宝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半点心虚。 李长安甚至能从他脸上看到理直气壮四个字。 他彻底服气了。 这种情况下，多宝要是还被强行度化，那他也认了。 李长安猛然想到一种可能，怔怔地看向多宝。 多宝……如来……？ 《法华经》中，东方宝净世界教主！ 这家伙，该不会真要走上这条路吧？ “陆压兄弟，你这是怎么了？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多宝被李长安的眼神看的心里有点发虚，感觉浑身不自在。 李长安扯了扯嘴角，“没什么，只是觉得你也许真能得偿所愿。” 多宝一听，眉毛不自觉地动了动，内心的喜意不言而喻， “以前只觉得浑浑噩噩，没想到修行这《佛法》之后，便觉得拨开云雾见青天。” 李长安收好袈裟，准备重返妖战古路，“行啊，想不到你连人族诗文都能信手拈来。” 多宝嘿然笑道，“陆压兄弟见笑了，这人族和妖族，本就得互相学。” “有的时候，人比妖还可怕……” “咱要是也学了人族的诗文，到时候人是不是人还真说不定。” 李长安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拍了拍多宝的肩膀，青色的御风符文迅速落在身上，“走吧，太昊给我们指明了回去的路。” “接下来咱们得尽快往前冲，后面估计还得再闯一趟迷雾世界。” 一听陆压兄弟还要继续征战迷雾世界，多宝忍不住面部抽搐。 陆压兄弟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拼命。 不过陆压兄弟给自己带来了近乎重塑己身的机缘，无论如何他都要助陆压兄弟一臂之力。 迷雾世界中狂风乍起，李长安带着多宝朝妖战古路飞掠而去。 …… 随着时间日久， 妖战古路上的厮杀越来越重。 部落之火的挑战之路也越发艰辛。 小族时刻都要担心部落之火熄灭，而大族则以此来狩猎诸多古路上的征战者。 各大王族已经组建了相当一部分的妖族大军，开始划分势力范围，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机缘。 而皇族也逐渐走到台前，恐怖的威势犹如昊日横空。 强者并起，群雄争霸。 妖战古路上的战火，原本只局限在各自单独的古路之上。 然而经历交汇之地后，战火迅速蔓延，并且随着交汇之地汇集的古路越来越多，战火越发旺盛。 隐隐有极其恐怖的强者，凌驾于众多征战者之上，俯瞰群雄。 原本，地阶天骄便几乎是众多妖族一辈子，所能见识到的极限。 然而，在这样的征战者，地阶天骄虽然并不多，但也不再罕见。 甚至在交汇之地，有天阶天骄从云层中显露出踪迹。 三眼黄金狮，便是在交汇之地声名鹊起的天阶天骄。 凭借其逆天的血脉，还有近乎无敌的天赋神通。 三眼黄金狮的威名从几条古路，迅速蔓延开去，等到又经过几个交汇之地后，他的威势便达到了顶峰。 所过之处，莫敢不从。 即便是王族子弟都要俯首，皇族子弟出现，在战力上也要稍逊一筹。 众妖逐渐有了一个共识。 圣子不出，无可争锋。 “那三眼黄金狮金行天太强了，哪怕是不睁开额头的第三只眼，也可压得皇族一头。” “皇族子弟最起码都是地阶天骄，但想要迈入天阶天骄层次，也绝非易事。” “更何况是面对已经臻至天阶天骄顶峰的金行天？” “听说金行天已经远远走到了妖战古路的前面，搜刮了无数机缘，只为迈入圣子之列，站到云层之上，超然于外！” “这样的存在太过强大，若再成就圣子，恐怕谁都挡不住他的一睁眼。” 三眼黄金狮金行天的威名，在妖战古路上传诵，横跨了数十条古路，依然盖压无敌。 “但我听说，有个家伙，生生挡住了金行天的一眼之力，活了下来！” 这时，有一个青眼妖族说出了深藏在心底的秘密。 “这怎么可能！？金行天的第三只眼一旦睁开，就连皇族都要陨落。” 当即就有妖族反驳， “前不久金行天在和紫玉犀牛族的战斗中，睁开了第三只眼。” “紫玉犀牛族号称肉身体魄无敌，可依然被一眼镇死，身死道消。” “连皇族都陨落了，谁能活得下来？” 青眼妖族一瞪眼道，“我还能骗你们不成？” “那还是在第一个交汇之地时，有两个家伙不仅在几十万大军的围追堵截下逃离，更是拿到了好几块火源神髓。” “最后，愣是在金行天睁开第三只眼后，逃离了交汇之地。” 有妖族开口道，“也许他们离开后死了也说不定啊。” “他们并没有死……”青眼妖族摇摇头，时至今日，语气中依然蕴含着浓烈的讶然之意， “那两个家伙不仅没有死，反而还在交汇之地的出口处大肆杀戮，截杀了一大批征战者。” “最后把两尊九婴王族耍得团团转，屠杀了数万征战者后扬长而去。” 此话一出，现场顿时一片安静。 良久，才有其他妖族声音颤抖地询问道，“那……两个家伙……是谁？” “火鸦族陆压……鼠族多……”青眼妖族沉声说道。 结果还未说完，他便不可置信地瞪大那双青色双眼，看着远处从迷雾世界中走出来的两道身影。 眼神中瞬间涌起无尽骇然。 第485章：再遇三眼黄金狮 “怎么了？”其他妖族见青眼妖族惊恐的神色，诧异问道，“那个火鸦族陆压，还有鼠族的谁，不应该只是最普通的种族吗？” 青眼妖族连忙摇头，当即准备离去，他的种族天赋和双目有关，可以看到极远处的景象。 如今那两个煞星从迷雾世界归来，一旦碰上，保不齐就要被干掉。 这时候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火鸦族陆压，鼠族多宝……尤其是火鸦族陆压，杀性十足，妖战古路上死在他手里的征战者数以万计。” “这样的家伙，可不只是普通族群这么简单。” “王族皇族还会收拢麾下，可陆压跟多宝从没有广收部众，杀心一起，都是几万几万的杀。” “碰到了趁早逃命。” 说着，青眼妖族就迫不及待准备离开了。 其他妖族都有点奇怪，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就跟屁股上着火似的？ 青眼妖族也不解释，有这帮家伙在，那陆压就算要下杀手，总能帮自己抵挡一阵子。 可是，他刚转身掠走数里，就被前方两道身影拦住了去路。 李长安好似天地间的狂风，迅猛而至，带着多宝轻飘飘坠落在青眼妖族面前。 “你……认识我？” 他看着面色骤变，眼神中充斥着恐惧之色的青眼妖族，饶有兴致地开口询问道。 青眼妖族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嘴唇哆嗦，连话都说不清。 这时，其他妖族围了上来，警惕地打量着不知怎么就出现在这里的李长安和多宝。 “青眼，这两位是谁？” 青眼妖族的恐惧肉眼可见，他们要是再不察觉，那才真是眼睛瞎了。 青眼妖族不敢说话，面露绝望地看向李长安，眼神里满是死灰之色。 当初他曾经围猎过眼前这两个煞星，深知那陆压是可以和王族子弟争锋的存在，甚至硬抗三眼黄金狮金行天的一眼之力不死。 现在被这样的存在堵住了去路。 接下来的命运，恐怕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 李长安挑了挑眉头，似乎察觉到了青眼妖族的心声，一枚枚赤色符文浮现。 在数个呼吸间，这些赤色符文化作一片片薄如蝉翼，几近透明的赤红色月牙锋刃。 这些赤色月牙锋刃，仅有巴掌大小，调转方向竖着去看，几乎看不到本体。 “嗡……” 青色御风符文猛然掀起一阵旋风，将赤色月牙锋刃瞬间甩飞出去。 青眼妖族的身体止不住哆嗦，脸色惨白如纸。 “噗通。” “噗通。” …… 尸体倒地的声音陆续传来，每一次响起，青眼妖族的身体都要哆嗦一次。 很快，放眼望去，除了李长安和多宝，以及像筛糠一样站着的青眼妖族，再也没有一个能站着的。 多宝赶紧拎着兽皮宝袋，收拢这些尸体。 这些妖族，无论是身上的兽皮宝袋，亦或是尸体妖魂，都有用处。 尤其对陆压兄弟而言，完全就是最稀缺的资源。 收拾好一地的妖尸，多宝把妖战石拿出来，和李长安赶紧分了，好查看有没有遗漏哪几个部落。 “前面三十三个部落，都没问题。”李长安吸收了一遍妖战石上的部落之火，看着逐渐被点亮的星辰说道。 多宝继续从兽皮宝袋中摸出妖战石。 部落之火一点点填充进妖战石内。 最终天伤古路前三十七个部落，全部点亮。 青眼妖族看着二人熟练的动作，不禁面部抽搐。 当真是可怕的杀星，已经把杀戮刻进了骨子里，就连部落都不挑战了，光靠杀其他征战者来补全。 李长安拍了拍青眼妖族的肩膀，吓得对方直接瘫倒在地，以为终于要下杀手了。 “好不容易从迷雾世界归来，我心情不错，作为第一个见到的妖，饶你一命。” 李长安朝多宝点了点头，二人迅速沿着妖战古路朝前方飞掠而去。 留下青眼妖族一屁股坐在地上，仿佛被抽掉了全身的骨头。 也不知过了多久，青眼妖族终于慢慢爬起身，怔怔地四下张望。 满地都是鲜血，但是所有的尸体都被收走了，显得极为空旷且诡异。 明明充斥着死亡的血腥气，但是并没有扑面而来的尸体压迫感。 “妖战古路不能再待了，越来越多的怪物都开始出现。”他的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赶紧离开妖战古路， “下一个交汇之地就离开，否则下次恐怕就再也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诚然，妖战古路上机缘众多，虽然大机缘都被那些顶级强者掠夺走，但他们在挑战部落的过程中，也得到了不小的提升。 然而，他们终究不是妖战古路上的主宰。 即便是王族，也无法成为执牛耳者。 只有皇族，还有那些高高在上的天阶天骄，乃至圣子级存在，才有资格称雄。 而他们，不过只是最底层的炮灰而已。 青眼妖族终于打定主意离开妖战古路。 越往后，遇到的强者越多，难保不会再碰到火鸦族陆压一样，杀性十足的存在。 他鼓起勇气，迅速向前掠去，想要尽快赶到交汇之地，然后离开这条充斥着杀戮的妖战古路。 然而，青眼妖族很快就感受到了彻骨的冰寒。 赶了不到三十里路，他就又看到了满地的鲜血，甚至还没完全凝固。 只有一些断肢被遗落在妖战古路上，完整的妖尸一具都没看到。 空气中充斥着浓烈的血腥气，仿佛还能听到那些妖族凄惨的叫声。 是陆压！ 一定是他！ 青眼妖族打了个哆嗦，紧张兮兮地四下观察，然后继续小心翼翼向前奔袭。 万一不小心赶上那陆压和多宝的步伐，自己铁定必死无疑。 所以既要尽快赶到下一个交汇之地，又不能太快。 需要格外小心。 一路上，青眼妖族不时就会看到洒落了一地的鲜血。 虽然没有看到陆压出手，但他早已在脑海中勾勒出那样的场景。 陆压就像是收割性命的死神，所过之处，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除了自己。 虽然留自己一命的理由充满了侮辱之意，但青眼妖族此时的心里，只剩下庆幸。 一批又一批妖族命丧陆压之手，这种杀意，无时无刻都在冲击着他的内心。 “陆压的杀性太强了，也不知有少妖族死在了他手里。”青眼妖族心肝不停地打颤，连路都走不好。 而在他前方数百里，李长安和多宝正在搜刮着战利品。 妖战石中的部落之火一点点被填充。 李长安则疯狂吞噬将近两千名妖族的妖魂，识海中的万道法力汹涌澎湃，不断拍打着识海边缘，想要将识海继续向外扩张。 二人一路瓜分收获，所过之处，一个不留。 尤其是李长安的速度快到了极点，即便是在迷雾世界中，都很少有死灵亡者能追得上。 所以，只要是被他看到的妖族，根本逃不掉追杀。 “要不要再等等？如果能再炼制出一枚地阶地藏赤血丹，实力还可以再进一步。”多宝把所有补充气血的丹药灵草交给李长安。 李长安看着兽皮宝袋内不到两千具妖尸，无奈摇头，“差的还很多，等不了那么长时间。” “尽快追赶上大部队，才能有充足的妖尸。” 二人再次加快速度，终于远远看到了那一道通天彻地的光幕。 又是一处交汇之地！ 李长安和多宝对视一眼，没有多做停留，朝交汇之地入口冲去，来到光幕前，毫不犹豫抬腿迈入。 下一刻，改天换地，一片全新的世界出现在二人面前。 “轰！” “轰！” …… 交汇之地并不安静，反而有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从高天之上传来。 李长安抬眸看去，瞳孔瞬间猛缩，只见几尊身影正在交汇之地的上空激战。 其中一道极为眼熟。 赫然是当初差点一眼就把自己扫死的，三眼黄金狮！ 第486章：第二次碰撞 李长安带着多宝立刻远遁。 此交汇之地中的战斗，已经不再局限于底层征战者的厮杀，而是各大强者之间的征伐。 恐怖的战斗波动席卷四方，哪怕是一些较为普通的王族，都无法参与这场恐怖的战斗。 “那三眼黄金狮竟然在联合其他强者，一起围攻敌手！”多宝看到战局之后，忍不住惊呼出声。 高空之上，六道身影在急速碰撞，轰隆隆的巨响连绵不绝。 雄狮咆哮，凶禽唳鸣，猛兽怒吼…… 六道身影每一次碰撞，虚空都在不住颤抖，仿佛要承受不住如此强大力量的冲击而崩溃。 而这六道身影当中的五个，正在围攻当中的那一尊强者。 李长安微微蹙眉，被围攻的强者，身上散发的气息，赫然是五品境界的气息。 虽然忽高忽低，好似气息不稳，但五品就是五品。 哪怕他们在六品就能发挥出五品战力，可气息依然停留在六品境界。 那被围攻的存在，必是五品无疑。 而且让他尤为上心的，是那五品强者的背后，那一对好似火焰组成的巨大双翼，散发着熊熊火光，几欲焚烧天地。 火云翼！ 而且是修行日久的火云翼。 那被围攻的强者，很有可能是火雀族强者。 “和三眼黄金狮一起联手的家伙，最起码都是地阶天骄。”多宝看的赞叹不已。 “被围攻的铁定是五品，而且应该就是某个小族的五品强者。” 多宝仔细打量了一番，有些狐疑地看向李长安，“好像有点像火雀族……” 李长安点点头，“的确很像是火雀族。” “不过火雀族的五品强者，怎么也应该是五品归元七转乃至八转的修为。” “但现在……最多也就归元五转战力。” “火雀族的天赋一般，归元七八转的战力，能闯到这里已经很是不易。” 多宝盯着上空的战斗说道， “应该遭遇了大部落的阻击，将其击伤后故意放走，留给妖战古路上的本族子弟猎杀。” “毕竟五品归元境的妖魂，更加强大，对征战迷雾世界有莫大用处。” 说话间不觉心有戚戚。 小族要拼了性命，才能争取一线机缘。 但在那些大族眼中，这些要用性命才能有机会抢到的机缘，不过是随处可见的东西而已。 反而是这些小族强者的性命，才是他们看重的宝物。 小族能够提供的，也只有性命罢了。 李长安没有太过在意那个被围攻的火雀族强者，而是将大部分注意力，放在了围攻他的五名妖族身上。 那五个妖族当中，最强的还属三眼黄金狮，另外四个妖族只是在旁协助围堵。 三眼黄金狮几乎硬扛着那火雀族强者的进攻，爆发出令世人为之惊叹的强大战力。 他没有睁开眉心的第三只眼，但是已经足以镇压妖战古路上的强敌。 即使面对比自己战力还要强上一筹的存在，都丝毫不弱下风。 反而越战越勇，身上散发着令人心颤的金色光辉，犹如神王临世，俯瞰着世间生灵。 一招一式都大开大合，将虚空震的隆隆作响。 三眼黄金狮无法御空而行，但每一次即将落下，脚下都有恐怖的气浪翻滚，硬生生将他托在半空。 使得他在半空中的厮杀，依然如履平地。 另外四名妖族，也都是一方强者，天赋本源强盛至极。 即便和五品火雀族强者硬碰硬，虽然会被震飞出去，但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反而更加凶狠地扑上去。 五名妖族天骄，围攻一名小族五品强者。 本应该是五品强者强势镇压诸敌的局面。 哪怕那五品火雀族的天赋再差，绝对战力占据优势，在厮杀中肯定也会占据上风，而且还会是碾压局面。 可是，他在妖战古路上的每一步都走的极为艰难，挑战那些大族部落受伤，反而被抹去了优势，彻底沦为了其他六品天骄的猎物。 五品火雀族强者身后的火云翼轰然膨胀，掀起一阵阵火焰巨浪，与此同时身后仿佛有一只浴火而生的神鸟，想要冲破束缚，降临尘世。 他要拼命了，否则今日很有可能死在这里，被修为境界远低于自己的妖族围猎。 就算是死，也决不能死在这里。 但就在他要爆发全力拼命的当头，三眼黄金狮金行天豁然睁开了眉心处的第三只眼。 刹时间，一股强大的神通秘力涤荡虚空。 天地都好像静止了，剧烈的厮杀战斗也被镇压了。 虚空中，响起了佛陀诵经的声音，一片片斑驳的黄金色浮现，血色也随之侵染了天空。 漫天神佛从神圣走向破灭。 一股要冲垮众生的毁灭气息，犹如一座山脉，横压在天地之间。 金行天托举着这样的恐怖异象，直接将五品火雀族强者笼罩其中。 五品火雀族强者的动作立时一顿。 数个呼吸后，他七窍流血，眼神都黯淡了许多，几乎要从高空坠落。 金行天的一眼之威，竟然连这样的强者都能镇压！ 二者之间的修为境界相差极大，而且五品火雀族强者的战力，依然比他们强上一筹。 可即便如此，依然无法抵御金行天的第三只眼。 “吼……” 金行天周身金光大放，身后出现了一头犹如黄金浇筑的神圣金色雄狮。 金色雄狮举起前爪，而后带着摧山断岳的恐怖气势，轰然拍落。 风云变色，虚空扭曲。 金行天果断抓住了战机，爆发出了迄今为止从未暴露过的手段。 那金色雄狮的一爪拍下，直接将那五品火雀族强者砸下高空。 轰嚓！ 仿佛雷霆在虚空炸响。 金行天好似君王凌空，俯瞰着被强势击落的五品火雀族强者，眼神中流转着金色神辉。 其余四名妖族天骄面面相觑，而后迅速追了下去。 趁他病要他命。 那五品火雀族强者的妖魂，他们要定了！ 金行天身上的气息如渊如狱，他没有再去追杀，因为战局已定，无须再出手。 他的天赋神通直接作用于魂魄，除非对手实力远超自己，或者刻意修炼过魂魄之力，否则只有一些特殊的法宝才能抵挡。 一旦挡不住，对手除了身死道消，再无其他可能。 看那五品火雀族强者就知道，自己的天赋神通到底霸道到了何种程度。 这种小族，只是占了修炼时间长的优势罢了，根本接触不到魂魄之力的层次。 再加上对方本就受了不算重，但也绝对不轻的伤势。 没有被直接镇死，说明对方还是有一定手段的。 但也仅此而已了。 大族和小族之间，尤其他还是比拟皇族血脉的存在。 这种差距，尤为明显。 真实且让人绝望。 五品火雀族强者终于被另外四个妖族天骄磨死了。 从金行天睁开第三只眼，这样的结局就已经注定。 金行天好似神王巡天，所过之处，生者纷纷躬身表示敬服。 他收走了将近七成的妖魂，剩下的才留给另外四个妖族。 “果真强悍。”多宝相隔十里，远远看着金行天，大为惊叹，“不愧是三眼黄金狮……” “历史上都很少有能超越这个种族的存在。” “这种先天血脉中的强势，足以保证一个种族在历史长河中，始终高高在上，俯瞰苍生。” 说着，多宝突然想到了什么，然后情不自禁瞪大眼睛，看向李长安， “陆压兄弟，那你当初是怎么挡得下他那第三只眼的？” 第一次遇到金行天的时候，陆压兄弟实力远远弱于现在，更别提那个五品火雀族强者了。 可偏偏在这种情况下，陆压兄弟依然还活的好好的，这样的对比实在太过惊人。 说话间，金行天似乎察觉到了李长安和多宝的存在，抬起头看了过来。 当他发现李长安之后，眉心第三只眼再次豁然睁开。 连续催动眉心第三只眼，对他的肉身压迫极大，让金行天的第三只眼中有金色血液流淌而下。 但第三只眼的威能并没有减弱分毫，反而因为金色血色的缘故，还要更强盛一分。 李长安向前一步，来到了多宝身前。 半部三头六臂神通瞬间催动。 紫金甲胄、金色面甲、暗金螺旋犄角…… 此时的李长安身上的光华璀璨且深邃，如神如魔，强横的气息化作狂风席卷四方。 当金行天第三只眼的威能降临，虚空都在颤抖，一片佛陀陨落、神圣折翼的虚影撞了过来。 轰隆隆…… 天地不断震动。 李长安闷哼一声，嘴角有鲜血滑落。 但，也仅此而已。 他的双目依旧明亮，甚至有一种猛火淬炼后的璀璨之感。 身形更是一点晃动都没有，挺直如松，散发着令人心慑的气息。 李长安嘴角微微流露出一丝笑意，补全了一半的三头六臂神通，竟对魂魄都有守护之效。 不愧是肉身成圣的大神，才能催动的顶级神通。 他微微眯起眼，看向眼神冰冷的金行天，语气中带着些许笑意回答多宝刚刚的疑问， “你瞧……就是这么挡住的。” 时隔近两个月的第二次碰撞，火鸦族陆压以轻伤代价，硬接三眼黄金狮金行天的一眼之力，名动妖战古路。 第487章：迷雾世界中升起的光柱 挡住三眼黄金狮的眉心神通眼之后，李长安身体周围垂落下一片青色的御风符文，好似披上了一件青色披风，身上的气质越发出尘超然。 他静静站在多宝身前，和三眼黄金狮遥遥对峙。 交汇之地似乎瞬间安静了下来。 其他妖族不由自主地瞪大了震惊的双眼。 三眼黄金狮金行天的强大，早已无须赘述，一场场厮杀下，铸就的霸道威名，名动数十条古路。 其他古路上的强者，也都望风披靡，很难有与之相抗者。 即便不睁开眉心的那只眼，也拥有归元四转的战力，一旦睁开眉心的神通之眼，更是能冲上归元四转巅峰战力，碾压一切强敌。 就算是皇族都在其面前殒命。 刚刚死在他手上的五品八转火雀族，让他的威名愈发坚不可摧。 然而，现在， 就有一个妖族，竟生生挡住了金行天的第三只眼。 这又是哪来的恐怖强者？ 是顶级王族，亦或是无上皇族？ 一直都在远远观战的妖族，此时好像被掐住了脖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只因眼前的这一幕太过惊世骇俗，让他们心神颤抖。 终于有妖，能够抵挡金行天了！ 这是迄今为止第一尊！ 有妖族认出了李长安和多宝，低声对身边的妖族说道， “那……那好像是火鸦族的陆压！” “是陆压！？那个当初被金行天看了一眼后，侥幸不死的火鸦族？” “他又蹦出来了吗？” 其他妖族不禁惊呼出声，但又尽量压低声音，生怕被金行天迁怒。 “不会有错，真的是他！” “你们看他身后的那个家伙，不就是鼠族的多宝吗？” 还有妖族用妖力勾勒出了之前陆压和多宝的画像虚影，果真如此。 虽然气质上有了些许变化，但毫无疑问，就是那两个在妖战古路上名声显扬的妖族！ 以小族身份，在王族和数十万妖族大军的围堵下逃出生天，并且和王族硬碰硬，依然抢走了火源神髓。 更是在三眼黄金狮金行天，睁开眉心的神通眼之后，逃出生天。 最后，更胆大包天的在妖战古路上埋伏，击杀了参与围杀他们的数万妖族，名动妖战古路。 只是后来他们销声匿迹了很久，众妖还以为他们死在了迷雾世界。 结果没想到，如今竟以这样的方式回归。 交汇之地似乎被可怕的气势覆盖了，无形的杀气席卷天地。 金行天看着李长安，身上的气势越发危险，他往前迈了一步，想要将李长安和多宝镇杀当场。 李长安朝金行天勾了勾手指，嘴角露出笑意，然后一把抓住多宝，瞬间冲破了极限，以远超众妖想象的速度离去。 直到冲出交汇之地，多宝才从刚刚的震撼中清醒。 他怔怔地看向李长安，“陆，陆压兄弟……你又精进了？” 他到现在还记得，自己这陆压兄弟，当时差点没直接被金行天一眼睛瞪死。 可是万万没想到，这一次，他竟然硬生生挺住了，而且似乎并未受什么伤。 这样的提升，未免太过吓人。 简直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 陆压兄弟到底是什么血脉？ 强到没有天理了这是。 就算是皇族，也着实有点过分了。 之前皇族还不是被金行天一眼睛瞪死？ 多宝的心疯狂跳动，自己抱住的大腿，是不是太粗了？ 李长安一张嘴，吐出一口鲜血，而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再徐徐吐出。 这才总算恢复过来。 “想不到那家伙的神通，居然霸道到这种地步。” 刚刚还担心准备上前的多宝面部抽搐，扯了扯嘴角，看李长安的眼神，满是无语。 大哥，人家一眼睛能直接瞪死皇族，还能让受伤的五转八品火雀族跌落高空。 到了你这儿，只是吐一口血，你还想怎样？ 他都可以想象，外界会因为陆压兄弟挡住三眼黄金狮的第三只眼，引发巨大风波。 事实也正如多宝所想。 火鸦族陆压挡住三眼黄金狮金行天的眉心神通眼，此事从交汇之地迅速向外传播开来，并且在极短的时间内，传遍了周围的近十条古路。 无数妖族都在震惊。 金行天凭借眉心第三只眼的逆天神通，在妖战古路上罕逢敌手。 哪怕是皇族都要在他手中饮恨。 而今终于有妖族可以挡下他的神通，这也就意味着终于有妖族，可以制衡金行天了。 哪怕这个火鸦族陆压的战力，还无法匹敌金行天，但只要能挡住眉心第三只眼的神通，就已经足够。 战力方面完全可以由其他皇族出手。 金行天在妖战古路上的不败金身，终于有了打破的希望。 一时间，妖战古路上风云涤荡，一些被金行天压的喘不过气的皇族和王族子弟，开始寻找火鸦族陆压和鼠族多宝的下落。 只要能在把金行天压下去，无疑可以除掉一个妖战古路上的大敌。 …… 十天之后， 李长安从一团熊熊燃烧的部落之火中，翻找出一块印刻了铭妖法的兽骨后，带着多宝迅速返回妖战古路。 如今多宝因为重修佛法的缘故，修为境界在不断倒退。 这是经过佛法的强锤百炼，将修为中的杂质锤炼出来。 是一次极其难得的机缘。 但在眼下的妖战古路上，却不那么合时宜。 修为的倒退，虽然让多宝的底蕴根基加深，但战力却不可避免地倒退。 想要挑战越来越强的部落，几乎不可能。 到了如今这个阶段，即便是多宝之前的战力，也基本上可以退出妖战古路了。 但因为李长安的缘故，多宝的妖战古路还没有断绝。 通过截杀而来的妖战石，成为了补充部落之火的重要来源。 但再这么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越往后，他的战力越是捉襟见肘，就算手上的宝贝不少，但实力不够，也撑不起太强的战力。 最终只会成为拖累。 多宝有了一个念头，想在下个交汇之地离开妖战古路。 “陆压兄弟，这东西你拿着。”他终于下定决心，从兽皮宝袋里摸出一块还没来得及用的火源神髓。 李长安诧异地看了过来，“你这是干什么？” 多宝咧了咧嘴角，笑道，“我准备在下个交汇之地，就离开妖战古路。” “这火源神髓对你帮助不小，要是你的修为能冲到六品巅峰，我相信在最终决战上，一定可以镇压诸敌。” 李长安眉头微动，“现在不挺好的吗？” “多宝兄弟放心，最终决战我没办法保证，但至少在这之前的部落之火，我应该能帮你收集到。” 多宝把火源神髓塞到李长安手里，“我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还不知道？” “跟我一样战力的那些妖族，死的死走的走，谁能走到这一步？” “妖战古路越往后，对手越强，现在的我已经是累赘了。” “况且我已经得到了太多机缘，这些都是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已经足够了。” “要是还不知足，迟早得死在妖战古路上。” 见李长安还要推辞。 多宝说道，“陆压兄弟是我有生以来，遇到的最大的贵人。” “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跟着闯进妖战古路，更不会得到这么多东西。” “就拿这火源神髓来讲，即便我察觉到了宝气所在，也绝对拿不到。” “还有沿途这么多妖族的宝贝，我前前后后收了一大批。” “更何况最近刚学的佛法，完全可以让我脱胎换骨。” “我已经得到了太多……这块火源神髓算是我的一点心意吧。” 李长安目光微动，收起了火源神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多宝笑着耸耸肩，“咱俩还客气啥？” “等你从妖战古路上摘下血海之花回到妖族，我可还得抱紧你这根大腿，到时候可不能不认我这个兄弟。” 李长安拍了拍多宝的肩膀，“走吧，我一路多杀些不长眼的家伙，为多宝兄弟准备好离开妖战古路的盘缠。” 二人沿着妖战古路迅速向前飞掠。 刚刚前行了不过数十里，突然间天地震动，风云变色。 一道难以想象的巍峨光柱，从前方的迷雾世界中冲天而起，即便是浓烈的迷雾，也遮挡不住。 第488章：扶桑古木，三足金乌 巍峨的光柱好似通天彻地，从大地升起，直入苍穹。 而且这光柱隔了这么远，依然如同山岳一般，磅礴无边。 一圈又一圈光晕从光柱上扩散而出，向四面八方涤荡开去。 光晕所过之处，更是掀起一层层巨浪，席卷着迷雾世界。 李长安和多宝还未反应过来，第一圈光晕已经从他们头顶上方掠过，紧随其后的迷雾巨浪，轰隆隆撞在了妖战古路的光幕之上。 紧接着就是第二圈，第三圈…… 好似惊涛拍岸，恐怖的威势在天地间肆虐，而且威能还在不断叠加。 妖战古路边缘的光幕，好似暴雨下的雨棚，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几欲崩溃。 无穷无尽的阴魂阴灵在迷雾巨浪中嘶吼咆哮。 此时阴魂阴灵的凄厉叫声中，充斥着惊惧与恐慌。 被迷雾巨浪卷动着，拍打在妖战古路边缘的光幕上，纷纷化作飞烟。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多宝抬头看向上空，灵魂止不住地战栗起来。 这样的异象太过恐怖，仿佛要把这片天地席卷一空。 无论是妖战古路还是迷雾世界，都在瑟瑟发抖，仿佛要臣服在这道撑天光柱下。 李长安也是瞳孔猛缩，看着这样的奇景，久久无言。 迷雾世界中出现了什么存在？竟引动了这般浩瀚磅礴的异象？ 无数妖族也都在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有那些大族子弟，才在短暂的惊疑中清醒过来，取而代之的，则是几乎不加掩饰的兴奋之意。 光柱上散发出的光晕，几乎在天空中连成了一片，将这座常年灰蒙蒙的天地，映照的亮如白昼。 半晌之后，就在妖族们因为那光柱而心神摇曳之时。 一声惊天龙吟从光柱中传出，刹时间天地震动，万妖臣服。 一股磅礴的恐怖威压洗涤着迷雾世界，所过之处，哪怕是皇族都从心底里感受到无穷的震怖。 那是……！？ 惊天龙吟之后，又是“轰”的一声巨响席卷而来。 仿佛要将虚空都震碎，李长安和多宝明显感受到身体的颤动，这是大地被这声巨响引发了地震。 轰嚓！ 光柱周围竟有漆黑的裂缝出现，虚空竟也因此破碎。 无数阴魂阴灵在凄厉的嘶吼中灰飞烟灭，没有任何存在的痕迹。 轰隆巨响之后，紧接着又是尖利的啼鸣之声，而后又是哗啦啦的巨浪海啸的磅礴水声，呼呼的狂风之声…… 每一次动静都引发了迷雾世界的大地震。 无数异象随之蜂拥而现，巍峨光柱好似要破灭整座迷雾世界，不断向外散发着毁天灭地的威能。 所有妖战古路和迷雾世界中的存在，都看到了光柱的存在，同样也感受到了这片天地的惊人异象。 李长安脸色变化不定，感受着虚空中接二连三的异象，心神震颤。 多宝似乎想到了某种可能，眼睛顿时直了。 “这……这很可能就是迷雾世界中的惊世机缘！” 迎着狂风席卷，多宝冲李长安喊道，“陆压兄弟，真正的好东西就要现世了。” “很可能比之妖战古路尽头的血海之花还要珍贵！” “这是迷雾世界中的机缘……相传迷雾世界中葬下了数个时代的碎片。” “迷雾世界中的机缘，很可能就是数个时代之前的宝物乃至传承。” “是能逆天改命的绝世珍宝……” 他的喊话还没结束，那道通天彻地的光柱，发出了犹如木门被推开的“吱呀”声响。 声音不大，然而却压住了之前所有的动静。 一时间，整个世界，只剩下了这道木门开启的声音。 妖战古路以及迷雾世界里的无数妖族，心脏都好像被攥住了一般，就连呼吸都变得极为困难，几欲窒息。 紧接着，光柱竟然从中间缓缓打开，好像真的有恐怖存在，推开了这道光柱，将要降临尘世。 “轰隆隆……” 光柱从中间分开，大地随之发出了隆隆巨响。 一道道漆黑的裂缝，在光柱四周瞬间崩开。 虚空彻底被震碎了。 好似水晶摔碎一般，被光柱照亮的那一片虚空，竟然碎成了无数透明，但边缘漆黑的碎片。 哪怕三品大儒全力出手，也只能短暂撕裂虚空，绝不可能将虚空崩碎到这般地步。 李长安心脏剧烈跳动，双眸紧紧盯着前方不知多远的光柱。 当光柱中间的缝隙扩张到足以容纳一座山峰后，一颗表面坑坑洼洼，但却散发着从远古而来的苍茫气息的古星，从中飞出。 苍茫古星在空中，带着璀璨的焰尾照亮了数万里高空，震慑着世间的一切，冲向了迷雾世界的深处。 第一颗古星出现，紧接着又是第二颗，第三颗…… 整整四颗古星从光柱中飞出，带着无穷无尽的威压，坠落在迷雾世界的深处。 “轰！” “轰！” …… 古星坠落大地，发出震耳欲聋的恐怖轰鸣，洗涤着天地间的一切。 哪怕是相隔再远，都无法忽视这样的威势。 而最后一颗星辰，正笔直地朝李长安所在的方向飞来，最终带着横贯长空的焰尾，从李长安和多宝的头顶飞过。 那股仿佛整座天地都要倾压在头顶的恐怖之势，让人心神几近崩溃。 李长安不禁屏住了呼吸，浑身每个毛孔都在颤抖，灵魂止不住地战栗。 直到这颗古星坠落进了迷雾世界后，引发了仿佛近在咫尺的恐怖大地震，将他和多宝直接掀翻在地，李长安才从刚刚的震撼中清醒过来。 这样的威势，空前绝后。 李长安踉踉跄跄回过身，勉强控制住身形，看向这颗古星坠落的方向。 只见亿万道流光从迷雾世界的深处升起，好似拥有生命一般，在虚空中缓缓勾勒出一幅恢弘画卷。 一股股惊天动地的压迫之力，从古星坠落之地席卷而来，好似飓风过境，差点把李长安和多宝吹出妖战古路。 当流光逐渐稳固，一棵参天古木显现于世。 模样如同两棵互相扶持倚靠的巨大桑树。 看似分开，实则为一体。 叶大如大湖悬空，每一片树叶上，都悬浮着一颗太古星辰。 枝干粗壮好似虬龙盘结，充斥着难以想象的磅礴威压，直通青冥。 扶桑古木！ 必定是神话传说中的扶桑神树！ 李长安双瞳猛缩，心跳像是战鼓在擂动。 神话，又见神话。 这片被太昊称之为地狱的天地，到底葬下了多少神话中的存在？ 既然有扶桑神树，那么会不会有传说中的三足金乌！？ 曾经巫妖两族争霸洪荒时，位列天帝，敢与圣人争锋的无上存在！？ 想到这种可能，李长安更是心潮澎湃，一种见证神话传说的紧张兴奋，在心中激荡。 扶桑古木即将成型，然而亿万道流光并未散去，反而聚集向神树之巅。 一座赤金神铁浇铸而成的巍峨神殿，在虚空中缓缓显现。 紧接着，一尊虚影从神殿中飞出，而后迅速膨胀，庞大到几乎撑裂天地。 赤红金羽，烈日灼灼，羽翼如山，腹生三足…… 三足金乌！ 是三足金乌！ 李长安的心在呐喊，可是面对三足金乌的磅礴气势，他连呼吸都忘记了。 只能怔怔地看着三足金乌的虚影，在天地间唳鸣，而后滔天威压骤然收缩，化作一头几近真实的三足金乌，飞回了神殿之内。 这……就是多宝口中的……机缘吗？ 第489章：风云骤起 整座妖战古路和迷雾世界，都陷入了四颗苍茫古星坠落的震动之中。 无数妖族纷纷抬起头，看向了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一片天空。 虽然都知道，那四颗古星代表了举世罕见的机缘，但妖战古路和迷雾世界广袤无边，根本不可能将其全部拿下。 即便去追寻最近的古星坠落之地，都极有可能到不了。 那可是茫茫的迷雾世界，从妖族有记载以来，迷雾世界就一直都是死亡的代名词。 里面到底葬下了多少存在，无人可知。 曾有妖族妖圣想要一探究竟，却依然在迷雾世界的最深处陨落。 这里被称为不可知之地，想要横穿古路，征战迷雾世界，自古以来都只有少数天赋极高的强者，才有这个资格。 而且还仅限于妖战古路附近的迷雾世界，一旦过于深入，谁去都得死。 而今，距离李长安最近的，也就是浮现出扶桑古木的古星，便是他唯一有机会可以触碰到的机缘所在！ 多宝看着迷雾世界深处蔚为壮观的流光浮影，眼中透露着叹为观止的感慨， “这……这是什么树？” 他知道很多妖族秘辛，然而扶桑古木存在于远古的神话之中，他闻所未闻。 即便是妖族的这些王族皇族，也不一定能知道。 这样的神话传说，哪怕流传下来，也只会被认为是民间志异，听起来最多图个乐呵。 谁又会相信这些神话真正存在？ 唯独李长安，见识了太多可以对照神话的东西，所以在看到的第一眼，就想到了那即便在神话中，依然可以称之为云端之上的存在。 扶桑古木！ 三足金乌！ 这两样东西既然真的有。 那洪荒天庭，以及妖族天帝，是否也会现世？ 多宝对身旁站立着不说话的李长安说道， “如今机缘现世，那些王族皇族，肯定会立刻着手出征迷雾世界，妖战古路上的厮杀必然会更加惨烈。” “这棵神树离咱们有点远，不知道要横穿多少亡者国度，咱们就跟在一支妖族大军的后面，让那些家伙打头阵，也许会好一些。” 李长安的目光，依然停留在那棵顶天立地的扶桑神树上， “对付死灵亡者，妖魂之力必不可少……” “那些王族皇族，要收集足够的妖魂，很可能会掀起一场屠杀。” “咱们先不动，看看形势再说。” 多宝点了点头，把目光重新投向迷雾世界。 虽不知那棵神树代表了什么，可是仅仅只是看一眼，就知道绝不简单。 恐怕就算是一般妖族，都会想着能不能在里面捞一把。 也不知有多少妖族，会在这场机缘中殒命。 —————— 天孤古路， 三眼黄金狮金行天好似沐浴在金色的辉光中，威势凛凛，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迷雾深处的扶桑古木，眼神中流淌着势在必得的神光， “召集大军，准备出征迷雾世界。” 他从第一座交汇之地，便开始征召妖族，如今麾下已然聚集了将近三十万大军。 现在迷雾世界中的机缘现世，征战迷雾世界的时机，终于到了。 他一声令下，麾下几十万妖族大军便好似战车一般，迅速轰隆隆运转起来。 数量如此庞大的妖族军队一齐出征，汇聚在一起，当真铺天盖地，放眼望去，漫山遍野，一眼看不到尽头。 无尽的威势仿佛悬在半空的山脉，竟然压得迷雾都随之变得混乱。 大地在震颤，一些体型巨大的妖族，在金行天的指挥下化为本体，率先迈入了迷雾世界。 “轰！” “轰！” …… 数以千计的猛犸巨象踩踏着粗粝的砂石大地，引发了轻微的地震，好似战鼓在擂动。 猛犸巨象上方，一头头凶禽张开双翼，在高空盘旋，不断发出尖利的啼鸣声划破长空。 而在开路大军之后，数以万计的妖族汇聚在一起，划分成大片大片的战阵，迈过妖战古路边缘的光幕，亮出了征战的屠刀。 …… 天巧古路， 尸横遍野，铺排了十几里地， 一道身影站在一地尸体的中间，看向扶桑古木以及古木顶端的神殿，身上的气息轰然暴涨。 此妖生有重瞳，身上穿着金色羽衣，好似火云燃烧，灼热滚烫的妖力翻滚升腾，所过之处，大地焦黑一片。 “那是……我族始祖的虚影！” “三足金乌！” “神话时代，至高无上的存在！” 金色身影呢喃自语，周身的气息仿佛不受控制，空气也在他越发炙热的气息下，逐渐开始扭曲， “终有一日，我赤霄会带领金乌族重回帝位！” 赤霄目光如电，体内血液因为三足金乌虚影的出现而沸腾。 在他身后，一头火红色的巨大神鸟展翼高飞，发出刺破苍穹的唳鸣。 “金乌族人听令，征召附近二十七条妖战古路所有分支族群，前往下一座交汇之地，准备征伐迷雾世界。” “若有不从者，剥夺部落之火，寻其跟脚，焚烧其魂，万死不能超生！” 冷冽的命令在天地间回荡。 不远处正在清扫战场的金乌族人，纷纷低头领命。 这时一名金乌族人来到赤霄身旁，恭敬问道，“大人，火鸦族也是我族分支族群之一。” “但那陆压，恐怕不会听从我等命令……” “传闻就连金行天的眉心神通眼，都无法将其镇压。” 赤霄眉头几不可见地微微一簇，金色羽衣上的火焰旺盛了几分，“若传闻不假，那陆压的战力，应该已经达到归元三转。” “若能征召过来，必是强有力的助臂。” “你们先寻其跟脚，到时我会亲自出手！” “是！”金乌族人点头领命离去。 赤霄微微眯起双眸，眼中的重瞳似有红色的光华流淌， “陆压，若你甘愿跟随，我自会赐你一份前程；若不知天高地厚拒绝，那也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了。” …… 几乎在与此同时， 九婴族、赤焰大鹏族、炎顶鹤王族…… 妖战古路上的王族皇族，纷纷召集麾下大军，准备动身，正式进军迷雾世界。 古星坠落，就意味着战鼓敲响。 所有还在妖战古路上的妖族，无论是自愿还是被迫，都被卷入了这场战争之中。 一道道强横的战意气势从妖战古路上升起，迅速向迷雾世界冲去。 而迷雾世界中，无数阴魂阴灵汇聚成遮天蔽日的迷雾巨浪，嘶吼着扑向了大军。 一尊尊死灵亡者，从自己的国度中走出，身上的冥火之气熊熊燃烧， “狩猎……开始了……” 第490章：战火熊熊 熊熊战火从妖战古路，浩浩荡荡蔓延向迷雾世界，并且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席卷开去。 王族和皇族子弟，成为了这场征战的推动者，一部部妖族大军在他们的指挥下，悍然闯进了死灵亡者的领地。 而那些坐镇亡者国度的存在，也指挥着国度中的死灵，和妖族大军碰撞到了一起。 战场一点一点挤进了迷雾世界，每向前推进一寸战线，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即便如此，那些王族和皇族子弟却视若罔闻，越发疯狂地命令大军，朝迷雾世界发起冲锋。 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注定要血流成河。 如此巨大的伤亡，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一路路妖族军队，进攻迷雾世界，前方的战报如雪片般传回， “金行天终于动手了。” “麾下三十万大军，闯进了一尊死灵亡者的国度，混战了整整三天，刚得到的战报，金行天出手，斩下了那尊死灵亡者的头颅。” 三眼黄金狮金行天先下一城，仅仅三天时间，便攻下了一座亡者国度。 此战报甫一传回妖战古路，便引发了巨大轰动。 一些妖族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不是说死灵亡者至少有归元七八转的战力吗？” “妖魂之力与冥火之力互相克制，这些王族皇族，哪一个不是在进攻迷雾世界前，就收集到了大量的妖魂之力？” “只要克制那些死灵亡者的冥火之力，实力将会大打折扣。” 一尊拥有比肩王族战力的妖族说出了实情。 此妖没有征召军队，因为没有强大的血脉，战力也称不上顶尖，无法服众，但却避免了沦为炮灰的命运。 妖魂之力，成为了征战迷雾世界的关键！ 时隔一天，又有攻下亡者国度的战报传回， “九婴族和炎顶鹤王族，两大王族联手，攻下了一座亡者国度。” “传闻他们从亡者国度中得到了大量冥火，当时有不少人在那冥火中看到了神秘法门的踪影。” “迷雾世界葬下了不知多少个时代，里面的死灵亡者都是数个时代之前的存在。” “若是能明悟这些法，兴许就能参悟出数个时代之前的战法！” “有传言说，冥火越多，从中参悟出远古战法的机会就越大。” …… 随着时间的推移，战死的妖族堆成了山，而亡者国度也在如此不计后果的冲锋下，一座座陷落。 六日后，第三座亡者国度被攻破。 七日后，第四、四五座亡者国度被占领。 短短半个月，就有十三座亡者国度被攻占下来。 战火终于烧进了迷雾世界深处。 而取得如此战果的代价，便是近百万妖族的战死。 他们死后的妖魂，也沦为了进攻的武器，这才使得那些顶尖王族与皇族，有击杀死灵亡者的机会。 除了妖族大军源源不断沦为征战路上的枯骨，王族皇族的子弟，也开始陨落。 “炎魔熊族和三眼狐族联手攻破了一座亡者国度，但是却遇到了数尊死灵亡者的伏击，身死道消。” “他们麾下十七万妖族大军，也被攻破，彻底陨落在迷雾世界。” “听说当时的惨叫声，传出了几十里地，十几万大军被活生生吃了个精光。” 光是听到这样的消息，就足以众妖族毛骨悚然。 全新组建的妖族大军，终于踏入了迷雾世界，开始了征战之路。 虽然前途危险极大，有近百万妖族葬身于迷雾世界，但古星机缘，决不能放手。 与此同时，另一则消息，在妖战古路上疯传， “听说了吗？靠近咱们的这颗古星机缘，很可能和金乌族有关。” 有妖族传回了这样的消息，顿时引发后方妖战古路一片沸腾。 “当时的恐怖虚影，是金乌族吗？” “好像是金乌族始祖……附近二十七条古路上，金乌族的命令已经传开了。” “金乌族要征召所有分支族群，征战迷雾世界，夺回属于先祖的传承！” 金乌族始祖的消息甫一传出，就引发了妖战古路的大地震。 那可是金乌族，本就是顶尖王族之一，其中诞生出的天骄，丝毫不亚于皇族。 如今在妖战古路上，名扬十几条古路的重瞳金乌，在与皇族的争霸中甚至占据上风。 更可怕的是，如果这颗古星机缘真与金乌族始祖有关的话，那么金乌族无疑比其他族群，更有机会拿到机缘！ “金乌族始祖……听说早在远古神话时代就已经消失了，怎么如今又会出现？” “这谁知道？如今金乌族的领军人物已经发布了命令，金乌族的分支族群也纷纷赶往交汇之地，妖族内部的争夺之战已经不可避免。”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火鸦族好像也是金乌族的分支部落。” 有妖族说道，“照这个说法，火鸦族的那个陆压，是不是也得前往交汇之地接受征召？” 此话一出，顿时不少妖族都呆愣了一下。 “还真是这么个说法，火鸦族和金乌族之间虽然隔了好几个血脉等级，但不可否认火鸦族有金乌族的部分血脉。” “如此说来，陆压很有可能要与金乌族汇合。” 有妖族脸上浮现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那陆压连三眼黄金狮金行天都不服，想不到最后竟会因为这血脉缘故，不得不臣服金乌族，当真有意思。” “不过，我怀疑陆压真的会接受金乌族的征召吗？” “不接受又能如何？金乌族的血脉先天压制火鸦族，陆压要是反抗，很可能会被剥夺血脉，直接身死当场。” “陆压的实力不容小觑，也许会选择反抗。” 有不少妖族持有这样的观点，毕竟陆压的真实战力虽然没有展现出来，但光是硬扛下金行天的第三只眼的神通，就足以名扬妖战古路。 金乌虽然强势，但想要让陆压低头臣服，难度不小。 “到时候静待金乌族的应对就好。” 一名肋生四翼的妖族冷笑道，“陆压如果反抗，金乌族绝不会袖手旁观。” “搞不好会把陆压直接抽魂剥皮也说不定……” 这时，另有一道声音传来，反驳这个四翼妖族的话，“金乌族势大，但陆压也不是吃素的，完全可以从容离去。” 四翼妖族冷哼道，“从容离去？金乌族贵为顶级王族，如今族内天骄重瞳金乌赤霄，更是强势无匹，陆压拿什么逃走？” “一旦反抗，必定是死路一条！” 此话一出，不少妖族都在点头附和。 “就算金乌族强势，跟你有什么关系？金乌族的人还没说话，你反倒先兴奋起来，这么迫不及待去捧金乌族的臭脚吗？” 之前反对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是什么东西！？”被一再反驳，四翼妖族面色变得阴沉，回身怒骂。 然而下一刻，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呆滞，而后惊恐之意涌上心头。 一道赤红色的月牙锋刃，悄无声息之间掠过了四翼妖族的脖颈。 “嘭。” 低沉的坠落之声响起，四以妖族只剩下一具无头尸体站在原地。 李长安啐了口唾沫，“晦气，走到哪儿，都能碰到这种走狗。” 多宝上前收走了这个四翼妖族的兽皮宝袋，“走狗？估计他想去给金乌族当走狗，金乌族都不愿意。” 两人旁若无人说着话离去，四周的妖族一片惊愕，旋即后知后觉地轰然散去。 多宝看了一眼手里的兽皮宝袋，咂咂嘴摇头道，“还真没什么宝贝，都是些一般货色。” 随意分了分，把里面的妖丹递给了李长安。 他接着不无担心地询问道，“那个金乌族的征召，真的没什么事吗？” 李长安接过妖丹笑着耸耸肩，“多宝兄弟就猜不出来吗？火鸦族关我屁事。” 多宝闻言也笑了，“也对。” 就在二人顺着妖战古路，继续往古星坠落的方向赶路时，李长安怀中的妖战石，突然嗡的一下子震颤起来。 如此异变出现的毫无征兆。 下一刻，妖战石直接飞了出来，通体散发出火光。 一双赤金色重瞳骤然从中出现，散发着璀璨诡异的光辉， “找到你了……陆压！” 第491章：赤乌炼魂丝 重瞳闪烁着赤金色的光辉，并且在瞳孔中，出现了一枚枚妖文，幻化成四条锁链，朝李长安掠去。 李长安面色陡变，将多宝一把推开，而后迅速后退。 青色的御风符文缠绕在二人身上，将速度都提升到了极致。 四条红色妖文锁链，有如跗骨之蛆，封锁了上下左右四方之地，要将李长安困锁住。 “哗啦啦……” 妖文锁链在虚空中穿行，发出了宛如实质般的声响。 李长安双手不断结印，指尖有数以千计的赤色符文涌现，同样在空中化作四条锁链，迎向妖文锁链。 铭文法——御火！ “锵！” 锁链碰撞，好似金铁碰撞的声音传出。 御火符文形成的锁链，将其中一条妖文锁链瞬间缠住，而后瞬间拉直崩断，虚空猛然一颤。 李长安大手一挥，七八十道巴掌大小的赤红色月牙锋刃，围绕着周身急速旋转。 “叮。” “叮。” …… 李长安连续弹指，将这些赤月锋刃当做飞刀，激射向妖战石中出现的赤金重瞳。 “哼。” 一声冷哼传来，剩下三条妖文锁链中的两条，依然朝李长安扑来，剩下的那一条凌空飞舞，将那些电射而来的赤月锋刃尽数挡下。 赤月锋刃四下飞射，地面上出现了一道道亮如镜面的裂缝。 “轰！” “轰！” …… 李长安指尖翻飞，赤红色的御火符文在虚空中出现，化作数以百计的火焰长矛，径直轰向赤金重瞳。 赤金重瞳彻底被激怒了，天地嗡的一下子震颤起来。 下一刻，承载着李长安气息的妖战石瞬间在空中炸碎，之前吸收吞噬的部落之火在空中化作一头浑身火羽的金乌，轰然张开双翼。 刹时间狂风呼啸，风云倒卷。 竟将李长安挥出的火焰长矛，悉数卷上了高空。 李长安不以为意，妖战石碎了，没了部落之火，大不了再抢一块，重新吞噬而已。 至于自己的手段被对面挡下，也无可厚非。 没有动用半部三头六臂神通之前，自己只能横跨四个小境界，如今六品中期的修为，发挥出归元二转极限战力，就已经是顶天了。 而对面这位重瞳金乌，归元三转都是保守估计。 那对赤金重瞳仿佛力量达到了极限，在空中直接炸碎，化作数不尽的细小到好似灰尘般的碎末，随着风弥散开来。 天地间重新恢复了平静。 李长安刚要松口气，突然面色陡变。 只见身体周围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一片红色迷雾。 再看正要过来的多宝，同样被红色迷雾笼罩。 下一刻，数十条红色丝线瞬间成型，紧紧缠在身上，并且缓缓向内收缩。 李长安立刻鼓动妖力，想要撑开这些红色丝线，然而这些红色丝线没有实体，根本触碰不到，依然以一种恒定的速度，向内收紧。 被红色丝线缠住的地方，开始有刺痛传来，仿佛肉身已经被切割开来，但仔细看去，肉身上没有任何伤口。 只是这样的疼痛，随着红色丝线的收缩，逐渐变得强烈起来。 哪怕李长安鼓动气血，想借此封闭肉身痛感，依然无济于事。 这是什么手段，竟根本躲不掉！？ 李长安眉头蹙起，开始尝试各种手段，试图挣脱红色丝线的束缚，但收效甚微，只有万道法力，才能勉强挡住。 不过也仅仅只是减缓了收缩的速度，并不能彻底挣开。 至于三头六臂神通，仅仅只保住了右半边身子，左半边的痛感依旧，反而还会增加肉身负荷，得不偿失。 除非是完整的三头六臂，兴许有机会崩断这该死的红色丝线。 多宝的处境更加糟糕，他的战力更低，根本挡不住分毫。 从肉身传递到灵魂的疼痛，正在一点点朝他们忍耐的极限逼近。 “这很有可能是金乌的秘法，如果找不到办法，我们只能在这里等死！” 多宝奋力收缩身体，尝试逃离，结果红色丝线仍然紧紧缠绕在身上，并没有任何变化。 他面色煞白，死亡的阴影笼罩在心头。 这不是直接要命的手段，而是一点点折磨到死的残酷刑罚。 到最后会把他们活活疼死。 “陆，陆压兄，我们该怎么办？” 谁也想不到，赤金重瞳自爆后，竟还隐藏着如此阴毒的手段。 多宝慌了。 去求金乌族解除秘法，根本行不通。 要是去找，无异于自投罗网，到时候是生是死都由不得自己。 至于逼迫金乌族，更是异想天开。 那可是顶尖王族，一起闯进妖战古路的金乌族人足足有十几尊。 这些可不是那些炮灰壮丁，而是正儿八经的强者，是金乌族的天骄人物，面对其他王族，占据绝对的优势。 更何况，还有凌驾于一众金乌族人之上的，重瞳金乌赤霄。 在他们麾下，分支族群组建的大军，正在迅速壮大。 面对这样的强势敌手，怎么打？ 去了死的更快！ 就算陆压兄弟爆发全力，也不可能是其对手。 李长安身上的煞气不断翻滚，几乎凝结成了实质。 该死的金乌族，我不去惹你们，你们偏要惹我。 还用出了如此阴毒的手段。 当真是找死！ “等我干掉那个施法者，秘法自解。” 说着，李长安便直接朝迷雾世界中走去。 如今这个状态，不能再绕路了，找到那头重瞳红毛鸟，非拔光他的红毛不可！ 李长安的脸上就有三条红色丝线在收紧，看起来就像是被人砍了三刀。 肉身没有半点伤口，但疼痛却席卷灵魂。 多宝连忙抓住李长安，“陆压兄弟，你这是做什么？不是说好像等等情况的吗？” “就算去找金乌族，单凭我们的战力，也力有不逮。” 李长安一把抓住多宝，不由分说走出了妖战古路，踏入迷雾世界，“再等下去，只会越来越虚弱，那就真的要等死了！” “趁着还没有影响战力，干掉他！” 多宝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就和陆压兄弟说的一样，再等下去，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迷雾世界，不想去也得去！ 一大片青色御风符文，落在李长安身上。 李长安带着多宝，好似贴地飞行，立时化作残影而去。 而在另一边， 金乌族的先头十万大军，已经在重瞳金乌赤霄的带领下，迅速朝迷雾世界深处的古星方向进发。 在赤霄身侧后方，两名金乌族人垂手而立， “那陆压已经被赤乌炼魂丝绑住，再难脱身，除了恳请大人饶命再无他法。” “大人到时候将其收入麾下，必将易如反掌。” 赤霄眼中有不屑的笑意浮现，“陆压……不过一小族耳，还妄图与我对抗。” “若非他能抵挡金行天的眉心神通眼，我绝不会收他为奴……” 谈话间，前方另有一名金乌族从大军上空飞掠而来， “大人，前方有战报传来，金行天率领大军，已经先一步赶到了古星坠落之地。” 赤霄瞳孔骤然猛缩，旋即沉声道，“传令下去，大军全速前进！” “后续大军迅速跟上。” “决不能让金行天抢了我族始祖之传承！” 第492章：十尊王座 古星坠落之地， 三眼黄金狮金行天看着从扶桑神树上垂落下来的十尊王座，身上的气息不断膨胀。 那十尊王座，通体好似赤金神铁铸造，流淌着神圣的气息，上面的花纹繁复神妙，三足金乌的图案清晰可见。 “果然是金乌族始祖留下的机缘。”金行天眼中的金光明灭不定。 扶桑神树上垂落的十尊王座，很明显不是为他一人准备。 换句话说，这古星机缘，他自己独吞不了。 在他身后，三十万妖族大军，还剩下十三万左右，大军汇聚出来的气势，好似乌云般笼罩在上空。 金行天感受着从王座上逸散出来的气息，示意一名有归元二转极限战力的王族上前，看能不能坐上王座。 如果自己这一方先把十尊王座占了，自然就可以独吞机缘。 那王族紧张上前，看着上方不足十丈的王座，踌躇不前。 古星机缘，谁都眼红，但其中不可能什么危险都没有，自己第一个吃螃蟹，要么得到好处，要么就是炮灰替死鬼。 他还不想这么快就死。 但在金行天的逼视下，那王族不敢怠慢，最终咬咬牙，一步跨了上去。 不过十丈距离，也就是一个借力的事情。 然而，下一刻，刚腾空而起的王族却在半途，感受到如山峰般的巨大压力，要把他直接按下去。 他连续试了几次，最终在距离王座两丈左右的地方止步，无奈落下。 金行天没有怪罪这个王族，示意他退下。 归元二转极限也上不去，看来只有归元三转，甚至归元四转才能上去。 如此说来，只有等那些地阶天骄，乃至天阶天骄一起来，才有机会坐满这十尊王座了。 如果没有王座，他甚至准备堵住古星机缘入口，不准其他强者进入。 只可惜，古星没给他这个机会。 不过也留下了门槛。 一般妖族可以直接离场了，在这里也只能干瞪眼。 金行天不再犹豫，一步跨出，磅礴的压力如期而至，但却被他震开，直接坐上了为首的第一尊王座。 整个过程风轻云淡，仿佛没有感受到丝毫压力。 当他坐下的那一刻，王座上的繁复花纹瞬间亮起，汇入三足金乌图案中。 三足金乌的双眼嗡的一下子亮起，而后天地间响起一声清亮的啼鸣声，直冲云霄。 一道光柱从王座上升起，贯通上方的扶桑神树！ 果然要把十尊王座占满才行。 金行天心中了然，也没了独占的念头，看着下方浩浩荡荡的十几万大军，随意挥手道， “退回妖战古路，等我命令。” 这十几万大军，后续还有用处，既然留在这里暂时无用，还是退回妖战古路更加稳妥。 万一迷雾世界深处，那些死灵亡者走出来，自己不在的情况下，大军根本挡不住，只有死路一条。 至于自己会不会被围攻，看这十尊王座就知道了。 除非有实力能登上王座，否则那些想浑水摸鱼的家伙，连王座都靠近不了。 而对于能凭实力登上王座的存在，一般情况下的围攻，基本没什么用处，否则也没有资格征召大军。 一日之后，又有几路妖族大军赶到了扶桑神树附近。 但并没有爆发想象中的妖族大战。 因为那十尊王座，将争斗的范围集中在了，有资格踏上去的顶级强者身上。 既然现在王座仍有空缺，那么厮杀自然可以放缓。 高坐在第一尊王座上的金行天，周身荡漾着金色的神辉，好似一位神王高坐其上，俯瞰着下方陆续而来的大军，静静等待着。 天地间狂风呼呼而过，几方对峙，再加上超然其上的金行天。 扶桑神树下，竟然诡异地安静了下来，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曾经对李长安出手过的炎顶鹤王族，率先打破沉寂，身后一对宽大的双翼嘭然张开，而后顶着巨大的压力腾空而起。 越靠近王座的压力越大，直到距离王座还剩三尺距离，炎顶鹤王族终于停了下来。 但他并不甘心，眉心的火焰熊熊燃烧，强提一口气，终于硬生生挤上了王座。 又是一道光柱升起，贯通扶桑神树。 虽然坐上了王座，但炎顶鹤王族却显得有些费力。 金行天瞥了一眼之后，就把注意力放到了下面。 这种等级，连成为自己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最多也就一般归元三转战力，一根指头就能按死他。 如果不是需要十个妖族占住王座，金行天都想一巴掌拍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就这种实力，也敢与自己平起平坐，当真是不知死活。 下方的妖族强者目睹炎顶鹤王族冲上王座，心顿时痒痒起来。 向山向赫两名九婴王族也冲向了王座。 但是他们却在距离王座还有六尺的位置停了下来，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一尊王座只能坐一人，他们的天赋神通可以融合，但在这里却行不通。 他们只能落下，看着近在咫尺的王座，面色阴沉。 连王座都登不上去，还谈什么古星机缘？ 该死！ 当着几十万大军的面，连门槛都没跨过去，脸都被丢尽了。 羞愤难当的向山和向赫，直接喝令大军驻防。 既然登不上王座，那就守在这里，看能不能捞到什么。 在迷雾世界，他们麾下死了大半，这种情况下，若还是一无所获，这妖战古路不来也罢。 九婴王族登王座失败后，又有五名王族想要登上王座，然而全都以失败告终。 十尊王座，依然只有金行天和炎顶鹤王族高坐其上。 “一群废物！”金行天看着下方不断汇聚的妖族大军，面沉如水，好像失败的是自己一样。 为了这古星机缘，他连炎顶鹤王族那样，勉强拥有资格的家伙都忍了。 结果万万没想到，这炎顶鹤王族反而成为了除他之外唯一一个成功的妖族。 简直讽刺到了极点。 机缘近在眼前。 结果这帮家伙，连门槛都跨不进来。 王族的脸都被他们丢尽了。 真该剔除王籍，剥夺其王族血脉。 一帮废物！ 金行天强忍着按死这帮废物的冲动，心中怒不可遏。 他甚至都没出手阻拦，但这结果却让他崩溃。 终于，在金行天就快要忍不住，杀光这些门槛跨不过来还想着占便宜的垃圾王族时， 终于又有一尊皇族出现，登上了王座。 赫然是天罪古路上，拥有赫赫威名的毕方族焱懿。 焱懿身穿羽衣，红色的纹路烙印在明黄羽衣上，散发着灼热逼人的气息。 他扫了一眼炎顶鹤王族，随后把目光投向了金行天， “毕方族和金乌族同属火系神鸟，我过来兴许还能拿到一些机缘。” “不知金兄过来，是准备在背后插上一对翅膀吗？” 金行天嘴角露出一抹冷意，不屑笑道，“如果不是那帮家伙连王座都占不住，你以为你能上得来？” “别逼我现在就废了你。” 焱懿眼中似有火光跳动，羽衣上的红色纹路也在弥漫着恐怖的气息， “金行天，你要是没有那只眉心神通眼，还能坐在这里耀武扬威？” “天阶天骄虽然凤毛麟角，但对我等皇族来说，也并非罕见。” 坐在两大顶尖强者中间的炎顶鹤王族，顿时坐蜡了。 一个是金行天，威名传了附近二十几条古路，号称不败；另一个则是同样不遑多让，拥有极速与恐怖战力的毕方族焱懿。 他被夹在中间，光是二者之间的气势碰撞，都让他心神摇曳，仿佛大祸即将临头。 金行天和焱懿没有再说话，他们都知道，开启这个古星机缘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即便争锋，也得等到进入扶桑神树之后再说。 要不然再争下去，那个炎顶鹤王族就快要撑不住了。 到时候不知道还得等多久，才能把十尊王座占全。 时间不断往后推移。 汇聚过来的妖族大军越来越多，一个个王族上前尝试，最终无奈落下。 只有几个皇族，有惊无险地登上了王座。 两天过后， 十尊王座被占去其九，还剩最后一个。 扶桑神树下暗潮涌动，但却诡异地维持了平衡。 尤其是登上王座的那些强者，更是收敛自己的气息与脾气，只希望能尽快把十尊王座补全。 他们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希望对手的实力能再强一点。 如今只差最后一个，众妖的心都悬了起来。 进入扶桑神树，才是现在的重中之重。 争锋等进了扶桑神树之后再说。 所有强者都默默达成了共识。 一众强者都在翘首以盼，希望下一个能登上王座的妖族尽快出现。 终于，在他们焦急地等待中，金乌族大军赶到。 重瞳金乌赤霄横跨长空，一步踩在了王座之上。 第十道光柱直通扶桑神树。 所有已经登上王座的顶尖强者，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总算……总算把十尊王座占全了。 下面那帮废物是真的废，半点用都没有。 十道光柱直冲云霄，和扶桑神树贯通在一起。 虚空之中，仿佛有一扇门缓缓打开。 所有妖族都伸长了脖子，翘首以盼。 古星机缘，终于要在他们眼前掀开那层神秘的面纱了。 然而，就在此时，一声高喊响起， “那只重瞳红毛鸟，你特娘的给老子先等等！” “今天不把你身上的毛拔光了，哪儿都别想去！” 声音洪亮，好似雷音一般，滚滚而来。 天地间骤然狂风大作。 一道浑身缠绕着红线的身影乘奔御风，朝第十尊王座直扑而来。 第493章：强势镇压 来者声势惊人，仿佛席卷着天地间的狂风，朝扶桑神树，准确的说，是第十尊王座上的重瞳金乌赤霄扑来。 然而，此时，因此震怒的又何止赤霄一人？ 十尊王座好不容易坐满，这时候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家伙，要对赤霄出手。 眼看古星机缘就要现世，事关传说中的无上天帝传承，却被旁人生生阻止，这样的愤怒，又岂是言语所能说清？ 尤其是三眼黄金狮金行天，心中早就被那一个个等王座失败的王族，急的怒火中烧。 等了好几天，等的浑身都要冒火，如今终于补齐了十尊王座。 现在竟然还有人敢过来捣乱。 不是找死又是什么？ 他直接睁开了眉心的第三只眼。 刹时间，神佛陨落、天地寂灭，天地间出现了无数神圣从金光辉煌，迅速腐朽的虚影。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情况出现了。 来者竟好像丝毫没有受到影响，依然以一种蛮不讲理的速度，撞进了第十尊王座。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第十道贯通扶桑神树的光柱炸碎开来。 狂风消散。 露出了第十尊王座上的两道身影。 其中之一，正是重瞳金乌赤霄，另一个则是浑身缠满红线，面目狰狞…… “陆压！是火鸦族的陆压！” 在场妖族，很快便认出了这个名扬妖战古路的家伙！ 明明只是小族之身，但却将王族戏弄于股掌之间，挡住连皇族都挡不住的神通，敢挑衅无敌的金行天…… 如此种种，将陆压的名声推到了极高的程度。 只是，众妖始终都想不到，竟然会在此地，见到这位名声在外的陆压。 而且，陆压竟然又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挡住了金行天的眉心神通眼，同时还对本是自己上族的重瞳金乌出手。 简直是胆大包天！ 此时的陆压，好似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魔。 全身缠满了红色丝线，面目狰狞，眼中充斥着宛如实质的杀气。 紫金甲胄锵锵作响，迅速覆盖右半边身子，黄金面甲带着浓烈的煞气，锵然覆上面庞，只露出一对布满血丝的双眸。 额顶上，暗金色的螺旋犄角散发着刺破一切的凌厉气息，向上盘旋伸长。 而重瞳金乌赤霄，竟然被其一巴掌掐住脖颈，按在了王座之上，动弹不得。 李长安已经快要疯了。 整整过去了三天，红色丝线越来越多，越绷越紧。 这些红色丝线看似显露在外，但实际上却直接对灵魂造成伤害。 李长安感觉自己整个人，已经快要被切成几百个碎块。 而且还是那种切了一半，随风晃荡的状态。 稍微一动，从身体到灵魂，就好像要散碎开来。 疼痛几乎完全淹没了他的心神，让他陷入了越发疯狂的境地。 而多宝，早就痛晕过去，被李长安埋进了一个部落的部落之火旁边，盖上了天机布，并且留下一封手信。 如果能解除此法，让多宝先行离去，从交汇之地返回妖族疆域，不必当面道别，他日有缘再见。 可以说，他现在已经到了濒临崩溃的地步，再不解除赤霄留下的阴毒之法，就算灵魂没有崩溃，疼也能把自己活活疼死。 所以李长安现在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就算前面有顶尖强者阻挡，也要杀了那该死的重瞳金乌。 王座下方一片哗然。 眼看古星机缘即将开启，却被陆压生生破坏，而且那位曾经力压皇族的重瞳金乌，竟然被陆压掐住脖子，按在了王座之上。 “陆压是疯了吗！？” “金乌族可是火鸦族的上族，他这样做不怕被剥夺血脉，举族灭绝吗？” “他必死无疑，金乌族的怒火，根本不是小小火鸦族可以抵挡！” 无数妖族看着王座上的一幕，脑海中仿佛有滚滚雷霆轰鸣。 也有一些妖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可，可是他……为何会这么强！？” 此话甫一问出口，不少妖族都沉默了。 他们一直都在想，金乌族怎样怎样，火鸦族怎样怎样，但却忽略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现在可是陆压在镇压赤霄！ 而且，就在刚刚，金行天明明睁开了眉心神通眼，但陆压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现在的陆压，强的哪里还像是一个小小的火鸦族人？ 说他是皇族，也不会觉得奇怪！ 而王座上，另外九尊顶尖强者，看着杀气腾腾好似凶恶神将的李长安，面色变幻不定。 尤其是金行天，更是霍然起身，狂霸的气势好似狼烟一般，翻滚着直冲云霄。 他看向李长安的眼神中，战意飙升，恨不得现在就和李长安厮杀一场。 又一次，又一次挡住了他的眉心神通眼。 同辈之中，怎么可能有人挡得住？ 他可是三眼黄金狮，乃是黄金狮王族中最强的血脉！ 怎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失利？ 既然眉心神通眼无用，那么他就要亲手将其拿下，好好研究一番，这陆压到底是何种族，竟能在六品，就拥有如此惊人的魂魄之力？ 而其他顶尖强者，虽然不似金行天那样站起身，但同样目露惊骇之色。 尤其是其中还有三个较为弱小的存在，包括炎顶鹤王族的那位。 他们此时被几尊最顶级强者的气势包围，几乎快要支撑不住，跌下王座。 炎顶鹤王族看着状若神魔的李长安，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当初比他还弱一筹的陆压，怎么会这么强？ 竟然连重瞳金乌都镇压了。 所有妖族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李长安和赤霄身上。 赤霄身上的气势不断膨胀，好似火山喷发一般，然而李长安的手，却如金箍一般，死死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按在王座上动弹不得。 赤霄的心里满是不可置信。 不动用重瞳，他的战力也已经达到了归元三转极限的层次。 这个陆压，怎么可能压制自己！？ 可事实不容他怀疑。 比起不可置信，赤霄的脑海中，愤怒更是占据了绝对上风。 他的那双重瞳死死盯着李长安，从口中挤出几个字，“陆压……你当真找死！” “找死！？”李长安目眦欲裂，全身各处，好像有一百多把锯子，正在一点一点地锯着自己的骨头。 “解了我和多宝身上的法，我还可以让你活下去，就算留在王座上也不无可能。” “今天，用你的命，换我和多宝的命。” 李长安虽然极力压抑着声音，但是那股子近乎癫狂的煞气，却怎么也压不住。 他咬牙切齿地逼近赤霄，恨不得把对方生吞活剥。 赤霄同样愤怒不已，仅仅只是现在的这一幕，就让他的威严彻底扫地。 不把这个陆压千刀万剐，不足以泄他心头之恨！ 他的重瞳里，无数妖文浮现，想要演化强大的法，将李长安直接镇杀！ 然而，李长安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在一众妖族顶尖强者骇然的注视下，暗金色的螺旋犄角，凶悍地刺穿了赤霄的一只眼。 “老子跟你说过，你的命现在由我做主！” “再不解开这些线，爷爷我就宰了你，看到底能不能解了这个法！” 第494章：机缘开启，登天路 李长安的声音在扶桑神树的下方回荡。 他一点点抽出暗金螺旋犄角，响起了毛骨悚然的血肉抽离的声音。 赤霄重瞳中酝酿的法被直接打断，一道血泪顺着赤霄的脸颊滑落。 更加令一众妖族骇然的是，那根暗金色的螺旋犄角上，赫然钉着一颗重瞳眼珠，不断向下滴着猩红的鲜血。 李长安“啵”的一声，拔下了那颗重瞳眼珠。 赤霄如今的战力在归元三转，但他动用了三头六臂神通后，归元三转之内可称无敌。 只要不给赤霄动用重瞳法的机会，赤霄就别想走。 下方，金乌族麾下的大军一片哗然。 被他们视作无上王者的赤霄，竟然被火鸦族陆压一招制服，甚至连重瞳眼都被钉了出来。 这一幕让所有妖族都不可置信，纷纷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亦或是那位重瞳金乌还有什么其他后手。 因为他被镇压的太快了，甚至连反应都来不及。 这一切太不真实。 金乌族人则一个个含怒爆喝， “陆压，你在找死！就算把火鸦族举族覆灭，也抵消不了你今日的罪过！” “快松手！” …… “给你三息时间。” 没有在意下方的喝骂，李长安低着头，双眼已经变成赤红一片，深入骨髓的剧痛，山呼海啸般席卷灵魂。 他，就快要撑不住了。 如果要死，眼前这个赤霄，必须要一起陪葬！ “三！” “二！” …… 就在他手上的力量即将彻底爆发的瞬间，赤霄终于服软，“好，我解！” 话音未落，两根血红丝线浮现在赤霄掌心，然后被他一把捏断。 与此同时，李长安身上的红线寸寸断裂。 那源源不断的剧痛顿时消散。 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感油然而生。 就连呼吸都变得顺畅了很多。 李长安眼中的猩红逐渐退去，和仅剩一只眼的赤霄对视，“我知道你还有隐藏手段。” “但估计一旦动用，现在的你难以承受。” 事到如今，赤霄的神情反而变得平静。 颜面已然扫地，甚至一只重瞳都被钉了出来，但他此时的模样，却好像仍有依仗。 “现在这种情况之下，鱼死网破对我们而言，损失太大。” 赤霄看着李长安，“你说呢？” 明明心中杀意沸腾，恨不得将对方千刀万剐，生食其血肉。 但他的声音却平静的不像话。 李长安瞟了一眼剩下的九尊王座，还有连接王座，直通苍穹的扶桑神树，眼中意味深长， “不错，你我之间还有一战，但绝不是现在。” 古星机缘近在眼前，此时他们真要鱼死网破，反倒得不偿失。 李长安对自己有绝对的信心，他的修为只要稳步提升，就足以镇压这尊重瞳赤霄。 而赤霄同样有强大的自信，这里是金乌族始祖留下的机缘，自己必定可以在其中得到最强机缘，一飞冲天。 二者都认为自己可以镇压对手，此时不是最终决战的最佳时机。 李长安慢慢松开了禁锢赤霄脖子的手。 看似双方已经停战，但是依然警惕到了骨子里。 赤霄同样如此，缓缓从王座上起身。 两人就好似两头猛虎碰面，紧张的气息在四周弥漫。 而亲眼目睹这一切的另外几尊顶级强者，也都露出了意味深长的表情。 能修到这种层次，没有谁是蠢笨的，也极少会被情绪左右。 很明显，那赤霄和陆压已经暂时和解，只因为这古星机缘。 赤霄见李长安没有再出手的意思，迅速离开第十尊王座，径直来到第七尊王座。 “你……滚下去！” 第七尊王座上的王族，实力比炎顶鹤王族还要强上一筹，见受了重伤的赤霄，还敢对自己颐气指使，当即暴起，想要趁此良机将其直接斩杀。 然而，还没等他的攻击碰到赤霄，就被赤霄仅剩的那只重瞳眼中的红光夺去了心神。 “咔嚓。” 赤霄一把抓住该王族的脖子，面部微微抽搐，仿佛手中就是那可恶的火鸦族陆压。 他残忍地双手刺入，猛地向两边撕开。 一位登上王座的强者，就这么被赤霄，从脖子处，从中间一撕两半。 鲜血哗啦啦洒了出来，溅在王座上，顺着王座边缘流淌下去。 生撕了一个妖族，似乎稍稍让赤霄心中的杀意得到缓解，他重新恢复平静，坐上了染血的王座。 十尊王座再次归位。 “嗡……” 天地震颤，十道光柱从王座上再次冲霄而起，连接向扶桑神树。 金行天深深地看了一眼赤霄，以及李长安，而后静静等待。 进入机缘之地后，若有机会，这两个家伙，都不能留。 一个本身就是金乌族，有极大可能会比其他妖族获得更多好处。 而另一个，能挡住自己的眉心神通眼，更是绝对不能留下来。 在王座之下，汇聚到一起足足有两百多万的妖族大军，纷纷抬起头，见证古星机缘开启，同样也见证了顶级强者的登基之路。 当十道光柱与扶桑神树贯通之后。 李长安猛然抬头向上看去，在他眼前，出现了一条天路。 这条天路蜿蜒曲折，赫然对应着扶桑神树上，那一片片浩大如云层般的树叶，一直贯通到神树之巅的恢弘神殿。 每一片树叶上，还有一颗山头大小的星辰缓缓旋转，散发着苍茫浩瀚的威压。 情况不言而喻。 想要进入扶桑神树之巅的神殿，只有走上天路，穿过一颗颗星辰，才能登上神殿。 李长安朝身旁其他王座看了一眼。 发现另外九妖，也都在互相观望。 每一尊王座对应的天路，各不相同，也没有交汇之处，但最终都通向了扶桑神树之巅。 也就意味着，他们一旦踏上古路，基本上不可能再交手。 原先进入机缘之地后狙杀敌手的计划，直接告破。 李长安看向另外九条天路，发现除了一颗颗星辰在闪烁之外，其中具体的情况根本看不清，好似被迷雾遮掩。 终于有王族按捺不住，率先登上了天路。 其余端坐王座上的顶级强者，纷纷运足目力，想要一探究竟。 三眼黄金狮金行天睁开了眉心的第三只眼，重瞳金乌赤霄的重瞳里，仿佛出现了一个旋涡…… 然而，无论动用什么手段。 都只能看到那个率先出手的家伙，出现在第一颗星辰之上，其他一无所知。 一众顶级强者这才纷纷作罢，转而登上自己的天路。 李长安深吸一口气，朝金行天和赤霄扫了一眼，一步踏上了天路。 第495章：文道星辰图 所谓天路，乃是一颗颗星辰贯通而成。 李长安登上第一颗星辰，就被星辰中央的那道虚影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虚影盘坐在星辰之上，好似神明，周身有金辉垂落，荡漾着令人自感渺小的神威。 神威高高在上，然而单论气息强度，却仅仅只有六品后期的程度，只比自己的修为境界高了一筹。 好比黄金必然比白银更珍贵，但黄金数量太少只有一两，但白银却有万两，远超一两黄金的价值。 神威就是黄金，在本质上远超其他存在，但数量太少，所以气息强度一般。 神明虚影垂落的金辉，在地面上形成了一个个特殊的纹路，并且向外扩散开去，一直蔓延到整颗星辰。 仿佛这神明虚影与星辰已然融为一体。 李长安看向神明虚影，眼中流露出沉思之色。 …… 与此同时， 金行天同样看到了神明虚影盘坐在星辰之上，那煌煌神威源源不断向四周扩散而去。 但金行天却大步向前，身上的气势随之疯狂暴涨， “谁也阻止不了我。” “不过归元一转战力，有何资格高高在上？” 他霸道狂烈，不将任何敌手放在眼里。 这是经年累月，历经无数战斗厮杀获胜后，养成的无敌之气。 即便对手是圣子级存在，他也绝对会出手与之厮杀。 在未败之前，他就是无敌！ 这是金行天的无敌之路，自信可以战胜一切强敌。 眼前的神明虚影虽然高高在上尊贵非常，但战力气息却看的一清二楚，不过只是一个注定要败在自己手上的对手。 “轰！” 金行天大步逼近，待靠近神明虚影十丈之内，神明虚影猛地睁眼。 星辰上，似乎有雷霆震怒。 金行天眼中煞气腾腾，大手如乌云遮日，劈头盖脸朝神明虚影的头顶拍下。 神明虚影霍然起身，朝金行天攻来。 但双方的战力差距过于悬殊。 金行天的攻势压根就没有变，从始至终就只有那一掌。 星辰隆隆作响。 神明虚影被金行天一掌拍碎，化作一片流光，氤氲在星辰上。 金行天深吸一口气，将这些流光尽数吸收。 下一刻，他的双目骤然圆瞪，流露出惊喜之色，“果然……果然是大机缘！” “击败这些神明虚影，竟还有这样的好处。” 金行天身上的气息直接强上了一丝。 他甚至感觉自己的天赋，在刚刚吸收流光后，也随之有了提升。 “很好！很好！” 金行天狠狠握紧拳头，“每杀一尊神明虚影，我的根基就浑厚一分。” “只要斩杀数量足够多，就算是圣子级天赋，我也可以强行跨进去！” 他离开第一颗星辰后，毫不停留，立刻冲进了第二颗星辰。 “这条天路，将会是我的蜕变之路。” “圣子级，将不再是传说，同一境界内，我将能与神圣分庭抗礼！” 金行天眼中神光熠熠，看到第二颗星辰上的神明虚影，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 仅仅只比第一尊神明虚影强了些许罢了，一根手指就能将其按死。 …… 不仅仅是金行天，其余迈入天路的顶级强者们，在犹豫试探之后，也终于选择出手，将神明虚影击杀。 而后惊喜地发现，每斩杀一尊神明虚影，都会得到神明虚影蕴含的一部分神力，让自己更加强大。 于是纷纷开启了疯狂的冲关之路。 赤霄一连斩杀十尊神明虚影后，被李长安钉出的右眼眶中，竟然孕育出了金色的神光。 “不愧是先祖留下的机缘，我的右眼不仅可以恢复，甚至还有可能更上一层楼！” “如果能够一路冲杀上去，甚至彻底觉醒先祖血脉，也不再是幻想。” 赤霄感受着神明虚影实力提升的幅度，默默估算着接下来神明虚影的战力。 这些神明虚影以自身的修为境界为基准，每一尊都比前一尊强上些许，提升幅度并不算大。 但若是神明虚影数量继续增多，这样的提升就有点骇人了。 “无论如何，我都要冲上神树之巅的神殿中，重现先祖荣光。” “什么狗屁王族皇族？什么东海龙族？……” “在先祖所在的时代，这些看似强大的存在，也不过只是先祖麾下的兵卒罢了。” 赤霄眼中闪烁着可怕的野心，“先祖可是远古天庭的真正主人，屹立在天地之巅的存在，万族共尊的妖族天帝！” “与巫族共分洪荒，妖族掌天，巫族管地。” 他身上的气势不断升腾，一口吸尽了神明虚影留下的神力，再次走向下一颗星辰。 而就在其他顶级强者迅速击杀神明虚影，吞噬神力的时候， 李长安却选择了一条和其他人完全不同的路。 当金行天赤霄他们已经冲上了第二十几颗星辰之时，李长安依然还停留在第一颗星辰。 他没有对神明虚影出手，虽然神明虚影的实力气息仅仅只是六品后期，比自己的修为境界高一个小境界而已。 但李长安却耐下性子，把大部分注意力放在了，从神明虚影逸散出来，而后扩张到整颗星辰的神秘纹路。 这些纹路印刻的越多，李长安惊讶地发现，竟然与自己的文窍极为契合。 于是迅速开始围绕着星辰行走，将地面上的纹路尽数印刻下来。 当最后将神明虚影座下的纹路参悟透之后，李长安惊讶地发现，自己原本就贯通的文窍，竟然被烙印上了几乎同样的纹路。 《大周天玄法》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一股特殊的场域，嗡的一下子从文窍中扩散开来。 李长安双眸骤然猛睁，这样的场域，他太熟悉了，因为武道乾坤图中的场域，就是这么无时无刻，提升着覆盖范围内的肉身体魄。 而这一次，则是文道穴窍散发出的场域。 而且因为这些神秘纹路烙印在文窍之上，这个场域，很明显比武道乾坤图的场域，强上一个层次。 神明虚影在李长安将完整的纹路烙印下来之后，便化作一片光雨散开，什么都没留下。 没有其他顶尖强者击杀神明虚影后遗留的神力。 就像是被彻底掠夺走了一切，神明虚影什么都无法留下。 李长安看了一眼另外九条天路，发现这九条天路上闪烁的星辰，至少都已经达到三十颗左右，比自己的速度快了几十倍！ 他不以为意，既然登天路没有时间限制，那么这些真正的机缘，一个都不能放过。 李长安心中激动万分，走上了第二颗星辰，依然和第一颗星辰一样，开始围绕着神明虚影周围烙印纹路。 先将外围的纹路印刻完毕，再一点点靠近神明虚影，将剩下的纹路补全。 只是这一次，他运气不太好，这些纹路还没全部补全，就不小心惊动了盘坐着的神明虚影。 李长安只得将其击杀，而后将剩下的纹路彻底烙印完毕。 第二个文窍顺势与第一个文窍贯通到了一起，区别于之前的简单连接，反而和武道乾坤图一样，充斥着特殊的联系。 紧接着就是第三颗星辰，第四颗…… 每颗星辰上的纹路，都被李长安仔细谨慎地印刻下来。 同时就会有对应的文窍与之前的文窍互相贯通，形成了类似于武道乾坤图的存在。 “武道称之为武道乾坤图，在文武彻底融合之前，文道场域，便称之为文道星辰图！” “希望扶桑神树上的星辰能再多一点，若是借此将文武两道融合，那才真正算走出了一条属于我自己的路。” 第496章：死灵亡者的动静 当李长安稳扎稳打时，另外九个顶尖强者，正在天路上狂飙突进。 尤其是三眼黄金狮金行天，已经开始了极限破境。 天赋底蕴在神力的推动下，不断向上拔高。 重瞳金乌也在破境，他在这里如鱼得水，取得了辉煌的战果。 空洞的右眼眶中，金色的神光从最开始的璀璨，转变为现在的内敛，俨然就要化为实体。 惊人的威压在眼眶中孕育，甚至比左眼重瞳更加强大。 其他顶级强者，也不甘落后。 跨越一颗颗星辰，吸收着大量的神力，自身的根基底蕴同样飞速提升。 比走上天路之前，不知要强上多少。 他们注意到了远远落后的第十条天路，眸光流转。 “那个陆压到底在做什么？为何进度如此之慢？” “仅仅只闯过十三颗星辰，如此速度，想要冲上神树之巅，几乎不可能！” “此子终究只是小族，见识太少，缺少魄力，不敢奋勇突进。” “恐怕每击败一道神明虚影，都会坐地潜修。” 对于那火鸦族陆压的实力，他们并不怀疑。 可以硬抗金行天的眉心第三只眼，还能镇压重瞳金乌赤霄，无不说明了陆压的强大。 但是除了战力之外，见识与气魄同样重要，甚至决定了未来的成就。 现在，陆压的进度如此之慢，中间必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被他们甩了这么远，再想追上来可就难了。 十尊王座对应的十条天路中，除了李长安所在的天路之外，另外九条天路，最慢的，也已经冲上了第一百三十九颗星辰。 而李长安才仅仅十三颗。 中间的差距可想而知。 下方的妖族大军，虽然无法看到天路中的具体情况，但还是可以看到进度。 “火鸦族陆压远远落后，总感觉不对劲。” “其他王者称得上一飞冲天，唯独这陆压，慢的跟乌龟爬一样。” “太慢了，和其他王者相比，没有任何优势，之前还以为他能一黑到底，结果却是这般模样。” “别着急，也许后期会迎头赶上，这陆压可是连金乌族的赤霄都镇压了，实力不是问题。” 然而这些妖族认为的迎头赶上并未出现。 李长安晋升的速度，稳定的令人发指，反观另外九名王者，速度或多或少放缓了下来，但依然比他快了不止一倍两倍。 但李长安并未关注外界的情况，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的文道穴窍上。 “想不到文道星辰图的场域，还能有这样的用处。” 随着越来越多的文道穴窍被纳入文道星辰图，李长安开始尝试各种可能。 神明虚影留下的特殊纹路，给了他全新的思路。 铭妖法、文法，以及铭文法，乃至这些特殊纹路，开始在脑海中不断碰撞。 新的想法层出不穷，李长安在继续印刻参悟这些特殊纹路的同时，也在持续不断地完善自己的铭文法。 “符文构成了法，但是符文完全可以继续简化……” “文道穴窍，是不是也可以成为符文的载体？” “以文窍为点，勾勒符文，会形成怎样的战法？” 想到就去尝试。 李长安的思维，始终保持在高度活跃的状态。 首先以文道穴窍勾勒最简单的御火符文。 下一刻，在他掌心，出现了一团微弱的火焰。 只可惜火焰迎风而灭，弱不禁风。 但李长安并未在意，开始不断加入新的文道穴窍，尝试用文道穴窍勾勒御火符文，乃至御风符文。 虽然还没有得到实质性的进展，但文道星辰图内，文道场域却越发凝练强盛。 李长安隐隐找到了某种关键窍门，越发沉浸在参悟之中。 而其他九位王者，向上冲击的速度依然远远超过他。 最快的当属金行天，已经冲到了二百六十颗星辰，吸收的神力达到了骇人听闻的程度。 不开第三只眼的情况下，战力都能冲到归元四转极限。 破入圣子之境，似乎近在眼前。 这让金行天越发兴奋，看向上方星辰，目光灼热的好似烈日一般。 扶桑神树，虽说是金乌族始祖留下的机缘，但他依然从中得到了莫大的好处。 甚至有机会迈入圣子层面，到时候才是真正的鱼跃龙门，一飞冲天。 如果在不开眉心第三只眼的情况下，都能与圣子比肩，那么再借助第三只眼，即便是在圣子级当中，都可以占据一席之地。 不过，自己既然能得到这样的机缘，其他顶级存在必然也可能获得不小机缘。 万一有圣子级存在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必须要不惜任何代价，冲到极限。 金行天休整片刻之后，闯入了下一颗古星。 这些神明虚影越来越强，到现在，他已经在动用一些底牌，再也不复之前的云淡风轻。 不止金行天如此，其他天路上的顶级强者，同样面临着这样的情况。 九人战力不同，遇到的极限自然也就不同。 终于，炎顶鹤王族在第二百颗星辰上，遭遇了无法战胜的神明虚影，就此落败。 但他战败的瞬间，星辰消散，炎顶鹤王族站在了好似云层一样的扶桑树叶上，前方的天路逐渐断开，再也无法前进。 而在那片扶桑树叶上，赫然有一道身影烙印在上面。 这道身影上承载了某种法门，直接钻进了炎顶鹤王族的脑海中。 炎顶鹤王族额顶的火焰，仿佛受到了某种刺激，熊熊燃烧起来，他身上的气息，也随之迅速膨胀开来。 原本只能爆发初入归元三转战力的他，此时气息已经冲到了归元三转极限，并且好像随时都能冲进归元四转。 他虽然失去了冲进扶桑神树之巅的机会，但获得的已经足够多。 炎顶鹤王族落败后，很快就有第二个顶级强者战败，同样天路消散，斩在扶桑树叶上，出现在世人眼前。 …… 正当十名王者冲击天路之时，迷雾世界深处，一尊尊死灵亡者汇聚到了一起。 “枯朽时代的残骸已经出现……当残骸消散，阻挡我们的桎梏，将会消失……” “那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曾经消亡的时代，还能重新回来吗？” “如今的人世间，何种道义可称尊？” …… 死灵亡者们消失在迷雾中，向古星机缘悄然赶去。 而此时聚集在扶桑神树下方，还未散去的近百万妖族大军，丝毫不知道，死亡的屠刀无声举起，即将落下。 第497章：金行天突破 时间一点点推移， 守在扶桑神树下的妖族大军，也在逐渐退去。 能够获得机缘的，终究只有那十尊登上王座的存在。 如今尘埃落定，再留在这里，只会增加碰到危险的可能，趁早离去，尽快赶往下个交汇之地才是上策。 这种顶级机缘抢不到，趁着超级强者无暇分身，去抢前面的好处，不失为一个办法。 但仍有一部分王族，还想着有没有便宜可以捡。 所谓富贵险中求。 万一捡了漏，那不就赚大发了？ 而在扶桑神树上，即便是从天路中退出的炎顶鹤王族，也依然盘坐在宽大的扶桑树叶上，参悟刚刚得到的法。 登天路，击杀神明虚影获取神力，借此弥补缺陷，提升根基底蕴，此为一种机缘。 而在扶桑神树上，获取传承，此为第二种机缘。 另外八人，还在不断向上攀升。 李长安的速度仍然极其稳定，不骄不躁，好像没有终点一般。 而其他七人的速度，则在不断放缓。 可即便如此，李长安的进度依然落后，而今刚刚才突破到第一百九十颗星辰。 “他……到底在做什么？”炎顶鹤王族疑惑地把目光投向李长安的方向。 按照他所展现出来的战力，至少可以和重瞳金乌赤霄平起平坐。 如今，赤霄已经冲到了第二百八十三颗星辰，仅次于三眼黄金狮金行天，即便是毕方族的那一位，都落在赤霄身后。 很明显，这座古星机缘，对金乌族的确更加优待。 但那火鸦族陆压现在这种状态，也着实古怪。 此时的李长安，彻底沉浸在自己的修行世界里，丝毫没有关注外界的情况。 一百八十二个文道穴窍已经彻底贯通，文道星辰图圆满，铭妖法和文法之间融合的关键，也已打通。 一个妖族之法，一个人族之法，两种不同体系的战法，如今终于完全融合。 时至今日，铭文法才算迈入了全新的境界，威力将会再上一个台阶。 如今的文道战力，已经不比武道战力差多少了。 单论文道而言，也足以迈入天阶天骄层次。 而铭文法依然还可以有长足的进步，积累的文法和铭妖法越多，最终形成的铭文法就会越强。 这是海纳百川、厚积薄发的过程。 天路星辰如今到了第一百九十颗，从对应的文道穴窍开始转向武道穴窍。 之前的武道乾坤图，需要重新梳理其中的场域。 烙印出那些特殊纹路之后，武道乾坤图中的场域之力，逐步和文道星辰图统一起来，对肉身的帮助也更大。 “文窍可以勾勒符文，武穴应该也可以。” 李长安梳理着武道乾坤图的同时，也在尝试其中可能存在的法门。 “妖族的铭妖法，本就是以妖力催动，武穴勾勒符文，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关键在于铭文法……” “如果文窍武穴能够彻底融为一体，文道星辰图和武道乾坤图不再泾渭分明。” “最终勾勒出来的符文，将会前所未有的强大！” “以穴窍为节点，勾勒符文，威力远超我凌空勾画的符文威力，二者至少有五倍差距。” “如果没有了文武之间的隔阂，以三百六十五个穴窍勾勒出来的符文，几乎不会再有限制。” 李长安很享受这样的修炼过程。 有一种在验证自己过往感悟的满足感。 很多自己的猜测与想法，经历了这条天路之后，得到了印证，而且还又有了新的感悟。 这可比在厮杀中有所感悟，更让他甘之如饴。 说到底，在他心里，打打杀杀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 如果战力足够，一道文法就能斩杀强敌，他又何须狂奔转战几万里，每一次都要拿命去搏？ 舒舒服服坐着看书喝酒，岂不美哉？ 奈何终究还是自己根基太浅，实力不够。 辛苦一些，灰头土脸一些，也无可厚非。 扶桑天路上，有第三个强者退出，落在了扶桑树叶之上。 紧接着就是第四个，第五个…… 每一片十几里方圆的扶桑树叶上，都有一道虚影，会留下惊人的法门。 和当初最强盛的神话时代有关。 所以每个得到法门的强者，都异常警惕小心，互相之间都在提防，生怕被其他人抢了去。 “也不知道他们都得到的什么法？”炎顶鹤王族准备离去了，法门已经到手，还是趁早离去为好。 免得等重瞳金乌、毕方这样的狠人出手抢夺。 毕竟没人会嫌弃这样的法门多，恨不得越多越好。 在他猜测之际，毕方族焱懿出现在了扶桑树叶上，他闯到了第二百八十九颗星辰，距离三百只差一点点。 当他得到扶桑树叶上的法门后，目光中的火焰瞬间涌动，心神不断震颤。 “怎……怎么会是这样的法？” 焱懿瞳孔猛缩，心脏剧烈狂跳，“这明明是金乌族始祖留下的机缘，为何我得到的，竟会是我族始祖之法？” “难道神话中的记载为真？我族始祖，曾是三足金乌的麾下妖圣！？” 他迅速在脑海中翻阅法门，结果惊骇地发现，这部功法，比族内流传下来，更加完整，而且还补全了后面关键的成帝之法。 完全可以凭借这部功法，修炼到一品妖帝！ 焱懿呼吸都开始颤抖起来，看着下方同样盘坐在扶桑树叶上的身影，微微眯起了眼。 “也不知他们得到的……会是何等法门？” “他们呢？会不会更强？” 焱懿看向已经超过自己的金行天和赤霄，“三眼黄金狮的始祖……好像从未听说过。” “至于赤霄……会不会真的得到金乌始祖三足金乌的功法？” “那可是神话传说中的妖族天帝！真正至高无上的存在，我族始祖即便成了妖圣，也只是在其麾下，尚还无法站在高位。” “赤霄若真得了三足金乌法，金乌族那就真的要彻底蜕变，成为妖族中的无上族群了！” 焱懿心中有无数个念头划过， “要不要把他抢了？还是现在就结下善缘？” 毕方族乃是皇族之一，祖上出过妖圣，所以知道的远比其他妖族更多。 仅仅只是一部功法，就想到了很多。 金乌族现在虽然仅仅只是顶尖王族，但那是因为族中的最强者曾经断过代，不过现在的实力不容小觑。 如果再得到始祖功法，以金乌族的底蕴，至少一尊妖帝少不了，甚至可能会迈入妖圣之境！ 就在焱懿纠结之时。 三眼黄金狮金行天终于爆发了，身上的气势冲到了最高，战胜一尊神明虚影后，立刻冲向下一颗星辰。 他强行动用了焚血秘法，要在最短时间内冲破最多的星辰，这样才能抢到最大的好处。 第三百颗……第三百零三颗……第三百零五颗…… 当金行天冲到第三百一十三颗星辰，睁开眉心第三只眼后，终于力竭。 一缕金色的血液顺着眉心第三只眼滑落。 金行天身上的气势一落千丈，最终无力跌坐在扶桑树叶之上。 一轮金色大日好似冲开了地平线的束缚，从扶桑树叶上升起，仿佛将驱散了一切黑暗。 金行天怔怔地看着金色大日，好像被夺去了心神。 这轮金色大日散发着亿万道毫光，带着无穷尽的威压，轰然砸进了他的眉心。 在眉心第三只眼后，第四只眼正在缓缓成型，虽还是紧闭状态，但仍有璀璨的金辉从中逸散而出。 金行天身上的气息迅速恢复，并且轰然暴涨，超过巅峰之后，依然没有停止。 如此威势，惊动了扶桑神树上的所有强者。 众妖齐刷刷地看过去，眼中满是惊疑和猜测。 金行天……究竟得到了什么！？ 第498章：众人皆在等 金行天盘坐在扶桑树叶上，已经彻底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地。 在他眉心的第四只眼处，一道道神秘尊贵的金色纹路悄然勾画而出，将他映照的仿佛是神明一般。 赤霄眼见如此，心中好似五内俱焚，自己始祖留下的机缘，竟被三眼黄金狮窃取了其中极璀璨的一份。 简直不可饶恕。 他闷哼一声，嘴角有赤金色鲜血滚落，在他的左眼重瞳内，一头金乌愤怒张开羽翼，做出仰天唳鸣的模样。 赤霄浑身浴火，好似从火狱中归来。 第二百九十五颗……第二百九十七颗……第二百九十九颗！ 赤霄拼尽了最后的全力，周身关节已经开始不断向外飙血，身体支撑到了极致。 “吼……” 赤霄发出不甘的咆哮，依然不愿放弃，脚下踉跄着，冲向了第三百颗星辰上的神明虚影。 吸收神力孕育而出的纯金色右眼，绽放出了惊人的光华。 终于，赤霄拼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成功闯到了第三百零一颗星辰而后无奈落败。 扶桑神树上方，一头三足金乌虚影划破长空，围绕着神树盘旋，无数火光飞舞，仿佛将天地都彻底照亮。 三足金乌虚影最终发出一声清亮而又贯穿天地的啼鸣，冲入了赤霄的眉心。 赤霄顿时陷入了无止境的迷雾幻象之中，眉心处，一条条赤金色纹路从无到有，化作一轮昊日道纹。 “果然……金乌族在此地，必然会得到来自始祖的额外关照！” 众妖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金行天明显比赤霄走的更远，不过从最终的异象上看，金行天得到的机缘固然很强，但是赤霄明显更加惊人。 连三足金乌虚影都出现了。 坚守在此地的金乌族人，一个个都惊喜万分，身上的金乌之火不断燃烧，仿佛感受到了来自始祖的赐福。 金乌族从远古时代便光芒万丈，并且一直都是极强盛的存在，在妖族中始终鼎盛。 只是中途族内强者出现过一次断层，这才无奈暂时隐忍。 如今金乌族再次走上了复兴之路，族中天骄更是得到了始祖留下的机缘。 金乌族距离腾飞，指日可待！ 有妖族轻声对身边的同伴说道，“现在还剩一个火鸦族陆压……” “火鸦族是金乌族的分支族群，你说有没有可能陆压也觉醒了金乌族的血脉？” “真要是这样的话，陆压不是没有可能得到更强的机缘。” 他只是小声在说，但是很多妖族都听到了。 绝大部分妖族在听到这番话后，第一反应就是嗤笑一声，可是仔细想想，却又细思极恐。 还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如今的十条天路，有九条已经断开，失去了登上扶桑神树之巅的可能。 最终得到的机缘已成定局。 仅剩的一条天路，也就是火鸦族陆压，如今依旧在不紧不慢地向上攀升。 但没有谁会怀疑陆压的实力。 一名妖族想了一会儿，有点压抑不住内心的骇然开口道， “在占据十尊王座时，陆压就曾一手镇压了赤霄，甚至还将赤霄的一只重瞳钉了出来。” “赤霄能够冲到第三百零一颗星辰，陆压保守估计，也应该能冲到那个位置……” 有一头长着两颗脑袋的双头蛇族接口道， “再加上陆压本体乃是火鸦族，火鸦族的身体里，本身就有金乌族的血脉。” “虽说驳杂不堪，但谁又能保证，陆压的血脉没有升华过？” “毕竟单凭火鸦族那糟糕透顶的血脉之力，根本不可能成就陆压现在这么离谱的战力。” “如果陆压的血脉堪比赤霄的重瞳金乌，那么……他一旦冲到一定高度，得到的机缘，恐怕真不会比赤霄低。” 无数妖族听到了这样的分析，不禁眼瞳猛缩，这么说来，火鸦族的陆压，很可能会成为这次古星机缘中最大的一匹黑马！ 一众妖族再次将目光，投向扶桑神树仅剩的那条天路上。 火鸦族陆压。 此时这个名字已经不仅仅只代表陆压自己，更是承载了无数小族弱族的期望。 连火鸦族都可以逆天而上，他们又有什么资格说不行？ 但即便打死他们也不会想到，陆压不仅不是火鸦族，连妖族都不是。 李长安把注意力从金行天和赤霄的身上收了回来，重新专注于眼前的场域构建。 他的武穴，如今只贯通了八十八个。 武道乾坤图注定无法像文道一样完整。 重新梳理好现有的武道乾坤图之后，他只能暂时先将星辰上的特殊纹路记下，而后待武道穴窍贯通之后，再去重新刻画。 无法将武道乾坤图带入真实验证，李长安参悟的速度慢了下来，不再如之前那般行云流水，中间开始有卡壳的情况出现。 时间一天天过去，每一天都变得格外漫长。 下方守着的妖族，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希望能看到里面的情况。 “那陆压是怎么了？为什么速度越来越慢？” “是啊，之前一天还能往上爬两三颗，现在一天最多只能爬一颗。” “再这么等下去，妖战古路还走不走了？” “不过另外九个顶级强者也没有着急走，之前炎顶鹤王族还准备离去，但现在又坐了下来。” “估计是在扶桑神树上修炼，有额外的助益。” “算了，咱们还是撤吧，再这么等下去，什么好处没捞到，还白白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 一些妖族最终等不了这么长的时间，离开了扶桑神树，但还有一些依然坚守在这里，势要看到最终的结果。 他们并不知道， 就在他们回去的必经之路上，数以百计的死灵亡者，已经站在了迷雾之中，等待他们返回妖战古路。 “还差最后一条天路……” “只要这条天路再碎开，古星震动，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冲进妖战古路，重返人世间，我们就可以活出第二世！” 一尊尊死灵亡者远远看着贯通天地的扶桑神树，还有那条闪烁着熠熠星辉的最后一条天路。 “那是谁？为何还在坚持？” “好像叫……陆压？” “待他离开扶桑神树，必杀他！” 在其中，一尊头顶螺旋犄角的半具残尸闻言，看向远处的扶桑神树，悄然隐没进迷雾。 第499章：入神殿 “这得等到猴年马月？” “太慢了，再这么等下去，妖战古路都要落幕了。” “走了走了，那陆压得到的好处再多，还能给我们分一点不成？” 越来越多的妖族离去，扶桑神树下，逐渐变得空荡起来。 向山向赫两名九婴王族子弟，也终于带着大军离去。 九婴王族曾经显赫一时，但是在当年的那场大战中，先祖重伤，族内血脉受到影响，才逐渐从顶尖族群中跌落下来。 如果能登上扶桑神树，也许还能得到一些助臂，可是现在……还是在妖战古路上寻求其他机缘吧。 再留下来，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扶桑神树上仅剩一条天路，依然在熠熠生辉。 即便是盘坐在扶桑树叶上的那些王者，也都时不时看过去。 那陆压实在是太稳健了，一天一颗星辰的往上爬，也不见他停下来过。 除了还陷入莫大机缘中的金行天和赤霄之外，其他王者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陆压一点一点地超过自己。 第二百八十一颗，第二百八十二颗…… 毕方族焱懿看着就快要和自己平齐的陆压，心里直骂娘。 狗日的陆压，你就不能给我个痛快！？ 这么一天一步往上爬，有意思吗？ 不能一步到位？ 金行天、赤霄他们一炷香的功夫，就连走了那么多步。 你呢？ 明明有那个实力，在这儿装什么犊子呢？ 这也是其他王者的心声。 如果直接一下子超过去倒也罢了。 但那狗日的陆压，偏偏就这么一点点逼近，一点点齐平，然后再一点点超过去。 简直太折磨了。 只可惜，李长安听不到他们的心声，依然保持自我。 几天后， 焱懿眼睁睁看着李长安站在了和自己同样的高度，而那条天路依然光辉灿烂，并未消散。 次日， 李长安一如既往地再往上走了一步。 焱懿扯了扯嘴角，恨恨地闭上双眼。 这家伙，真不讲究。 同时他心里也不禁闪过这么一个念头。 他陆压最后，会不会也得到三足金乌留下的传承机缘？ 万一再和赤霄碰上，那可就有意思了。 不过，这家伙真能闯进三百之数吗？ 要知道赤霄可是动用了强大的底蕴，甚至不惜自毁根基，才堪堪冲上去。 这陆压只是火鸦族，他的根基足够吗？ 十一天后，李长安给了焱懿最好的回答。 他依然不急不缓地从第三百颗星辰上走出，踏进了第三百零一颗星辰，和之前没有任何变化。 “这……这怎么可能！？” “闯进三百之上，速度依然没有受到影响？” 焱懿双目圆瞪，其他王者也纷纷睁开了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慢慢走进第三百零一颗星辰中的李长安。 “这条扶桑天路，是根据自身修为不断提升战力，到三百之数，已经到天阶天骄的层次了。” “就算是金行天也都感受到了压力，赤霄更是自毁根基才冲上去。” “这陆压凭什么！？他难道也是天阶天骄不成？”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妖族，都不愿相信自己眼前的景象。 “他只是小小的火鸦族啊，能冲上地阶天骄，堪比皇族就已经很夸张了，可是居然可以位列天阶天骄层次，这怎么可能！？” “也许他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现在只是强撑着。” “那也触摸到了天阶天骄的层次，闯进三百之数，最终得到的机缘绝不会差。” “接收机缘后，冲到天阶天骄顶峰都有可能，他还能硬抗金行天的第三只眼，足以和金行天分庭抗礼。” “那也不至于，金行天得到了机缘，恐怕都有可能触摸到圣子级的边缘了。” 众妖议论纷纷，那火鸦族陆压攀升的速度虽慢，可是却已经和赤霄平起平坐，而且很可能要超过赤霄。 此时大家也不嫌枯燥了，陆压能不能超过金行天，成为了所有人心中最大的疑惑。 而李长安也并未让众妖失望。 第三百零二颗，第三百零三颗…… 虽然已经冲上了三百之数，但他前进的速度却并未受到影响。 所有亲眼目睹的妖族，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距离金行天越来越近了。 而在天路之内，无人可以看清的李长安，身体周围已经布满了无数符文。 这些符文在虚空中迅速组合排列，对应着星辰上的特殊纹路。 在星辰中央，神明虚影并未有任何动作，只要没有逼近十丈范围，他不会出手。 没有了武道穴窍来验证自己参悟的是否正确。 李长安每一次用铭文法来勾勒的时候，都极为小心。 如果神明虚影直接溃散，代表他参悟的分毫不差。 所以李长安每一步都极为谨慎。 一旦惊动了神明虚影，他就再也无法验证，只能等到贯通武穴后再去尝试。 可万一出现了错误，那就需要大量的时间去修改。 能一步到位最好。 当最后一枚符文落在搭建好的纹路上，中央的神明虚影没有消散，反而直接起身，带着庞大的神威朝李长安镇压而来。 李长安轻叹一声，给自己弄出来的符文上做了标记，第三百零七颗星辰……有误。 然后左手捏印。 铭文法——御火·星爆。 一片片赤红色的御火符文豁然出现，化作漫天星火。 融合了星火燎原文法后的御火之法，威能已然脱胎换骨。 李长安右手紧握。 满天星火骤然朝镇压而来的神明虚影汇聚，将神明虚影重重包裹，化作一颗巨大火球，好似一轮缩小的烈日。 “轰隆……” 下一刻，“烈日”被引爆，整颗星辰似乎都随之震颤了一下。 一圈圈火浪，轰隆隆席卷开去。 李长安长身而起，随手一挥，火浪好似冰雪消融般散去。 星辰上只留下了些许神力，流入了李长安的掌心之中。 仅凭蜕变后的铭文之法，李长安的战力便足以匹敌天阶天骄。 他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走进了第三百零八颗星辰。 随着天路上又一颗星辰被点亮，下方妖族一片哗然。 “又往前走了一步，快看，陆压又往前走了一步。” “距离金行天只有五颗了！” “我的老天爷，这家伙到底是怎么修炼的？为何能如此可怕？” “他……只是火鸦族啊……这究竟是什么奇遇，才让他拥有如此天赋？” 那些盘坐在扶桑树叶上的王者们，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震惊。 陆压的成就，已经一步步超出了他们想象的极限。 之前从未放在眼里的火鸦族，如今彻底超越了他们，站在了他们的前路之上！ “这家伙……该不会真的要超过金行天吧？” 焱懿不禁轻声呢喃道。 六天后， 他再无疑问。 第三百一十四颗星辰！ 火鸦族陆压，彻底超越金行天，成为了目前所有妖族天赋最强的存在。 一时间，天地失声。 众妖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此时的心情。 只能怔怔地看着依旧璀璨的第十条天路，还在延续着辉煌。 李长安的进程并未受到任何影响，仍然保持着一天一步的速度。 所有亲眼见证历史的妖族们，经历了从一开始的震撼到惊恐，再到最后的失神。 看着缓慢但却坚定逼近扶桑神树之巅的第十条天路，脑海中空白一片。 这已经不是超过金行天了，而是彻底把金行天甩在了身后。 火鸦族陆压，难道不是天阶天骄，而是传说中的圣子！？ 在这样的困惑之下，众妖亲眼目睹了第十条天路的最后一颗星辰被点亮。 下一刻，扶桑神树之巅的神殿，光芒大放。 一道熟悉而又陌生身影，踩着光辉铸就的台阶，一步步向上走。 每一步落下，天地都随之颤抖一次。 他们的心，也在随之轰隆剧震。 第500章：一步登天 李长安踩着无数光辉，终于走进了神殿之中。 前后历经了大半年光景，总算功成。 李长安不禁长舒一口气。 这一趟扶桑神树之行，即便什么都没拿到，也已经不虚此行了。 铭文法的蜕变，让他的文道战力不再拉胯，甚至可以与武道平起平坐。 还有从三百六十五颗星辰上，参悟出来的特殊星辰纹路，将文道星辰图和武道乾坤图，重新梳理了一遍。 为以后的文武融合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文武融合就差临门一脚，迟迟无法彻底融会贯通。 可能是因为武道穴窍还未完全贯通，亦或是还有什么没有参悟透。 但无论如何，他已经心满意足。 走进神殿，见识一下传说中妖族天帝的雄姿，也算是亲眼见证神话了。 神殿的大门足足有百丈高，李长安在门前，就像是一只蚂蚁。 门上雕刻着一幅巨画。 扶桑神树的枝叶遍布大门下方，而在上方，十颗大日当空并列，照耀万古。 仅仅只是面对着这幅画，李长安都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心悸。 就好像回到了远古时代，面对十日当空的末日景象。 浑身上下都好像要被烤干了一般。 “呼……” 李长安深吸一口气，而后徐徐吐出，压下心头的悸动，继续往前走去。 大门没有开，只是露出了些许门缝，就能让好几个人并肩走进去。 沿着门缝，走进了神殿之中。 大门厚几十丈，走了好一会儿，眼前才豁然开朗。 和想象中的神殿，完全不同。 没有金碧辉煌，没有鬼斧神工，也没有帝王宝座。 偌大的神殿内，甚至没有半点花纹装饰，反而透露着原始与粗犷。 就连墙壁上都是凹凸不平，粗粝不堪。 在神殿正中央，好像是一汪巨大的水池。 李长安身边青色的御风符文洒落，一步缥缈，站上水池边，瞬间呆愣在原地。 这哪里是水池？分明是血池！ 只是这血池已然干涸，只剩下池底薄薄的一小片血浆血皮。 在外还无法感知，但是站在血池边缘后，却好像面对一整座血海。 除了那一层血皮之外，池底还躺着一颗房屋般大小的金色巨卵。 金色巨卵并不像是死物，周身有一颗颗星辰，明灭不定。 好似一头巨物在吞吐着天地灵气。 池底那一层血皮，大量的气血之力随着吞吐，涌入金色巨卵之中。 李长安站在血池边，心脏跳得好似战鼓一般。 眼前这一幕过于震撼，让他一时间有点恍惚。 在扶桑神树之巅的神殿里，有一颗表面密布着星辰的金色巨卵。 那么这颗金色巨卵…… 是三足金乌卵呢？还是三足金乌卵？ 李长安口干舌燥，全身血液都往脑子里涌，整个人已经有些晕晕乎乎。 这颗金色巨卵不是死物，依然还在吞噬气血之力，如果能将其孵化出来，会不会真的养出一头三足金乌来？ 还是现在把它……吃了！？夺取远古天帝的造化？ 李长安甩了甩脑袋，他承认他之前认为的心满意足，就是在啪啪打自己脸。 面对极有可能孕育着三足金乌的金色巨卵，他实在有点扛不住。 这要是不抢到手，还有天理吗？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李长安小心翼翼飘飞进血池中，来到金色巨卵下方，感受着从中传递出来的淡淡神威，心潮澎湃。 缓缓伸出手，触摸在金色巨卵粗糙的表面，那一颗颗星辰的明灭波动，清晰地传递过来。 “这……竟然和扶桑天路上的星辰相互呼应！？” 李长安目光一滞，强压下心中的贪念，开始催动文道星辰图与武道乾坤图。 虽然武道乾坤图尚未完整，但依然不妨碍李长安与金色巨卵的吞吐频率，逐渐一致。 金色巨卵还没什么反应，反倒是血池地皮的那一层血皮，因为他与金色巨卵的共振，竟然也有一部分磅礴浓郁的气血之力，轰隆隆涌入了李长安体内。 “轰！” 李长安猛然一震，仿佛看到了一尊尊顶天立地的巨人，他们跨越山河，搬山开路，驱赶烈日，摘星弄月。 最后还有巨人对着天空张弓搭箭，想要射穿苍穹。 只是最后这些巨人无一例外，成为了大地上的尸体，化作枯骨…… 当李长安从气血引发的幻象中清醒，顾不得再思索其他，赶紧从兽皮宝袋里拿出一块火源神髓，直接敲碎外壳，痛饮火源神髓液。 久无动静的武道穴窍，终于再次轰然贯通。 他控制着涌入体内的磅礴气血，与火源神髓液一同灌注到周身的武道穴窍之中。 一个个全新的武穴纳入到武道乾坤图中，之前在星辰上参悟好的特殊纹路也紧随其后，梳理着武道乾坤图中的场域。 李长安的修为，再次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前迈进。 只要气血之力足够，他的底蕴足够支撑他快速提升。 “咔嚓……” 李长安体内的桎梏直接被冲碎，修为境界终于迈入了六品后期。 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第一百一十个武穴贯通，第一百一十五…… 当火源神髓液的效果开始减弱，李长安敲碎了最后一块火源神髓，再次一口饮尽。 恐怖的气血之力伴随着火源之力，在体内横冲直撞。 李长安连印刻特殊纹路都来不及，只能勉力贯通穴窍，生怕肉身被这强悍的巨力冲垮。 第一百三十个武穴，第一百三十五…… 第一百四十！ 六品巅峰！ 而且正在朝六品圆满的一百八十二个武穴迫近。 李长安从未享受过如此酣畅淋漓的突破。 此时他的心里，充斥着豪情万丈。 自从踏入六品以来，文道历经两年赈灾，一步登天。 武道却寸步难行。 而今，终于冲到了巅峰之境，只剩下最后几十个穴窍，就能彻底圆满。 到时候再入五品，即便是在京城，也有最基本的保命能力，不必担心随便谁来都能弄死自己。 血池底部最后一点血皮，在金色巨卵和李长安双重吞噬下，彻底消失。 李长安滚滚向前的武道修为，也就此戛然而止。 武道穴窍贯通一百五十六个。 武道乾坤图内，一百五十六颗内丹，好似星辰滚动，向外扩散着场域，碾压着虚空。 贯通后的武穴，还有一部分尚未印刻好星辰纹路，场域稍显驳杂。 李长安将手从金色巨卵上放开，盘膝坐地，开始梳理武道乾坤图。 他已经养成了每次突破后，都要立刻稳固的习惯。 只有彻底稳固后的修为，才能将战力发挥的淋漓尽致，否则终究只是虚浮无力。 如今武道修为迈入六品巅峰。 文武两道的战力彻底迈入归元四转，若是催动三头六臂神通，归元四转极限触手可及。 至于能不能触摸到归元五转，还需要尝试之后才知道。 毕竟，那可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圣子级！ 在他身后，仿佛出现了一颗颗太古星辰的虚影，弥散着磅礴浩瀚的场域。 伴随着场域逐渐梳理完善，那颗金色巨卵上的部分星辰，也似乎受到了影响，与李长安的气息一点一滴交相辉映。 一股特殊的道韵，在二者之间传递开来。 第501章：战火 扶桑神树上，第十条天路骤然崩散，化作无数光点向四面八方飞去，好似将漫天星辰散开，瑰丽耀眼。 然而，就是这般看似无害的异象，却将百里范围内的迷雾世界照成一片璀璨星空。 那些隐藏在迷雾中的死灵亡者，纷纷显现而出。 “不好！” 刚刚还沉浸在美丽异象中的妖族，突然发现远处，虎视眈眈盯着己方的死灵亡者，心头齐齐咯噔一下。 “吼……” “吼……” 暴露出来的死灵亡者，不过百余之数，却散发着犹如千军万马般的凶悍气势，身上的冥火之力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他们发出了好似从死亡深渊中冲出的怒吼与咆哮，纷纷迈开脚步，朝妖族大军冲来。 “是死灵亡者，该死，怎么会有这么多死灵亡者在这里！？” “他们脚下全都是尸体……那不是九婴王族的两位王者吗！？他们居然也死了！？” 离去没有点久的两大王族子弟，就这么惨死在众妖眼前，这样的震撼可想而知。 “快迎战！快迎战！” 扶桑神树下，至少还聚集着超过七十万妖族大军。 然而面对上百名死灵亡者的冲锋，他们此时只剩下惊慌失措，甚至对活下来，都不抱太大希望。 没有顶尖王族皇族，没有足够的妖魂之火，他们谁也无法对这些归元七八转战力的死灵亡者造成压制，只能任由他们肆虐。 有王族子弟抽出了兵器，“冲锋！冲锋！” “只有冲回妖战古路，才能活下去！” 这样的话注定淹没在慌乱不堪的大军之中。 只是看到上百尊死灵亡者冲锋，绝大部分的妖族心里，便只剩下了绝望。 厮杀很快就爆发开来。 或者说的更加具体，叫单方面屠杀。 死灵亡者们就好似虎入羊群，所过之处，一具具妖尸被随意抛飞，鲜血飞洒，断肢残臂随处可见。 但是他们的妖魂，却被死灵亡者们当成了最美味的食物，争先恐后地吞食。 妖魂之力经过祭炼，会对这群由死转生的存在，形成巨大的压制之力。 但没有祭炼过的妖魂，却成为了他们最想要的宝物。 只有从这些生魂中，才能掠夺一丝生的真谛。 一面倒的屠杀，根本没有任何翻盘的可能。 失去了顶尖强者的率领，没有事先准备好的手段。 普通妖族在面对死灵亡者的时候，除了祈祷那些怪物盯上其他妖族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趁着这里还有不少妖族，能浑水摸鱼逃走，就是他们最大的期望。 扶桑神树周围，彻底变成了一座屠宰场。 死灵亡者们在妖族大军里，肆意杀戮，血腥气很快便浓郁到汇聚成血雾，翻滚着往上空涌去。 盘坐在扶桑树叶上的九大王者，面色肃然。 金行天和赤霄，也已经从参悟中清醒。 面对下方近百尊死灵亡者，即便是他们，也感到棘手。 “怎么办？他们可能不敢靠近扶桑神树，但我们不能一直留在这里。” 毕方族焱懿率先开口道， “离开神树，你我肯定会被拦下来。” “这种时候，只有联手，才能有一线生机。” 金行天和赤霄看向头顶的神殿，面色复杂。 其他天路的王者，眼睁睁看着李长安登顶，在他磨磨唧唧的过程中，已经逐渐接受。 但他们却是被神殿的震动惊醒。 这才发现火鸦族陆压竟然走进了神殿。 这对他们的冲击，不啻于被几百道雷当头砸下。 可现在的局势，却让他们不得不把这件事暂时先放到一边。 离不开这里，什么机缘都是空谈。 “飞都飞不走，这些死灵亡者里，也有会飞的，我们只要离开神树范围，很快就会被拦住。” 炎顶鹤王族说道。 在场的王者，有好几个都是禽鸟一族，飞行不在话下。 但飞走的机会并不大。 下方有不少妖族都会飞，但是刚冲上去不到十丈，就被拽了回去，撕成两半，妖魂被一口吞下。 “飞上高空，应该能先让一部分死灵亡者放弃。” “到时候只需要应对那些能飞的，无疑会轻松很多。” 金行天说道，他眉心的第四只眼只是刚刚成型，虽然没有睁开，但光是眼缝中逸散出的金色微光，便让其他王者，感到莫大的压力。 “不错，把剩下的妖魂之力凑一凑，也许可以支撑一段路。” 有其他王者赞同地点点头，“硬拼肯定拼不过，但绝不会没有遁走的机会。” “这种时候，只有联手，才能离开这里。” 赤霄身上的赤红色羽毛，已经逐渐转变为三足金乌的赤金色，而且那只纯金色的右眼，比重瞳更加可怕。 他看了一眼其他王者，“想要离开这里，宜早不宜迟。” “下面还有差不多一半妖族，能吸引一部分死灵亡者。” “趁着这个时候离开，机会更大。” 焱懿瞟了一眼赤霄，而后目光扫过神树之巅的神殿，心中顿时了然。 有一部分原因，的确是在考虑如何出去。 另一部分原因，恐怕就是因为走进神殿的火鸦族陆压了。 赤霄想把陆压丢在这里，到时候没有任何助力，陆压必死无疑。 不过虽然心思不纯，但这个提议，焱懿并没有反对。 少一个对手，而且还是走进神殿的对手，自然乐见其成。 九人一拍即合，互相对视一眼。 能够直接飞行的王者，带着无法自如飞行的王者，迅速冲出了神树范围。 妖魂之力被汇集到了一处，由金行天控制。 作为眼下战力最强的存在，只有他才能发挥出最大威力。 “轰！” “轰！” …… 下方大地不断发出轰隆隆的巨响，一道道身影拔地而起，想要将一众妖族王者拽回地方。 但金行天却操控着妖魂之力，在这些死灵亡者靠近的时候，才动用一小部分将其拦下，尽可能减少妖魂之力的消耗。 另一边，赤霄单独一人，在空中掀起一道道火浪，并且动用重瞳之力，对那些扑上来的死灵亡者施加影响。 不求让他们受伤，只需要进攻势头稍微缓一缓，便已经足够。 他们只是在逃遁，不是在攻杀。 …… 战争爆发了。 迷雾世界中的死灵亡者们，除了对迷雾世界中的妖族，进行了前所未有的惨烈围杀之外，还在组织大军，进攻妖战古路。 因为古星机缘坠落，使得迷雾世界中的部落之火变得孱弱，就连妖战古路都受到了影响。 这是死灵亡者们能够重回人世间的唯一机会。 他们绝不会放过！ 另一方面， 妖族在历经了一开始的惊慌失措后，很快就在顶级王者的指挥下，开始了反扑。 死灵亡者出现的越多，代表冥火越多，只要收集足够多的冥火，很可能悟出数个时代之前的惊世之法。 “杀！” 浩浩荡荡的妖族大军，重新杀进了迷雾世界。 这一次，他们有了准备，再也不复之前的狼狈逃窜，而是将死灵亡者当成了猎物。 战线沿着妖战古路，绵延了数百里，并且还在迅速蔓延开去。 第502章：再遇太昊 十天后， 等到李长安收起金色巨卵，从神殿中走出， 外界的战争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无论是妖族一方，还是死灵亡者一方，都投入了大量的兵力。 战火已经从原先的绵延数百里，横跨了不知多少地域。 数十条妖战古路，都受到波及。 一座座部落之火被冲垮。 除了那些大族群的部落之火还能支撑之外，其余小族群的部落之火，在死灵亡者召集的大军下，抵挡不了多久，便宣告破灭。 迷雾世界彻底沦为了双方疯狂厮杀的地界，尤其是妖战古路和迷雾世界的交界之地，更是成为了战场绞肉机。 双方寸土不让。 死灵亡者召集的死灵大军铺天盖地，朝妖战古路发起了冲击。 妖战古路上的光幕，磨灭着这些想要跨越禁区的存在。 但那些死灵亡者们混在其中，竟然隐隐要冲进光幕之中。 有死灵亡者半截身体卡在了中间，被光幕硬生生锯成了两半，只差一点点，便能完全冲进妖战古路。 那些死灵亡者前赴后继，大有不冲进妖战古路，毋宁死的决心。 好不容易等到妖战古路的松动，现在再不拼命，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另一方，妖族大军也在奋勇杀敌。 一尊死灵亡者的价值，堪比顶级地阶宝物，即便和火源神髓相比，也不遑多让。 甚至如果数量多到一定程度，就算拿天阶宝物来换，都不能换。 盖因这些能够由死转生的存在，身上隐藏着数个时代前的秘密。 要是能收集到足够的冥火之力，悟出一些法门，就算是妖王都要眼红。 李长安从神殿中出来之后，就被一眼看不到的战场吓了一跳。 但也只是极短时间的震惊，他迅速清醒过来，准备小心翼翼离开此地，却被一道熟悉的气息拦住。 “太昊？”李长安扯了扯嘴角，小心翼翼朝四周看了看。 这里并不是战场的主要阵地，无论是死灵亡者还是妖族大军，在经历了惨烈的厮杀之后，便再也没有过多关注这里。 在这里能碰到太昊，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家伙，一直在这里守着他。 太昊斜歪着脑袋，“走……我感应到他的位置了。” 大半年未见，太昊身上的气息越发厚重，而且神智似乎也已经和正常人没有差别，至少说话不再磕磕绊绊。 李长安指了指自己，“先帮我遮掩身上的气息，要不然待会儿就要有大家伙来追杀了。” 太昊大手一挥，浓烈的冥火之力瞬间笼罩了李长安。 李长安也在动用武道乾坤图，遮掩自身的气息。 “走吧。”他拍了拍衣衫，青色的御风符文顺势在衣衫表面汇聚成一件披风。 “在之前，等我先去抢点东西。” 太昊点了点头，示意李长安先行动。 虽然没有说太多话，但他们之间却存在着特殊的默契。 无需过多言语，便已然达成共识。 李长安率先掠进迷雾，太昊紧随其后。 二者迅速朝妖战古路赶去。 越靠近妖战古路，战事越发惨烈。 有太昊在一旁，倒也没有不开眼的死灵大军，敢过来围攻。 李长安很快便闯进了妖族大军中，抢了一块妖战石，随后便开始大杀特杀，收集妖魂和部落之火。 太昊并没有要这些妖魂。 而是耐心地跟在李长安身后。 待李长安收集到了足够的部落之火，他们便重新返回迷雾世界的深处。 妖战古路附近的战场太过凶残，而且挤满了妖族和死灵，不方便赶路。 按照太昊的感应，另外半具残尸的距离并不近，还不知道要跑多远。 回到迷雾世界，就变成了太昊在前面赶路，李长安在后跟随。 一路上，到处都在厮杀，奔袭数千里之后，战火依然一眼看不到尽头。 仿佛到处都在杀戮。 双方彻底杀红了眼，恨不得将对方全部弄死。 “轰！” 一头全身青灰色的行尸好似巨石般，狠狠砸在了前方的大地上，拦住了李长安和太昊。 行尸瞳孔中燃烧着的冥火之力汹涌澎湃，眼神从始至终都盯着李长安。 “妖族……” 虽然有太昊的遮掩，但终究还是有些许破绽。 太昊压根也不废话，径直冲向了行尸。 这种时候，谁要是敢阻拦他们的去路，那就是死敌。 李长安紧随其后，一大片青色御风符文，出现在太昊身体周围。 太昊的速度瞬间暴涨。 “虽然打不过，但现在的我，影响战局还是能做到的。” 李长安的速度极快，尤其是铭文法蜕变之后，御风符文更加强势，至少这些死灵亡者，鲜有能在速度上压制自己的。 在此前提之下，蜕变后的铭文法，可不仅仅只有逃命的本事。 “嘭！” “嘭！” …… 太昊和行尸几乎在眨眼间便碰撞到了一起，气浪从碰撞处激射而出，将大地上的碎石尸体卷飞。 李长安双手结印，数以千计的赤红色御火符文飞入战场。 “锁。” 一枚枚御火符文几乎在瞬间聚合到一起，化作赤色火焰锁链，将行尸重重锁住，并且迅速收紧。 “轰！” 行尸的动作瞬间一滞，虽然下一刻便直接挣脱，但却被太昊抓住破绽。 一拳重重将其砸翻在地。 双方都是由死转生的怪物存在，对战局的把控远超想象。 稍纵即逝的破绽，也足以影响战局。 李长安左手重重握住。 被挣碎的火焰锁链化作一条条蛟蟒，将行尸紧紧缠在地面上，使其无法在第一时间起身。 太昊的下一次重击如期而至。 行尸直接太昊一把抓住，按在地上犁出几里地，最后按在了一块房屋大小的头骨上。 头骨猛然一震，紧接着咔嚓咔嚓碎裂。 接下来李长安并没有再出手，太昊连续重击，将行尸的半条命都给砸没了。 卸掉行尸的两条胳膊后，太昊才停下手，看向在一旁掠阵的李长安。 李长安很快就明白了太昊的意思，飞掠到太昊身边，一手按在了行尸的头顶。 行尸张开森然大口，冲着李长安咆哮，但李长安不以为意，这样的咆哮，更像是临死前的哀嚎，对他而言没有半点威慑力。 行尸身上的冥火之力，好似开闸洪水，一泻千里。 识海之中，金色的苍生社稷鼎，犹如深渊一般，对这些冥火之力毫无顾忌，疯狂吞噬。 汇聚在识海中的万道法力，迅速壮大起来。 李长安身上的妖族气息，越发淡薄。 待行尸身上的冥火之力被吞噬一空，太昊随手扔掉行尸，重新踏上征程。 李长安意犹未尽地咂咂嘴，赶紧跟上。 不远处的迷雾世界中， 有十几尊死灵亡者蓦然抬首，看向了行尸方向， “太昊竟然和……妖族联手？” 第503章：投名状 “叛徒！” “必须要严惩！” 死灵亡者们怒火中烧。 如今正是集中攻破妖战古路的关键时期，却蹦出了和妖族联手，击杀己方王者的叛徒。 此风不可长，必须要立刻将其铲除。 李长安和太昊在冲出了上百里后，被迎面而来的死灵亡者们拦住了去路。 他们虽然拥有极速，但终究没有传递消息的速度更快。 仅仅只是刚刚放缓了速度，就有其他死灵亡者们从其他方向包围而来。 粗略一看，至少有七十尊以上的死灵亡者。 这还怎么打？ 只要被缠住，速度再快也发挥不了优势，只要没有在第一时间脱离战圈，到时候就会陷入无止境的缠斗当中。 有点难办了。 太昊身上的气势不断拔升，直接催动三头六臂神通，想要奋力一搏。 李长安往前走了两步，示意太昊稍安勿躁，青色御风符文在身体周围飘动，防止对方忽然动手，朗声道， “我们可以合作。” “合作？你杀我同族，掠夺冥火。”一尊死灵亡者阴森说道，“你拿什么跟我们合作？”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妖族狡诈，此必为缓兵之计。” “临到死才想起合作，这样的合作，我们看不上。” 数道声音传来，其他死灵亡者身上的气息变得危险而凌厉，似乎一言不合就要对李长安和太昊出手。 李长安对此却不以为意，摊开手笑道，“如果各位知道我之前做了什么，就不会质疑合作的诚意。” “我和太昊联手之前，就杀了大量的妖族用来炼丹。” “至于那个被杀死的死灵亡者，如果他不对我们出手，我们又怎么会将其斩杀？” “各位现在掀起战争，想必也是为了冲进妖战古路。” “而想要冲进古路之内，那些源源不断的妖族大军，是诸位的心腹之患。” “至少在这个方面来看，我和你们的目标一致。” “因为……我也想把他们全部杀光。” 一尊肋生枯朽四翼的死灵亡者，并未被李长安的一番话说服，已经准备要动手， “没有你，我等击杀妖族大军，也不会有任何困难。” “与其留着你这样的祸害，不如趁早击杀。” 太昊见这家伙要动手，当即就要迎战，被李长安拦下。 李长安道，“击杀普通妖族，我相信各位的实力，的确可以横扫一片。” “但是面对那些顶尖的王族皇族，一旦他们动用祭炼过的妖魂之力，诸位就要头疼了。” 他款款而谈，似乎并没有受到周围虎视眈眈的死灵亡者影响， “祭炼后的妖魂之力，对冥火之力有先天的压制，一旦被压制，大家的战力至少会跌落三成。” “这也是为什么妖族大军，还能够和死灵大军拼杀的根本原因。” 李长安的话很直白， “如果没了这些顶尖王族皇族的阻拦，我相信凭借各位的战力，如果想要全身心攻破妖战古路，必定可以成功。” 此话一出，周围隐隐准备不再废话的死灵亡者们，倏然冷静下来。 有死灵亡者开口问道，“你有什么办法？” 李长安笑道，“很简单，那些祭炼好的妖魂之力再强，对我这个生者也没有任何作用。” “我负责解决那些顶尖王族皇族的强者，剩下的普通妖族大军，想必你们可以轻松铲除。” 太昊闻言看了看李长安，并没有说话。 其他死灵亡者有些异动，似乎在思考李长安此话的可信程度。 “你可以解决妖族的那些顶尖王者？”肋生枯朽四翼的死灵亡者谨慎问道， “他们虽然只有五品三转乃至四转的战力，但是不容小觑。” “你也只是妖族，修为境界也就六品巅峰，那些可是真正的天骄，你能将他们击杀？” “万一你趁着战斗直接离开迷雾世界，趁机逃回妖战古路，我们岂不是都被你耍了？” 李长安扯了扯嘴角，大拇指指向自己，“我，陆压！” “天伤古路已知天赋最强者！” “你们所说的那些天骄，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我杀他们，如杀鸡！” 话语里的嚣张与自信，愣谁都能听得出来。 一些死灵亡者也愣住了。 这个妖族，简直自信到了近乎自负的地步！ 李长安继续说道，“当然，我有条件。” 他环视周围的七八十尊死灵亡者，“每杀一个妖族的顶尖强者，你们就要送我一门秘法，最好是天赋神通。” “另外，妖族尸体留给我，我炼丹要用。” “各位尽可以把这个消息传给其他同族，这算是交易，只要在妖战古路就有效。” 李长安说完，场面几乎被他控制住了。 诚如他所说，那些妖族顶尖强者，动用妖魂之力，对他们造成了莫大的阻碍。 如果能解决这些顶尖强者，他们就能专心冲破妖战古路。 至于这个陆压所说的神通秘法，这个也的确有点难度，他们由死转生，完整的神通秘法，自己都没有，怎么传给陆压？ 李长安笑道，“各位想必也有疑虑，不如随我去妖战古路走上一遭。” 场面冷静了片刻，而后有死灵亡者点头，“可。” 但还有一些死灵亡者，只想将李长安击杀当场， “万一这陆压逃回妖战古路，以他的战力，再配合妖魂之力，对我等会造成不小的麻烦。” “决不能轻信妖族。” 李长安当即开口反驳道，“妖族多我一个，还是少我一个，无关大局。” “能够操控妖魂之力的王者，依然足以抵挡绝大部分死灵大军。” “就算我逃进了妖战古路，对战局的影响也微乎其微，各位损失的也不过是颜面而已。” “但！” 李长安环视四周，“如果赌赢了，那么对战局的影响，可就截然不同了。” “有我在，妖族的顶尖强者只会越来越少，到时候积小胜为大胜，攻破妖战古路，并非不可能。” 他顿了顿，嘴角带着笑意，“就看诸位……愿不愿意赌了。” 短暂的沉寂后，一众死灵亡者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 赌。 原本不过是一次围剿叛徒的行动，但若是能有额外收获，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李长安朝太昊点点头。 二者当即越过包围圈，朝妖战古路方向掠去。 不是不能直接逃走，而是逃走之后，他们肯定还会被围住，到时候那就真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与其在寻找半具残尸的时候，向过街老鼠一般，还不如主动寻求合作。 …… 妖战古路边缘， 炎顶鹤王族率领一部妖族大军，正在疯狂反扑。 死灵大军在一开始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但是等到他们逃出生天后，便很快重整旗鼓，夺回了战场的一部分主动权。 在他麾下，还有好几个王族子弟，分别率领大军战斗。 各部联合组成战阵，在这一段妖战古路上已经站稳了脚跟。 而炎顶鹤王族作为从扶桑神树上获得机缘的顶级强者之一，再加上现在的战力已经达到了归元三转极限。 彻底和其他强者拉开了差距，所以在妖战古路上的威名，也在日渐提升。 隐隐有等同皇族，甚至超越皇族的声势。 这一天，战况还是如同往日一样焦灼。 但是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了所有妖族。 “不好，前面有大量死灵亡者出现！” “死灵大军都疯了，赶紧撤退，利用光幕来抵御外敌！” 前线的妖族大军迅速向后撤退。 一般的厮杀战斗，他们断不会如此狼狈，只有遇到实在不可力敌的强者，才会借助妖战古路边缘的光幕来御守。 这是无奈之举。 毕竟，谁也不知道这道光幕能支撑多久。 之前就有死灵亡者有半边身子闯进来的先例。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也不敢让死灵大军连续冲击光幕。 可是这一次，对方出现的战力太强，不得不后撤保存实力。 炎顶鹤王族从大军后方起身，朗声道，“准备动用妖魂之力。” 他麾下的王族子弟们，也纷纷汇聚到一起，庞大的妖魂之力在不断向外涤荡着气息。 面对死灵亡者，祭炼好的妖魂之力，就是最行之有效的武器！ 他们也不敢直接冲出去，妖魂之力不代表一定会赢，一旦托大，死在那些死灵亡者手里，也不是不可能。 如今守在妖战古路当中，看哪一尊死灵亡者即将闯进来，再用妖魂之力镇压，这才是明智之举。 迷雾涌动，无数阴灵在迷雾中探出鬼脸，朝着妖战古路愤怒嘶吼与咆哮。 一道道带着森然死气的身影，荡开迷雾，越来越靠近妖战古路。 他们身上的气息如威如狱，强势似山峰。 即便没有动手，但那种引而不发，悬而不决的压迫感，同样给所有妖族的心头涌上一抹压抑。 炎顶鹤王族冲手下的王族子弟宽慰道，“不用太过担心，妖战古路边缘的光幕，可以抵挡相当一部分死灵亡者。” “就算挤进来也会消耗大量时间，你我有足够的时间前去阻止。” 足足七位王族子弟齐齐点头。 他们的脸上除了正常的警惕之外，也并没有太大的担忧。 虽然死灵大军就像潮水一样，一浪高过一浪的扑过来，但是妖族这边的损失并没有想象中的严重。 有妖战古路边缘的光幕作为后盾，他们可以有充足的修整时间。 至于死灵亡者冲击妖战古路。 哪怕现在的妖战古路并不稳固，但也绝不是死灵亡者可以强冲进来的。 然而，当一尊尊死灵亡者从迷雾世界中走出。 那股子压迫感便越来越强，哪怕隔着坚固的光幕，也依然感到内心一阵冰寒。 今日到底是怎么了？ 平常的战斗，哪里又会有这么大的手笔？ 然而出乎所有妖族的意料，从这些恐怖的死灵亡者队伍后面，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排众而出。 被一众死灵亡者簇拥着，靠近了妖战古路。 炎顶鹤王族的眼珠子立时瞪得滚圆，“这……这不可能！” “他怎么还活着？” 火鸦族陆压，没有势力，自然也就没有祭炼好的妖魂之力，又如何在强敌环伺的迷雾世界中存活？ 他们当初另外九大王者离开，本就想着陆压会死在迷雾世界里。 结果，那陆压不仅没被死灵亡者杀死，反而和死灵亡者站到了一起。 这一幕太过诡异了。 李长安看到熟悉的面孔，不禁笑着咧咧嘴。 这不是老熟人嘛。 他脚下的速度不变，朝身后的死灵亡者说了一声，“我马上就把他带出来。” 身上的青色御风符文有宝光流淌。 李长安瞬间突破速度极限，朝妖战古路掠空而来。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丝毫看不出任何烟火气，反而有一股云淡风轻的仙气缭绕。 炎顶鹤王族眼中煞气，好似烈火烹油一般，熊熊燃烧起来。 “老子也吸收了一路的神力，同样获得了惊人的传承。” “你才刚从机缘中走出，战力提升不可能那么快。” “这一次，我要彻底掠夺你的一切。” 他本不愿和陆压正面碰撞，因为陆压带给他的压迫感实在太大。 但既然陆压要对自己出手，他也只能强势反击。 “一起出手，务必将其一击必杀！” 炎顶鹤王族对手底下的这些王族子弟低喝道。 “明白！” 话音未落，李长安已经半边身子，走进了妖战古路边缘的光幕里。 “动手！” 炎顶鹤王族额头上的火焰瞬间化作三彩之色，空气中的炙热化作热浪席卷而来。 他身上的气势越发强盛，隐隐有冲破归元三转极限的桎梏，踏足归元四转的迹象。 其余王族子弟也都立刻施展出了自己最强的招式。 李长安嘴角带笑，眼神中并没有任何不屑，只是单纯地没有将这些攻杀放在眼里。 “轰嚓！” 一道雷霆在妖战古路中炸响。 下一瞬，李长安浑身沐浴着电光，轰然站在了炎顶鹤王族的跟前。 妖族对他的包围就像是纸张一般，一捅就破。 炎顶鹤王族立刻发动最强的攻势，他在扶桑神树上虽然得到了机缘最少，但对于其他妖族而言，已经是顶天的好处了。 这一次，定要将这个傲慢的家伙拉下马来。 可下一瞬，炎顶鹤王族的攻势停了下来，因为那该死的火鸦族陆压，向他伸出了左掌，并且以一种俯瞰众生的气势，一掌按在了他的头顶。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洁白修长的手掌落下，却反抗不了半分。 “嘭。” 李长安口中轻轻发出一道声音，炎顶鹤王族的脑袋，瞬间破开一个血洞。 第504章：生意 鲜血哗啦啦流淌下来。 气势汹汹的炎顶鹤王族，眼神失去了光彩，瞬间失去了生机。 李长安将炎顶鹤王族的妖魂吞噬一空，顺便将其身上的兽皮宝袋带走，抓着炎顶鹤王族的尸体，退回了妖战古路之外。 将炎顶鹤王族的尸体扔给那些死灵亡者。 “这是我送给各位的见面礼。” “不知我方才说的合作，是否可行？” 妖战古路上，此时一片死寂。 所有妖族都怔怔地看向李长安，感觉整个世界都要崩塌了。 炎顶鹤王族，那可是登上扶桑神树的顶级强者。 虽然属于勉强占据王座的一员，但也是超过其他王族的存在。 更别提在扶桑神树上获取的机缘，足以让他超越一大批皇族子弟。 然而，就是这样的存在，竟然被陆压轻轻松松，一巴掌按死了。 中途甚至连反抗都做不到，任由对方一只手按了上来，然后自己就被杀死。 这个过程诡异而又生猛。 火鸦族陆压的战力，当真已经强到了这样的地步？ 归元三转极限战力，连一招都防不住。 简直难以想象。 这样的差距，让所有目睹这一幕的妖族，感到了绝望。 火鸦族陆压，仿佛一片乌云，笼罩在所有妖族上空。 而另一边，那些死灵亡者看向李长安的目光，则充满了兴奋之意。 这个陆压，果然没说谎！ 他真有在妖族中横行无敌的实力。 “这个妖族给我们带来了很大的麻烦，想不到竟被你轻松解决。” 肋生枯朽四翼的死灵亡者，对李长安的态度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其他的死灵亡者，也都是如此。 如果李长安真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将妖族一方的顶尖强者，全部斩首。 那他们攻破妖战古路的计划，就更容易的实现了。 李长安毫不在意地甩掉手上的鲜血，“接下来，我和太昊还有事要做，需要沿着妖战古路赶路。” “如果你们要我杀哪一个妖族，记得通知我。” “今天这个，算是见面礼，我就不收报酬了。” “下一次，先收功法，再杀妖！” 说完，便朝太昊点头示意，然后迅速钻进了迷雾中。 七十几尊死灵亡者也返回了迷雾世界。 “那陆压的战力的确强横，有他襄助，至少那些家伙不会太过碍事。” “这块区域，已经死掉了一个最强者，接下来就要想办法攻入妖战古路了。” “妖魂之力对我们压制力太大，但对陆压没什么影响，我们接下来该想办法找一些神通秘法了。” “否则很难让他出手。” 有死灵亡者不屑冷哼道，“就他这样的弱者，还想和太昊一起行动，很有可能就会死在迷雾世界。” “倒不如强行把他控制在这里，供你我驱使。” 肋生枯朽四翼的死灵亡者摇头，“你真当他没有后手？” “如果我们真强硬控制，恐怕最后只会两败俱伤。” “而且，他已经证明了价值。”另有死灵亡者说道，“我们需要他的帮助，更方便闯进妖战古路。” “若让他心生不满，后面的交易很难再继续。” “现在，该考虑的是，他要的神通秘法，去哪儿给他凑。” 周围的死灵亡者，也都沉默不语。 神通秘法，说的简单，但却是一个族群的根基所在。 而对于他们这些已经死过一回，还由死转生的死灵亡者而言，同样弥足珍贵。 想要凑到一个完整的神通秘法，极为困难。 大家手里的法，都是残破的，怎么给？ “他如今和太昊一起赶路，我怀疑就是为了太昊身上的法门。” “这个陆压太过奇怪，不把妖族的命当回事。” “即便不是同族人，但也未免太冷血。” “显然是个疯子……” 就在一众死灵亡者在讨论神通秘法时，李长安和太昊已经按照之前的计划，向前飞掠。 找到半具残尸，补全三头六臂神通，才是眼下最要紧的事情。 残缺的三头六臂神通，都能爆发出那般恐怖的巨力。 更遑论是完整神通？ …… 李长安的名声，很快就在死灵亡者当中传开了。 当他和太昊前进三千里后，有死灵亡者找上了他。 拿出了一块完整头骨，上面印刻着完整的神通秘法。 李长安接到手里后，仔细端详研究，头骨上是一朵六品莲花，氤氲着强烈的大地之力。 “这是强大的土行神通，但具体是什么，我等也研究不出。” “只知道是当初在血海中捞出来的完整头骨。” “如果能参悟出什么来，兴许会极为强大。” 说话的死灵亡者担心李长安不满意。 毕竟拿出一个不知底细的神通秘法，李长安不满意也不是不可能。 谁料李长安果断收起了头骨，脸上带着笑意， “走吧，带路。” “只要是完整的神通秘法，无论能不能参悟的出来，我都接受。” 死灵亡者在前面带路，李长安和太昊则迅速跟在后面。 …… 战斗厮杀进行到现在这个程度，双方对对方的手段，都有一定的了解。 妖族有不得不冲出妖战古路的理由，那就是部落之火。 如果没有部落之火，妖战古路也就走不到尽头。 有顶级强者操控妖魂之力，前去采取部落之火，即便是面对死灵亡者围堵，也能安然离去。 但是这一次，妖族派出去几十名妖族的小队，过了约定时间，也依然没有回来。 有妖族在怀疑，是不是死灵亡者们不惜一切代价，截杀了这支小队。 但结果却出乎所有妖族的意料。 “快看，快看……”外出搜寻的妖族小队，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那里有一地尸体，血腥气浓烈，好似形成了淡红色的血雾。 还没等他们过去仔细查看，一道身影从天而降，一脚踩死了这支队伍里的最强者。 李长安将其妖魂尽数吞噬，然后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他只负责干掉最强的那一个，防止对方借助妖魂之力，爆发出强横的力量。 剩下的也就不归他管了。 这样的生意，多多益善。 第505章：战赤霄 很快，火鸦族陆压帮助死灵亡者，击杀妖族顶尖强者的消息，在妖战古路上传开了。 “陆压那个混蛋，竟然猎杀我们妖族的顶尖强者！” “如今死灵亡者阵营正是疯狂进攻的时候，但好歹还能打的有来有回，他现在倒戈相向，局势又要发生大变动。” “这家伙就不怕牵连到整个火鸦族群吗？” 妖族群情激奋，恨不得把陆压用唾沫星子淹死。 双方的态势本就维持在一个相对平衡的状态，可是现在蹦出一个火鸦族陆压，虽然看似只有他一个，但却足以将这个平衡局势打破。 “陆压的战力强的有些过分，炎顶鹤王族在扶桑神树上得到了机缘，战力直逼天阶天骄层次，可依然被他轻松击杀。” “那边战场传来的消息，听说是一巴掌直接按死的。” “陆压更强了，恐怕他得到的机缘更加恐怖。” “现在谁还能压制他？金行天和赤霄也许还有希望。” “可是在扶桑神树上，陆压走进了神殿，金行天和赤霄现在的战力，真能与陆压匹敌吗？” “除非是圣子级人物亲自出手，不然谁也无法保证。” “陆压的战力原先一直位于上层，但始终和真正的顶级相差一筹。” “但现在大不相同，从扶桑神树上走出来的陆压，足以在妖战古路上俯瞰众生。” “接下来的仗不好打了……” “必须要有强者遏制陆压，否则被他一一击破，根本打不了。” “真让死灵亡者冲进妖战古路，谁都逃不掉，就算是圣子级存在，都要饮恨。” 妖族征战者议论纷纷，对未来的战局不报太大希望。 好不容易维持的局面，结果却因为一个陆压，重新被打破。 偏偏这个打破平衡的家伙，还无法很好扼制。 与此同时， 被妖族记恨上的李长安，又被一个额头有三根利角的死灵亡者找上了门。 一块印刻着完整法门的兽骨被扔到他眼前。 “这是一块蛟龙骨。”死灵亡者沙哑着声音说道。 李长安感受着兽骨里氤氲着的水系元力，将其收入兽皮宝袋，“这次要杀谁？” 那死灵亡者摇了摇头，“不是专门杀谁，而是助我们攻打一处妖战古路。” “在那里遇到的妖族顶级强者，你帮我们解决。” 李长安挑了挑眉头，“之前说好的，杀一个一道神通秘法。” 死灵亡者看向李长安，空洞的眼眶里，冥火在跳跃，“那里现在只有一个要对付的妖族王者。” “但若是还有其他王者赶来，也需要你出手。” “也就是说我很可能要杀两个，甚至好几个？”李长安和死灵亡者对视，“生意不是这么做的。” 死灵亡者身上的气息翻涌。 这个贪婪狡诈的妖族，利用他们急于攻破妖战古路的心，大发战争财，这样的家伙，就该沉入血海，永世不得复生。 李长安伸出一根手指，“再给一道神通秘法，我保证帮你们干掉五个妖族王者。” “而且是最强的五个。” 死灵亡者沉默了片刻，最终又拿出一块，似乎有些不舍，但又不得不拿出来，扔给李长安。 李长安接过之后，塞进兽皮宝袋，拍了拍手，脸上挂着笑意，“你放心，我做买卖，童叟无欺。” “答应你们的事，绝不会食言。” 李长安和太昊一起跟着来到战场前线。 那里源源不断的死灵大军，正在朝妖战古路发起冲击。 然而妖战古路边缘的光幕，实在太过稳固，普通的死灵，根本无法撼动其分毫。 只有混在大军中的死灵亡者拼尽全力，才有机会硬生生挤进去。 这种时候，但凡有妖族王者，动用妖魂之力进攻，想要挤进妖战古路的死灵亡者，就只能被强势镇压，然后被光幕生生切断。 所以这种时候，只能寄希望于那个贪婪的妖族陆压。 虽然付出的代价极大，但至少在击杀妖族王者这件事上，那个自称妖战古路上天赋最强的陆压，的确没有失过手。 哪怕是对他们造成了巨大阻碍的妖族王者，也被轻松击杀。 这一次，一众死灵亡者选择了集中进攻。 周围上千里的死灵亡者，全部汇集到一地，准备趁着对方没有防备之际，发动猛攻。 只要有一个冲进去，后面的就好办了。 李长安来到战场前线时，前方战场已经开始了声势浩大的冲锋。 无数死灵卷起滔天的灰色迷雾，轰隆隆撞在了光幕之上。 不时有死灵亡者混在大军中，尝试冲进妖战古路。 妖战古路上，妖族大军严阵以待，不断出手，透过光幕击杀冲过来的死灵。 普通死灵，他们不会在意，只会着重击杀稍微强大一点，拥有实体的死灵。 这些死灵才有价值，可以收集到不少冥火之力。 而那些妖族王者，聚拢着庞大的妖魂之力，在妖战古路上逡巡，一旦发现有死灵亡者越过边界，便立刻冲过去镇压。 这样的战争在各地都是如此，持续了数十日。 不得不承认，妖战古路边缘的光幕，经过古星机缘之后，薄弱了一些。 所以这些由死转生的死灵亡者，这才想尽了办法，也要冲破阻碍。 否则若还是和之前太昊拼尽全力只能挤进来一根独角一样的话，这些死灵亡者，根本不会出动。 李长安目光在妖战古路上扫过，搜寻着自己的对手。 很快，就被一道熟悉的身影吸引。 重瞳金乌赤霄！ 在扶桑神树上，获得大机缘的家伙！ 如今的赤霄，身上穿着赤金色的羽衣，淡淡的神辉荡漾，站在妖战古路上，好似一尊神王。 和之前的强大完全不同，有一种本质的提升，隐隐散发着高贵的神性。 似乎察觉到了李长安的目光，赤霄转过头，看向李长安。 二者的目光在虚空中碰撞，皆微微扯了扯嘴角。 新仇旧恨，正好可以一起算。 赤霄站在妖战古路上，并没有鲁莽地冲出光幕范围。 如今在光幕之外的迷雾中，不知隐藏着多少死灵亡者。 现在再看到陆压的身影，更加确信了外界的死灵亡者的数量绝对不少。 否则不可能会让这个家伙出现。 必然是对自己镇守的这条妖战古路起了杀心。 他的右眼如今已经彻底恢复如初，但不再是重瞳，而是更加纯粹的赤金色。 在其眉心处，还有一圈大日神纹，流淌着淡淡的神光。 从扶桑神树上得到的机缘，让他脱胎换骨，隐隐有冲破桎梏的迹象。 赤霄并没有因为李长安的到来，就打破原有的计划，他出言对麾下的妖族王者说道， “不必惊慌，陆压只要敢闯进来，我自会阻拦。” “你们专心抵挡那些死灵亡者。” 赤霄的镇定，给了其他妖族王者不少信心。 至少现在的赤霄，已经有俯瞰妖战古路的气势了。 从扶桑神树上下来之后，没有谁真正知道他的战力，只知道就算是金行天，也不愿和他发生冲突。 赤霄的战力，就算不如金行天，也绝对相差无几。 李长安终于还是动了，他没有这个时间，慢慢等赤霄出来，而是选择了强势进攻。 虽然这一段妖战古路上汇集了上百万妖族大军，但此时的他们，分散在长长的妖战古路边缘，很难对他形成有效的包围， 能够对他造成阻碍的，也就只有靠近他的那一批。 只靠这批妖族，不足为惧。 李长安身上的青色御风符文在身边跳跃，铭文法的修炼，从始至终都没有停下，随着修炼参悟的日渐加深，无论是勾勒符文，还是凝结成秘法，都比之前更加熟练。 他好似一只大鸟，直接扑向了赤霄。 赤霄大手一挥，示意周围的妖族大军散开，防止被误伤。 在他身周，赤金色的太阳金焱在虚空中燃烧，化作一轮赤金大日。 虚空在扭曲，惊人的热浪向外滚滚而去。 赤霄并未施展强大的手段，仅仅只是起手式，便足以镇压绝大部分妖族王者。 李长安伸手虚握，一杆火焰长矛迅速出现，直接轰向了赤霄。 如今的御火之法，已经将文法也熔炼其中，无论是威能还是施展秘法的距离，都达到了惊人的层次，早已今非昔比。 数十杆火焰长矛，在空中掀起了一片火海，好似一条条火焰巨龙，咆哮着冲向了赤霄。 所过之处，虚空扭曲，火焰焚烧一切。 “和我玩火？”赤霄身周的赤金大日散发出一圈火环，迅猛朝前方横推过去。 “轰！” “轰！” …… 火环和火焰长矛碰撞到一起，直接在空中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巨响。 一道道火焰巨浪向四面八方席卷。 赤霄站在原地并未动弹，此时的他，拥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度，仿佛彻底站在了高位，俯瞰一切。 李长安挑了挑眉，这个赤霄果然是脱胎换骨了，看来在扶桑神树上得到的东西不少啊。 自己除了修为境界提升，顺便收了一颗金蛋之外，好像还真没得到什么好东西。 赤霄和金行天都得到了大机缘，看来没那么好对付了。 既然御火之法不好打，那就近身弄死他。 李长安速度没有放缓，悍然冲进妖战古路，大手好似金铁浇铸一般，朝赤霄当头抓去。 赤霄毫无犹豫迎了上来。 双方瞬间爆发了让一众妖族震怖的激烈大战。 李长安招式刚猛霸道，要以强力直接镇压赤霄。 反观赤霄，一扫之前被李长安一巴掌按在王座上的耻辱，发挥出了难以想象的惊人战力。 好似火焰中的君王，每一招都挟带着太阳金焱的威能，焚烧着一切。 双方仅仅只是交手的余波，便将妖战古路犁出一道道深沟，炙热的火焰在深沟上燃烧，久久不曾熄灭。 “嘭……” “嘭……” 一个呼吸间，赤霄便挥出了几十上百拳，但都被李长安一一挡下。 赤霄身上的气势越发狂暴浩瀚，好似东升的太阳，越发耀眼。 “陆压，此时停手，你我交换在扶桑神树上得到的机缘秘法，我可保你无恙。” 赤霄的手臂上，有赤金色的火焰缠绕，这些火焰似乎要幻化成蛟龙，使得他的力量在短时间内暴涨，每一击都变得势大力沉。 “保我无恙？”哪怕赤霄的力量如何强大，但都被李长安迅速挡下，“现在的你，能做金行天的主了？” “至于扶桑神树上的机缘秘法，我什么都没得到。” “神殿之内，一切都已枯朽。” 赤霄闻言，身上的气息再次暴涨，右眼中似乎出现了一头三足金乌虚影， “太阳神殿怎会枯朽？那是我始祖行宫，其中必有至宝！” “陆压，你我可是同根同源！” 李长安一脚踢开赤霄，顺势抽出横岳刀，“若有至宝，我早就将你当场击杀。” 话音未落，一片刀光倾泻而下，将赤霄笼罩其中。 虚空中，一头三足金乌虚影狂然张开双翼，清亮的啼鸣声贯通天地。 赤霄身上的赤金羽衣，绽放出尊贵的神辉。 像是金色，但又更加纯粹，并且沾染着独属于三足金乌的气息。 “轰！” 赤霄一爪，直接崩碎了李长安的刀光，带着滔天气势，朝李长安扑来。 “陆压，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交出机缘秘法，那是我金乌始祖所留，你和金行天都不可能真正参悟！” “只有我金乌族，才能真正领悟其中真谛。” 李长安身上的气息瞬间拔高，“我是不是给你脸了，赤霄？” 横岳刀上，一枚枚蓝色符文附着其上。 随着李长安挥刀，在空中留下了一片水蓝色的大幕。 铭文法——御水。 铭文法不再仅仅局限于单纯的术法，俨然可以与武道融合。 大量的白色水汽冲天而起。 水克火，但此时的火着实凶猛。 御水符文刚刚参悟不久，提供的战力增幅并不算多。 但李长安也只是浅尝辄止，真正的杀招接踵而至。 “镇狱之刃。” 武道乾坤图内，有半数内丹骤然停顿了一下。 三十丈长的黑金色镇狱刀，轰的一声从虚空中出现，朝赤霄头顶斩落。 赤霄双臂一震，两头火焰神鸟腾空而起，撞向了镇狱刀。 而他自身则身化金乌，张开赤金羽翼，朝李长安扑来。 李长安身后，突然涌出一片灰色迷雾，一双猩红双目绽放着森然红光骤然出现，虚空发出了哗啦啦的声音。 仿佛有什么恐怖存在，拖动着锁链，要从迷雾中走出。 火光涌动，猩红双目的主人一步步从迷雾中走出，一副血色面甲覆盖在脸上，面甲边缘，有尊贵的金色在流淌。 迷雾中仅仅只是露出了戴着血金面甲的面庞，连身躯都未显露，虚空中的杀气便陡然提升了一个档次。 杀戮之影。 并不完整的杀戮之影被召唤而出，李长安顿时感觉到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杀戮。 他的双眼逐渐变得猩红，但是意识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横岳刀不断震颤，发出了嗜血的刀鸣。 “轰嚓！” 妖战古路上，雷光乍现。 李长安和化身金乌的赤霄瞬间碰撞到一起。 周围的妖族大军纷纷避让开来，速度稍微慢一些，就直接被交手余波镇杀，没有丝毫逃生可能。 就在李长安缠住了赤霄之时，迷雾世界中的死灵亡者们，也开始一一现出身形，开始了大范围的进攻。 “顶住，都给我顶住！” 妖族王者们一边注意李长安和赤霄的厮杀，一边大声咆哮，指挥战局。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战事变得越发惨烈。 妖族死伤惨重，但是死灵亡者也同样如此。 妖族王者掌控着大量的妖魂之力，将他们的实力压制到了极点，再加上妖战古路边缘的光幕，他们很难取得决定性的战果。 “只有等陆压击杀那个妖族王者之后，我们才有机会。” 一些死灵亡者暂时退出了进攻。 这段妖战古路上，妖族的强者不少，他们暂时不太好攻进去。 李长安和赤霄的战斗，已经达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赤霄在扶桑神树上得到了惊世骇俗的大机缘，那是完整的三足金乌法，足以助他重回血脉巅峰。 三足金乌在神话中，那可是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妖族天帝。 完整的三足金乌法，倒不如说是天帝法。 赤霄仅仅只是刚开始转修功法，便已经脱胎换骨，若能假以时日修行，必将越发恐怖。 所以他才想要李长安得到的机缘。 “陆压，我最后问你一遍，换不换机缘秘法！？” 赤霄的攻势狂暴无匹，仿佛推动着一轮赤金大日，欲要焚烧一切，无敌于天下。 “聒噪。” 李长安一刀斩落，身上迸发出锵锵的金铁碰撞之声。 半具紫色铠甲，金色面甲，以及暗金螺旋犄角，带着让虚空都震颤的巨力，再次出现在世间。 一股无可匹敌的强势威压，犹如火山爆发一般，冲霄而上。 源源不断，犹如浪潮般的力量在身体里咆哮。 李长安一脚踩在虚空，刚刚还狂暴无比的赤霄，竟直接被悍然震退。 赤霄踉跄后退几步，赤金色的眼眸中充斥着不可置信。 “这不可能！” “你怎么还能提升这么多！？” “你……你是圣子……” 李长安没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身上雷光如水，就连螺旋犄角上，都缠绕着紫色雷电。 “轰嚓！” 天地间出现一道惊雷。 紧接着无数火光疯狂爆发，笼罩了方圆数十里。 半晌之后，李长安退出妖战古路，但是手中却捏着另一只重瞳。 猩红的鲜血滴答滴答，坠落虚空。 第506章：半具残尸 至此，重瞳金乌的一对重瞳，全都落在了李长安的手里。 妖战古路上，火光四散。 一众妖族看去，只见赤霄半跪在地，身上的气息极度微弱，就像是残灯烛火，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会熄灭。 李长安身边，迅速出现数尊死灵亡者。 “为何此妖族王者还未死去？” 李长安摇了摇头，“此妖族身上有我忌惮之物，若强行击杀，必然遭受反噬。” “我已经废了他的战力，无法再出战。” “你们若能攻进妖战古路，再杀他也不迟。” “剩下的四个，我会帮你们一一解决。” 说完，李长安再次掠进妖战古路。 没了赤霄，这里的妖族王者，也不过是土鸡瓦狗，比炎顶鹤王族都要弱一个层次，被李长安轻松击杀。 李长安干掉五个后返回迷雾世界，“多杀的那一个，算是弥补没有击杀赤霄的赔偿。” 说完之后，便和太昊走进了迷雾世界深处，不再停留在战场。 剩下的死灵亡者互相对视一眼，而后点点头，开始了新一轮的冲锋。 这一场厮杀，持续了差不多整整一天，战况之惨烈，即便是已经和太昊离开的李长安，在相隔千里后，依然听到了这里的消息。 “妖战古路差点就被攻破了，真的只差最后一点点。” “若不是金行天和毕方族焱懿前来支援，否则现在的妖战古路上，已经要出现上百尊死灵亡者了，到时候我们都得被干掉。” “陆压真不是东西。” 这是妖战古路上妖族征战者的交谈，李长安听到后扯了扯嘴角，跟着太昊，继续往迷雾世界深处赶路。 “感觉已经不远了。”太昊说道。 他和另外半具残尸之间，一直都有某种神秘的联系。 二者都能各自感应到对方的存在，只是具体方位并不能很精准。 李长安郑重地点点头。 他一路上得到了好几门神通秘法，虽然也都是数个时代前的法门，但比起三头六臂神通，依然差了不止一筹。 三头六臂神通，即便只有半部，便可以帮他冲破桎梏，超越战力极限。 若是完整的三头六臂，不知还要强到什么地步。 而其他神通秘法，的确颇有玄妙，但威能较之三头六臂，弱了很多。 可以成为铭文法的养分，但注定无法成为最强的手段。 当然，也有可能是自己看走了眼，花时间参悟之后，也许能拨开迷雾。 数个时代之前的神通，比单纯地修炼文法，要困难许多。 眼下，把三头六臂神通补全，就是最重要的事。 但是很快，拼命赶路的李长安和太昊，再次被一尊死灵亡者拦住了去路。 “助我们攻打一处妖战古路。” 迷雾世界广袤无边，虽然消息在这些死灵亡者之间传递的非常快，但每一批死灵亡者，都互不影响，专注于进攻自己所在区域的妖战古路。 虽然互不影响，但昨日的战况，却让所有听到消息的死灵亡者几近疯狂。 就在眼前，攻破妖战古路的胜利就在眼前。 可偏偏却在最后关头失败了。 只差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 却与成功失之交臂。 这让所有知道这个消息的死灵亡者，都恨得咬碎了牙。 但不可否认的是，贪婪的陆压的确有纵横妖战古路的实力，出手至今未尝一败。 虽然代价颇高，但为了冲出这座牢笼，付出再大代价也值得。 这个死灵亡者，拿着印刻着神通秘法的腿骨。 但是本该立刻收下的李长安却拒绝了。 他摇了摇头说道， “昨日受了些许伤势，如今不宜出手，否则伤势很可能会恶化。” 死灵亡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李长安，但是身上的气息却变得危险起来。 半晌后，他方才开口， “你应该知道，如果不出手解决我们的困难，那么你也就没了用处。” “后果是什么，你很清楚。” 李长安耸了耸肩，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我不是不出手，只是条件变了。” “我要找到和太昊气息一样的另外半具残尸。” “只要找到那半具残尸，我帮你们出手，不需要神通秘法。” 死灵亡者看了一眼太昊，转身大步离去。 李长安拍了拍手，“有了他们的协助，你的另外半具残尸，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了。” “到时候准备怎么办？” “直接把对方干掉，然后吞噬？” “反正我知道，你们不可能心平气和就能融合的。” 太昊点了点头，“到时候必将有一战，胜者才能占据主导。” “有把握吗？”李长安问道，“不是我多嘴，你们虽是一体，但你是你，他是他。” 太昊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神色并不轻松，“我和他虽然各有一半神通，但他应该比我多一个头……” 李长安眉头微皱，找了块石头坐下， “到时候那些死灵亡者，不出手阻拦就不错了，肯定不会帮忙，甚至有可能在你们两败俱伤的时候下黑手。” “先等等消息再说，到时候我会全力助你。” 很快，他便陷入了修炼之中。 之前掌握的文法，还有从妖族手里抢来的铭妖法，都还需要大量时间来参悟。 想要转变成铭文法，并不断融合两大派系的法门，这无疑是一项浩大的工程。 而且从那些死灵亡者手里拿到的神通秘法，也不能浪费，若能修炼成功，必定可以再次提升战力。 太昊看着李长安身体周围飘舞着的符文，眼神中流露出忌惮之色。 这些符文看似简单，实则拥有一种让他都为之侧目的威能。 符文的颜色并不相同，代表了不同的力量。 他忌惮的不是这些符文强大的破坏力，而是身边这个陆压惊世骇俗的悟性。 哪怕是在赶路期间，他参悟的进程都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而且几乎一有时间就开始鼓捣这些符文。 同一种符文之间的不同配合，乃至不同颜色符文间的碰撞。 这个陆压在参悟的时候，颇有一种掌控一切的气势。 二者等了差不多一日光景， 那尊之前拿着腿骨的死灵亡者去而复返，“找到你要找的半具残尸了。” 第507章：太昊之战 只是一句话，却让李长安和太昊的神色均是一动。 一个要补全尸身，在由死转生的路上再向前迈一步。 另一个则是要得到完整的三头六臂神通，给自己再加一张底牌傍身。 太昊将目光转向李长安，虽没有说话，但神情却说明了一切。 李长安对那死灵亡者说道，“拿下那半具残尸后，我再去妖战古路。” 死灵亡者语气中带着阴森与怒意，“你在得寸进尺……” “不要真以为我们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迁就你。” 李长安随手一挥，紫金妖力在虚空中浮现出一道虚影， “三眼黄金狮金行天。” “他应该是你们最大的障碍。” “无论你们闯进那一段妖战古路，最终都要从交汇之地离去，而他必然会守在你们的必经之路上。” “登上扶桑神树之前，金行天便已经登峰造极，更何况是获取大机缘之后？” “拿不下那半具残尸，神通无法补全，我没办法胜过他。” “到时候想要攻破妖战古路，基本不可能。” 死灵亡者的气息不断波动，李长安所说的金行天，早已在他们的情报中，而且的确如他所说，颇为棘手。 不仅战力极强，而且隐隐有一种要突破血脉桎梏的迹象，妖魂之力在其手中，发挥出的威力，要比其他妖族王者强横数倍。 死灵亡者最终还是稳定了下来，“这是最后一次。” “但我们不会出手，无论最终结果如何，你都必须要拦下金行天。” 李长安点了点头，“放心，无论战果如何，我都会尽力一战。” 说着朝太昊示意。 太昊身上的气息波动也在收缩膨胀，补全尸身是他的夙愿，如今终于有机会得偿所愿，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李长安和太昊在将近五十尊死灵亡者的“陪同”下，在迷雾世界中疾行三百余里，终于在一处山谷，寻到了早已被盯上的另外半具残尸。 那半具残尸的模样，和李长安初见太昊时相差无几，只有单腿半边身躯。 不同的是有三条左臂，还有两颗头颅。 每颗头颅上，都有凌厉至极的螺旋犄角，斜刺上天。 身上散发的气息，犹如从蛮荒中走出的凶兽，强大而又残忍。 仿佛带着无边血海，无数残魂阴灵在血海中沉浮，发出无声的咆哮。 四周的迷雾，都被映染成血色。 仅仅只是看上一眼，李长安都感觉到浑身一个激灵。 这家伙…… 半具残尸显然早已察觉到了靠近的太昊，两颗脑袋齐齐看了过来，露出了满意而又狰狞的笑意， “你……终于来了。” “早先察觉到你似乎陷入了浑噩之中，我还以为将要彻底失去另外半具尸身。” “万幸你可以抓住机会，从浑噩中苏醒，不远万里也要来找我。” 说着，他把目光看向了太昊身边的李长安， “我从他身上感知到了神通的气息……” “没关系，待你我融合，我会收回神通。” “这世间除了我之外，谁也不能拥有这道神通。” 太昊身上的气息迅速膨胀，身上出现了一条条神通纹路，散发着凶悍野蛮的气势，不发一言，直接冲了过去。 李长安没有跟上，而是和四周七八十尊死灵亡者站在了原地。 每一个由死转生的死灵亡者，都拥有自己生前的隐秘。 在真正转生之前，并不会修炼其他存在的神通秘法。 所以他们不会插手这样的争端。 但不可否认，太昊和半具残尸，即便被一分为二，也依然拥有迷雾世界中的顶级战力。 若是二者真正融合，必然会成为死灵亡者中不可忽视的强大存在。 双方之间的大战轰然爆发，仅仅只是第一次出手试探，便将大地轰碎。 一块块碎石带着恐怖的巨力，撞碎迷雾，呼啸着向四周激射而出。 “轰！” “轰！” …… 碰撞之声仿佛是雷霆滚动。 三头六臂神通，乃是最顶级的肉身神通之一。 无论是太昊还是半具残尸，都没有其他手段，完全是最蛮横的肉身碰撞。 太昊的三条右臂好似虬龙一般碾压一切，仿佛要将虚空都震碎。 哪怕只是挥出的拳风，都将坚硬如铁的大地撕成碎片。 另一边，半具残尸同样凶残至极，三条左臂化作狂风骤雨，疯狂进攻太昊，留下了一片残影。 二者以快打快，偏偏每一击都势大力沉。 大地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并且还有裂缝向四周扩张，裂缝所过之处，地面再次向下塌陷。 无边无尽的迷雾，也被这样暴力碰撞后激发出的气浪卷动，汇聚成一道道迷雾云浪，翻滚而起。 李长安全神贯注地看着场中的激战，感受着双方身上不断暴涨的气息，以及三头六臂神通催动后的狂暴气势，印证着自己的感悟。 不只是他，其他死灵亡者也目不转睛地盯着战场。 双方之间的厮杀，最终将会决胜出全新的死灵亡者。 是敌是友，还不好说。 战斗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太昊和半具残尸依然势均力敌。 然而，战局却在一瞬间发生了剧变。 李长安瞳孔骤然猛缩。 只见太昊额顶的螺旋犄角上，散发着惊人的金光，身上的气势直接暴涨到了令人惊骇的程度。 李长安不敢确定，但至少比之前参与大战的死灵亡者都要强上一筹。 但他的神色却并不乐观。 因为太昊已然动用了压箱底的手段，可对方尚未动用。 三头六臂神通核心中的核心，正是那额顶的螺旋犄角。 半具残尸被压制的节节败退，看起来太昊占据了上风。 但在场所有存在，都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焦急。 半具残尸看似被压制，却始终没有显露出败相。 退而不乱，乱而不败。 太昊，真的危险了。 仿佛印证着李长安的猜测，半具残尸也将三头六臂神通催动到了极致。 第一颗正中间的头颅上，螺旋犄角金光流转。 太昊狂风骤雨般的攻势瞬间一滞。 下一刻，第二颗头颅上的螺旋犄角，也轰然爆发出璀璨光辉。 太昊直接被反过来压制。 “轰！” 半具残尸三条左臂仿佛三条蛟蟒，狂然落下。 太昊立刻抬手格挡，依然被一招轰飞，在大地上犁出了一条深深的壕沟。 李长安目光一凝，不能再等下去了。 否则太昊一旦落败，不仅完整的三头六臂神通无法补全，自己的性命也要受到威胁。 数百枚御风符文落在身上。 刚准备冲过去，却被身边的死灵亡者拦住。 “你不要过去，那是他们的战争。” “无论最终结果如何，我们都会保证你的安全。” “妖战古路的战斗，少不了你。” “轰嚓。”李长安没时间和他们废话，身上的电光骤然绽放，越过这些死灵亡者之后，乘奔御风，径直朝节节败退的太昊掠去。 半具残尸身上的气势越发强盛，他似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攻势急切而又疯狂， “你已经败了！” “放弃抵抗，速速与我合二为一！” “属于我们的时代，终将来临！” 太昊一言不发，艰难抵抗，三条右臂已经在不自觉的颤抖，半具尸身正在龟裂。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败局已定！ 半具残尸察觉到迅速靠近的李长安，却不以为意，“一个蝼蚁般的杂碎，还敢出手，当真是不知死活。” 他依然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太昊身上。 至于李长安，只要敢靠近，必死无疑。 双方之间的战力差距，就如一道鸿沟，难以逾越。 数百枚御风符文遥遥落在太昊身上。 太昊的速度陡然提升，与半具残尸拉开了一小段距离。 半具残尸一脚重重踩在大地上，地面直接寸寸炸碎。 而后他以更加惊人的速度冲向太昊。 “蝼蚁只配动用这样不登台面的手段。” 即便是在御风之法上有惊人进展的李长安，也不得不承认。 现在的半具残尸，哪怕只有一条左腿，也足以和自己的速度分庭抗礼。 对太昊的加持，只是杯水车薪。 但他并未退后，反而更是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冲向半具残尸。 识海中，盘踞在苍生社稷鼎上，横亘在文气和武道真气中间的万道法力，好似长江大河一般，涌入周身穴窍。 吞噬了不知多少妖魂之力的万道法力，轰然冲出。 “轰隆隆……” 无论是半具残尸还是太昊，都在瞬间受到了压制。 乃至远远观战的死灵亡者们，也陡然神色一变。 这是什么力量！？ 为何拥有和妖魂之力一样的压制效果？ 太昊和半具残尸身上的气息飞速削弱。 李长安没有立刻进攻，而是始终和半具残尸保持一定的距离。 万道法力吸收了大量的妖魂之后，对冥火之力形成的压制，完全不弱于祭炼后的妖魂之力。 “吼……” 半具残尸冲李长安愤怒咆哮，当即调转方向冲向李长安。 他的冥火之力受到钳制，必须要在战力继续下滑之前，干掉这只臭虫。 然而，太昊却悍不畏死地将其拦住。 双方都受到了压制，就看谁能坚持更久。 但无论是谁，只要被压制到一定程度，自己有帮手的优势就将再次占据上风。 李长安继续催动万道法力，甚至动用万道法力催动三头六臂神通。 “锵锵……” 宛如实质的金铁碰撞声响起。 这一次的三头六臂神通，再也不像之前那般。 从头到尾，都是高贵深邃的乌金之色。 乌金甲胄，乌金面甲，还有乌金色的螺旋犄角。 可怕的力量在李长安体内咆哮。 这是他迄今为止的最强战力。 原先即便催动三头六臂神通，也只能维持在归元四转极限的战力桎梏，终于轰然告破。 归元五转战力！ 仿佛挣断了身上沉重的枷锁。 李长安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快。 “这就是圣子级吗？” 他的双眼都似乎被乌金之色占据，整个人犹如黑暗中的残暴凶兽，伺机而动。 “哪怕只是短暂破入到这个领域，这种掌控由心的感觉，仍旧让人沉醉。” 李长安身后出现了一团迷雾。 只显现出血金色面甲的杀戮之影，眨眼间与他融合在一起。 李长安的气息再次向上拔高了一个层次。 此消彼长。 陷入太昊以命搏命的半具残尸，气势已经跌倒了谷底。 李长安抽出横岳刀，大步闯入战场。 “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三尊都只拥有半部三头六臂神通的存在，爆发了史无前例的大战。 虽然气息减弱了不少。 但是三者之间的厮杀惨烈程度，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太昊在李长安的铭文法符文的加持下，逐渐稳住了阵脚，再加上李长安的强势介入，半具残尸终于真正落入了下风。 他怒吼连连，愤怒不已。 如果没有外力插手，现在的他已经可以将太昊镇压，强行融合。 到时候，他必将成为迷雾世界最强大的存在，甚至可以把之一去掉。 然而，就因为一个完全没有被放在眼里的小角色，让自己陷入了被动之中。 “该死！该死！” 半具残尸拼命爆发三头六臂神通。 可是无论他再如何催动，也只是比李长安和太昊多了一个脑袋。 李长安一刀斩落，半具残尸也不敢硬抗，只能举臂格挡。 却在瞬间被太昊找到机会，一拳砸在了胸膛之上。 “轰！” 虚空震颤，半具残尸被砸飞出去数百丈。 李长安和太昊身上包裹着青色的御风符文，飞速跟上。 现在虽然他们占据优势，但不可持久。 必须要在短时间将半具残尸干掉，迟则生变。 半具残尸自然也知道这样的道理，李长安的压制不可能持续太久，只要扛过这段时间，他就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太昊大步朝前，不愿再给半具残尸机会，每一招都在以伤换伤，以命换命。 李长安跟随其后，每一道刀气，都直指半具残尸的要害。 哪怕杀不死这家伙，也能影响战局。 “嘭！” “嘭！” …… 双方激烈交锋，短时间内便交手了成千上万次。 终于，太昊以伤换伤，头顶的犄角刺穿了半具残尸中间的头颅，自己的脖子也被半具残尸的另一根螺旋犄角刺穿。 就在半具残尸准备扯断太昊脖颈的时候，李长安带着电光呼啸而至。 他头顶的螺旋犄角散发着尊贵深邃的乌金光华，“噗嗤”一声刺穿了半具残尸的第二颗脑袋。 第508章：真正的圣子级，掌控由心 战场好似静止了一般。 参战的三者，尽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数个呼吸后， 李长安收起三头六臂神通，半具残尸仿佛被抽掉了脊柱，松垮垮地搭在太昊身上，再也没了动静。 这一战，终于结束。 太昊此时也已经身负重伤，踉跄着瘫倒在地。 四周的死灵亡者下意识往前一步。 七八十尊死灵亡者带来的气势威压非同小可，李长安的呼吸忍不住一滞。 “各位……” 李长安的声音响起，一众死灵亡者终于还是停下了脚步。 此时此刻，最重要的莫过于攻破妖战古路，其他任何事情，都可以暂时搁置。 包括怎么把这个贪得无厌，骑在他们头上作威作福的妖族陆压干掉。 但现在，必须要先供着。 李长安见周围这些死灵亡者虽然杀气腾腾，但终究还是停下了脚步，不禁松了口气，而后把注意力放到了太昊身上。 太昊残缺的半边身子上，开始有一道道灰色的神秘秘纹蔓延开来，和半具残尸的残缺尸身悄然连接。 李长安目不转睛盯着这些秘纹。 这是太昊与半具残尸融合过程中，三头六臂神通的自然显化。 他此时甚至还有些紧张。 等了这么久的完整神通，如今终于在眼前出现。 在他身上，同样开始有神通秘纹浮现，并且向另外半边身子蔓延。 熟悉的烙铁般的灼烧感再次涌现，并且根本无法阻隔，只能硬生生承受。 李长安一边忍受这种疼痛，一边紧紧盯着太昊身上勾勒出来的神通秘纹。 太昊身上出现的秘纹在蔓延之时，半具残尸身上也随之浮现出神通秘纹，二者好似在无声的同化。 时间流逝。 聚拢在李长安和太昊之间的死灵亡者也越来越多，汇聚出来的气势也越发恐怖。 仿佛一座座大山，在上空堆积，最终形成了一片山脉般的威压，横亘在天地之间。 他们，现在就等着攻破妖战古路这一仗了。 若是这妖族陆压不动手拦住坐镇妖战古路的金行天，他们很难闯的进去。 即便闯进去了，也会被他用妖魂之力镇压。 只有陆压拖住金行天，他们才有攻破妖战古路的机会。 一天，两天…… 时间一天天过去，这些死灵亡者身上的气息，逐渐变得躁动。 李长安身上浮现出来的秘纹越来越多，残缺的三头六臂神通正在迅速补全。 太昊如今已然彻底恢复，两半边尸身完全融合到了一起。 三颗头颅，六条手臂状若神魔。 但是三头六臂神通还未熔炼完毕。 需要梳理，重新炼化神通秘纹。 李长安便是在他重新炼化的过程中，补全自己身上的神通秘纹。 终于，整整七天过去。 第三根螺旋犄角的核心秘纹，烙印在了李长安的额头上，与之前的两根螺旋犄角秘纹，呈品字排列，形状好似一朵莲花。 三头六臂神通，彻底补全。 “轰隆……” 刹那间，仿佛有雷霆在脑海中炸响。 李长安全身血肉筋骨，乃至五脏六腑都开始迅速震荡。 感觉自己仿佛被丢进了火炉之中，四面八方都是炙热的火焰，本就难以忍受的灼烧感，瞬间暴涨到了几乎令人崩溃的程度。 仿佛在炼皮炼骨，易经伐髓。 一点点黑色杂质，从周身毛孔向外流淌而出，迅速被周身赤红的神通秘纹分烧成灰。 他咬紧牙关，全身都在颤抖。 完整的三头六臂神通秘纹，好似在呼吸一般，明灭交替。 每一次闪烁，李长安就好像被天火从里到外焚烧了一遍。 本以为早就强悍到无法再继续提升的肉身，便在这样宛如地狱的灼烧中，缓慢但却坚定地向上攀升。 再看太昊。 彻底合二为一之后，那似神似魔的异象反而开始变得正常，额顶的螺旋犄角在消退，六条手臂中的四条也如冰雪般消融。 最终变作了和正常人一般无二的模样，盘膝坐地，陷入了修炼之中。 李长安被神通秘纹折磨的欲仙欲死，痛不欲生。 终于，脑海中响起了“咔嚓”一声。 一股滚烫如岩浆的气息，在肉身中迅速流淌，并且缓缓沁入每块血肉筋骨之中。 李长安双目骤然睁开，身上的气息直接暴涨。 归元四转的战力桎梏，轰然告破。 刚刚体验过的归元五转战力，重新回归己身。 而且这一次，是彻底站在了这个层次。 李长安甚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每一块血肉都在撕裂修补，变得充满韧性。 每一块筋骨仿佛都经过了千锤百炼，坚不可摧。 那种掌控一切，彻底脱胎换骨的感觉，比之前强烈了五倍十倍。 现在的他，就算没有催动神通，也已经站在了归元五转的战力层次之上。 这是真正的圣子级！ 若是催动完整的三头六臂神通，又该如何？ 李长安握了握拳头，感受着体内澎湃如潮水般的力量。 这股力量源源不断，似乎永远也不会枯竭。 甚至有种可以把天都轰出一个窟窿的错觉。 他尝试着催动三头六臂神通。 紫金甲胄发出“哗啦啦”的声响，一块块浮现，宛如实质。 “啊……” 李长安喉咙里发出无意识地嘶吼，好像全身都在撕扯。 神通秘纹从躯干上向外散开，在身躯之外汇聚，紫金甲胄也随之覆盖在外。 “嘭！” “嘭！” 除了主躯干之外，李长安的左右两边后侧，各自冲出了一具由神通秘纹组成的躯干，同时另外四条手臂也随之伸展而出。 一片紫金光雨好似星河般飘落。 “锵！” “锵！” “锵！” 黄金面甲干脆利落地落下。 三头六臂，这才是完整的三头六臂。 三副躯干，三颗头颅，还有六条手臂，互为倚背，可以迎接八方之敌。 三根暗金螺旋犄角缓缓伸出，三道凌厉霸道，好似神魔般的气息顿时冲天而起。 李长安缓缓起身，大地竟猛地震颤了一下。 磅礴浩瀚的力量在身体里疯狂涌动。 并且直接形成了完全无死角的视线交汇状态。 强大，近乎无敌的强大。 战力依旧停留在归元五转，距离极限尚有一段距离。 但因为三头六臂的存在，他可以以一敌三，丝毫不落下风。 而且因为神通秘纹完整，再次催动神通，对身体的负担也减弱了很多。 至少坚持一刻钟没有任何问题。 李长安有种畅快淋漓之感。 心心念念了这么久，他在妖战古路上，再无遗憾。 没有再用万道法力催动，因为没有这个必要。 战力最多还会再往上拔高一点，但想要取得实质性的提升，甚至突破归元五转，根本不可能。 从天阶天骄跨入圣子级，就已经是一道天堑。 妖族公认的最强天赋，也不过在圣子级。 圣子级之上，可能根本就不存在。 收起神通，李长安再次恢复了寻常模样，一股云淡风轻之意油然而生。 看向身边恢复人身的太昊，李长安抱了抱拳表示感谢。 太昊披散着长发，仿佛从蛮荒里走出来一般，充斥着狂野，他点了点头，将目光投向围在四周的死灵亡者们。 李长安挥下一片青色御风符文，朝这些死灵亡者们言道， “多谢各位信守承诺，我陆压也绝不会食言，今日便助各位，攻破妖战古路！” 说罢，好似一阵迅疾的轻风，一步横掠千丈之遥。 太昊以及其他死灵亡者紧随其后。 前进过程之中，李长安再次感受到自己的强大。 完整的三头六臂神通修成之后，肉身再次发生蜕变，这才将天赋再次向上推了一步。 这一步，便是人与圣的差别。 真真正正的脱胎换骨，由人转圣。 圣子级，顾名思义，圣人在未成圣之前，也只到这个层次而已。 足以与古圣同阶相抗。 只有完全站在这个层面，李长安才真正感受到其中的差别。 看似只提升了一个境界，但却是在极限上的又一次破境。 不仅力量掌控由心，而且每一分力量能够发挥出的威能，也更加强大。 之前还在天阶天骄层次时，一分力量，可以发挥出四分乃至五分的力。 但迈入圣子级后，一分力量便能发挥十分力。 仅仅动用相同的力量，就能彻底碾压其他对手。 而且不仅仅是肉身体魄的提升，就连施展铭文法的威力，也在提升。 这个圣子级，由肉身武道突破，一直影响到文道。 由内而外，由表及里，全方位的蜕变。 如今再施展御风之法，不仅更加轻松迅速，就连对风的掌控，也达到了新的高度。 同样也是圣子级。 只要迈入这道坎，两条路皆是无敌。 若是迈不过，两条路便都走不通。 李长安一马当先，享受着前所未有的自由之感。 好似即将挣脱牢笼的雄鹰，即将展翅高飞。 他奋力一跃，身体轻盈如燕，御风符文操控着天地间的风，将他向前吹去，一直飞掠了十几里，方才缓缓落下。 不是不能继续飞，而是没了之前的借力，速度会减慢。 若是勉力飞行，最起码可以飞个四五十里地。 要知道，人族之中，文道想要飞行，必须得迈入五品君子境后，才能借助文法平步青云，而且速度并没有这么快。 至于武道，更是要等到三品武藏之境，开启体内秘藏，才能踏空而行。 而他现在，已经勉强可以算得上御风飞行。 只待武道圆满之后，文武融合，便可迈入五品之境。 曾经还遥不可及的境界，如今已经近在眼前。 李长安有种心口大石被搬开的畅快。 前方，妖战古路隐隐在望。 浩浩荡荡的死灵大军，正在疯狂冲击着妖战古路，从高空向下看去，蔓延三百余里。 这也是单处战场，战线最长的一块。 数十尊妖族王者分散开来，严阵以待。 在这其中，李长安一眼便盯住了金行天。 此时的金行天看起来仅仅只是高大威猛，失去了原先的无敌狂霸之气，仿佛所有的力量都消散了一般。 但李长安却目光一滞。 这是力量极度凝练收敛的结果，只有真正对力量掌控由心，才不会让力量向外逸散一丝一毫。 之前对战赤霄之时，赤霄的气势虽然强盛，犹如神明一般，无时无刻都在散发着超凡脱俗的气韵。 但这恰恰意味着，他无法完美控制自身的力量，不仅无法遮掩自身气息，同样难以发挥出最强威能。 而金行天这样的状态，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真正迈入圣子级，对自身力量掌控由心。 “想不到这家伙，竟然也达到了这个层次。” 李长安轻飘飘落在地面之上，身后，一尊尊死灵亡者也随之停下脚步。 他指了指站在妖战古路上的金行天。 “我只负责他，其他的就只能靠你们自己了。” “就算杀不了，也不会让他影响到你们，这是我的极限。” 一众死灵亡者没有再做更多的要求。 金行天的可怕，他们早已领教。 虽然单凭战力，他们依然远超金行天。 可是金行天对任何力量的控制，却达到了极其骇人的地步，催动妖魂之力同样如此。 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找到这个贪婪的陆压。 甚至愿意帮他找到半具残尸。 只能寄希望于陆压可以拦住金行天。 见这些死灵王者没有再说什么，李长安也不再多言，径直掠向了妖战古路。 妖战古路内的妖族大军，见状纷纷出手。 李长安大袖一挥，一片赤色御火符文，直接化作漫天箭雨，簌簌落下。 好似在妖战古路上掀起一片火焰巨浪，所过之处，这些妖族大军瞬间被火焰吞噬。 几乎在眨眼间，便在妖战古路上，形成了一片方圆三百丈的空白区域。 三百丈内数百名妖族，就好像被李长安随手一袖子，直接抹了个干净。 三百丈之外的妖族，纷纷噤若寒蝉，惊恐地看向李长安，想立刻逃走，但又不敢轻举妄动。 “金行天……”李长安负手而立朗声道，“你再不出手，我可就把他们全都杀了。” 金行天缓缓走来，身上的气息在缓缓提升，“散开。” 那些本就战战兢兢惊恐万状的妖族，闻言迅速散开，远远退去，生怕被波及到。 “这怎么可能！？陆压竟然强到了这种程度？” “再强也不能随便挥一挥袖子，就杀了几百个征战者吧？” “后面的妖战古路不是传回来消息了吗？说陆压把赤霄都击败了，虽然留了赤霄一命，但赤霄的左眼也被挖了。” “但赤霄比金行天还要差上一筹，这几天我们也都看到了……” “陆压竟然要和金行天分庭抗礼，难道他……也迈入圣子级了吗？” 第509章：圣子级存在之间的小试牛刀 “你也跨入这个境界了。” 金行天说的语气很肯定，他看着李长安，眼中异色闪烁， “我们是异数，或者说，你我当中有一个异数。” “妖战古路中落下四大古星机缘，说明只会出现四个圣子级。” “但扶桑神树上，却出现了我们两个……就算是赤霄，也要等离开妖战古路后，才有机会迈入这个层次。” 金行天这番话，让李长安心里微微一愣。 想不到妖战古路上，还有这样的说法。 古星机缘，就代表了圣子级的数量？ 金行天眉心有上下两条金色的玄妙纹路，给他平添了一抹高贵。 他看向妖战古路边缘光幕外的阴灵大军，“我听说了，你为那些死灵亡者出手，所以你这次是为了杀我？” “你为他们出手，能得到什么？” 此时的金行天，没有以往那种盛气凌人，威严无双的霸道，反而因为迈入圣子级后，变得内敛起来，好似猛虎缩起了利爪。 但这并不是没有了危险，恰恰越发危险。 “神通秘法。”李长安笑着回答，“你们收集那么多冥火，不也是为了从中悟出数个时代前的神通功法吗？” 说着，他从兽皮宝袋里摸出一块腿骨，“我们现在要是打生打死，只会便宜其他征战者，还很有可能被那些死灵亡者钻了空子。” “这个神通秘法给你，给他们让开一条路。” “看来不是为了杀我。”金行天看着正在往光幕里钻的死灵亡者们，脸上突然露出了一抹笑意， “现在你要是跟我一起把他们全都拦在外面，也不是不可以，你说呢？” 李长安轻叹一口气，“没办法，我还是得信守承诺，答应他们的事，总要做到，要不然心有不安。” “要是把他们放出去，你知道会闹出多大的问题吗？”整条妖战古路上，除了金行天和李长安没有动手之外，其他妖族已经彻底忙开了。 其他妖族王者催动妖魂之力，也有强大的威能，暂时挡住了那些想要冲进来的死灵亡者。 “我觉得放几个出去，也无不可。”李长安说道，“他们由死而生，要是真能活出第二世……你说有多少大能会盯着？” “也许可以让他们先探探路……毕竟，谁不想活出第二世？” 金行天微微眯起了眼，“你的想法很危险，很有可能会引来灾难。” “往年，不是没有死灵亡者逃出这里，但每一次都造成了数以亿计的妖族死亡。” “由死转生……是一条绝路！” 李长安摊开手，“所以我说试试看。” “死再多，与你我何干？” 他巴不得妖族死的越多越好，按照金行天的说法，倒是可以多放几个死灵亡者出去。 金行天身上的气息缓缓升起，“还真是冷血啊，让我都不寒而栗，数以亿计的妖族，都不被你放在眼里。” “我现在都开始怀疑你的种族了，真的只是火鸦族吗？” “出手吧，让我看看你的圣子级，和我的圣子级有什么不一样。” 李长安无奈地收起腿骨，“也行，动动手，显得我还在做事……” 话音未落，两人便已经消失在原地。 “轰！” 一声巨响轰然爆发，气浪翻滚，将妖战古路的地面撕扯开。 金行天抓住李长安的双臂，用力掼到地上，一拳砸下，要把李长安直接砸进地底。 李长安身体看似就快要接触到地面，但双腿仍然死死钉在大地上，纹丝未动。 金行天的一拳，直接被他卸去力道，顺势借力翻身单肘下劈，好似战斧落下，劈砸向金行天的后背。 “嘭！” “咔嚓！” 金行天左手成掌，撑住了李长安势大力沉的一肘，力道倾泻而下，地面顿时粉碎。 双方的招式精妙绝伦，以快打快，方寸之间都是门道。 在外看来，并没有任何力量逸散，甚至有些平平无奇。 但是撕裂的地面和不断因碰撞产生的气浪，却昭示着他们的可怕。 李长安找到机会，一脚把金行天踢上了半空。 金行天在半空中强行止住了身形，在上空似乎出现了一堵气墙，金行天在虚空中借到了力，加速下坠，朝李长安扑来。 李长安单手成印，“御火——星爆！” 赤色火焰符文犹如星光一般，出现在金行天下坠的必经之路，然后朝金行天急速汇聚。 “轰隆……” 一声巨响，火浪翻滚，飞升到半空。 但是爆炸中心却没有半点踪迹。 金行天似乎凭空消失了一般。 李长安迅速前冲，但身后倏然出现的身形却比他快了一步，一拳轰在了他的后心。 “嘭！” 李长安后背的肌肉筋骨小范围向前移，将这股力道卸了一小半，剩下的则靠着前冲的速度，卸掉了大半。 他前冲了十丈之后，单脚踩在大地上，整个人近乎违反了常理，身体如弓，陡然爆退回去，双臂好似蛟蟒横扫。 金行天躲闪不及，被撞飞出去数百丈。 所过之处，大地龟裂，不小心被撞到的妖族征战者，直接被撞成碎肉。 李长安得理不饶人。 “嘭！” 他单手虚抓便是一杆火焰长矛，朝爆退的金行天掷去。 火焰长矛好似一条火焰巨蟒，吞噬着沿途的所有妖族。 金行天双腿踩在地面上，止住了后退的身形，一拳轰向了火焰长矛。 “轰……” 火焰长矛被砸碎，好似实质般的碎片向四周激射而去，贯穿了数百妖族。 金行天眼中戾气一闪即逝，双手犹如蒲扇，猛然上扬，所有火焰全都被掌风吹向了高空。 李长安此时已经逼近，手里抓着另一杆火焰长矛，力贯千钧抡下。 “轰！” 金行天双臂交叉挡住，但半边身子还是被砸进了土里。 李长安乘胜追击，一脚横扫，若是普通妖族，直接就会被踢断半边身子。 但金行天却一把抓住，借力冲出了土里，而后双腿钉地，将李长安用力甩飞。 李长安身形轻飘飘地倒飞出去，但依然撞死了好几十个妖族。 二者的交手看似寻常，但这也仅仅只是对他们而言，换成其他妖族，根本承受不了这些普通招式中蕴含的惊人巨力。 金行天大步逼近，在虚空中借力，和李长安缠斗在一起。 双方的出手速度越来越快，招式力量也在迅猛提升。 李长安一个不慎，就被金行天抓住破绽，一脚踹进了土里。 “轰！” 大地崩碎，李长安好像完全没有受伤一般，烟尘都还没来得及散开，就又冲向了金行天。 与此同时， 妖战古路边缘光幕的战争，越发惨烈。 死灵大军沦为了炮灰，仅仅只是为了混淆视线。 死灵亡者伺机而动，没有硬着头皮冲进光幕，而是趁机把守在边缘的妖族王者拽出去分尸。 “除非你睁开眉心的两只眼睛，要不然我们还是罢手吧。” 李长安挣开战圈，飘然后退，朝金行天说道， “这样的战斗，我们打到明天都打不完。” 金行天也停留在了原地，他和李长安的战斗看似你来我往，好不热闹，但其实压根就没伤到对方。 只是单纯地试招。 除非动用真正的底牌，否则都是圣子级，根本分不出胜负。 但现在还没进火焰山，就爆发这样圣子级的大战，得不偿失，反而极有可能会被其他妖族捡了便宜。 “随便放几个死灵亡者走，然后我就不拦你了，成不？” 李长安摊开手说道，“说实话跟你这样打很没意思，还不如抓紧时间赶路。” “鬼知道妖战古路还有多长，我还得把部落之火补齐，要不然都进不了火焰山。” “咱们之间终有一战，但肯定不是今天。” 金行天说道，“你就不怕遭到反噬？一旦完全把他们放进来，我们再遭到围攻，很可能会死在这里。” “只要有妖魂之力在，他们就翻不了天。”李长安笑道， “再不济，你我现在就罢手，继续赶路，反正只要进了火焰山，他们还能跟进去不成？” 金行天摇了摇头，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强，“我也不想在这里跟你真正动手，但若你执意把他们放进来，我只能将你斩杀于此。” 说话间，他眉心的金色纹路开始有金光流转。 李长安瞬间浑身汗毛炸起，仿佛有什么可怕的存在盯上了自己，心底里骤然升起一股强烈的危机感。 第510章：功成身退 “锵！” 横岳刀出鞘，眼见金行天要动真格，李长安也不得不小心应对。 之前仅仅只是拳脚功夫的试探，对付其他妖族还行，但对付同层次掌控由心的圣子级强者，根本不够看。 金行天不只是要动用眉心的神通眼，战力必定还会再次飙升。 不认真相待是不行了。 然而，就在此时， 妖战古路边缘的光幕突然有异响传来。 竟然有一个头生双角的死灵亡者，硬生生挤进来半具身体，眼看就要彻底闯进来了。 而这个双角死灵亡者，恰恰就在李长安身后不到十丈的距离。 金行天想要对付双角死灵亡者，就必须要先越过李长安。 “让开！” 金行天目光骤然一凝，盯向李长安，身上的杀气几乎凝结成了实质，要把李长安淹没。 李长安没有往后看，只是笑着说道，“就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放几个出去也无伤大雅，你觉得呢？” 金行天还要说话，没想到李长安身后的双角死灵亡者，却在这时候开口道， “陆压，快把我拽进去！” 此时已经有其他妖族王者正朝这里赶来，必须要在这些妖族王者出手前钻进来。 否则只会沦为砧板上的鱼肉。 金行天死死盯着李长安，只要这个陆压一动，他就立刻出手。 结果却大大出乎了金行天的意料。 李长安甚至压根就没有理睬那死灵亡者的求助。 “我只答应帮你们拦住金行天，至于帮你进来，恕我做不到。” 这一番话，把金行天都弄愣住了。 之前不是说了要放那些死灵亡者进来的吗？ 怎么却又不出手相助了？ 这个火鸦族陆压，有点意思。 被卡在一半的双脚死灵亡者又急又怒，冲着相隔不过十丈距离的李长安低吼道，“陆压！我们给了你神通秘法……” “所以我帮你们拦住了金行天，这很公平，要不然你现在早就被妖魂之力镇压了。” “陆压，你就不怕我们的报复吗？”双角死灵亡者怒了。 李长安闻言，扯了扯嘴角笑了，他朝金行天抱了抱拳，然后大手一张，万道法力源源不断涌出，径直朝双角死灵亡者镇压而去。 被卡在中间的双角死灵亡者，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被万道法力笼罩，身上的气息开始迅速衰弱。 金行天被李长安动作惊住了。 这个陆压到底在想什么？ 下一刻李长安的动作，才真正让金行天愣在当场。 只见李长安骤然消失在原地，一刀砍在了双角死灵亡者的脖颈上，“老子要是和你一个境界，一只手能按死一百个你。” “说好了，只拖住金行天，你特么跟我扯什么虎皮呢？”双角死灵亡者的脖子还挺硬。 李长安愣是把横岳刀当成了锯子，这才把死灵亡者的脑袋彻底砍了下来。 死灵王者身上的冥火也被他吞噬一空。 这一幕直接把一众妖族和死灵亡者都看傻眼了。 那些妖族征战者，一个个还以为火鸦族陆压改邪归正，要和他们并肩作战了。 而死灵亡者们却死死地盯向李长安。 认为这是故意引他们进来，然后在中途将他们击杀。 真要是的这样的话…… “吼！” “陆压，你这是在找死！” “你就不怕被我们围杀吗？” 好几个死灵亡者怒不可遏，冲着李长安咆哮。 李长安掏了掏耳朵，不耐烦地说道，“我说了我会拦住金行天，所以你们给的神通秘纹我就笑纳了。” “但其他的，也就不关我的事了。” “非要我帮忙……得加……神通秘纹。” “我拦住金行天，你们闯进来自求多福，这话清不清楚？” 金行天面部抽搐，原本想跟李长安真正动手的心思弱了， “陆压，你很有意思。” “现在反正你已经恶了那帮死灵亡者，不如就跟我一起镇守妖战古路如何？” “我说过，答应他们拦住你就是拦住你，至于帮不帮他们进来，全凭我个人意愿。”李长安摇了摇头， “但无论如何，做买卖得讲良心。” 金行天说道，“你就不担心待会儿他们攻破了妖战古路后，再去找你麻烦？” “他们可以试试。”见金行天没有继续动手的意思，李长安也收起了横岳刀，把目光投向这一条看不到尽头的妖战古路， “你也看见了，挡不住的，这些死灵亡者跟疯了一样，就为了能攻破这里，然后从交汇之地离去。” “战线太长，总会有地方是漏洞。” “哪怕你一直坐镇这里，就真的能守得住吗？” 金行天轻叹一声，这陆压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 妖战古路太长了，谁也不知道哪里就会是薄弱之处，所以根本不可能全都顾得过来。 二者之间的剑拔弩张逐渐消失。 或者说藏得更深了。 他们都很清楚，现在不是大决战的时候。 金行天想守住妖战古路，是担心出大问题，但真到了事不可为的地步，他也不会螳臂当车。 只要这陆压一直牵制住自己，自己便对妖战古路的战局，再也没有任何影响。 这种感觉，实在太过憋屈，却又无可奈何。 他暂时还不愿在这里暴露底牌，必须到火焰山之后，才能真正酣畅淋漓地大战。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亲眼目睹李长安一刀砍了个自己的同伴之后，那些死灵亡者有点不敢轻易尝试。 只有那些的离得比较远的死灵亡者，正在加紧步伐。 终于，有一个死灵亡者冲破了光幕的枷锁，降临在妖战古路之上，身上的气息弱到了冰点，这是被光幕消磨的结果。 金行天被困住，其他妖族王者迅速奔赴那里，要将其镇压。 有一就有二…… 果然不出所料。 很快就有第二个，第三个死灵亡者降临在了妖战古路上。 妖战古路上的杀戮也越发惊人。 金行天就算想去救，也难以兼顾。 这些死灵亡者应对着妖族王者的攻势，同时把目光投向了李长安和金行天。 这两个妖族，是他们最大的麻烦，尤其是陆压，必须要把他们干掉。 李长安指了指就快要冲进妖战古路的太昊，“他进来之后，我就收手。” 金行天也看到了太昊。 却发现这个由死转生的死灵亡者，和其他死灵亡者明显不一样。 就好像，增添了一抹神采一般。 终于，太昊成功降临妖战古路。 李长安朝太昊点点头，然后对金行天说道，“好了，我也该走了，你要是还想拦住他们，就继续。” “我在火焰山等你再续今日这未完成的一战！” 第511章：太古人族 太昊进入妖战古路之后，李长安便不再逗留，身周一片青色御风符文洒落，朝妖战古路前方掠去。 太昊也越过金行天，跟着迅速离去，没有对任何一个妖族征战者动手。 金行天站在原地，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放弃了对太昊出手，愤然转身，催动妖魂之力，应对已经冲进来的死灵亡者。 太昊完全融合之后，实力提升极大，已然站在了归元九转之境，只差一步，便能迈入四品金身之境，重铸无上金身。 他跟着太昊，一路飞掠。 “到了交汇之地，便赶紧离去吧，越往后遇到的顶尖妖族越多，这次没对你出手，下次就说不定了。” 李长安从太昊身上得到了完整的三头六臂神通，实力狠狠向前迈了一步，天赋也彻底登临圣子级，足以俯瞰苍生。 投桃报李，也不会再对太昊出手。 此时的太昊，身上散发着蛮荒古韵，看似粗犷，实则蕴含着难以置信的恐怖力量。 他同样没有对李长安出手，因为他从李长安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淡淡的熟悉感。 二者乘奔御风，速度几块，超出了所有妖族的想象。 进入交汇之地后，已经可以看到离开妖战古路的大门。 有李长安和太昊在，所有妖族都远远躲开数十里，生怕被镇杀当场。 太昊站在大门之前，看向李长安，“你……是人族？”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让李长安心中咯噔一下，当即回道，“我乃火鸦族陆压。” “我从你身上，感受到了人族的气息。”太昊的语气逐渐笃定，“而且是纯正的人族。” 李长安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太昊。 太昊沉默了片刻，“我的记忆逐渐回归，方才知道，我……也是人族。” “你身上散发的，是我那个时代的气息。” 此话一出，饶是李长安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也还是忍不住心头剧震，强忍着内心的震撼，故作平静地问道，“什么意思？” “太古时代的人族。”太昊看向李长安，“我是……但你，好像也是……” “我身上明明是纯正的妖力，你为何说我是人族？”李长安的眼神变得冰冷。 “妖力？”太昊伸出手，指尖突然迸发出一缕力量，“你是指这个？” 李长安感知太昊指尖的那一缕力量后，眼皮跳动，这缕力量，居然是精纯至极的妖力。 然而，这还没完。 太昊再伸出手，又是一缕力量流淌而出。 这一次，李长安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震怖，因为这缕力量，赫然与人族特有的文气，极其相似。 太昊身后，第三条手臂，第四条手臂接连出现，每一条手臂的掌心，都涌动着截然不同的力量。 分别对应着妖力、文气、佛力，乃至还有一种从未见识过的，充满蛮荒气息的力量。 太昊收了神通，“你当初给我的最后一缕力量，我很熟悉。” 说话间，四股力量全部汇聚于一只手掌之上。 下一刻，李长安瞳孔骤然猛缩。 因为全新融合而成的力量，与自己的万道法力，极为相似！ 甚至可以说，仅仅只是表象不同，但内在本质完全一致。 “这是太古人族的法力，你……也有。” 太昊说的每一个字都让李长安的心胆震颤不已。 李长安咽了咽喉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原本以为自己的万道法力乃是天下独有，毕竟那是自己好不容易修炼出来。 整个天下，都不会再有第二个。 结果，现在又蹦出一个，而且还自称来自太古时代。 “看来，我没有说错。”太昊注意到李长安的神色，“太古人族，人人都可修炼出这样的法力。” “你说的妖力，还有其他力量，都不过是法力演化而出的力量而已，比起法力孱弱了不少。” 太昊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的记忆正在回归，“人族，现在还能修炼出这样的法力吗？” 李长安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摇了摇头，“人族现在只能修炼武道真气，还有文道文气。” 说着，他显露出了许久都没有动用过的文气，“我只是机缘巧合之下，才修炼出的法力。” “原来当初还是失败了吗？”太昊的眼神里流露着悲戚。 “什么失败了？”李长安忍不住询问道。 太昊沉浸在悲伤中，久久无言，最终缓缓开口，“我们抗争了很久，想要为人族占据一片立足之地。” “但太古人族特有的法力，却让漫天神魔忌惮，最终我们爆发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只是如今看来……太古人族终究还是战败了。” 仿佛从远古的时空中传出的枯寂与古朴，仅仅只是听闻太昊口中所说的话，李长安便不觉灵魂颤抖。 太昊继续说道，“太古人族先天穴窍贯通，法力可以容纳各种力量，同样也可以转化为各种力量。” “那时的太古人族，逐渐在洪荒站稳了脚跟，力量越发强大。” “人族首领号称人皇，与天帝同尊，封人间神明，斩世间一切为非作歹之神魔。” “无论是天上神仙，还是精怪鬼兽，在人族疆域之内，皆受人族统治。” “漫天神魔不愿坐视人族继续强盛下去，发动了一场大战，要彻底斩断人族气运，让人间低头……” 李长安越听越觉得有点熟悉，他的心不住颤抖，问了一句，“这场大战，可有什么说法？” 太昊陷入了回忆当中，脑海中尘封已久的记忆正在苏醒，“天上的神，想让人族的人皇上天……封神。” 轰隆…… 李长安只感觉脑袋里“轰”的一声，仿佛有千万道雷霆砸落，整个人彻底陷入了震惊之中。 封神！ 竟然是封神！ “你也知道封神吗？”太昊诧异地看向李长安。 李长安嘴角抽搐，不知该从何说起，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能说这些只是前世看到的话本小说吗？ 不能，因为这些根本解释不了。 沉默了片刻后，李长安问道，“前……前辈，什么叫先天穴窍贯通？” 太昊解释道，“三百六十五个穴窍对应周天之数，太古人族的这些穴窍，刚出生便完全贯通，故而可以容纳世间各种力量，此为先天穴窍贯通。” “所以，太古人族的三百六十五个穴窍，从来都没分过文道，武道？”李长安的语气有些急促，他的心中隐隐有某种极可怕的猜测。 太昊摇头，“文道武道，皆是道，皆是法，何来泾渭分明之说？” “可现在的人族，武道尚有开窍，但也不过数十之数，晚辈也不过开启了一百八十二个武道穴窍。” 李长安急忙说， “武道对现在的人族而言，只有底层百姓在修炼，真正有天赋者，都在潜心修炼文道。” “但文道只有文宫，并无穴窍之说，晚辈也是文道尽废之后，才钻研出的一百八十二文道穴窍。” “二者配合，再加上文武交汇于识海，才侥幸修炼出了前辈所说的法力。” 太昊闻言，神情越发悲戚，“神魔斩断了人族的根，在人族身上绑缚了太多枷锁。” “人族的路，都被斩断了吗？” 他看向李长安，郑重其事地肯定说道，“人族，只有彻底贯通周天穴窍，才有抗衡天地的力量。” “无论你口中所说的文道，亦或是武道，都是人族之道，皆不可荒废，何来高低贵贱之分？” 李长安陷入了沉默。 按照太昊所说，太古人族本就没有文武之别，周天穴窍贯通，法力自生，什么文气，什么真气，都只是弱化的法力而已。 如果现在的人族也都能如此。 那人族的战力，又岂会像现在这样，被妖族压着打？ 真要这么论起来，人族实际上是越变越弱。 太昊轻叹一声，“人族的路被断，后来者也在竭尽全力寻找出路。” “但若让人族重回巅峰，只有周天贯通，才是正道，否则连这一方天下都征服不了，又怎能从神魔手中争出一片天地！？” 李长安也认同太昊的话，只有贯通周天穴窍，才是王道。 可……现在这个世界，真的还有他口中的神魔吗？ 北方有妖，南方有巫，东方有龙，西方有佛。 至于神魔，却从未有过听闻。 人族，真的能回到那个人人如龙的太古时代吗？ 若自己文武融合为一，找到方法之后传道天下，是否有可能再现太古人族的盛况？ 其他人，没了自己身上的这些神异之物，也能修炼到这般境地吗？ 第512章：登星位 太昊辞别李长安，说想重回人间看一看。 李长安也重新踏上征程。 这里，距离妖战古路尽头，已经没多少路了。 只待最后登临绝巅，闯进火焰山。 声势浩大的迷雾世界反攻，最终还是有数十条妖战古路被攻破，每一条妖战古路上，都有至少十个死灵亡者闯过了封锁，从交汇之地重回人世间。 至于到底能有多少安然无恙，从妖族部落的围剿中存活下来，那就不得而知了。 毕竟这些死灵亡者，最强，也没有达到四品。 李长安一路上，除了收集补全最后的部落之火之外，也在打探消息。 “听说金行天镇杀了八尊死灵亡者后，已经准备冲击最后的星位了。” “一百零八条妖战古路，便是一百零八尊星位，登临星位，才可以进入火焰山。” “星位之上，会有可怕的威压降临，若无法承受，只会被直接镇死。” “只有全部星君归位，才能开启最终的决战之门。” 妖战古路已经进入了最后关头。 李长安也没有再把注意力，放在沿途不起眼的宝物上了。 现在只有一件事，能够让他感兴趣，那就是见识一下传说中的火焰山，最好能摘下那朵血海之花。 如今文道六品德行境巅峰，武道六品通脉境也是巅峰，等到文武圆满之后，便可以尝试文武融合了。 血海之花肯定用得到。 用太昊的话说，只有周天穴窍全部贯通，才算得上圆满。 自己虽然已经开辟了这么多穴窍，但说到底，依然是独立的两个体系，并未真正融为一体。 既然有机会达到太古人族的境界，自然要争取一把。 否则必定会抱憾终生。 李长安一路驰骋，御风之法又将“速”字文法和“轻”字文法融合进去，威能更加惊人。 甚至可以让李长安真正御空而行了。 虽然速度还没有在地面上的极速快，但已经是了不得的成就。 没有踏足五品，又不是猛禽妖族，能够踏空而行，堪称惊世骇俗。 妖战石上，一百零八颗代表部落的星辰，已经被部落之火填满。 李长安马不停蹄赶往天伤古路的尽头。 远远可以看到，那里有一道闪烁着星辉的光柱，从高空垂落，贯通天地。 在那星辉之下，便是所谓的星位。 能够在这里的妖族，基本全都是顶尖王族或者皇族了，换句话说至少也是地阶天骄才有资格。 其他普通妖族，乃至一般的王族，早就在最后一个交汇之地返回了人世间。 妖战古路尽头，不是他们可以靠近的地方。 “看样子，至少也要天阶天骄才能承受住星辉淬体。” “之前那个地阶天骄，好像就被活活炼死了，生生化成了灰。” “星辉看似清冷幽深，但实则炙烈如火，不是一般天骄可以承受的。” 有几个顶尖王族，看着垂落在山巅的星辉，轻声交流着。 “天阶天骄……啧啧，哪有这么容易就出现？一条妖战古路估计最多也就两三个。” 一个皇族啧声道。 突然，这个皇族仿佛感受到了什么似的，像是被吓住了，猛地转身。 只见远处一道身影，正在一步步往山上走。 “那……那是谁！？” 他怔怔地看向那道身影，有些狐疑。 刚刚只是察觉到了有极其惊人的气血之力经过，这是他的天赋神通，但一下子还真没认出来，明显不是经常碰面的那几个。 下一刻，这皇族双目圆瞪，下意识往旁边走了走。 “怎么是那个煞星！？” 他身边的好几个顶尖王族诧异问道，“这是怎么了？” 皇族眼神中满是忌惮之色， “陆压来了，星位有主，天伤古路上，谁来都没用了。” “什么！？陆压已经到了！？” 其他顶尖王族下意识低声惊呼。 陆压在妖战古路上的名声传遍了几十条古路，几乎可以和金行天分庭抗礼。 光是这一条就足以让所有妖族望而生畏。 众妖都潜意识将他当做最强的那几个，足以站在顶点。 “我原本还想着，有哪个天阶天骄能率先抢了天伤星位。” “现在看来，终究还是晚了。” 皇族轻声呢喃道，他的目光一直跟着李长安， “陆压太强了，一路上多少天骄被他轻而易举击杀？” 这时身边的其他顶尖王者说道， “我们这边很多人都怀疑，金行天是圣子级，但实力差距太大，所以才无法确定。” “不过即便不是圣子级，那也是最顶尖的天阶天骄。” “陆压也至少是这个层次。” “挡不住啊……”皇族在感叹，“谁敢挡？” 几乎天伤古路上，所有有资格站在这里的天骄人物，都在看着那道慢慢登上山巅的身影。 李长安一步步往上走，沿途稍微靠近一点的妖族，都纷纷远远避开。 没有妖族敢在这时候跳出来阻拦。 越靠近山巅，他就越能感受到星辉的强大。 明明闪烁如水晶，璀璨瑰丽，但却让人感到一阵心悸。 星辉垂落之地，是一座再简单不过的石台。 石台周围的空气都在扭曲，仿佛氤氲着恐怖的威能。 李长安慢慢靠近石台，其他妖族也都时刻关注着这里，甚至有些已经屏住了呼吸。 陆压应该是整条天伤古路，最有机会占据星位的存在了。 如果连他都不能成功，天伤古路估计找不出第二个来。 “啪嗒，啪嗒……” 李长安的脚步很轻，但脚步声却清晰地在众妖耳畔响起。 终于，他一步迈入无尽的星辉之中。 石台轰隆隆震颤，原本幽冷白色的星辉从石台开始，逐渐向上蔓延转变为血色。 但李长安并未来得及注意星辉的变化。 因为从星辉的变化那一瞬开始，就有一股庞大的力量，轰然闯进了他的身体里，横冲直撞，似乎要将他彻底撕碎，炼化成渣。 是星辉！ 既寒冷如冰又炙热如火。 李长安赶紧运转《大周天玄法》，将星辉引导向最后的几十个武道穴窍，想要趁机贯通最后的武道穴窍。 这既是机缘，又是一次考验。 不少妖族因为无法承受星辉淬体，直接被炼成了灰。 变成血色的星辉，越来越往上蔓延。 注视着变化的一众妖族，都在全神贯注地看着。 只有当血色彻底占据星辉，才算真正站稳了星位。 若是在此之前，就没承受住星辉，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轰！” “轰！” …… 李长安只感觉身体里不断有雷霆轰鸣之声响起。 一个个武道穴窍被贯通，武道乾坤图中的内丹数量也在迅速增多。 只剩最后几十个武道穴窍，正在迅速减少。 他的修为，终于就快要彻底迈入六品圆满之境。 文道已经圆满，只差武道，一旦武道也圆满，那便是世所罕见的文武大圆满之境，足以应对一切之敌。 第一百七十三个武穴贯通……第一百七十四……第一百七十五…… 星辉光柱上的血色，也在李长安默默修行之时，不断向上蔓延，距离高空之上越来越近。 终于， 第一百八十一……第一百八十二！ 当最后一个武道穴窍被贯通。 武道乾坤图圆满之际。 血色也彻底占据了星辉光柱，并且持续向上延展开来。 李长安顾不得全身妖力鼓荡，心有所感向上看去，顺着血色星辉，他的视线逐渐向上延伸，跟着星辉慢慢向上逼近。 只见一朵遮天蔽日的血海之花虚影，出现在视线尽头。 与此同时，还有数十条血色的星辉和他并驾齐驱，也在逆空而上，朝血海之花虚影汇聚而去。 近了，更近了…… 第513章：初入火焰山 李长安有种要随着星辉飞升的错觉。 朝四周望去，一道血色星辉，就意味着一条妖战古路。 仿佛远在天地尽头，但又好似近在咫尺的血海之花，正在一点点被星辉点亮。 盛放在尽头的血海之花，仿佛一幅天图，将视线中的一切都占据了。 视线随着星辉继续上升，恍惚间，便已经置身于浩瀚如星空般的血海之花虚影中。 组成血海之花的一百零八颗星辰，越发明亮。 李长安感觉自己也仿佛站在了星空之中，看着下方的一切，渺小如尘埃，心中不自觉升起前所未有的孤寂之感。 耳畔传来了犹如晨钟暮鼓般的声音，闻之心中的不安得以缓解。 当血海之花完全被点亮之后。 通天彻地的血色光华冲天而起，铺满了视线。 星空的尽头，出现了另一道虚影，赫然是一根青色藤蔓，藤蔓上有一片蜷缩着的叶子，在血色光华的催动下，缓缓舒展开。 李长安的精神这时方才从血海之花上离开，蓦然看向前方。 那里，果然有一根连接天地的青色藤蔓。 青色藤蔓上那片翠绿的叶子舒展开来之后，轻轻晃动。 李长安瞬间消失在星位石台之上。 下一刻，天旋地转，斗转星移。 李长安再定神时，却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一片赤红色的天地间。 远方一座火焰山脉绵延不绝，一眼看不到尽头，径直蔓延到地平线。 这片山脉到处都有火焰燃烧，就连虚空都被烧出了窟窿，中心处似有黢黑的深渊，虚空都在那里扭曲。 灼热的气浪一遍遍向外冲刷着一切，大地龟裂，赤地百里，寸草不生。 李长安隔着不知有多远，仍然有种快要被烤熟了的错觉。 “这就是火焰山吗？” 他放眼望去，视线范围之内，看不到一个活物，被烧成龟甲一样的大地，还有远处被火焰覆盖的无尽山脉。 相比起妖战古路，这里更像是火焰地狱。 就在这时，火焰山脉中间的黢黑深渊中，伸出一根青色藤蔓，并且迅速向上攀爬，没入高天之上，夺去了天地间的一切光芒。 青色藤蔓上的那片翠绿色的叶子，仅仅只是轻轻摇晃，火焰山上漫天的火焰，便犹如冰雪般消融，从中心迅速向边缘蔓延。 翠绿叶片又是晃动一下，火焰山上的火焰彻底消散，李长安甚至感受到了一股清新凉爽的风迎面吹来。 天空中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这……就是芭蕉扇么？” 他看着眼前宛如神迹的一幕，心神摇曳。 虽然与想象中的神话至宝不一样，但也已经契合了部分神话传说。 当火焰山上的火彻底消散之后，那根连接天空与大地的青藤便又悄然隐去，落入了火焰山深处。 李长安举步前行，身后好似张开了翅膀，说不出的轻松与灵动，便飞掠出数百丈。 越靠近火焰山，就越能感受到其浩瀚巍峨之势。 原本以为只是隔着百里之距，可即便速度快到如李长安这般地步，赶路赶了一个时辰，方才真正来到火焰山脚。 抬眼向上看，根本看不到山顶。 人站在火焰山面前，渺小如尘埃，根本不值一提。 直到站在山脚，李长安才发现了另一道身影，目光瞬间一滞。 金行天！？ 相隔数十里之外的金行天，同样也发现了李长安，身上的气息瞬间变得暴烈起来。 “想不到让我第一个就碰到了你。” “我们之间这一战，无可避免，纳命来。” 也不见金行天有什么动作，大地便瞬间炸裂开来，整个人犹如一块飞速移动的巨石，朝李长安扑来。 李长安扫了一眼，身上青色的御风符文哗啦啦散开，瞬间飞天而起，沿着火焰山向上飞掠。 金行天双腿在山体上犁出一道深沟，而后折转方向，朝李长安扑来。 李长安大手一挥，一片片赤红色的御火符文化作一柄柄月牙锋刃，滴溜溜旋转着，朝金行天掠去。 金行天不得不闪避御守。 李长安如今文道武道皆是圆满，而且都站在了圣子级的层次。 现在的御火之法，已经不再是之前那般孱弱。 足以对圣子级存在造成猛烈打击。 “轰！” “轰！” …… 被金行天扫开的月牙锋刃不断将山石轰碎。 碎石乱飞，烟尘漫天。 哪怕是天空中淅沥沥的小雨，也被月牙锋刃炸碎后的高温蒸发，化作大片大片白色浓雾，翻滚着升上高空。 金行天几乎手脚并用，抓住山体，疯狂向上冲。 气势越发狂暴，每一步都将脚下的巨石崩裂开来。 反观李长安，却云淡风轻，仿佛根本没有在意后方气焰滔天的金行天。 御风之法是他如今最强的铭文法，光是在身法上就足以让他冠绝同辈。 金行天强则强矣，但只强在神通上，想要比速度，还是差了一筹。 李长安只要不想和他硬拼，金行天除了动用神通，否则连碰都碰不到。 在妖战古路上，他要拖住金行天，所以不得不硬碰硬。 但在火焰山，没了顾忌的李长安，想打就打想走就走，主动权在他手上。 而不是金行天。 李长安再次一甩衣袖，数以千计的御风符文形成了一堵堵无色无形的风墙，从上而下，朝金行天镇压而去。 在后面紧追不舍的金行天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形顿时一震。 “轰！” “轰！” …… 接二连三的风墙被金行天撞碎，但金行天的速度也直接锐减。 只能远远地看着李长安一飞冲天，两三次纵越便消失在视线里。 “陆压。”金行天恨得牙痒痒。 每一次碰到这个陆压，都感觉诸事不顺。 最让他感到无奈的是，陆压的实力好像无时无刻都在提升。 而且手段也越来越多。 之前还只是肉身近战为主，现在没想到连铭妖法都变得如此强大。 明明在威能上并不占优的铭妖法，在这陆压手里，却已然发生了蜕变，居然可以威胁到圣子级存在。 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族群？怎么就能提升的这么快？ 如果不是为了血海之花，他恨不得现在就迈入五品，然后把陆压直接弄死。 这样的对手，着实有些恐怖。 现在不把他弄死，后面只会越来越难对付。 李长安的速度越来越快，身轻如燕，在山体上乘奔御风，好不自在。 然而，就在此时， 一声啼鸣之声响彻云霄。 一尊足足有数十丈的巨大身影，在空中投下了庞大的影子，遮住了李长安。 李长安抬头，只见一头全身幽暗羽毛，仅有三片金色翎羽，体型类似于神话中凤凰的巨型禽鸟在高空盘旋。 他的目光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头凶禽冰冷如铁的漆黑巨眼，正与自己遥遥相望。 第514章：圣子级混战 圣子级。 又是一尊圣子级！ 只有圣子级，敢在火焰山如此横冲直撞。 按照金行天所说，妖战古路上，原本应该只有四个圣子级。 现在，只有另外两个圣子级存在，还没有碰到了。 还没等李长安再做他想，天空中那头凶禽便陡然俯冲下来。 恐怖的威压化作狂风，呼啸而至，形成了类似于风墙一般的存在，要将李长安直接镇压。 李长安单手结印，青色的扶风符文瞬间冲天而起，将那从天而降的猛烈飓风抵消，而后迅速向前飞掠而去。 血海之花在火焰山中央地带，可不能在最后关头，被其他人抢了先。 “唳……” 凶禽的啼鸣之声贯天彻地，恐怖的风声呼啸而至，天地间瞬间多了无数道风刃。 下一刻，铺天盖地的风刃刷的一下，铺满了方圆三十里。 “轰！” “轰！” …… 李长安大袖一挥，御风符文在上方，筑起了数十堵风墙。 但是风刃几乎源源不绝，根本看不到尽头。 数十堵风墙几乎在瞬间告破。 “嗯？” 李长安眉头微皱，快速移动中，双手迅速接引，数以千计的御风符文直冲云霄，化作狂暴龙卷飓风，将这些风刃卷动，反过来冲向天上的凶禽。 犹如一柄数百丈长的飓风利剑，几欲刺破苍穹。 双方不过只是小试身手，但声势却极其浩大，仿佛引动了天象之力。 磅礴的气息波动犹如狂风巨浪，朝四周席卷而去。 “轰隆……” 凶禽猛扇双翼，将李长安催动的龙卷飓风震碎，紧接着又是数以十万计的风刃，簌簌落下。 李长安眼中掠过一丝不耐，身上电光骤然亮起。 “轰嚓！” 天地间，雷霆震怒。 一道紫金色雷霆拔地而起，以不可思议的极速，朝凶禽扑去。 “锵。” 下一刻，清亮的刀鸣响彻云霄。 凶禽愤怒唳啸，身上突兀地出现一道狰狞的伤口，大蓬大蓬的鲜血从空中洒落，好似下起了一阵血雨。 “这家伙的骨头还挺硬。”李长安收刀入鞘，周身御风符文哗啦啦流转，犹如一头大鸟，向前急速滑行。 凶禽受伤，再次向上拔高，身上的伤势很快便痊愈，再也没有鲜血流淌。 李长安回头瞟了一眼，没有再出手的意思。 “虽然很强，但总觉得有点弱啊……” 他咂咂嘴，总觉得哪里不对。 明明是圣子级存在，这头浑身幽暗羽毛，和凤凰极其类似的凶禽，并没有金行天那般强大。 金行天强在眉心的两只眼上，但自身实力也几乎没有什么短板。 而这头凶禽，如果只是对付圣子级以下的妖族，凭借那一手铺天盖地的风刃，几乎可以轻易覆灭数十万妖族大军。 可若是面对同级别的存在，反而成了弱势。 风刃虽强，但并没有到威胁同级别存在的地步。 在李长安身后，金行天也冲上了悬崖之巅，沿着连绵的山脊，急速向前飞掠。 他抬头看了一眼在高空展翅高飞的凶禽，又看向前方远处的李长安，眼中的杀意升腾。 眉心的第三只眼蓦地睁开。 刹时间，天地猛然变色，好似残阳如血。 天空中有神佛陨落，金色的佛血侵染着天地，神灵的残尸从高空坠落。 一股恐怖的死亡气息充斥着天地。 任何在这道神通之内的存在，都感受到了从心底里升起的无助与绝望。 仿佛世界濒临崩溃，任何生命都将消失。 高空的凶禽感受到了危险，数十丈的身躯迅速缩小到仅有丈许，但身上的气势却凝练到了极点。 它低下头，看着下方的金行天，硬抗这道神通。 而在更前方的李长安，同样也受到了影响。 脑海中再次响起了一声嘶天裂地的咆哮，识海又一次震颤不稳，这声咆哮仿佛要撕碎识海，将他彻底毁灭。 但李长安的识海却稳固如山，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仅仅只是身形稍微晃动，便要继续向前冲去。 可就在此时，一道将近一丈高的壮硕身躯，拔地而起，抡起一根青灰色的石棍，朝李长安抡去。 空气瞬间被抽爆。 “轰……” 剧烈的碰撞声犹如雷霆炸响，一道气浪疯狂向外肆虐。 甚至可以看到透明的虚空涟漪。 李长安直接被砸飞了出去，再看来者，赫然是一头壮硕的灰色猿猴，好像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一般。 每一根毛发都有类似于石头的质感。 抡起棍子的巨力，强悍到不行。 李长安仓促抵挡之下，差点就被一棍子砸到身上，虎口到现在都有些生疼。 “传说中的不灭石猿？” 他眯起眼，周身的御风符文操控中高空之上的罡风，调整身形。 不灭石猿扛着青灰色石棍，勉强站在高空咧开嘴，“不错，很少能碰到你这样的对手，我们下去打。” “要不然在天上，打的不痛快。” 李长安的前进势头被阻拦，但是对不灭石猿的邀战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拿到血海之花才是关键，至于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架，还是别打了，没什么意义。 圣子级的强者，同级别内很难杀死对方。 这样的架，打了有什么用？ 他只是瞟了一眼在天上并不灵活的不灭石猿，然后再次向上拔高高度，准备越过不灭石猿。 “唳……” 还没等不灭石猿出手，一直在高天之上飞行的凶禽，划破长空，趁着李长安被阻拦的当头，探出百炼精铁般的利爪，朝李长安脑袋抓来。 不灭石猿高喝道，“金羽冥凤，别抢老子的对手！” 李长安面部抽搐，这不灭石猿，还真特娘把自己当成无敌了吗？这时候还想着决斗那一套。 而被唤作金羽冥凤的凶禽，名字倒也极为贴切。 但其并未受到不灭石猿的影响，依旧我行我素，一大片风刃化作狂风骤雨落下。 李长安眉头微动，这风刃的威力，似乎比刚刚强了一分。 容不得多想，李长安瞬间做出了回应，不灭石猿身周出现了数以千计的御风符文，将不灭石猿扔向了簌簌落下的风刃。 自己则朝地面加速落下。 在天上飞的速度，终究还是不如地面快，没时间跟他们在这里耗。 不灭石猿猝不及防之下，愤怒地咆哮。 风刃轰在他身上，一大撮一大撮的猴毛飞舞，但也仅此而已，甚至连皮肉都没有受到什么损伤。 如此肉身体魄，当真是惊世骇俗。 李长安就像是滑不留手的泥鳅，在三大圣子级存在的围攻下，准备脱身。 可当他刚一落地，大地便轰然爆碎。 一条仿佛开天辟地的粗壮鞭影，带着难以置信的磅礴巨力，碾压虚空，朝李长安脑袋劈来。 第515章：圣子级混战（二） 鞭影未至，但劲力先达。 脚下的大地瞬间崩碎出一条深沟，并且还在迅速向外扩张。 李长安也感到头皮发麻，如此巨力，若是真落在自己身上，受伤是肯定的。 又是哪里蹦出来的大家伙？ 电光在他身上流转，李长安连续数次瞬移，瞬间消失在原地。 “轰隆……” 几乎在同时，大地轰然震动，巨大鞭影落在地面上。 数百丈范围内，仿佛发生了大地震。 大地直接被一股磅礴巨力掀起了一阵土浪，所过之处，岩石寸寸粉碎。 李长安定睛看去，只见一条足足有十几丈长的粗壮身躯，从岩石层中游曳了出来。 似蛟似蟒，通体华贵的紫金之色，额顶一根逆角冲天而起，足有七八尺长。 头颅狰狞，面颊两侧，耳后皆有粗壮骨刺冒出，散发着令人心神震颤的浓浓煞气。 仅仅只是刚刚那一甩尾巴，就把前方近千丈长，数十丈宽的大地，砸碎成一片废墟。 李长安的心噗通狂跳。 这什么怪力！？ 简直强到可怕！ “轰！” “轰！” …… 一道道轰隆巨响在周围响起。 金行天、不灭石猿皆站在了千丈范围之内，遥遥相对。 天空中振翅高飞的金羽冥凤，也落下身形，在低空盘旋。 再加上一个李长安。 妖战古路上的五大圣子级存在，已然齐聚。 五人都互相警惕地看着对方。 “紫金龙蟒……金羽冥凤……不灭石猿……” 金行天身上的气势引而不发，浑厚如山岳，他的声音在猎猎风中传开， “一直都想和你们打一场，想不到竟一下子全碰到了。” 不灭石猿扛着石棍，一直盯着低空盘旋的金羽冥凤，想把他一棍子打下来。 紫金龙蟒则盯着李长安，他能感受到李长安身上雄浑的气息，那是肉身修炼到一定层次后才有的惊人气势。 听到金行天的话，不灭石猿和紫金龙蟒，都暂时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金行天身上。 “三眼黄金狮……” 他们都是圣子级，互相都听说过名声，都知道对方极为难缠。 如今在火焰山上碰到，斗上一场在所难免。 远处，有妖族身影出现，这些都是其他妖战古路上的顶尖存在。 毕竟一条妖战古路，只能有一尊征战者登临星位。 全部都是天阶天骄，无一例外。 他们远远看到了互相对峙的五道身影，没有再敢上前。 圣子级和他们是完全不同的层次，看似只有一个小境界的差距，但在这里，却是天差地别。 除非他们剩下的百十来号征战者一起联手，才有机会将那五个圣子级拿下。 “他们应该就要打起来了，这个时候还是先观战的好。” “待我们人手齐全之后，才有得手的机会。” “否则这时候冲上去，必死无疑。” 一个头顶独角的天阶天骄冲身边的妖族说道。 “三眼黄金狮的眉心第三只眼，神通盖世，一旦睁开谁都挡不住，听说还孕育出了第四只眼，还从来都没用过，恐怕就算是其他圣子级都不一定挡得住。” “不灭石猿更是可怕，杀伐无双，近战无敌，无论是肉身还是力量都是最顶尖的存在，除了神通弱一些之外，几乎没有弱点。” “紫金龙蟒的肉身体魄最强，一招一式都势大力沉，摧山断岳轻而易举，在所有圣子级中力量堪称最强，听说还能短时间内幻化龙身。” “金羽冥凤，身上有三片金羽，代表了三条命，可以由死转生，而且每一次由死转生后，都会带来一道顶尖杀伐神通，最是难缠。” “至于最后一个……名声不显。” 四大圣子级强者，在妖战古路上威名赫赫。 但李长安实在过于低调，而且基本上都没有参与过交汇之地的征战，所以还有一大批其他妖战古路上的天阶天骄不知道他的情况。 “那是火鸦族陆压，在天伤古路上异军突起，强横无比。” 这时，有一个生有四臂的妖族开口道， “他和三眼黄金狮曾经交过手，硬抗三眼黄金狮的神通毫发无伤。” “而且还亲自带着迷雾世界里的死灵亡者，攻破了一条妖战古路。” “很是强势！” 此话一出，其余众妖一个个惊讶地瞪大眼睛。 “火鸦族？这是什么族群？为何从未听说过？是某个隐世的皇族不成？” 火鸦族只是小族，有些相隔甚远的妖族，甚至压根就没听说过。 “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族罢了，金乌族的分支族群。” “金乌族的分支族群？这怎么可能！？一个小族怎么会出现圣子级？就算是皇族，想要迈入这一步，都极其罕见。” “兴许是觉醒了祖血也说不定，金乌族始祖可是传说中的妖族天帝，真要是觉醒了那样的血脉，圣子又算得了什么？” 天阶天骄们陆续聚了过来，并没有互相出手的打算。 在各自的妖战古路上，他们高高在上呼风唤雨，操控无数妖族的生死。 但在火焰山，有圣子级强者存在，他们不得不放下架子，暂时联手，才有机会夺取机缘。 这种时候，在大局未定前还想着动手，不是傻子就是莽夫。 等那五个圣子级强者交上手，看清楚其中的虚实之后，再想办法联手才是上策。 而在这些天阶天骄的视线中，五大圣子级强者依然还没有交手的意思，但却始终都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压在心头，让他们有种喘不过气来的错觉。 主战场之上， 劲风呼啸，气势如潮， 不灭石猿将石棍扛在脑后，双手耷拉在石棍上，看似随意，但实则眼中的战意正在汹涌澎湃， “紫金龙蟒，都说你肉身体魄无敌，力量冠绝妖战古路，今天倒是可是试上一试。” 紫金龙蟒身形在逐渐缩小，他并未化为人形，只是将十几丈长的庞大身躯，缩小到最适合战斗的丈许长度。 那紫金色的龙身之上，一缕缕花纹都显得格外尊贵玄妙。 从原先的狰狞暴戾，变为高贵神圣，仿佛拥有神性。 低空盘旋的金羽冥凤，也已经把本体缩小到一丈左右，他似乎在寻找战机，下方的四人都是他的猎物。 一片片风刃在他身周盘旋，几乎要由虚转实，形成一朵完全由风刃组成的青莲。 五大圣子级之间的气氛几乎凝固到了极点。 仿佛来到了暴风雨前的宁静，压抑的可怕。 “轰！”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惊天动地。 不灭石猿用力一跺脚，方圆三十丈的岩石瞬间崩碎，而他则直冲云霄，朝金羽冥凤冲去， “杂毛鸟，给老子想滚下来！” 李长安目光一动，刹那间便浑身汗毛炸起，只见缩小身躯后的紫金龙蟒化作一道流光，几乎横跨了虚空，眨眼功夫便冲到了眼前。 金行天也睁开了眉心的第三只眼，战场之上，佛陀染血，神魔凋零，一股悲怆枯寂的气息笼罩四野。 所有在虚影笼罩范围内的存在，都在瞬间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磨灭之力，侵蚀着灵魂。 大战骤然爆发！ 第516章：圣子级混战（三） 李长安目含精光，一把抓向冲过来的紫金龙蟒。 然而当他甫一触碰到紫金龙蟒，目光一凝，身上电光瞬间暴起，消失在原地。 “轰！” 紫金龙蟒看似并不强壮的身躯，仅仅只是随意一甩尾巴，无形的劲力就直接轰碎了前方十几丈的大地。 李长安豁然转身，盯向再次冲向自己的紫金龙蟒，双臂上三头六臂的符文悄然亮起。 没有想再抓住紫金龙蟒，而是握紧双拳奋力砸去。 “轰隆……” 两强相撞，气浪骤然膨胀开来，把坚硬的大地削平了二三十丈。 李长安飞速后退，身上青色的御风符文翩然飞舞，帮助他卸掉二者碰撞后产生的巨大力量。 他心中暗自咋舌。 这头紫金龙蟒的力量真不是盖的，随意一甩尾，就是摧山断岳的怪力，必须要严阵以待。 否则很容易就会被其压制。 至少在单纯的力量上，自己没有任何优势。 紫金龙蟒得势不饶人，再次扑了上去，他强就强在无敌的体魄，还有恐怖的巨力之上。 眼前这个陆压，最起码在肉身体魄上，不如自己！ 紫金龙蟒准备趁势将其拿下。 李长安手中结印，一大片青色御风符文散落在半空。 紧接着便化作一道道旋风，横亘在紫金龙蟒身前。 这些旋风看似规模并不大，但风力并不小，紫金龙蟒想要直接冲过去，仍是不免被这些旋风纠缠，速度骤降。 李长安大手一挥，数以百计的赤色月牙锋刃，飞入旋风中，切割着紫金龙蟒。 还没等他再有其他动作，金行天已然杀至。 睁开眉心第三只眼后，金行天的力量与速度再次拔升一个层次，想要将李长安直接拿下。 李长安回身迎上，双方疯狂对轰，眨眼间便打出了几十上百拳，拳风四射，在地面上留下了一个个坑坑洼洼的碎石坑。 紫金龙蟒挣脱旋风的纠缠，那些赤色月牙锋刃仅仅只是在他身上留下了一道道白痕，连皮都没破，反而让他更加生气。 刚想要冲过去把李长安干掉，天空中的金羽冥凤便扑了下来，一双好似幽冥神金铸造的利爪，径直朝紫金龙蟒的脑袋抓来。 紫金龙蟒气的双目怒火腾腾，“金羽冥凤，你在找死！” 他抬起头，额顶的逆角上光华闪烁，一股锋锐的气息冲天而起。 “唳……” 金羽冥凤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唳鸣之声，划破了长空。 风在他的操控下如臂指使，犹如活物。 一条条青色的绳索倏然出现，将紫金龙蟒上上下下绑了个结实，一柄由无数风刃组成的天刀，随之斩碎虚空落下。 “轰！” 紫金龙蟒被直接劈进了地底。 大地龟裂，狰狞的裂缝疯狂向四周蔓延。 这时，从高空落下的不灭石猿也一棍子插进了地底，狂暴的力量毫无保留地宣泄而出。 地面再次轰隆隆爆炸开来。 “吼……” 紫金龙蟒发出一声怒吼，再次受到打击，被夯进了更深的地底。 不灭石猿拔出石棍，顺势扫向再次盘旋而起的金羽冥凤。 金羽冥凤根本不和他硬碰硬，转而跃空而起，朝金行天掠去。 不灭石猿紧随其后，抡起石棍就要砸下去。 在他身后，紫金龙蟒带着滔天的煞气，从大地深处冲了上来。 无数碎石乱飞，仿佛有什么可怕的存在，要从地底爬出来一般。 如此威势，强悍而又令人心惊肉跳。 紫金龙蟒被激怒了！ 他身上紫金光华流转，额顶的逆角越发尖锐，上面甚至有诡异的纹路浮现。 他朝不灭石猿急射而去，要把这个偷袭的家伙一口吞掉！ 而另一边，李长安和金行天也打出了真火。 李长安抽出横岳刀，对着金行天就是无数道刀光组成的疾风杀阵，把金行天彻底淹没在刀光里。 但很快，金羽冥凤的攻势已经杀来。 再看不灭石猿和后发制人的紫金龙蟒。 哪一个不是要小心应付的对手？ 整整一百零八条妖战古路上，仅有的五大圣子级强者，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大混战中。 这边，李长安一刀砍在了紫金龙蟒的脑袋上；那边紫金龙蟒一尾巴甩在了不灭石猿腿上。 不灭石猿抡起石棍就是一通狂风骤雨的力劈华山，他没用其他花里胡哨的招式，直接把最快的速度，最强的力量打出来，要彻底碾压对手。 金羽冥凤就受到了影响，因为有一半棍影专门盯上了他，让他不得不小心应对。 金行天这边却是死盯着李长安，因为他知道，这个可以抵挡自己第三只眼神通的家伙，会是自己最大的敌手。 五大圣子级强者打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大地轰隆隆爆碎开去，他们的速度全都快到了一定地步，战场转移极快，所过之处，到处都是废墟。 李长安身上一大片御火符文冲天而起，随后就是一杆杆火焰长矛，化作漫天暴雨，轰隆隆落下，要把金羽冥凤干掉。 这头杂毛鸟实在太过讨厌，天地间的风，在这头杂毛鸟的操控下，简直超出了他的想象。 虽然没什么太强的杀伤力，但却发挥出了颇为不俗的威能。 真正的千变万化，随心所欲，尤其烦人，稍不留神就会被牵绊住。 金羽冥凤双翅一震，可怕的旋风覆盖数十丈，拔地而起，将大部分火焰长矛卷入其中，并且调转方向，引向了缠斗中的不灭石猿和紫金龙蟒。 李长安目睹着金羽冥凤的手段，御风符文在身体周围来回变动。 既在战斗，又在偷学！ “轰！” “轰！” …… 五方混战，根本没有固定的对手，也没有联手的想法。 每个圣子级强者都是心高气傲之辈。 这是可以和神圣比肩的层次，相同境界内，就算是圣人都只能和他们平起平坐。 这就是他们的底气与信心。 根本就没想过联手的事情。 只想着，能不能凭一己之力，将另外四个镇压。 每一尊圣子级存在，都在不知不觉中提升着自己的战力，也逐渐打出了真火。 远处观战的一众妖族天骄全都看傻了眼。 这样的厮杀，是在之前根本不敢想象的。 “太……太夸张了……” “这才是圣子级吗？简直强大到过分！” “那个火鸦族陆压，到底是什么血脉？为什么战力强到这种程度？” “不灭石猿也是在太强了，在五大圣子级当中，都占据了上风。” “反观金羽冥凤，在厮杀中并不占优，甚至处于下风……” “快看，那个火鸦族陆压，好像被围攻了！” 众妖族天骄看到不断变幻的战局，不禁惊呼出声。 战场之上， 李长安突然压力大增，金行天和紫金龙蟒都盯上了他，想要把他彻底干掉。 李长安身上紫金光华瞬间直冲云霄。 紫金甲胄，黄金面甲，暗金螺旋犄角！ 三头六臂神通再现。 不同的是，这一次，是完整的三头六臂！ “嘭！” “嘭！” 另外两具身躯也随之冲了出来，两条手臂上，神通符文哗啦啦飞出，化作全新的甲胄，迎向了从其他方向攻过来的圣子级。 战局再变！ 此时的李长安，战力第一次没有压制地疯狂暴涨。 这样的战力，还是他第一次，完整地展露在世人眼前。 第517章：幽冥烛照 “嘭！” “嘭！” 连续两声闷响，大地猛然剧震，一寸寸龟裂开去。 金行天被李长安一把抓住，随即便是一拳轰在了胸口。 紫金龙蟒则被另外两条手臂紧紧抱住，抡起来砸向了爆退而去的金行天。 天地间仿佛有闷雷滚过。 李长安瞬间爆发，将两大圣子级强行击退。 金行天的胸膛深凹下去，惨不忍睹，又遭逢紫金龙蟒抡砸在身上，更是口中吐血，连退三百丈。 坚硬的岩石地面，被硬生生铲出了一条数百丈的深沟。 此时的李长安，犹如从神座上走下的神将，威势滔天。 主身手执横岳刀凌厉无双。 一具分身手握两杆火焰长矛，身前更是布下了一片数以千计的御火符文，凶焰滔天。 另一具分身拎着一条青色锁链，操控着密密麻麻的御风符文，煞气腾腾。 三头六臂神通，第一次将战力彻底释放出来。 他脚踩大地，身周青色御风符文化作一阵狂风，眨眼间便冲出近千丈。 紫金龙蟒堪堪停住身形，就被从天而降的李长安，用两杆火焰长矛按进了岩石深处。 “轰隆……” 烟尘四起，碎石乱飞。 李长安得势不饶人，御风符文化作的锁链，将紫金龙蟒从头到尾死死捆住，赤色月牙锋刃犹如绞肉机一般，将紫金龙蟒彻底淹没。 另一边，李长安的主身重重将手中的横岳刀斩落。 虚空骤然扭曲。 一柄十丈长宛如实质般的黑金镇狱刀，带着无可抵挡的磅礴巨力，轰然落下。 将刚刚站好身形的金行天再次轰了下去。 一连串的攻势好似狂风骤雨，根本不给金行天和紫金龙蟒反应的机会。 完全释放的三头六臂，虽然不足以让他的战力产生质的飞跃，跨越圣子级的桎梏。 但面对金行天和紫金龙蟒，已经说不上到底是谁在围攻谁了。 不过眨眼功夫，战局便发生了惊天逆转。 两大圣子级的围杀，直接被化解，反而被李长安一人镇压。 这样的反转，让还在缠斗的金羽冥凤和不灭石猿齐齐将目光转来。 不灭石猿当即舍了金羽冥凤，拎起石棍便冲了过来。 金羽冥凤振翅而起，数十片黑色凤羽掀起恐怖的飓风，朝李长安头顶压降而来。 金色面甲下，李长安嘴角微微勾起，御风符文好似鳞甲一般，落在身上。 他瞬间消失在原地，躲开不灭石猿的棍影，朝火焰山深处掠去。 “唳……” 金羽冥凤再度升上高空，紧随其后。 不灭石猿一击不中，将数十丈的巨石砸得粉碎，他龇牙咧嘴，双腿猛然借力，踩塌了数丈大地，朝李长安穷追不舍。 “轰！” “轰！” 连续两声巨响，金行天和紫金龙蟒从地底钻了出来。 一个个皆是目露凶光，恨不得将李长安活活生吞。 “陆压，陆压！” 金行天塌陷的胸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他紧闭着的眉心第四只眼，散发出令人心惊肉跳的精光。 紫金龙蟒身上被划拉开的密密麻麻的血口子，迅速恢复。 他的身上散发着蛮荒一般的气息，一尾巴甩在大地上，震碎了三百丈大地，径直朝李长安追去。 远远观战的一众天阶天骄，看着瞬息万变的战场，不禁目瞪口呆。 “那个陆压……是不是强的太过火了？” “原本以为会被三眼黄金狮和紫金龙蟒，在短时间内围杀，结果却反过来把他们暴揍一顿。” “虽然没有造成重伤，但这样一通攻势，简直和扇在他们脸上没什么区别。” “谁能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圣子级已然是站在了巅峰之上，谁也不可能真正压制其他圣子级。” “能在短时间内挫败两大圣子级联手，便已经是极其惊人的事情了。” 金行天、紫金龙蟒，哪一个不是威压数十条妖战古路的存在？ 相比起他们，陆压的名声并没有那么显赫。 然而恰恰是这样的陆压，却爆发出了如此惊世骇俗的战力，怎能不让他们震怖？ “如果陆压真是火鸦族，那火鸦族以后岂不是要一飞冲天？” “就在这一代，很可能会力压其他族群，成为妖族最强大的族群之一……” “这可是圣子级啊！” …… 此时，被众妖议论纷纷的李长安，正一马当先，朝火焰山深处飞掠。 散去三头六臂神通，全力飞驰。 御风符文被他运用到了极致，无论是不灭石猿还是紫金龙蟒，亦或是金行天，都无法追上他的脚步。 只有在天上振翅高飞的金羽冥凤，还死死地跟在后面。 “要是把那只杂毛鸟干掉，剩下的就好办了。”李长安恶狠狠地盯了金羽冥凤一眼。 “地面上我占据速度优势，打还是不打，决定权都在我手里。” “唯独这只杂毛鸟，烦的透顶。” 可他现在偏偏不能随意出手，要不然被金羽冥凤缠住，后面那三个家伙，可就要围上来了。 此行最重要的，就是摘下血海之花，打架还是其次。 李长安分得清轻重缓急。 可金羽冥凤却偏偏不给他这个机会。 一声穿金裂石的啼鸣之后，一根根黑色凤羽贯穿天地，好似一柄柄利剑，不断从高空刺下。 李长安不得不调整方向，躲开这些黑色凤羽。 一片黑色凤羽，就足以将方圆十丈范围内的大地轰的粉碎。 真要被刺在身上，不死也得掉层皮。 就在李长安被黑色凤羽阻拦前路之时，不灭石猿高高跃起，用尽全身力气，把手中的石棍扔了出去。 虚空都好像被碾碎了。 呼啸的风声犹如山崩地裂，明明只是一根石棍，却像是一座大山，冲开无尽的气浪，以恐怖狂暴的威势，轰隆隆冲撞而来。 李长安再次调整方向。 高空中的金羽冥凤又是一扇翅膀，数十片黑色凤羽以电闪雷鸣之势落下。 直接将李长安所在的方圆数百丈全部覆盖。 “轰！” “轰！” 不灭石猿的石棍和黑色凤羽，几乎不分先后砸在大地上。 仿佛发生了大地震，地面不断震动，烟尘滚滚散开。 可怕的气浪撕扯着地面上的岩石层，瞬间铺开八百丈。 烟尘之中，李长安灰头土脸，狼狈不堪，他恨恨咬牙，拔掉身上的一根黑色凤羽，一脚重重踩在大地上。 “杂毛鸟，老子今天被把你身上的毛扒光不可！” 后面的三大圣子级还没完全追上来，他冲破席卷开去的烟尘，直接冲上了高空。 “轰嚓！” 雷霆在李长安身上缠绕，瞬息之间便划破了长空。 金羽冥凤振翅高飞，他就是天空中的王者，何须担心其他圣子级的攻势？ 然而，李长安的速度却大大超出了他的想象。 雷光在李长安身上不断汇聚，他瞬移的速度越来越快，威势也越来越迅猛。 御火符文在他身后汇聚出了一对火云之翼，御风符文同样也汇聚出了一双羽翼。 此时的李长安已经可以在空中高速飞行，和金羽冥凤之间的速度差距，则被瞬移强势抹去。 电闪雷鸣之间，李长安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数个呼吸后便冲到了金羽冥凤身前。 “哗啦啦……” 御风符文幻化出的锁链在空中绞缠，一杆杆火焰长矛激射而出，封锁着金羽冥凤的腾挪位置。 金羽冥凤除了继续往上飞，别无他途。 李长安瞬移的速度越发狂暴，最终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雷霆，在震天雷声中，洞穿了金羽冥凤。 “唳……” 金羽冥凤发出一声悲鸣。 黑色的凤羽在天空中散落，李长安和金羽冥凤交错而过，一刀将金羽冥凤的翅尖斩断。 金羽冥凤扑棱着双翼，努力调整方向，准备暂时躲开这个煞星。 但李长安的攻势却并未停止。 雷霆在高空急速折闪，李长安一脚踩在金羽冥凤的后背，横岳刀“噗嗤”一声刺进了金羽冥凤的羽翼之上。 “嘶啦……” 十丈长的黑金镇狱刀，毫不留情斩下了金羽冥凤的一只羽翼。 金羽冥凤身上的气息陡然变得暴躁起来，黑色的火焰瞬间席卷全身。 李长安目光一凝，刚要落下的第二刀只能放弃，再次瞬移开去。 天空似乎暗了下来。 黑色火焰迅速膨胀开来，风云变幻，狂风席卷着乌云，朝黑色火焰涌来。 李长安微微眯起了双眼，而后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虽然好像把金羽冥凤干掉了，但是如今这番景象，明显不对劲。 暂时退去，更加稳妥。 黑色火焰中传出了清亮的啼鸣之声，洞穿了天上地下。 一只巨大的黑色凶禽从黑色火焰里冲了出来，双翼覆盖了方圆百丈。 还未从高空落下的李长安豁然转身。 果然！ 金羽冥凤还没死！ 从黑色火焰中重生的金羽冥凤，气势比方才强了至少三成有余。 原本的三片金羽，如今只剩下两片。 但是他的羽翼上，却多了一幅图案，哪怕隔着数千丈，李长安都能感受到那幅图案上，传递开来的惊人波动。 金羽冥凤体型迅速缩小，身上的气息却越发强盛。 当他恢复一丈大小的身躯时，在身边竟好似形成了一片独立的空间，虚空都在扭曲，仿佛承受不了他的气势，有坍塌之危。 “陆压，你在找死！” 金羽冥凤口吐人言，羽翼上的图案爆发出滔天黑炎。 “幽冥烛照！” 天地“嗡”的一下子陷入了沉寂之中，仿佛被一尊可怕的存在强行锁定了时空。 紧接着便是无穷无尽的黑暗，从黑炎上扩散而出。 李长安浑身汗毛炸起，强烈的危机感有如潮水，将他吞没。 只见无穷尽的黑暗之中，一点幽绿烛火悄然升起。 下一刻，李长安瞬间被幽火笼罩。 金羽冥凤冰冷如铁的双眼中，流露出一丝得逞后的讥讽之意，随即猛然扇翅。 天地间的幽绿烛火被狂风吹灭。 随之被吹灭的，还有李长安的气息。 第518章：血海之花 天地间一片黑暗。 仿佛所有的光明与生机，都随着幽绿烛火的熄灭而熄灭。 空中回荡着鬼神的哭嚎与哀叹。 金羽冥凤的一招神通，似乎要将地狱带回世间。 “轰……” 然而，黑暗并未持续多久，数个呼吸后，一声轰然巨响爆发，旋即一道灼热光焰，直冲云霄，将那漆黑如墨的黑暗冲的七零八碎。 李长安身上的气息膨胀到了令人心惊肉跳的地步。 乌金色的万道法力催动三头六臂。 身上的神通甲胄，全部都变成了深邃尊贵，而又枯寂肃杀的乌金之色，好似神王睁开了双眸，降临在世间。 神通甲胄上，一道道秘纹散发着让虚空都在扭曲的狂暴气息。 御火符文化作一朵火莲，将黑暗全部照亮。 李长安就这么站在盛放的火莲之中，屹立在虚空之上，看着上空的金羽冥凤。 原本还欣喜的金羽冥凤，瞬间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冰冷，笼罩在心头。 怎……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破掉了他的神通！？ 而且，这陆压的实力为什么又提升了一个层次？ 这样的气息，让金羽冥凤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他立刻扑棱着双翼，想要暂时远离此地。 眼前的陆压太过诡异，还是先暂避锋芒的好。 李长安扫了一眼金羽冥凤，而后将目光投向已经追过来的另外三大圣子级存在，身上电光倏然出现。 不把金羽冥凤干掉，他的行动永远都会受到牵制。 金羽冥凤不觉打了个激灵，加快逃离的速度，可是仍然被李长安追上。 黑金镇狱刀从虚空中坠落，瞬间洞穿了金羽冥凤。 这一次，李长安直接砍下了金羽冥凤的脑袋。 万道法力催动的三头六臂神通，足以让他在短时间内，爆发出睥睨镇压绝大部分圣子级的战力。 金羽冥凤根本逃不掉，他的气息迅速跌落，直至消失，尸体从高空无力坠落。 李长安离开了金羽冥凤的尸体，防止再出现上次出现的黑炎。 果不其然，金羽冥凤的尸体上，再次出现了一朵黑色火焰。 这朵黑色火焰很快便覆盖了金羽冥凤的尸体，并且疯狂向外扩张开去，覆盖了方圆近千丈的范围。 李长安下意识避开了这些黑色火焰，在不能确定其危险程度之前，不会轻易触碰。 金羽冥凤的尸体带着熊熊燃烧的黑色火焰，从高空陨落。 金行天、不灭石猿以及紫金龙满，不禁蹙起了眉头，看向好似黑色火流星一般的金羽冥凤。 火鸦族陆压的实力……委实强的有些过分了。 竟然连续杀了金羽冥凤两次！ 金羽冥凤的尸体还未落到地面，便有一声清亮悠长的啼鸣声，从黑色火焰中升起，响彻天地。 李长安稍显错愕，神色间没有丝毫放松。 怎么杀都能复活的对手，尤其还是圣子级强者，这样的对手，未免也有点太夸张了。 体型缩小到仅有一丈大小的金羽冥凤，身上的气息更加强大，仿佛一座喷发的火山，无可匹敌！ 唯独三根金羽，已经有两根沦为了黑色。 李长安心中了然，证实了原先的猜测。 这金羽冥凤复活的次数，与他的金色翎羽密切相关。 也不知道三根金羽都变成黑色，金羽冥凤还会不会再活过来。 他注意到金羽冥凤的后背上，也多了一幅神秘的图案。 恐怖的气息波动，正从那幅神秘玄妙的图案上散发而出。 这……又是新的神通？ 金羽冥凤似乎看穿了李长安的心中所想，眼中喷出的怒火，仿佛要把整片天地都烧成灰。 “陆压，今日你我……不死不休！” 他出离的愤怒。 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对手，竟然连续将自己斩杀两次。 今日，不将这陆压斩杀，身为圣子级的他，颜面何存！？ 金羽冥凤后背上的玄妙图案，散发出惊天波动，一层层涟漪向外扩张开去，所过之处，一切都静止了。 仿佛要将这片天地化作永恒的监牢，镇压诸敌。 “幽冥炼狱。” 金羽冥凤的声音冷冽如寒冰，他催动着第二次死后演化出的神通，想要将那可恶的陆压彻底埋葬。 失去了两根本命金羽，不知要消耗多少资源，才能弥补回来。 该死！ 然而，还没等涟漪蔓延到李长安所在的区域，李长安便已经消失在金羽冥凤的视线中。 “小心！” 好不容易率先赶来的不灭石猿大声疾呼。 金羽冥凤悚然一惊，突然灵魂一阵战栗，惊恐地抬头看天。 “死！” 身披无尽神通甲胄的李长安，脚踩黑金镇狱刀，身上的雷光轰然炸响。 本就从虚空中洞穿而出的十丈黑金镇狱刀，在李长安破空雷杀的催动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强势瞬移，瞬息之间，便杀至金羽冥凤眼前。 “咔嚓！” 干脆利落的断裂声响起。 金羽冥凤的脑袋连同脖子，被黑金镇狱刀齐根斩断。 那本要定住虚空的涟漪顿时告破。 本应比第一神通还要强势的第二神通，连半点威能都还未彰显，便消散不见。 而金羽冥凤，也随之被斩杀。 如此出乎意料的局面，让不灭石猿既惊又怒。 这陆压，留不得！ 他大手一张，石棍破空而来落入掌中。 “陆压，死来！” 不灭石猿径直杀将上来。 决不能再让这陆压出手了。 金羽冥凤只能再复活一次，一旦本命金羽彻底消失，那就真的要陨落了。 就算要死，也不能死在一个小小火鸦族的手上。 李长安来不看金羽冥凤是否再次复活，只得提刀迎上。 哪怕同为圣子级，不灭石猿的战力，也要比金羽冥凤强上一筹。 这可是号称近战无敌的种族，屹立于妖族之巅的存在。 “轰！” “轰！” …… 剧烈的碰撞声，引发了一道道恐怖的气浪，肆虐八方。 这时，紫金龙蟒和金行天也冲了上来，四大圣子级第一次缠斗在一起。 而且还是李长安一人，独战三大圣子级。 大地发出不堪重负的崩碎声。 这样的战斗余波，惊天动地。 虽然仅仅只是六品，可是发挥出来的战力，却远非常人可以想象。 所过之处，大地塌陷，虚空震颤，好似引发了一场剧烈的大地震。 就在四方交战之际，高空中，唳鸣再起。 全身一片漆黑，再无一片金羽的金羽冥凤从黑炎中冲出，身上的气息再次强大了一截。 一股宛如实质的威压，从高空轰然落下。 这一刻的金羽冥凤，仿佛才成为了真正的无敌存在，那宛如金铁浇铸的身体，散发的气势，比不灭石猿都要强盛。 他从高空骤然扑下，竟然没有激起半点风声，便冲至李长安头顶。 “轰！” 李长安勉强闪开，却还是被一翅膀扇在了肩膀上，神通甲胄轰然碎开一小块，而他整个人则被拍进了地底。 “大爷的，怎么一下子强了这么多！？” 李长安口中暗自骂道，紧皱着眉头。 肩头传来的疼痛，潮水般席卷至全身。 武道乾坤图鼓荡，神秘场域迅速修补着伤势。 他一脚踩在地底岩石上，冲出了地表，身上雷光骤起，穿过不灭石猿的棍影，朝火焰山深处掠去。 不能再打了。 再这么打下去，他很快就会陷入绝境。 万道法力催动三头六臂神通，这个底牌已经动用。 接下来就只剩最后融合杀戮之影了。 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用。 谁知道那四个家伙，还有没有底牌。 万道法力散开，李长安全力催动御风符文，身后羽翼张开，将他的速度推动到了极致。 除了金羽冥凤之外，另外三个再次被他甩开。 李长安瞅了一眼头顶在伺机而动，随时都要扑下来的金羽冥凤，不管不顾朝前掠去。 除非你单独下来，否则就算你把身上的毛都射光，老子也绝不会动手！ 一个字，忍！ 五大圣子级的战场，因为李长安，再次迅速转移。 那些紧跟上来的天阶天骄，只看到了模糊的背影，就再次被甩开，想要跟上，难如登天。 一个个只能无奈叹息，然后咬牙跟上。 圣子级的战斗，明显已经进入了白热化，很可能会出现陨落的情况，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而此时，李长安脑子里只想着赶紧把血海之花摘走。 一打三已经很勉强了，看似可以应对，但鬼都知道，不灭石猿、紫金龙蟒和金行天，肯定还有底牌没用。 都是成了精的妖，怎么可能一上来就用杀手锏？ 再加上一个暴怒状态下的金羽冥凤，根本打不了。 只能逃！ 除非是一对一，否则压根就没什么机会。 五大圣子级，一逃四追，迅速朝火焰山深处前进。 金羽冥凤不断从高空俯冲下来，一片片黑色凤羽激射而下，将地面轰碎了一块又一块。 但这一次，李长安铁了心要走，在黑色凤羽落地前夕，便强行瞬移开去，完全没有硬碰硬的意思。 “陆压，有种不要跑！”不灭石猿已经被甩出去二十几里地，急的哇哇大喊。 紫金龙蟒和金行天的速度还要慢一些。 只有金羽冥凤一直死死地跟着，不断给李长安造成困扰。 他死了三次之后，实力更强了，也变得越发小心。 重新恢复了天空霸主的优势，时刻准备扑杀。 李长安迟迟找不到攻杀的机会，只能咬紧牙关，硬抗金羽冥凤的进攻。 虽然有瞬移，还有横岳刀抵挡，但那些黑色凤羽的力量不容小觑，硬抗多了，必定会出问题。 跨过一座山头， 远远的，李长安看到了前方半边天都被血色覆盖，心头不禁一跳。 血海之花！ 终于看到真正的血海之花了！ 他从山头一跃而下，身体轻盈如乘风，急速飞掠。 身后，金羽冥凤抓住机会，再次扑将下来，朝李长安的后背抓来。 前面就是血海之花了，决不能让陆压抢到。 干掉陆压，拿下血海之花，剩下的不灭石猿、紫金龙蟒还有金行天，根本伤不到他。 就算失去了本命金羽，也可以重新弥补。 只有他才是最后的胜者！ 金羽冥凤瞬间射出上百根黑色凤羽。 恐怖的风压汇聚到一起，仿佛将一座大山横压了下来。 李长安再次瞬移，但是四面八方都有风墙阻挡，任何一处有异常，黑色凤羽便会紧随其后落下。 全覆盖式攻击，容不得李长安逃脱。 “轰！” “轰！” …… 大地疯狂震动，狰狞的裂缝疯狂蔓延，烟尘漫天，碎石乱飞。 地面炸碎的巨响传遍四野。 李长安的速度再次受到影响。 与此同时，金羽冥凤双翅一展，朝前方的血海之花急速掠去。 李长安不得不再次催动三头六臂神通，从漫天碎石烟尘中冲出，硬扛着无尽的风压，紧跟着金羽冥凤，朝血海之花的方向冲过去。 不灭石猿、紫金龙蟒和金行天，也很快越过山头，看到血海之花的异象之后，顿时浑身一震。 再也顾不得隐藏实力，身上的气势轰隆隆爆发，疯狂冲向血海之花。 血海之花，决不能让其他人拿到！ 不灭石猿身上涌出金色的光华，将全身毛发染成金黄，犹如黄金浇筑一般，身上的气息变得好似神佛临世一般。 紫金龙蟒的额顶逆角上，有金色纹路疯狂浮现，在几个呼吸间，便蔓延至全身，一声惊天龙吟从他腹中响起。 紫金龙蟒的后背上，一对龙翼嘭然张开，速度瞬间飙升。 金行天的身形落到了最后，他眉心的第四只眼瞬间睁开，刺目的金光直射九霄，一轮金色大日映照当空。 金行天一步跨出，凌空而起，金色大日中，似有太阳神辇从虚空飞出，承载着金行天御空而行。 面对近在眼前的血海之花，五大圣子级毫无保留，尽皆使出了全力，誓要在其他人之前，拿下这件先天之宝！ 第519章：火焰山后，万雷缠山 狂风呼啸，龙吟震天，大地颤抖，天地变色。 五大圣子级在这一刻，再也不压制自己的实力，完全爆发出来。 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李长安一脚重重踩在地上，地面瞬间碎成齑粉，而他则借力乘奔御风，速度达到极致。 在他前面，金羽冥凤一马当先，甚至连风都被切割开了，没有任何阻力，快到令人发指。 在他身后，不灭石猿、紫金龙蟒以及金行天，也都在各显神通，奋力追赶。 李长安随手甩下一片御火符文，化作一大片赤色月牙锋刃，而后御风符文带着飓风，卷着月牙锋刃，朝身后肆虐而去。 “陆压！” 不灭石猿硬扛着李长安的攻势，埋头猛冲，但是眼中的怒气却是直冲云霄。 紫金龙蟒和金行天也受到波及，速度再次被拖慢，咆哮着拼了命地往前追赶。 天空中，金羽冥凤一骑绝尘。 李长安咬咬牙，身上雷光轰隆隆炸响，每一次力竭之时，便瞬移到地面上，再次借力飞掠。 速度果然又往上提升了一些。 前方血海之花的异象越来越近。 山巅之上，那一朵在风中摇曳的血海之花，犹如冰雕玉琢的无上瑰宝，散发着晶莹的血色宝光，映照虚空。 “唳……” 金羽冥凤率先来到那处山巅，发出穿金裂石的啼鸣之声，直接朝血海之花扑下来。 而此时，离他最近的李长安，距离此地，还有最起码二十里。 “血海之花，是我的！” 金羽冥凤同样已经把速度催到了极致，身上燃烧着滚滚黑炎，连虚空都在扭曲。 现在，已经没有人可以阻拦他了。 然而当他扑下来，准备摘取血海之花时，却发现完全扑了个空。 金铁浇铸的爪子，直接抓在了山巅的石头上，将巨大的石头抓的粉碎，然而血海之花，却不见踪影。 金羽冥凤心头蓦地一惊，连忙扑棱着双翼急速升空。 “轰！” 就在他升空之后，李长安率先杀到，一脚踩了下来。 山顶上被铲平了一大片，可是血海之花却消失不见。 李长安抬头，看向金羽冥凤，依然没有血海之花的踪迹。 极目远眺，血海之花的虚影出现在前面的一座山头。 身后，不灭石猿、紫金龙蟒和金行天，已经快要杀到。 时间太过紧张，根本容不得他多做思考。 李长安立刻从山头跃下，掠向前面那座山头。 金羽冥凤早他一步已经冲了过去。 就在李长安离开山巅后的十个呼吸，不灭石猿也来到此处，却看到了血海之花的虚影在前面绽放。 眼中的怒意恨不得把天地洞穿，他恨恨地继续向前赶去。 经历了刚刚的停顿，五大圣子级之间的距离，已经拉近了些许，再也没有一开始那么大的差距。 金羽冥凤紧赶慢赶，率先来到下一座山头，可是依然扑了个空。 血海之花就好像根本不存在一般，每一次扑下去，就看不见踪影。 “唳……” 金羽冥凤愤怒地仰天长鸣。 李长安也发现了这一点，他压根不停顿，越过山头继续往前奔袭。 这样的怪异景象持续了整整八座山头，可是没有一个人敢在这时候放松。 万一下一座山头上，就是真正的血海之花，却被旁人抢了去，岂不是要抱憾终生？ 你追我赶之下，五大圣子级一路狂奔三千里，当踏破第八座山头之后，又一次看到了前方的血海之花异象。 然而，这一次，异象的范围更小，而且在血海之花旁边，还有一根约有百米高的青藤，青藤之上的那一片青色芭蕉叶格外醒目。 是芭蕉扇！ 血海之花在芭蕉扇旁边！ 李长安目光一凝，再次加速，体内的紫金妖力源源不绝催动三头六臂神通，白金文气则化作御风符文，将他的速度推到极致。 本以为这一次，依然可以毫无阻碍地登临山巅，可是却在距离山巅十里之外，一股庞大的风压迎面而来。 好像撞在了一堵无形的墙上。 五大圣子级的速度从之前的快如闪电，瞬间变得慢如龟爬。 金羽冥凤不断扑棱着双翼，操控周围的风，但是情况却并不理想，只能稍稍加快一点速度。 比起之前最开始的极速，依然慢的惨不忍睹。 李长安也在不断调整御风符文，效果同样不太好。 从前方传来的风压有如实质，御风符文只能勉强撬动一点，让速度稍微提升些许。 身后不灭石猿、紫金龙蟒以及金行天更加不堪，每一步都走的刚猛无比，好像在推动一座大山。 最前面的金羽冥凤忍不住了，身上的黑色凤羽急速向后射来。 李长安躲闪不及，直接被几片黑色凤羽轰中，身形向后退出数十丈。 “大爷的，找死！” 李长安身上电光闪烁，想要瞬移进去，但是越往深处，风压越大，就连瞬移都受到了影响，不再如之前那般无迹可寻。 但好在比强行横渡的速度要快上许多。 不灭石猿抡起石棍，直接朝最前面的金羽冥凤砸去。 紫金龙蟒仰天龙吟，后背上的龙翼嘭然张开，一头紫金巨龙虚影从中飞出，朝前面的不灭石猿张开血盆大口。 金行天眉心的第三只眼和第四只眼全部睁开。 天空中，神佛陨落，大日凌空。 无数可怕的力量在交织，化作一幅天图，往李长安的后背镇压下去。 血海之花和芭蕉扇近在眼前，五大圣子级再次互相征伐起来。 金羽冥凤受到不灭石猿的石棍阻拦，身形一顿，就被李长安抓住机会，一刀劈了下来。 而不灭石猿还未取得战果，却被紫金巨龙虚影扫中，嘴角渗血向前飞去。 金行天则趁此机会，越过紫金龙蟒，再向前一步。 “死来！” 金羽冥凤唳啸连连，身上散发出的黑炎化作一幅覆盖全身的神秘图案。 这是他第三次死亡后出现的神通，几乎可以无敌于世。 虚空轰然扭曲，甚至就连风压都受到了影响。 李长安身上的神通甲胄也换成了乌金之色，在其身后，一片迷雾出现，一双猩红的双目从迷雾中散发出可怕的红光。 不灭石猿的身体再次膨胀了一大圈，身上的金色毛发随风飘舞，一声嘶吼仿佛从远古而来，石棍倒飞回手中，也随之膨胀开来。 紫金龙蟒与紫金巨龙合二为一，彻底化作龙身，宛如真龙在世，撕扯开风压。 金行天与天空中的大日异象相融，宛如天帝再现，驾乘太阳神辇。 “轰！” “轰！” …… 在如此惊人的风压下，一般的天阶天骄早已寸步难行，然而五大圣子却展开了最顶尖的惨烈大战。 他们将战力催动到了极致，即便承受着外部越来越强的压制，依然爆发出了震天动地的攻势。 地面寸寸碎裂，地底不断有岩浆喷涌而出。 狂暴的热浪随之席卷四方。 李长安一脚剁碎了地底喷出来的岩浆，御风符文化作风墙，直接将其压了下去。 而他则借力冲上了天空，朝金羽冥凤杀去。 不灭石猿宛如远古巨人，毫不在意铺洒在身上的岩浆，撞碎一切，往前横冲直撞。 大地不断崩碎，岩浆也彻底压制不住。 一道道地火岩浆径直冲出了地表，肆意狂放，可怕的威势直冲云霄。 “唳……” 金羽冥凤的神通终于在空中绽放。 一座幽冥地狱仿佛被搬到了现世当中，抬眼望去，赫然是地狱大门洞开，而后轰隆隆镇压下来。 李长安身后的迷雾瞬间将其包裹进去。 猩红双目、血金面甲，以及头顶的逆角头颅。 杀戮之影与三头六臂神通完美融合，一股至高至上而又杀戮无双的气势，好似狼烟拔地而起。 神王动怒，浮尸千里。 “杀！” 李长安口绽惊雷，身上雷光闪动，三头六臂，或执利刃，或握长枪，或拎锁链，朝金羽冥凤杀去。 不灭石猿也高高跃起，手中石棍在恐怖巨力的抡动下，竟弯曲出了一道弧线，带出了几乎要击碎虚空的磅礴威势，风压也被砸的七零八碎。 紫金龙蟒更是吐出了腹中龙珠，驾驭龙珠碾碎风压，狂然撞将上去。 金行天大口一张，神佛陨落的身躯被他吞入口中，大日虚影也被吞下，周身绽放出万道金光，刺破四野八方。 “轰隆……” 五大圣子爆发出了全部的战力，疯狂碰撞到了一起。 天地骤然变色，大地不断爆碎，从碰撞之地开始，向四周狂然碾碎而去。 气浪斩碎了所过之处的一切岩石土地，就连冲出地表的岩浆也被震碎。 恐怖的碰撞余波更是化作一朵蘑菇云，带着无尽的烟尘碎石缓缓升空。 金羽冥凤身上的黑色凤羽不断爆碎。 李长安口吐鲜血，身上的神通甲胄寸寸裂开。 不灭石猿恢复原身，一道道血口遍布全身。 紫金龙蟒吞下满是裂缝的龙珠，后背的龙翼直接炸碎。 金行天的眉心第三只眼和第四只眼全部有鲜血滑落，两只眼中的金光黯淡无光。 这一击，倾其所有。 这一击，五败俱伤。 此时，那尽在咫尺的血海之花在摇曳。 青藤上的那片巨大的青色芭蕉叶，似乎也有张开的迹象。 天地间，开始有风聚集。 五大圣子怒目圆瞪。 该死！ 芭蕉扇又要再次扇动。 到时谁都拿不到血海之花！ 一定要在芭蕉扇彻底张开之前，摘下血海之花。 他们强撑着伤躯，奋力向前冲去，誓要在芭蕉扇扇动之前，摘下那朵可以让他们完美跨入五品一转的血海之花。 李长安站在大地上，双腿都在微微颤抖。 那样恐怖的碰撞之后，身体的每一寸都刺痛难忍，近乎崩碎。 可血海之花尽在眼前，芭蕉扇又要作妖。 必须要拼尽全力拿到手！ 雷光在他身上汇聚。 破空雷杀！ 一声惊雷在大地上炸响。 李长安每一次瞬移，身体的伤势便严重几分，鲜血在风中飘洒，但他仍然不管不顾，强撑着即将崩溃的身体，率先冲到血海之花面前。 一把将其扯下。 “轰嚓！” 天地间一声巨响。 李长安双目渗血，他看到了青藤下那片一直被遮挡的紫色芭蕉叶，当即又是一次瞬移。 “给老子收！” 李长安爆喝一声，死死拽住了紫色芭蕉叶。 与此同时，青色的芭蕉扇完全张开。 足以覆灭火焰山的滔天飓风，瞬间吞没了整片天地，李长安将手中的血海之花和紫色芭蕉叶扔入兽皮宝袋后，直接晕死过去。 虚空被芭蕉扇掀起的风扯碎。 狰狞的空间裂缝哗啦一声贯穿天地，显露出了其后万雷汇聚的参天山峰。 就在李长安被卷入裂缝中时，万雷缠绕的参天山峰里，一道身影豁然睁开了双眼，洞穿虚空， “是我那长安徒孙？” 第520章：文武融合大圆满 当李长安从昏迷中醒过来，脑海中顿时回想起那毁天灭地的狂风。 无可阻挡的威势，仿佛连一座大山都可以直接扇飞。 人在其面前，就像是蚂蚁一般，没有任何抵挡的可能。 下一刻，他突然想起来什么，迅速起身，体内紫金妖力骤然运转，警惕地扫视四周。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纯正的妖族。”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 李长安闻言顿时愣了一下，眨了眨眼，这个声音……有点熟悉啊。 “啪。” 突然，一巴掌糊在他脑袋上。 李长安连反应都来不及，扭头看去，心脏瞬间剧烈跳动起来。 看到来人，长久以来，一直担惊受怕的心，仿佛找到了庇护，终于轻松了下来。 “师……师公！” 李长安赶紧站直身体，朝来人恭恭敬敬抱拳行礼，“徒孙李长安，拜见师公！” 此人，正是竹山山主，也是自己的师公，王天罡。 依然还是须发皆白，古铜色的皮肤，身材高大。 许久不见，身上那股狂霸到目空一切的霸道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氤氲着一股中正平和，返璞归真的气韵。 他想起了什么，连忙问道，“师公……您的化妖之患？” 王天罡身上罩着一件藏青色袍子，随意摆摆手，“已经根除了，反而得了不少造化。” “随便找地方坐吧，咱们爷孙无需这种俗礼。” “你小子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李长安脸上浮现出发自内心的笑意。 他把自己在南方赈灾，然后回京述职却遭奸人陷害，传送到西烈妖国，历经妖战古路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王天罡仔细地听着，不时点头。 良久，郑重其事地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你做的好。” “能活下来的确不容易啊……” 李长安朝四周看了看，这里只是一片最普通的山洞，“师公……这是哪儿啊？” “积雷山。”王天罡找了块青石坐下，“听说是牛魔族的圣地。” “我当初留在妖国，走了大半个北灵妖国，最后来到了这里，最终得偿所愿。” “意外之下得了牛魔族始祖牛魔大圣的传承，这才解了化妖之患，也顺利迈入武道三品之境。” 王天罡寥寥数语，但是其中蕴含的信息却不少。 积雷山！ 神话传说中，牛魔王居住之所。 结果这里还真的有牛魔大圣的传承。 另外，师公入三品了！？ 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李长安还未说话，王天罡却抬手道， “你先恢复武道真气，长时间使用妖力，你身上的妖气太浓，我担心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影响。” 李长安闻言也是悚然一惊，在妖族时间太长，他的确已经习惯了使用妖力。 哪怕最危险的时候，第一时间也是东用妖力。 当下赶紧盘膝坐地，准备将武道内丹，从之前的逆转，逐渐回归正途。 然而，当他想要恢复武道真气的时候却发现，难度不是一般大。 逆转的武道内丹，就像是一颗颗自行运转的星辰。 尤其是武道穴窍互相贯通之后，形成的武道乾坤图，更是在所有内丹之间形成了强大的场域。 之前，这场域无时无刻都在蕴养着肉身体魄，然而当他想要扭转内丹旋转方向时，却成了莫大的阻碍。 体内涌动的紫晶妖力，也成为了巨大的阻力。 “果然……长时间维持逆转，已然形成了惯性。” 李长安心中念头闪过。 一旁的王天罡早有预料，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耐心等待。 李长安全力运转《大周天玄功》，光是让内丹停止旋转，都非常困难。 就像是阻止巨大的石球从山上滚落。 而后再一点一点，将内丹恢复到原本的旋转轨迹上。 恢复武道真气，整整花了整整一天时间。 体内的紫金妖力悄然散去，转而变作了黑金色的武道真气，逐渐占据周身百骸。 识海之内，黑金色的武道真气与白金色的文气，在苍生社稷鼎的淬炼下，灌入了乌金色的万道法力之中。 文道星辰图与武道星辰图之间，竟然出现了之前从未有所的呼应。 有如一呼一吸之间的神秘联系，仿佛变成了一个整体。 “这……才是文武融合的关键吗？” 李长安身上纯正的妖气缓缓散去，转而化作厚重如山岳般的精纯真气。 略显妖异的面庞也稍稍恢复了之前的清秀之意，但长时间维持妖力，依然还是在脸上留下了部分妖异之态。 李长安睁开眼，长舒一口气，顿觉神清气爽。 之前还没察觉到，现在完全恢复了文武之道，身上竟舒坦轻松了许多。 “你在尝试文武融合？” 王天罡一直在关注李长安的修行状态，察觉到他刚刚身上文气和真气的呼应，见李长安清醒后，遂开口问道。 李长安点了点头，“经历了妖族一行，长安总觉得文武之间的界线，并没有那么深。” “或许在遥远的过去，人族并没有文武之别也说不定？” 他把太昊关于太古人族的言论，稍稍透露了一点出来。 谁料，王天罡居然也赞同这样的话，“的确有这种可能。” “我在武道破入三品之后，就感觉似乎并不圆满，或许等我文道也入三品，有机会尝试文武融合。” 说着，他上前满意地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笑道，“我只是没想到，你小子仅仅如此迅速，这么快就要跨入五品了。” “幸亏让我遇上了，要不然一直给你留的东西，可就没那么大作用了。” 李长安愣了一下，“师公，您留了什么宝贝给我吗？” 听李长安这么问，王天罡也少见地露出得意之色，“这可的确是个宝贝。” “你那师父没武道天赋，用不上；但你恰好在入五品的时候可以用，而且是越早用越好。” 李长安面色有些古怪，“该不会是……可以洗练全身真气的先天之物吧？” 王天罡诧异地看向李长安，“你怎么知道？” 李长安扯了扯嘴角，小心翼翼从兽皮宝袋里摸出两样东西，“师公，我刚刚忘了跟您说，我在妖战古路上，也得了些宝贝……” “这是血海之花，在西烈妖国赫赫有名，估计您也听说过；这是我从芭蕉扇的青藤上扯下来的，也不知道算不算先天之物。” 王天罡得意的神色散去，咂咂嘴，场面有点尴尬。 李长安刚准备找补点什么，就被王天罡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 “你小子，怎么刚刚不说清楚？奶奶的，看师公我笑话是不是？” 李长安连忙陪笑道，“哪能啊？这不没来得及嘛。” “师公，您快让我瞧瞧，到底是啥宝贝？” 王天罡在须弥宝囊中摸了摸，然后摸出一个接近透明的翡翠玉瓶，“小心点，别动瓶盖，等你要用的时候，直接吞进肚子里去。” 他解释道，“这是我在积雷山入三品的时候，在积累山顶好不容易抓住的先天雷灵。” “先天之物效用各不相同，这先天雷灵威能极大，用了它之后，你的武道真气会拥有雷霆之力，修到深处，勾动天雷都轻而易举。” 李长安一听，眼睛都亮了，“勾动天雷？这不跟替天行道一样了吗？” “嗯……也可以这么说。”王天罡面色有点古怪，“这个可以等你五品二转的时候用。” “至于你第一次洗练全身真气，我建议你用血海之花。” 李长安有点奇怪，“这里面有什么讲究不成？” 王天罡指了指李长安手里的血海之花，“你如今处于文武融合的关键时候。” “血海之花最大的好处，不是洗练真气，而是可以让服用者，体验一次生死。”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由生转死，再由死转生。” “相当于给你一次无人经历过的感悟，也许可以让你从中悟出些什么。” 李长安听了王天罡的话，心里顿时狂跳起来。 文武融合，现在已经快要变成他的执念了，明明近在眼前，却永远都是只差了一步。 如果真能在迈入五品之前，文武彻底融合，也许在晋升五品时，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毕竟一旦文武融合，到时候文道晋升一次，武道也要晋升一次。 这样的晋升，将不再分开，而是全身三百六十五个穴窍一齐蜕变。 岂不是相当于连续晋升两次？ 不过这只是猜测，还需要进一步验证。 眼下首要的就是文武能否彻底融合。 王天罡继续说道，“你先服用一片花瓣，生死感悟只需要一片即可。” “暂时不要急着晋升五品，先看能不能在六品的时候文武融合。” “如果能融合，你迈入五品，很有可能会开创前所未有之局面。” 王天罡在妖族尝试了诸多修行之法，更是在化妖的边缘反复徘徊，在修行经验上丰富无比。 就算是其他三品大儒，也远不及他。 李长安有些紧张地点点头，王天罡的想法和他不谋而合。 先文武融合，再尝试晋升。 事不宜迟。 李长安把东西收好，小心翼翼取下一片血海之花的花瓣，在王天罡同样紧张的注视下，放入口中。 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瞬间从口腔迸发，迅速席卷全身。 既有芳香清甜之感，却又伴随着苦涩之味。 两种截然不同的味道，却又奇妙的完美融合。 李长安顿时陷入了一片神秘的幻境之中。 环境中的他身处光明，正向黑暗坠落。 伴随着坠落的过程，过往经历的一切如同流光般，在脑海中闪过，而且身上的生机也在随之变弱。 当他彻底跌入黑暗，一切皆是死寂，心灵被腐朽与枯寂笼罩，绝望在黑暗中盘旋。 无力却又挣扎不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在黑暗中沉沦。 这一刻，李长安感觉自己好似变成了一块生铁，正一点一点锈蚀，最终在漫长的时光里，化作废墟残骸。 就像是……妖战古路的迷雾世界里，那枯朽的一切。 当他有这个念头的时候，眼前似乎又隐隐重现了光明，但并不真切。 曾经努力参悟，却迟迟不得其门而入的法，慢慢照亮了他前方的黑暗。 由死转生！ 那些死灵亡者想要由死转生，而他们的方法，就是祭坛！ 他曾经，临摹勾勒过祭坛上的秘纹！ 李长安脑海瞬间清醒过来，心逐渐挣脱枯寂与绝望的束缚，一股对生的渴望，一点点占据了心头。 …… 王天罡坐在李长安身边，为他护法，随时都要出手将其唤醒。 血海之花会让人经历一次生死，但难保不会出什么岔子。 他眼睁睁地看着李长安的生机一点点消失，然后又如枯木逢春，一点一滴的恢复。 这种焦急与紧张，当真折磨人。 时间不紧不慢地流逝，但王天罡却是度日如年。 一天、两天…… 李长安的生机恢复了不少，却又迟迟不见苏醒，反而身上的气息变幻不定，复杂莫名。 从最开始来回变换，到后来的互相混杂，饶是王天罡都无法确定是不是真的在融合。 这是一条前人没有走过的路。 在现在这个文道时代，能一直坚持修炼武道的文士本就不多，更何况如修炼到如李长安这般地步的，更是绝无仅有。 李长安仿佛正在经历死灵亡者积攒冥火的过程，祭坛上的神秘纹路彻底向他打开了大门。 只有真正的由死转生者，才能勘破其中的奥秘。 随着参悟不断深入。 在他的识海中，原本泾渭分明的白金文气和黑金真气，突然开始异动起来。 悬浮在天空的文气好似云海一般不断涌动，而后竟下起了文气大雨。 而沉淀在底部的武道真气则如沸腾一般，升起大片大片的“水汽”，汇入文气云海之中。 滞留在识海中央的万道法力，也在这般独特的文武交汇中，被一点点冲散开来。 整座识海都在轰隆隆运转，恍若斗转星移，沧海桑田。 文道星辰图和武道乾坤图的呼应越发紧密，二者的场域开始一点点碰撞，形成了全新的场域。 从外界来看，李长安安坐如山，但实际上，内里却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百八十二颗文道穴窍内，一点点黑金色的武道真气被文气裹挟着流淌进来，逐渐漫过文道星辰。 另外一边，一百八十二颗武道穴窍内，白金色的文气也被武道真气包裹着灌入其中，缓缓沁入武道内丹。 而万道法力也被不断稀释，在文道穴窍和武道穴窍之间流转。 …… 整整九天过去， 李长安终于将祭坛上的秘纹彻底悟透。 “原来，这是阴阳转生轮回之法……” 就在这悟透的当头，识海中顿时仿佛有雷霆炸响。 文武交汇融合的最后关键一步，终于完全迈出。 识海中，再也没有了白金色的文气，黑金色的武道真气也消失不见，乌金色的万道法力同样不见踪影。 只剩下了一片灰蒙蒙的好似混沌迷雾一般的力量，在识海中流淌。 这灰色迷雾中，点点金辉如同星辰般若隐若现，明灭不定。 金色的苍生社稷鼎，在迷雾中沉浮，上面的日月星辰，山岳大河越发清晰。 而在苍生社稷鼎中，一颗通体灰色却又点缀着若隐若现星辉的内丹，正缓缓旋转。 文道星辰图和武道乾坤图彻底合为一体，同时将识海也囊括其中。 化作了李长安想象中，最圆满的周天星辰图。 不再有文武之分，二者彻底融为一体。 全身三百六十五颗穴窍之中，全都出现了一颗灰蒙蒙点缀星辉的内丹，如同大星滚动，威能深藏其中。 “阴阳转生……生死轮回……文武融合……” 李长安心中升起一股感悟。 看着体内完全贯通的周天穴窍，以及全新的内丹与法力，顿觉心旷神怡， “这才是圆满契合《大周天玄法》的……周天星辰金丹和周天星辰法力。” 第521章：浩瀚五品 待李长安从修炼中苏醒，王天罡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如何？”他紧张地看向李长安，不仅希望自己这个徒孙平安无事，更希望他能成功迈入前无古人的地步。 文武融合啊。 多少前贤大能花了多少心思，也没能修成。 文道昌隆，但武道却日渐衰退，最终只能沦为附庸。 而今，李长安有这个希望，他又怎能不为之紧张？ “非常好。”李长安笑着说出了三个字。 王天罡不禁松了口气，“文气和真气……是彻底融合，还是只能并行不悖？” 李长安摊开手，一团带着灰色星辉的周天星辰法力，在掌心跳跃。 王天罡眼睛立时瞪的滚圆，瞬间消失在原地，一把抓住李长安的手，感受着周天星辰法力的气息， “这……这是法力！？” “原来……文武融合……就能形成法力……” 他的语气中满是感慨，似是会回忆起了当初走过的弯路， “文道我尚不清楚，但是武道……当我迈入三品之后，方才彻底转化为法力。” 说着，他的指尖也涌出一股力量，“而且你的法力，竟比我的更加凝练，简直不可思议。” 李长安闻言也吓了一跳，周天星辰法力，的确是他花费了大精力才修出来的，但要说比三品武者的还强，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王天罡瞟了一眼李长安，立马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似是被逗笑了， “你莫不是以为，这样就能和三品相提并论了？” 他说道，“法力只是三品的最低标准。” “武道三品，称之为武藏境。” “此境界开启人体内部的秘藏，到了这个层次的武夫，就好比妖族觉醒了天赋神通，而且威能强大到常人难以想象。” “神话传说里提到过的开山断岳，对武藏境而言，根本不是难事。” 李长安不自觉张了张嘴，开山断岳？这根本就已经是神话了好吗？ 三品武藏境的武夫，已经强到这种程度了吗？ “至于三品大儒，国运加身，牵动天地之力，想必你也见识过，那样的强势，岂是一个法力所能解释的？” 王天罡手中的法力消散，而后一块暗金色文箓在掌心悄然旋转。 李长安清楚地看到，这块暗金色文箓上，有好几道玉色光华流转。 王天罡指着玉色光华，“三品大儒的文箓会呈现五彩玉色，代表了天地五行。” “也就意味着他们的文法手段，可以操控天地间的伟力，一招一式都是在携天地之力战斗。” 李长安点了点头，在南方赈灾时，他已经见识过三品大儒的可怕，用改天换地，移山填海来形容都毫不夸张。 “那师公，三品武藏和三品大儒，谁强谁弱？” 他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王天罡收起文箓，“武道在一开始比文道强势，但是到了五品之后，文道就会反过来力压武道。” “到三品之后，双方各有胜负。” “武夫在四品金身境修成金身，到了三品武藏境，金身会更加强大，一般的文法对他们已经没有太多用处。” “而他们开启了体内秘藏，也就拥有了类似于气运文法的强大手段。” “三品大儒如果能在三品武藏近身前磨死对方，就能获胜；可反之，如果被三品武藏近身，基本上必败无疑。” 李长安点点头，这很好理解。 王天罡摆摆手，“差点被你小子岔过去了，重要的事情还没说。” 李长安立马表现出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 王天罡接着说道，“法力对三品不算什么，但是对五品而言，就是比天还大的事。” “武道九品。九品粹血、八品内劲、七品开元、六品通脉、五品归元、四品金身、三品武藏、二品天威，以及一品真武。” “五品归元，需要洗练全身真气，实际上就是为了能够凝练出一缕法力，为四品金身做准备。” “从真气化为真元，而后真元九转，肉身体魄在淬炼之中不断提升，而真元也会随着一次次洗练，向法力靠拢。” “每一次洗练，都会形成一道元轮，如果是圆满洗练，便可凝聚出金色元轮，又称金轮法相。” 说话间，王天罡身后绽放出了光华，顿时将山洞映照的一片光明。 李长安目光一滞，瞳孔骤然猛缩。 只见一道又一道圆形光环，出现在王天罡身后。 每一道光环都散发着亿万毫光，缓缓旋转。 九道圆环单独分开，却又好似一体，映照虚空，将王天罡衬托的好似神话中的佛陀一般。 还没等李长安说话。 王天罡的肌肤开始呈现出金色，就连瞳孔都幻化成黄金之色，身上的气息也变得越发宝相庄严。 好似佛陀降临尘世，几乎没有什么差别。 “这就是四品金身之境。” 说完，王天罡的胸膛又绽放出一道赤红之光。 这赤红之光在其身后形成了一片火山异象。 犹如佛陀真身显灭世之相。 “这就是三品武藏，我如今开启的是心之秘藏，一旦催动，势如火山喷发，方圆五十里之内，皆成焦土。” 王天罡将自己从五品到三品的修行成果，全都展示了一遍。 而后将金身和火山异象散去，独留五品归元境修出的九道元轮。 “你也看到了，这九道元轮，色彩各异。一赤七紫一金。” 王天罡指着赤色元轮，“这是我第一次洗练真元时，由于缺少顶尖功法，所以只修成了赤色元轮。” “世间元轮，由低到高，灰白赤紫金。” “每一个跨越，都是一次蜕变，紫色通常已经是武道的极限。” “只有用先天之物来洗练，才会修成圆满的金色元轮，所以世人以法相称之，认为金轮乃法之表象，难以触及。” “我后来拼了命找到一件先天之物，才好不容易在最后归元九转时，修出了一道金色元轮，但实际上……” 王天罡指了指赤色元轮，“这道赤色元轮，让我的根基并没有那么牢固。” “如果把这道金色元轮放到第一个，那也会比现在这样强一些。” “所以，越是在最开始，就越要尽可能的拔高上限，千万不能等到后面。” 他举了一个形象的例子，“好比建造房屋，地基不行，屋舍虽然修建的很高很坚固，但地震一来便会全部坍塌。” “可若是地基修建的极为坚固，地震再大，也最起码可以让你的第一层稳固如山，不至于彻底崩溃。” 李长安呢喃道，“所以在妖战古路上，那么多顶尖天骄都要拼了命地去参战，就为了能在五品归元的最开始，打下最坚实的基础。” 王天罡点了点头，语气稍微快了些，“可对你而言，这些问题，都不是问题！” “因为你在一开始，就站在了归元的终点！” “归元九转，九重天，不就是为了从真元里淬炼出一丝一缕的法力吗？可你现在就已经修成了法力，不是一丝一缕，而是全部！” “所以，你只要继续淬炼，必定可以修成金色元轮，而且再经历一次归元九转，会让你的法力越发精纯凝练。” “这对你修炼金身有莫大的好处！” 李长安眨了眨眼，“所以……我现在用不到这些先天之物了？” “不，你不仅要用，还要全部用掉！”王天罡眼中泛着光，激动地说道， “法力还可以继续提升，等你在五品竭尽所有资源，淬炼法力之后，你的四品金身将会前所未有的强大，我甚至都不敢想象。” “记住我说的话，在最开始就要拼尽全力打牢地基，否则后面再如何弥补都不够。” 李长安点头，周天星辰法力依然有提升空间，决不能躺在以前的功劳簿上瞎混。 把优势继续扩大，才能让自己不断突破。 即便已经站在了天赋无敌的圣子级这个层面，但圣子级真的是终点吗？ 未必如此。 况且，即便是圣子级，也有强弱之分。 “师公，我如今文武融合，一旦要晋升，除了武道之外，还有文道需要修炼，我又该如何突破？” 李长安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一直都听说过君子九思，意味着九个小境界。 但具体如何修炼，却始终一知半解。 王天罡言道，“君子九思，取自孔圣之言。即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 “此九思，便对应了文道五品君子境的九个小境界。” “孔圣认为，君子当从此九思中，悟透君子之道，君子之道既成，神通自现。” “所以九思便对应着君子九神通。” “君子九神通？”李长安暗暗咋舌，这君子九思，的确比归元九转晦涩许多，“师公，这君子九神通分别是哪九种神通？” 谁料王天罡却是摇了摇头，“每个人的君子之道都不一样，故而这君子九神通自然也各不相同。” “比如视思明，有人悟出了透视之眼，也有人悟出了千里眼，还有人悟出了天眼通，甚至慧眼法身。” “再比如听思聪，有人悟出了隔墙耳，也有人悟出了顺风耳，还有人悟出了天耳通，甚至辨真伪的谛听法身。” “亦或是言思忠，有人悟出了真言神通，施展文法的速度快的惊人；也有天才悟出了言出法随，强势无比。” “还有忿思难，你可以悟出怒火中烧，也可看出灾难之意……” 师公的这番讲解，让李长安彻底惊呆了。 本以为所谓的君子九思，也就是普通的九个小境界，结果没想到，五品君子境，竟如此恢宏浩瀚。 怪不得，五品之境，即便武道洗练真元，修成元轮乃至金轮法相，都要被文道力压。 如果真按师公所言，五品君子境的想象空间，未免也太大了。 “你应该能想得出来，五品君子境至关重要，成龙成虫，皆在一念之间。” 王天罡言道， “君子修神通，凝练对应武道元轮的神通法印。” “将神通悟到极致，甚至可修出文道法身，与金轮法相对应，而且更加强势！” “最重要的是，修炼神通不需要外界宝物辅助，所以即便没有天材地宝，一穷二白，只要你悟了，就有机会一步登天。” “所以，很多文士，会在五品君子境停留很久，只为了修出最强神通，乃至成就文道法身。” 李长安听得心神摇曳，甚至有种恨不得赶紧开始参悟神通的期待。 这种可以肆意挥洒的浩瀚境界，当真令人心驰神往！ “师公，那我该如何着手修炼君子九神通？” 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王天罡笑了笑，他自然明白李长安的急切，因为当年他也是这么过来的，也不卖关子，仔细解释道， “君子九神通，不是想参悟就能参悟出来，否则早就个个修成文道法身了。” “孔圣有言，必须要先悟君子之道，方能修行神通。” 李长安扯了扯嘴角，“所以是先悟道，再修神通？” “不错。”王天罡点头。 “如果悟不出来？也就修不出来了？”李长安心里咯噔一下。 悟道说着轻巧，但实际上却最要人命。 有人一朝顿悟，也有人卡在原地，几十年都无法参透。 这差别太大了。 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就是那种能一朝顿悟的天才。 王天罡说道，“所以才有那么多文士被困在五品君子境，迟迟出不来。” “一来想修出最强神通，这是不满足；二来是真的悟不透，又不愿意用孱弱的神通将就，只能被困在那里，这叫不甘心。” “难道孔圣没留下什么法门？总不能干坐着悟道吧？”李长安询问道。 王天罡笑道，“自然是有的，历史上有很多圣人，在这个境界提出了不一样的想法，但最终有两个主要流派流传至今。” “其一是孔孟之根本儒学。这一派认为经典注疏流传至今，其中自然蕴含君子之道。时时刻刻手不释卷，在浩瀚的经文典籍中参悟君子之道，书读百遍其义自见。” 李长安面部抽搐，从古至今流传下来的经文典籍，不知道有多少，就算有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看上几十年也不一定能穷尽。 更何况，这不是看完就行，而是要有感悟。 感悟不了，看一百遍都没用。 “其二呢？” “其二嘛……”王天罡捻了捻胡须， “这一派认为世间一切都有其理，君子九思之理，也必然存乎于万事万物之中。摒弃自身俗欲，规范自身德行，经年累月严格要求自己，自然可以从中悟出君子之道。” 李长安心头一动，这不就是程朱理学的“存天理灭人欲”吗？ 程朱理学当中，有非常关键的四个字——格物致知！ 这是将自身言行当成了物，要一格到底！ 李长安遂开口问道，“师公，还有呢？” 既然有了理学，那心学应该也不会缺席。 王天罡愣了一下，“目前只有这两个流派，还有什么？” 李长安眨巴眼睛，稍微提示了一句，“比如……心即理也？” 第522章：心学，突破 “心即理？”王天罡被李长安的这三个字说怔住了。 看似只有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但却仿佛蕴含着某种神秘的力量，让人忍不住去窥探其中的道理。 见王天罡沉思的表情，李长安基本可以确定。 现在这个时代，和千年前的修行之法，果然已经有所不同。 陆正居前辈所处的年代，在五品境界时，并未如师公所说的那般严格。 如果说现在的两条路，已经把人彻底固定在一条路上的话。 那么陆正居前辈那个时代，对五品境界的参悟，完全可以用天马行空来形容。 当真是五花八门，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虽然失败者众多，但也绝不会缺少争渡的勇气。 师公所说的两条路，属于中正大道，是颠簸不破的正路。 但除了这些大道之外，未尝没有通幽之曲径？ 这数百近千年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何中间的岁月，似乎被斩断了许多东西？ 不过既然理学已经被证实，乃是直通巅峰的大道。 那心学，必然也不会相差太多。 这时，王天罡从沉思中清醒，“长安，你方才所说的心即理，可有何说法？” 李长安道，“此法可能与师公所言的第二条路对立，但实则是一种延伸与发扬，可以相互印证。” “弟子只说自己的看法。” “师公所言，万事万物皆有其理，长安且将其称之为理学。” “而心即理，姑且名之为心学。” 他伸出食指，在地面上先画出一个小圈，然后在这个圈外，又画了一个更大的圈。 而后，李长安指着外面这个更大的圈说道， “此大圈，便是万物之理。” 接着指向大圈之内的小圈，“此小圈便是自身之理。” 王天罡点了点头，示意李长安继续说。 李长安在大圈内点出一个个点，“理学认为，理无处不在，天地万物包括人在内，莫不遵循其理。” “此理便是道，便是太极。” “所以，既然每件事物都存在其理，那学子便去研究每一个事物之理。” “此大圈内的点，便是一个个事物之理。” 他的手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点出更多的点，“一开始学子可能得到的只是某一个事物的理。” “但这些理多了之后，就会豁然贯通，对理的认知也就到了极点。” “此便可称之为格物，致知。” “既然已经认识到了更高的理，那么自身行为便自然而然，会合乎这些理。” 李长安将大圈内的点，引出箭头，指向小圈， “穷究万物之理，自身的君子之理，自然明悟。” “此为中正大道。” 王天罡点头捻须，“不错，你对此道的理解，已然深得其精髓。” 李长安笑了笑，继续说道，“由外而内，先求世间统一的根本规律，再来引导自身之道，此为理学。” “而学生方才所说的心即理，便是要从内……而外。” 他另画了一大一小两个圈，然后从小圈内引出箭头，指向外面的大圈， “心学认为，理只是人心中的理，是人心中的道德。” “比如侍养父亲，不是从父亲那里求得孝的道理。” “侍奉君主，也不是从君主那里求得忠的道理。” “孝、忠、信、仁都只在我们心中，心就是理。” “没有被私欲蒙蔽的心，就是天理。” “用这天理之心，表现在侍养父亲上就是孝，表现在侍奉君主上就是忠，表现在交友和治理百姓上就是信和仁。” “理本自在心中，何须从外求？” 李长安说到这里，王天罡的面色却是一变再变。 短短几句话，上百个字，却让他如临大敌。 “不对，不对……” 王天罡紧皱着眉头，早已寒暑不侵的身体，此刻竟有汗珠滑落，“此话有失偏颇。” “万事万物之理，即便无心，也依然存在。” 李长安说道，“根本存在之理，乃是物之理，譬如岩石枯朽，松竹兴荣，此乃物之理。” “但事之理，乃人与人之间的理，当真从始至终依然存在？” “若有一日我身死道消，我对待师公的理，还会在吗？” 这一问，把王天罡问住了。 李长安继续道，“人死如灯灭，我死了，那么对我而言，孝忠信仁，自然也就不复存在。” “所以物之理一直存在，但事之理，却因人而在。” “物之理，乃宇宙之自然规律；事之理，却是人类社会的伦理道德。” “学子求问君子之道，此君子之道，乃是自身对待外界之理，自然便是事之理，是伦理道德。” 王天罡额头上的汗更多了，李长安的话，就像是一支支利箭，刺穿了原本牢不可破的道理城墙。 让他长此坚持的理，竟然有行将坍塌的危险。 李长安眼见师公如此，赶忙道，“师公，师公……” 可是王天罡却并未清醒，反而身上的气息开始紊乱。 李长安心中猛然一惊，不好，这是道心受到了影响，遂赶紧召出苍生社稷鼎，动用法力猛然一敲。 “咚……” 低沉悠长的鼎声在山洞内回响，好似晨钟暮鼓，振聋发聩。 王天罡立刻清醒过来，不可置信地看向李长安。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徒孙，对理的感悟竟如此之深。 简直是难以想象。 此理，便是道，便是太极。 严格论起来，只有一品苍生境的文士，才会去探究道，因为这是成圣的关键一步。 必须要有自身圣道，才能成圣，否则空有力量，而无圣道，莽夫耳。 他自己也只是遵循前人之法，来理解“道”与“理”。 可是自己这徒孙，竟然说出了另一种对“道”与“理”的参悟之法。 这……这……已然是圣道的雏形了！ 王天罡又如何不惊？ 李长安见师公恢复之后，小心翼翼问，“师公，你怎么样了？” 王天罡神色复杂，挥挥手，“你继续。” “照你所说，理学与心学似乎相悖，莫非圣人之道也会互相对峙不成？” “非也。”李长安摇头道，“理学与心学同出一源，所求也皆是圣人之道。” “只不过，理学更倾向于自然之道。而后由自然之道，影响人生之道。” “而心学，则更倾向于人生之道。明悟人生之道，再去应对自然之道。” 王天罡不自觉带上一丝求教的语气问道，“你如何想出这心学之理？” “人力有穷时，自然之道博大精深，不是谁都有足够的精力一一参悟。”李长安解释道， “况且，学子所求乃君子之道，自然要从自身去求。” “参悟一根竹子，或是石碾，对君子之道又有何助力？” 王天罡已经有些懂了，他看着李长安，眼中满是感慨， “你这所谓心学，可是一门高深学问，绝非三言两语能够说透。” “以后还得继续完善，待你步入一品，这心学就是你的成圣之道。” “师公我可等着你布道天下的那一天！” 李长安有些汗颜，心学之说，自己只是拾人牙慧而已，实在担不得师公如此夸赞。 不过师公有些话倒是说的不错，这个世界尚没有心学，这一门法，的确有资格成为圣道之法。 王天罡没有多说什么，以免影响李长安的心绪，转而问道， “既然你在圣道之上，已有如此感悟，那对五品君子境，可有何想法？” 李长安想了想说道，“既然我所求是神通，为何不干脆在神通上求？” “何须要参悟那么多道理，再来印证神通？” “譬如视思明，经文典籍诗词歌赋，只要与之相关，我便参悟其文法，而后博采众长，成就神通。” 王天罡闻言，顿时摇头， “不可。” “此法太过凶险！” “从心中去求的前提，是明悟自身之心。” “若没有明悟己心，直接去求神通，此为蒙蔽内心之举，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决不能如此冒险！” 李长安也知道王天罡所言不虚，但时间可不等人。 自己六品文武大圆满，看似强大，但只有迈入五品，才算勉强有自保之力。 而且文道不突破，武道也会被卡住，文武融合之后，再也不可能分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又哪里等得了？ “师公，此法虽说惊险，但不是不能尝试，长安有一法，如果不行，可以立刻停止。” 王天罡生怕李长安贪功冒进，“你先说说看，我们爷孙一起探讨研究。” 李长安五指张开，一枚枚御风符文飘飞而出，在王天罡面前沉浮不定。 这些符文或是单独存在，或是三两融合，形成新的符文。 甚至一大片组合到一起，化作类似于法阵的存在。 变化不定，气象万千。 王天罡又愣住了。 他感觉遇到自己这徒孙后，尽是在接连不断的震惊中度过。 好不容易自己武道跨入三品，准备好好风光一把，却被徒孙一而再再而三的镇住，实在是……有些无奈。 “这是什么法门？”王天罡询问道。 李长安打了个响指，御风符文开始迅速组合， “这是弟子在西烈妖国时，为了防止使用文法被发现，而后参悟出的法门。” “将妖族特有的铭妖法和我们人族的文法融合，形成的铭文之法。” “这是弟子的御风铭文法，里面有‘速’字文法，‘轻’字文法，‘长风破浪’等文法，另外还有妖族的‘鹰击千里’铭妖法……” 青色的御风符文将一个个文法和铭妖法单独展示了出来，而后重新融为一体，化作最基本的御风符文，飞回掌心消失不见。 一切动作行云流水，如臂指使。 王天罡沉默了，徒孙的悟性太强，天资太妖孽，让他实在没有成就感。 这铭文之法…… 简直要打破千百年来的文法桎梏。 又是一个堪比心学的重要存在！ 文士参悟文法之后，要么当成随手就用的普通文法。 要么就是视之为珍宝，将其变成本命文法，潜心蕴养。 可文法乃是文道之法，一旦定型，又怎能随意变动？ 文士手段层出不穷，那是因为文法众多，文法之间的配合精妙绝伦。 据他所知，从来没有一个文士，可以将诸多文法熔于一炉。 不是没有人尝试过，想要博采众长，创造出最强的文法。 有如此想法的文士，大多都是绝世天才，可依然失败，浪费了宝贵青春，最终碌碌无为，庸碌一生。 可是，自己的徒孙竟然成功了！ 而且大获成功。 简直就跟做梦一样。 王天罡已经不知道惊喜震惊为何物了。 一个还没跨入五品的小辈，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圣道之法，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如果你能随时停止，倒不是不可以尝试。”王天罡最终还是松口了。 李长安有融合文法的手段，的确可以慢慢尝试，也许真能成功。 “你现在文武融合，文道和武道必定会一齐晋升，所以至少要准备好君子第一思和归元第一转需要的东西。” 王天罡提醒道，“你把身上的先天之物收拢好，一旦有迈入五品的迹象，就要立刻吞服，同时修炼神通。” 李长安郑重其事地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师公，三足金乌卵，算不算先天之物？” 王天罡眨了眨眼，一脸懵的看向李长安，“你说什么？金乌卵？” “是三足金乌卵，不是金乌卵。”李长安更正道。 半晌，王天罡不得不接受又一个让自己震惊的消息， “三足金乌袭承太阳之精，自然可以算得上是先天之物。” “你把它先拿出来，待时机成熟，我帮你把它敲开。” “得嘞。”李长安果断把三足金乌卵拿出来。 山洞里的温度顿时往上提升了一个层次。 “你就不想把它孵化出来？这可是神话传说中的天帝种族，站在妖圣之上的存在。”王天罡看着三足金乌卵，不觉有些心疼。 李长安道，“之前也想过，可是我又一想，孵化出来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就算孵化出来了，不说把它养成妖圣，就算只是培养成一品，我也养不起，还不如用来强大己身。” 王天罡点了点头：“既然你已经有了决定，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专心修炼，我为你护法。” 李长安朝王天罡恭敬地行了一礼，随后便闭上双目，翻开脑海中的羊脂玉书。 羊脂玉书哗啦啦翻开，一篇篇诗文经义出现在眼前。 “视思明，自然首先便是与看相关。”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不畏浮云遮望眼，自缘身在最高层。” “所以视思明，还得考虑立身之位要高，位高权重，俯瞰天下。” …… 羊脂玉书翻开，所有与视思明相关的感悟，如雨后春笋般冒出， “《孟子·梁惠王上》有言：‘明足以察秋毫之末，而不见舆薪，则王许之乎？’” “既然有明察秋毫，自然也该有释绍昙的那首诗。” “向上机，顶门眼。察秋毫处暗昏昏，透险崖中平坦坦。三世诸佛，正视无门，白牯狸奴，活埋何限。” …… “也当有见微知著，一叶知秋。” “山僧不解数甲子，一叶落知天下秋。” …… 李长安仿佛陷入了诸多诗文经义所构成的世界中。 他将所有文法尽皆拆开，以铭文之法反本溯源。 一道道文法，一句句诗文，一个个词汇，在脑海中飘舞，在心头激荡。 也不知过了多久。 许是十天，又或是一个月。 脑海中突然有雷霆劈落，李长安的眼前，只剩下了四个字——三世诸佛！ “想不到，我的视思明，竟然会落在佛门身上！” 反本溯源之后的符文，犹如雪花一般落在身前，疯狂组合排列，似要将君子第一思的对应神通彻底完善。 文道有所感悟，《大周天玄法》立刻轰隆隆运转，全身三百六十五颗周天星辰金丹，全部开始震荡。 破入五品，就在此时！ 一直在旁护道的王天罡，以指成剑，洞穿了三足金乌卵。 刹时间，山洞内响起了贯天彻地的啼鸣声，仿佛有一轮金色大日升起。 古朴苍茫的气息，好似从远古而来，让人忍不住心神摇曳。 李长安直接张开嘴，大口大口吞咽着犹如仙露琼浆般的三足金乌卵。 身体瞬间变得滚烫起来。 每一寸皮肤血肉，乃至筋骨腑脏，都好像被扔进了火炉中，被疯狂灼烧。 李长安痛苦不堪，但是仍然在疯狂吞咽着。 周天星辰金丹震颤的越来越快，周天星辰图中的场域，已经开始淬炼全身法力。 他的身后，一点金光骤然刺破虚空，并且迅速向外蔓延。 而那纷纷如雪的符文，也因为三足金乌卵被炼化，而有了全新的变化。 “噹……噹……噹……” 虚空中，似乎响起了悠长古朴的钟声，仿佛有什么恐怖存在，要从虚空中走出。 神通在成型，而且不仅仅只是神通法印。 刺破虚空的金光，已然形成了一个璀璨的半圆，并且还在继续扩张。 普通的武道武夫洗练真元，一次也就几十个穴窍，最多也不过百。 但李长安一次洗练，就涉及到三百六五十个穴窍内丹，再加上原本就已经修成的法力。 所以哪怕没有三足金乌卵，也依然可以修成金轮法相。 但因为有了三足金乌卵，不仅金轮法相变得更加璀璨，而且其中绝大部分菁华，全都涌向了那尚未成型的神通符文之中。 钟声还在继续，甚至已经有宛如实质的音波在山洞里回响。 钟声越来越急促，这是在迎接某位存在的到来。 饶是王天罡也彻底傻眼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样的异象太过惊人，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面估计也很难再有来者。 “这小子……到底修成了什么神通！？” 突然，王天罡心有所感，将目光投向了李长安身后已经形成的璀璨金轮之上。 只见一道模糊的身影，正缓缓从金轮后方显现出轮廓。 刹时间，天落金莲，地涌金花。 一道道诸天神佛虚影，在虚空浮现，尽皆朝金轮后方颔首垂目…… 第523章：破妄金眸，大日如来法相 李长安通体也在散发着金光，好似要彻底从人身，向金光佛身转变。 金轮法相中，那道身影越发惊人与巍峨。 看似不到两丈高，却仿佛顶天立地的山峰，似乎要撑开这片世界。 千万条金光，从那身影上散发出来，映照虚空，与前方的金轮法相遥相呼应。 金轮法相缓缓旋转，好似沟通着神秘莫测的未知世界，将那道模糊身影接引过来。 一朵朵金色莲花在地面绽放，天空中紫气汇聚，金光如瀑。 种种异象，将山洞变作了超然于尘世的成道之地。 王天罡飘然后退，担心自己的气机，影响到李长安的突破。 他这徒孙的积累太过浑厚，而且浑厚的不是一星半点。 这一次突破，厚积薄发到了极致。 文道法身与金轮法相同时降世，开创了千年未有之局面。 这般异象，堪称盖世无双。 “仅仅只是君子第一思和归元第一转，竟也如此惊人？” 王天罡这么多年的修行经验，也无法告诉他答案。 只能静静等待。 眼前这般景象，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虚空中，突然响起了诵经之声。 佛音梵唱，金光流淌。 一个个字符竟然从虚无中出现，化作鎏金小篆，围绕着金轮法相飘舞。 若是多宝在此地，一定能够辨认得出，这佛音梵唱诵的，赫然是《地藏菩萨本愿经》。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虚空中的字符也在不断增多，犹如金铁碰撞一般，烙印在金轮之上。 金轮法相上的气息越发恢弘浩瀚，逐渐有森严气象。 当《地藏菩萨本愿经》诵读完，佛音梵唱并未停止，《大宏愿法》紧随其后。 金轮法相后方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已经非常靠近金轮了。 只是被金轮上垂落的万道金光遮挡，迟迟不见其全貌。 王天罡在一旁，听着佛音梵唱，却发现一个字都听不懂。 本还想看那些烙印在金轮法相上的小篆，却发现这些小篆竟也发生了变化。 化作了李长安独有的铭文之法符文。 《大宏愿法》共计三万八千字。 就有三万八千个金色符文，烙印在金轮法相之上。 金轮上垂落的好似瀑布一般的金光，悄然掀开。 从虚空走出来的文道法身，终于显现出了部分模样。 和李长安一模一样，但是双眼，却变成了纯粹的金色，身上散发着高贵且冰冷的无上气息。 王天罡下意识看过去，仅仅只是和那双金色双眸对视，就不禁浑身汗毛倒竖，一种从未有过的战栗感，从心头升起。 和修为无关，而是一种深入灵魂的感应。 李长安身后的文道法身，看似是人，但对视之后，根本不会有这种想法出现。 仅仅只是披着人的皮囊而已。 漠然、冰冷、尊贵…… 根本没有半点人味。 仿佛世间的一切，都无法让这双金色双眸，有半点情绪波动。 诵经声依然没有停止。 这一次又是《般若波若密多心经》。 文道法身伴随着金身一点点朝金轮之外走来。 “唳……” 金轮之后，又响起了一声响彻虚空的啼鸣之声。 是三足金乌！ 文道法身缓缓伸出手，金轮之后的虚空猛然掀起道道涟漪，随后一头三足金乌从中冲了出来。 滔天火浪瞬间席卷整个山洞。 三足金乌仅仅只是张开双翼，便有六丈三尺之大。 哪怕这个山洞足够大，王天罡也下意识想动手将其拦住。 万不能让这三足金乌坏了李长安的修行。 可文道法身仅仅只是摊开手掌。 那比文道法身大了三倍有余的三足金乌，竟然迅速缩小，最后化作六尺三寸大小，落在文道法身的手掌之上。 王天罡不禁长舒一口气。 原来，这只是文道法身的一部分。 还没等他完全放松下来，他的瞳孔便瞬间猛缩。 只见那还未完全走出来的文道法身，竟然低下头，与三足金乌对视。 三足金乌骤然发出哀鸣，似在求饶。 但那双金色的眸子依然无动于衷，仿佛万载寒冰，没有任何情绪，只是静静地看着。 下一刻，三足金乌寸寸崩碎，化作点点金光，在文道法身的掌心旋转。 最终凝结成一朵九品金莲，散发着恢弘博大的金光，飘落到文道法身脚下。 文道法身从金轮中迈出左脚，踩了上去，随后抬起右脚，彻底从金轮法相中走出。 伴随着诵经之声，跏趺而坐，一片金光瞬间从文道法身身上席卷开去。 “嗡……” 山洞之间，骤然一震。 仿佛一切都被强行压制，只留下了一种声音。 金轮飘然缩小，落到文道法身脑后，散发着柔和的金光，与下方的九品金莲遥相呼应。 将文道法身映照的好似金身一般。 山洞内，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李长安身后，那一尊融合了文道法身与金轮法相的存在，趺坐在金莲之上，阖上双眸。 一切异象都收敛起来，只剩下脑后的金轮法相与座下九品金莲，散发出的金光，化作金色衣衫，披在法身之上。 王天罡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应该已经修成了君子第一思和归元第一转。 半晌之后，李长安果然睁开双眼，身上的气息乍闪即逝。 果然比六品大圆满，强了何止一筹？ 二者完全是截然不同的天地。 如果说六品还停留在人的境界，那么五品就已经开始慢慢从人，走向超凡脱俗之境。 尤其是文武融合后，武道攻伐距离较短的问题，被彻底抹平了。 如今随意一道铭文法，都可以在方圆二十里范围内肆虐。 就连自己的武道招式范围，也随之扩张到了二十里，这是真正的文武融合，而非单纯的境界提升。 文武之间兼容并蓄，取长补短，达到了前所未有共通之境。 更重要的是，文道法身和金轮法相，二者合二为一，再熔炼了自己通过羊脂玉书参悟出的佛法。 已经彻底超出了原先预想。 丈六金身，九品金莲，脑后金轮…… 这哪里还是什么一般的文道法身？ 简直就是大日如来降临。 此时，王天罡来到李长安跟前，不无担忧地开口问道，“长安，修炼的怎么样？” 他一直觉得自己这徒孙修出的文道法身，有点不对劲。 虽然文道法身是神通的极致体现，但依然是由文士凝练而成，总会留下文士自身的气息。 可李长安的这一尊文道法身，好像彻底超脱了一般，没有一丁点情绪波动，只用那一双金色的眸子，俯瞰着一切。 没有半点属于人的气息。 李长安如实答道，“实力提升非常之大，只是文道法身还需要仔细参悟，诸多妙用尚未发掘。” “你修出的视思明，是何神通？”王天罡询问道。 “弟子修出的神通名为破妄。”李长安道，“勘破虚妄，直指本源之意。” 王天罡点了点头，“不错，此神通倒是极为贴切……那这法身……便是破妄法身？” 李长安摸了摸脑袋，“弟子在其中熔炼了佛家之法，再加上与金轮法相合二为一。” “如今这法身，已经不单单只是文道法身这么简单了。” “弟子名之为大日如来法相。” “不过仅仅只是徒具其形，毕竟其神通只有一双破妄金眸而已。” “想不到……你的视思明，竟落在了佛门之法上……”王天罡抬起头，重新看向收敛了异象的大日金身法相。 佛门之法，他并不在乎。 他自己还是靠妖族牛魔大圣的功法迈入武道三品的。 修炼什么功法不重要，动用功法的是谁，才是根本。 “你先抓紧时间整理所得，文武融合后晋升五品，这一步格外重要，定要仔细感悟。” 王天罡没有妄加干涉李长安的修行。 只是确定了没什么问题之后，就放手任其施为。 李长安点点头，重新闭上眼，开始与大日如来法相融合，感受其中的玄妙。 原本只是凝练破妄金眸法身，结果加上三足金乌卵，又熔炼了诸多佛门之法，再与金轮法相合二为一。 竟修出了这样惊人的法相，实在有些超出预想。 需要好好参悟其中所得，才不辜负这文武融合的法相之身。 大日如来法相化作流光飞入识海之中。 一时间，识海之中金花飞舞，金光千绦，万千诵经之声此起彼伏。 大日如来法相恢复丈六真身，跏趺而坐。 脑后金轮散发出金色毫光，宝相庄严，仿佛将识海变作了佛门道场，宣诵着佛家之法。 李长安与大日如来法相迅速融为一体，大日如来法相瞬间睁开破妄金眸。 他顿时发觉自己的双目中似有一股冰凉之意流转，连带着脑中的思绪也被这股凉意沾染。 看到的越多，思绪便越灵活、越冰冷。 仿佛彻底超脱了原本的视角，以一种全新的姿态看待世间万物。 以前只是看到了物体的表象，但现在借助破妄金眸，却可以看到物体背后所隐藏的理。 这些道理交织在一起，犹如一张密密麻麻的网，笼罩了世间的一切。 借助破妄金眸，他可以隐隐看到那些道理丝线，思绪便顺着这些丝线向外延伸，希望看到更多。 越是如此，他的视角就越超然，脑中的情感情绪都被冰冷所覆盖，冰冷与漠然主导了一切。 李长安看到了一根极其纤细的道理丝线，贯穿了前面的一块石头。 于是缓缓伸出手指，并未触碰石头本身，而是拨动了那一根纤细的道理丝线。 “嗡……” 道理丝线被勾动。 石头瞬间化作齑粉。 而他体内的周天星辰法力也瞬间消耗一空，李长安从这种惊人的融合状态中挣脱出来。 “怎，怎么会这样！？” 他不可思议地内视己身。 仅仅只是拨动了那么细的一根道理丝线，他全身汹涌如大河一般的法力，竟然消耗一空！？ 而且融合之后的状态，也让李长安惊醒。 当时整个人被漠然与冰冷占据，明明看到那些隐隐约约的道理丝线，应该是极其兴奋的事情，可是他并没有半点兴奋之感。 依然催动着破妄金眸，继续探索更多的道理丝线。 直到现在脱离了融合状态，这股兴奋之情，才姗姗来迟。 就好像，融合大日如来法相的时候，属于人的情绪被暂时剥离或者压制了一般。 只剩下无止境的求知欲和探索欲，想要洞察一切。 道理丝线，在陆正居前辈的记忆里，只有一品苍生境的文士，才能接触到。 而自己融合法相后，那种超脱漠然的状态，即便是陆正居前辈，也从来都没有遇到过。 文武融合后，前人的修行经验，只能用作借鉴参考，再也无法直接照搬照抄了。 王天罡也被那块碎成齑粉的石头吓了一跳，明明只是伸出一根手指，连半点法力波动都没有，就直接粉碎。 这样的手段，简直神鬼莫测。 自己这徒孙，才刚刚进五品，就让他有点看不懂，未来必定更加难以想象。 李长安运转《大周天玄法》，准备恢复法力，可是下一刻，大日如来法相身上，突然涌起阵阵黑气。 整个法相顿时隆隆震动。 数个呼吸后， 一道狰狞的裂缝，骤然出现在大日如来法相的脸上。 第524章：幽冥帝尊法相，人族之变 裂缝甫一出现，整座识海便发生了剧烈的震颤。 原本一片光明繁荣的气氛，瞬间被破坏。 道道黑气从大日如来法相上升起，在识海中肆意扩张。 无论李长安如何运转《大周天玄法》，始终无法对黑气形成有效控制。 这些黑气笼罩在大日如来法相身上，使得本应立足光明的大日如来，平添了一股邪恶诡异之气。 山洞内，也因为这股黑气的出现，阴风阵阵，煞气逼人，仿佛招来了阴魂阴灵，在嘶吼，在咆哮。 王天罡面色陡变，这是发生了什么！？ 他想要出手，可是根本无从下手。 李长安的修行，已经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胡乱插手，只会帮倒忙。 李长安盘坐在地，心中思绪纷杂，想要梳理出问题所在。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明明一切都很正常，为何会出现这样的变故？” 他前前后后思索修行的每一步，并没有发现什么漏洞。 “难道真的是因为没有参悟自身的君子之道，所以才导致这样的局面吗？” 李长安念及至此，心神竟随之摇曳。 “竟真是如此！？” “修心不足，先修神通，反倒无法驾驭大日如来法相，所以才出现这样的情况……” 他越是这般想，内心的自我怀疑就越浓，大日如来法相脸上的裂缝，就越向外扩张。 李长安瞬间明悟，这是修心不足，心魔丛生的表现。 “难道要我散掉大日如来法相，重新修心不成？” “不，决不能后退，一旦后退，必定会留下阴影，到时候如何再睥睨同侪？” “神通竟敢反噬，我便偏要将你彻底压制！” 李长安心念如电，思考着解决方法。 若再任由黑气蔓延，自己耗费无数方才修成的大日如来法相，不仅会散掉，往后再想重修都没有机会。 必须要保住！ “再恢复传统的修心已经来不及了，我只能继续往前，一定要压制异动。” “以后再想办法修心弥补！” “神通法相，决不能散！” 万千念头在脑海中激荡。 李长安猛然想到了一种可能，随即借着勉强恢复的一点法力，融入大日如来法相，睁开破妄金眸，看向这些缭绕的黑气， “果然！” “我在修炼视思明之时，一直都在挑选神通好的一面，只想着看得越远越好，看的越清楚越好，最好是勘破虚妄，直指本源。” “纯粹的光明，又怎会存在？” “这些黑气，正是神通中坏的一面，却被我一直忽视。” “所以《大周天玄法》才无法驱赶这些黑气，因为黑气也是神通！” 融合大日如来法相，李长安的灵魂再次变得冰冷，属于人的情绪在退散，只留下纯粹的漠然与理智。 而今的他，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找到解决之法。 “要为这些黑气找到容身之地。” “孤阴不生，孤阳不长……” 现实中，李长安的双眼也变成了冷漠的金色，脑海中出现了这八个字后，一切条理都被梳理清楚。 融合了大日如来法相之后，思绪比正常状态下，灵活十倍有余。 而且由于摒弃了诸多杂念，实际的参悟速度，还要再快上几分。 “需要第二道神通法相，承载这些神通负面黑气。” “视思明神通，还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看见的反面，便是看不见……”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管中窥豹，时见一斑。” “《大般涅槃经》有言：其触牙者即言象形如芦菔根，其触耳者言象如箕……” “勘破虚妄，直指本源……与之对应的，便是无穷业障，目不能视！” “视思明的神通负面，当为……业障黑眸法身！” 随着李长安的心念，识海中的黑气顿时找到了宣泄口，汹涌如潮，汇聚到了一起。 一个通体漆黑的巨大文道法身缓缓成型。 大日如来法相中，依然有源源不断的黑气，涌入漆黑如墨的业障黑眸法身之中。 可是这业障黑眸法身，始终有一种虚浮之感，甚至无法靠近大日如来法相。 否则就会有溃散的迹象。 “二者并不等同，无法相提并论。” 此时的金眸李长安，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割裂感。 明明是在思考事关自身危急存亡之事，但却又像是事不关己，没有半点危机临头的情绪波动。 他从兽皮宝袋中摸出血海之花，扔进了嘴里。 “只有神通法相，才能与神通法相抗衡……” “以血海之花，再次淬炼周天星辰法力，凝练金轮法相。” “以《三头六臂神通》、《杀戮之主》为法相功法。” 李长安体内的法力本就快要干涸，又如何第二次淬炼法力？ 血海之花在腹中化开，直接裹挟着全身三百六五十颗周天星辰金丹，生生刮下了一层，方才汇聚出全新法力。 “轰隆隆……” 识海之中，骤然有雷霆炸响。 大日如来法相上的黑气，犹如滚滚狼烟，铺天盖地。 而与大日如来法相遥遥相对的另一道身影，也逐渐变得凝实。 识海仿佛因此，被从中间一分为二。 业障黑眸法身身上，一条条神通秘纹纠缠盘结，好似一条条蛟龙在汇聚。 气势越发幽暗深邃，好似一方地狱正在悄然张开大门。 黑暗中，突然想起了金铁碰撞的声音。 原本有些虚浮不定的业障黑眸法身身上，开始出现了一片片漆黑的鳞甲。 这些漆黑鳞甲迅速向四周蔓延，并且完美地契合在一起。 “锵锵锵……” 业障黑眸法身猛然一阵晃动，随后又出现了两具身体，对应身后两侧，各自伸出两条粗壮手臂。 漆黑鳞甲迅速将其覆盖，化作一副尊贵幽暗森罗万象的神通甲胄。 又是三道厚重的碰撞声响起，三副漆黑面甲，覆在法身脸上。 随后，三根同样漆黑的螺旋犄角从额顶升起。 一股代表了无穷黑暗的幽冷之气，轰然绽放，化作一朵血海之花，漂浮在业障黑眸法身脚下。 在其身后，一片迷雾悄然出现，巨大的杀戮之影从中走了出来。 猩红双目、血金面甲、逆角头颅、修长身躯，以及后背的六对骨翼。 而这虚影的相貌，同样与李长安一般无二。 只是气质上多了无穷尽的杀戮与暴虐。 这……才是杀戮之影的真正模样！ 杀戮之影一步跨出，竟与业障黑眸法身瞬间融合。 识海中“嗡”的一声，翻滚如浪的黑气，瞬间温顺如绵羊。 原本漆黑如墨的神通甲胄边缘，出现了一抹鲜红血色。 每一片鳞甲，每一个弯曲处，都被血色沾染，仿佛刚从血海中走出一般。 漆黑的三双眸子里，各自多了一点血光，化作一枚杀戮之主的符文烙印在瞳孔深处，缓缓旋转。 而那张漆黑面甲，则在边缘多了血金之色，显得越发凌厉。 额顶的三根螺旋犄角中，又有三根逆角贯穿其中，二者完美融合，好似真龙绕柱。 而杀戮之影背后的六对骨翼，则“嘭”的一声炸开，化作根根锋利的白骨长矛。 与此同时，第二道金轮也淬炼好，直接被法身摄来，扔在脑后。 白骨长矛随之轰然贯穿金轮，向外张开。 二者融合之后，好似一尊大日，向外散发着光芒一般。 只是这尊大日，却呈现令人毛骨悚然的苍白色。 第二尊神通法相彻底成型。 识海之中，一片震荡。 李长安从大日如来法相中离开，随后与全新的神通法相融合。 甫一融合，瞬间就被无穷无尽的杀戮之声淹没。 整个人好似高坐在王座之上，放眼望去，战火燃烧，无数士兵在互相厮杀。 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恐怖的战争之中。 而战争越恐怖，持续的时间越长，这尊神通法相的实力就越强。 天地间浩瀚的杀气，成为了滋养它的养分，使得它飞速成长。 “本座……幽冥帝尊！” 李长安耳边回响着一道威严而又狂暴的声音，而这道声音的主人，恰恰就是他自己。 如果说大日如来法相，代表了极致的冷漠与超然。 那么这一尊幽冥帝尊法相，则代表了极致的杀伐。 “这世间，最大的业障，便是无休止的战争与杀戮。” “本座……会将业障，赐给这个世界！” 李长安从幽冥帝尊法相中退出的前一刻，耳畔还回荡着幽冥帝尊目空一切的声音。 因为两大神通法相的出现，识海变得格外热闹。 再也不复之前的平静祥和。 大日如来法相始终寂静无声，但是却洞察一切。 而幽冥帝尊法身，则更显攻伐之势，想要侵占大日如来法相所在的区域。 大日如来法相虽说一言不发，但却寸土不让。 原本一强一弱的状态，现在变成了两强对峙。 所幸，这样的对峙和争斗，尚在可控范围之内，苍生社稷鼎还能镇得住。 不像方才，法相要崩碎，识海要重创。 但李长安总始终有种心惊肉跳之感。 之前只是一颗炸弹爆炸，勉强还能扛得住。 而现在却好像坐在两颗核弹上，一旦爆炸，想都不用想，必死无疑。 从修炼中苏醒，李长安便看到师公紧张担忧的眼神。 “怎么样？”王天罡连忙问道。 “暂时解决了。”李长安把自己凝练第二尊神通法相的事提了一下，但并未细说。 里面涉及到的隐秘太多，甚至关联到羊脂玉书，实在无法开口。 “常人在君子第一思，和归元第一转，能修炼出合适的神通，凝练出赤色元轮，就已经很不错了。” “你不仅修出了文道法身和金轮法相，更两相融合，化为神通法相，可谓前无古人。” “但我万万没想到，你竟然又修出了第二尊神通法相。” 王天罡感慨不已，“如今你的修炼，已经完全与这个时代不一样了，往后的路，恐怕没有人能帮你，只能凭你自己去摸索。” “其他人的修行经验，也只能成为你的参考。” “不过，你方才说，两尊神通法相并未安定下来，反而在对峙？” 李长安点头，说道， “原本只有一尊大日如来法相时，法相险将崩溃，而后弟子才修出第二尊幽冥帝尊法相，这才稳定了局势。” “可是当幽冥帝尊法相凝练出来之后，却和大日如来法相遥遥对峙，互不相让。” “目前尚在控制范围之内，所以问题还不算紧急。” “但就怕什么时候突然爆发，届时就真压不住了。” 王天罡蹙眉沉思，沉吟片刻后问道，“往后君子还有八思，归元也还有八转。” “你每一层都要凝练两尊神通法相？” 李长安摇头，“先前弟子分别与两尊神通法相融合过。” “这两尊神通法相虽然强大，但依然只是徒有其表，还有很多可以弥补的地方。” “弟子想以这两尊神通法相为根基，往后每个境界，都将修出的文道法身和金轮法相，融入其中。” “尽可能壮大这两尊神通法相。” 王天罡点点头，“你能这么想，我也就放心了。” “单单两个神通法相就如此凶险，真要有十七八个，那恐怕压都压不过来。” “如果先修成文道法身和金轮法相，然后再融于两大神通法相，至少你只需要专注于此二者。” 王天罡此时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因为孤阴不生孤阳不长，所以你才凝练出第二尊神通法相。” “但你有没有想过，这尊神通法相，其实也是相互独立的存在？” “对大日如来法相而言，他依然是孤阳，而幽冥帝尊法相，仍旧是孤阴。” “阴阳对峙，实属正常。” 李长安闻言，顿时眼睛一亮，师公的眼光着实老道，赶忙问道，“师公，那弟子应该怎么办？” 王天罡捻须笑了笑，自己还是有点用处的，要不然堂堂师公，竟然连修行问题都解决不了，还有什么脸面对徒孙？ 他并不知道，他远在东岳郡的弟子，一直都认为他是个不着调的师公。 王天罡接着说道，“有两种思路。” “其一，便是化对峙为太极，若能找到二者之间的平衡，使之阴阳相生，对峙局面自然消失。” “其二，以力服人。若有更强的存在将此二者镇压，自然也就斗不起来了。” 李长安也陷入了沉思。 这两种思路，想要真正施行，并不简单。 二者之间的平衡，暂时也看不出来，还想要二者相生，更是难如登天。 至于更强的存在……他怎么再修出一尊更强的神通法相？ 这两个，已经是极限了。 大日如来，幽冥帝尊…… 难不成我再弄一个鸿均道祖出来？ 见李长安这般模样，王天罡开口提醒道， “无论选择哪一条路，你都要开始修心。” “神通法相太强，而本心太弱，始终无法真正操控神通。” “记住，人御器，而非器御人。” “本心强大，第二条路也许更容易走……既然你能想到将正反两面分开凝练神通法相，为何就没想到将二者合二为一？” “届时再有更强大的本心，全新的神通法相，自然会比这两尊极端的神通法相更强。你觉得呢？” 李长安闻言，顿时有醍醐灌顶之感。 实在是当局者迷。 他怎么就忘了这一茬？ 当即欣喜地朝抱拳行礼，“多谢师公解惑……” 王天罡满意地笑着点点头，刚准备说些勉励的话，突然面色陡变，抓住李长安的肩膀，一步走出了山洞。 李长安还没反应过来，就发现自己被师公带着，站在了高空之上，面朝南方。 “师公……发生什么事了吗？” 王天罡皱着眉头，似要看穿重重虚空。 可是他在文道一途，依然只是半步三品，只能隐隐感受到天地气运的变化。 “人族的气运，好像在变……” “你先把修为稳固好，随后我带你回大晋。” 李长安也将目光投向南方，点了点头，“好。” 第525章：人间气运 就在李长安稳固修为之时，人族疆域，天降异象。 原本人族六国，气运完全阻隔。 虽疆土之间，并无直接阻断，但因为气运阻隔，所以各国之间的流通并不算多。 可今天，横亘在六国之间的气运屏障，竟然缓缓散去。 高天之上，罡风呼啸，云层骤散。 很快，这股罡风便从高空落下，吹落人间，好似春风拂过，从最中间的周国，向四面八方散开。 东方与龙宫对峙的齐国，南方和巫族征战不休的楚国，西方陈兵千万时刻警惕佛土的秦国，以及北方与妖族硬碰硬的晋国与赵国。 这一阵风，好像把人间的生机都唤醒了。 六国之间的气运屏障消散，普通人只感觉到了春风拂面。 但文士却明显感觉天地间的文气，似乎变得更加浓郁了一些。 而更加强大的文士，则感受到了气运的流转。 仿佛一阵气运风暴，在天地间激荡。 这阵风暴远超世人想象。 就像是原本六座互不相关的广袤湖泊，这六个湖泊的深浅不尽相同。 如今，却在同一时间贯通无阻。 六座湖泊之间的水流冲击，可想而知。 而现在，六国之间原本不平衡的气运，也在气运屏障消散之后，开始了碰撞与交融。 人族本为一体，但从八百年前，便在圣庙的阻隔之下，将六国的气运互相隔绝。 而今一朝汇聚，这样的气运冲击，普通人还无法感知到，但在那些高层次的文士眼中，尤其是三品大儒眼中。 不啻于天地间翻过了一重又一重铺天盖地的气运海啸。 无数文士抬头看天，目露思索之色。 实力再强一些的，更是面露惊骇，互相询问。 晋国京城，四院一监圣地深处，一尊尊三品大儒都从潜修中睁开双眼，抬头看向高空。 “为何会如此？” 白鹿书院赵洪山赵贤公眉眼中，流露出一丝沉思之色，还夹杂着淡淡的担忧， “多事之秋啊……” 在他身边，安世堂以及其他十几尊已经从文圣宫出来的三品大儒，陆续出现。 “此番变数，诸位可有何应对之策？”赵洪山将目光移向身边的这些三品大儒。 安世堂的性子稍显火爆些，长年累月的研究经文典籍，依旧无法磨灭这样的脾性， “哼，圣庙又出世了……每一次出世，人间都要少上一些东西。” “也不知道圣庙这一次又看中了什么。” 此话一出，在场众贤公大儒顿时色变。 “安贤公……气大伤身。”赵洪山开口安抚道，“圣庙乃人族圣地，承担着人族传承的重担，万不可随意指摘。” “圣庙降世，必定是人间又发生了什么大事，你我还是要早做打算为好。” “不错……”其他贤公大儒纷纷点头， “圣庙做什么，我们无权过问，只期望在此次变局中，我白鹿书院能始终屹立不倒，保住传承。” 安世堂压下对圣庙的不满，开口道，“六国气运屏障消失，短时间内，六国气运会从高处流往低处。” “但用不了十天半个月，六国之间的气运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动。” “之前只在一国之内论气运，多少全在一个地方。” “而今六国气运互通，一旦他国争去的气运多了，国内气运必然会减少。” “此后的人族六国，必定要进入大争之世了。” 有贤公大儒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六国互通，我等书院的优势，恐怕会因此削减很多。” “原本气运锁在一国之内，绝大部分由我四院一监把持。” “现在六国气运互通，其余五国的书院恐怕不会故步自封，向外扩张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之前争的，是一国之气运，而如今争的，却是六国气运！” “强者恒强，弱者恒弱……我等一旦失去先机，恐怕……” 说到这里，在场众人一个个都面露忧色。 “我白鹿书院文脉岌岌可危，要是其余五国的书院趁机来犯，原先兴许能支撑二十年，现在恐怕连十年都撑不住。” “若李长安还在，也许还有稳住文脉的机会，现在他却不知所踪，我等又该如何？” 说话间，不少贤公大儒，都把目光转向了赵洪山。 赵洪山轻叹一声，“李长安如今肯定还活着，招魂之术依然无用，但至于在什么地方，早已失去其踪迹。” “我们只能期望他回归。” 一个不苟言笑的贤公说道， “倒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这样我等便可以为其招魂，苏元倾的肉身保存完整，届时你我再从文圣宫内请一块二品文箓，五年之内必成三品。” 赵洪山摇摇头，“此法只能是万般无奈之下才能动用。陈贤公，此事你我还是尽量少提为好。” “虽说这也是一条路，但毕竟有诅咒之意。” “万一不小心让他听到了，恐对我等心生不满……归心为上。” 安世堂无奈摊开手，“问题是现在也找不到他！” “别让我找到到底是谁对他出手，否则我定要将其撕成碎片不可。” “哼，还会有谁？”陈贤公冷哼一声，“当初李长安进京，对谁有利害冲突？” “户部之内当真没有叛徒？其余五部就会干看着？” “朝廷六部虽说出自四院一监，但在其位谋其政，六部代表的是朝廷，天生与我等对抗。” “他们未尝没有彻底脱离我等之心。” “李长安在朝廷之中并无官职，身上白鹿书院的烙印极深，一旦让他在六部占据高位，那些有脱离之心的家伙，又岂会坐得住？” 此话已经完全把朝堂和四院一监的矛盾扯了出来，毫无顾忌。 所幸这里是在白鹿书院的建木之中，只有三品大儒，不会被旁人听去。 “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年多，当初该查的也都暗地里查了一遍。” “除了那个户部郎中高济先之外，也就查到了几个无足轻重的小卒。” “就杀了一个高济先，又能顶什么用？” “连环传送阵，还一直传送到妖族境内，没有几个三品大儒联手，根本做不到。” “如果说三院一监没有出手，那还会是谁？整个晋国还有谁有这个实力？” 几个贤公也被勾出了话头，索性把话也挑明了。 “除了宗人府，不作他想！” “噤声……”宗人府三个字甫一说出口，赵洪山就阻止了他们继续往下说。 “无妨，若要应对危机，宗人府怎么也绕不过去。”安世堂说道。 “自宣武帝让皇后执掌朝纲之后，宗人府并未退隐，反而一直都在为皇室子弟谋取利益。” “恐怕如此变局之下，皇室宗人府，也不会袖手旁观。” “毕竟……这可是六国之气运！” “真要是有人能汇聚六国气运，就算成不了圣，也足以位居一品，俯瞰天下。” 不少贤公亦在点头。 “千年之前，天下无圣，自此人间陆续分裂出六国。” “而今六国气运重新汇聚，圣庙未尝没有强行成圣的想法。” “我倒是觉得，不妨和另外三院一监稍作商议，此番变局，单单一家书院，很难有所建树。” “不妥！我看他们巴不得趁此机会，将我白鹿书院的文脉彻底斩断。” “与虎谋皮使不得。” 陈贤公神色间满是肃然， “如今还有时间，既然是千年未有之变局，我等自该放手一搏，兴许可以给白鹿书院找到新的希望！” 此话一出，顿时就有几个贤公赞同， “不错！大不了就是拼死一战！” “我白鹿书院尚有能战者数十，文脉断了，亦有最后以命相搏之勇！” 赵洪山眼见如此，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便以文圣宫之名义，召集白鹿书院所有文士，准备应对此次气运变局。” “可。” “可。” …… 所有贤公大儒纷纷出言。 “六国气运争夺，首先便是文圣榜。”赵洪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六国气运汇聚，文圣榜不久便会有所变化。” “届时文圣榜，将会是六国气运争锋之首，此为气运第一战。” “而后则是书画榜、话本榜……其余诸榜，此为气运第二战。” “以上圣榜之争，当为重中之重！” “此后，将会是六国之间的‘短兵相接’，各国文士前往他国，争夺各地文昌碑，一步步蚕食他国气运为己用。” 赵洪山说到这里顿了顿， “除此以外，不排除有国家强行发动战争，争抢更多领土，以此抢夺地方气运。” “不过在圣庙圣谕未有明示之前，应该只会陈兵列阵，直接发动战争，应该不可能，但也要为之做准备。” …… 一番分析之后，他说出了自己的布置， “我欲拟定：白鹿书院内，下至九品上至三品，所有文士全力整备诗文、书画，话本，应对圣榜之争！” “至于外遣出征文士，可先做人员预备，待时机成熟，再出征他国。” “诸位可有疑议？” 赵洪山环顾四周。 其余贤公大儒纷纷点头， “可。” “可。” …… 白鹿书院出现的景象，嵩岳书院、万松书院、象山书院以及国子监，也都是如此。 六国气运互通之前，四院一监是一国气运的最大受益者。 二者气运互通，受到最大冲击的，自然也是他们。 而对于国内的文士而言，在此等大势之下，亦只能随波逐流，尽力争取。 御书房内， 独孤曌放下了手中的笔，身上随意披着的金丝云衫拖曳在地面。 她不施粉黛，依旧明艳大气，少了些许盛气凌人的威严，多了些许如玉般的温婉。 只是她的眼眸间，却流淌着担忧。 “国内未定，变局又生……” 与此同时， 皇宫深处，太庙之内， 一个身披紫金道袍的中年男子重新闭上了双眼。 下一刻，一道黑色身影从他身上走出，径直跨入虚空。 第526章：边疆十三城 人间气运的变化，远在积雷山的李长安，并未察觉到。 但王天罡，已经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所以有些焦急。 待李长安花了三天时间，梳理好了修行之后，王天罡便带着李长安腾空而起，准备返回大晋。 离开积雷山，李长安看着下方空了的牛魔族领地，诧异问道， “师公，牛魔族人哪儿去了？” 王天罡瞟了一眼道，“好像被派去了边疆十三城，要驻扎在那里。” “边疆十三城？” “就是当年，你师父在北境战争战败后，丢失的十三座城池，如今已经变成了北灵妖国面对大晋的前线城池。” 王天罡解释道，在他脚下文气涌动，化作祥云，带着李长安直奔南方掠去。 “那岂不成了炮灰？” 李长安目光微微一滞，陷入了沉思。 “你在想什么？”王天罡注意到李长安的神色，开口问道。 李长安回过神来，“弟子曾在奉川战场，与牛魔族有过一段香火情。” “当初的奉川战场，牛魔族对弟子助力不小。” “所以你想帮他们一把？”王天罡诧异了一下，“你小子莫不是在妖族时间待长了？真把自己自己当成妖族了？” “妖族的生死与你何干？” “讲情分，要不得。” 他不得不提醒李长安。 这小子在妖族逗留的时间太长，更是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完全把自己当成了妖族。 为了掩饰自己人族的身份，甚至还悟出了一套独有的铭文法。 那手段，似人非人，似妖非妖。 万一再对妖族心有不忍。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师公放心。”李长安笑着道，“弟子不会因私废公。” “况且，如果在边疆十三城留下暗子，他日我大晋再与妖族开战，也能占得先机。” 李长安继续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另外，弟子想顺便调查一下边疆十三城。” “调查边疆十三城？”王天罡眉头微动，“你怎么会想着调查这十三座城？” “当年北境之战败的蹊跷，这十三座城里，兴许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李长安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当初这十三座城，是被妖族攻占，还是亡于人祸？弟子对此有所怀疑。” 王天罡目光一凝，看向李长安的眼神有些复杂，“此事你当真要查？” 李长安点头道， “当年北境之战，本是大好局势，然而却在山海城突然兵败，甚至还丢失了大片国土。” “师父也因此受到了重责，此事弟子装不了糊涂。” 王天罡轻叹一声，“你有心了。” “只不过此事重大，涉及到的隐秘太多，现在的你还是少碰为妙。” “当年不是没有人查过，有好几个三品大儒因此失踪，依然千头万绪查不出原委。” “后来，那十三座城被妖族彻底霸占之后，想查也无从查起，即便有什么线索，也早就没了踪迹。” “只能不了了之。” 李长安沉思片刻，“弟子只想证实一件事，具体案件可以暂缓。” “眼下恰好在北灵妖国境内，无人可知行踪，此乃千载难逢之良机，一旦错过，往后再想查必定会困难重重。” 王天罡道：“也罢。” 李长安顺势说道，“届时还得请师公，为牛魔族出手一次。” “牛魔族族内三品妖王陨落，无坚实后盾，若想在边疆十三城站住脚，还得有妖王撑腰才行。” 王天罡点了点头，“到时我自会出手。” “多谢师公。”李长安道谢。 “不过我们不能逗留太久，人族疆域之内，气运变化极大，恐有大事发生，那里才是根本。” 王天罡提醒道，“当年的北境之战，距今已经十几年，再想查出些什么，已经很难了。” “弟子明白。” 二人在云层之上，南飞的速度极快。 李长安稍稍感受了一下，便不禁心头剧震，不愧是半步三品的大能。 如此驾云文法当真迅猛无比，瞬息之间便是数十里，而且丝毫没有感受到罡风的存在。 悄无声息在高空掠过。 听说迈入三品之后，能够动用气运文法，短时间内，一步可以横跨百里之遥。 与之相比，自己如今的速度，虽然已经远超同侪，但依然不够看。 牛魔族距离边疆十三城，还有一段相当长的距离。 李长安抓紧一切时间，稳固自己的修为。 两大神通法相，尽皆强悍无比。 与之前六品大圆满相比，堪称天差地别。 无论动用哪一尊神通法相，都足以轻松碾压之前的自己。 大日如来法相勘破虚妄，破妄金眸可直接看到道理丝线。 在悟道上有难以想象的优势。 虽然不是战斗厮杀之法相，但借助道理丝线，可动用的手段不少。 比如近几日融合大日如来法相，领悟的缩地成寸，便是其中之一，一步十丈，堪比瞬移。 但二者涉及到的却是不同范畴。 瞬移涵盖雷电与空间，更加高深莫测，暂时参悟不了。 而缩地成寸，则是单纯的大地之力，是看到地面的道理丝线后，尝试出来的手段。 并且大日如来法相不是没有攻伐手段，一旦全力拨动道理丝线，造成的杀伤力无法想象。 不过消耗极大，轻易不能动用罢了。 相比较而言，主征战杀伐的幽冥帝尊法相，在战斗上更显强势。 不仅融合了最主要的战斗手段，更是可以在融合之后，吸收战争杀伐之气，以战养战，越战越勇。 在幽冥帝尊法相上，战斗之法更加纯粹与强大，甚至隐隐有种要打破圣子级桎梏的感觉。 这还是李长安在稳固修为制后感应到的。 圣子级的强势毋庸置疑，横跨五个小境界，足以逆行伐天。 即便是圣人在同境界，也不过如此。 圣子级领域上限极高，当初即便金羽冥凤死了三次，催动自身最强本命神通，也没有触及到极限。 而今，在凝练了两大神通法相后，终于触摸到圣子级的巅峰。 但这绝非终点。 两大神通法相，依然处于对峙状态。 幸运的是，两相之间不分胜负，在识海之中的争锋，还未达到白热化。 但只有彻底解决这不稳定因素，才能将战力完全释放出来。 现在，李长安融合两大神通法相的次数，都保持高度一致。 因为融合其中之一后，其力量就会强大一分。 二者的力量一旦不平衡，冲突就会加剧，强势的一方不会放过半点碾压对方的机会。 所以李长安始终小心翼翼地保持着平衡。 同时在酝酿第三尊神通法相。 自己的底蕴在凝练两尊神通法相后，已经消耗一空。 周天星辰金丹在第二次淬炼时，被生生刮了一层，需要重新蕴养。 修心也得跟上，否则不足以掌控最终的神通法相。 按照师公所言，想要彻底压制这本就强大无比的，大日如来法相和幽冥帝尊法相，最好是将视思明神通的好与不好，完全融合。 修心不够，神通法相无法凝结不说，甚至有可能会使修为彻底崩盘。 这是根基。 虽然用了取巧之法，暂时把修为推到了五品之境，但终究还是要弥补回来。 否则根本无法支撑，理应更强的第三尊神通法相。 现如今，李长安的修为，强则强矣，但就好比是建在沙地上的房屋，难以稳固如山。 所以他现在的修炼，不再似六品时那样打打杀杀居多，反而变得越发沉静。 但内里却是惊涛骇浪，气象万千。 每天融合大日如来法相，参悟所看到的道理丝线； 而后再融合幽冥帝尊法相，吞吐虚空中的征战杀伐之气，修炼战法。 之后就是收拢两大神通法相碰撞后，逸散出来的气息，保持识海稳定。 与此同时，默诵往日记在脑海中的浩瀚经文，也成了日常功课。 从中感悟圣道之理，将其一点点纳入心学的理解之中。 这很有可能是自己未来的成圣之道，万不能放松。 两日后， 正在修炼中的李长安，被王天罡唤醒。 “边疆十三城到了。” 李长安霍然睁眼，向下看去。 苍茫沙场，灰雾蒙蒙，天地间弥漫着一片厚重的杀戮气息。 识海中的幽冥帝尊法相，甚至没有融合，就有复苏迹象，想要吞噬这惊人的战争杀伐之气。 透过高空云层，下方一座青石筑就的巍峨巨城，映入眼帘。 “那牛魔族果然正在遭受欺压，狼族的狼崽子正在驱赶他们。” 王天罡看的更远，方圆百里都在他的视线之中。 他看向李长安，“要不要现在直接出手，把狼族灭了？” 第527章：蛊术符文 “用不着如此兴师动众。”李长安看着下方的巨城，双目悄然变成金色， “只需要给牛魔族立足之地即可。” 原本被战场煞气和云层阻隔的巨大城池，顿时在眼中纤毫毕现。 果然如师公所言，牛魔族在这座城池内，就像是变成了奴隶，被以狼族为首的族群欺压。 整座城池，只有牛魔族人在干活，还时不时被抽鞭子殴打，想来所谓的镇守边疆十三城，也只不过是在这里做苦役罢了。 很快，他就发现了在一群牛魔族人当中的，牛顶天和牛向地两兄弟。 其他牛魔族人都小心翼翼把他们围在中间，防止被狼族和其他族群的那些脏手段碰到。 “我们等晚上再行动。”李长安说道。 王天罡点了点头。 自己这个徒孙，虽然修炼时间尚短，实力还不足以在大势中占举足轻重的地位。 但思虑周全，比自己的关门弟子也不遑多让。想必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二人盘坐高空之上，静候夜幕降临。 这一等，何止是天黑？ 牛魔族一直忙活到深夜子时，方才被允许休息。 牛顶天和牛向地回到帐篷，活动身上淤青的肌肉。 “大哥，我们就这么任由那帮杂碎欺负我们吗？”牛向地身材越发魁梧雄壮，好似一堵城墙，一巴掌下去估计能干翻一头巨象。 “单论实力，我们牛魔族举族前来，比狼族在这里的实力都强。” 反观牛顶天，身材反倒瘦削了些，但是浑身上下的肌肉，就好似百炼钢铁一般，蕴含着磅礴的力量。 他摇摇头，一屁股坐在石头上，“我们差的不是在边疆十三城的实力，而是三品妖王。” “没有三品护佑族群，牛魔族终究只是被打压的小族而已……” 话音未落， 一道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在一旁响起，“牛顶天，牛向地。” 牛顶天、牛向地两兄弟顿时像火烧屁股一样，蹦了起来，然后满脸不敢相信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待看清来人，立时反应了过来，直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大……大人！” 这一张面孔，他们早就深深刻进了脑海里。 上次奉川战场一别，就再也不曾相见。 只知道那一场大战，远在前线的王族督军，被杀的七零八落。 从那以后，他们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对他们恩重如山的大人了。 没想到，却在此时此地，再次见到大人。 李长安没有刻意运转妖力。 盖因周天星辰法力，融汇了诸多力量于一炉， 这是更高层次的力量，旁人很难再通过力量，来分辨到底是何种族了。 他走上前，拍了拍牛顶天和牛向地的肩膀，“起来吧。” 牛顶天、牛向地俩兄弟，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起身后，一脸激动地看向李长安， “大人，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李长安随意找了块石头坐下，“恰逢其会罢了，只是没想到你们会被派到这个地方。” “这几年，你们的修行可曾落下？” 说到修行，俩兄弟的脸上多了一丝憨笑。 “我们当初从大人手里得到修行穴窍的法门，回到族中之后，立刻就开始尝试六品功法的推演。” “花了两年光景，如今族中六品功法，也已经达到了一百零八穴窍的层次，堪比王族。” “只是由于族中没了三品妖王坐镇，所以只能一直默默发展，被狼族压迫。” 说到后面，二人的语气也变得低沉起来。 明明已经看到了希望，但是却因为没有顶梁柱，便一直遭遇各种不平之事，实在让他们感到憋屈至极。 “大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牛顶天本不愿再求助，毕竟已经得到了天大的好处，再向大人寻求帮助，就显得太过不知好歹了。 但事关族群大事，只能求助于大人。 “既然已经被派到了边疆十三城，那就好好镇守此地。”李长安说道。 听到大人说继续镇守边疆十三城，牛顶天脸上不免显出一丝黯然。 继续留在这里吃苦受罪，朝不保夕。 他们自己倒无所谓，但整个牛魔族却要留在这里，未来注定会沦为炮灰。 一旦南方人族发动战争，他们瞬间就会被碾碎，再无半点中兴的可能。 李长安看他们的表情，微微笑了笑，继续说道，“我会帮你们解决这边疆十三城的隐患。” “往后可以留一部分族人在这里扎根经营，再送一部分族人回族内繁衍生息。” 听到这里，牛顶天和牛向地再次齐刷刷跪在地上，满脸激动地朝李长安磕头。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李长安大手一挥，法力涌动，将两兄弟扶起。 “无妨，你我有过一段善缘，我助你们，日后也定会有所要求。” “他日若爆发战争，你牛魔族将会是我的重要助臂。” 牛顶天立刻铿锵有力地回答道， “只要大人能保住我牛魔族传承不断，牛魔族愿意供大人驱使，上刀山下火海，也毫无怨言。” 李长安冲二人招手，“你们附耳过来，接下来你们这般行动……” 一刻钟后，吩咐完毕的李长安，在两兄弟恭敬的注视下，离开了帐篷。 他的眼眸再次化作纯粹的金色，而后伸手拨动身边的一根丝线，身形竟随之悄然隐没。 而后李长安一步跨出，大地似乎在他脚下迅速缩短，看起来就像是再普通不过的走路，却变得好似鬼魅一般。 高空之上， 王天罡看着李长安的行动，不禁感慨地摇摇头。 自从这小子凝练出两大神通法相之后，手段越来越多，也越发神秘莫测。 无论是隐去身形，还是缩地成寸，都已经涉及到了粗略的天地规则。 虽然在三品大能的眼中，依旧粗糙。 但放在五品身上，却是了不得的惊人手段。 他日若是迈入三品，恐怕隐去身形后，即便是三品、乃至二品一品都不一定能发现。 毕竟正常情况下，只有三品文士才能接触到天地规则。 而这小子，从五品便开始参悟，要是到了三品，还不知会修炼到何种境界。 而缩地成寸的本事，修炼到深处，一步百里、千里，甚至天涯海角，都有可能。 这小家伙，当真是越发看不透了。 李长安一步十丈，大摇大摆走进了狼族的居所。 牛魔族还住在拥挤的帐篷，而狼族以及其他族群，尽皆有坚实石屋，待遇可谓天差地别。 王天罡的声音在李长安耳畔回响，“这座城的狼族首领，有五品巅峰境界，要不要我出手？” 李长安耸耸肩，“还请师公将其镇压。” 话音未落，高空之上的王天罡便消失不见，几乎和李长安同时走进了那座高大的石屋。 那狼族首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三品武藏境的气势镇住，动弹不得。 李长安掌中一枚枚符文跳跃翻转。 之前通过羊脂玉书参悟出的诗文种蛊之术，已然转变为铭文之法。 最终蛊术符文成型，径直钻入狼族首领脑海之中。 蛊术符文并没有像蛊虫那样吞噬神智，而是化作了一张网，笼罩住了狼族的识海，同时向内蔓延。 王天罡放在了禁锢，挥手用法力笼罩了房间，不让房间里的声音传出去。 此地距离边境太近，隐藏着诸多三品妖王。 文气文法，不到万不得已，决不能乱用。 “你……你们是谁！？” 那狼族首领立马冲着李长安和王天罡厉声爆喝，同时抽出两把刀，警惕地看向二人。 虽然知道自己绝不是他们的对手，但狼族的血性，不允许他直接放弃抵抗。 可是随着李长安打了个响指。 狼族首领顿时感觉脑海中似有千万根针，拼命往脑袋里钻，疼的他直接滚倒在地，惨叫连连。 王天罡咂咂嘴摇了摇头，这小子的手段……的确有点吓人。 不过用在妖族身上倒是喜闻乐见。 二人等着狼族首领抱头惨叫了半柱香，李长安才放松了蛊术符文，看着几近虚脱，浑身冒汗的狼族首领说道， “接下来，我说，你做，明白？” 狼族首领咬着牙关，“你……” 李长安再次动了动手指，蛊术符文立刻开始侵蚀识海，并且迅速向脑海中蔓延。 一旦全部侵蚀完毕，这家伙也就彻底成了行尸走肉。 又是半柱香， 李长安一把抓起狼族首领的肩膀，扔到石椅上。 “现在明白了吗？” 狼族首领已经恢复了半人半妖的身形，一双狼目失去了往日的精光四溢，虚弱无力地点了点头。 “在这等着吧。” 李长安和王天罡迅速消失在石屋内。 半个时辰后， 狼族首领宽敞的石屋里，瘫坐着八个被折磨到生不如死的族群首领。 李长安搬了张石椅，恭请王天罡上座，而后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 “接下来，我问，诸位答。” “回答让我满意者，可减轻疼痛。” 说着，他敲了敲石桌，顿时石屋里八个族群首领的身体，再次颤抖起来，浑身虚汗直冒，神色具是痛苦万分。 脑海中千万根针，再次往深处扎去，只是这一次力道小了些许，让他们还能开口说话。 “第一个问题，有谁知道当年攻占这座城池时的情况？” 李长安微微向前俯身，目光冰冷而又凌厉。 第528章：重回人间遇金蝉 石屋内，几个妖族的族群首领面面相觑，眼神中尽是茫然。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手段毒辣的存在，甚至还有大能相伴，竟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狼族首领磕磕绊绊说道，“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十几年，具体情况也只有当年参与过这场战争的妖族才知道。” “不过有传言说，这座城被攻占下来之前，里面的人族就已经死绝了。” 话音未落，野猪族的首领也在忙不迭地点头附和， “我也听说过这件事。” “我族中有长者曾经参加过那场战争，知道我要来镇守城池，还说过一嘴。” “他说后来妖族拿下这座城池之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同样莫名其妙被屠了城。” “一直空了小半年，后来是三品妖王到来坐镇，方才彻底占下了这座城。” 李长安结合梦境里的场景，知道此话所言不虚。 城池里的人，的确是在城破之前就已经被全部杀光了。 而且凶手不是妖族，而是人族！ “这十三座当年被占的城池，都是如此？”他继续问道。 “应该大多是这样。”野猪族首领急忙点头道。 李长安没有再问关于城池的事。 只要证实梦境是不是真的发生过，就已经足够。 剩下的案件追查，包括父兄身死居庸城，只需要寻找梦境中施展文法的文士即可。 那些脸，他可是记得一清二楚。 …… 半个时辰后，李长安和王天罡离开了石屋。 “明天只需要师公显圣一次，给牛魔族当一次护身符即可。” 李长安冲王天罡笑道。 “这么做就行了？”王天罡问道。 “牛魔族有一个三品妖王撑腰，就足够让他们有立足之地了。”李长安点点头。 “既然那狼族没有想直接送牛魔族去死，只要一个借口，就能让牛魔族恢复一定地位。” “我们帮牛魔族撑起一片天，剩下的，就要靠他们自己去拼了。” “不可能什么都给他们准备好，要不然还怎么培养他们成为合格的手下？” 李长安冲王天罡笑了笑，“师公得了牛魔大圣的传承，这也算是承了牛魔族的一份香火情。” “帮他们显圣一次，也算是偿还了这份因果。” 王天罡不禁瞅了瞅自己的徒孙，“你凝练出佛门中的大日如来法相，所以也开始相信因果循环了吗？” 李长安耸耸肩，“这玩意儿，信则有不信则无，求个心安也好。” 次日， 牛魔族再次面对和昨天一样的困境，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与刁难。 但是今天，牛顶天和牛向地两兄弟不忍了，直接暴起粗口准备动手。 其余牛魔族族人也紧随其后，很快城内就爆发了冲突。 以狼族为首的一众妖族也没惯着，双方发生了剧烈的碰撞，但都维持在没有下杀手的程度。 就在这时，天空中一道雷霆轰过，天地间一片漆黑。 紧接着一头巨大的紫色巨牛虚影踏碎黑暗， “谁敢欺我牛魔族！？” 声音隆隆滚过，好似要把天地都要碾碎。 独属于牛魔族的野蛮气息在乌云之下盖压。 “是三品牛魔族！” “牛魔族竟然又诞生了一个三品！？” 三品妖王，而且是拥有恐怖传承的三品妖王，其爆发出来的威势，远超世人想象。 紫色巨牛虚影纵横十里，好似一座山峰横亘在半空。 那头顶的两根犄角上，缠绕着一道道狰狞的雷霆，欲要粉碎虚空。 压得整座城池的妖族，纷纷跪倒在地，难以自持。 面对这样宛如天威一般的恐怖威压，三品以下，根本就没有抵抗的可能。 而在高天之上，李长安看着师公催动紫色巨牛虚影，不由得暗自感慨。 牛魔大圣的传承，果真惊人。 竟然可以操控天地间的雷霆之力。 即便是他自己，也不过靠着破空雷杀，才能勉力动用。 而且破空雷杀，主要还是瞬移，真正靠雷霆造成杀伤，威势在众多杀伐手段中，也只是一般。 但师公的这一手，明显可以引动天地间的雷霆之力。 这才是真正的代天刑罚，二者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就在下方瑟瑟发抖之际， 王天罡随手抛下一块印记，落在了牛顶天的额顶。 这是他的气息印记，可以发挥出他的一击之力，是护身手段，其中也有部分的牛魔大圣传承。 照徒孙所说，就算是还了牛魔大圣的那份因果了。 收起神通，王天罡朝李长安问道，“这样应该就差不多了吧？” 李长安笑着点头，“差不多了。” “有师公您的这次出手，昨晚咱们控制的那帮家伙，也就有理由，给牛魔族一定地位了。” “那咱们现在就走？” “现在就走。” 王天罡大手一挥，带着李长安迅速朝南飞去。 此地已经临近边境，按照这样的速度飞渡，很快就看到了横亘在天地间的气运屏障。 就是这道气运屏障，阻隔了人族与妖族，成为了双方战争的重要依仗。 越是靠近这里，王天罡就越能感觉到人族气运的变化。 原本的大晋气运就像是一座湖泊，里面的气运虽不是一滩死水，但波动也就是正常的水浪而已。 但现在，却明显有了不同的变化。 如果说原先的水浪可能也就三尺来高，但现在，最起码有三丈之高。 这是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 二人的速度越来越快。 “小心些。”王天罡提醒道，“穿过气运屏障，会出现虚空扭曲。” “不一定会直接落在我们眼前看到的地方。” 李长安笑了笑，“只要别再蹦到妖族，或者冲到西方佛国就行。” 王天罡哈哈笑道， “那倒不至于，我们一个三品一个五品，引发的气运变动，不会那么强，最多误差三五千里就顶天了。” 说话间，有强大的气息出现。 是一直隐藏在边境的三品妖王！ 但王天罡却置若罔闻，并未在意。 早在几年前，他文武皆是半步三品时，便可连斩妖王，更何况是现在？ 三品之中，他已经站在了巅峰。 除非是三品大儒，利用文法阻拦，否则正常的三品冲杀，他丝毫不惧。 越来越多的强大气息升起。 隐藏在边境的三品妖王数量，最起码有数十。 王天罡迅速冲击边境的气运屏障，他们必须要出面阻拦。 无论因何原因，穿越两族屏障，便是大事件。 前方，距离气运屏障，不过上千里。 已经有五尊三品妖王站在虚空，准备阻拦。 王天罡的眼中紫气升腾，“准备了。” 话音未落，天地间雷霆骤起。 一道足足有丈许粗的雷霆轰然从高空落下，贯通天地。 紧接着，便是第二道第三道。 每一道紫色雷霆，都精准地轰中了一尊三品妖王。 虽不能将他们斩杀，但也足以阻拦他们的行动。 下一刻，王天罡自己身上也突然雷光涌动。 本就快到惊人的速度，瞬间暴涨。 百里之距，瞬息而至。 仅仅十个呼吸，王天罡便带着李长安，悍然冲进了气运屏障之中。 已经达到了三品大儒动用气运文法，所能达到的极限速度。 但王天罡却是凭借自身速度强行拔升到这个地步，堪称惊世骇俗！ 一旦和三品大儒开战，这样的速度，足以让他快速接近三品大儒，不至于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轰隆隆……” 二人撞进气运屏障，就好像是一块巨石砸进了平静的湖面之中。 气运屏障顿时掀起巨大的波浪，虚空也随之扭曲。 此时此刻的李长安，迅速融合大日如来法相，以破妄金眸，看着因气运动荡引发的虚空扭曲。 欲将这般变化中蕴含的道理丝线看清楚。 这才是破妄金眸最强大之处。 果不其然，一大片道理丝线好似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笼罩八方。 但是气运动荡之后，这张大网，就迅速开始扭曲，一根根道理丝线好似被风吹动了一般，将这样的扭曲传递向远方。 只可惜，现在的破妄金眸能够看到的道理丝线，只停留在最浅层，而且能够看到的范围，也只停留在方圆二十里之内。 否则，他可以看到更加广阔的天地变化。 但现在仅仅是方圆二十里的虚空扭曲，便已经大大超出了承受范围。 从来没有一次性接收过这么多的道理丝线，李长安体内的周天星辰法力，消耗极快，很快就已经见底。 饶是周天星辰图不断吞吐天地间的各种灵气，也难以为继。 不过五个呼吸，李长安的破妄金眸便彻底消退，同时眼角有两行血泪滑落。 识海中一片混乱，甚至爆发出了不堪重负的轰鸣声。 道理丝线顾名思义，就是蕴藏在万物之中的道理的具象之物。 而道理，换一个在三品之中普遍流传的名词，便是天地规则。 道理丝线，便是规则丝线。 每一根规则丝线都蕴含着庞大的信息。 寻常时，李长安动用破妄金眸，都会将暂时不需要的信息过滤掉。 只保留自己目前想要参悟的一小部分。 这样不仅可以维持较长时间的破妄金眸，也能保证自己不会被这磅礴如大海的信息吞没。 但这一次，李长安来者不拒，要将这虚空扭曲的规则丝线变化，全部烙印下来。 差点没被这惊涛骇浪般的海量信息，冲击成白痴。 仅仅只是五个呼吸，就是这般凄惨状况。 李长安甚至不敢想象，若是将破妄金眸修炼到极致，无时无刻都要接收天地间浩瀚如汪洋的信息冲击，又该会是何等光景？ 王天罡带着李长安冲破气运屏障。 刹时间，天旋地转，山河变幻。 一步越过，就是数千里之遥！ 李长安从天地规则的冲击中，回复过来，大口大口喘息。 刚刚虚空扭曲所形成的的规则丝线的变化，已经烙印在了识海当中，后续可以慢慢参悟。 擦去脸上的血渍，发现自己所之地方，已经不是一望无际的北境沙场，而是立足于一片泛着绿意的山清水秀的小路之上。 “师公，这是哪儿？” 他看向身边的王天罡。 王天罡岂不知刚刚李长安那不要命的行为？提醒了一句，“你初接触天地规则，千万要注意。” “稍不注意，就会被压死。” 然后他环顾四周，回答了李长安刚刚的问题，“如今气运动荡，各地气运变化极大，不太好分辨。” “不过京城气运明显，你我直接过去即可。” 说话间， 前方小路的土坡后面，传来了“哒哒哒”的马蹄声。 王天罡对此并未在意，但李长安却饶有兴趣地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身披金丝白底袈裟的和尚，坐在一辆再寻常不过的马车上，越过小土坡而来。 和尚面容白净，俊秀温润，即便是在赶路，也垂目趺坐。 双目似睁非睁，似闭非闭，口唇微动，似在诵经。 一种从未见过的安静祥和之气，笼罩在马车之上，让人看到就不觉心安神定。 马车不紧不慢地来到王天罡和李长安跟前。 和尚睁开双眼，从马车上起身，走到二人面前，双掌合十，温和行礼， “见过两位施主，小僧金蝉，有礼了。” 第529章：佛门修行，师徒相见 人族六国不是没有和尚。 但如此气质特殊的和尚，让人看到的第一眼，就有一种的直觉。 他来自西土佛国！ 近距离接触，王天罡也察觉到此人的不一般。 看似仅仅只有五品境界，但却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表面平淡如湖，但内里却仿佛有强大的力量在奔涌。 会不会和人间的气运变化有关？ 而李长安更是对此人有莫大的兴趣。 金蝉？ 未来转世会不会更名玄奘？ 这样的宿命感，让他仿佛在亲眼见证神话脉络的起源。 “金蝉法师，可是从西土佛国而来？”李长安双手抱拳，回了人族文士的礼。 “小僧确是从西土佛国而来，欲往东方求取真经。” 金蝉看起来和李长安差不多年岁，温和地笑着答道。 “往东方求取真经？”李长安挑了挑眉，“西土修佛，若无真经修的甚佛？” 金蝉的脸上始终都保持着淡淡的笑意，“人间自有真经，小僧所行之路，亦是真经。” “如此倒是在下着相了。”李长安拱了拱手。 金蝉微笑颔首。 此时，王天罡却是面色陡变。 刚刚提到气运，便想着召出文箓看上一眼。 不曾想，文箓上的文圣榜，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如今的文圣榜，是六国之文圣榜，囊括了六国之气运！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会使六国气运融合？ 他顾不得李长安与那和尚的交谈，对李长安传音，“人族六国气运如今交汇一体，你我还是尽快赶往京城为好。” 李长安眉头一动，心里咯噔一下。 朝金蝉歉意点头，而后与王天罡传音道，“弟子以为，既是此等大事，师公着急也无法改变大局。” “先把情况琢磨清楚，而后再行图之，会更加稳妥。” “你的意思是……？”王天罡微微蹙眉。 “师公不妨先去与师父见上一面。”李长安说道。 “那你呢？”王天罡听出了李长安话里的意思。 “弟子在后面慢慢往京城走，顺便看一看这几年下来，大晋的变化，也好有应对之策。” 李长安笑道。 王天罡瞟了一眼金蝉。 人族六国与西土佛国气运不同，二者之间也时有战争爆发，但也只是小摩擦，不像人族与妖族之间的血海深仇。 所以只能说是不远不近的关系。 但自己这徒孙，明显是对这西土佛国的和尚起了兴趣。 “也罢，这和尚的修为与你相当，真要动起手来，你也能压的住他。”王天罡点了点头， “他既然敢来人间，想必也不敢轻易出手。” “牛魔大圣的传承功法，你手上也有，记得参悟，正好能与先天雷灵互相印证。” “师公放心，弟子心里有数。”李长安恭敬说道。 王天罡也不再多说什么，自己这徒孙修炼出大日如来法相，兴许还能从西土佛国和尚的身上，得到好处也说不定。 当下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留下三道印记，而后腾空而起，朝东岳郡城飞掠而去。 目送师公远去，李长安朝金蝉笑着抱拳行礼，“不知金蝉法师可否能搭在下一程？” 金蝉回礼，“施主无须多礼，请与小僧共乘马车。” 李长安也不客气，笑着走上马车，随手掀起帘子，坐了进去。 金蝉也坐上马车，无需甩鞭，马蹄声便再次响起。 李长安率先打开了话匣子，“一直听闻西土佛国的修行与我东土人间不同，今日一见法师，果然不同凡响。” 金蝉微微一笑，双手始终保持着合十的状态， “天下法门万千，殊途而同归，皆是为了得证正觉果位而已。” “正觉果位？”李长安不由想起在血海之畔遇到的地藏，“倒也是如此，佛门修正觉，人间修圣道。” “敢问法师，佛门正觉与人间圣道，可是一样？” 金蝉沉吟片刻后回答，“既一样也不一样。” “二者皆是超脱彼岸之果位，但彼岸之花同样也有分别。” 李长安靠坐在马车上，感受着人间熟悉的天地灵气，脸上露出舒坦的表情，“但在我看来，却是并无不同。” “请施主赐教。”金蝉微微颔首。 “《道经》有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李长安开口道， “万物之始，谓之为道。” “既是超脱，必定要往道去，若在道中，正觉与圣道，又有何区别？不过称谓之差而已。” 金蝉面上始终带着笑意，“施主的说法，颇有万法归一的韵味。” “但法师并不认同？”李长安将目光移向金蝉。 金蝉说道，“彼岸之后是何等景象，无人可知；正觉与圣道，是否相同，自然也无人可知。” 李长安笑了笑，这和尚有意思。 拐着弯说自己胡诌。 他也不以为意，随即换了个话题，“在下一直对佛门修行之法心生景仰，可否请法师解惑？” 金蝉颔首，“施主有向佛之心，小僧自然愿倾囊相授。” “佛门修行，首要便是皈依，对应人间九品之境界。” “此境界可有何说法？”李长安问道。 “皈依，便是皈依佛门之意，诵读佛经而有所感悟者，皆称之为皈依。”金蝉据实已告，并无半点遮掩， “此境界无神通，仅仅只是诵经悟法。” “而后是八品惠信，修的便是十信。” 李长安的目光微微一动，这十信的说法，是不是和自己知道的十信心一样？ 金蝉解释道，“十信，也称之为十信心。即信心、念心、精进心、慧心、定心、不退心、回向心、护法心、戒心、愿心。” “此十信成满之人，谓于佛法成信不退者。” 李长安眼中的神色悄然流转。 果然一样。 此十信之法，与《华严经》中提到的菩萨五十二位阶，一模一样。 他想了想而后问道，“佛法成信不退，换而言之，也就是说佛法有倒退的可能？” 金蝉点头，“十信位没有满足之人，如果听闻甚深佛法，往往会心生烦恼。” “我见、情执严重者，当他听到善知识所讲的了义佛法和自己信受法师所讲的法不同时，甚至会犯下诽谤正法、诽谤善知识的大恶业。” 李长安道，“按照法师所言，此十信颇为难学。” “不过才八品境界，便如此晦涩，往后岂不是越发困难？” 金蝉摇头微笑，“佛门之法浩瀚繁多，劫难越多，证得的果位便越发珍贵，此皆一饮一啄之因果。” “此境界僧尼，有一劫成满，也有万劫方得成满者。” “佛门有经文，可助修行，通常二三年间便可修成。” 李长安点头，“倒是在下孤陋寡闻了。” 金蝉含笑，有机会传授佛法，他自然高兴，遂继续说道，“七品境界谓之禅藏，此境界修十住位如幻观。” “往后六品谓之悟空。此境界修十行位之阳焰观。” “一切法犹如阳焰，好像太阳晒在远处热沙地上，热气反射上来，空气晃动犹如有水流动，然而智者知道那个水是不真实的。” “而后五品境界称之为梦罗汉。修十回向，证实人生如梦，一切皆无得无失，证得如梦观。我性、凡夫性消除，进入‘性障（贪嗔痴慢疑）永伏如阿罗汉’的境界。” “四品境界名为地藏。修十地。此境界可一步登天，悟得七地，可成菩萨，若修得八地，即可成大菩萨。” “三品境界，乃超凡脱俗之始，称之为菩萨。” “此后二品境界，可称大菩萨。” “一品境界，便是净土佛。” 佛门九品境界，金蝉只是稍作解释，李长安对照来看，发现与《华严经》中所说，相差仿佛。 只是越往后，越觉得不对劲。 这净土佛，又是何境界？ 他不禁想起在血海之畔遇到的地藏。 地藏最后说的八个字，让他印象深刻。 佛修大道，众生修佛！ 李长安眉头微动，地藏和金蝉所说的佛法，定然有所区别。 他放下心中的疑惑，看向金蝉，“不知法师目前在何境界？” 金蝉有问必答，“小僧目前尚在五品梦罗汉之境。” 李长安朝金蝉抱拳感慨，“想不到法师此般年岁，便有如此修为，当真惊人。” 金蝉笑了笑，“施主修为，尚在小僧之上，小僧担不得施主如此夸赞。” “承蒙法师谬赞，在下与法师有此般缘法，不如你我二人趁此机会论道一二，如何？” “合该如此……” …… 就在李长安因金蝉之名，与金蝉同行之时。 东岳郡城之内， 顾卫道正埋首于书桌，处理从各地传回来的金部与谍部文书。 关门弟子李长安失踪三年，大汉的发展并未停止，反而在他的操持之下，继续迅猛发展。 时间一点点过去，顾卫道处理的各地文书，已经堆得跟小山一样。 直到外面的天光逐渐暗淡，顾卫道才恍然抬头，放下笔。 起身活动一番筋骨，看着窗外只剩一般的如血残阳，顾卫道脸上的皱纹更加深了几分。 如今人间气运有变，正值乾坤动荡之时，可自己那关门弟子却了无音讯整整三年。 书院传来的消息，说他在圣地内修行，不成五品不能出关。 可是这都过去三年了，连一封书信都没有，又怎能不让他担心？ 弟子的家眷也苦等了三年，每月都会过来询问李长安的下落。 三年下来，希望已经逐渐熄灭，只剩下了苦苦坚守。 虽说丰衣足食，但她们眼中那暗淡的神色，根本遮掩不住。 顾卫道揉了揉眼睛，轻叹一声，转身继续回到书桌前，翻开下一卷文书。 点燃油灯，灯光洒满了书房。 书房并不大，摆着一个又一个箱子，这些箱子里，都是大汉重要的文书。 一直到后半夜，突然灯火猛地摇晃。 顾卫道惊觉，门窗早已紧闭，何来的风？ 待他抬头，双眼猛然瞪大，呼吸停滞，然后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确认眼前人后，当即起身，“师父！” 王天罡看着好像比自己还要苍老的弟子，感慨万千，“你这小子，又瘦又老，怕是以后要比我先老死哟……” 顾卫道眼眶微红，似有泪光涌动，但被他迅速压下，一直压在身上的重担，一下子变轻了。 他上下看了看王天罡，第一句话却是埋怨，“都是你这不着调的师父，才让我这个弟子未老先衰。” 王天罡眨巴了一下眼睛，面部抽搐，果然有其徒便有其师。 顾卫道继续说道，“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在奉川莽撞，弄得你那徒孙回来之后，四下无靠？” “好在他争气，立下泼天的功劳，可就因为无人护法，在他前往京城准备大展拳脚之时，却出了岔子。” 顾卫道越说越气，“三年，整整三年，你那徒孙到现在都生死未卜！” “书院说他在圣地闭关修炼，可是三年时间，连一封书信都不能寄回来吗？” “他撂下这么一副摊子，却要我这个做师父的一直撑着。” “归根结底，就是你这个做师公的不着调，不靠谱，才酿成今日苦果。” 如果王天罡不是自己的师父，他都恨不得指着王天罡的鼻子骂，“你说说你，这么大岁数了，就不能好好为你的徒子徒孙想想？” 王天罡被说的根本抬不起头。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说的都在理，他一句话都反驳不了。 他的拳头握了松，松了再握。 臭小子，你等着，等我找到机会，非揍你一顿不可。 徒弟指责师父，反天了还？ 王天罡看着须发灰白的顾卫道，终究还是舍不得动手。 要不然一巴掌下去，估计人就没了。 “差不多就行了，这么多年过去，你这张嘴还是得理不饶人。” “你说的问题我都认，但是李长安那小子还活着，我把他从妖国带回来了。” 顾卫道嘚吧嘚吧的嘴，还在惯性地准备说着什么，然后突然停住了，之后猛地一把抓住王天罡的手臂， “师父，你说什么？长安他……还活着！？” 顾卫道的声音都在发抖，生怕王天罡在开玩笑。 王天罡郑重其事说道， “放心，长安那臭小子，不仅活得好好的，而且修为大进，如今已经迈入五品，一身修为同辈无敌！” “那就好，那就好……”得到王天罡认真的回答，顾卫道的神情都有点恍惚，心里的大石头彻底放了下来。 半晌之后，顾卫道终于平复了心情，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问道，“长安是在妖国被带回来的？” “这么说来，书院一直都在骗我？” 王天罡随手拎了张椅子坐下，“长安在前往京城的途中，遇到了连环传送阵，直接把他传到了西烈妖国。” “而后九死一生来到北灵妖国，这才被我碰上。” “至于在书院圣地潜修，完全就是胡扯，应该是书院那些人，稳定人心的说法而已。” 顾卫道又问道，“那长安呢？他人在哪儿？” “在北边呢，跟一个和尚在一块儿，往京城慢慢赶。”王天罡随手捏起一块放在桌上的酥饼扔进嘴里。 “怎么不把他带过来？还任由他往京城慢慢赶路？”顾卫道关心则乱，立刻又急了，“好不容易回来，万一再出问题怎么办？” “你说你，就不能干点实事？能不能靠点谱？” 王天罡敲顾卫道一顿的心越发强烈，“你就别埋怨我了。” “你说的我能不知道？” “凭他自己现在的修为，一般五品都不是他对手，要是再遇到棘手的敌人，凭我在他身上留了三道印记，不会出事的。” “三道印记？”顾卫道急的胡子都在打颤，“你以为你是谁？三道印记能有什么用？” “万一遇到三品大儒怎么办？” “三品大儒？”王天罡笑了笑，“真要是激发了印记，一般的三品大儒也会被干掉。” 他指了指自己，冲顾卫道说道，“你师父我，大晋第一个三品武夫，还是除了你那宝贝徒弟之外，根基最强的那一个！” 第530章：未来的战场，在京城 书房里， 顾卫道张了张嘴，发现无话可说。 多年不见，自己的师父成就三品武夫归来。 而自己的关门弟子，在师父口中，也成为了天赋最强的那个人。 这是什么情况？ 就像是乞丐乍富，让人有点不敢相信，又激动万分。 王天罡终于舒爽了，被自己的弟子唠叨半天，也亏他脾气好。 换成旁人，早就一巴掌拍翻，跪到一旁抄写尊师重道的经文了。 没办法，自己这弟子十几年前就这毛病，操心操的多。 这么多年过来，还是这德行，以后怕是也改不了了。 不过小徒孙还好一些，虽然也喜欢操心，但并不唠叨。 而且还时不时的喜欢逗闷子，合他脾性。 “长安让我先来找你，也是商量日后的对策。” 王天罡靠在椅背上，给自己倒了杯茶，“你说说你，还有没有一点尊师重道的样子？” “师父来了，茶水不奉，点心也没有，噼里啪啦唠叨了这么久。” 顾卫道自动把王天罡后面的话屏蔽掉，但还是推开房门，吩咐楼下守着的护卫拿些糕点过来。 然后开口道，“如今人间六国气运合为一体。” “对每个有真才实学的文士而言，都是莫大机缘。” “原先只能在一国之内抢夺气运，但如今却可以在整个六国争抢。” “如今的文圣榜，已经可以初见端倪了。” “依然只有前一百位，但诗文想要始终占据高位，极其困难。” “文圣榜上的诗文变动速度极快。” “但哪怕只是停留在上面一天，都能获得磅礴的气运加持，文气增幅极大。” “只可惜，若是长安还有文箓的话，必定可以大放异彩，在文道上迅猛激进，名传人间。” 王天罡摆了摆手，“现在对那小子而言，文道武道已经不分家了。” “就算没有文箓，修为增长的速度也非常惊人，如今能困住他的，就是对经文的参悟程度。” 顾卫道愣了一下，“他如今文武融合了？” 王天罡在房间里布下禁言文法，这才说道，“不错，真正的文武融合，所以我才说他根基最强。” “如今在五品之境，被困在文道九大神通之上，这个急也急不得。” 虽然王天罡只是简单说了文武融合，但顾卫道还是能够想象其中的可怕之处。 因为当初，自己这个关门弟子，就曾传给他文气定穴之法。 整整有一百八十二个文窍。 文武对应之下，武道必然也有这么多，还有一个神秘至极的识海。 如此多的穴窍，竟然融为一体，这样的根基，光是想一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不过气运加身，文气暴涨，对他的好处也极大。”王天罡不无可惜地摇了摇头说道， “如今他底蕴深厚，再有天下气运加持，也能补足些许短板。” 修炼文道，如果能有文箓，自然是事半功倍。 谁也不会嫌自己的修为增长太快。 尤其是对李长安的文武融合而言，文道提升，也就意味着武道提升。 二者不分彼此。 而且武道修炼需要慢慢雕琢打磨，但文道修为只要掠夺的气运足够，文气的提升就将会是爆炸性的增长。 李长安即便修为境界没办法那么快提升，但却可以借此积蓄更多法力，何乐而不为？ 可惜了…… “长安自己也琢磨出了一些法子，借助文昌碑，同样也可以收敛气运，只是速度要慢不少。” 顾卫道开口道。 王天罡这时才想起了什么，猛地看向顾卫道，“你的文道修为……恢复了？” 顾卫道点了点头，“托我那弟子的福，为我找到了文气定穴之法，开辟出不少文窍，这才修复了文箓。” 说着，顾卫道摊开右掌，掌心处一块暗金色文箓悄然旋转，散发出淡淡的流光，但上面还是有些许淡淡的裂纹。 “四品文箓，已经修复了大半，还需要时间蕴养。” 王天罡的眼眶微微泛红，用力点头，“好，好啊，能恢复就好。” 自己这个弟子文道被废了十几年，曾经叱咤风云的朝廷尚书，被贬为一县教谕。 他又怎能不心疼？ 蹉跎了十几年，如今终于又重新站起来了。 这时，楼下的护卫端着两盘瓜果点心走上楼梯，顾卫道收起文箓，接过端盘，放在王天罡面前，说道， “如今，长安归来，我们还需好好商议，如何配合他的行动。” 王天罡点点头，“既然我已经归来，我们这一脉也就有人能护住他了。” “这次大可以直接去争！有我护道，谁还能在暗地里胡乱出手？” “书院曾经和我说过，长安是近二十年来，第一个可以触动文脉之人，我决定推他争文脉脉主之位！” 顾卫道无奈看了一眼王天罡，亲自为其奉茶，“太急了……” “他现在在书院中的底蕴还不够，强行推他上位，人心不服。” “况且，你的文道还不是三品，除非时时刻刻守在他身边，要不然可不一定能挡得住那些三品大儒出手。” 王天罡沉吟片刻，“文道三品，我估摸着也快了，快的话三个月，慢的话也就半年。” “此次在北灵妖国内，得了牛魔大圣的传承，参悟出不少东西，如今正在扭转之前的文道修行，所以耽误了些时间。” 说着，他摊开手掌，一块与众不同的文箓，出现在顾卫道眼前。 暗金色的文箓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原先有一半代表天地五行之力的五彩玉色，此刻已经变成了纯粹的紫色。 一道道雷霆缠绕在文箓之上，散发着令人浑身毛骨悚然的危险气机。 这块文箓甫一出现，顾卫道浑身汗毛顿时炸起。 “这，这是……！？”顾卫道双目圆瞪，不可置信地看着大变模样的文箓。 文道三品，称之为大儒。 文箓将会由暗金色，转变为五彩玉色。 每一种玉色都代表了一种天地之力。 需要四品立命文士，日夜淬炼文箓，方才能凝练出五色玉箓。 至此，文士可以借此操控天地五行之力，同时看到浅显的规则丝线，施展气运文法。 气运文法，实际上就是动用气运之力，短时间内操控天地规则，所以才会有那么强的威能。 可如今，眼前这块已经快要被紫色侵染的文箓，竟然生生突破了这样的桎梏，走出了全新的路。 饶是顾卫道也根本不敢想象。 这样的文道修到最后，会是何等景象。 王天罡笑着收起文箓，“我以天地雷霆之力代替五行之力，看似只有一种天地之力，但威能却比五行之力更强。” “到时候再结合我武道三品开启的体内秘藏，足以操控天下雷霆，三品之内，还能做我对手的，就不多了。” 顾卫道闻言，也不得不服气。 不愧是自己师父。 光是这强行逆转文道修行的雄心，就足以折服世人。 天下三品大儒有数百之众，但敢不按照老祖宗传下来的五色玉箓之法来修行的，恐怕没几个。 就他所知的，也只有师父一人。 当然，未来自己那关门弟子也是。 毕竟那小子连文箓都不要了，还能在文道上奋勇精进，天底下估计也只有他一人了。 至于自己，没那么激进，不过以一百多文窍催动文宫，蕴养文箓，同样也走上了不太一样的文道之路。 “既然如此，不如再等等。”顾卫道对王天罡说道，“等你真正文武双三品再说。” “而且就算有你这个文武双三品的大高手坐镇，实际上也帮不了他太多。” “最多也就是能护他周全。” “想要争夺文脉脉主之位，靠的可不仅仅只是武力。” “而且在京城，三品众多，蛮力也行不通。” 王天罡捏起一块红豆酥扔进嘴里，“我知道，只要能护他周全，让他在京城可以大展拳脚，已经足够。” “这小子现在邪乎的很，等你见到他就知道了。” “他的五品……能碾压当世所有五品，如果不是修心不够，强行压制修为，恐怕五品也拦不住他多久。” 王天罡一直这么说，的确让顾卫道的心都在痒痒。 到底是什么样的五品，才能让师父这么说？ 平日里师父根本都不夸人，说个还凑合还行，就已经不错了。 可如今，一提到自己那关门弟子，恨不得夸出花儿来，的确让他想尽快见识一二。 “既然如此，那就准备进京吧。”顾卫道说道，“把他的家眷也带上，一起北上入京！” “带着一起？”王天罡诧异问道。 顾卫道点点头，“长安未来的战场，在京城！” “总不能家眷还留在东岳。” “在京城，有你守着，有书院守着，没人敢轻举妄动；但在东岳可就说不定了，到时候争锋激烈的话，难保不会有人借此大做文章。” “长安的心，要钉在京城，才能稳步向前。” 王天罡思索片刻，不置可否，“也行，带着一起入京吧。” “我等着那小子在京城，打下一片宽广的天地！” 顾卫道笑着说，“此去京城，寻常马车赶路即可，正好也能让师父你突破三品。” “我也要好好收拢那小子留给我的摊子，准备转入京城。” “想必长安现在，应该已经也开始收拢部下，剑指京城了……” 第531章：意外之喜 东岳，顾卫道在为北上入京做准备，王天罡也就此隐去身形，专注突破之事。 而在另一边，大晋中部永庆府内，李长安正与金蝉共乘一车，滴溜溜往顺天府京城而去。 “施主修为果真惊人，若单论修为，小僧不如。” 马车上，金蝉双掌合十朝李长安说道。 李长安摆了摆手，“法师修为深固，心境更是稳如泰山，在下万万不及。” “心境同样也是修行，这般说来，还是法师更胜一筹。” 眼前这位金蝉和尚，到的确有那么一股子佛门气象，而不是那些欺世盗名，没有半点真才实学之辈。 这脾性，当真是温和的吓人，而且有问必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颇有大公无私之心。 只是…… 这所谓的佛门修行，越往后越是失了原先的大气魄。 看似与《华严经》中的菩萨五十二位阶相似，但实则并没有那般气象，反而多了些……小家子气。 “西土佛门所求，乃是人人成佛，小僧也只是得了些皮毛，只有修至圆满无垢之境，方才称得上大成。” 金蝉微微颔首，从自己的行囊里摸出一册佛经，“此经文可助施主修心养性。” 李长安笑着接过佛经，随手翻开，经文似乎流淌进眼中，化作汩汩甘流，汇入大日如来法相之中。 只不过这佛经似乎并不完整，效果一般。 “听闻佛门弟子要戒女色，可是为何又会有欢喜禅？”他问了一句。 金蝉看向马车窗外的天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佛经之色，乃万事万物之相，女色也可算是其中一相。” “自然也可称之为空。” “故而佛法精深的大法师眼中，并无女色。” 李长安笑着点了点头，佛门之法不能说没有道理，但的确在诡辩上有些强势，“在下受教了。” 金蝉看过来，“但观施主神色，好似并未信服。” 李长安笑道，“法师着相了，既万物皆空，我此间神色又怎能代表信服，亦或是不信服？” “无论是何神情，皆是皮囊表象罢了……” “法师，以为然否？” 金蝉微微一滞，朝李长安颔首言道，“金蝉受教了。” “我尝听闻，佛本无相，但看法师，却始终双手合十，跏趺而坐，是不是太过刻意了？”李长安再次问道。 金蝉道，“小僧佛法修行并未臻至化境，自然无法同佛相比，只能以佛门清规戒律行事，勤加修行，才能往佛法精深处慢慢前进。” “敢问法师，此修行，是扫除身上的尘垢，还是修朝佛之路？”李长安看向金蝉。 金蝉第一次怔住了。 说扫除身上的尘垢，言下之意就是自己本就是佛，只是沾惹了尘埃。 若说修朝佛之路，这就意味着自己不是佛，要往佛去走。 但自己刚刚又说，无法同佛相比，自然只能选第二种。 可……佛门有言，人人皆可成佛，人人皆是佛！ 仅仅只是一个问句，却被问出了矛盾悖论！ 金蝉神色变幻不定，看似只是小小的询问，但实则关系到自身的佛心大道。 一旦佛心被毁，轻则修为尽散，重则身死道消。 李长安见此情景，缓缓开口道，“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人人皆是佛。佛是真佛，只是沾惹了尘埃，佛门清规戒律，便是拂拭尘埃之法，使佛性足具。” 金蝉看向李长安，额头甚至冒出了微微汗珠，他的眼神再也不复古波不惊，而是流转着复杂之色。 “施主身具大慧根，若能随小僧一起回归佛门，定会成为下一位大菩萨。” “为什么不是净土佛？”李长安微笑着反问，“大菩萨可做，净土佛自然也可做。” “但我听闻，佛门只有一尊净土佛，其余强者皆是大菩萨。” 金蝉默然，而后说道，“许是凡间尘埃沾染太多，难以佛性俱全。” “我倒觉得这才是金蝉法师，来东土取真经的缘故。”李长安笑道。 金蝉再次躬身行礼，“施主慧眼如炬，小僧拜服。” “既来人间，自然也要有人间的模样，不沾染红尘，又怎能掸去红尘？”李长安指着马车外的天地， “所以咱们之间无需那些俗礼，融入红尘之中，好好体验红尘滚滚，也许更能明悟佛法。” 金蝉闻言，沉默片刻，而后放下了合十双掌，放在膝上，“小僧受教了。” 李长安笑着摆了摆手，“别客气，你我相逢便是有缘，此去京城，我也正好重看一回人间。” 金蝉欣然点头。 马车在山野之间，溜溜而过。 路遇山匪劫道，金蝉没有出面，李长安随手就是几十根火焰长矛轰在山匪面前，吓退了一大批横行无忌的山匪。 金蝉从始至终都在一旁看着，眼中似有思索之意。 马车继续往前走，虽然速度不快，但中途并未有所停留，哒哒哒走进了一座县城。 李长安带着金蝉在街道上穿行，随口问了几句才知道，自己在妖族竟然已经待了三年。 如今已是天授六年二月。 这三年间，人间还真似乎变了模样。 他递给金蝉一袋子面馍馍，自己则是托着油纸包裹着的烧鸡，随手扯下一根鸡腿，唆溜个干净。 街上人来人往，恰好碰上了集市。 李长安在一家店铺前停下了脚步。 金蝉问道，“施主这是看到了什么？” “这家店铺，和我有点关系。”李长安看了一眼店铺牌匾上的特殊印记，大步走进店铺。 “客官，请问您要点什么？”店铺里的伙计看到李长安和金蝉走进来，连忙笑着上前招呼， “咱店里主要卖南方三府的稻米和面粉，还有各种酱料，当然还有其他货品。” “如果没看到想要的，只要您说个地儿，我们旺福商行都能帮您找到。” 李长安似笑非笑地呢喃了一句，“旺福商行……有意思。” 他朝伙计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又走出了店铺。 把店里的伙计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金蝉跟在李长安后面，“施主为何只是看一眼，便转身离去？” “法师，你说助世间百姓吃饱饭穿暖衣，可算是成佛之法？”李长安反问道。 金蝉诧异了一下，而后点头道，“此乃功德无量，自然算的上是成佛之法。” “刚刚我们走进去看的店铺，就是此法中的一环。”李长安脸上露出笑意。 “施主似乎很高兴。” “自然高兴，此去京城有意思了。” 看到旺福商行，再看到商行里卖的货物，这明显就是供销社的雏形。 除了没有各地官府官办，实际上的效果相差不大。 李长安知道，这必定是师父的手笔。 如此看来，这旺福商行，在他入京之后，必定会是重要助力。 三年前本就要开建的供销司，三年后再行动，倒也不算太迟…… 各地加在一起，数千个官位，四院一监乃至各地文士，都不会放过。 借此良机，金部甚至有机会，渗透进各地供销局。 从民间走入官府，这可是跃升的一大步。 不过，此事还需仔细谋划。 李长安找了处客栈，开了两间上房，让小二喂马，好好休息了一晚，然后便离开县城，继续东行。 这次东行，他买了大量的笔墨纸砚。 坐在马车上，也不管马车晃荡，便铺开宣纸，提笔蘸墨，洋洋洒洒写了出来。 御风符文连成一片，宣纸铺在上面，就像是铺在平整的书桌上，马车晃荡也影响不了分毫。 金蝉看着李长安的动作，不禁感慨，“施主神通信手拈来，小僧佩服。” 李长安笑了笑，写好一张之后，便抽出第二张，继续往下写。 随后拿出一块金牌，在宣纸背面留下了印记，封好信封之后，路过各地驿站，连带着银子递了过去。 驿站将他的书信，迅速送往大晋各地。 第532章：大晋气运危机 时间一天天过去， 李长安不慌不忙，慢悠悠地靠坐在马车上，往京城而去。 一路上与金蝉不时论道参禅，还从金蝉那儿得了好几部佛门经文，获益匪浅。 大日如来法相，本就是儒家神通佛门法相。 修行这些佛法之后，大日如来法相也得到了不小的提升。 与之相对的，便是幽冥帝尊法相稍显弱势。 李长安不得不延长融合幽冥帝尊法相的时间，更多的汲取四周天地间流淌的战争杀伐之气。 如今还只是融合才能拥有这般神通，什么时候即便不融合神通法相，也能随时开启神通，才算是步入大成之境。 而融合幽冥帝尊法相的时候，金蝉就会如临大敌，好似面前的李长安，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大魔头，让他感觉到极大危险。 可是等李长安再融合大日如来法相时，金蝉眼中更是显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从李长安身上逸散出来的佛法气息，纯正浩瀚，哪里像是东土所能修出来的佛法？ 简直就是西土佛门最正统的佛法。 “李长安施主，不愧是身具大慧根之人。”金蝉无论多少次感受到李长安身上气息的变化，都不禁感慨， “身具佛魔，却又能博采众长，施主修行已然迈入了不可说之境。” “法师谬赞了。” 李长安笑道，随后抽出纸张，开始摘抄儒家经文。 他现在最迫切的就是修心。 只有当心境修到一定程度，他才能够再凝练一尊神通法相。 届时无论大日如来法相，还是幽冥帝尊法相，都不再是隐患，可以最大限度地发挥实力。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动用神通法相，都要注意二者之间的平衡。 李长安和金蝉在永庆府和泰元府的两府交界处，遇到了几名同样乘着马车的书生文士。 只要横跨泰元府，就算进入顺天府，距离京城也就近了。 那几名文士首先看到金蝉的模样，而后又看到马车里随意靠坐着的李长安。 只看他们二人的气度，便知不凡，便上前见礼。 “见过两位兄台，不知二位此去何处？”其中一名穿着蓝色长袍的文士开口说道， “我兄弟三人，可与二位同行。” 金蝉微笑着行礼，“见过三位施主，小僧金蝉，从西土佛国而来，往东土求取真经。” “眼下要与这位施主共去京城。” 李长安也抱拳行礼，“见过三位兄台，若是顺路，自可同行。” 蓝衣文士笑道，“我兄弟三人欲往泰元府建文城，虽不去京城，但也顺路。” 于是两辆马车，一辆简单，一辆华贵，滴溜溜在官道上往东而去。 两方人也没有互通名姓，只是最简单地行礼。 期间，那三个文士还和李长安金蝉分了美食。 再遇山匪劫道时，李长安也就顺手解决了一批。 那三个文士修为一般，蓝衣文士七品，另外那个白衣与灰衣文士皆不过八品。 遇到山匪，不死也要脱层皮。 这才是他们三人想要找人同行的原因。 人多力量大，可以抵御更多路上的凶险。 但谁曾想，无意中碰上的两个气度不凡之人，竟然是如此厉害的人物。 三个文士都吓了一跳，坐在马车里小声议论。 “刘兄，那边马车上的白衣兄台，如此惊人的文法随手就来，甚至都不需要念诵诗文，着实强大的有些惊人。” 灰衣文士满脸震撼，问身边的蓝衣文士，“这就是传闻中的瞬发文法吧？” 蓝衣文士也是一脸震惊，怔怔地点了点头，“应，应该是吧。” “你们注意到没？那兄台就只是随手挥了挥，就是山崩地裂，这样的手段，恐怕至少六品。” “何止六品？六品能这么强？我觉得最起码五品，而且是强大的五品。” 三人丝丝窃语，以为只是在三人之间交谈，却不曾想，早已落入了李长安的耳中。 李长安笑着摇摇头。 方才看似随手挥出去的火焰长矛，足以镇杀一般的五品四转之敌。 自己长久以来都在妖族境内厮杀，一下子再回到人族疆域，见到刚刚起步的文士，还真有些不习惯。 可是接下来那三个文士的交谈，却让李长安蹙起了眉头。 “这么强的文士，诗文定然有独到之处。”白衣文士感慨道， “若是能得到指点，兴许可以提升你我兄弟的诗文实力，也好为大晋气运添一份力。” “如今大晋气运流失严重，甚至就快要影响各地正常生息，我等皆为大晋文士，又岂能坐视不理？” 这番话说出来，方才因为李长安强势文法而产生的震惊，顿时消散了很多，转而变成了淡淡的忧愁， “你我此次前往建文城，不正是为了去书院求学吗？” 蓝衣文士说道， “如今四院一监在各地大开方便之门，就是为了尽可能搜罗大晋之内有诗文之才的文士，以此来对抗他国的气运争夺。” 灰衣文士无奈摇头，“即便如此，情况也不容乐观啊……” “六国气运交融半个月，大晋气运流失严重，开始整体衰弱。” “各地气运流失，已经出现了不少危机，若不是朝廷四下派出钦差稳定地方，恐怕更大的灾难都要降临。” “我们大晋文士难道就没有危急救亡之心？实在是力有不逮。” 灰衣文士在三人当中，最为沮丧， “如今二月的人间文圣榜，大晋最强的一首诗，也才位列第十三位。” “整整一百首诗上榜，均算下来，一国也应该有十六首上榜。” “可半个多月了，大晋诗文能上榜者，仅仅只有十人。” “大晋在诗文上，落后其他五国太多了。” 蓝衣文士拍了拍灰衣文士的肩膀宽慰道，“放心，大晋文士绝不会屈服，必定能把气运夺回来。” “只要我等文士齐心协力，又有什么事做不成？” “当年忠勇伯在南方赈灾，不正是万众一心，官民齐力的结果吗？” “现如今，大晋十九府中，南方三府依然稳固，正是当初忠勇伯打下了坚实的根基，百姓生活富足，民心归顺。” “所以地方稳定，气运不曾流失。” “就算诗文上占不到优势，也可通过治理地方稳固气运，总会有一线生机。” 白衣文士闻言，不禁轻叹一声，“也不知忠勇伯现在何处？若是他能出手，我们大晋又岂会如此狼狈？” “想当初，太白之名盖压大晋文圣榜，忠勇伯又取青莲之名，再次力压一众文宗大师。” “只要有忠勇伯出手，这人间文圣榜又有何惧哉？” 灰衣文士轻声道，“听说忠勇伯好像还在白鹿书院圣地闭关，要跨入五品才会出关。” 蓝衣文士摇摇头，“总觉得不对头，忠勇伯已经有三年光景没有出来过了。” “而且这天下六国的气运大变局，忠勇伯又岂有不出山之理？” 灰衣文士神色间止不住的黯然， “不过，恐怕忠勇伯就算出山也没有办法，他的文道，在奉川征战时被毁，就算能写出诗文也闯不了文圣榜。” …… 另一辆普通马车上， 金蝉轻声对李长安说道，“小僧倒想见识一下那位忠勇伯。” “为何？”李长安收起心头的担忧，问道。 金蝉感慨道，“仅凭方才那三位施主所言，忠勇伯便有外御强敌之勇，治理一方之智，诗才盖世之名。” “三年不出世，却依然可以让世人挂念，视之为救世之人，此等人杰若不能相见，实在是平生憾事。” 李长安挑开帘子，看向远方轻声道，“放心，等到了京城，法师定能看到那位忠勇伯。” 第533章：晋国式微 李长安和金蝉不紧不慢地赶路，每过一地都会驻足停留。 而另外的三个文士，也一直跟在后面。 见识过李长安的强大，他们有心打探李长安的名姓，但被李长安敷衍过去，也就熄了这个念头。 一路上， 李长安对大晋的气运危机，感触越来越深。 本应是虚无缥缈的气运变化，但却已经影响到了现实世界。 李长安能感觉到天地间灵气的流转，正在缓缓向东方流淌。 这个速度很慢，可是所造成的影响却极为惊人。 就像是海浪汇聚初时，也不过只是浅浅的水纹而已。 如此灵气翻涌的范围极大，现在看似不起眼，可一旦形成大势，便会是滔天巨浪，再无扭转的可能。 若是灵气被掠夺走，整个大晋文士武夫的修行，都将会受到极大影响。 甚至不仅仅是修行，各地方的民生也会受到波及。 这一日， 几人来到一座郡城，李长安把马车丢给客栈照料，自己溜达到书院附近，听到好几拨文士在激烈争论。 “多事之秋啊……”李长安感慨着摇头。 金蝉跟在后面，二人走上街边一座酒楼。 “来几碟冷菜，再来两斤牛肉，一斤好酒。”李长安对酒楼伙计说道， “另外，给这位法师来两个白面馒头，一壶清茶。” 酒楼伙计赶忙下去备菜。 李长安则和金蝉坐在临窗的位置，听着这些文士的议论。 “我们大晋有那么多文宗大师，为何迟迟没有建树？” “如今的文圣榜早已变了模样，各国都有顶尖诗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可我大晋，却迟迟没有人撑起大旗，至今最高排名，也落在了十名开外。” “可恨！可气！” 不远处的包厢里，传来了好几个文士愤懑的声音。 “如今朝廷也在疯狂造势，颁布了诏书，请天下文士出手。” “咱们书院内部，那些一直钻研经文典籍的五品文宗大师，不也被要求写诗闯文圣榜吗？” “本以为我大晋诗文，虽说不是甲天下，但至少也应该站在中游水准。” “这一次天下气运汇聚一炉，文圣榜也成了人间文圣榜，结果却沦为了六国垫底。” “当真耻辱！” …… “我觉得，应该是我们修行的路出了问题。” “诗文虽被认为是一条大道，但迄今为止，绝大部分文士，到了五品之后，基本上便放弃了诗文，转而钻研经文典籍。” “五品君子境，修的是君子九思之神通，钻研经文典籍也属正常。” “唉，的确如此，当初对诗文并不重视，现在终于尝到了苦果！” “几十年来，好像只有当年的苏元倾，能借着诗文走上巅峰，可是却在四品闯三品之时，出了意外。” “忠勇伯也可以，而且忠勇伯比苏元倾更强，只可惜他的文道在奉川三千里战场被毁……” “否则定能够借此良机，一飞冲天，镇压六国！” “也不知道忠勇伯现在何处……” 谈话的声音被一个声音阻止，“诸位还是小些声音，咱们嵩岳书院的学子，议论白鹿书院的人，总归不太好。” 这声音话音未落，就被旁人反驳，“有什么不好？” “如今是六国之间的气运争锋，还纠结四院一监之间的争斗，能有什么前途？” “国运都要没了，要书院有什么用！？” “就是！只恨我等学艺不精，虽然写了十几首诗文，但在这人间文圣榜上，却连半点水花都溅不起来。” “唉……” 李长安和金蝉，正听着他们的交谈，酒楼伙计端着酒菜上来了。 “客官请慢用。” 伙计摆好盘，就迅速退了下去。 李长安拎起酒壶，“法师要不要来一杯？” 金蝉笑着摇头。 李长安挑了挑眉，也不勉强，遂自斟自饮起来。 “法师，要不要送你一句诗？” 金蝉双手合十，“施主请讲。”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李长安笑着夹起一块牛肉扔进嘴里，“法师要不要尝尝这人间烟火的滋味？” 金蝉面色一滞，旋即拿起白面馒头，撕了一小块放进嘴里。 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他深刻体会到眼前这位施主，实在有种说不出来的气质。 一会儿满口禅机，一会儿又是通篇魔音。 自己修了二十年的佛，竟然数次佛心不稳。 看来此次东行，的确很有必要。 若能在红尘中走一遭，兴许便能更加坚定自己的佛心。 “施主的国家正在遭受危机，施主不着急吗？”金蝉开口问道。 李长安喝完一杯酒，又将其斟满，开口道，“着急又能做什么？” “曾经的大晋内忧外患，但依然可以稳固，但此次六国气运融合，却正在慢慢抽掉大晋的根，我一个小小文士又能做什么？” “难道能凭借一己之力，夺得这人间气运？” 金蝉饮了一口清茶，“方才小僧又听到了忠勇伯的名字，如果这位忠勇伯能够出手，想必能扭转乾坤。” “施主无论是修为还是慧根，小僧都生平仅见，想必也不会逊色那位忠勇伯太多，定能为晋国出一份力。” 李长安笑着摇摇头，“法师以后就知道了，不是我不出力，而是有力也使不出。” “仅剩的一条路，凭我现在的力量，也无法走通。” 他又夹起一块牛肉扔进嘴里，“只能等待力量积蓄足够，打出全力一拳，才能有所建树。” 金蝉微笑，“看来施主已经有了主意，小僧静待施主出手。” 李长安再饮一杯酒，苦笑着摇头，“但愿能有用吧。” …… 与此同时， 京城，礼部衙门， 六部尚书尽皆汇集于礼部尚书古士鸿的书房。 “如今局势动荡，举国都在为气运奔走，各书院之间也有了默契，暂时放下了争端。”古士鸿率先开口道， “我朝廷官员，也应该以此事为重，若能在国运之战中为大晋取得战果，朝廷威严必将再上一个台阶。” “不错，朝廷是我六部的朝廷，而非书院的朝廷。” 兵部尚书耿庆松说道，“如今书院的文宗大师出手，却也仅仅只占了文圣榜的前二十，威信下滑。” “朝廷内部官员，若能借此机会为大晋拔得头筹，定能大大提升朝廷的权柄。” 此话一出就遭至了户部尚书曾万廉的反驳，“此时再做分裂之举，实在不智。” “朝廷聚拢国运不假，但朝廷官员又哪一个不是从书院里出来的？书院又何尝没有聚拢国运？” “虽然从入朝为官起，我等命运便与朝廷息息相关，但书院也一样出过力。” “如今连四院一监都暂时放下成见，齐力聚拢大晋气运，我等又岂能如此行事？” 古士鸿说道，“曾大人说错了，我等也只是要尽一份力而已，并没有拖后腿之意。” “只是朝廷若能得到好处，又何乐而不为？” “书院占据了大晋七成气运，朝廷仅占三成，我等也不求多少，最起码可以分庭抗礼，这总不是贪心吧？” 曾万廉摇摇头，“可若是朝廷出手，必定要用朝廷占据的三成气运推动诗文闯入文圣榜，这不是分散力量，又是什么？” “如今二月文圣榜还未结束，天下气运就已经暗流涌动，一旦二月文圣榜结束，恐怕会出现你我难以想象的变故。” “况且，若要出诗文，翰林院的那帮学士不出手，你我怕也是有心无力。” “依我之见，二月全力以赴推动目前名位最高的诗文才是上策，三月文圣榜，到时书院若不行，我等再出手，才能占据大义。” 此话说出来，有两位尚书不由点头。 工部尚书谢长斌捋了捋胡须说道，“各位大人不知有没有发现。” “南方三府的气运稳固扎实，在如今举国气运都受到影响的现在，南方三府的气运也并未受到什么影响。” “我认为，朝廷共推诗文是一条路，但将内政做扎实，也是一条路。” “李长安治理南方三府，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书房里的气息微微一滞，随后其余几人也都无奈摇头。 “都知道那李长安治理地方是一把好手，当初他手下的那些人，如今也都被委以重任，前往治理地方内政。” “但李长安也只有一个，那些小辈虽然也励精图治，且有所成效，可毕竟不是李长安。” “再说李长安现在何处，又有谁知道？” 吏部尚书盛仕铭说道， “如果李长安真能出来，也许大晋文坛就不会像现在这般无力了。” “也只有他的诗文，才有资格在文圣榜上掀动风云。” “可惜啊……” 在场六人，都知道李长安根本不在白鹿书院，也知道李长安遭遇了劫难，如今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皆是无奈轻叹。 “那该死的高济先，也不知道将李长安的消息泄露给了谁，竟丝毫查不出线索。” “让他自杀，难消我心头之恨！” “真该夷灭三族！” 第534章：战争阴云初现 距离二月结束越来越近。 所有大晋文士都在紧张等待最终的结果。 可是当二月最后一天午时过去，整片大晋的天空都暗了一下。 一时间，举国哗然。 所有文士都抬起头看向天空，眼神中满是惊骇之色。 在他们的感应中，大晋的气运竟然加速分裂，一大部分涌向东方诸国，另一小部分则被西方的秦国抢走。 仅仅只是一次文圣榜的变动，大晋的气运最起码流失了二十分之一。 变化怎会如此之快！？ 本就因为气运变动就焦心不已的文士们，彻底慌了。 原来感应气运变化虽然隐隐有浩大之势，但应该还有一定的缓冲时间。 可是这一次二月文圣榜结束，却瞬间击碎了所有幻想。 一次就流失二十分之一，换句话说，再来十九个月，大晋气运就要彻底消散。 到时候，大晋在国运的意义上来说，就相当于灭国了！ 所有文士都感觉有一柄无形的天刀，悬在了大晋的脖颈之上。 如果再这么败下去，用不了二十个月，也许十个月之内，大晋气运流失过半，晋国也就离灭国不远了。 国运的颓败，不会平缓衰落，而是如冰山雪崩一般，到最后根本不可阻挡。 就在当日，西部西川府和蜀川府，发生大地震，震中的两座县城瞬间被毁了一半，周边地区同样损伤严重，造成的伤亡数以十万计。 因为这场灾祸，西部两府的气运又加速流失。 一连串的连锁反应，让人心惊肉跳，生怕会让西部两府直接崩溃。 京城皇宫， 独孤曌从御书房中走出，每一步走跨出数百丈，缥缈如仙。 她不着粉黛，洗尽铅华呈素姿，却自有雍容气韵。 只是，现在的她没有了往日的成竹在胸，反而显得有些焦急。 走过宫道，直入承天门，大步跨入承天殿。 承天殿内并无任何装饰，只有十九口水井遍布殿内，代表了大晋的十九府。 独孤曌走到其中一口水井前，看着水井内游动的丈许长金色蛟龙，秀眉微蹙，嘴角也抿了起来。 这口井承载了西川府的气运。 如今里面的气运蛟龙，显得有些暗淡，上面的龙鳞崩碎了一些，清澈的水中，似乎有丝丝蛟龙血流淌。 再看蜀川府的气运水井，里面的蛟龙同样虚弱了一些，失去了活力。 “仅仅只是一个月的文圣榜，竟引发如此后果，我大晋能撑得住几次气运流失？” 空荡荡的承天殿内，独孤曌轻叹一声，以往威势盖压朝廷，以女子之身坐镇朝堂的她，此刻竟也有一丝柔弱浮现。 “我又能做什么？” 独孤曌走过这十九口水井，看着代表大晋十九府的气运蛟龙。 只有代表南方三府的三口水井中的气运蛟龙，最是活跃，而且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她眼中浮现出一丝疲倦。 苦苦支撑朝纲十几年，眼看自己甚至有可能登临帝位，成为六国中唯一的女皇。 可是一张囊括了天下气运的文圣榜，却让她辛苦经营了十几年的大晋，走上了崩溃的绝境。 偏偏她，无能为力。 四院一监在巨大外患的压迫下，已经开始联手，朝廷也安稳了不少。 她还派出了曾经立过大功的南巡镇抚司官员，前往各地方梳理内政。 能做的，都做了！ 结果，却败给了诗文。 当真可笑！ 独孤曌走到承天殿门口，看向皇宫更深处。 那里，她名义上的夫君，大晋真正的帝王，已经在那座太庙里枯坐了十几年。 即便如今大晋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他依然无动于衷！ 只为了长生，只为了成仙。 这样的帝王…… 呵。 独孤曌摇摇头。 如今还有谁能阻止这样的败局？ 她心里浮现出一个名字。 “李长安……” “你到底在何处？” 独孤曌来时一步数百丈，回去时，却仿佛失了力气，就这么一步一步慢慢往御书房走去。 所过之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她似乎并没有看见。 白色锦衣拖曳在地上，沾染上越来越多的灰尘。 …… 承天殿内，可以直观看出十九府的气运变化。 外界无法直接看到，但同样可以感觉到天地骤然一变。 午时天地一暗之后，虽然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但文士们却明显可以感觉到气运的消散。 武夫也能感知到天地灵气的变幻。 好似凭空有一座大山压在了所有修行者的心头，让人感受到强烈的不安。 白鹿书院内， 一直久居文圣宫内的三品大儒们，纷纷睁开了眼。 足足有三十三位。 他们每人都坐镇一根建木根系，以自身反哺建木，竭尽全力维持建木根系。 “发生了何事？” “为何天地间气运，会突然消散这么多！？” 他们是白鹿书院最后的底牌，寻常时日，甚至连眼睛都不会动。 建木代表了白鹿书院的文脉，绝不容有失。 而他们，就是维持建木最后的力量。 轻易不会动。 可现在，却因为大晋气运的剧烈变动，纷纷苏醒了过来。 “去问问赵洪山，外面发生了什么？” 而在外坐镇书院的赵洪山，以及其他十二位三品大儒，也已经聚集到了一起。 “文圣榜的影响远比想象中的更加可怕。” “再这么败下去，大晋就要破国了，到时候白鹿书院还能在吗？” 安世堂失去了冷静。 二月文圣榜结束后，气运的变化远超之前的预期，事到如今谁还能坐得住？ 越是强大的文士，越能清晰感知到气运变化，就越知道问题的严重性。 “二月，我等齐推一首诗文，依然落败。”陈贤公面露忧色，“三月又要开始，这一次还不知能否有诗文顶上。” “难。”戊戌公摇头，“举国气运推举一首诗，依然没能冲进前十，说明是诗文不够好。” “有气运加持，闯入文圣榜还行，但想要占据高位，只能看诗文本身品质。” “二月，四院一监动员了上千文士出手，依然没有太大效果，三月也不见得就能有一首诗突然冒出来。” 赵洪山环视四周说道，“谁也想不到六国之间的气运屏障会消失。” “原先的修行之路反倒影响了我大晋的诗文。” “其余五国对诗文的重视，比我们更高，败也无话可说。” “如今当务之急，是抓紧时间推举三月应战诗文。” “另外，我担心，经过二月的试探之后，从三月开始，其余五国的诗文入侵就要来了。” “文圣榜上大晋失去先机，他们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按照以往和其他三院一监的斗争经验，此时再入侵大晋各地的文昌碑，会是他们的最佳选择。” “上有文圣榜掠夺气运，下有入侵文昌碑，两相结合之下，大晋的气运将会在短时间内，迅速被掠夺大半。” “有必要阻截他们闯入大晋境内的步伐！” 此话一出，在场的大儒贤公呼吸顿时一滞。 入侵各地文昌碑，很有可能！ “和嵩岳、象山、万松，还有国子监通声气，一定要应对防范各地文昌碑的入侵。” “实在不行，动用武力也要将其驱逐。” 赵洪山看向安世堂。 安世堂点点头，身上文气涌动，下一刻便消失在原地。 “如果真挡不住，发展到你我都不愿见到的那一步，又该如何？”陈贤公问道。 赵洪山微微眯眼，身上的气息瞬间变得凌厉而又危险， “一旦大晋气运，损失达到五成。” “战争，就是我们唯一的选择！” 第535章：六国诗会 二月文圣榜，让整个大晋都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国运不再是虚无缥缈的存在，而是变成了悬浮在世人头顶的一把利刃。 一旦国运散尽，不，哪怕只消散一半，也足以让大晋陷入不可挽回的倾颓之势。 届时整个大晋的文士武夫，乃至平民百姓，都将成为这场气运崩溃的牺牲品。 分崩离析，只在一瞬之间。 那些普通文士都陷入了惊恐之中，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们无可奈何。 不是不愿意出力，而是即便拼尽了全力，也丝毫看不到任何机会。 如今的文圣榜，好似一道天堑，让所有文士都可望而不可即。 只有那寥寥百人，才能登上让人间为之瞩目的绝巅。 二月大晋在文圣榜上的争锋，称得上是惨败。 倾举国之力，也只能将诗文推到第十五位。 如今二月刚过，三月文圣榜又接踵而至。 刚刚经历一场气运盘剥，如今下一次盘剥再次袭来。 大晋还能有机会吗？ 不少文士的心中，只剩下绝望。 这样的败势，很可能会像雪崩一样，瞬间崩塌下来。 四院一监正在想办法，应对他国的气运入侵。 可局势却并不如他们想象的那般简单。 三月刚至，另外五国便联手叩开了大晋的国门。 不是没有想过动用手段将他们拦下，而是根本无法出手。 因为叩开国门的，是五国联手派出的十名三品大儒。 除非有立刻爆发战争的决心，否则根本无法阻拦。 这些三品大儒美其名曰：出使友邦。 但任谁都知道，他们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三月， 春风将寒冷送走，大地逢春，万物复苏。 可是顺天府京城的一众文士，却丝毫感受不到春风里的温暖，反而却被冰冷侵占内心。 一则消息传遍了京城，同时向整个大晋传递开去。 “六国从古至今皆为一体，而今气运汇聚一炉，实乃天下幸事，故经六国商议，于每年三月初三上巳节，举办六国诗会，为期十五日，为人族贺，为天下贺，为万民贺！” 这则消息通过各地文昌碑，在同一天传遍大晋。 顿时举国哗然。 “这在开什么玩笑！？” “文圣榜上争不过，此时再举办诗会，不是自寻死路吗？” “真以为诗会是这么简单的吗？” “一旦在诗会上落败，那就是双重陷落。” “文圣榜上就已经惨败了，如果再在诗会上失利，必定会波及文昌碑。” “到时候我大晋气运，只会流失的更快！” 普通文士不知道其余五国，已经派出了三品大儒，带队出使晋国。 根本无法理解这样的决定。 这不是自寻死路又是什么？ 但凡稍微有一点脑子的文士，都能想得出其中的利害关系。 如今大晋就像是一头待宰的肥羊，若是还没有任何抵抗的手段，会沦为其余五国的猎场。 而在京城，在四院一监，在六部， 所有知晓其中内情的人，全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现在大晋还没有决然开战的勇气，根本阻挡不了六国诗会的召开。 四院一监第一次好好坐下来商议对策。 再寻常不过的屋子里，却坐着五位大儒贤公。 都是如今暂时统领四院一监的主事人。 “现在该怎么办？”嵩岳书院秦镇梁看向另外四人。 万松书院沈世君轻抿了口茶，“六国诗会势在必行，我等除了全力应战，没有任何办法。” “如今只能寄希望于这次诗会，能为我大晋占得些许颜面。” 象山书院伍占春面颊动了动，“这是他们的阳谋，这批出使队伍前来，将我大晋的所有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这诗会之上。” “必会使我等在文圣榜上的争锋，落入不利局面。” “分散大晋气运，分而治之，这就是他们摆在明面上的手段。” “即便诗会上的诗文，同样可以闯上文圣榜，但分散我等力量，毋庸置疑。” 屋子里的气息越发压抑。 他们贵为三品大儒贤公，何曾如此狼狈？ 而今，却因为之前没有太过重视的诗文，陷入这般绝境。 大晋如果没了，那么四院一监也必将消失。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太憋屈了。 赵洪山轻叹一声，“如今他们还只是试探。” “一旦他们发现，我们没有半点抵抗能力，接下来必定会是雷霆手段。” “二月文圣榜失利还说明不了太多，如果三月依旧如此，我们就真的危险了。” “他们收割气运的手段，一定会越发无所不用其极。” 嵩岳书院秦镇梁猛地一拍桌子，“真特娘的憋屈。” “倒不如真刀真枪干上一场。” “真要打，我们也是必败无疑。”万松书院沈世君摇摇头，“气运争夺虽说无所不用其极，但至少还维持表面和平。” “一旦开战，必是人间炼狱，不知要死伤多少。” “我们这些三品大儒，恐怕也没有几个能活下来。” 象山书院伍占春咂咂嘴，“那倒不一定。” “国没了，书院没了，我们还可以去圣庙。” “只是这人间气运，与我们再无瓜葛。” 秦镇梁眼睛一瞪，“那这三品还算什么三品？气运文法都动不了。” “气运文法说白了，不就是用气运去撼动天地规则吗？” 赵洪山言道，“也许在圣庙，我们可以参悟更多天地规则，即便没了气运，也可以发挥强大力量。” “好了，诸位。”国子监贤公关先礼压了压手，“你我之间斗了几十年，谁还不知道谁的脾性？” “这种丧气话就没必要再说了。” “抓紧时间商量对策，才是正理。” 赵洪山对着另外四人说道，“你们那些五品四品的文士，都出关了吗？” “现在还让他们研究经文典籍可不行了。” “眼下这般情形，诗文才是抵御气运流失的第一道防线。” 秦镇梁点了点头，“三月，我嵩岳书院，所有五品君子境，和四品立命境的文士，都会被征召出关。” “我万松书院也是如此。”沈世君轻声道。 “放心，象山书院也不会拖后腿。”伍占春说道，“事情的轻重缓急，我等明白。” 那边国子监关先礼也在附和。 二月已经失利，如果三月还不引起重视，那就真的是愚蠢了。 “关于此次六国诗会，还有一个突破口，那便是此次诗会之主题。”赵洪山环视全场， “如果最终决定出来的主题，恰好在我等擅长范围之内，兴许还有一战之力。” “所以诗会主题上，我们必须要寸步不让。” 其余四人皆是点头。 “此次诗会必定要在朝会上商议，我等也会列席。” “守住三月，我们还有反击的机会。” “若是三月再败，形势就真的危急了。” …… 三月初三清晨， 皇城外城的永安门大开，迎接四方使者，以及各地参加诗会的诗才儒生。 这一天，京城上空文气汇聚如潮，涤荡高天。 万里无云，晴空万里。 下方的京城街道上，旌旗招展，张灯结彩。 所有京城人士，尽皆走上街头。 今天他们可以尽可能靠近皇城，不会受到驱逐。 而那些文士，只要在各地文昌碑上占据过首位，便可以参加此次诗会。 四院一监和朝廷发了狠，要尽可能让更多的文士，参加到诗会中来。 发动一切可以发动的力量，也要将其余五国的爪牙挡在国门之外。 决不能让他们为所欲为。 “哗啦啦……” 突然间，天上有金光绽放，好似一张巨大的金色纸张在天空铺开。 “本次诗会，共分六榜主题，对应六国之数。” “秦国设‘风’榜，晋国设‘水’榜，周国设‘梦’榜，赵国设‘山’榜，齐国设‘雪’榜，楚国设‘月’榜。” “所有文士皆可在六榜之下赋诗，契合六榜主题即可。” 下方有眼尖的人，轻声读着金纸上的字， “此次六榜诗会，为保证公平，不受外界气运干扰，以六国气运灵宝锁定气运。” “榜首者，可得气运灵宝中蕴含之气运。” “每件气运灵宝中蕴含之气运，与一府气运总数相当！” 金纸上的字悄然出现。 所有看到规则的人，尽皆惊呼出声，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 普通人兴许还不知道气运灵宝是什么，可只要通读这些话，就能知晓其大概意思。 这是要拿一府气运做赌注！ 整座大晋，也不过才十九府！ 若是输了的话，三月岂不是雪上加霜？ …… 安府，听雪亭，一袭白色身影抬起头看向天空。 清冷如仙的绝美容颜，在光华的映衬下，越发超凡脱俗。 “连气运灵宝都拿出来了，那五国当真是半点亏也不吃。” 低语间，听雪亭外的院子门吱呀一声打开。 安重楼走了进来，“南栀，今日怎么不去皇城走走？整日待在这里，对身体不好。” 这几年下来，安南栀的身体越发消瘦，好似被一阵风就能吹走。 如果不是安家底蕴深厚，一直都有宝药维持，恐怕安南栀真就会香消玉殒了。 “不太想出去，没什么力气。”安南栀靠在亭子的栏杆上，看着前方湖面上不时被红鲤惊起的涟漪。 安重楼轻叹一声，眼中满是忧色与自责，曾经阻拦女儿与那李长安见面，却酿成了这般苦果。 “父亲怎么没去皇城？此番诗会，汇聚了六国六府之气运，若能占得其一，便是大造化。”安南栀轻声问道。 安重楼摇了摇头，平日里威严的面孔，此时多了诸多柔情，走到听雪亭坐下， “其余五国生怕我大晋损失不够多，把自己国内的一府之气运拿出来当赌注，逼迫大晋也一起跟上。” “他们显然是抱着必胜的信心，你爹我诗才一般，五品之后更是钻进了经文袋子里，哪有什么信心去参加这六国诗会？” 话音落，听雪亭里，一片安静。 良久，安重楼开口道，“南栀啊……李长安他……” “爹。”安南栀开口打断了安重楼的话，“不再要说了。” 以往安重楼是死也不愿意提起李长安，但现在女儿柔弱至此，他又怎能继续狠心下去？ 所以，他还是把消息说了出来，“他还活着。” 话音未落，安南栀的双眼猛地一亮，颤抖着问，“真……真的吗？” 安重楼点头道，“你爷爷昨日刚刚用招魂之法，也没能招到他的魂魄，说明他还活着……” 安南栀眼眶瞬间就红了，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了下来，连连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周家那小子过来喊你一起去皇宫，你要不出去走走？”安重楼趁机小心翼翼询问道。 安南栀愣了一下，然后轻轻点头，“好，麻烦爹让他等一会儿。” “唉，好，好……”安重楼笑着应声，然后起身往院子外走，脚步都变轻快了些。 两刻钟后， 安南栀在翠月的帮助下，换了一身男装。 原本清冷如仙的出尘柔弱模样，此刻摇身一变，成了豪门病公子。 来到内厅，安南栀见到了周子瑜。 “周兄，许久未见，近日可好？” 周子瑜也笑着抱拳行礼，“安兄好久不见。” “我倒是挺好，不过看安兄模样，却是瘦了不少，可得注意身体啊。” 安南栀唇色有些苍白，饮了一口固本养元茶，从翠月手里拿上折扇，“走吧，周兄，今日你我便游一趟京城。” 周子瑜笑道，“走，今日我请客。” 说着，周子瑜朝安重楼行礼告辞，而后与安南栀走出了安府。 “听说前段时间，你去了北境？”安南栀开口问道。 周子瑜摸了摸脸，“不错，去北境军中厮混了大半年，好歹勉强达到要求，才能回京。” “你呢？最近怎么样？” 安南栀的脸色惨白如纸，笑着摇了摇头，“还不是老样子？这京城什么都不缺，但就是没当初咱们在东岳时的逍遥快活。” “是啊……”周子瑜感慨一声，“这偌大的京城，高门大户太多，规则太多，人在里面，就像是笼子里的鸟，不得自由。” “看你这模样，肯定也无心去皇城，不如咱们先去旺福记吃一顿火锅？” 安南栀诧异地看向周子瑜，“京城也有旺福记了？” 周子瑜点头，“那可不？已经开了二十几天了。” “就连二锅头也是原来那味儿。” “不过你这身子骨太虚，喝不得酒，涮涮火锅也还行。” 安南栀脸上第一次露出由衷的笑意，“什么喝不得酒？我都已经五品了，什么酒不能喝？” “你还有悠着点儿吧，等李兄回来，看到你这副样子，非心疼死不可。”周子瑜撇了撇嘴。 “他会心疼我？”安南栀的眼中既有希望，又有黯然，“他连他的娘子都不在意，还在意我作甚？” “言不由衷啊安兄。”周子瑜在前面开路，“你放心，等他回来，我非押着他来向你赔罪！” 二人说话间，来到旺福记，没想到这里却是人满为患。 旺福记已经开遍了十府之地，这还是京城的第一家字号，竟也大受欢迎。 二人走进旺福记，迎面走来一人。 安南栀和周子瑜顿时愣了一下。 “安……公子，周公子。”来人笑着抱拳道。 安南栀和周子瑜也如梦初醒回礼，“张叔，好久不见。” 来人，正是张富贵！ 曾经在东岳城，一直跟在李长安身边。 他们自然认识。 “小陈，赶紧带两位贵客去三楼闻北阁。” 张富贵招呼身后的伙计，然后对二人笑着说，“两位先去坐会儿，稍后我再去敬酒。” “张叔忙，不必管我们。” 周子瑜笑道，“我们自己招呼自己就行。” 笑别张富贵，安南栀和周子瑜在伙计的带领下，往三楼走去。 坐进闻北阁。 周子瑜微微蹙起眉说道，“你说奇不奇怪？” “张叔怎么会突然来京城了？” “就算这里是京城，也不过是一家店铺而已，何必辛辛苦苦从东岳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京城？” 安南栀也感到诧异。 而且她一看到张富贵，就情不自禁想起了李长安。 虽然和李长安已经有整整六年未见，可是她却始终记得奉川三千里战场的那一别。 自己的文箓，至今还和李长安的先天文箓碎片，融在一起。 “旺福记突然开到了京城，一直守在东岳的张叔也来到京城，总觉得里面有什么事情，是我们不知道的。” 周子瑜咂咂嘴说道，“要是再碰到几个熟人，我都怀疑是不是李兄要来京城了。” 安南栀轻笑着不说话，推开雅间的窗户，看向外面的街道。 天空中横贯数百丈的金色纸张，化作六张卷轴垂落。 每一张卷轴都代表了一张榜。 上面分别写着“风”“月”“山”“水”“梦”“雪”六个古篆大字，熠熠生辉。 “我说那五国也是疯了，为了进一步瓜分大晋气运，把自己国内气运都拘了过来，也要来一场豪赌。” 周子瑜先给自己倒了杯二锅头，然后轻轻点了点铜锅，文法悄然流转，铜锅迅速加热，里面的辣汤登时沸腾起来， “来来来，我们边吃边看。” “此次诗会的所有诗文，这榜单上都能看得到。” 安南栀收回目光，“这场豪赌自然是要赌的。” “二月文圣榜，大晋损失至少二十分之一的气运，再加上地方流逝，再次基础上还会再多一些，大概只比一府气运稍微少一些。” “保守估算，三月文圣榜也会损失这么多，再加上这次诗会的一府气运。” “大晋的损失可就大了。” “说白了，就是试探，如果大晋能有力的反抗，他们就稍微收敛一点；如果大晋反抗不了，那他们就会越发肆无忌惮。” “三月如果能撑住，大晋还有活路，撑不住，就等着被宰吧。” “除非发动战争，通过战争掠夺他国气运，否则国运最终只会彻底崩溃。” 周子瑜给自己调了一碗辣酱，又加上芝麻酱，涮了一片牛肉，饱蘸浓汁扔进嘴里，享受地眯上眼， “嗯……这一口我可是馋了好久。” “在北境嘴巴里都淡出鸟来了，好不容易京城也有了旺福记，总算不用再惦记了。” 连吃了好几筷子，周子瑜才咂咂嘴说，“咱们的诗文登不上大雅之堂，只能等着战争爆发，那时才有用武之地。” “我们大晋，虽说诗文不太行，但在厮杀征战上却丝毫不差。” “我敢说，上面那些大人物们，肯定已经在商议战争的可能了。” 安南栀吃着火锅，又给自己倒了杯二锅头，隐隐有种回到了东岳的错觉，脸上泛起一抹满足的神色， “战争只能作为最终不得已的手段，真要打起仗来，不知道又得死多少人。” “关键先看这一次，所谓的六国诗会吧。” “但愿大晋能撑住。” 周子瑜也把目光从六张榜单上移回火锅上，扔进去几颗手打鱼丸，“要是李兄能回来就好了，一个人把他们全都镇压了。” “妈蛋的，打架暂时打不过他们……写诗，李兄能把他们都写死！” 与此同时，雅间外，也传来了其他文士的谈论声， “狗娘养的五国，大不了就是一战！” “要是忠勇伯出手，哪还有他们嚣张的时候？” “忠勇伯一人，就能撑起一国之诗运。” 安南栀嘴角微微勾起，似有一丝自豪之意。 李长安，你都消失那么多年了，可大家，都还记得你。 你啊，早点回来…… 第536章：没有硝烟的战争 京城之中，热闹非凡。 虽说二月文圣榜失利，众人心中不免蒙上一层阴云。 但如今结果未定，很多人依然留有一丝希望。 也许三月文圣榜上，就有人能一飞冲天，在这六国诗会上，同样可以碾压对手。 今日已是三月初三，六国诗会第一日，但文圣榜已经开战到了第三天。 前十位当中，大晋占据一席，位列第九。 这给了不少人信心。 二月从头到尾，大晋都没人能闯进前十，三月开始就能闯进第九位，也许会是个好兆头。 文圣榜上有了还不错的开局，这三月初三开始的六国诗会，自然也就吸引了大量的人来观礼。 今日之京城，随处可见文士走动。 四院一监的学子身穿儒生长袍，结伴而行，往皇宫而去。 还有不少百姓也跟着往永安门走去。 六国诗会的地点，在永安门内的永安广场之上。 那里属于皇城外城，占地极广，足以容纳七万人而不会拥挤。 只有参加诗会的文士，才能进入其中。 其余人都会被拦在永安门外，虽不能进入其中，但也能远远踮起脚往里看，没准就能瞄到些许参加诗会者的风采。 永安门外，因为这诗会，不少小商小贩都艰难地占据了小一块地方，生意比寻常时候好不少。 “冰糖葫芦咯……水果冰糖葫芦，又酸又甜，不好吃不要钱！” 有几个小贩，扛着一大簇冰糖葫芦行走在人群中，吆喝着，不时注意着过往的来人。 “注意些脚下，这位大哥别往里挤，小心烫着您……麻辣烫卖咯，又香又好吃……” 还有几个推着板车，支起一个小摊子，卖着麻辣烫，手脚麻利的很。 几个白鹿书院学子穿过人群，好不容易挤进了永安门内，这才长舒一口气。 “哎哟我去，差点没挤死我，今天这人也太多了。”其中那个穿着青衣的青年，整理着被弄皱的衣衫说道。 “人多些好，兴许就能蹦出几个诗才惊世的诗文大才，这样咱们就有希望了。”另一个身穿黄色儒衫的青年蹦出一句。 “你们可别忘了，这一次咱们可有好几位顶级文宗要出手，肯定有希望的。” 黄衫青年左边的那个身着藏青长衫的青年说道， “六国诗会分设六榜，咱们这几位顶级文宗，肯定能碰上一个擅长的榜单。” “不错，那可是顶级文宗，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能石破天惊，力压群雄。” 几人都颇为兴奋地说着。 二月大晋虽败，但好几位顶尖文宗都没出手，如今六国诗会上，这几位诗文大佬，终于决定出手，必定可以给大晋带来崭新的气象。 “这个月，所有四品五品文士，都被强行征召出关，书院下了死命令，三月我们应该不会出问题。” 白鹿书院如此，嵩岳、万松、象山，以及国子监，都在全力动员所有文士，竭尽全力，也要在三月争一口气。 三月，决不能败！ 如今，在文圣榜上占据第九位的，便是一位顶级文宗所作之诗文。 那首《长夜思》，字字珠玑，精炼而又情真意切，占据第九位实至名归，还有继续往上抬升的机会。 反击的号角已经吹响，就等六国诗会拿下第二处战场的胜利了。 “此次我晋国主攻‘水’榜，昨日朝会结束后，你我便事先得到了消息，肯定也已经有了准备。” 永安广场后的长青殿内，三月准备出手的极为顶级文宗聚在了一起，商量对地策略。 “不怕我们的诗文碰在一起，堆也要把他们堆死，只要能把另外五国的人压下去，其他的暂时不要管。” “至于其他五榜，有没有人出手？” 一个长须老者看向另外七人。 “我来主攻‘雪’榜。” “‘山’榜我来。” “我前段时间，恰好作了一首与梦境有关的诗文，雕琢了两个多月……” 此时，八位顶级文宗摒弃前嫌，齐心对敌。 “这次六国诗会，我们的责任很重，决不能出半点差错。” “但愿各地赶来参加诗会的文士，能出现几首好诗。” “总有灵光一闪的时候……” 六国诗会持续整整十五天，各地参加诗会的文士，都会统一在郡城乘坐云霞宝船。 时间绰绰有余。 今日，主要是京城文士的战斗，再过几日，其他各地参加诗会的文士就会赶来，接力参战。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但却同样残酷的战争。 光是赌注，就是六府之气运！ 虽说不是正面厮杀，但惨烈程度，丝毫不会弱上分毫。 气运灵宝中的气运，是收集整个国家的气运，总量相当于一府气运。 如果全部集中到一府。 一旦失败，一府之地的气运全部溃散，当地必定会爆发大规模灾难，到时候死伤无数不说。 这一府也就相当于是半陷落状态了。 不能输，也不敢输。 辰时三刻，钟声在京城上空敲响。 六国诗会正式开始。 一些文士，开始将自己的诗文以文气，写在悬挂于永安广场上的金榜之上。 只要写在上面，诗文便会出现在高空的金榜卷轴虚影之上。 排名高低，攥取的气运一目了然。 一首首诗文直冲云霄，落在金榜卷轴上，化作一颗颗星辰，要往卷轴最上方冲去。 …… 而此时，其余五国的出使队伍，并未直接出手。 每一国的出使队伍人数，多的有三十人，少的也有十五人。 二月文圣榜的情况一出，谁强谁弱一目了然。 晋国的弱点暴露无遗，他们自然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所以才有了这一次联手施压的六国诗会。 而在这其中，周国与齐国的诗文不相伯仲，并列第一，楚国稍逊一筹，秦赵两国再次一筹。 可即便是秦赵两国，也比晋国强上不少。 二月文圣榜，周国与齐国在前十位中分别占了三位，并且包揽前五，楚国占了两位，秦赵各占一位。 差距一目了然。 周国出使的队伍中，除了保证安全的两位三品大儒之外，真正为首的乃是个一袭白衣的青年，看着不过二十五六岁的模样。 此人乃周国皇室子弟，名曰姬文。 他看向身后其他周国文士，“此次六国诗会，无需示弱。” “我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全力以赴，在第一天就要占据最高位，将败者全部镇压。” “让我大周之荣光，在晋国都城照耀长空！” 第537章：诗文争锋 而其余四国，也皆是如此。 说是六国诗会，但内里究竟是什么，他们比谁都清楚。 人族本为一体，既然如此，何须再分六国？ 一统人间，以最强之人族，斗龙斩妖御佛镇巫，才是各国心中最想做的事。 如今的文圣榜，乃至六国诗会，不过只是前阵罢了。 若在气运之争中，便能解决掉部分敌人，再合适不过。 尽可能削弱对手，方为上策。 “不必留手，第一日，我等便将大晋彻底镇压。” “镇压的时间越长，他们崩溃的就越彻底。” 诸国出使队伍中的文士，早已有了默契。 六张金榜卷轴，在空中铺落而下，散发着片片金色光雨，将京城的天地，映照得分外美丽。 不多时，永安广场上，响起了惊呼声。 其余众人闻声看去，原来是大晋的顶尖文宗，已经在金榜上写下了诗文。 “泾溪石险人兢慎，终岁不闻倾覆人。却是平流无石处，时时闻说有沉沦。”① 周围文士都将目光投向了这里。 之前写诗的，都只是各地参加诗会的文士，而现在，算是真正的底牌出手，自然引得无数目光。 而这首《泾溪》，也的确显示出了不凡的水准。 一名大师捻着胡须，看着在金榜上熠熠生辉的诗文，“泾溪里面礁石很险浪很急，人们路过的时候都非常小心，所以终年都不会听到，有人不小心掉到里面淹死的消息。” “恰恰是在水流缓慢没有礁石的地方，却常常听到有人被淹死的消息。” “此诗看似简单，实则写得曲折，理析得透彻。短短二十八个字中，包含深刻的人生哲理和精妙的辩证之理。” 另一名大师感慨道， “前贤曾以四个高妙来说明优秀诗赋文章。其一，碍而实通曰理高妙；其二，事出意外曰意高妙。” “其三，写出幽微，如深潭见底，曰想高妙；其四，非奇非怪，剥落文彩，知其妙而不知其所以妙曰自然高妙。” “此首《泾溪》正是理高妙之杰作。” “从表面看，诗的事理是碍而不通的。因为行舟水上，遇险不倾，平流却覆，似乎不合常理。” “然，透过表象看其本质，我们就会发现在这不通的现象中，潜藏着大通之本源。” “舟是人驾的，舟之载沉，不取决于路的平险，而决定于人的状况。溪险石危时，人人警惕，自然安如泰山；平流无石处，容易懈怠，往往舟覆人亡。这，正是《泾溪》诗析理的高妙之处。” 大师的分析字字入理，将这首顶尖文宗写就的诗文，分析的颇为深刻。 原本还有些不能理解其中深意的文士，闻言之后纷纷面露喜色，“如此说来，这首《泾溪》当真精妙。” “此次六国诗会，我大晋有望了。” 又有第三位大师看着这首诗，感慨道，“不愧是卫温卫文宗，一出手便是不凡诗作。” “而且此首《泾溪》，恰恰符合了我大晋之现状。” “古语有云，‘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句中的‘忧患’正如泾溪的‘险’；‘安乐’正如泾溪的‘平’；句中‘兴、亡’正如泾溪的‘不闻倾覆’与‘沉沦’。” “水性与人性在此严密吻合。” “我大晋原本安于一国，如今六国气运交融，在二月丧失先机，其中暗流涌动，凶险万分。” “这首《泾溪》是要告诫我等，居安思危，处盈虑亏，枕戈待旦。” “卫文宗此诗，精妙之中，更有其深意啊……” 此话引得好几位大师点头附和。 一连几位大师都认为此诗极好，一众文士越发兴奋。 而《泾溪》这首诗，也不负众望，很快便升到了目前“水”榜的第一位。 周国出使队伍中，姬文抬头看了一眼金榜卷轴，“这晋国之诗文倒也不赖。” 说着，他朝身后的二十余人扫了一眼，“你等先去占下我大周张布的‘梦’榜，然后再去争夺其余五榜。” “我会酌情出手。” 身后众人纷纷低头领命，然后迅速走进广场。 其余四国也都是如此，先占下自己张布的金榜卷轴，再去占领其他金榜卷轴。 很快，一首首有各国精心准备的诗文，顺利登上金榜卷轴，并且迅速闯进榜首之列。 在场所有文士，以及皇城之外的京城百姓皆抬起头，将那些诗文尽收眼底。 旺福记三楼， 安南栀靠在窗边，看着在金榜卷轴上飞升的诗文，“咱们大晋这首《泾溪》写的倒也不错。” 周子瑜自然也看到了，但是他却有不同意见，“的确精妙，只是总觉得少了些气魄。” “精巧有余，气魄不足。” 安南栀闻言，不禁看过去，“许久不见，周兄现在竟也有些诗文造诣了。” “哈哈……”周子瑜笑着摆摆手，给自己来了一根火锅泡油条，“我是不会写，又不是不会看。” “曾经拜读过李兄的诗文，再看其他诗文，总觉得差了些什么。” “你就拿周国的‘梦’榜来说，周国新写的诗文，的确不错。” “但我怎么读都觉得不如当初李兄赠你的那句：‘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那诗句才是真的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好诗，真正的好诗哪需要人去一个字一个字的分析？” “那气魄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安南栀嘴角微微勾起，也想起了李长安曾经“赠”给自己的诗文。 彼时安家还花了很多资源，也不知再送我诗文，还会不会收银子。 她将目光投向周国的金榜卷轴。 “《鹧鸪天·元夕有所梦》”② “肥水东流无尽期。当初不合种相思。梦中未比丹青见，暗里忽惊山鸟啼。” “春未绿，鬓先丝。人间别久不成悲。谁教岁岁红莲夜，两处沉吟各自知。” “这首词也不错。” “情词的传统风格偏于柔婉软媚，这首词却以清健之笔来写刻骨铭心的深情，别具一种峭拔隽永的情韵。” “全篇除‘红莲’一词由于关合爱情而较艳丽外，都是用经过锤炼而自然清劲的语言，可谓洗净铅华。” “词的内容意境也特别空灵蕴藉，纯粹抒情，丝毫不及这段情缘的具体情事。所谓‘意愈切而词愈微’，‘感慨全在虚处’，正是此词的特点。” 周子瑜听着安南栀的分析，亲自给她斟了一杯酒，“难得啊，安兄曾经也是混日子的，如今倒也有模有样了。” “这首情词，你最喜欢哪一句？” 安南栀指着其中一句，“就那句‘人间久别不成悲’。” 周子瑜点了点头，自饮一杯酒，“我也觉得这句读来，让人心头不觉浮起一抹悲意。” 安南栀似是想起了什么，看向周子瑜戏谑道，“怎么？你和那位何婉茹何姑娘，一直都没进展？” 说到这个，周子瑜不禁露出苦笑，摇摇头，“她家是书香门第，她爹又是翰林院的侍读学士。” “你说她怎么会喜欢我这个武夫？” “不过她倒是李兄的忠实拥趸，最开始喜欢李兄的话本，而后再读诗词，之后又得知李兄在南方三府赈灾的壮举，钦佩的不得了。” 周子瑜眼里满是无奈。 安南栀也忍不住轻笑出声，“放心，他不会跟你抢那位何姑娘的。” “何姑娘不搭理你，你就凑上去，好女怕缠郎，你倒是缠上去啊。” 周子瑜扯了扯嘴角，又喝了一杯酒，“算了，强扭的瓜不甜，我和那丫头从小一起长大，只是中途在东岳，才没有经常见面。” “许是她觉得我烦了吧。” “如今大晋危机重重，儿女情长只会让英雄气短……不强求了。” 说着，周子瑜放下酒杯，“妈的，写情词，就不能写个温柔甜蜜的？” “李兄那情诗写的，才叫好！” 安南栀瞟了周子瑜一眼，带了丝怨气，“他还欠我一首诗……” “哈哈。”周子瑜笑着打了个哈哈，“放心，等他回来，一定给你写，保管天下皆知！” 二人谈话间，京城天空中的金榜卷轴，不断爆发出阵阵光雨。 今日的京城，格外璀璨夺目。 一首首诗文化作星辰，飞入这金榜卷轴之中，引得无数文士赞叹。 永安门城楼上， 也站着好几位晋国文宗，他们在二月争夺文圣榜，没有取得太好的成绩，三月没有诗文问世，所以只能观战。 “另外五国的诗文果然很强。” “周国的‘梦’榜，以一首情词，便占据了榜首。” “秦国的‘风’榜，也的确不凡，不愧是以武力称雄人间的国家。风卷尘沙八万里，孤城魂归……果真气势雄浑，壮烈肃杀。” “齐国之雪：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③ “此句颇具浓烈的浪漫色彩，‘却嫌’‘故穿’等词生动地刻画出春雪的美好和灵动，表达了诗人见到春雪的惊喜神情。” 几人还在专心看诗，突然下方的广场，传来了惊呼之声，当即闻声看去，面色皆是一变。 只见周国文士，已经来到了“水”榜之前，开始写下自己的诗文。 几个呼吸后，一颗星辰直冲云霄，在晋国的金榜卷轴上迅猛抬升。 “狼子野心不死！” “竟然等不得一天，便要对我大晋出手，连最基本的脸面都不要了吗？” 几人面色难看至极。 又何止他们几个？所有看到此番景象的文士，皆是怒火中烧。 虽然众人都知道，所谓的六国诗会，必定会争锋不断，但周国如此迫不及待出手，实在让人不齿。 丝毫脸面都不讲。 天空中的“水”榜上，金光四散，周国文士写就的诗文，正在迅速接近榜首的《泾溪》。 所有晋国文士的心都揪了起来。 反观其余五国，皆是似笑非笑地看着金榜卷轴。 如果周国的第一首诗，就能把晋国张布的金榜拿下，晋国的脸可就真丢尽了。 而这，真是他们的目的。 彻彻底底在这次六国诗会上，将晋国镇压。 若是来个开门红，无疑会让他们更有信心。 “轰！” 最终，这首诗文，竟然在与《泾溪》相距不远的位置停了下来，仅仅只落后了一点点。 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上到文士下到百姓，皆是长舒了一口气。 只差一点点，就要被超过。 实在是惊险无比。 不过好在，晋国的金榜卷轴，还是守了下来。 “卫文宗的《泾溪》精妙绝伦，又怎么会轻易被打败？” 不少文士脸上露出了笑容，兴奋地对身边人说着，就好像诗会已经结束，《泾溪》最终拿下榜首一样。 “不错，依我看，《泾溪》这首诗，在文圣榜上，也能名列前茅……” 可是这些文士的话音还未落，又有一首诗文在“水”榜上升起。 众人的心还未完全放下，就又揪了起来。 是第二个周国文士，他嘴角噙着笑意，“诸位莫急，诗会才刚刚开始。” 他的声音并不高，但被很多文士都听到了，并且迅速传了出去。 众多文士纷纷朝他怒目而视。 这一次的诗文上升势头极其迅猛。 一众文士顿时屏住了呼吸，眼睛直勾勾地看向这首诗。 六张金榜卷轴皆有金光洒落，但“水”榜上的金光最是耀眼夺目。 最终，这首诗带着无可匹敌的气势，悍然冲过了《泾溪》的位置，在《泾溪》的上方停了下来。 哪怕只超出半尺之距，也是超过了。 晋国刚刚拿下的榜首，瞬间易位。 京城所有百姓，心中顿时咯噔一下。 之前还在庆幸鼓气的文士，立刻没了声音，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怎，怎么会这样？ 为何这么快就被超过了！？ 仿佛有一层厚重的阴云，轰的一声，笼罩在大晋文士心头。 “……渐行渐远渐无书，水阔鱼沉何处问。”④ “这首词，竟能超过《泾溪》！？” 就在大晋文士如丧考妣之时，那几位顶尖大晋文宗，终于也出手了， “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⑤ 一首写景小诗，腾空而去，在“水”榜之上迅速抬升。 在数以十万计的百姓的注视下，终于超出了周国的第二首诗不足一尺之距。 极其艰难，但终于再次夺回了榜首。 阴云散去， 偌大的永安广场上，甚至能听到众多缓气的声音。 太惊险了。 对手仅仅只是第二首诗文，就把原先占据榜首的诗文挑下马来。 如果不是这一次重新夺回榜首，众人的心气恐怕都会被直接打没了。 “还不错……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周国姬文看着“水”榜上的诗文排名，挑了挑眉，眼中没有半点担忧。 其余周国文士也都看向他。 晋国的那句一出，他们的诗文不好说能不能压得住。 唯有姬文，才有必胜的把握。 姬文也没有让众人等太久。 大笔一挥，“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⑥ 这首诗文甫一出现，便化作一道金光，以刺破苍穹之势，悍然冲进了“水”榜之中。 在场所有文士尽皆倒吸一口凉气。 而关注到他书写内容的晋国顶尖文宗，全都沉默了。 这首诗一出，谁还能挡得住？ 果不其然，这首诗，以气吞山河之势，占据了“水”榜最高位，俯瞰下方已经极为优秀的诗文。 这一次，永安广场上的文士，尽皆没了脾气。 至少在“水”榜之上，在场所有人，都没有胜的把握，或者说已经绝了再争榜首的信心。 这才像是真正的乌云，彻底笼罩了晋国张布的金榜卷轴，不给晋国留一丝活路。 只有榜首，才能获得气运灵宝，第二位没有任何用处。 可如今，周国的这首《饮湖上初晴后雨》，横亘在榜首，还有谁能冲破阻碍？ 绝望，而又无力。 姬文淡淡地笑了笑，似是对这个结果丝毫不意外。 他坐回椅子上，对其他周国文士说道， “你们继续争榜，我倒要看看，晋国还有谁能站出来，突破我等之封锁！” 第538章：第一日，惨败 （上一章标注了数字的诗词都有出处，各位课代表自习即可。） —————— “绝不能让他如此嚣张。”晋国的八位文宗面色难看至极，脸上的皮肉都在抖动。 卫温对其他人说道，“我这里还有一首诗文，诸位再去争夺其他金榜卷轴，若能在其他金榜卷轴上占得榜首，那便不是败！”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齐齐点头。 说罢，卫温从人群中走出。 不多时，便有一首诗文登上金榜卷轴。 金光再次照耀当空。 可是，这首诗文，也仅仅只比《泾溪》的位置高了一点点，依然落后于周国姬文所作之诗文。 周国的出使队伍中，周国文士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笑意。 “这晋国也是有意思，明知道不是我等对手，还在那儿丢人现眼。” “姬皇子殿下，乃我大周百年难得一遇的诗文奇才，又岂是一个老朽文士所能匹敌？” “仅凭姬皇子殿下一人，便足以镇压天下诗词歌赋！” “天下才气共分十斗，姬皇子殿下一人便要占去八斗……” 姬文坐在椅子上，看着下方偌大的永安广场中，聚集的数万文士，不禁摇摇头， “去吧，多占几道金榜卷轴，为我大周扬名天下！” 周国其他文士尽皆应声而去。 很快，六张金榜卷轴上金光大放，周国文士开始了席卷六榜之路。 而其他国家也不甘人后，迅速出手。 周国已经率先占下了两榜榜首，不能让他专美于前，至少也要守住自己张布的那一张金榜。 京城上空，金色光雨一片片飞舞，浓烈的文气化作一片海啸，席卷四方。 最终汇聚成一座文气大湖，笼罩上空。 所有京城百姓，都感受到了文气入体后，潜移默化强化身体的好处。 每一次诗会，都对举办之地的普通百姓有莫大好处。 然而，在这好处背后，却是惨烈的气运之争。 永安广场上，差不多有三万多名文士，皆是抬头看向头顶上方的金榜卷轴。 “另外五国已经开始动手了……” “他们准备彻底将我等镇压，瓜分我大晋气运！” “决不能让他们得逞！” “我们不能再等了，全都出手，数万首诗文，总该有一首能冲上去。” …… 这场气运战争，在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六国之间没有任何留手的可能，也根本不会讲什么颜面。 事关各国一府之气运，谁都输不起。 自己张布的金榜卷轴，也应该是最有优势的领域，守住自己的阵地，再去抢夺其他金榜卷轴的榜首之位。 是各国心照不宣的统一做法。 可是，晋国却将自己的阵地失守了。 不只是周国，齐国、楚国也有文士，在争夺“水”榜的榜首之位，不过依然弱于姬文写出的诗文。 但却比卫温丝毫不差，甚至齐国文士写出的诗文，还将卫温的第二首诗文挤了下去。 晋国在自己张布的金榜卷轴上，只位列区区第三！ 一时间，全城哗然。 在“水”榜上都已经如此惨烈了，在另外五榜之上，更是让人一阵心塞。 永安广场上，三万余文士，慢慢的没了声音。 再多的不甘和不愿，也在残酷的现实面前低下了头。 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自己这一方有三万多文士出手，可是却败给了另外五国区区数十文士。 最少的秦国，也才十五人，但却牢牢占据了“风”榜榜首。 虽然秦国在其他金榜卷轴上，落后于其他国家，可至少守住了自己的阵地。 不至于连自己国内的气运都丢掉。 反观晋国，用全线溃败来形容，也丝毫不为过。 安静，好似疾病一样蔓延。 永安广场上，越来越多的文士，没了声音。 怎么办？ 这是所有文士心里唯一的念头。 而这样的沉默，也从永安广场，蔓延向整座京城。 但凡知道自己是大晋子民的人，都感受到了难以言说的憋屈之感。 这种感觉，恨不能直接干上一场，也好过在诗文上一败涂地，眼睁睁看着另外五国，骑在自己头上耀武扬威。 最后还要抢走自己国内的一府之气运。 “干特娘的，老子现在就去抄家伙，把那帮家伙全都砍了，我看谁敢在我大晋抢走气运！” 一个武夫急的眼睛通红，一脚重重踩在地上，恨不能现在就闯进永安门，把另外五国的文士杀个精光， “怎么会败的这么惨！？我们的文士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麻蛋！” “别冲动，对方有三品大儒随队出使，就算是那些他国文士，也都是五品君子境，你连永安门都进不去，只会平白闹笑话。” 武夫身旁有人开口劝道。 “闹笑话？”武夫指着天上的六张金榜卷轴，“还能比这样更闹笑话？” “草！” 这武夫，只是偌大京城的一个缩影。 很多没资格参加诗会的武夫，恨不得直接开战，要把人剁了。 太憋屈了，没动一兵一卒，没死哪怕一个人，却要平白无故丢了一府气运。 怎能不气？ 旺福记内，所有食客要么走到街道上，要么从窗口往外看。 所有人的心神，都被天空中的六张金榜卷轴吸引了去。 原本卫温的诗文占据“水”榜首位，他们还能谈笑风生，吃菜喝酒。 可形势却是急转直下，任谁都坐不住了。 座位上好像有钉子，根本坐不下去，只觉得心里火急火燎，却又只能干看着，憋闷的要命。 “特码的周国，老子恨不得直接出兵去干他！”周子瑜骂了一句。 安南栀也眼中也布满了忧虑，“劣势太大了，今天还只是第一天。” “要是夺不回‘水’榜，整个诗会持续十五天，我大晋就相当于被钉在耻辱柱上，鞭尸十五天！” “与之相比，夺走气运还只是小事，我大晋文士的脊梁骨就真的要被敲碎了。” 周子瑜看向安南栀，“你那首诗还能不能用？” 安南栀知道他说的哪一首，摇了摇头，“要是能用，我早就用了。” “那首诗问世六年了，怎么可能让我在这里用？” …… 皇宫之内， 独孤曌坐在龙椅之上，在太和殿内，有文法映照之术，将外界的情况尽数映照其中。 一众朝臣也都立于殿内，看着六张金榜卷轴上，大晋诗文的排名不断被挤下去，心中五味杂陈，又万分悲哀。 “诸位爱卿可有何办法？”独孤曌看着很平静，喜怒不形于色，但是听声音，却好似万年冰山，冷的让人血液都要停止流动。 她的目光在每一个大臣的身上掠过，“可有爱卿能为我大晋出力？” 太和殿内，无一位大臣开口，全都低下了头。 “好一个六国诗会……”独孤曌冷哼，目露寒光，“我大晋曾经也有惊世之才，却被某些居心叵测之徒残害。” “以前总想着在一国之内党同伐异，可现在国门被打开了。” “我们在短短一个多月时间里，丢失了当初忠勇伯花了两年时间才弥补好的气运！” “诸位爱卿告诉我……大晋的路在哪里？” “在哪里！？” 独孤曌“嘭”的一声，一拍龙椅，然后离开了太和殿。 殿内的大臣们，却一个都没敢动，死寂折磨着在场所有人。 他们为了国运，不知动用了多少手段。 可如今大晋的气运却像是漏了一个大洞的水池，眼看着就要流逝殆尽，以往的那些努力，甚至还赶不上一两个月丢失的。 这样的绝望，非亲身经历，不能理解。 …… 四院一监， 五位三品大儒再次汇聚一堂，看着天空中的金榜卷轴，皆是面色难看至极。 “除了那八位顶尖文宗之外，还有没有人能出战？”秦镇梁率先开口询问， “第一天要是就败的抬不起头，我大晋就真的完了。” 伍占春长叹一声，“诗文比拼，人多人少没什么用，完全看诗才。” “战争基本不可能出现一人镇压一国的局面，但诗文，一人镇压天下都不是不可能。” “如果……” 后面的话他没说，众人也都明白他要说什么。 如果李长安还在的话，也许可以抵御外敌，在诗文一道上，镇守国门！ 只是…… 赵洪山开口道，“这样，四院一监联合发布命令，所有文宗大师必须出手，至少写出一首诗文。” “兴许会有一两首出彩的诗文。” 关先礼点头附和，“也只有这样了，希望能有奇迹出现。” …… 但是奇迹，并没有出现。 哪怕所有身在京城的人，都在期盼着奇迹出现，可是在巨大的差距面前，希望也仅仅只是希望。 第一天结束， 晋国张布的“水”榜，周国位列榜首，齐国仅次其后，晋国位列第三。 周国张布的“梦”榜，周国位列榜首，晋国仅位列第十。 秦国张布的“风”榜，秦国位列榜首，晋国位列第七。 赵国张布的“山”榜，赵国位列榜首，晋国位列第八。 齐国张布的“雪”榜，齐国位列榜首，晋国位列第六。 楚国张布的“月”帮，楚国位列榜首，晋国仅位列第七。 用全面溃败来形容六国诗会第一天的晋国，恰如其分。 而在这其中，周国与齐国，两国最强的诗文之才，甚至还没有完全出手。 周国的姬文只写了一首诗文，就镇压了“水”榜，其他一首都没写。 而齐国的姜行，更是一首诗都没写，全程都坐在楼台上，一动未动。 不敢想象，如果他们拿出诗文，又会给六国诗会带来什么变化。 届时，晋国的排名必然会再次被往下挤压。 乌云压城，暗无天日。 第一日诗会结束，整座京城之人皆是如丧考妣，失魂落魄。 大多数人的心头，不禁浮现出一个念头， “大晋……真的要完了吗？” 第539章：鞭尸 而在此时， 李长安正乘着马车，滴溜溜往京城赶去。 同行的三名文士，早在半路分别。 他看了一眼文昌碑之后，就不禁加快了赶路的速度。 在进入顺天府之后，他悄然改变容貌。 仅仅只是做了些变动，再加上在妖国的这三年，相貌气质都发生了些许变化，如果不是对他极为熟悉的人，很难会认出他来。 在到京城，和师公碰面之前，自己的行踪绝不暴露。 “施主为何如此？”金蝉看李长安在脸上动起了手脚，开口询问道。 “在下相貌过于英俊，恐造成混乱，所以不得不遮掩一二。”李长安对着铜镜，不时捏一捏眼角，碰一碰下巴。 原先五官轮廓分明，俊秀之上多了妖异之意的面庞，在一番鼓弄之下，瞬间就平凡了许多。 金蝉微微一笑，摇摇头看向车窗外，“施主果真是……” “臭不要脸？”李长安收起铜镜，笑着说道。 金蝉直接换了个话题，和李长安交谈越多，他越是能感受到李长安骨子里透露出的随性。 而这，恰恰是大慧根的表象之一。 “施主在担心六国诗会？” 李长安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念头，“是啊……” “原本这六国诗会关我鸟事，但我的家人，我的友人，都在这片土地上。” “如果让那帮家伙把晋国气运抢走，国将不国，又何来家之一说？” 金蝉再问，“人间六国本就是一体，若能统一，对整个人族都是好事。” “我自然知道，统一是好事。”李长安肯定道，“但是在这统一过程中，会有多少人命要填进去？” “文士武夫的命，百姓的命。” “六国统一的进程，就是大规模死人的过程。” “我只是不想，死的人里，有我在意之人。” 金蝉双手合十，“施主何不站在更高处来看此事？” “统一之后的人族会更加强大，经过战火洗礼的人族之势，必将震天动地。” “而在这洗礼过程中死去的人，只需休养生息十年，便又能重新恢复，乃至越发繁荣昌盛。” 李长安有些诧异，“法师竟赞成此事？” “我曾经听闻，佛祖连一只蚂蚁都不愿踩死，碰到老鹰饥饿，还会割自己的肉去喂鹰。” “可法师刚刚那番话，却杀气腾腾。” 金蝉口诵一声“阿弥陀佛”，然后看向李长安，“佛亦有怒，怒而出金刚明王，佛门之中亦有修罗王菩萨。” “小僧方才只是站在施主的立场去思考。” “天下大势面前，个人生死早已无关大局，若为人族未来，牺牲在所难免。” 李长安笑着摇了摇头，“若是人间没有绝对力量，这条路或许非走不可。” “但如今这个时代，也许会有更好的办法，让人族融合不那么血腥残暴。” 金蝉颔首，“请施主赐教。” “若有至强者出现，不一定要成圣，只需在一品之中无敌，无惧天下强者围杀，便可以镇压当世，强行一统人间。” 李长安从车窗中探出脑袋，看向东方， “无论是哪一国百姓，都不会愿意打仗。” “若非朝廷强行征召士兵，若非活不下去，若非家破人亡，谁愿意去打仗？” “战争背后的罪魁祸首，永远都是小部分人。” “只要他们死，百姓就能活。” 金蝉微笑，“小僧受教了。” “施主既担心六国诗会，为何不直接赶路？而是坐马车赶过去？” “以施主如今的修为神通，若全速飞行，想必速度会快很多。” 李长安放下车窗的帘子，靠坐在马车上，“诗会要举办整整十五天，太早赶过去，就没意义了。” 金蝉看过来，眼神中明显透露着疑惑。 李长安解释道，“大晋在二月文圣榜，败的很惨，如今其余五国再来京城，实际上就是更深层次的试探。” “眼下在三月文圣榜上，大晋的诗文位列第九，也许还会有不少人觉得尚能接受，只要不垫底就行。” “如果六国诗会上，问题再被迅速解决，就怕他们不长记性啊……” “只有真正面临生死存亡之际，国人才会团结一心，共御外敌。” 金蝉恍然，“想不到施主还有如此计较。” “只是，施主有信心能解决晋国此次危机？就不怕去的太晚，败势太大，晋国早已被压断了骨头？” 李长安翻出一本从金蝉那里淘过来的一册佛经，随手翻开， “谦虚点说，即便危机不能完全解决，至少也不会太难看。” “至于法师问的第二个问题，我只能说，若连这点压力都承受不住，大晋也就无药可治了。” 说完，他就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了，转而从兽皮宝袋里拿出一册儒家经典，递给金蝉， “法师送我佛经，我这里也有儒经一部，法师不妨也看看。” 金蝉含笑接过，“多谢施主。” 马车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二人翻阅经文的沙沙声。 …… 就在李长安往京城赶路的当头，从京城传出的命令，却越来越紧急。 六国诗会的六榜主题已经确定，于是开始了全国范围的征召诗文。 各地文昌碑，虽然没有把六国诗会的具体情况讲明，但上面的词汇越发急切，就能感受到远在京城的六国诗会，情况极不乐观。 各地正在积极汇聚各方诗文，只为了助力六国诗会。 这次六国诗会，真的是举全国之力，应对他国的登门挑衅。 若这样还是输了的话，大晋恐怕就真的要完蛋了。 各地方的文士正在热火朝天准备诗文。 但京城，却陷入了一种悲愤欲绝的状态之中。 六国诗会第二日， 姬文和姜行出手。 六张金榜卷轴的排名再次发生变化。 首先是姬文登顶“梦”榜，而后姜行抢下秦国的“风”榜。 姬文再出一首诗，拿下了齐国“雪”榜第二，惊得齐国出使队伍的文士，出了一身冷汗。 但姬文的表演并未结束，除了第一日的一首诗之外，在六国诗会第二日，他一连拿出四首诗文。 共占下了三个榜首，两个第二。 而姜行差了些，只占下了两个榜首，一个第三，一个第四。 周齐两国，竟然就瓜分了五道金榜卷轴的榜首，仅剩的一个，则是楚国的“月”榜。 秦赵两国在第二日丢失了自己的阵地。 看似和晋国好像一样。 但实际上晋国的排名却丢人至极。 除了自己的“水”榜占据第四位，其余五榜，全都被挤出了前八。 诗文最弱的三大国之中，晋国是这三大国中最弱的。 秦赵两国，虽然丢了自己的榜首，但好歹也有一两个第二，剩下的也都能维持在前五之列。 如果说周国属于独一档，那晋国也是独一档。 独一档的差！ 差到让人绝望与无助。 再怎么拼下去，也没有机会。 而京城的所有晋国百姓们，心里的底线再次被击穿。 六国诗会的第二天，也是大晋被鞭尸的第二天。 颜面扫地都不足以形容现在的大晋文士。 在京城汇聚的文士，已经超过了七万之众。 第一天三万多，全军覆没。 第二天，从各地赶来的文士，依然有三万多名，但还是全军覆没。 其余五国，明明就只有几十个人，却硬生生把大晋七万多文士，包括四院一监在内的文宗大师，踩在脚下践踏。 而大晋，却连有效的反击都做不到。 只能看着周国齐国的文士指点江山，意气风发。 楚国好歹守住了自己的金榜卷轴。 而秦国与赵国，虽然在六国诗会上同样失败，但比晋国好了太多。 损失一府气运，后面还能再抢回来。 只要最软的柿子还在，他们今天丢失的，过段时间就能补全。 这次六国诗会之后，晋国诗文的劣势，将会成为人族共识。 收割掠夺气运，也不用再试探了，直接动手就是。 除非它敢直接发动战争，通过攻城略地收割气运。 可，晋国敢吗？ 而且就算发动战争，他们又岂是吃素的？ 没准还会加快吞掉晋国的进程。 …… 第三日， 晋国各地文士还在涌入京城，即便知道没有胜算，也要奋力一搏。 四院一监甚至连三品大儒都出手了，好不容易在“水”榜上，抢下了第二。 面对姬文，依然只能望洋兴叹。 阴影笼罩在京城的每个角落。 …… 第四日，大晋继续被鞭尸，从各地汇聚过来的文士数量减少，看样子就像是逐渐放弃抵抗了一样。 不少武夫想要直接动手，砍了另外五国文士的脑袋。 京城从原先极度的压抑，变得开始暴躁。 然而在面对三品大儒的威慑下，任何暴躁都能压在心里，逼得人几欲发狂。 …… 第五日， 每一天都是莫大的煎熬。 每一个在京城的大晋人，就好像被关进了熔炉里，被火焰一点点加热灼烧。 天空中的金榜卷轴越来越璀璨夺目，众人的心就被折磨的越痛苦。 六国诗会，大晋彻底完了。 就算还有文士陆续赶来，可是那么多文宗大师都出手了，又能有什么用？ 只是多一个他国的手下败将而已。 有人苦中作乐，“虽然这次六国诗会我们败了，但这不是在一开始就有预料了吗？” “至少在文圣榜上，我们还能占据一个第九位，比上个月有进步。” 此话也成为了不少人自我安慰的法宝。 文圣榜第九，已经勉强能说得过去了。 如果每个月都能有一首诗文，占据前十，就能缓解大晋气运流失的速度。 时间拖得越长，希望也越大。 然而，六国诗会第六天， 文圣榜上风云突变。 排在第九位的大晋诗文，瞬间被挤到了第十五位。 举国上下一片哗然。 六国诗会，京城百姓都知道，但大晋各地百姓还不清楚。 可文圣榜，只要是文士都知道，大晋再次跌落到第十五位的消息，很快就人尽皆知。 京城皇城，周国出使队伍站在城楼上， 姬文收起文箓，对身边的周国文士笑道， “原本还想着示弱以敌，麻痹对手，现在看来，根本不需要……” “这样的晋国，怎么挡得住我周国？” 第540章：姬文的羞辱 大晋最后的遮羞布也被扯掉了。 文圣榜和六国诗会，全面溃败。 这下子，那些暴躁的想要杀人的人，也都没了声音。 诗会就在眼前，动手兴许还能有用，大不了赖账。 可文圣榜，找谁动手？ 六国诗会惨败不说，文圣榜也从第九位，直接跌落到第十五位。 这样的失败重压下，无数文士的心气都被浇灭了，动弹不得。 此时的大晋，就像是待宰的肥羊，面对一群豺狼虎豹，连一丁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六国诗会第七日， 早朝第一次没有召开。 独孤曌坐在御书房内，没有任何妆容打扮，满脸憔悴，脸色苍白无比，眼神也失了神采。 辛苦经营十几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却因为诗文，大好局面功亏一篑。 她突然把面前的桌案掀飞，无力起身，青丝如瀑垂落至小腿。 整个人透露着悲凉之意。 “难道……真的要开战吗？” “李长安，你到底在哪里！？” “你……明明没有死……” …… 京城的高官门庭之内，也都乱作一团。 一个个全都要疯了，吵的鸡飞狗跳。 他们身居官位，与大晋国运息息相关，一旦没了气运，他们就会变成再普通不过的文士。 而且还会遭受反噬，甚至连文士都不一定能做成。 “该死！难道就没有人可以再出手了吗？” “如今大晋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再不出手就真的晚了。” “三月文圣榜败，六国诗会又败，别看大晋还有不少气运，又能撑得住几次盘剥？” “除非现在就直接开战！” “就算开战，文圣榜也不会断，大晋的气运也依然会流失！” “翰林院的那些人呢？他们写不出诗文来了吗？” …… 四院一监也是如此，当真是愁云惨淡，忧色郁结在眉头，怎么也抚平不了。 那么多文士，那么多文宗大师，却败在了另外五国，加在一起也没过百的文士手里。 简直就是用巴掌，狠狠扇在了他们脸上。 对方，尤其是周国的姬文，更是有凭借一己之力，镇压六国诗文的势头。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就这么干看着吗？” “诗文达到这种层次，不是凭借人数或是年岁大小，就能抚平的。” “那姬文还有姜行，都是世间顶尖的诗文大才，我们除非也有这样的诗文大才，要不然就只能干看着。” “六国诗会现在多持续一天，大晋就要被多鞭尸一天。” “再这样下去，大晋文士的脊梁骨，可就都断了！” “技不如人又能有什么办法？” “准备战争吧！” “按照如今这个趋势，今年十月之前，如果还无法阻止气运流失，战争必不可免！” 此时，四院一监的三品大儒们，只能把事态往更严重的方向去想。 战争似乎已经成为了最终的应对之策。 …… 与此同时，京城外，一队马车正慢慢驶进城门。 为首的马车里，顾卫道掀开马车门帘，抬头看了一眼高耸巍峨的城墙，眼中神色复杂。 自他上次离开京城，已经过去了整整十七年。 没想到，此生还有机会能回到这里。 赶车的，正是宋思仁，而在马车周围的伙计，也都是大汉谍部部众。 后面第二辆马车，柳知音与柳玲珑两姐妹，也从车窗向外看去。 这是她们第一次来京城，也是她们第一次见识到如此庞大巍峨的城池。 和京城相比，本来应该很大的东岳郡城，就变得和小城镇一般。 完全不值得一提。 不过二女也没有多看，很快就放下了帘子。 在之后，还有几辆马车跟着，里面都是金部部众假扮的商贾，用作掩饰之用。 马车进入京城后，很快分散开来。 在谍部的引领下，前两辆马车来到皇城以东，差不多五六里的华胜门，这里有两处小宅院，早已经收拾好了。 “师父，长安他……什么时候能来京城？” 柳知音放好行礼后，就带着柳玲珑向顾卫道见礼，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他正在赶来的路上，很快就能到了，你们只需要在这里耐心等待即可。”顾卫道笑着说道， “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还差这几天吗？” “不过这几日，你们尽量少出门，待他来京城之后，大事可定。” 柳知音欠身道，“知音明白。” 顾卫道顺带提醒柳玲珑，“玲珑，你这几日武道可不能偷懒。” “玲珑知道了，师父。”几年过去，柳玲珑也不似原先那般跳脱，但性子里的活泼也没有被磨灭，只是收敛了些许。 柳知音牵着柳玲珑，朝顾卫道行礼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 顾卫道的院子门被敲响。 开门一看，原来是张富贵。 “老顾，你怎么今天才到？”张富贵走进院子问道。 顾卫道呵呵笑了笑，“路上耽搁了点事儿。” “长安他真的要来京城了？”张富贵朝四周瞅了瞅，压低声音问道。 顾卫道点点头，“很快就能来了，他师公已经去迎他了。” “那就好，那就好！”张富贵高兴的不断搓手，“老顾你不知道，这几天可憋屈死我了。” “其他五国的文士，简直是把咱们按在地上踩。” “大晋诗文一败涂地，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 “只有长安过来，才能把他们揍趴下。” 顾卫道也是笑道，“六国诗会要举办十五天，长安肯定能在此之前到京城。” “只要他来，六国诗会就不会出问题。” 张富贵顺手抄起一把凳子坐下，“那个周国的叫姬文的，真的是强，一个人独占六榜中的三榜，吓死个人。” “长安真能行？” 顾卫道肯定地点头，“放心，肯定能行！” …… 而就在此时， 周国的三品大儒，却请求面见大晋女皇。 于是在六国诗会的第八天， 包括周国在内的五国出使队伍，来到了太和殿内。 率先走出队伍开口的，不是三品大儒，也不是其余四国文士，而是周国姬文， “姬文见过晋国皇帝陛下。” 独孤曌看向这风流倜傥卓尔不群的姬文，“大使免礼。” 姬文抱拳道，“姬文希望能提早结束六国诗会。” 太和殿内的一众大臣，忍不住互相对视，太和殿内响起了窸窣的低声议论。 “六国诗会持续十五日，此乃当初商议之后所定，大使为何突然更改？”独孤曌秀眉微蹙，询问道。 姬文脸上带着笑意，“盖因此次六国诗会，已无任何悬念，再继续下去，也只是拖延时间而已，毫无意义。” 此话一出，大晋众朝臣再也顾不得朝堂之礼，哗然一片。 此子，竟敢如此羞辱我大晋！？ 第541章：京城怒火 姬文的话，就像是在大晋本就鲜血淋漓的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 这场诗会的最终胜利者，并不是大晋，而是以周国为首的其余五国。 他们已经不愿意留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 他们觉得羞辱大晋已经羞辱的足够了。 所以，连继续戏弄对手的兴趣都没有了。 独孤曌的眼神变得危险而又冷冽，可是诗会上的失利和文圣榜上的再次惨败。 让她无论接受还是拒绝，都显得底气不足。 大晋的诗文陷入劣势，敌人牢牢掌握了主动权。 想要继续诗会，不啻于自取其辱。 可如果答应姬文的要求，便相当于直接承认大晋的惨败，而且还会被五国牵着鼻子走，一国之脸面都要丢尽了。 朝堂之上，姬文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并未因为自己那看似嚣张的话，而有任何变化。 仿佛这些只不过是稀松平常之事而已。 恰恰就是他这样满不在乎的表情，更是让一众大晋朝臣恼羞成怒，恨不得把他那张脸撕成碎片。 半晌之后， 独孤曌开口道，“六国诗会已经定好十五日，此事已然传遍天下，且往后每年都要举办。” “中途提议离去，既是视协定如无物，乃背信之事，又是不识礼数之事，大使以为然否？” 先说五国背信，再说姬文失礼。 挑不出半点问题。 姬文脸上的笑意微微一滞，而后微微颔首，“皇帝陛下所言甚是，是姬文失礼了。” “既然如此，六国诗会照常进行。” 独孤曌点了点头，并没有再说话，而是看向下方的大晋朝臣，在每个人的脸上看过去，朝身边的太监点点头。 太监遂朗声说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话音落， 太和殿内一片安静。 独孤曌起身离开了龙椅。 在回御书房的途中，独孤曌挥散了身边的宫女太监，全身好似笼罩在千年寒冰之下。 她的眸子里有冰蓝色的光华流转，每走一步，脚下便有一层冰霜铺散开去。 回到御书房，独孤曌卸去妆容，雍容威严的白皙面庞上，多了一丝疲倦。 她靠在软塌上，久久无言。 另一边，大晋朝臣们散朝后，也没了交谈的兴致，变得沉默寡言。 今日，五国竟然在大晋的朝堂上，狠狠羞辱了他们。 可他们却一个字也反驳不了。 如果不是最后皇后娘娘勉强保住了颜面，站在礼数上，驳回了那周国姬文的无理要求。 大晋就真的要把脸丢在朝堂上了。 论计策谋略，治理朝纲，他们颇为擅长，然而这一次，诗文的痛脚被抓住，真是反抗不得。 憋屈到恨不得去死。 反观其余五国的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些许笑意。 尤其周国的出使队伍，更是在回到住所后，忍不住轻笑出声。 姬文和两位周国的三品大儒进了内厅。 “文皇子殿下，此番试探，是不是有点太过火了？”一名个子稍高一些的三品大儒轻声问道。 姬文摇了摇头，“无妨，他们也不敢在此时和我等翻脸。” “晋国的形势与我大周不一样，皇室竟然受制于书院。” “而且皇帝为求长生，十几年不理朝政，最后竟让一个女人坐上了龙椅，当真有趣。” 他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我在朝堂上，说的不是皇后娘娘，而是皇帝陛下。” “你们注意到了吗？那些大晋朝臣，可全都没有异色。” 此话一出，两名三品大儒皆是一愣，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问题，“文皇子殿下的意思是……？” “晋国比我等想象的还要孱弱。”姬文坐在上首的椅子上，“一介女流坐上了皇位，可这个国家明明还有另一个皇帝。” “他们的皇室绝不可能是铁板一块。” “我原先还担心，这女人是被推出来的傀儡，可事实证明，并非如此。” 说着，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更多了一些不明的意味， “他们这位女帝的模样虽不说倾国倾城，但也是一代佳人。” “而且有修为傍身，两三百年的寿元之下，三十岁的年纪倒是和桃李年华的女子一般无二。” “他日拿下这晋国之后，此女可为我身边侍女。” 两个三品大儒皆是点头，“破国之女，能做文皇子殿下的侍女，是她的福分。” …… 五国要求直接结束六国诗会的消息，在第二天，就被传的人尽皆知。 整座京城瞬间沸腾了。 一时间，原本绝望的心里，顿时怒火熊熊燃烧。 无论男女老少，亦或是文士平民，都切身感受到自己好像被狠狠甩了几个巴掌。 脸上火辣辣的疼。 心中憋闷、愤怒，却又无力。 很多人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被羞辱过。 而这样的羞辱，不仅仅是针对一个人两个人，而是对整个大晋。 对手瞧不上大晋，甚至连在这里浪费时间的兴趣都没有了。 因为这个消息，京城上下再次充满了躁郁之气。 原先心里被冲击的千疮百孔，现在怒意又将其填满。 “我草他祖宗！日特娘的！老子要干死那几个杂碎！” 有武夫提着刀就要往永安门冲去。 “现在冲击皇城，你特么不要命了！？”同伴赶紧把他拉住。 “难道就任由敌人这么践踏我们吗？”武夫愤怒反问。 “当然不会，等晚上，他们回到住所的时候再动手！”同伴示意道， “太阳落山后，一天的诗会结束，五国文士都会离开皇城，他们的住所被安排在原来的良亲王府邸。” “良亲王府邸可不在皇城……” 武夫闻言，当即收了刀，“明白。” “奶奶的，让那些杂碎多活一段时间。” 而这样的场景，仅仅只是京城的冰山一角而已。 愤怒的火焰，灼烧着每一个京城里的人。 越来越多的人，把目光盯向了五国文士。 既然你不让我们好过，我们何必和你再讲礼数？ 这些人何尝不知道，五国都有三品大儒坐镇？ 可是面对这样的羞辱，但凡有点血性的人，都坐不住。 六国诗会的第九日，在万众的愤怒中结束。 各地赶来的文士，以及原本就滞留在京城的晋国文士，都在绞尽脑汁写诗。 虽然依旧无法撼动现在六榜的榜首，可是展现出来的气势，却恨不得把其余五国的文士，生吞活剥一般。 姬文走在回去住所的路上，发觉周围围观的晋国人比往常更多了。 而且眼神中不复之前的憋闷与绝望，不是没有，而是被另一种称之为愤怒，乃至恨意的情绪，占据了大多数。 回到住所后，派出去了解情况的人，禀告了探听来的情况。 一名三品大儒眉头微蹙，“是谁把消息泄露出去了？这是要把我等放在火上烤。” “今天那些普通百姓看我们的眼神，完全变了样。” 姬文靠在椅背上，摆了摆手，“无妨，不必担忧。” “有两位供奉在，除非是晋国的书院和我们撕破脸，否则光凭那些普通人，有什么用？” “我怀疑是晋国朝廷，故意把消息漏出去的。” 另一名三品大儒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这是要借我们之手，淬炼他们百姓的仇视怒火，汇聚人心。” 姬文笑着点点头，“也不怕把这些晋国文士和百姓活活炼死。” “愤怒如果有用，还比什么诗文？文圣榜还不如换成怒气榜……” “想借我等之手，汇聚人心，我偏要把他们彻底打服！” “任凭这些晋国文士如何发狂，到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我带走他们一府之气运……” “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汇聚出什么人心？” 第542章：少年儒生 当晚， 姬文等人便感受到了京城大晋百姓的怒火。 不断有人影在良亲王府周围徘徊，一个个都是杀气腾腾。 良亲王已经故去十几年，府邸一直空着，原本府邸周围设有的护守文法早就被撤去了。 这几日，五国出使队伍过来，分住在各自的院子里。 今天晚上，是他们坐镇的三品大儒第一次出手，在府邸周围布下了护守文法。 如此才让一直逡巡着准备动手的人，无奈退去。 闹腾了一整个晚上。 次日，也就是六国诗会第十日， 姬文率众走出府邸，看到那些对自己怒目而视的目光，暗自恼怒，又感觉好笑。 这帮家伙一点脑子都没有吗？ 明知道自己这里有三品大儒，晚上竟然还准备夜袭，不是两拨三波，而是一整个晚上，都有人过来绕着府邸走。 虽不会对自己等人造成任何伤害，但未免也不识抬举了。 若是在周国，这帮贱民，早该被发配边疆等死去了。 齐国的姜行走了过来，扫了一眼姬文，轻笑道，“姬文兄，昨晚睡得可好？” 姬文似笑非笑回道，“尚可，只是不知这晋国的蚊虫，竟然在初春便冒出来了。” “嗡嗡嗡飞了一晚上，徒惹人厌。” 他们说的话，并没有刻意压制的意思，清晰地传入附近的大晋百姓耳中。 “轰……” 所有听到这番话的人，全都要被气炸了。 想杀人的眼神，越发浓烈。 越来越多的文士武夫，都聚在前往永安门的路上。 但是五国文士有十名三品大儒坐镇，根本无惧这些危险，反而说话间越发随意。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也许此间水土养的人，多喜欢夜间活动也说不定。”楚国有文士笑道。 姬文笑着摇头，“但愿真如兄台所说。” 说着，他对姜行说道，“姜兄今日早饭吃的可还丰盛？” 姜行愣了一下，旋即点头道，“还不错。” “那就好，这样在诗会上，还可以多等一会儿。” 姬文朝四周扫视一眼，“毕竟我等还要尽可能拖延些，为晋国诸位同仁争取时间才是。” 这番话，听得让人恨得牙痒痒。 周围的晋国京城百姓，纷纷怒目而视。 但五国文士尽皆旁若无人哈哈大笑。 就在这时，一道稚嫩青涩稍显尖细的声音响起， “如果不是忠勇伯不在，焉能让你们如此猖狂？”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五国文士的笑声戛然而止，闻声看去，只见一个身穿青衫，不过十三四岁的儒生，愤然朝他们说道。 少年儒生被他父亲拽着，生怕他冲上去被误伤。 姬文露出一抹感兴趣的模样，停下了脚步，看向少年儒生，“后生，你叫什么名字？” “陈安年！”少年儒生挣脱父亲的拉拽，走到姬文面前，抬头看着姬文的眼睛铿锵有力地说道。 虽然身高不高，但气势上却丝毫不输。 “我自进入晋国之始，便一直听闻忠勇伯之名，料想定是一位英雄人物。” 姬文轻笑着摊开手道，“可是……如你所见，我等来此已有十日，却一直没能得偿所愿。” “你也应当知晓，我等一个对手，等了很久。” “奈何，十万文士尽出手，无人可立我之前！” 姬文的话刺耳无比，但却难以有人可以反驳。 因为这是最残酷的事实，六国诗会已经到了第十天。 在这期间，多少大晋文士出手，乃至四院一监的三品大儒也都出手了。 可就是无法将其从榜首的位置上扳倒。 而这仅仅还是晋国张布的“水”榜。 眼前这个周国文士，可是一人独霸三榜榜首，两榜第二的诗文大才。 他一人，就镇压了三国诗文，的确有资格说出这番话。 但少年儒生却只是嗤笑一声，“大言不惭！” “即便是忠勇伯当年，也不曾如你这般张狂。” “虚己者，进德之基。” “放荡功不遂，满盈身必灾。” 姬文挑了挑眉头，“倒也读过几本书，我却是小瞧你了。” “不过，倘若你口中所说的忠勇伯真的还在，那为何不敢出手？” “我在这里逗留了这么长时间，他人呢？” “他只要敢来应战，我便敬他是个好汉。” “很可惜，我并没有看到，被你们称之为忠勇伯的那位仁兄。” 姬文的最后两句话，是对着周围的晋国百姓所说， “我无惧任何诗文挑战，但前提是我的对手，要敢出现在我面前。” “否则，我只能当他是懦夫！” 此话一出，不少人直接开口怒斥，“你特么放屁！” “忠勇伯诗文天下无双，又岂会惧你？” “不错，忠勇伯有冠三军之勇，治天下之智，著诗文之才，又岂是你所能谤毁？” 原本还沉默愤怒的晋国百姓，一下子变得勇敢起来，冲着姬文大喊。 这番变化，让五国文士皆是一惊。 他们能明显感觉到，周围晋国百姓对他们的愤怒。 但一开始，哪怕他们故意激怒，这些晋国百姓也没有做口舌之争。 可当姬文贬低那忠勇伯之后，场面瞬间就变了。 沉默不语的大多数，变得不再沉默。 仅仅只凭这一点，就足以想见，那个忠勇伯在这些晋国百姓心中的威望。 姬文微微一愣，眼中有薄怒，但很快隐没下去，环视四周对身边的周国文士说道， “走吧，与其在这里做无谓的争辩，还不如去诗会上，等待晋国文士的挑战。” “即便在这里说赢了，又有什么用？” “纯粹是浪费时间。” 言语间，毫不掩饰自己瞧不上晋国百姓的意思。 周国文士点点头，他们也觉得在这里和一帮贱民争辩，有失身份。 另外四国文士也跟着往前走。 “为了一个根本就不敢出现的人，在这边吵，真有意思……” 有赵国文士讥笑。 姜行走在最后，拍了拍少年儒生的肩膀，笑道，“少年郎，好好读书。” “需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你口中的忠勇伯，也许在晋国诗文无双，但放眼天下，恐怕还担不起你所说的无敌。” 这番话，也是对周围的晋国百姓所说。 你们认为的诗文大才，在我们眼中，也不过是仅此而已。 陈安年的脸憋得通红。 姜行直起身，俯瞰着他，嘴角微微勾起，眼神中带着一丝轻视与嘲弄，“只要他敢出面与我等正面较量，自然也能分出胜负。” “但现在事实是，他不敢出现。” “要不然……你来替他出战？” 陈安年拳头捏的紧紧的，眼睛都在泛红，他的呼吸变得急促，甚至开始颤抖起来。 “我……我……” 他想出战！ 可他知道自己的涂鸦之作，难登大雅之堂，更会给自己敬佩的忠勇伯抹黑。 如果只是自己，他会毫不犹豫出战！ 但现在，他犹豫了…… 就在陈安年踌躇之际，一道清朗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 “他可以替忠勇伯出战！” 声音并不大，但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 在场所有人，纷纷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第543章：他，终于回来了 一辆再普通不过的马车，正在街道的尽头，“哒哒哒”缓缓走来。 马车距离少年儒生，尚有百丈之距，可是从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却清晰无比。 走在五国文士最前方的姬文，也猛然定住了脚步。 仅凭方才听到的声音，他就从中感受到了强大的力量。 没有文气的气息，很可能是特殊的武道真气。 能够将武道真气运用的如此精细，来者不简单。 而在后方的赵国文士，则看着缓缓驶来的马车，皱起眉头， “装神弄鬼……” 和五国文士的蹙眉不同，四周晋国百姓的表情更显复杂。 有惊疑，也有思索，还有不可置信，少数几个甚至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这声音……” “怎么感觉有点像一个人？” “这，这……不可能吧？” …… 有几个曾经见过李长安的文士互相看了看，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了小心翼翼和不敢相信。 如果……真的是他呢？ 马车内，李长安撕掉了脸上的伪装，换上一身素白色长袍。 既然已经到了京城，暗地里还有师公护道，这些装扮也就没有必要了。 是时候光明正大走到台前了。 金蝉则诧异地看向李长安，“施主这是……？” “法师不是想见一见忠勇伯吗？”李长安笑着抱拳，“在下李长安，见过金蝉法师。” 金蝉的面色变幻不定，数个呼吸后方才恢复平静，双手合十苦笑道，“施主瞒得我好苦。” “原来施主就是那位被晋国百姓念叨着的忠勇伯。” 李长安掸了掸长袍，“长安还未多谢法师一路送行，临别之际有一首小诗，赠予法师。” 金蝉肃然，“多谢李施主赐诗。”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李长安起身， “法师不妨在京城多逗留一段时日，好好体验一番大晋烟火。” 说罢掀开马车上的门帘，走下马车。 初春的阳光洒落在身上，冰凉中夹杂着一丝暖意。 素白色的长袍在阳光的照射下，配合李长安欣长的身材，更显清雅。 本来拥挤的街道，齐刷刷安静了下来。 所有看到李长安相貌的晋国百姓，尽皆瞪大了双眼，呆愣在原地。 外地边远之地，没见过李长安模样的可能有不少，但在京城，尤其是当初立下功德碑的时候。 他的模样，早就被京城百姓熟知。 李长安深吸一口气，迈出了第一步。 “啪嗒。” 脚步声竟然在拥挤的街道上都能听得清。 前方的晋国百姓，下意识往旁边让开一步。 这个动作，让原本好似被定住的街道重新活络起来。 “哗啦啦……” 李长安前方迅速的路，瞬间被让开。 拥挤的街道越发拥挤，但没人有怨言，全都自发地为李长安让出一条路。 “是……是忠勇伯！” “真的是忠勇伯！” “虽然模样好像变了些，但肯定是忠勇伯！” “我们有救了，大晋有救了！” …… 一开始只是极力压抑的兴奋的议论声，可是很快议论声越来越大，并且迅速向外蔓延开来。 一整条街道都沸腾了起来。 “忠勇伯，您终于来了！” “是啊，三年了，整整三年了……您终于出现了。” 有百姓激动地朝李长安伸出双手，声嘶力竭地高喊。 也有来自南方三府的文士，见到李长安后，激动的不能自已，热泪盈眶地抱拳躬身，向李长安重重行了一礼。 很快，街道上的越来越多晋国百姓，也都有样学样，朝李长安躬身行礼。 走下马车的金蝉，看着李长安的背影，以及一整条街道上，如麦子弯腰般行礼的晋国百姓。 “不愧是忠勇伯……”他双手合十，朝李长安的背影行了一礼。 刚刚那首诗，让他好似醍醐灌顶一般，瞬间便多了不少全新感悟。 这一礼，心悦诚服。 李长安一路回礼，同时挥散法力，托起行礼的晋国百姓，脸上始终带着温暖的笑意。 在外漂泊了那么久，如今来到京城，竟让他有种回到故乡的感觉。 每个行礼的晋国百姓脸上，布满了惊喜的笑容。 有救了。 晋国有救了！ 忠勇伯归来，终于不用再受他国欺凌而不能还手了。 如此景象落入其余五国文士的眼里，这些文士的眼神中透露着凝重之色。 “那人，就是晋国的忠勇伯李长安！？” “好怪异的气息，竟然探知不到他的修为境界！” “看起来就像是个普通人，如果不是他刻意流露，甚至都差距不到任何力量的存在。” 即便是十名三品大儒，也都皱起了眉头。 眼前正在缓缓走来的李长安，竟然给了他们一种强烈的割裂之感。 李长安的修为境界，被特殊的力量阻拦，无法探查。 但料想应该还在五品君子境徘徊。 可就是这样的五品，却给了他们在面对同境界大儒一样的错觉。 对方太镇定了，明明只是晚辈，只是五品，然而即便是面对他们十名三品大儒的逼视，也丝毫不见慌乱。 而姬文更在意的是，这个所谓的忠勇伯，竟如此深得民心！ 无论文士还是武夫，亦或是百姓，全都在自发行礼。 没有任何身份地位强大力量的压迫。 这样的民心民意，他从未见过。 李长安走到少年儒生身边，扶起陈安年稚嫩的肩膀，“你叫陈安年，是不是？” 陈安年激动的连连点头，明亮的眼睛里还闪烁着泪花，就这么看着李长安。 “好样的，没有给咱们大晋文士丢脸。”李长安笑着拍了拍陈安年的肩膀， “走，跟我一起去参加诗会。” 陈安年激动万分，连话都说不好了，“我……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刚刚不是说了吗？你可以代替忠勇伯出战。”李长安带着陈安年慢慢往前走。 路过五国有些瞠目结舌的文士，李长安也不管这些文士，就连姬文姜行，乃至那十名三品大儒，都没看一眼。 就这么带着陈安年慢慢往前走。 整条街道仿佛都移动了起来。 晋国百姓和文士，都在拼命跟着李长安的脚步，想要往永安门走去。 整条街道越发拥堵。 而前方，看到李长安的人越来越多，从一条街道的沸腾暴动，迅速向周围的几条街蔓延开去。 “是忠勇伯！” “真的是忠勇伯！” “他终于来了，终于来了！” “我们有救了，晋国有救了！” 一道道喜极而泣的声音响起。 越来越多的晋国百姓，往李长安的方向涌去。 李长安驻足，朗声说道，“长安多谢诸位厚爱。” “万望各位勿要推搡拥挤，想看诗会，不如静待金榜卷轴。” “否则长安走不到皇城，这诗会可就没法开始了。” 声音好似淡淡的水纹，朝四方八方散开。 顺便还用上了佛门的静心咒。 原本躁动兴奋的晋国百姓们，终于平复下心情，有不少人哈哈大笑，遂不再往李长安这里挤来。 前方的百姓，无论文士武夫，还是男女老少，都迅速让开一条路，看李长安的眼神，充斥着振奋喜悦之意。 在李长安身后，五国文士面色顿时变得铁青。 李长安此举，完全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他们在本国之内，皆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何曾被人如此轻视过？ 尤其是姬文，更是站在了一国之巅。 在皇室为尊的周国，即便是三品大儒见了他，也都要小心对待。 哪会像李长安这样，连正眼都没有看一眼？ 而那五国的三品大儒，也都怒火中烧。 一个小小五品，竟敢如此不尊重三品？ 找死！ 然而，当他们甫一兴起杀意，就被高空中的气机锁定。 那是同属于三品大儒的气机。 高天之上，一尊又一尊来自四院一监的三品大儒，站立云端。 看着下方好似帝王巡视一般的李长安，神色复杂。 他，终于回来了。 第544章：落笔 忠勇伯回来的消息，像潮汐一般，迅速向京城的各个角落传去。 永安门附近，也都得到了这个消息。 此时已经聚集在永安广场的晋国文士，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不约而同下意识做了同一个动作。 那就是轻舒一口气。 旋即便是狂喜。 忠勇伯回归，那六国诗会，大晋就有希望了！ 若要说，大晋谁的诗文可排第一，可能谁也不服谁。 但要是大晋少了忠勇伯，必将会暗淡不少。 当初忠勇伯以一己之力，镇压了大晋的文圣榜。 如今回归，也将是大晋最后的希望。 李长安牵着陈安年，在晋国百姓的簇拥下，慢慢走向永安门。 不是不想走快，而是所过之处，晋国的文士还有百姓，都在行礼，他不得不回礼。 而后方的五国文士皆是一脸不悦，却又不能当众发作。 这般情况，在其他人看来，就像是李长安在带着他们巡街一般。 …… 高天之上， 赵洪山看着李长安谦逊的模样，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笑容。 “这小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在他身边，还有好几尊白鹿书院的三品大儒出现，同样紧紧盯着李长安。 现在的李长安，可不仅仅只是简单的白鹿书院学子。 而是整个大晋的希望。 连续两个月的文圣榜溃败，再加上六国诗会的收割，大晋的境况岌岌可危。 如今李长安回归，有他的诗文在，大晋至少可以止住颓势。 只要这次六国诗会中，能为大晋扳回一城。 仅凭他一人，便能镇守大晋诗文之运！ 此时的李长安，已经不再是白鹿书院要倾力保护，而是整个四院一监，整座大晋，都要为之保驾护航。 否则大晋若是再继续失败，人族六国之间的战争，将首先在晋国燃起。 那时又不知会死多少人，甚至大晋都可能就此消亡，被另外五国瓜分。 可以说，李长安俨然就是大晋最后的希望。 白鹿书院的阵营里，还多了一个人，那人便是文武双三品的王天罡。 在赶来京城的路上，他成功迈过桎梏，踏足文道三品之境。 而顾卫道在路上耽搁的原因，也正是因为此。 从来没听说过，谁迈入三品会引动天劫。 结果，王天罡生生被雷劈了一百零八次，这才险之又险地踏足三品。 大晋史无前例的文武双三品就此诞生。 只不过现在的王天罡，隐藏了自己三品武夫的修为，仅仅只展露了文道三品的实力。 文道三品大儒和武道三品武藏，实力相差仿佛，各有优势。 但三品大儒的手段更多，为李长安那小子护道，三品大儒会更容易。 至于三品武藏，就当成底牌，谁要是不知死活，那就别怪他杀人。 嵩岳书院秦镇梁感慨道，“若他真能在六国诗会上，为大晋挽回败势，何止后福这么简单？” “若能为大晋稳住气运，自有他的造化。” 象山书院伍占春说道， “不过……他的文道……可曾恢复？” 这个问题一出，在场数十位三品大儒，皆把目光投向了赵洪山。 …… 御书房内， 独孤曌手执狼毫，正对着空白的宣纸发呆。 宣纸上几滴漆黑的墨汁溅洒，刺目无比。 外城六国诗会还在继续，大晋依然在被不断碾压。 诗会持续多少天，她的心就承受了多少天的煎熬。 这样的煎熬，让她分外无力。 就在这时，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在御书房门口停了下来。 “启禀皇后娘娘，忠勇伯他出现了！” 齐山海的声音传进来。 独孤曌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落在宣纸上，又留下一大滩墨渍。 下一刻，御书房的房门瞬间打开。 独孤曌的眼神里满是震惊之色，“再说一遍。” “娘娘，忠勇伯出现在京城，并且正往永安门而来。” 齐山海躬着身，激动无比地说道。 “好，好，好……”独孤曌不住点头，纤纤玉手不禁握成拳。 压在心头的巨石瞬间没了一半，独孤曌顿觉肩头一松。 然而下一刻，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李长安的文道……恢复了吗？” …… 安府， “嘭嘭嘭……” 周子瑜长驱直入，用力拍打着听雪亭所在院子的院门，大声嚷嚷着， “安兄，安兄，李兄回来了，李兄回来了！” 正在听雪亭发呆的安南栀，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顿时既惊又喜地猛然起身。 一直守在身边的翠月也愣住了，反应过来之后，连忙说道，“小姐，忠勇伯回来了！” “是忠勇伯回来了！” 安南栀呼吸都有点颤抖，旋即一步轻飘飘落到院门前，打开门再次确认道，“周兄，你刚刚说什么？” 周子瑜兴奋地说道，“我说，李长安那家伙来京城了，他娘的来京城了！” 安南栀的柳叶眸子里水雾弥漫，大颗大颗的眼泪滑落。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梳妆打扮，今天你们就可以重逢了！”周子瑜催促道。 安南栀也反应过来，喜极而泣道，“周兄稍待。” …… 华胜门， 柳知音得到了大汉谍部谍子传来的消息，呆愣了片刻之后，赶紧跑回屋子里， “玲珑，玲珑……” “姐姐，怎么了？外面为什么这么吵啊？”柳玲珑正抱着一柄剑，盘膝坐在蒲团上修炼。 “相公回来了，他来京城了……”柳知音也不知为什么，杏眸里噙满了泪珠，一把抱住了柳玲珑，泣不成声。 三年，整整三年了…… 虽然书院传来的消息是正在闭关修炼，可是整整三年没有一封家书送回来，这怎么可能？ 她早已做好了等一辈子的打算。 如今，李郎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柳玲珑也懵了，下意识抱住姐姐，“哥哥……回来了？” “哥哥，回来了！” …… 从良亲王府到永安门，也就三四里路，李长安却整整走了半个时辰。 等到了永安门后， 一直守在这里的晋国文士，纷纷抱拳躬身行礼，“见过忠勇伯。” “见过忠勇伯。” …… 一道道激动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好似一声惊雷，在永安门上空回荡。 这些声音，又像是一声声重托，将大晋最后的希望，托付给了李长安。 李长安整理了一下素白长衫，肃然回礼，“诸位辛苦了。” “接下里，交给长安便是。” “哗啦啦……” 人群迅速散开，让开了一条大道。 就连镇守皇城门的守卫，也都立正后退一步，朝李长安垂首行礼。 李长安在数万道目光的注视下，牵着紧张万分的陈安年，走入永安门。 然后又在万众期待下，走到了诗会的金榜面前。 只要用文气在上面写诗，诗文便可以出现在高空中的金榜卷轴之上。 而其余五国文士也走到这里。 一道阴冷的声音传来， “礼数越重，说明对你的期望就越大。” “可据我所知，你的文道当初就已经废了，连文士都不是，又有何资格，与我等并列？” “终究不过是跳梁小丑，哗众取宠而已。” 姬文面沉如水走到金榜前，瞥了一眼李长安，然后继续往前走，踏上台阶，往高台走去。 声音没有刻意压制，反倒在文气的催动下，迅速传遍了永安广场。 在他身后，五国文士也都越过金榜往台阶上走，扫向李长安的目光中，透露着怜悯与嘲弄。 万众期待如何？ 民望归心又如何？ 文道被废，连文气都没有，参加什么诗会？ 不是自取其辱，又是什么？ 被架到了这般高度，若是失败，怕是会被万众怒火吞的渣都不剩。 永安广场原本激动惊喜的躁动之气，迅速平息下来，转而变成了浓烈的担忧。 姬文的话，提醒了所有人，一众文士这时方才猛然惊醒。 是啊，忠勇伯的文道已经废了。 之前只是看到忠勇伯归来，便感觉诗会有望。 却差点忘了，忠勇伯的先天文箓，早在奉川三千里战场之时，就已经破碎…… 完了！ 巨大的惊喜破灭，转眼就要变成更大的绝望。 希望破碎后的绝望，比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就在众人的热情仿佛被一盆冰水浇灭之时，李长安的声音响起，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搭理姬文和五国文士。 仿佛他们并不存在。 他只是轻轻拍了拍身边的陈安年，问道，“你想先挑战哪一张金榜？” 陈安年抬起头，看着脸上始终带着温暖笑意的李长安，眼中的担忧之色慢慢被抚平。 他相信忠勇伯！ 陈安年转过头，看向金榜，最后指向了晋国的“水”榜，“这一张。” 身为晋国儒生，他自然想先把自家张布的金榜榜首夺回来。 李长安笑着点头，“好。” “我们先拿下这张金榜。” 话音落，体内的周天星辰法力逆向分化为文武之气，白金色的文气犹如狼烟一般，冲霄而起。 第一句诗文轰然坠入金榜。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刹时间，金光万道破云霄，文气如山丈天高。 第545章：万树枝头百花开 诗文一出，天地皆惊。 “他……的文道，恢复了！？”无数文士尽皆心头一跳。、 尤其是站在高空中的三品大儒们，更是难以置信。 先天文箓破碎的情况下，文道还能恢复，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难道用了传承文箓！？ 可是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了。 当“黄河之水天上来”这样的诗句出现后，所有人都被这迎面扑来的滚滚气魄惊得呼吸一滞。 “这……这……”即便是三品大儒，也被这样的诗句惊得目瞪口呆。 怎会有如此石破天惊之句！？ 仅仅这一句，整座京城都好像被镇压了一般，鸦雀无声。 尤其是永安广场之中，数万文士齐刷刷看向了苍穹，那寥寥十几个字，就好似山岳一般横亘在半空，占据了他们的所有视线。 五国文士讥笑的脸瞬间呆愣，姬文眼中的嘲弄好似被一记重拳轰碎。 “这……怎么可能！？” 这样气势雄浑的诗句，怎么可能是一个行将没落的晋国文士，能写出来的？ 一国之文士，与一国之气运息息相关。 国运昌隆，其国内文士的诗文自然是气势如虹。 反观国运衰败者，文士诗句中的倾颓之势，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 之前晋国那数以十万计文士，所写就的诗文，大多如此。 国运不昌，又怎能撑得起如此盛世之诗！？ 除非，此人有气吞天下之志！ 以天下山河为己心，气吞万里，自然也能写出如此诗句。 可这……无疑对各国皇室而言，是最为忌讳的事情。 仅仅只是前两句，便好似挟天风海雨，向世人迎面扑来。 晋国的顶尖文宗们看着前两句，皆是赞叹不已。 卫温难以自持心中的激动。 他的诗文，虽然占据了“水”榜第三，但在此两句诗文面前，就好比是小池塘与大河之间的区别。 自己还在钻研精巧雕琢之妙。 可李长安仅凭两句，便将滔天气魄挥洒而出，自己那经过精雕细琢的小诗，瞬间就被冲的溃不成军。 “黄河源远流长，落差极大，西起秦国，如从天而降，一泻数十万里，东至齐国，奔流大海。” “如此波澜壮阔之景，必定不是人眼能亲眼所见，忠勇伯这两句极尽夸张之能，堪称鬼斧神工。” “上句写大河之来，势不可挡；下句写大河之去，势不可回。一涨一消，舒卷往复的咏叹之味油然而生。” “不愧是当年以一人之力镇压文圣榜的忠勇伯。” 话音未落，惊呼声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卫温抬头望去， 李长安的第二句诗文，已然冲霄而起。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恰似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京城之中惊呼声不断。 李长安写出来的四句诗文，哪怕是普通百姓，都能从中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磅礴大气。 即便是高空中的三品大儒们，也不得不为之叹服。 “若说前二句为空间范畴的夸张，此二句便是时间范畴的夸张。” “悲叹人生苦短，而又不直言，却说‘高堂明镜悲白发，搔首顾影、徒呼奈何的神态宛如画出。” “将人生由青春到老的全过程说成‘朝’‘暮’之事，把原本就短暂的光阴说得更为短暂。” “好比前两句，把原本壮阔的黄河说得更为壮阔。” 国子监贤公关先礼，看着高悬在金榜之上的诗文，心中的激动难以自持。 如此诗文，诞生在大晋，大晋的气运，真的有救了。 “李长安之诗，当真称得上是惊天地泣鬼神，气象浩瀚。”秦镇梁也在赞叹。 仅仅只是四句，便已然占据了金榜卷轴的榜首之位。 如此诗文放出来，镇压天下都毫不夸张。 而且看态势，后面必然还有惊世之句。 京城之内，上至皇宫中的独孤曌，再至各府衙大臣，再到四院一监的数万学子，皆抬头望天。 仿佛在仰望一座擎天之峰。 李长安的诗句洋洋洒洒，却又带着雄浑强悍的气势，冲入金榜卷轴。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 “安文生，周武夫，将进酒，杯莫停。”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 金榜卷轴上，金光化作光雨，飘落而下。 与此熔于一炉的一府之气运，好似要挣脱金榜的束缚，化作蛟龙，仰天长啸。 而另外五张金榜卷轴，却仿佛被压制了一般，金光暗淡，失去了前几日的气运升腾之相。 一些终日钻研诗文的文士，看着天上的诗句，身体都在激动地颤抖。 还有什么，能比亲眼见到一篇传世华章诞生，更能让人兴奋？ “‘人生得意须尽欢’，这似乎是在宣扬及时行乐，然而只不过是表象而已。” “忠勇伯在后面用乐观口吻，肯定自我：‘天生我材必有用’，这真是令人鼓掌赞叹的好句子。” 有垂垂老朽的老者，指着天上的诗句，对身边的年轻文士激动说道， “此句之中的‘我’字，又何尝是指忠勇伯一人？此间之‘我’，乃是大我，甚至代指我大晋，又有何不可？” “切记切记，‘天生我才必有用’！” 京城上下都在看着天上熠熠生辉的诗句。 不少人都从中感受到了忠勇伯透过诗句，传递而来的振奋人心之意。 整座京城从一开始的被震住，逐渐转变为蓬勃激昂的亢奋。 “‘千金散尽还复来！’这又是高度自信的惊人之句，能驱使金钱而不为金钱所使，足以令所有凡夫俗子咋舌。” “此句是深蕴在骨子里的豪情，绝非装腔作势者可以得其万分之一。” “忠勇伯之气魄，古来罕有！” “与此气派相当，忠勇伯描绘了一场盛筵。” “那决不是‘菜要一碟乎，两碟乎？酒要一壶乎，两壶乎？’而是整头整头地‘烹羊宰牛’，不喝上‘三百杯’决不罢休。” 有文士在解读，旁边的百姓为之击节叫好，心驰神往。 不过寥寥几句诗文，便将京城气象为之一震。 原本急匆匆赶往永安门的安南栀和周子瑜，看着下面的两句，顿时站住了脚。 “这……这是在说我们吗？”周子瑜看着那“周武夫”三个字，不禁瞪大了眼睛。 “咱也要青史留名了！” 周子瑜兴奋不已，眼睛都在泛着光，“这首诗文必定流传千古，哪怕是浩瀚长河都无法将其掩埋。” “安兄，咱俩要因为李兄的一首诗，留名青史了！” 安南栀此时还是一副男子打扮，她看看这天空中光芒流转的诗句，柳叶眸子里氤氲着难以言说的神采。 仿佛回想起了当初，还在东岳郡城，一起去教坊司喝酒的场景。 也就是那一晚的醉酒，让他们结下了不解之缘。 永安广场的金榜前， 李长安落笔的速度变快了，就仿佛与这诗句结合到了一起。 狂放之情越发激荡，诗的旋律也随之加快。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 “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剩下的诗句一气而成，好似长江黄河倾泻万里。 狂放的文气从李长安身上汹涌而出，在天地间化作一道逆天而行的瀑布长河，震荡着金榜卷轴。 当最后的“万古愁”落下。 天空中骤然响起一阵晴天雷鸣。 金榜卷轴上盘踞着的大晋一府之气运，再也压抑不住，化作一条十丈长的金色蛟龙，仰天咆哮。 而后直冲云霄，在京城上空盘旋，洒落下一片又一片文气雪花。 这一日，春风未尽来，万树枝头百花开。 第546章：再看“雪”榜 《将进酒》一出，整座京城都沸腾了。 三品大儒、普通文士，平民百姓，都被这首诗文震的心神摇曳。 一府之气运化作的金色蛟龙，还在天空中咆哮，撒下大片大片文气的同时，还在吐纳着天地灵气。 使得它的模样越发逼真，身上的鳞片也在由虚转实。 “嗷……” 龙吟之声震慑天地。 晋国张布的“水”榜，已经不需要比了。 《将进酒》一出，万诗齐喑。 之前一直雄踞“水”榜榜首的姬文，也被无情镇压。 六国诗会哪怕还有五日光景， 但是已经彻底没了再比下去的意义。 因为这首诗，即使流传百年千年，也会犹如皓月一般，悬挂在文道长空之上，照耀万古。 金榜前方的高台上， 姬文身形忍不住微微一阵摇晃。 面对如此诗文，即便不愿意承认，他也知道，自己败了，败的毫无悬念。 关于水的诗文，他还有，可是那又有什么意义？ 面对眼前这首足以震撼天下的《将进酒》，其他诗文，连与之比肩的资格，都很难有。 人间六国中，只有那寥寥数首诗，才配与之相提并论。 甚至有可能连十首都找不到。 这首《将进酒》篇幅不算长，却五音繁会，气象不凡。 笔酣墨饱到了极致。 情极悲愤而作狂放，语极豪纵而又沉着。 仅仅只是初读第一遍，就被其中那足以震动古今的气势与力量，震的惊心动魄。 即便是不通诗文的平民百姓，都能从中感受到诗文中的大势磅礴。 败了，彻底败了。 哪怕李长安一辈子只写出这首诗，也足以在历史长河中，光焰万丈。 “太可怕了……一首诗，竟写出了这般气魄，简直难以想象！” 五国文士中被这首《将进酒》夺去心神的，不在少数。 就连他们当中的三品大儒，也被其折服，如此气象的诗文，太过惊世骇俗。 晋国顶尖文宗卫温，捻须叹道， “此诗雄浑豪迈，屡用巨额数字‘千金’、‘三百杯’、‘斗酒十千’、‘千金裘’、‘万古愁’表现豪迈诗情。” “又不给人空洞浮夸之感，其根源就在于，它那充实深厚的内在感情，以及潜在酒话底下，如波涛汹涌的郁怒情绪。” 身边另一名顶尖文宗看着这首诗，兴奋不已， “此诗全篇大起大落，诗情忽翕忽张，由悲转乐、转狂放、转愤激、再转狂放、最后结穴于‘万古愁’，回应篇首，如大河奔流，有气势，亦有曲折，纵横捭阖，力能扛鼎。” “其歌中有歌的包孕写法，又有鬼斧神工、绝去笔墨畦径之妙，既非鑱（cha ，第二声）刻能学，又非率尔可到。” “通篇以七言为主，而又以三、五言句‘破’之，极参差错综之致；诗句以散行为主，又以短小的对仗语点染，节奏疾徐尽变，奔放而不流易。” “忠勇伯可谓将诗之雄浑狂放，写到了极致。” “我大晋无忧矣。” 身旁众人也都在不住点头，“忠勇伯以此诗，足以镇压我大晋诗文之运。” 就在京城上下惊叹不已之时，还在高空盘旋的气运蛟龙，再次发出一声惊天龙吟，然后从高空飞落。 在无数道震撼的目光中，逐渐缩小，冲入金榜前的李长安胸膛。 永安广场上，一片哗然。 “这……这……气运，竟然直接认主！” “六国诗会尚未结束，气运便已然认主，‘水’榜已无再比试之必要。” “本就没有再比试的必要，忠勇伯的《将进酒》一出，谁能与之相提并论？” 距离六国诗会结束，还剩五天。 可李长安一出，就直接让六榜中的一榜彻底结束。 高台之上，五国文士尽皆色变。 谁也不会料到会有这般异变。 尤其是姬文，看向李长安的目光中，复杂到了极点。 既有对其诗文的震撼，又有愤怒与不甘。 “能写出一首《将进酒》，已经称得上是天地护佑了，诸位莫要担心。” “他难道还能再写出这般传世诗篇不成？” 这时，有楚国文士开口道， “《将进酒》的确非同凡响，但六国诗会可不只有‘水’榜。” “说到底，晋国也只是把属于自己本国的气运夺回去罢了。” 此话一出，那些如临大敌的五国文士，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将进酒》给他们带来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无论是谁，单论诗文的话，没有谁敢说，自己的诗文，能胜过这首诗。 就算是先贤圣人复生，在面对这首《将进酒》时，也不可能言胜。 换句话说，《将进酒》极有可能，已经站在了诗文的巅峰。 其他诗文，最多与之并肩，想要超越，几乎不可能。 他们有种在见证历史的错觉。 如此惊世骇俗的诗文，难道不应该是在历史长河中闪耀光辉的吗？ 为何会真真切切地出现在现实？而且自己还是亲眼见证者。 难以置信，不可思议。 可再如何心神震颤，六国诗会还在继续。 他们绝不能败！ 六国气运融合，晋国率先暴露短板。 诗文一道上，周国齐国占据主动，楚国可保持不败，赵国秦国稍逊一筹。 唯独晋国，成为了突破口。 五国对晋国很快便兴起了野心。 各自也都有各自的打算。 周齐两国，再加上楚国，都想从中瓜分出一大块来。 而赵国秦国，则想借此机会，为自己找到脱困之法。 毕竟晋国破灭之后，可就轮到他们了。 他们甚至已经想好，不惜一切代价鼓动晋国发动战争。 晋国是不得不发动战争的。 因为它是第一个面对国运崩溃的国家，没有任何缓冲。 而一旦晋国想要鱼死网破，赵国与秦国身为战争强国，就会立刻发兵，发动席卷天下人族的大战。 把气运争夺的方向，从诗文转移到最残酷的战争之上。 这次六国诗会，便是试探的开始，或者说也是瓜分晋国的序幕。 可是，就在他们以为，一切都会按照各自盘算的计划进行时，李长安回来了。 并且当着他们的面，写出了一首足以震铄古今的传世诗篇。 晋国的气运，甚至有可能因为一人，而重新稳固。 这样的震撼，难以言表。 现如今，他们只能寄希望于李长安江郎才尽。 不会再继续出手。 毕竟，这才符合常理。 传世诗篇，一般文士一辈子都不一定能碰到，怎么可能接二连三地出现？ 这根本不现实。 但李长安却又低下了头，看向陈安年，“接下来，你想选那一张金榜？” 陈安年看着李长安的眼神中，满是钦佩之色。 他压下心头的激动，咽了咽喉咙，指向了齐国张布的“雪”榜。 这一指，数以万计的目光，纷纷投向齐国张布的金榜。 齐国的文士皆是呼吸一滞，心脏忍不住剧烈跳动起来。 不……不会吧？ —————— （更新不稳定，主要是因为腰椎间盘突出，还有腱鞘炎的缘故。实在是折磨人，码字的两个最要命的毛病都被赶上了，只能趴着慢慢打键盘，难受的很。） 第547章：《沁园春·雪》 在数以万计的文士注视之下，李长安身上的文气轰隆隆升腾。 偌大的永安广场内，所有文士，都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精纯到令人心惊的文气。 “他的文气……”姬文的瞳孔骤然猛缩，“一个文道废弃的家伙，怎么可能拥有如此惊人文气！？” 还没等他思考其中的问题之时，天空中的第二张金榜轰然剧震。 开篇第一句，便卷起了浩浩荡荡的气运，好似山峰坍塌，以无可阻挡的大势，砸落在金榜卷轴之上，激起无数气运雪花。 “《沁园春·雪》”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李长安这一次并没有慢慢书写，而是一气呵成，好似黄河之水，从天上倒灌下来，一泻千里。 文气在挥就诗文之时，越发汹涌澎湃， “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雪”榜上的气运好似煮沸的开水，疯狂翻腾，想要裹挟着金榜卷轴彻底冲破束缚。 李长安身上的气势，也随之变得越发宏大起来， “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 “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轰隆隆……” 最后一句诗文落下，天地变色，风云倒卷。 无边气运疯狂席卷苍穹。 融于“雪”榜的齐国一府之气运，同样化作蛟龙，仰天咆哮，直冲云霄。 恐怖的威压在高空滚滚而过，下方的京城都似乎在如此气运的盖压下，瑟瑟发抖。 大片大片的气运雪花飘落而下，落在所有京城的百姓身上。 “轰嚓！” 似有雷霆在虚空劈落。 翱翔在天地间的气运蛟龙冲碎雷霆，以气吞天下之势，带着无可匹敌的力量，悍然冲入了李长安的识海中。 李长安的身体猛然一震，识海中的两大神通法相，散发着震慑世间一切的浩瀚气息。 两条气运蛟龙在识海上空盘旋，疯狂咆哮，可最终仍然被两大神通法相捉住。 大日如来法相将，气运蛟龙扔入脑后的金轮之中，气运蛟龙在金轮上盘旋飞舞，不时发出阵阵咆哮。 而幽冥帝尊法相，则将气运蛟龙拍入身上的神通甲胄。 金色的气运蛟龙随之被染成星空之色，盘踞在甲胄之上。 识海中顿时掀起怒海狂涛。 两大神通法相重新恢复对峙局面，一左一右占据了识海两边。 李长安迅速恢复过来，看向天空。 晋国与齐国的两张金榜，已经开始破碎，化作纷纷扬扬的气运雨雪，反哺人间。 六张金榜卷轴，已去其二。 还剩下四张。 而此时的京城，再次陷入了狂喜之中。 四面八方都响起了潮水般的欢呼声。 “难以置信，难以置信！”卫温激动地胡须都在颤抖，“忠勇伯于诗文一道，已然无敌也！” “一首《将进酒》便足以让他名垂青史，只要谈到诗文，必定会提到这首千古绝唱。” “可是万万没想到，他竟还能写出第二首，气势如此雄浑，大气磅礴豪迈诗句！” “而且这首词的深层境界，还要超越《将进酒》。” “这哪是人间文士所能书写出来的？” “只有千古帝王，才能有如此胸襟与抱负！” “若说《将进酒》是天上仙人所著，那这首《沁园春·雪》便是人间帝王挥就。” “简直难以想象！” 身旁的其他顶尖文宗，一个个都激动万分。 仅仅两首诗词，便将那无穷无尽的豪放气魄挥洒而出，仿佛要将大晋的气象改头换面。 一扫颓唐之气。 站立虚空的三品大儒们，更是心头剧震。 “这李长安……到底是什么情况！？他怎么能写得出如此诗词！？” “‘欲与天公试比高’，他疯了吗！？” “连秦皇汉武都不放在眼里，他想做什么？” “唐宗宋祖是谁？成吉思汗又是谁？”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李长安这是要争夺天下江山吗？连那些千古一帝都视之为等闲。” 诗以言志，从一个人的诗文中，就能看出写诗之人的心志。 前一首《将进酒》，还能说是诗才登临绝巅，写出来的豪迈诗歌。 可后一首《沁园春·雪》，看似遣词造句弱了一筹，但其中暗藏的气魄，却要更加雄阔豪放，气势磅礴。 这诗里诗外，分明有一统天下的野望！ 尤其是最后一句，境界比“天生我材必有用”还要再高一筹。 这震撼千古的结语，好似超越历史的宣言，道出了改造天下的壮志。 他……怎么写得出来？ 怎么敢写出来？ 这一句思接千载，这一句洞悉未来，这一句豪情万丈，这一句傲视古今。 王天罡也被这首词震住了，但很快便露出笑意，似笑非笑地对方才说话的秦镇梁说道， “一首诗词而已，秦贤公何必如此小题大做？” “况且有如此雄心壮志，大晋才能在气运大变局中安然无忧，不是吗？” “若非李长安，大晋距离分崩离析，恐怕也就在这一两年内了。” “何必纠结于诗词？” 想起李长安那惊世骇俗的修行之道，王天罡心中不禁冷笑。 争夺天下？ 我这徒孙，恐怕还要重塑文道！ 第二首《沁园春·雪》写完，永安广场内充斥着极致压抑后，宣泄的呐喊。 不仅仅是守住了晋国的这一张金榜，更是把齐国的金榜也给抢了下来。 这一战，大晋没有败！ 这一战，大晋胜了！ 在这震天咆哮中，姬文眯起双眼，目光如电，看向李长安，“你若继续写下去，整个天下都将再无你容身之地。” 李长安牵着陈安年，嗤笑一声，“是你周国的天下，还是这人族天下？” “我只求问心无愧，至于天下容不容得下，与我何干？” “它容得下得容，容不下，也得容！” 姬文指着金榜破碎，但诗文仍在天空中沉浮的《沁园春·雪》，“这首词，你晋国皇室必将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 李长安带着陈安年往旁边走，淡淡道，“他们没你那么傻，我也没你这么笨。” 说着他俯下身，问身边的陈安年，“下一张，你想选哪一国？” “李长安！”姬文爆喝一声。 “聒噪！”李长安冷声道，“要么你想跟我打上一场，要么就闭嘴。” 这时，陈安年指着楚国的金榜，“忠勇伯，我们拿下楚国的‘月’榜，好不好？” 李长安慨然笑道，“这有何难？” 第548章：不似人间之诗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李长安大手一挥，身上弥漫出来的文气骤然一收，化作一支文气之笔。 一个个瘦金体大字，以缥缈凌绝之气，落在金榜之上。 天空中的楚国金榜卷轴上，竟随之有明月异象而出。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明月之中，仙宫琼楼，亭台轩榭，诗文落下之时，明月中亦随之出现了，让人忍不住心生向往的天上仙境。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上阙写完，因《沁园春·雪》而沸腾的京城，缓缓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被这勾画出来的美妙意境所吸引。 自由浪漫，无拘无束，超然物外。 与青天共饮酒，乘天风而登月宫。 既向往仙境，又留恋人间。 如此笔锋之下，将出世与入世写出了此等意境，令人不禁心生旷达向往之意。 李长安落笔不缀，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这几句，话锋一转，由中秋的圆月联想到人间的离别，感念人生的离合无常。 京城之中更是因此沉默了。 淡淡的愁思没有那般浓烈，却好似绕在心头的线，无论如何都难以解开。 哪怕是三品大儒，都受到了这词句的影响。 而在金榜卷轴上弥散出来的异象中，更添清冷。 仿佛笼罩上了一层寒霜，令人心中的忧思更甚。 甚至有一些远离家乡的游子，不禁低声垂泪。 永安门外的人群中，柳知音抱着柳玲珑，眼中泛着泪花。 柳玲珑此时已经比柳知音高了，原本还未彻底长开的容颜，彻底绽放。 早先李长安就认为，她是唯一一个可以和安南栀容貌媲美的女子，如今终于不负所望。 但与安南栀的清冷如仙不同。 柳玲珑则似画中莲花，眉眼间又有一丝冷艳流转。 她揽着柳知音的肩头，轻声呢喃着，“姐姐，这是哥哥写给我们的词……” 高天之上， 赵洪山从这首词勾勒出的思亲愁绪中挣脱出来，再看金榜卷轴上的诗文时，心中大感震动。 李长安这一次，不再大开大合，反而以一种超然物外的姿态，写出了竟能影响三品大儒心境的词句。 润物细无声处，沁人心扉。 还剩最后一句，这小子，会怎么写？ 继续将这愁绪加深？还是回归于月宫之上，斩断忧愁？ 即便还差一句，但他已然可以肯定，这又是一篇镇压天下诗文的绝佳之作。 只是……依然差了点什么。 就看最后一句了。 就在这时，李长安的最后一句，跃然于金榜卷轴之上。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赵洪山的心顿时骤停，旋即狠狠握紧拳头，“成了。” 最后两句，将整首词的立意，又往上抬升一个层次。 “妙啊……” 一旁的沈世君忍不住赞叹道，“最后两句堪称点睛之笔，升华之句。” “‘但愿人长久’跨域了时间的局限，‘千里共婵娟’又跨越了空间的桎梏。” “构思奇拔，畦径独辟，浪漫到了极点，堪称咏月词中的绝唱。” 他伸手指向在金榜卷轴中的词句， “词的前半纵写，后半横叙。上片高屋建瓴，下片峰回路转。” “笔致错综回环，摇曳多姿。上片凌空而起，入处似虚；下片波澜层叠，返虚转实。最后虚实交错，纡徐作结。” “立意高远，构思新颖，意境清新如画，最后以旷达情怀收束，情怀自然流露，情韵兼胜，境界壮美。” “此词全篇皆是佳句，实在让人叹服。” “他究竟是如何写出这般诗文的？简直匪夷所思。” 说话间，楚国张布的金榜卷轴上，气运再次化作金色蛟龙，跃入空中。 这一次，气运蛟龙没有仰天咆哮，只是在空中游曳，文气犹如清冷月光，洒落人间。 有一丝冰冷，但又沁人心脾。 将京城变成了一片人间仙境。 无数百姓纷纷抬高双手，想要接住这美如画卷般的文气月光。 在被堵在旺福记的安南栀，也忍不住伸出手来。 这文气月光好似格外青睐于她，不停在她身边围绕飞舞。 头上的玉簪滑落，青丝如瀑，一直垂落至腰间。 将她映衬的越发似月中仙子一般，清冷脱俗，不似人间容颜。 饶是一直跟在身边的翠月，都看的目瞪口呆。 小……小姐太美了…… 一旁的周子瑜猛地揉了揉眼睛，然后赶紧往后退了一步，“我滴妈，你这模样让我都犯迷糊。” “下次还是换女装吧……” “你一身男装还这么漂亮，我怕以后就得喜好男风了。” “怪不得在东岳的时候，长安兄一直都有点怕你，估计就是担心这个。” “奶奶的，你这属于无差别攻击……” 安南栀柳叶眸子微眯，玉指轻点，一根冰锥毫不留情扎在了周子瑜的大腿上。 喋喋不休的周子瑜直接“嗷呜”一声，蹦出了窗外，楼下顿时一片吵闹。 皇宫，御书房， 洗尽铅华的独孤曌身披素衣，靠在窗边，看着天空中垂落下的文气月光，忍不住探出手，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我……还能希望谁能与我一起长久？” 思亲之情……在这冰冷的皇宫里，早已成了奢望。 从她走入皇宫的那一刻起，亲情便不再是亲情。 而她，从此也就成为了那个醉心于长生的皇帝的傀儡。 苦心经营十几年，如今终于一步步走上了正统之位。 可自己……永远都只是一个人。 没有亲人，没有知己…… 连思念为何物，都不知道…… “李长安……”独孤曌的丹凤眸子里掠过一丝神采，“前一刻江山如此多娇，眼下又是千里共婵娟。” “偏偏现在的大晋，需要你，我又不能杀了心怀二意的你。” 她双手搭在窗台上，下巴轻轻靠在上面，长发一直垂落到地面上，看着天空中的明月异象，心里不知在想着什么。 楚国一府之气运化作的蛟龙，衔起明月异象，化作一道流光，遁入李长安的识海之中。 这一次，大日如来法相和幽冥独尊法相还在对峙，谁也没有率先争夺。 李长安顺势将其纳入苍生社稷鼎中，免得两大神通法相争抢，大打出手。 六国诗会共设六榜，如今有三榜已经率先告破。 只留下三首足以流传千古的诗词，在空中熠熠生辉。 楚国文士面色惨白，如丧考妣。 他们……也败了！ 从周国与齐国手中抢下的一榜，竟然也落入他人之手。 再读《水调歌头》，心中的愁绪更甚。 京城中的百姓文士，也都还未从中缓过来。 明明只是一首咏月之词，却让无数人陷入词中意境。 虽没有豪迈到振聋发聩的磅礴诗句，但全篇下来，那超脱凡俗的超然之气，更显悠长。 “忠勇伯，可为诗中之仙矣！” 顶尖文宗卫温忍不住赞叹。 其余一众文宗，皆点头附和。 一首《将进酒》也许不足以称之为仙，那再来一首《水调歌头》，谁还能反驳？ 与之相比，他们这些文宗，就好像是凡人在尝试窥探仙人，永远也想不通，如此诗词，怎么写得出来？ 根本不似人间诗文也！ 当众人皆为《水调歌头》而心绪难平时，李长安则带着陈安年，走到“山”榜与“风”榜之间。 第549章：安得广厦千万间 他的目光从赵国与秦国文士的脸上掠过。 然后俯下身，问道，“小安年，你觉得选哪一个比较好？” 陈安年左右为难，把目光移向周国张布的“梦”榜， “忠勇伯，为什么不选周国的金榜？” 李长安笑道，“周国的最简单，留到最后顺手解决就是。” 此话丝毫没有压低声音，反而还有意将声音传了开去。 永安广场上的一众文士闻言，纷纷轻笑出声。 忠勇伯已经拿下了三榜，众人已经有了绝对的信心，只要忠勇伯出手，必定手到擒来。 高台上，周国文士的面色瞬间变得铁青。 姬文眼中的危险神色越发浓烈，“李长安，诗文再强，也只是诗文……” 言语间的威胁之意，不加掩饰。 他占据的三榜榜首，如今已经被李长安破去了一榜。 还剩下的三张金榜中，有两张金榜榜首都是他。 再加上李长安言语中的轻视之意，让姬文越发恼怒。 李长安对姬文的威胁，并不在意，“但据我所知，如今诗文的强大与否，可是和国运息息相关。” “难道周国不是因为诗文，才占据如今的主动地位？” “还是说，仁兄想对我出手？” 话音刚落，李长安附近的众多文士，便迅速靠近，将李长安和高台隔开，生怕那五国文士狗急跳墙。 姬文面部肌肉抽搐，最后冷笑道，“真要动手，我早就只手将你镇压。” “周国的强大，也不是凭你一张嘴皮子就能否定。” “六国诗会，不过只是开始，你真以为你能凭借一己之力，镇压晋国气运？” “不过是螳臂挡车罢了。” 李长安朝身边严阵以待的晋国文士道谢，而后看向姬文脸上的神色带着淡淡的怜悯之色， “也罢，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下一首诗文，便送给你。” 说着，他走到“风”榜面前。 文气汇聚成狂风，呼呼吹来。 在全京城百姓的翘首以盼下，李长安在“风”榜的第一句诗，带着狂风席卷金榜卷轴。 “《茅屋为秋风所破歌》。” “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茅飞渡江洒江郊，高者挂罥长林梢，下者飘转沉塘坳。” 没有想象中的气贯长河，也没有缥缈凌绝的超然物外。 众多文士看着眼前的几句诗文，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一段，写的好似实景。 一个衣衫单薄、破旧的干瘦老人拄着拐杖，立在屋外。 眼巴巴地望着怒吼的秋风，把他屋上的茅草一层又一层地卷了起来，吹过江去，稀里哗啦地洒在江郊的各处。 仅读这一段，诗文中的老者对大风破屋的焦灼和怨愤之情，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同身受。 “卷”、“飞”、“渡”、“洒”、“挂罥”、“飘转”，一个接一个的动态组成一幅幅鲜明的图画，可谓精妙。 只是与前面三首诗文的风格截然不同。 而且其中蕴含着浓烈的颓唐之气。 再不复之前的狂放豪迈，气吞山河。 整座京城，都仿佛随着这几句诗，变得压抑而又焦灼。 “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忍能对面为盗贼。公然抱茅入竹去，唇焦口燥呼不得，归来倚杖自叹息。” 此时，诗的第二段出现。 京城中的气氛更加低沉。 前节刚写“洒江郊”的茅草无法收回，除此以外，还有落在平地上可以收回的茅草。 可是却被“南村群童”抱跑了。 这老者未免也太过悲惨。 如果老者不是“老无力”，而是年当壮健有气力，自然不会受这样的欺侮。 “忍能对面为盗贼”，群童竟然忍心在他的眼前做盗贼。 一股哀叹悲愤之情，溢于言表。 金榜上的狂风越发肆虐，使得京城上空也随之罡风呼啸，让人心头直发毛。 这样的穷困之景，让不少人为之唏嘘。 怪不得老者“归来倚杖自叹息”。 一些文士猛然惊醒。 如此困顿境况，不正与晋国相似吗？ 忠勇伯这是借此说明晋国的穷困之境！ 很快，第三段诗文席卷着狂风冲入金榜， “俄顷风定云墨色，秋天漠漠向昏黑。布衾多年冷似铁，娇儿恶卧踏里裂。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自经丧乱少睡眠，长夜沾湿何由彻！” 诗文出现之时，京城的天空也随之一暗，好似真的要跟着诗文一起，下起瓢泼大雨。 屋漏偏逢连夜雨。 本就艰难的境况，变得越发凄苦。 前两句用饱蘸浓墨的笔触，渲染出暗淡愁惨的氛围，让不少百姓都随之心头一紧。 尤其是之后两句，“布衾多年冷似铁，娇儿恶卧踏里裂。”更是让少部分人感同身受。 麻布被子盖了多年又冷又硬像是铁板，孩子睡相不好把被子蹬破了。 没有经历过真正穷困的人，是无法体会的。 屋破漏雨、布衾似铁，老者的艰苦处境让人忍不住为之唏嘘。 许多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这个老者，到底能不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总不能一直这般艰难下去吧？ 期盼雨停，期盼天晴。 而那些似乎看懂了诗文的文士，更是攥紧了拳头，恨不得怒吼出声。 大晋一定会变好！ 绝不会一直这样困苦下去！ 这时，李长安笔墨重重落下，诗文的立意瞬间被无限拔高。 “风”榜上的气运顿时暴动了。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 一时间，京城上空电闪雷鸣，狂风呼啸。 但是下方的百姓，并没有感受到风雨。 仿佛真的有“广厦”，庇护住了京城。 “风”榜上的气运化作一条蛟龙，带着无边风雨冲入乌云之中，疯狂怒吼。 仿佛要将这乌云彻底撕碎。 一道道雷霆砸落，重重劈在蛟龙身上。 蛟龙本是气运所化，但却仿佛变成了真实存在一般，不断有鳞片碎裂，血肉飞溅。 这些碎裂的鳞片与血肉，坠入京城，化作一片片文气，沁润百姓。 仿佛在用自己的血肉喂养苍生。 一种从未有过的悲壮弥漫心头。 与此同时，部分文士的心中，又有一种从痛苦艰难中，迸发出来的奔放激情和火热希望。 他们目光如炬，浑身上下似乎有希望的火焰在燃烧。 这火焰，是希望，更是理想！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这广厦，是忠勇伯，也是他们！ 更是，每一个晋国百姓！ 第550章：隐忧 如此天地异象， 万众皆惊。 哪怕是三品大儒，都难以想象，仅仅一首诗文，竟会出现如此惊人异象，当真难以想象。 仿佛将诗文中的场景，搬到了现实当中来。 虽然没有真正伤害到京城百姓，但整座京城，都仿佛陷入了末日之中。 而此时，李长安并未等待异象结束，而是来到了赵国张布的“山”榜面前。 稍一思索，便骤然落笔。 写山的诗文很多，但能符合如今这般境况的并不多。 其中有一首，倒是颇为合适。 “《望岳》”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荡胸生曾云，决眦入归鸟。”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整篇诗文在目前所写的五首诗文中，字数最少。 李长安一挥而就。 仅仅只写到第二句，天空中的“山”榜便绽放出万道金光。 将原本还乌云满天，雷霆轰鸣的异象冲破。 随着诗句不断落下， 仿佛在虚空中，有一座顶天立地的山峰拔地而起，汇聚了天地的所有气运，镇压这方世界。 这是人间不可能有的山岳，却在诗文中出现。 雄伟巍峨，神奇秀丽。 山岳虚影轰隆隆升起，使得刚刚的乌云蔽日之象缓缓散去。 京城百姓心中的悲戚之感，也随之消散。 而当最后两句“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出现后，整座京城的气氛为之一震。 因《茅屋为秋风所破歌》出现的气运蛟龙，将风雨吞入腹中，落入李长安眉心。 整片天空，已然被这座山岳占据。 “山”榜上，气运化作的金色蛟龙冲天而起，并未盘旋多长时间，而是径直缠绕在山峰之上。 使得山峰越发磅礴高耸。 仿佛真要彻底隔开天地阴阳。 京城中的部分文士从这首诗中，读懂了李长安的良苦用心。 “上一首《茅屋为秋风所破歌》，暗示了如今的晋国风雨飘摇，艰难困苦之局面。” “忠勇伯以一句‘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写出了自己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悲悯之心。” “但总体而言，却是以悲凉为主。” “这一首《望岳》不同！” “无疑是忠勇伯在为我等重塑自信。” “最后两句直接点明了其中的深意。”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当真是气骨峥嵘，体势雄浑！” “一扫颓唐衰败之气，将不畏艰难、敢于攀登绝顶、俯视一切的雄心和气概，宣泄而出。” “这才是忠勇伯的良苦用心啊……” 天空中的山岳异象在金色蛟龙的缠绕之下，散发着庞大的威压。 但这样的威压并没有伤害到下方的京城百姓，反而让京城百姓，感受到了难以言明的厚重踏实之感。 高空上， 国子监贤公关先礼捋着胡须，“此诗虽说字数最少，但丝毫不弱于前面几首。” “气势雄浑，俯瞰天下。” “诗文以‘望’字统摄全篇，句句不离望岳之景，但通篇却无一个‘望’字，却给人以身临其境之感。” “可见其谋篇布局和艺术构思的精妙奇绝之处。” “当真是振奋人心。” 一旁的三品大儒眼中，却带着丝丝警惕之色，“光看诗文本身，怕是有失偏颇了。” “李长安眼下写的五首诗文，其中三首蕴藏的深意，想必诸位也不会看不出来。” “《沁园春·雪》，《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以及《望岳》。” “每一首诗文，都暗藏觊觎江山社稷的野心。” 赵洪山笑着摆了摆手，“言重了。” “不过区区几首诗文罢了，又何来觊觎天下的野心？刘贤公未免解读太过了。” “李长安不过是心系天下百姓，激励千万文士而已。” “当初他在南方三府赈灾，不也是一个道理吗？” 王天罡也在点头附和，“不错，《茅屋为秋风所破歌》明明只是对百姓们的悲悯之心，何来觊觎江山的意思？” “如今李长安可是在为大晋争夺金榜，刘贤公就已经迫不及待给大晋功臣扣帽子吗？” 此话一出，高空上的气氛瞬间凝滞。 王天罡话里的意思，有点不对劲了。 好不容易联合抵挡他国的诗文攻势，还未解决困境，就要再次分裂。 这样的恶名谁敢承担？ 刘姓贤公立刻反驳道，“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只是李长安诗文中的气势非同一般，需要小心些为好，毕竟现在的大晋，强敌环伺，经不起太大折腾。” 王天罡冷哼一声，“你还知道强敌环伺？” “如果不是李长安，大晋早就一败涂地了，被外人在朝堂上讥讽这种事都发生过，那时候你怎么不跳出来说话？” “结果他为大晋立下赫赫功劳写下诗文，竟然还要被怀疑警惕？” “照你这么说，以后谁还敢写诗？写的稍微气势磅礴些，就要被怀疑觊觎天下？” “干脆这文圣榜，六国诗会也都别争了，等着被另外五国弄死算了。” “姓刘的，你特么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 王天罡性烈如火，根本不给面子。 刘姓贤公面色变得铁青，“王天罡，你别以为你迈入三品，我就不敢收拾你。” “有种你就来。”王天罡才不惯着这种老头子的臭毛病， “你说的话，原封不动还给你，别以为你是三品，我就不敢收拾你！” “真打起来，老子一只手按死你！” 在他还没跨入三品，文武都只是文武半步三品的时候，就已经在北境，连砍两大三品妖王，还追着黄金狮族的妖王一顿削。 更何况是现在？ 有文道三品抵消这些三品大儒的优势后，就算不暴露武道三品的实力，也足以击杀大部分三品大儒。 只不过多费些时间罢了。 他坐镇京城，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为自己的徒孙护道。 谁要是敢起半点坏念头。 杀戮，就是他的第一选择。 谁来都没用。 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让所有人都投鼠忌器，不敢对李长安升起歹心，否则就是生死之战。 高空中的气氛变得越发紧张。 这时，赵洪山笑着打破沉寂， “二位何必如此剑拔弩张？” “如今大晋还在生死边缘，本应同心协力不是吗？” “难道还要眼睁睁看着大晋气运，被其他五国抢走？任由大晋被蚕食殆尽吗？” “李长安如今身负镇压大晋气运的重任，诗文越好，大晋气运越稳固，不是吗？” “凡事还是不要上纲上线的好。” “有些话不能乱说，万一被有心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诸位认为呢？” 刘姓贤公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李长安的诗文，定会引起皇室注意，又岂是他一人之见？ 六国诗会结束之后，李长安的威望只会更甚从前，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地步。 皇室的忌惮可想而知。 一旦皇室找到解除危机之法，历史上狡兔死走狗烹的例子，可是数不胜数。 到时候，大晋恐怕又要陷入一片混乱。 他担心的是这个，又怎会是其他？ 就在一众三品大儒，心思不定之时， 气运蛟龙将虚空中的山岳一口吞下，化作流光坠入李长安头顶。 天空中凌空悬挂着的六张金榜卷轴，已经有五张消散，反哺天地。 五首诗文熠熠生辉，照耀长空。 仅剩下最后一张金榜，孤零零地漂浮在半空。 赫然是周国张布的“梦”榜。 第551章：诗中之仙 李长安扫了一眼面色铁青的姬文，特意停了一下，“这位仁兄，要不然你自己认输，我就不写了，怎么样？” 此话一出，高台上顿时呼吸一滞。 尤其是周国文士，更是怒火中烧，恨不能将李长安直接斩杀于此。 竟敢如此羞辱大周，当真找死！ “李长安，你这般羞辱大周，可知生死无常？” 姬文面色很快便恢复了平静，眸子里的怒色也迅速隐没，他平静地看向李长安，好像在看一个死人。 “我不过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仁兄何须起杀念？”李长安似笑非笑道， “还是说仁兄想在这里跟我打一场？” 姬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凭你的修为境界，还不配与我为敌。” “诗文你胜了，但论战力，十个你也不会是我对手。” 说着，以一种自上而下的俯视眼神看向李长安，“你该庆幸，现在只是在比试诗文。” 李长安面露微笑，对姬文的不屑与轻诗置若罔闻，“也对，要不然你们早就被我大晋文士按死在这里了。” “今日六国诗会，也该结束了。” “听说你们很想提前结束……我倒是满足了你们的心愿。” “若诸位懂礼数的话，怎么也该道声谢。” 说罢，便不再看姬文等一干周国文士，带着陈安年，来到周国张布的“梦”榜之前。 无数道目光都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 大家的心纷纷揪了起来。 “六榜之中，‘梦’榜最是难写啊。”卫温忍不住开口道，“忠勇伯能否以一人之力镇压六榜，皆在此一举。” “相比较另外五榜都是实物，‘梦’榜太过虚无缥缈，写出来的诗文千奇百怪，能登上大雅之堂的，少之又少。” 身旁的其他顶尖文宗也在担忧， “是啊……写梦，如何能写得出彩？周国为此次诗会准备了许久，这一榜，他们可是一国包揽了前五。” “就担心忠勇伯没什么准备，仓促之下，不一定能写出堪比前面五首的千古名篇。” “难，太难。” 对于“梦”榜，很多文士也都感到一阵压力。 前面五榜，忠勇伯起的势太高了，几乎铸下了不可超越的诗道金身。 若是在最后的“梦”榜马失前蹄，不免会留下些许瑕疵。 “只要能占据榜首就足够了。”有文士说道，“当初羞辱我大晋最甚的，就是周国。” 众人对李长安的信心达到了巅峰，但在最终没有定论之前，全都有点提心吊胆。 在万众瞩目之下， 李长安终于落笔了。 “《梦游天姥吟留别》。” “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 “越人语天姥，云霞明灭或可睹。” “天姥连天向天横，势拔五岳掩赤城。” “天台四万八千丈，对此欲倒东南倾。” 诗的一开始，便写了古代传说中的海外仙境──瀛洲，虚无缥缈，不可寻求。 而越人口中的天姥山，在浮云彩霓中时隐时现，真是胜似仙境。以虚衬实，突出了天姥胜景，极具神奇色彩，引人入胜。 又是那熟悉的豪情万丈。 天姥山虽号称奇绝灵秀，但比之五岳名山，在世人心中仍是小巫见大巫。 但李长安却将天姥山夸的“势拔五岳掩赤城”。 整座天姥山被写的耸立天外，直插云霄，巍巍然非同凡响。 “成了，成了……”卫温激动的浑身发抖。 只是看了第一段，他的心中便升起了兴奋的激动之情。 这样的气势，也只有忠勇伯能写出来了。 一旦将如此气魄写出，必定又是一篇震惊天下的大作。 有如此心情的，不只是他，只要是看到这篇诗文的文士，都再次被惊住了。 果不其然，又一篇传世名篇！ 整首诗的豪迈之气，在一开始便扑面而来。 李长安继续落笔， “我欲因之梦吴越，一夜飞度镜湖月。” “湖月照我影，送我至剡溪。” “谢公宿处今尚在，渌水荡漾清猿啼。” “脚著谢公屐，身登青云梯。” “半壁见海日，空中闻天鸡。” “千岩万转路不定，迷花倚石忽已暝。” “熊咆龙吟殷岩泉，栗深林兮惊层巅。” “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 “列缺霹雳，丘峦崩摧。” “洞天石扉，訇然中开。” “青冥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 “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 “虎鼓瑟兮鸾回车，仙之人兮列如麻。” “忽魂悸以魄动，恍惊起而长嗟。” “惟觉时之枕席，失向来之烟霞。” 上一段还未写到梦境，这一段便是梦中之仙境。 浩浩荡荡如长江奔流而来。 天空中仅剩的金榜卷轴上，气运蒸腾，诗文还未结束，便已经化作一条气运蛟龙在高空遨游。 文气汹涌澎湃，在半空中浮现出一片辉煌灿烂、气象万千的仙境。 整座京城都呆住了。 无数人伸长了脖子，想要一窥这仙境的全貌。 常人只感觉到其中的惊奇瑰丽，可文士，尤其是境界极高的文士，却从中感受到了几近窒息的错觉。 仿佛李长安真正去过仙境一般。 这人间之境已经无法承载他的笔墨，只有那超凡脱俗的仙境，才是其归宿。 “世间当真有仙吗？” 嵩岳书院的秦镇梁不禁发出一声感慨， “难以置信……” 国子监关先礼也不由地长舒一口气， “此等精妙奇绝的诗句，简直不似人间之诗，当从天上而来！” “继飞渡而写山中所见，石径盘旋，深山中光线幽暗，看到海日升空，天鸡高唱。” “这本是一片曙色，却又于山花迷人、倚石暂憩之中，忽觉暮色降临，旦暮之变何其倏忽。” “暮色中熊咆龙吟，震响于山谷之间，深林为之战栗，层巅为之惊动。” “不止有生命的熊与龙以吟、咆表示情感，就连层巅、深林也能战栗、惊动，烟、水、青云都饱含阴郁。” “这奇异的境界，已经使人够惊骇的了，但却并未到此止步，而诗境却由奇异而转入荒唐，诗文也更进入高潮。” 这样的诗文，前所未见，闻所未闻。 好似一道闪电，劈开了笼罩在头顶的乌云，让世间众生，得见另一种境界的诗句。 真真将难以想象的仙境，展现于世。 在场的三品大儒，没有一个不为之倾倒。 即便是再如何不爽李长安，恨不能将其碎尸万段的五国文士，也都张大了嘴巴，看着天空中的诗文，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 天空中的异象还在随着诗句，不断演变。 在令人惊悚不已的幽深暮色之中，霎时间“丘峦崩摧”，一个神仙世界“訇然中开”。 “青冥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洞天福地，于此出现。 “云之君”披彩虹为衣，驱长风为马，虎为之鼓瑟，鸾为之驾车，皆受命于诗人之笔，奔赴仙山的盛会来了。 盛大而热烈的场面，浩浩荡荡铺开了数十里。 “仙之人兮列如麻”！群仙好象列队迎接诗人的到来。 金台、银台与日月交相辉映，景色壮丽，异彩缤纷，何等的惊心眩目，光耀夺人！ 如此异象，将整座京城，都似乎映照成了人间仙境。 所有百姓文士的身上，也都披上了一层光华，宛如仙人。 而此时，李长安笔锋一转，将诗文从梦境中拽回， “世间行乐亦如此，古来万事东流水。” “别君去兮何时还？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初时尚还在哀叹唏嘘。 但很快便将心情寄托于山水之间，平添一丝抚慰心灵的快意。 最后两句，更好似天外飞来的一笔，瞬间点亮了整首诗文。 一吐胸中所有的愤懑郁结之气。 昂扬振奋，潇洒出尘之感油然而生，在天地间回荡。 京城上下，顿失其声。 良久， 高空中的一位三品大儒，怔怔开口道，“李长安，可为诗中之仙矣……” 第552章：众志成城聚人心 京城中，气运好似瀑布般，“哗啦啦”从天空向下垂落。 所有文士百姓，都感受到了难以言明的力量，迎面扑来。 气运夹带着的天地之力，沁入京城中的每个人体内。 仿佛春风拂来，百花竟放。 天空中的气运蛟龙，将仙境异象吞入腹中之后，化作一道流光，被李长安一口吞下。 “咔嚓……” 与此同时，天地间回荡着清晰的破碎声。 最后一张金榜卷轴，迅速碎裂开来，反哺天地。 只剩下那首令世人为之惊叹的诗文熠熠生辉。 至此，天空中，唯有六首诗文，绽放着温和并不刺眼的光芒，照耀京城。 永安广场， 李长安将后续的四条气运蛟龙，全部收入苍生社稷鼎中。 识海内，金色气运泛起涟漪，不断向外扩张。 周天星辰法力也毫不客气，裹挟着气运涌入全身各处。 每一颗周天星辰金丹上都亮起了点点金辉，好似黑夜中的星辰。 修为再次被强行往上推动。 但李长安强行驱动两大神通法相，压制现在的修为境界。 第三道神通法相没有酝酿出来之前，五品境界暂时还不能提升。 否则这样的分裂局面，必将会在后续引发巨大的危机。 控制不住这两个天生敌对的神通法相，自己必会受到严重的反噬。 他压制好识海中的气运蛟龙后，便将目光投向了姬文，及其身后的各国文士，轻声笑问道， “诸位，可曾服气？” “若是服气，这六国诗会也就结束了。” “若是不服，今日也还有时间，李长安随时奉陪。” 永安广场内的数万晋国文士，纷纷激动地看过来，眼中的激动之色溢于言表。 解气！ 太特娘的解气了！ 今日之前，五国咄咄逼人，大晋颜面扫地。 近十万文士前赴后继，依然被死死压住，翻身不得。 今日，忠勇伯归来，携六首千古名篇，以一人之力，将天下诗文大才反手镇压。 他们终于能扬眉吐气了。 只要忠勇伯在，大晋的诗文，将再也不会落入下风。 大晋的气运也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流向他国。 姬文面沉如水，但很快脸上就露出了笑意，“李长安，我承认你的诗文很强。” “但为何文圣榜上，却迟迟没有你的诗文出现？” “六国诗会不过只是一次诗会而已，而今晋国面临的最大困境，可是文圣榜上的节节败退。” “你该不会以为凭借一次小小的诗会，就能阻止晋国气运流失吧？” 他不是随意乱说，而是在赌。 李长安当年自毁先天文箓，想要恢复根本不可能。 除非动用了一辈子都要被限制死的传承文箓。 晋国能给他什么文箓？ 即便是给了李长安一品文箓，李长安的未来也最多只能修到二品。 哪怕之前不了解李长安，但仅仅只看这六首诗文中蕴含着的豪迈气魄。 他根本不相信，李长安会选择使用传承文箓。 诚然二品文士已经站在世间的巅峰，可真正的天骄，又怎会甘心于此？ 动用传承文箓，实力必定无法完全发挥，在同品级内也只是垫底。 这样的二品，李长安会甘心吗？ 哪一个顶尖大才，不是将圣道视为最高目标？ 所以，姬文猜测，眼前这个诗文之才堪称惊天地泣鬼神的李长安，还没有文箓，只是用了某种手段，才能保证文气不失。 这也就能解释，为何李长安明明还活着，但在人间气运大变局之始的二月，迟迟没有诗文出现在文圣榜上。 依照李长安的诗才，刚刚那六首，随便哪一首都能镇压文圣榜，聚集起滔天大势。 不仅二月文圣榜没有，三月依然没有。 李长安，肯定出了什么问题。 若是能确定这个猜测，六国诗会输了又何妨？ 李长安再强，也影响不了大局。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永安广场上无法抑制的狂喜激动之情，迅速熄灭。 很多人压根就没想到过这个问题，还有些人之前在怀疑，但是李长安身上的文气精纯强大，也就没了疑问。 可被姬文再次提出来，这样的担忧不禁再次浮现在心头。 “忠勇伯真的如那周国文士所说的一样吗？” “没有文箓，无法沟通文圣榜……” “别胡说，忠勇伯的文气能作假吗？” “就是，忠勇伯那是为了让敌人掉以轻心，故意隐藏。” 虽然有人反驳，但依然底气不足。 文圣榜上迟迟没有忠勇伯的诗文，而且刚刚从始至终，忠勇伯也都没有使用过文箓，的确有可能真的没有文箓。 李长安看到陈安年眼中的担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向姬文，“你怕了。” 语气笃定。 “本来周国可以借此机会，聚拢天下气运，但现在，你怕了。” 姬文不为所动，李长安的话，已经暴露了问题所在。 他已然确定，李长安还没有文箓。 遂笑道，“诗文上落败，那又如何？” “天下诗才如过江之鲫，谁人敢言不败？哪个敢称无敌？” “你我皆不过是满天繁星中的一颗而已。” “但，李长安……即便你当世诗文无敌，那又如何？” “你挡不住天下滚滚大势，纵使你诗情万丈，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晋国日渐衰败，最终分崩离析。” 李长安笑着摇摇头，“不错，我的确没有文箓，即便是文道，也历经了千难万险，才勉强维持。” 这番话没有刻意掩饰，周围的晋国文士全都听到了。 惊呼声迅速向外蔓延开来。 “这……这……怎么会这样？”卫温须发颤抖，眼眶都红了，他不可置信地颤抖着说道， “忠勇伯诗文举世无双，为何会如此？天妒英才，天妒英才啊……” 得知李长安并无文箓的晋国文士，惊呼之中，皆是难以掩饰的悲愤。 “老天爷为何要如此对待忠勇伯？” “忠勇伯本应走上文道巅峰的，本应走上巅峰的啊……” “他为大晋做了这么多，为何国运没有庇护与他！？” …… 陈安年也不禁抓紧了李长安的衣角，满眼皆是担忧与难受。 忠勇伯有大智大勇，更是对江山社稷有大功。 没想到文箓依然没有恢复。 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是来到了六国诗会，也要为大晋扭转战局。 这样的人，老天当真不公平！ 李长安环顾四周，朗声笑道，“我没有文箓，那又如何？” 言语间并无半点可惜哀叹之意，“奉川三千里战场，多少大晋将士前赴后继战死沙场，我活了下来。” “南方三府大洪水，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妻离子散，有些人生生饿死在路边，我还活着。” “诚然这世间仍有不公，这天下依然不太平，如今北方战火还在继续，人族六国又到了气运大变革之时代。” “但今日，六国诗会，我大晋近十万文士，从各地赶来，哪怕明知失败，也依然贡献自己的一分力量。” 李长安伸手指向永安广场，“这里的每个人，都在为之努力。” 他又拍了拍身前的陈安年，“就连我们的少年儒生，也毫不畏惧。” “我也不过只是运气好罢了。” “即便没有我李长安，但凭这十万文士，但凭这即便年少，也依然誓不低头的后来者，我大晋……又怎会败！？” 一番话下来，整座永安广场都安静了下来。 再也不复之前的彷徨与哀叹。 所有文士的牙关死死咬住，眼中充斥着前所未有的热烈战意。 每个人的心，都仿佛战鼓擂动，全身热血沸腾，恨不能振臂疾呼。 永安广场的气氛瞬间为之一震。 姬文眼中阴鸷之色一闪即逝，冷笑道，“不愧是晋国的忠勇伯，这份口才的确提振士气。” “但在这天下大势面前，你的士气，又有什么用？” 李长安不屑地瞟了一眼姬文，“大势？什么是大势？” “天下百姓才是大势！只要百姓安居乐业，大势便在！” “哪一天百姓活不下去了，就算没了这文圣榜，大势也必将消散。” “你真以为天下大势，靠的是少数几个人，就能推动的吗？”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我李长安，虽说没了文箓，但也愿以大晋普通百姓的身份，为大晋国运尽一份力。” 说着，他指向还在天空中熠熠生辉的六首诗文，冲着永安广场内的晋国文士大声喝问， “诸君，我要以这六首诗文，攻占天下六国各府郡之文昌碑，可有人助我？” 话音未落，在他身边的陈安年便第一个举起手来，脆生生喊道，“我愿意！” 这道声音就像是一个信号，在场数万晋国文士纷纷高举手臂， “我愿意！” “我愿意！” …… 有文士高声疾呼， “我等愿为忠勇伯马前卒，以诗文为战旗，为大晋开气运！” “愿为忠勇伯开路！” …… 一时间，群情激荡，气势汹涌如海啸。 永安门外，还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的人，面面相觑，但也都跟着喊了起来，只当是在庆祝。 李长安朝永安广场内的所有文士，抱拳躬身行礼。 永安广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数万文士面色肃然，齐刷刷抱拳回礼。 就连陈安年，也有模有样地抱拳。 李长安回过身，看向高台上的五国文士，笑着微微颔首， “他日，我之诗文自会出现在各位的国土之上。” “李长安以诗会友，恭候各位指教。” “据我所知，天下气运汇聚，各地文昌碑不再是一月一变，而会整整持续一年。” “在下之诗文，定不会让诸位失望。” 五国文士的面色陡变。 姬文更是像吃了只苍蝇一样，面色铁青，“李长安，你当真以为他们这些人，能入我周国境内？” “文圣榜上你拿不到的东西，文昌碑上就能拿到吗？” 李长安似笑非笑道，“如今六国气运融合，各地交流沟通日益频繁，我想……总会慢慢登上周国文昌碑的。” “比如某个晚上，有个九品文士不小心就写上去了。” “甚至可能还不是我大晋文士。” “反正我的诗文，只要拜了文名，谁都能写，你也能……” 他的目光不时扫过其他五国文士。 说到这里，李长安的面色也变得认真起来，“况且，文圣榜上的气运我拿不到，谁说大晋拿不到？” 李长安俯下身，在陈安年耳畔叨咕了几句。 陈安年立马摇头，“我不行，真的不行！” “这诗文我不要！” 所有目光，纷纷看过来，他们隐隐猜出了什么，脸上的表情截然不同。 大晋文士全都是希望与感动的光，忠勇伯……当真是为国为民，大公无私。 反观五国文士，都是难以置信，这个李长安，疯了吗！？ 李长安蹲下身，双手按住陈安年的肩膀，认真地说道，“为了大晋……” “你虽还年少，但却是大晋的希望！” “我相信你！” 陈安年张了张嘴，良久，紧紧握住了拳头，重重点头，“我明白了，忠勇伯！” 说罢，他摊开手掌，召出一张仅有九品的文箓，开始写道，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 “世人见我恒殊调，闻余大言皆冷笑。” “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 第553章：御书房内见皇后 诗文甫一写出，在场所有晋国文士，纷纷召出文箓，找出这首诗，毫不犹豫拜了文名。 要以自己的力量，将这首诗往上推。 高天之上， 一众三品大儒，眼见李长安竟然将一首足以登顶文圣榜的诗文，赠给了一名少年，不由感慨， “咱们这位忠勇伯，当真是……” 赵洪山满意地点头道，“这才是我大晋文士的典范。” 他将目光转向其他三品大儒，“有了这首诗，大晋在三月文圣榜上，就有机会了。” “该怎么办？诸位想必也不用我多说。” 嵩岳书院秦镇梁颔首，“李长安为了大晋，连自己的诗文都赠给了他人，我等自然不会拖后腿。” “嵩岳书院会全力襄助，将这首诗推上文圣榜。” 国子监关先礼道，“国子监也会尽全力。” 象山书院伍占春：“象山书院不会落后。” 万松书院沈世君也点了点头，“万松书院自然跟上。” 一时间，晋国四院一监在京城的总院，陆续收到了来自三品大儒的令谕。 旋即，这些令谕就被传至各府郡，并且迅速在各地学子中蔓延开来。 二月举全国之力，也没能在文圣榜上冲进前十。 三月已过一半，如今终于有了一首诗文，可以镇压天下。 谁敢在这时候不出力？ 朝廷六部得到消息后，也都迅速有了动作，将这首诗传往各地郡县。 势要将此诗抬进文圣榜。 …… 李长安见陈安年将诗文写完，便朝姬文等一众五国文士拱了拱手， 笑问道， “诸位，可还满意？” 姬文再也不愿多说一句，冷哼一声，甩袖大步离开。 周国文士紧随其后，另外的齐国、赵国、秦国、楚国四国文士，面面相觑后，也不再逗留。 谁能想到？李长安这家伙就是个疯子！ 竟然把诗文赠给了旁人。 这样他自己可是一点好处都拿不到。 不是疯子，又是什么？ 大公无私也未免太过了头！ 眼下，晋国多了一个李长安，气运掠夺之争，恐怕就要进入一个全新的局面了。 战场很可能会从文圣榜，向其他方面蔓延。 无论是变成各地文昌碑的攻守，还是六国之间的诗会，甚至局部战争都有可能。 因为一个李长安，原本已经可以看到明显走向的局势，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回国之后，必定要商议对敌策略。 以前的策略，肯定要有大变动。 …… 六国诗会历经波折之后，终于结束了。 其余五国所期望的提前结束，也顺利达成。 但他们脸上看不出半点得偿所愿的欣喜，一个个登上云霄宝船，迅速离开了晋国。 而李长安也在万众的欢呼声中，准备离开，与家人团聚。 但他还没走出几步，就被宫内出来的大太监拦住，“忠勇伯，皇后娘娘有请。” 此时，天空中的六首诗文渐渐散去，天色渐晚， 李长安诧异了一下，那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传奇皇后，竟然会在这时候召见他？ 难道不应该是明日早朝后，商量一下给自己什么封赏，然后直接宣旨就行了吗？ 召见自己做什么？ 他略微一思索，便笑着朝那位大太监颔首，“烦请公公带路。” 大太监侧过身，伸手前引，“忠勇伯，请随老奴这边走。” 李长安朝那些还在看着他的文士抱了抱拳，又笑着对陈安年说，“去找你父亲吧。” 而后便跟着大太监往皇宫深处走去。 一路上，宫殿金顶朱红门，每一条路上，都有宫女太监碎步急行，见到大太监和李长安后，迅速停下脚步恭敬行礼。 李长安跟着跨出好几道宫门之后，拐进一条红砖直道，又走百丈，路过两队宫女，这才来到目的地——御书房。 感受着周围氤氲着的文气，李长安挑了挑眉，跟着走上汉白玉台阶，来到御书房的门外。 大太监恭敬行礼，冲着门内轻声道，“启禀皇后娘娘，忠勇伯带到。” “进来吧。”门内传来一道金声玉润、娓娓动听，但却蕴藏着上位者气息的声音。 大太监朝李长安行礼，“忠勇伯，请。” 李长安颔首，而后推开御书房的门，大步走了进去。 大太监将御书房门关上，便垂首站在门外候着。 甫一走进御书房，李长安就闻到了一股如幽似兰的淡雅香气。 御书房内，并没有想象中的金碧辉煌，奢华锦绣，反倒透露着返璞归真的素雅之感。 房间不小，看似书房，但实则别有乾坤。 不过目之所及，除了书桌书柜之外，都被屏风遮挡，这些屏风并非凡俗之物，根本看不透。 李长安还在偷偷打量御书房的时候，从一道屏风后面，走出一道身影。 李长安遂抱拳行礼，“草民李长安见过皇后娘娘。” 金徽玉轸般的声音再次响起，“忠勇伯可不是草民。” “况且，既然自称草民，为何见了本宫却不跪拜？” 李长安愣了一下，眨了眨眼，这皇后准备干嘛？ 还没等他说什么，独孤曌便又说道，“忠勇伯免礼罢。” “以忠勇伯立下的大功，该是本宫向忠勇伯行礼才是。” 李长安有点牙疼，这位皇后娘娘话里有话啊？ 他放下手臂，微微抬起头，微微一怔。 两人穿的衣服怎么有点像？ 都是白衣。 不同的是自己这是最普通的布料，眼前这位皇后娘娘穿的白衣，却是华贵不少。 他颔首道，“皇后娘娘谬赞，为大晋做事，乃是长安之本分。” “本分？”独孤曌看向垂着头的李长安，“忠勇伯刚刚可是说了。” “天下大势在天下百姓，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这难道不是忠勇伯在提点本宫，让本宫要以黎民百姓为重吗？” “这……也是本分？” 李长安果断抱拳，“长安不敢。” 独孤曌的脸上看不出神情，虽洗尽铅华，但自有一番气势，“这天下还有忠勇伯不敢的事吗？” “独自一人北上参战，挽狂澜于大厦将倾。” “南方三府赈灾，忠勇伯的刀下，人头滚滚。” “六国诗会，更是以一人之力力压六国。” “这些可都是忠勇伯做出来的。” 李长安眉头微蹙，心有隐隐有了猜测，自己这是引起了这位皇后娘娘的忌惮。 他做的那些事，收获的名望太高了。 至于自己会不会有危险，李长安并不担心。 不说天上有师公在盯着，单论现在的大晋，没了他气运都守不住，傻子都知道，这时候不能乱动。 独孤曌开口问道， “李长安，你说我该如何待你？” 没有称呼忠勇伯，也没有自称本宫，但御书房内的气息却瞬间一滞。 本还有些温暖的御书房，立时进入寒冬。 第554章：流言蜚语 御书房内， 二人皆是沉默。 空气似乎凝固在了一起。 良久， 李长安微微一笑，抱拳行礼道，“皇后娘娘言重了。” “李长安不过寻常百姓，若非此次六国诗会，恐怕也很难得见圣颜，娘娘何须如此？” 独孤曌坐回椅子上，“你要什么？美女、修炼资源，亦或是高官厚禄，我还能让你世袭罔替。” 李长安摇头道，“我知道皇后娘娘要什么，要我有自知之明。” 独孤曌看着李长安低垂的眸子，忽然发现二者的眼眸竟也有几分相像，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此次你回归京城，供销司应该也在计划之内了吧？” “我可助你在朝堂上把持一方。” “皇后娘娘就不怕我拥兵自重？” 李长安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脚下前方不到三尺的位置，虽没有看到这位皇后的神情，但也察觉到她正在盯着自己。 独孤曌淡淡道，仿佛在述说着什么事实，“你强，强不过书院；在朝廷的分量，比不过六部。” “再如何拥兵自重，也重不起来，只有依靠我，才能在朝堂站得住脚。” “李长安，你是个聪明人。” 李长安再次抱拳，“多谢娘娘赞誉。” “不过，皇后娘娘就不担心，臣下挟威望而自重吗？” 独孤曌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李长安。 李长安继续道，“臣下无需封赏，只需在供销司建立期间，给我独断专行之权。” 独孤曌的丹凤眸子微微眯起，身上的气息好似寒冰般刺骨， “我怎能信你？供销司一旦全部受你掌控，岂不是相当于重新执掌一部？” 李长安抱拳，“我可与皇后娘娘做个交易。” …… 守在御书房外的大太监，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地候着，可是突然听不到御书房内的声音。 差不多两刻钟后，才重新听到里面传出的细微声音。 很快，御书房的门缓缓打开，大太监立刻迎上来，准备拎李长安出宫。 李长安面带微笑，朝大太监点了点头，正要离去。 御书房内，却突然传来了声音，“领忠勇伯去紫菱殿。” 大太监当即愣了一下，然后赶紧躬下身，“是。” 李长安也停住了脚步，而后只得无奈谢恩，“多谢皇后娘娘体恤。” 御书房内，看着李长安跟着大太监离去，独孤曌重新看向书桌上的字，眸光流转， “心高气傲至此，竟看不上我这朝廷官位……” “他，到底想做什么？” …… 太阳下山， 还有很多文士守在永安门外，却迟迟都等不到李长安出来。 柳知音和柳玲珑，也终于见到了安南栀和周子瑜。 此番情形下，四人甚至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自东岳一别，已经过去了七年多，只剩下陌生。 周子瑜冲柳知音和柳玲珑抱了抱拳，而后自觉离开，把地方留给三人。 另一边，顾卫道以及张富贵也站在不远处，看向永安门。 附近，大汉谍部部众悄然散在人群里。 “这是怎么回事？皇后娘娘召见，到现在还不出来？” 张富贵摸了摸脑袋，急的走来走去，“会不会是那皇后要对长安下手吧？” 顾卫道摇了摇头，示意张富贵冷静，“放心，如今长安是最安全的。” “大晋诗文还要靠他撑着，没人敢在这时候对他动手，天上也有三品大儒盯着，不会有什么意外……” 说话间，一名太监碎步走出永安门，对依旧守在门口的文士们说道， “忠勇伯今日夜宿紫菱殿，诸位莫要再等了。” “明日忠勇伯出宫，自会相见。” 说完，太监迅速走回宫门。 永安门也“隆隆”关上。 门外的文士们面面相觑，“这……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啊……从来都没听说过有男子夜宿皇宫的先例……” “这……这不是授人以口舌吗？” …… 守在宫门外的文士们疑惑不解，但也陆续散去。 顾卫道听到这个消息，傻眼了。 一旁的张富贵捅了捅顾卫道，“老顾头，皇后怎么会把长安留在皇宫？” “不会是看上……” 顾卫道怔了怔，旋即狠狠瞪了一眼张富贵，“噤声，这话你怎么敢说出来？” “紫菱殿确切的说位于外皇城，不在后宫范围之内。” 张富贵摸摸脑袋，“那也是在皇宫啊……” 顾卫道轻叹一声，“是啊，那也是在皇宫啊……” 说着，无奈摇头，然后转身离开了永安门。 不远处，柳知音带着柳玲珑朝安南栀微微欠身，“安姑娘，长安明日才会出宫，还是早些回去吧。” “明日自会相见。” 安南栀看着柳知音，又将目光转向相貌不比自己差多少的柳玲珑，最终也不知说些什么，只得欠身回礼， “若有机会，南栀再邀二位小聚……” 说罢，便转身离去。 柳玲珑抱着柳知音的胳膊，把下巴垫在柳知音的肩上，“姐姐，这位安姐姐好漂亮啊……” 柳知音捏了捏柳玲珑的琼鼻，轻笑道，“我们家玲珑也不差。” 柳玲珑皱了皱鼻翼，“但哥哥还是最喜欢姐姐啊。” “你啊，姐姐可不和你争宠。”柳知音轻笑着带柳玲珑往家走。 柳玲珑扭过头，又看了一眼皇宫方向，“姐姐，你说哥哥为什么会夜宿皇宫？” “明日等他回来，你自己问他。”柳知音点了点柳玲珑的脑袋，“可不能乱说。” 柳玲珑自然知道不能乱说，但止不住流言蜚语，在当晚就已经传的到处都是。 事关忠勇伯，大家并没有什么恶意，但还是忍不住，往不该想的方向去想。 “传言皇后娘娘已是五品文士，未来必定可以迈入四品，甚至冲击三品，寿命可达二百余岁。” “如今皇后娘娘不过三十，十五岁时便开始处理政务，整整十六载未曾有过间歇……听说皇帝陛下可一直都住在太庙……” “你想说什么？”有文士忍不住问道。 “不可说，不可说也……不过若真是忠勇伯……啧啧啧……” “忠勇伯平步青云，指日可待也！” 好像什么都说了，但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 等到第二日， 众人想象中的封赏并没有到来，仅仅只是口头嘉奖。 另外颁布了一道令谕，“着令忠勇伯李长安暂领户部司务，负责供销司建立一事。” 这样的圣旨，当即在京城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算什么？忠勇伯立下如此泼天大功，加官进爵难道不应该吗？” “竟然只是口头嘉奖，什么破户部司务，还暂领！？” “一个从九品官职，用得着暂领吗？送人都没人要！” 京城中的百姓文士都炸开了锅。 这样的任命，实在不对劲。 只有少数一些人，注意到了负责供销司建立一事，敏锐地察觉到其中蕴含的惊人能量。 早朝散去， 六部衙门的官员们，三三两两走到了一起。 “从九品司务，却负责一司建立之事，这可不简单……” “供销司在三年前，忠勇伯就说过要建立，只是中途出了岔子，现在他回归，此事肯定也拖不得。” “那可是上千个官位，不得了啊……” 就在几人还在议论之际，一个官员悄悄凑了过来，“我还发现一个不得了的事。” 几人纷纷看去，“什么事？” “你们发现没？皇后娘娘在提到忠勇伯时，明显在生气。”那官员压低声音道。 “嘶……”几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此事当真细思极恐啊。” “难道忠勇伯……？” 好几个人啧啧摇头，“这不应该啊，忠勇伯文武双全，虽说没了文箓，但身体可是倍儿棒。” 还有一人有些疑惑，“那皇后娘娘难道不应该高兴吗？为什么要生气？” 此话一出，剩余几人瞬间齐刷刷看过来，“为什么高兴？” “你不对劲！” 那人当即正色道，朝皇宫方向抱了抱拳，“你们才不对劲。” “我说皇后娘娘应该高兴，是因为忠勇伯回归，朝廷必定可以有番大作为，一振我大晋倾颓之势！” “啧啧啧……”其余几人皆是一脸鄙夷，啧啧离去。 第555章：剑指文脉脉主 这样的闲言碎语，众人倒也没什么恶意，只不过是人之常情而已。 而且又事涉忠勇伯，与当今执掌朝纲的皇后娘娘。 大家也不敢明着说，只是似是而非的议论。 甚至还有些人引之为一桩风流韵事。 不要认为涉及皇室，就无人敢议论。 当今天下，人族六国，除了大晋皇室出了个奇葩皇帝之外，其他皇室一个比一个混乱。 一些放到普通百姓家里，都能被打死的事，在皇室却屡见不鲜。 李长安走出永安门后，很快就有谍部部众出现，引着他往华胜门走去。 一路上，遇见的文士和百姓，见到之后，纷纷抱拳行礼。 “忠勇伯。” “见过忠勇伯。” …… 李长安不得不点头回应。 回到华胜门附近的院子，已经临近中午。 先去拜见师公和师父。 “弟子李长安，拜见师公师父。” 院子里，李长安恭恭敬敬行了跪拜之礼。 “起来，起来。”顾卫道没等王天罡说完，就赶忙上前，扶起了李长安，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眼中都是激动的神色， “好，好啊……总算没事，总算没事……” 整整三年，音讯全无，又怎不让人担心？ “臭小子，好样的。”顾卫道重重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 “有了这次立下的大功，现如今，除了那些暗藏着的卖国贼，无人敢对你再出手。” 王天罡受不得顾卫道这模样，摆了摆手，“走吧，进屋再说。” 顾卫道抓着李长安的手臂，往屋子里走。 进了屋子，王天罡布下一层文气光幕，上面道道雷电纹路流转，遮蔽了外界的一切。 李长安四下看了一圈，大为惊叹，师公的文法专注于雷法，果真强悍。 他忍不住融合大日如来法相，动用破妄金眸，想要将这雷法看穿。 王天罡不止一次见识过破妄金眸，但顾卫道却是第一次见，当即吓了一跳。 全身汗毛瞬间炸起，心跳骤然停止，血液都仿佛要停止流动。 好似面对一尊跨越凡俗的存在。 王天罡打断了李长安，“这些雷法，等你有时间，我自会教你。” “昨晚，皇后留你夜宿皇宫，发生了什么没有？” 李长安收起破妄金眸，差点没被王天罡那神色噎住，无奈笑道，“师公，你想什么呢？” “紫菱殿在外皇城，我能做什么？” 王天罡摸了摸下巴，“不应该啊，皇后难道没有拉拢你？” “最起码也该找两个宫女伺候吧？” 李长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师公，差不多就得了，你徒孙我是那种人吗？” 王天罡煞有其事地点头，“倒也是，凭你现在的威望与地位，一般的宫女可配不上你，至少也得是个公主。” “不过很可惜，咱们那位皇帝陛下，痴迷于长生，大晋连子嗣都没有。” “最年轻的皇室子弟，还是皇帝的弟弟，荣亲王。” 顾卫道带着李长安走到桌前，“我听你师公说，你的修为如今已经臻至化境，走上了一条完全不同的路。” “之前还有所担心，刚刚只是惊鸿一瞥，就打消了我所有的忧虑。”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李长安为王天罡和顾卫道倒茶，说道，“弟子修炼了这么长时间，如今走上这条路，已经无法回头。” “官场对弟子修行而言，帮助不大。” “所以弟子准备在完成供销司的布局后，专注于修行。” 王天罡与顾卫道赞同点头。 顾卫道说道：“你想要查当年的山海之战？” 李长安点头道，“是有这个打算，弟子怀疑山海之战，和我父兄的居庸城有关联。” “而且在妖族境内，山海城当年攻下来的时候，里面就已经死了一城之人。” “如果真是如此，我父兄所在的居庸城被灭，是不是也是相同情况？” “长安既想要查清当年山海城惨败的真正原因，也想为父兄报仇。” 顾卫道轻叹一声，“当年北境之战虽说艰难，但并未显露败相。” “我在中军指挥，距离山海城还有数千里之遥，一夜之间败北，就连镇守山海城的三品大儒也陨落。” “一时间兵败如山倒，再想组织反攻，大势已然尽去。” “我会把所有知道的事情，全部写下来给你。” “不过一定要小心，此事颇为蹊跷，曾经也有不少人想要调查，但离奇死了好几个三品大儒。” “虽然过去了十几年，但其中的黑手，恐怕还盯着这件事。” 王天罡也面色严肃，“虽然我也在京城，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一旦发现不妥，定要立刻告知于我。” 李长安抱拳行礼，“师公师父放心，弟子心里有数。” 顾卫道换了个话题，“既然你无心于官场，往后有什么打算？” 李长安朝王天罡瞅了一眼，“师公曾经说过一次，弟子一路上也想了很久，决定争夺文脉脉主之位。” “只有扎根书院，弟子的修为才有机会迅速提升。” “建立供销司，也是在为文脉脉主之位做准备。” 王天罡对李长安的选择颇为满意，“这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而且，我晋升三品，回了总院建木圣地之后，才发现一个重大秘密。” “白鹿书院的文脉建木，连接着海量的天地规则。” “若你能坐镇文脉，有建木为你遮挡天地规则的冲击，你动用破妄金眸的时间将会大大延长，修为必定可以一日千里。” 李长安闻言眼睛顿时亮了，“此事当真！？” 若是有建木抵挡天地规则的冲击，他的很多瓶颈，都将消失。 完全状态下的破妄金眸，他至今都无法开启，引以为憾事。 “不过建木的情况不容乐观。”王天罡说道，“目前白鹿书院的所有三品大儒，都在为建木续命。” “一人坐镇一条根须，实际上就是用三品大儒沟通天地规则，然后滋养建木。” “如果你能引动建木，借助建木修行之前，首先得尽力修复建木。” “建木的根须有八百根，换而言之，能贯通八百道天地规则，如今被三品大儒强行续接了四十六根。” “我因为刚刚晋升，另外还要为你护道，所以还能在外逗留一段时日。” 李长安认真点头。 “另外，虽然你是近十几年来，唯一一个能引动建木之人，但并非意味万事大吉。” 王天罡叮嘱道， “眼下你文箓破碎，对建木的恢复是否有用，尚未可知。” “而且，若得不到文圣宫的承认，即便你能恢复建木，也无法坐上文脉脉主之位。” “白鹿书院加上我之后，一共四十七名三品大儒，其中有三位寿元已经不多，时刻都准备以身融根须。” “也就是用自己的命，帮助建木彻底恢复一根根须。” “所以，建木虽然危急，但依然可以支撑。” 李长安不由蹙起了眉头，“为何会如此复杂？若我真能帮助恢复建木，又何须有人来牺牲？” “因为历代文脉脉主……”王天罡盯着李长安的双眼，严肃地说道，“都将会是未来的夫子！” “文圣宫的贤公大儒，宁愿自己去死，也要为书院找到最合适的领路人。” “这是所有贤公肩负的责任与使命。” 寥寥几句话，李长安便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庄严与悲壮。 他重重点了点头，“弟子会竭尽全力。” 在师父院子里待了一个时辰，李长安这才起身告辞。 顾卫道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不必给自己太大压力。”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文脉脉主一事，兹事体大，我们慢慢准备。” “回去好好休息一段时日，供销司之事，你一路上应该也都看到了，旺福商行早已打下根基。” 李长安抱拳行礼，而后飘然离去。 顾卫道看着他的背影，不禁感慨，“三年光景不见，想不到已经成长到了这个地步。” “当初我在他这个年纪，好像也才五品君子境。” “但二者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 李长安来到自家小院，还未敲门，院门便迅速被打开，旋即一道倩影扑进了他的怀里，满是惊喜与依恋地不住呢喃着， “哥哥……” 第556章：人间烟火温柔乡 李长安第一次如此安逸。 不必担心随时会有生命危险，而且还有家人在侧。 那些阴谋诡计，气运争锋，全都被暂时抛在了脑后。 如今他已是五品，再也没有功法限制，补上了洞房之事暂且不表。 还在京城，重逢好友。 整日深陷温柔乡中，难以自拔。 京城人士还纳闷，为何在京城，压根看不到忠勇伯。 还以为他已经秘密离京。 后来才有人传出话来。 “忠勇伯如今在家陪两位娇妻，不愿出门。” “听说还去了一趟安府，结果被赶了出来，索性就不出门了。” “哈哈，不愧是忠勇伯。” 在众人谈论之际，李长安才刚刚被柳知音从被窝里拽出来。 “快出门去，整日窝在家里，外人都在笑话你。” 李长安抱着怀里的柳玲珑不松手，用被子遮住柳玲珑滑腻如暖玉的白皙肌肤。 柳玲珑也不满地呢喃着，扭过身抱住李长安，大长腿蜷缩在一起后，才满足地咂咂嘴，准备睡个回笼觉。 柳知音又好气又好笑，这惫懒家伙，俯下身靠在李长安耳畔，轻轻咬住李长安的耳垂，“再不起，我可咬了啊……” 话音未落，李长安猛然张开被子，把柳知音裹了进去，“管旁人干什么？” “春困在所难免，陪我再困一觉。” 一时间，又是满屋春色…… 云歇雨收，已是中午。 柳知音捶了捶李长安的胸膛，娇嗔道，“你今天就准备在家躺一天啊？” “如今外面可都传开了，说忠勇伯沉溺美色，再无雄心壮志。” 李长安怀抱二女，大手缓缓游走，“雄心壮志他们说了不算。” 柳玲珑赶紧抓住李长安的手，“哥哥，不行了，别乱动了。” 她探出脑袋，靠在李长安的胸口，冷艳的眉眼彻底融为娇艳，“不能因为我修炼武道，就这么折腾我……” 李长安轻啄了一口，“谁让你姐姐修的文道，身体娇弱？” “以后你得叮嘱你姐姐，多花点时间修炼武道才行。” 柳知音羞恼不已，揪住李长安的腰间软肉。 李长安赶紧讨饶。 柳玲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就是，姐姐身娇体弱，妹妹只能代姐受过……” 又是一番闹腾，柳知音撑着玉臂，纤细的手指划过李长安的下颌，“你去安府，没见到安姑娘吗？” 李长安嘴角微微一抽，“没有，不过在外相见却是没有阻挠。” “那家里有个三品老祖，脾气倔的很。” “不提也罢。” 柳知音伸指按住李长安的唇，“那可是三品大儒，可不能随意置喙。” 李长安靠近柳知音，“那位安家老祖，曾经还在南方三府保护过我。” “说来对我也算有恩。” “不过，他口口声声说，等我什么时候打服了他，才准许我进安府。” 柳知音点了点李长安的鼻尖，“恐怕他还说了另外的条件吧？” “譬如休了我……安家明珠怎么能做妾呢？” 李长安将柳知音揽进怀中，“他就是个老糊涂，等我打服他，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那可是三品大儒，全天下最强的一批人，你啊，什么时候连三品都不看在眼里了？” 柳知音的指尖在李长安胸口划动，“毕竟是要娶安姑娘，说点好话不正常？她做正妻，也是应当的。” 李长安一巴掌拍在柳知音的臀上，顿时嫩肉一阵晃荡，“这事没的商量，你也不准再说，要不然大刑伺候。” 一旁的柳玲珑舔了舔唇瓣，也跟着在柳知音臀上拍了一巴掌，“啪。” 柳知音“呀”了一声，满脸通红，“玲珑，你造反了！？” 柳玲珑也顾不得春光外泄，赶紧穿上衣衫，吐了吐粉嫩的舌头，做了个鬼脸，“略略……” “哥哥，我饿了，想吃糖醋里脊，松鼠鳜鱼……” 李长安哈哈笑着穿好衣服，“好嘞，我这就去做饭。” 柳知音又气又笑，“你就宠着她吧……” 李长安俯下身亲了一口，笑道，“下次我帮你打回来。” “去你的。”柳知音轻啐了一口。 …… 今日一天只吃了一顿饭。 幸亏三人都有修为傍身，否则一般人还真撑不住。 吃完饭，正值傍晚， 李长安检查二女的修行情况。 柳知音以书画入道，因为缺少获取文气的途径，所以修为才不过堪堪来到八品。 反观柳玲珑，武道天赋惊人，修为精进极快，已然迈入六品通脉境。 李长安牵着柳知音的手，轻轻揉捏着，体内的周天星辰法力润物细无声般，滋养着柳知音的身体， “以后每个月，我都给你一首诗文，去争夺文圣榜。” “这三年辛苦你了。” 柳知音赶紧摇头拒绝，“那可不行，你给我诗文，自己怎么办？我不要。” 李长安笑道， “如今大晋诗文还需时间提升，如果每个月没有诗文闯进文圣榜，大晋的气运便会流失。” “我给你诗文，于国于民于你，都是好事，何乐而不为？” “那你自己呢？”柳知音不无担忧地问道， “如今我们来到京城，我虽不知你要做什么，但想来会越来越危险，你的修行可不能因为我而有所耽误。” 李长安将柳知音揽入怀中，“现如今，文气对我而言，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悟道修心，才是我如今最需要做的事。” 说着，他又把柳玲珑拽入怀里，“以后，玲珑的修行要暂时放缓，我要帮你重新梳理一遍。” “趁着还只是六品，没有进入五品，还有机会。” “另外以后每天得跟着我读书。” “读书？”柳玲珑仰起头看过来。 李长安垂首和她额头轻触，“嗯，以后我们的玲珑可得好好读书。” “如果有了孩子，娘亲不得教孩儿识字？” 柳玲珑撅着的小嘴咧开，满脸笑意地缩在李长安怀里， “那行，我以后好好读书，不过一天读一个时辰行不行？” “再多就真的看不下去了。” 李长安带着二人坐上屋顶，看着天边的斜阳，“真想日子就这么过下去。” “会的，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柳知音迎着春风，发丝轻舞，双眸笑成了弯弯的月牙。 此情此景，落在眼中，一时间李长安愣住了。 识海中的两大神通法相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齐齐睁开眼。 “明天我得去师父那里一趟，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你们不用担心。”李长安对二人说道， “最多也就两三天功夫。” “不会有危险吧？”柳玲珑闻言立刻直起身，扑灵扑灵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李长安， “哥哥，你才回来几天，可不能再离开姐姐和玲珑了。” 李长安笑着抱住她，“放心，是好事。” “因为你们……我的修为又能提升了。” 他揽住二人，目光掠过周围的房屋，一直移到天边。 原来……我苦苦追寻容纳两大神通法相的力量，一直都在身边。 滚滚红尘，人间烟火……不正是海纳百川的力量吗？ 第557章：太上红尘法相，惊变 次日，李长安一大早便来到了师父的院子。 “今日怎么这么早便出门了？”顾卫道打开门，笑着问道， “京城可都传开了，说忠勇伯沉醉于温柔乡，不愿出门。” 李长安摸了摸脑袋，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走进院子，“有些重要的事，得请师公帮忙。” 顾卫道诧异地看过来，“什么重要之事，还得他出马？” 李长安往屋子里走，“进屋说，进屋说。” 王天罡也恰好从里屋走出来。 他最近一直都住在这里，和顾卫道两人，一人睡东房，一人睡西房，倒也安稳。 王天罡灌了一杯茶漱漱口，随手在屋子里布下文气屏障，“有什么事？” “得请师公为我护法。”李长安轻声道，“第三尊神通法相，有眉目了，突破应该没有问题。” 王天罡闻言，当即来了精神，“好，那得抓紧时间。” 说着，他在须弥宝囊里掏了掏，掏出几粒丹药，“这是专门给三品大儒恢复文气用的回元丹，你先备着。” “再稍微等一会儿，我这边先准备一下。” 顾卫道在一旁看的直眨眼，他只知道李长安的修行很强，但具体怎么样并不清楚。 就连王天罡也只能看到皮毛而已。 见王天罡这般兴奋，问了一句，“不是说很难吗？” “可能一年半载也找不到路，这才几天功夫就成了？那六条气运蛟龙有用？” 王天罡不屑地瞥了一眼顾卫道，无奈摇头，“我当初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个脑袋迂了的徒弟？” “气运蛟龙在身，吞吐天地灵气的速度提升数倍，还能淬炼体内文气与真气。” “但对悟道的助力，也要长时间潜移默化的影响，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提升到这种程度？” “很明显这是一张一弛，阴阳交汇后的好处……” “你啊，这么大岁数，还是去找个婆娘吧。” 来自师父的正面吐槽，顾卫道差点没送过去一个白眼。 李长安在一旁也有点尴尬。 自己这风流名声，算是洗不掉了。 “去去去，在一边看着，你那四品立命境什么时候能恢复？”王天罡嫌弃地让顾卫道让开， “早点恢复，到时候让长安好好见识一下立命的过程。” 顾卫道扯了扯嘴角，自己现在在王天罡嘴里，是人嫌狗弃，半点讨不到好。 隔代亲是吧？ 我好不容易恢复文道修为，就是为了给你好徒孙打个样儿？ 他是我弟子，我会不给他看？ 但顾卫道可不敢顶嘴，只能走到一旁，看着王天罡在小小的屋子里，布下了一座座文道法阵。 雷法狂暴强势，但在王天罡手里，却几乎化成了雷水，如水流一般，所有威能都收敛于内，不再张牙舞爪。 但却危险了数十倍。 一旦激发，足以将猝不及防的三品大儒劈成残废。 半刻钟后，王天罡轻舒一口气，“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我在这里布下了一座雷狱，你的气息完全被隔绝，传不出去。” “外界只能感应到我的雷法之气。” 李长安抱拳行礼，“多谢师公。” 随后便直接盘膝坐地，闭上了双眼。 王天罡拽着顾卫道躲在角落，生怕影响到李长安突破。 顾卫道紧紧盯着，一直听说，自己这徒弟的修行震古烁今，走出了人族的第三条路。 前几日只是惊鸿一瞥，今天总算能见识到了。 看看是不是真如自己那不靠谱的师父所说的一样。 几个呼吸后，看热闹的顾卫道瞬间浑身汗毛炸起，呼吸也顿时一滞，仿佛看到了远超自己层次的存在。 灵魂中忍不住升起一股战栗感。 他的双眼一眨不眨，仿佛被夺去了所有目光。 从李长安身上，走出一道身影，初时和李长安一般身材，但却在迅速扩大，最终化作一丈六尺高。 那身影的相貌与李长安一般无二，凌空趺坐，下方一朵九品金莲缓缓旋转。 脑后金轮绽放出如流水的金辉，上面还缠绕着一条气运蛟龙，游走于金辉之中。 这身影身披金衣衫，双手结印，虚空中隐隐响起了诵经之声。 而让顾卫道为之战栗的根源，便是那一双金色双眸。 超脱、漠然、冰冷、俯瞰苍生，人族的情感从那双眼中彻底消失不见，只剩下无尽的冷漠。 雷狱法阵内，顿时金光满堂，大日如来法相盘坐在李长安左侧，重新闭上了双目。 那种源自生命本源的战栗感，这才缓缓消散。 顾卫道的呼吸终于恢复正常，但眼瞳中的震怖之色，却溢于言表。 他有种感觉，自己在这尊神通法相面前，会被轻易捏死。 还没等他轻松多久，全身再次感应到恐怖的存在似乎要出现，身体瞬间做出了下意识的反应。 一股股漆黑如墨的气息，从李长安身上逸散而出。 盘坐在左侧的大日如来法相顿时睁开眼，虚空中的诵经声也随之扩大了几分。 没有人族情绪的大日如来法相，不会有敌意，只是在冰冷的理智中，觉得要镇压这黑气的来源。 若能将其吞噬，自己必将会更加强大。 强大，是祂唯一的动力来源。 虚空中突然出现了仿佛来自地狱的声音。 咆哮、哭泣、惨叫、呻.吟…… 最后这些声音骤然消失。 雷狱法阵中，出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磅礴杀气。 一道身影从李长安身上走了出来。 同样也在变大，一朵有千百根红色细长花瓣组成的血海之花绽放，托着祂缓缓旋转。 顾卫道只感受到无尽的杀戮之气，将自己淹没，几欲窒息。 而第二尊神通法相，也逐渐显露出自己的真身。 身上的周天星辰甲胄漆黑如墨，上面有点点星辉明灭不定，一条黑色的气运蛟龙在上面游走，不时发出阵阵咆哮。 血金面甲，混沌逆角，三头六臂，手执横岳、掌托符文，身缠锁链。 代表了杀戮与征战的幽冥帝尊法相，与大日如来法相互相对峙。 二者都没有所谓的敌意或者厌恶，而是在思索中，察觉到了危险，同时也想镇压对方，将其吞噬。 雷狱法阵之中，以李长安为分割线，一金一黑，二者泾渭分明。 在这条线上，两股气机疯狂碰撞，一般初入五品的修行者，甚至都不需要李长安出手，都能被碰撞的气机撕成碎片。 顾卫道虽然即将恢复四品立命境，但身体依旧孱弱，面对如此已经超乎想象的神通法相，有种自己随时都会殒命的感觉。 如果不是王天罡挡下了绝大部分气息，恐怕自己真就会被直接镇死。 一个至高至尊超脱漠然，犹如天上大日，俯瞰苍生。 另一个则杀意浩瀚，好似幽冥地狱便是因祂方才开启。 太可怕了。 没等多久。 李长安身上突然显现出了一道青光。 光如流水，看似没有任何强大的气息，仅仅只是顺着那条泾渭分明的战线，蔓延开来。 将两大神通法相隔开，不断波动。 李长安摸出一片巴掌大的紫色芭蕉叶，吞入腹中。 体内的周天星辰法力，顿时掀起惊涛骇浪。 此时的他，依然还是五品一重天，但体内法力已经淬炼了两次。 如今这是第三次。 雷狱法阵内，顿时响起了浪潮汹涌的声音。 恐怖的声势，甚至将两尊神通法相的对峙，都暂时压了下去。 与此同时，金色的苍生社稷鼎，从李长安识海中飞出，仅有三尺高，立于身前。 其中四条气运蛟龙在其中游走。 李长安双眼蓦然睁开，身上逸散而出的青光逐渐化作紫气，将两尊神通法相碰撞的气机，卷入苍生社稷鼎中。 无论是大日如来的气机，还是幽冥帝尊的气息，均被苍生社稷鼎容纳其中。 而这并非全部，李长安的双眼彻底化为紫色，四面八方，普通百姓，商贩走卒，京城的一草一木，家禽走兽，皆被他看在眼里。 苍生社稷鼎也将这些景象收入其中，化为滚滚红尘。 四条气运蛟龙游走其中，淬炼着万丈红尘，燃起袅袅人间烟火，在苍生社稷鼎中竖起了一柱香。 这柱香，是滚滚红尘，也是人间烟火。 这柱香，名为人间红尘香。 一道身影从李长安身上走出，并没有半点气势，与李长安一般无二。 就这么盘坐在苍生社稷鼎前，与李长安隔鼎相望。 就在这时，雷狱法阵中的汹涌潮水声，突然消失。 周天星辰法力淬炼到一半，竟然再也进行不下去。 法力已经精纯到了，五品一重天也承载不了的地步。 李长安伸手探入须弥宝囊，拿出一个小玉瓶，仰头将其中的先天雷灵倒入口中。 刹时间，雷光炸碎。 李长安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在逸散着雷光，噼里啪啦地炸开。 停滞的法力淬炼，继续被强势向前推进。 那尊全新出现的神通法相，身上的衣衫悄然发生着变化。 白色衣衫，变成了紫叶芭蕉袍，眉心上，雷光缓缓出现。 一股既平凡又包裹着毁灭的气息，从神通法相上升起。 “噹……” 虚空中，传出了好似晨钟暮鼓般的声音，让人闻之心生平静，好似放下了一切，只为感受这世间最平凡的存在。 周天星辰法力在两大先天之物的催动下，终于淬炼完成。 金轮法相无声无息出现在神通法相身后，却被其抓在手中。 金轮迅速缩小，化作金刚镯，被戴在了神通法相的手腕上，滴溜溜旋转。 神通法相的眉心处，一枚古篆雷文悄然出现。 毁灭气息瞬间收敛于无形。 当这尊神通法相出现的瞬间，大日如来法相与幽冥帝尊法相，从对峙的状态中挣脱出来，转而齐齐看向了祂。 第三尊神通法相双手合拢虚握，苍生社稷鼎再次缩小，化作碗钵大小，落入其手。 大日如来法相与幽冥帝尊法相的气息，皆被苍生社稷鼎收入其中，化作人间红尘香，烟气袅袅，再被祂吸入腹中。 两大神通法相的气机，竟化作了养料，使其变得越发强大。 第三尊神通法相，并没有对任何一尊神通法相流露出敌意。 只要大日如来与幽冥帝尊再次对峙，他们气息便会逸散的格外严重，祂的成长就越快。 若是大日如来与幽冥帝尊，齐齐压降过来，同样也会化作人间红尘香，被其吞吐吸收。 好似不与任何神通法相为敌，却始终都在吞噬祂们的气机。 除非大日如来与幽冥帝尊收敛气息，祂才会转而从外界人间，吸取红尘之气。 这一刻，大日如来法相与幽冥帝尊法相，似乎要彻底苏醒过来。 恐怖的气息疯狂暴涨，雷狱法阵中，诵经声与喊杀声化作海啸，朝第三尊神通法相镇压而来。 祂们也紧随其后，欲要彻底将刚出现的神通法相撕碎。 然而，第三尊神通法相只是睁开了温润如玉的眸子，朝大日如来法相，轻吹掌心鼎内的人间红尘香。 刹时间，人间红尘香上燃烧的红点，化作万丈红尘业火，将大日如来法相笼罩。 祂又转向幽冥帝尊法相，右掌拂过眉心。 代表着天道毁灭的雷霆气机，直接锁定幽冥帝尊法相。 两大神通法相瞬间就被镇压。 此时，李长安本尊豁然睁眼，第三尊神通法相朝李长安颔首行礼，而后化作一道流光落入李长安识海。 大日如来法相和幽冥帝尊法相，气息怏怏，也跟着回到了识海。 李长安双眸中温润如玉的光华悄然流转，已然与第三尊神通法相融合。 这一次融合，李长安身上的气息没有明显变化，或者说变得更加平凡淡然。 旁人也根本察觉不到。 雷狱法阵内，终于恢复了平静。 李长安长身而起，朝王天罡与顾卫道抱拳行礼。 顾卫道总算喘了口气，刚才差点没被李长安吓死。 而王天罡则对第三尊神通法相大感兴趣，遂开口问道，“你这第三尊神通法相，可有称谓？” “太上红尘法相。”李长安回答道。 王天罡不住点头，“看似平凡，实则内蕴太上天道，又有人间红尘，果然强大！” 李长安笑了笑，没有再多言。 太上红尘法相，可不只是方才看到的那样，连苍生社稷鼎都成为了其手中法宝。 那可是由功德金光锤炼而成的功德至宝，除了羊脂玉书外的第二至宝。 人间红尘香，不过只是其中的一个用处罢了。 王天罡笑着撤去雷狱法阵。 可是下一刻，京城的天空瞬间暗了下来。 李长安猛然抬头，双眼死死盯着头顶上方出现的乌云旋涡。 自己，被锁定了！ 他立刻冲王天罡急声道，“师公，快带我走，越快越好，越远越好！” 第558章：雷劫（一） 王天罡不敢怠慢，他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眼下这番情形，与自己被雷劈的时候，颇为相似。 他一把抓住李长安，瞬间消失在原地。 京城之内，有大晋八百年国运镇压，用不了气运文法。 王天罡带着李长安急速离开京城后，立刻催动气运文法。 一步跨出，便是电闪雷鸣，而后便出现在百里之外。 “轰！” “轰！” 一道道雷霆从王天罡身上绽放，将他的速度推到了极致。 而此时的京城， 一尊尊可怕的存在睁开了双眼，站在院子里的顾卫道，瞬间感觉到有无穷的压力，镇压在身上。 空气变得宛如实质，好似凝结成了一座山峰，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那虚空中的一道道目光，仿佛有巨大的重量。 “发生了何事？” “京城上空有雷云出现……整个大晋，或者说整个天下，只有王天罡掌握了真正的雷法……” “但是方才，明明还有李长安。” 一句句常人听不到的声音，在虚空中传递激荡。 整座京城，都感受到了难以言表的压迫感。 尤其是文士，一个个都噤若寒蝉。 仿佛在看不到的虚空，有恐怖的力量正在盯着所有人。 皇宫深处的太庙， 那道常年没有丝毫动弹的身影，身上的灰尘几乎结成了石皮。 因为雷云突然出现，让他终于睁开了双眼。 灰尘簌簌落下，露出了一双洁白如玉，没有眼黑的眼眸。 “意料之外的气息……不是正统……” 白玉眼眸看向面前供奉的一块块历代先帝牌位，“我大晋祁氏，距离天下一统的日子，不远了。” “待我无敌于天下，定会为我大晋，打下一座大大的疆土！” 白玉眼眸缓缓闭上，从这道身影身上，走出了一道漆黑如墨的身躯，一步跨入了虚空中，顺着王天罡消失的方向追去。 嵩岳书院的圣地悬空山深处， 一座孤峰耸立于苍穹之上。 而在这座孤峰内，只有一间再寻常不过的茅草屋。 一位垂垂老矣的老者，颤抖着推开门。 老者须发皆长，眉毛更是垂下尺许有余。 他走到茅草屋外的石椅上坐下，看向王天罡消失的方向。 “这就是雷法吗？” “和传统文道截然不同的路……” “但他身边的那个小子……也走上这条路了吗？” “才五品啊……” 老者似乎陷入了沉思，良久之后，转过头，将目光投向皇宫方向，眼中浮现出丝丝谨慎之意。 …… 王天罡带着李长安不断挪移，消耗极大，速度极快。 他对李长安说道，“你身上有我的玉牌，待会儿我在半路将你放下，你自行寻找地方，我先把后面的人引走，再来找你。” 李长安点了点头，“好，师公帮我找一片下雨的地界，不至于太过显眼。” 王天罡一巴掌按在虚空，雷纹瞬间铺展开，随后他将李长安推入其中。 李长安直接消失在原地，而后王天罡身上的雷光疯狂跳跃，在虚空中留下了剧烈的雷霆撕裂的痕迹。 他朝身后瞟了一眼，再次动用气运文法，一步横跨长空上百里，一路朝西方急速飞掠。 雷法威势极强，但也有坏处，那就是动静太过明显，不似五行之法，可以迅速回归天地。 如此情况之下，反而在空中留下了太多的痕迹，一时间无法抹去。 王天罡一连横跨五千里，最后留下了一座雷霆法阵，引得方圆五十里内，雷云疯狂汇聚。 然后身上的文气瞬间收敛，只凭借肉身，朝着感应中的玉牌方向，贴地急速飞行。 另一边，李长安被传送到一座大山中，果然处于阴雨绵绵之中。 他一步跨出，脚下大地似乎在迅速收缩，下一步便已经来到了百丈之外。 缩地成寸。 这是他参悟大地规则丝线后，悟出的规则神通。 与铭文法是完全不同的路子，更加神乎其神，直接沟通天地规则。 铭文法将人族文法与妖族铭妖法融合，威能极为强大，而且开创了独特的符文体系。 潜力巨大。 但毕竟还停留在术的层面。 而规则之法，却已经触碰到了道的层面。 哪怕只是极为浅显的道，那也与气运文法站在了同一个层次。 所以，未来，如何借助符文更好地催动规则丝线，是李长安最重要的主攻方向之一。 李长安在行进过程中，天空中的乌云越发厚重，从阴雨绵绵，很快就变成了暴雨如注。 雷云中，雷霆开始不断跳跃，一条条电蛇在穿行，发出轰隆隆的雷声，震的下方大山中的野兽瑟瑟发抖。 天发杀机，其象为雷。 雷霆从来都是天地独有的力量，代表了毁灭。 野兽的本能，让它们迅速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只能不住颤抖。 恐怖的威压不断汇聚。 天地间的风都消失了，大雨直直地砸落下来。 磅礴的威势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轰嚓！” 震耳欲聋的雷声，让人忍不住担心，这片天地会不会被轰出一个窟窿，与太上红尘法相悄然融合。 李长安的速度越来越快，身形如鬼魅，在山间闪烁，最终选择在山谷之地停住了。 黑白分明的丹凤眸子，化作青玉之色。 眉心处的先天雷文熠熠生辉，仿佛在与天上的雷霆遥相呼应。 “轰隆隆……” 高空的雷云中，雷电化作了一大片散开的蛛网，迅速铺排开去。 惊人的力量在汇聚。 雷云在李长安头顶，化作了一个漆黑的旋涡，仿佛有什么恐怖的存在睁开了一只眼，将其锁定。 李长安站在原地，后背挺直如松，青玉色的眼眸中，出现了一个金色瞳孔，旋即在金色瞳孔旁，又出现了一个黑色瞳孔。 青玉眼眸倏然间化作了青玉重瞳，将破妄金眸，与业障黑眸融入其中。 李长安身上的气息，瞬间变得飘忽不定，仿佛要彻底消散于虚空一般。 强大，无比的强大。 李长安甚至有种，世界在他掌心沉浮的错觉。 青玉重瞳竟然将破妄金眸与业障黑眸的妙用，发挥到了极致。 如果说单纯的破妄金眸，只能看穿第一层也就是最表面的规则丝线，那么青玉重瞳却可以看到第二层。 一枚枚符文在身边飞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组成了一座座法阵，严阵以待。 就在这时，从云眼中瞬间落下九道雷霆，朝李长安头顶砸去。 速度快到了极致，根本无法躲闪。 李长安只来得及催动御火符文，就被雷霆彻底淹没。 “轰！” “轰！” …… 大地都随之疯狂震动，李长安被震的耳朵里全是轰鸣声，根本听不清外面的声音。 他的双目在渗血，青玉重瞳看到了更多的规则丝线。 雷霆坠落的瞬间，他隐隐约约看到了属于雷霆的规则丝线，竟然是纠缠在四面八方的天地规则丝线上，传递过来。 而自己，就像是被这密密麻麻的规则丝线缠住的猎物，无论在哪里，雷霆都会劈落在他身上，根本躲不开。 除非，跳出天地规则的束缚。 换句话说，也就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这……就是雷霆吗？ 代表了天地刑罚的力量…… 雷劫并没有给李长安太多喘息的机会。 “轰！” “轰！” …… 又是连续九道雷霆劈落，将李长安所在的大地，直接轰出了一个方圆三十丈的巨大深坑。 李长安在周围布置的所有符文法阵，全都失去了效果。 而他自己，也变得凄惨无比。 身上本就残破的金缕衣，更加破烂不堪。 用衣衫褴褛来形容，毫不夸张。 头发也被烧成了焦炭。 他啐了口唾沫，全都是血。 体内周天星辰法力疯狂涌动，修补着身上被雷霆劈出来的伤势。 他索性扯下金缕衣，这件宝贝算是彻底废了，好歹要留下一些残缺，看能不能再修补一番。 识海中，大日如来法相，率先朝太上红尘法相走去。 刚刚只是融合了破妄金眸，而这一次，祂要彻底与之融合。 外界雷劫的恐怖力量，给了祂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若是渡不过去，必死无疑。 祂别无选择。 幽冥帝尊法相直接化作一道黑光，涌入了太上红尘法相之中。 三大法相，第一次完全融为一体。 李长安身体猛地一震，口中发出无意识地低声嘶吼。 身上被劈的焦黑无比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结出的痂簌簌掉落。 他的气息越来越虚无，几乎快要彻底融入这无尽的虚空中，消散于无形。 但他眉心处的先天雷文，却绽放出了夺目耀眼的紫色光华。 烧焦的长发全部掉落，但是很快全新的头发生长而出，并且在数个呼吸间垂到了腰间。 李长安深吸一口气，顿时从四面八方涌来一大片天地之力，化作溪流，被其一口吞下。 他睁开青玉重瞳，看向越发深邃恐怖的云眼，想要将这代表了天地刑罚的雷劫看穿。 “轰！” “轰！” …… 天地似乎被这样的直视激怒了，一道道雷霆狂风骤雨般轰落。 一轮便是九道雷霆，足足劈落了九轮，方才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但高空中的云眼，却依旧还在旋转，散发着让生灵畏惧颤抖的毁灭气息。 地面被一遍遍撕碎，雷霆劈落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迅速向外扩张。 难以置信的力量在大地上宣泄。 李长安所在的山谷被劈成了废墟。 仿佛一切都在这样的狂轰滥炸中，化作飞灰。 也许是一炷香，又或者是一刻钟，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了下来。 地面变成了一片焦炭，在被来来回回撕扯的深坑底部，一只焦黑的手，颤颤巍巍缓缓伸了出来。 第559章：雷劫（二） 李长安浑身骨头都好像被劈碎了一般，全靠体内三百六十五颗周天星辰金丹撑着。 全身被劈的焦黑一片。 “咳咳……” 他轻咳几声，鲜血直接从口中渗出。 天空中传来的压迫之力越发强大，几乎凝结成了实质，李长安连站起来都变得颇为困难。 但是唯独他眉心的先天雷文，却在熠熠生辉，仿佛在雷霆的轰砸之下，变得越发璀璨。 “是觉得我偏离了正统？还是强的超出了这个境界的极限，所以才会来劈我？” 李长安努力站直身体，摇摇晃晃，仰面朝天。 身上的气息越发虚无缥缈，仿佛就快要与这片天地彻底融为一体。 他看着还在继续下沉的云眼，以及云眼中疯狂汇聚的雷霆。 青玉重瞳越发明亮，将云眼中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他摒弃了其他所有的天地规则，只留下了云眼中的规则丝线。 然而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就让他双目几乎失明，流下两行血泪。 云眼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窥探，五道雷霆分化五色，挟带着天地之力，朝李长安当头砸下。 李长安摇摇晃晃，看起来根本阻挡不了，然而就在五色雷霆落下之际。 他眉心的先天雷文瞬间绽放出耀眼的紫色雷霆，轰在了虚空某处。 天地“嗡”的一下子震颤起来。 凭借青玉重瞳的那一眼，李长安找到了雷霆规则丝线的一处纠缠节点，用先天雷文的力量，轻轻拨动了一下。 仅仅只是拨动一丝，就爆发出了恐怖到极致的力量。 李长安周围方圆百丈之内，被一片雷光铺散开去，本就残破的地面，再次被洗礼了一遍。 就连五色雷霆都被规则丝线的波动影响，偏差了劈落的方向。 五色雷霆落在李长安身前不足三丈的距离，直接在地面上形成了一个足足有近十丈深的巨大的深坑。 五色雷霆的力量高度集中，落下的地方，好似被生生消融了一般，但李长安却仅仅只感受到一点冲击，并没有丝毫影响。 “轰嚓！” “轰嚓！” …… 那道五色雷霆仿佛一个开始，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狂轰滥炸。 李长安奋力睁开青玉重瞳，动用先天雷文引动雷霆规则丝线。 大地被肆虐蹂躏了一遍又一遍。 李长安所在的地方，生生被劈碎了十丈，站在坑底，就像是站在了一座悬崖的底部。 他竭尽全力规避这些五色雷霆，但终究还是被劈中。 这一次，李长安全身的气息都被劈散了，仿佛彻底死去。 就连眉心处的先天雷文都变得黯淡。 他深陷深坑之中，好似一块人形焦炭。 然而，天空中的雷霆云眼还在继续旋转，从五色化为三色。 之前代表了天地五行，而这一次，却成为了天地人三才。 李长安躺在深坑底部，奋力动了动手指。 体内三百六十五颗周天星辰金丹，缓缓旋转，勉力支撑着他的身体。 想象中的战天斗地，逆天征伐，全都是他娘的扯淡。 雷劫的规则丝线，破妄金眸根本看不到，换而言之并不在最浅显的第一层。 哪怕是李长安竭尽全力看到的第二层，也只是皮毛。 根本躲不掉，因为天地五行规则，全都有它的身影。 至于反抗…… 劫雷劈下来，任何阻挡都无用，李长安身上的三品文法不是没有，而是压根挡不了，只能用肉身硬抗。 劫雷的威力已经逼近五品极限，能活下来简直就是奇迹。 李长安眉心的先天雷文好似呼吸一般，由明变暗，再由暗转明。 他再次艰难起身，召出苍生社稷鼎，一把抓出里面的一条气运蛟龙，塞入口中。 滚滚气运瞬间在四肢百骸中疯狂鼓荡，三百六十五颗周天星辰金丹好似饿极了的猛兽，疯狂吞噬着散开的气运。 周天星辰法力犹如潮水，在经脉中席卷。 李长安再次奋力张开青玉重瞳，看向天空中的雷劫云眼。 “看到了，我看到了……” 他的眼角再次滑落下两行血泪，眉心处的先天雷文绽放出极致升华的光芒。 “轰嚓！” 雷劫云眼也在同时，劈落下一道疯狂旋转的三色雷霆。 仅仅只是这一道雷，就仿佛汇聚了所有雷霆的力量，所过之处，虚空都在扭曲。 李长安目眦欲裂，拼尽全力轰向了前方某处的规则丝线。 “轰隆隆……” 一片白炽的光，笼罩了一切…… 天空中的雷劫云眼轰然消散。 大山范围内的乌云也随之散去，风停雨住，阳光洒满了整座大山，又充满了勃勃生机。 当王天罡循着玉牌气息赶来时，眼中的担忧之色提升到了极点。 他迅速前掠，来到悬崖深坑边缘，看到了趴在深坑底部的人形焦炭。 王天罡刚要下去，又猛然止住了身形。 还有气息！ 不宜妄动。 果不其然，李长安身上的气息好似呼吸般起伏，看似在波动，但却越发强劲。 “咔嚓。”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他身体表面的漆黑焦炭，突然出现了一道裂缝。 紧接着，碎裂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密集。 “啪嗒。” 一只白嫩如婴儿手从黑炭中伸了出来，一堆焦炭碎片哗啦啦滑落。 李长安双臂撑地，从满身的焦炭中爬起身来，而后猛然深吸一口气。 四周的气流瞬间变了方向，好似一尊恐怖的巨兽，一呼一吸竟形成了轻风。 他光秃秃锃亮的脑袋上，乌黑的发丝迅速生长，很快垂到了腰间。 早就没了的指甲，也在飞速恢复。 青玉重瞳缓缓隐没，眉心的先天雷文发生了某种变化，不再锋芒毕露。 不是那种强行收敛后的无声无息，而是即便在催动状态，也不会那般夺目刺人，与四周的一切，有了一种淡淡的共生之感。 “既是毁灭，也代表新生……” 生死之间交融的先天雷文，与太上红尘法相更加契合，使得太上红尘法相的气息，几乎彻底消失，与天地融为一体。 三大神通法相在识海中分开。 此次雷劫，祂们承受了极大的重创，甚至将一条气运蛟龙吞了，才极其艰难地撑了下来。 但都获得了极大的好处。 李长安从玉牌里取出一件长袍穿上，才终于喘了一口气。 看到深坑边缘的师公，抱拳行礼。 …… 就在李长安成功度过雷劫之际， 周国， 从晋国回归后的姬文，立刻求见了周国皇帝。 “父皇，李长安此子不除，隐患极大！” 周国皇帝看向自己颇为看重的四子，“你有何打算？” “诗文一道，李长安冠绝天下，大周前期掠夺天下气运，形成优势之后发动战争的计划，定会受到莫大影响。” 姬文恭敬说道，“孩儿想，既然无法正面获胜，是不是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彻底消失？” “只是，现如今，晋国必定将他当成了宝贝，我们派出刺客，恐怕也难以见效。” 周国皇帝点了点头，“你能这么想，父皇很欣慰。” “去和其他供奉大儒商议，若能得出合适的法子，放手施为便是。” 姬文恭敬行礼，“谢父皇，孩儿告退。” 第560章：断根的气运？固化的鸿沟？ 王天罡带着李长安赶回京城。 路上，他不时看向李长安，想要看穿其修为。 奇怪的是，此时的李长安明明就在眼前，但若是移开目光，却发现，好像压根就不存在一般。 想必是因为新修炼出的第三尊神通法相。 “五品境界可曾稳固？”王天罡询问道。 李长安点点头，“一切无碍，如今只要悟出‘听思聪’对应的神通，就可以顺利突破第二重。” “如今这三尊神通法相，已经将根基全部筑好。” “往后的修行也会简单很多，无需再凝练文道法身，也无需使用先天之物淬炼法力。” “只需将其融入三大神通法相即可。” 王天罡感慨道，“如今你算是将这条文武融合的路，彻底走通了。” “不过修心还是不能放松，力量越强，修心就显得格外重要。” 李长安笑着询问道，“师公，有没有什么宝物，能够迅速提升修心境界？” 王天罡摇头，“修心是你自身的心灵提升，能有什么宝物？” “与修心相比，修为、神通都可称之为外道。”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不过，倒是有些专门修心的法门。” “先贤经文是最稳妥的，但经文浩瀚，也不一定都有用处。” “不过曾有一位先贤，专门搜罗过，整理出一些经文。” “可以助文士修出赤子之心、七窍玲珑心……但早已失传。” “还有些其他手段，人族六国没有，但外界有。” 王天罡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诉了李长安， “比如西土佛门，他们那些个菩萨佛陀，圆寂之后会留下舍利子。” “要是能拿到舍利子，就相当于时时都有菩萨佛陀为你诵经，心性境界自然是一日千里。” “东海龙族，也有龙珠留下，可称至宝，是龙族传承至今的重要手段。” “南疆巫族，听说有巫祖神殿，对肉身体魄好处极大，但对心性也有提升。” “北方妖国……虽说没有直接提升心性的宝贝，但妖国传承之地很多。” 李长安闻言，不禁挑了挑眉头，“按师公所言，怎么就我们人间六国没什么好宝贝？” “人族当然也有。”王天罡肃然道，“人族最大的宝藏，便是那些经文。” “正是因为有了这些经文，我人族方才能传承至今，文明不曾断绝。” “无数个时代，也只有我人族一直牢牢占据了这片天地的中心。” 李长安对此也极为赞同，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师公，你有没有一种感觉？” “什么感觉？”王天罡问。 “就是……我们人族，总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操控着？”李长安摊开手解释道， “师公您看啊，妖族有妖战古路。” “弟子在那里，见到了很多死灵亡者，还与他们说过话，他们告诉弟子，那里就是幽冥地狱。” “可咱们人族，什么宝地都没有，传承也都被各地书院把持。” “再说这六国气运融合，这是自然融合的结果？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王天罡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人族区别于其他种族，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万年之前，以孔圣为首的先贤圣人们，为人族铸下了极为深厚的根基。” “且说这文圣榜与文昌碑，它们便是人族最大的机缘所在。” “可以汇聚天下气运，助任何有才学的文士修行，诚然有些势力可以在开始占据优势。” “但只要有真才实学，必然可以崭露头角，你当年不就是如此吗？” “之前的四院一监，如今的天下六国，谁也不可能真正操控它们。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公平的机缘吗？” “再说传承，人族有书院，只要能达到书院标准，便可以成为书院学子，得到诸圣经文。” “看似不公平，但也算择优培养不是吗？” 王天罡指了指天边，“至于你说的六国气运融合，这里面……的确有问题。” 李长安说道，“弟子自从迈入五品之后，就一直在思考。” “文道的根基，在文圣榜与文昌碑，但归根结底是人间气运。” “而人间气运的根源在哪儿？在民心。” “如今的文道太过高高在上，而且与普通人之间的鸿沟，越来越深。” “普通百姓无法觉醒文箓，便注定一辈子庸碌无为，或者只能修行武道，卖一身力气。” “但文道明明就应该立足于民，如今却习惯了高高在上，弟子担心终究会变成无根浮萍。” “况且武道当真不能踏足巅峰吗？” “恐怕也不见得。” 趁着不在京城，李长安也就不再遮掩，直抒胸臆， “若百姓们彻底抛弃文道，扎根武道，总有一天，武道就能压过文道。” “到了那个时候，师公觉得会发生什么？那时候文道还能动用气运吗？” “六国气运融合，弟子本以为天下六国，气运将会蒸蒸日上，但结果呢？” “六国之间争夺气运，无所不用其极。” “师公，您知道吗？在弟子看来，这些气运就是无根浮萍，晃荡来晃荡去，这正常吗？” “或者更严肃的说，是不是因为人间气运的根断了，所以才这般不稳固？” 李长安指了指南方， “弟子听说，当初弟子去赈灾过的南方三府，即便是大晋在文圣榜失利，气运也没有流失。” “文士不去关注气运的根源，反而一直追求所谓的文道极致，弟子真担心这些飘忽不定的气运，最终反倒成为葬送文士的罪魁祸首。” “弟子在想，先贤圣人之所以为圣，真是因为留下了圣道经文？还是因为他的经文，于人族传承有功？” “经文也许不是最终原因，于人族有功，或许才是根本。” 一番话，不啻于惊天雷霆，在王天罡脑中隆隆滚过。 他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自己这徒孙的一番话，让他哑口无言。 根本反驳不了，甚至他隐隐觉得，也许这才是对的。 李长安看向远方，轻轻说了一句，“弟子在想，是不是应该天下布武，为普通人也能找到一条通天之路……” 王天罡面色陡变，“万万不可！” “师公是在担心天下大乱？还是担心文道就此倾覆？”李长安反问道。 他的脑海中，无数个念头纷起， “弟子只是有这个想法罢了。” “师公的反应也恰好说明了问题症结所在。” “单纯的文道，早已脱离了百姓，一旦百姓掌握力量，大厦倾覆就在顷刻之间。” “可单纯的武道也不行，因为人族无序，必将会走向灭亡。” “文有文的用处，武有武的用处，二者互为倚靠，又互相牵制，尽可能为努力生活的百姓，找到往上的路。” “也许气运才会稳固，也许才是……圣道？” 王天罡被李长安这番话吓到了。 文士执掌天下，已然持续了万年之久，可自己这个徒孙，却要改变这样的局面。 若是如此，全天下的文士，都要视之为洪水猛兽。 “此话可千万不能再说了。”王天罡急忙叮嘱道。 李长安笑着摸摸脑袋，“师公放心，弟子也只是因为师公在侧，所以才说说罢了，到京城后，弟子只字不提。” “回京城后，供销司也该开始了吧？”王天罡看过来。 “嗯，建立好供销司，弟子在京城也就能站稳脚跟了……” 李长安看向越来越近的京城，眼神清澈，衣袂飘飘。 第561章：召集旧部 当李长安跟着王天罡回到京城后，就立刻感到虚空中，似乎有无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王天罡拍了拍他肩膀，随后大手一挥，嚷嚷道，“娘的，老子出去给我徒孙劈个雷看看，不行吗？” “有事说事，没事滚蛋！” 说完，直接拉着李长安，回到顾卫道的院子。 顾卫道此时正坐在屋子里，哪儿都没去。 时时刻刻被不知几个三品大儒盯着，那些个大儒也不说话，这种无形的压迫感，实在有点大。 见二人回来，顾卫道赶忙起身。 王天罡冲李长安说道，“长安先回去吧，我与你师父有话说。” 李长安恭敬行礼之后便很快离开了。 王天罡这才布下一座法阵，隔绝了外界的窥探。 李长安在回去的路上，依然能感受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回到家中后，朝虚空抱了抱拳，轻笑道， “各位前辈，莫非连弟子夫妻恩爱也要旁观不成？” 一时间，虚空中暗流涌动。 “臭小子，当真口无遮拦！” “竖子！” …… 那些暗中关注李长安的三品大儒，哪里还有脸继续看？ 如果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直接当面询问，现在人都回家了，再跟着看，还被点破，那就说不过去了。 李长安感知到周围气息减少，这才拍了拍腰间的玉牌，在院子四周布下了王天罡印刻的法阵，彻底将院子笼罩其中。 …… 王天罡和李长安因雷外出，此事只在三品大儒间流转，但另一件事，却让整座京城都为之瞩目。 那就是建立供销司一事。 上至四院一监，朝廷六部，下至各方文士，全都在盯着。 早在当年南方三府赈灾时，就有过消息。 当时有传言说，这供销司可是补全赈灾之事的最后一环。 只不过确切知晓此事的，只有少数几位朝廷大臣。 其余人也只是听了些风声，但这次，朝廷的旨意上，可是清清楚楚写了，李长安负责供销司建立一事。 里面涉及到多少官位，谁也想象不到。 每一个官位，就代表了令人眼馋的气运庇护，这可是绝大部分文士都梦寐以求的。 然而，翘首以盼了好几天。 忠勇伯却一直不务正业，整日沉溺于温柔乡，着实让人急的直跺脚。 就连朝廷都似乎等不及了。 在李长安挨完雷劈归来的第二天， 时间已是三月二十二，李长安的院子门被敲开了。 一名太监恭恭敬敬给李长安行了一礼，“忠勇伯有礼了。” “皇后娘娘让小的给忠勇伯安排办事衙门，请忠勇伯随小的移步。” 李长安抱拳回礼，“公公有礼，烦请公公前面带路。” 那太监小碎步在前面走，李长安和柳知音柳玲珑说了一声，跟着走出了华胜门。 沿途遇到的京城百姓，见到李长安后，都在行礼。 李长安也只得点头回礼。 待稍微得了空，太监尖声细语道，“皇后娘娘让小的给忠勇伯带话。” 李长安诧异了一下，“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太监咳了咳，面露怪色，“娘娘说，忠勇伯若喜爱美人，她可多赐几名美人给忠勇伯，天南地北的绝色，但凭忠勇伯喜欢。” “不过国事当前，忠勇伯万万不可过分贪恋美色。” 李长安被这话直接噎住了，干笑着拱了拱手， “还请公公回复娘娘，谢娘娘厚爱，不过这美人还是算了，下官无福消受。” 太监颔首，也不再多言语。 二人来到一座府邸前，此地距离户部衙门很近，但又不在户部衙门内，是一座单独的二进院子。 上面的牌匾也换成了供销司。 门口正有十几个差役来来去去打扫清理，见到李长安过来后，纷纷上前行礼， “卑职拜见忠勇伯！” “小的拜见大人！” …… 李长安微微点头，“不必多礼，诸位继续做事吧。” 走入院中，有三名身穿官服的官员，恰好从后院迎了上来， “见到忠勇伯。” 说话间，比那些差役随意了很多。 李长安眉头微动，看向太监，“公公，这是……皇后娘娘派的？” 太监颔首笑道，“不错。” 然后伸手，引向中间那位，“这位是吏部主事吴大人，这位是户部……” 话才只说了一半，就被李长安挥手打断了，“既然是公事公办，那就请公公把下官的话，带给皇后娘娘。” “供销司建立一事，由下官全权负责，有先斩后奏之权。” “麻烦皇后娘娘给下官送一块官印来，至于人事任免，也由下官一力担之。” 话音刚落，院子里的另外四人齐齐色变。 这…… 忠勇伯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竟敢与皇后娘娘这般说话？ 而且三位官员明显是娘娘安排在供销司里的手下，忠勇伯此举，就不怕引起娘娘猜忌吗？ 那三个六部官员，眼中更是有愠色浮起。 忠勇伯竟如此不给他们颜面！ 他们也只是没在南巡镇抚司待过，要不然连半点异色都不敢有。 李长安在南方杀的人头滚滚，谁的面子都没给过，更何况是他们几个主事？ 太监左右为难，“忠勇伯，这恐怕不好吧？” “娘娘一旦动怒，后果可不堪设想，吴大人他们在这里，也只是帮忠勇伯尽快完成此事。” 李长安直接摇头，“此事就不用再说了。” 他朝三位官员抱了抱拳，“三位大人不好意思，李某办事直来直去惯了，三位大人切勿怪罪。” 院子里的四人面面相觑，都有点坐蜡。 一上来，就要把皇后娘娘安插的手下撤换掉，谁也不敢做这个主。 李长安转身，“这样，公公先去回禀皇后娘娘，待娘娘有了决断，供销司的事情再说。” 太监苦笑着抱拳，“忠勇伯真是……小的也是第一次见有人敢如此与皇后娘娘讨价还价的。” “劳烦公公了。”李长安拱了拱手，又朝那三个六部官员行了一礼。 不多时，五人走出了供销司衙门，差役们赶忙行礼。 李长安冲那几个差役说道，“替我去寻几个人来。” “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封府封不疑。” “大理寺卿送府宋思仁。” “户部尚书曾府曾世才。” “工部司务薛世清。” “兵部会同馆大使冉伯平。” …… “我就在旺福记等他们。” 第562章：大放水背后的渗透计划 太监将李长安的话带回去之后，小心翼翼地弯着腰，压根就不敢直起来，大气也不敢出。 忠勇伯实在太狠了，直接驳了皇后娘娘的面子。 如今皇后娘娘改年号六年，独掌朝纲，积威日盛，何曾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本以为会面临疾风骤雨般的怒斥，结果只是在短暂的安静之后，听到了一句话， “你下去吧。” 太监愣了一下，然后迅速离开。 一直走了老远，方才后知后觉，不可思议地长出一口气。 “这就没事了？” 他怎么也想不通，忠勇伯如此行事，竟然没有得到任何驳斥，甚至连一句批评的话都没有，简直不合常理。 难道……那一晚是真的？ 太监赶紧甩了甩脑袋，想把这危险的想法甩出去。 要是一不小心口快说了出去，会出人命的。 而李长安前往供销司衙门，并且召集旧部的消息，也很快就在京城的官员当中传开。 他们早就盯着供销司很久了，如今李长安终于出手，让他们也越发紧张。 到底他会如何挑选官员？ 涉及全国上千个官位，这可是上百年不遇的大事。 “什么？他竟然把皇后娘娘派去的人，都给赶走了？” “他是疯了吗？” “这是挟功自重！皇后娘娘岂会坐视？即便现在不动怒，也必然在心中有了计较。” “而且，那三位可都是六部中的主事，官阶六品，岂是随意驱赶？” “这李长安连一点基本的官场之礼都不懂了吗？” 一些官员听到这个消息后，全都惊呆了。 一个个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确认之后，更是大为不解。 这时有其他官员笑道，“那是你们没进过南方镇抚司。” “那时候，忠勇伯可是谁的面子都没给，六品主事算什么？斩了一府同知，威逼知府，这事不是早就传遍全国了吗？” “当初，他为了给泽乌县县令张卫民翻案，刀指三品大儒，国子监祭酒向大人，都被他拒之门外。” “主事又算得了什么？” “忠勇伯只要开始办事，公事公办的很，谁来都是一样。” “这次供销司，恐怕也是如此，虽然不太可能再杀人，但谁要是违逆他的意思，肯定讨不了好。” “此次建立供销司，乃是大晋官场难有的大事，也不知该如何才能插手其中。” …… 而此时，旺福记， 二楼的包厢里， 一个接一个在京城颇有名声的青年才俊急忙赶来，在进包厢前整理了一下衣衫后，方才走进去，恭敬地抱拳行礼， “见过大人。” 包厢里，已经坐了好几个人，都在兴高采烈地交谈官场琐事。 他们在南巡镇抚司结下了情谊，只是这几年也一直东奔西走，或是分属不同衙门，很难有这样的机会，能够相聚。 李长安举起酒杯，正在各自交谈的众人，也迅速噤声，双手举杯。 “李某与诸位有三年未见，这第一杯酒，便敬你我再次共聚。” 说完，仰头饮尽杯中酒。 众人也紧跟着喝完。 李长安放下酒杯，“接下来该谈正事了。” 他随手在包厢内布下一座法阵，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供销司之事，你们应该都已经知道了。” “如今，我召集大家过来，便是要建立供销司。” 封不疑率先开口道，“当年在南巡镇抚司，大人带我们赈灾，往事历历在目。” “如今大人相召，我等必竭尽全力。” “不错，我等能有今日成就，全赖大人当年栽培。” 众人纷纷点头。 李长安示意众人吃菜，“先吃菜，边吃边说。” “当年我曾说过，供销司乃是补全南方三府赈灾的最后一环，但时至今日，此事完全可以变得更加利国利民。” “足以对整个大晋百姓都有好处。” “上至朝廷衙门，下至各郡县，都能建立供销局，每个供销局至少有七个官位。” “诸位可以想想，这会涉及到多少官位。” 话音刚落，包厢内鸦雀无声。 来的七个人，全都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大晋十九府，一府三四个郡，一郡下辖十三个左右的县。 这样算下来，官位要超过五千个！？ 传言中的上千个官位，与之相比，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对李长安的信任，让他们没有丝毫的怀疑。 可正是没有怀疑，才更加震撼人心。 这么多官位，若传出去，得吓死一大批人。 “大人，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宋思仁开口询问道。 李长安吃了粒花生米道，“我知道现在整个大晋官场，但凡知道供销司之事的人，都想着怎么在里面捞好处。” “所以，首要原则就是，按规矩办！” 这话大家听着都熟悉。 公事公办，大公无私，当初在南巡镇抚司的时候，大人就是这么做的。 结果李长安的下一句，就让在座众人差点没被噎着， “五千多个官位，实在太多，所以……朝廷六部，四院一监，见者有份。” 曾世才扯了扯嘴角，“大人，这……跟按规矩办，好像搭不上边啊？” 李长安笑着解释道，“涉及五千个官位，兹事体大，占据了太多国运，会引来诸多忌惮。” “如果一味压制排斥，最终供销司即便建立起来，也必将寸步难行，政令不通，供销司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所以，我们要抓大放小，朋友多多的，敌人少少的。借敌人之力，行自己之事。” “换句话说，就是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 他顿了顿，“四院一监和朝廷在国运上，有天然的隔阂，但至少在供销司，我不会偏袒任何一方。” “你们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 薛世清点头，“大人这是用官位去换将来的路。” “不错。”李长安给他夹了一块肉，“用官位换将来。” “供销司一旦发展起来，会牵扯到极大的利益纷争，为了能牢牢把持供销司的力量，所以要先借路。” “这些官位，就是我们的买路钱。” 在场七人都不是笨人，一解释全都听明白了。 “大人，您就告诉我们该怎么做吧。”曹彦道迫不及待问道。 李长安竖起两根手指， “你们每个人，我给二十个官位名额，记住，一定是要信得过的。” “明天把人带到供销司衙门。” “记住把他们的名册都准备好，品性差的不能要。” “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吧？” 七人迅速点头，每个人的眼中都是兴奋之意。 他们是李长安的心腹，而他们再挑选的二十个人，也就成了他们的心腹。 这无疑会形成一个围绕自己的小派系。 区别于书院，区别于原先各部衙门。 是真正关联到官位气运利益的牢固派系。 “回去之后，仔细甄别。” 李长安叮嘱道。 “是，谨遵大人吩咐。”七人齐声应道。 …… 待散场之后，李长安叫住了封不疑，“你帮我去送几张请柬。” 封不疑接过请柬，面部微微抽搐。 乖乖，六部尚书，还有都察院、大理寺、翰林院，全都叫齐了。 大人这是要干什么大事？ “大人放心，我一定送到。” 李长安点了点头。 待包厢里空无一人之后，李长安拿出了千里传音符， “弟子李长安，拜见赵贤公。” 不多时，赵洪山的声音传来，“我还以为你这臭小子有了师公，就不找我了。” 李长安连忙笑道，“这哪能啊，赵贤公是弟子最敬爱的尊长，我怎么可能不向贤公请安？” “行了，这种话你还说给王天罡听吧。”赵洪山脸上露出笑意，“说罢，有什么事？” 李长安正色说道，“贤公应该知道，弟子正在主持供销司建立一事。” “有好事，肯定先紧着咱们书院啊。” 赵洪山乐了，“你小子不会又憋什么坏水吧？我记得当年在南方赈灾时，你可斩了好几个白鹿书院的人。” 李长安干笑道，“贤公言重了，就那些渣滓，根本不配做我白鹿书院的人。” “我李长安绝不是知恩不图报的人。” 他胸脯拍的震天响，“供销司建立，官位空缺极多，所以还想问贤公借点人。” 说是借人，实际上也就是送官位了。 赵洪山又怎么可能听不明白？ 他笑着问道，“好啊，准备借多少？” 李长安顿了顿回复，“两百。” 传音符对面，传来了剧烈的咳嗽声，“多……多少？” “两百！”李长安肯定道。 赵洪山难以置信地询问， “你确定？这可不是一个两个，也不是十个二十个，整整两百个官位，大晋什么时候能有这么多空出来的官位？” “长安，官位不是随便设的，要是没用，不仅不会产生气运，反而会反噬国运。” “冗官冗员可要不得。” 李长安认真道，“贤公放心，这些弟子已经有了打算，不会耽误大事。” 赵洪山到现在都有点晕乎，两百个官位，这对大晋官场而言，不啻于一块大石头砸进平静的湖面。 砸起来的水花，能吓死人！ 他沉吟了片刻，“另外三院一监，你准备给多少？” “一家一百五十个官位。”李长安给出了一个数字，“也不能相差太大，要不然这事儿就不好办了。” 赵洪山点了点头，“我明白。” 李长安露出笑意，“那这每家一百五十个官位，就有劳贤公去讨价还价了。” “这么说来，书院可是承了你的大情了。”赵洪山道，“上次南方赈灾，书院也得了巨大好处，这次你又送官位。” “说吧，想要什么？我尽量给你拿来。” 李长安搓了搓手， “要是能有第二件金缕衣就好了，弟子这趟被不知哪个杂碎送出去，身上的金缕衣已经毁了，没了东西庇护，心里总不踏实。” 赵洪山的声音里也多了丝凶狠之意， “你放心，这件事我们一直都在查，只要找到蛛丝马迹，一定把他上下三代都揪出来。” “至于金缕衣，我去跟嵩岳书院要一件，为了一百五十个官位，他们拒绝不了。” 李长安满意地挑了挑眉头，赶紧补充，“还有就是弟子最近在修心上遇到了瓶颈，不知贤公能不能给些圣人经文？” “我听说圣人经文对修心有好处。” “另外五品君子境的九思神通，弟子自己摸索实在有些困难，书院那里有没有相关的经文典籍？” “还有先天之物，能不能帮弟子找一件？我家玲珑武道修到五品要用……” 赵洪山赶紧止住了李长安继续往下说，“差不多就行了，别再说了。” “光是圣人经文，就得要人命，你还不知足？” “这东西，是一个书院最核心的秘藏，咱们书院的圣人经文更是宝贝中的宝贝。” “至于君子九思神通相关的经文，我倒是可以给你多找一些。” “圣人经文……我自己从心底里愿意拿给你看，兴许能让你有所精进，但此事我做不了主。” “另外你说的先天之物……等我去万松书院那问问看有没有，要是没有那就没办法了。” 李长安一听能有这么些好处，已经心满意足了，能多要点总是好的。 “多谢贤公！” 赵洪山无奈笑道，“你这臭小子……” “你为书院考虑，书院也绝不会亏待你，放手大胆的去做，凡事有书院给你撑腰。” 李长安立刻道，“贤公放心，弟子肯定不负书院所望。” 待结束时，李长安补充了一句，“对了，这些官位给出去，还得贤公和他们解释一下。” “供销司毕竟要为国为民办事，官位是送出去了，但只能担任副职。” “想要担任正职，必须要通过考核，往后供销司上下每年一大考，合格者上，不合格者下。” 赵洪山无奈摇了摇头，“我现在有点后悔给你那么多东西。” “说是这么多官位，但实际上也就是一年？” 李长安正色道，“贤公此言差矣，如果连大考都通过不了，这样的人还配继续待在那儿吗？” “这些官位，一直都是书院的，但具体是谁，咱可不能定死了，能者上，庸者下，这才能为书院聚拢气运。” 赵洪山点了点头，“那就好，我还以为你要把官位再收回去，只要官位数量固定，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掐断千里传音符的文气，李长安长舒一口气，又重新点了份火锅，静静等着。 不多时，顾卫道推开了包厢的门。 李长安起身心里。 顾卫道坐下，“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书院那边已经差不多了。”李长安如实说道，“今晚就是朝廷各部。” “你放出去多少官位？”顾卫道率先动筷子。 李长安上前为师傅斟酒，“四院一监共计六百五十个官位，朝廷各部，每部一百个官位。” “噗……”顾卫道嘴里的酒直接就喷了出来，“这……这么多！？” 李长安赶紧继续斟酒， “不多，一共五千多个官位，放出去不到一千五百个官位，分散到各地，也还不到三分之一。” “这还不多？”顾卫道眼珠子都瞪圆了， “三分之一的官员都是关系户，这供销司还没建立好，就腐.败成这样，事情还能办得好吗？” 李长安劝慰道，“师父放心，弟子已经有了打算。” “明年开始，供销司每年都要进行大考，能者上庸者下。” 顾卫道这才轻舒一口气，“这还差不多。” 可李长安接下来的话，又让他提起了一口气， “不过弟子不准备把这些官位收回来，而是把数量就固定在那儿。” 顾卫道有点不懂了，“固定官位数量，这不是增加了各部权柄吗？而且时间长了，那就又是一个个蛀虫。” 李长安为师父斟酒，“弟子共有三点考虑。” “其一，正因为供销司内，各部都有人手，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至于遭到各部针对，行事也更方便。” “哪怕是光占官位不干事，尸位素餐，也不会有太大问题，他们只是副职，正职一定是通过考核的人，他们有能力办好事。” 顾卫道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其二，弟子固定官位数量，但不固定是谁。换句话说，那些人如果通不过了大考，照样得下。” “想留在供销司，最起码是符合选拔标准的，不至于是草包。” 顾卫道又点了点头，但依旧对李长安的想法，有不同意见。 李长安继续说道， “其三，如果某一年大考，这些关系户有大半没通过大考，各部也找不到能通过的关系户，去填补这些官位，师父觉得他们会怎么办？” 顾卫道一下子愣住了，他心念急转，“官位对这些人而言，是最美味的鱼饵。” “如果拿不下来，白白空在那里，简直比杀人还要难受。” “他们会尽可能扩大关系范围，也要找到符合考核标准的人，去占住这些官位。” 李长安脸上露出笑意，“这个时候，就是咱们的机会了。” “他们想把官位全部掌握在手里，光凭自己的关系网，想要占全，根本不可能，弟子也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一旦扩大关系网，就代表他们之前固守的派系，就不稳固了。” “那时候，空多少官位出来，就意味着有多少个漏洞。” “咱们只要能安排三成进去，届时整个朝廷，都会向我们慢慢敞开大门。” 顾卫道放下酒杯，看向自己这个得意弟子，满是感慨，“你心思缜密，师父自愧弗如。” 当年师父若是能如你一样，又岂会落得那般下场？” 李长安郑重其事道，“师父放心，当年北境大战，弟子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供销司，只是一个开始……” 第563章：大送官位 李长安辞别师父后，便动身前往供销司衙门。 送出去那么多官位，但剩下的官位才是大头。 通过考核的那些有真才实学的人，日后可堪大用。 他得好好准备考核的题目才行。 …… 待夜幕降临， 六部尚书齐齐来到供销司衙门。 这可称得上是在大晋朝堂最位高权重的六人。 过往的一些朝廷官员，全都看在眼里。 供销司衙门里，只有李长安一人在这里等候。 见六部尚书齐至，他上前几步，抱拳行礼道，“六位大人有礼了，长安见过六位大人。” 户部尚书曾万廉笑呵呵道，“忠勇伯客气了。” 李长安侧过身伸手虚引，“诸位大人，请。” 七人一前六后，来到后院，李长安单独布置的书房。 奉上好茶，李长安方才开口道，“长安此次邀六位大人前来，实则是想请六位大人帮忙。” 礼部尚书古士鸿盖上茶盏，“忠勇伯不妨直说，我等若能助忠勇伯一臂之力，自然不会推诿。” 其余五位尚书也都互相交换了眼色。 看来和之前猜测的差不多，这是要拿供销司的官位换好处了。 可以理解，而且他们也乐得如此。 明码标价总好过说一套做一套。 李长安笑道，“六位大人想必也知晓，供销司涉及官位众多，事情繁杂，所以长安想向各位大人借点人，填补官位。” “咳咳……” “咳咳……” 六个人里，有两个被茶水呛了一下，连忙剧烈地咳嗽起来。 另外四个人也没好到什么哪儿去，一双眼珠子瞪得滚圆。 他们万万没想到，李长安所谓的请求帮助，竟然是反过来给他们送官位！ 这哪里是要好处？分明是主动把好处送到他们手上。 工部尚书谢长斌止住咳嗽问道，“忠勇伯这是何意？” “供销司的官位，难道可以随意指派不成？” 李长安笑道，“六位大人，这里也没有旁人，我也就直接说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一百个官位！” “朝廷六部，每一部都可以占供销司内的一百个官位。” “至于各部之内如何分，长安也绝不干涉。” 书房内安静无声。 李长安的这番话，可是把六个见过大风大浪的尚书大人都吓住了。 朝廷哪一个官位不得争的头破血流？ 毕竟那可是涉及到国运加持，对文士的修行有极大好处。 可怎么到了李长安这里，官位竟然是一百一百的送？ 什么时候官位这么充裕了？简直就是不把官位当宝贝。 “但唯独有两点，需要各位大人知晓。”李长安说道。 这下怎么也该是讨要好处了吧？六位尚书大人当即点头。 如果真是各部都能分到一百个官位，那可真难以置信的好处了。 李长安无论要什么，他们都会尽可能去满足。 李长安继续道，“首先是这些官位都是副职。原因各位大人也应该清楚。” “供销司毕竟事关重大，总得要有人去做事。” 在座六人纷纷点头。 “其次，便是一年后，供销司所有官位，都会进行统一考核，能者上庸者下。” 礼部尚书盛仕铭微微蹙眉，“如此说来，这官位不过一年？” 另外五人也都看向李长安。 如果只是一年时间的话，就有点形同鸡肋了。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李长安笑着解释道，“六位大人放心，一百个官位一直都在那儿，谁也抢不走。” “只不过不固定是谁罢了。” “万一没通过考核，被刷了下去，再找一个能通过考核的人换上去即可。” 见李长安如此说，六人这才满意地捻须点头。 这么说来，他们也就放心了。 一百个官位稳稳把在手里，占据官位的是谁，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 李长安又和六人聊了一会儿，六部尚书纷纷起身告辞。 一个个脸上都露出满意的笑容。 此行收获颇丰，李长安这小子很识大体！ 这让他们也放心了。 送六部尚书离开后， 李长安又相继迎来了都察院左都御史、大理寺卿以及翰林院大学士。 各自聊了两刻钟后，这才送出供销司衙门。 李长安关了衙门，慢慢往家走。 没走多久，不由停住了脚步。 眼前出现了一个人儿，一袭雪青织锦罗绸长裙。 既淡雅又显得超凡脱俗。 “这么晚怎么出来了？”李长安上前，下意识就想抱拳行礼，但很快就反应过来，顺手牵起了俏人儿的纤细玉指。 “你在京城这么长时日，也只找过我一回，我想见你，只能自己来寻你。”随着修为日深，安南栀身上的清冷之意越发明显。 但是见李长安之后，留上不由自主流露出了笑意，就好似一下子从寒冬来到了暖春。 “你看什么？”安南栀见李长安盯着自己，下意识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 “看你脸上开着花。”李长安嘴角含笑，牵着安南栀，慢慢往前走。 安南栀轻轻掐了李长安的手掌一下，“油嘴滑舌。” “生的再好看，刚刚李兄是不是准备直接喊一声安兄了？” 李长安面部微微抽搐，“这能怪我吗？” “当初也不知是谁，明明是个女子，偏要扮作男子。” “我当时不知有多少次都在怀疑，差点还以为我开始喜好男风。” “安兄都喊习惯了，我能怎么办？” 安南栀的脚步轻盈，眼中也满是雀跃，她踮起脚尖，拉着李长安微微弯腰，在他耳畔说， “那以后，我在你面前，就一直穿男装？” 李长安耳朵痒痒的，闻言之后赶紧摇头，“不行，不行……” “那可就真成安兄了，太吓人，我可吃不消。” “你就不怕我真的喜好男风，以后不要你了？” 安南栀轻轻靠在李长安的肩膀，跟着李长安的脚步，一脚一脚踩在他的影子上， “怎么会？难道还有男子比我男装更好看？” 见到李长安后，整整七年清冷的模样，也终于有了丝人气。 她突然轻轻踢了李长安一脚，“以后记得多来找我，整日在家，京城里传的到处都是，忠勇伯沉溺温柔乡……” 李长安尴尬地笑了笑，不知该说些什么。 “对了，上次忘了问你，六国诗会那天，你在皇宫睡了一晚，没发生什么事吧？” 李长安捏住安南栀冰雪般的翘鼻，“你这小脑袋瓜里装着什么呢？” “我睡紫菱殿，在外皇城。” …… 与此同时，御书房， 独孤曌正在秉烛夜读，齐山海恭恭敬敬站在门外，把打探来的消息说了一遍。 “大送官位？”独孤曌放下手中的书卷，丹凤眸子微微眯起，流露出不一样的神采。 第564章：大刀阔斧 “是的，忠勇伯今日见了六部尚书，都察院左都御史、大理寺卿、翰林院大学士。” 齐山海恭声说道， “根据六部内的眼线来报，忠勇伯许诺了不少官位，就连眼线自己都得了两个官位。” “按照这么算，忠勇伯许诺的官位绝不在少数，甚至很有可能超出想象。” 独孤曌点了点头，“忠勇伯现在在做什么？” 站在门外的齐山海，摸出千里传音符，扫了一眼，而后答道， “忠勇伯见完翰林院大学士之后，在供销司衙门又待了相当一段长时间。” “现在……正在和安南栀散步。” 独孤曌翻动奏折的手顿时停了下来，“安家的那位大小姐？” 齐山海颔首，“是的。” 独孤曌嘴角微微勾了勾，“咱们这位忠勇伯，真不愧是名士风流。” 齐山海垂首，可不敢在这时说话。 外界对皇后娘娘和忠勇伯的传言，他自然知晓。 那一晚，皇后娘娘和忠勇伯并未相见。 传言都是假的。 但忠勇伯去紫菱殿之前，在御书房，与皇后娘娘单独待了整整两刻钟。 期间外面没人得知里面发生了什么。 情理上来说，他不信皇后娘娘与忠勇伯之间有什么。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这种时候，什么话都不说，才是上策。 半晌之后，独孤曌的声音传了出来，“继续盯着吧。” 齐山海躬身行礼，“是。” 话音未落，便消失在御书房门外。 御书房内，独孤曌放下奏折，指腹轻轻摩挲着，那双丹凤眸子里，流转着淡淡的疑惑， “李长安此举，有何深意？” “以他在南方赈灾时的动作，大送官位这种事，不像是他的手笔。” “这是要串联朝堂，减少阻力？” 她靠在椅背上，青丝如瀑一直垂到地面散开，整个人透露着一股慵懒。 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些许笑意，“安家可没那么容易接受自己的掌上明珠，成为别人的妾室啊……” 京城的夜色，的确比东岳郡城的夜景美上不少。 沿途的花灯散发着淡淡的光华，恰好可以照亮脚下的路，又不显得刺眼。 而且这些花灯上还氤氲着文气，串联到一起，好似在夜空铺出了一片花海。 安府靠近皇城。 这里没有外面的喧嚣吵闹，更显静谧。 李长安牵着安南栀，慢慢沿着街边的花灯，朝安府走去。 一路上遇到朝廷大臣，或是书院的顶尖学子教谕，李长安不得不抱拳回礼。 “被人认出来，也不全是好事。”李长安无奈摇头。 安南栀脚下轻盈，虽然只是和李长安走了一路，她也非常开心，“普通百姓的行礼更真诚，他们没什么功利之心。” “文士官员结交之意更明显，只要你身在朝堂，这一点就避免不了。” 李长安捏了捏手中好似软玉的纤手，“所以，等供销司事毕，我就准备远离朝堂，做个逍遥书生。” 安南栀侧过脑袋，一双美目流淌过诧异之色，“真的？” 李长安注意了一下四周，迅速低头，轻啄了一口，“嗯，到时候迎你过门。” 安南栀清冷出尘的脸上，瞬间爬起一抹红云，她羞恼地锤了一下李长安的胸口， “还在外面，被人看到怎么办？” 李长安哈哈一笑，“那我诅咒他们长针眼。” 安南栀见李长安这模样，银牙轻咬，玉指掐住了李长安腰间软肉， “下次我穿男装来见你，看你还能不能作怪。” 李长安故作疼痛，龇牙咧嘴地连忙摆手，“那可不行，到时候要出事的。” 二人一路打情骂俏，来到安府门前，又黏腻了一刻钟，这才依依惜别。 …… 接下来的几天， 李长安每日都在家与供销司衙门之间两点一线。 供销司衙门也逐渐热闹起来。 封不疑等人找来的共计一百四十人，已经全数报道。 这些人的具体情况，也被李长安交给了谍部部众去详查。 京城官场内部，也逐渐有了风声。 李长安一下子送出去上千个官位，想要瞒是根本瞒不住的。 几乎朝堂内的所有五品官员，都得到了分配名额，就连六品主事之流，也都有推举之权。 供销司在朝廷内部的官位选拔，俨然成为了如今京城官场最热闹的事。 如此正大光明的腐.败行径，让不少人都摸不着头脑。 李长安这样做，不是明摆着给自己招来麻烦吗？ 时至四月， 供销司衙门颁布了第一道公文。 并且这道公文，迅速从京城下发到各府，再从府城传到郡县。 一时间，几乎整座大晋都沸腾了。 “这……这供销司竟然有如此多官位！？简直难以置信！” 不少人第一眼，就被这恐怖的数字惊住了。 “根据初步测算，现拟公布五千三百一十七名供销局官位，所有文士皆可参与考核，通过考核者，皆可录用。” “另拟招三万七千五百八十名供销司衙役，凡大晋子民，无有作奸犯科者，通过考核者，皆可录用。” “后续若有增补，另行公告！” 这样的公文，不仅仅是百姓，就连官员都是第一次见。 大晋以往的朝廷官位任命，从来就没有如此透明公开过。 而且门槛竟然会如此之低，当真是前所未见。 官位，只需文士即可。 有人猜测，如果不是官位必须要文箓才能与之融合，恐怕忠勇伯甚至会直接取消文士修为的限制。 没看供销司衙役的选拔，一点限制都没有，只要通过考核，就能录用？ 这一点才最让普通百姓兴奋。 文士天赋，不是人人都有，普通人唯一出路，只能修炼武道，至少还能有把子力气。 但也只能勉强活下去。 想要出人头地，难度极大。 而如今，忠勇伯给所有普通百姓开了个口子，官府衙役竟然连修为都没要求。 这岂不是意味着他们也都能参加考核吗？ “官位我是不敢想了，但这衙役总可以争一争吧？” “谁都能去试试，可我怎么总觉心里没底呢？” “保不齐只是拿出来给咱们看看而已，反正到时候选谁不是选？最后落得空欢喜一场。” 一些人还是在心里直打鼓。 “供销司可是忠勇伯在负责，肯定比朝廷其他官员可靠些！” “就是，忠勇伯当年在南方赈灾的时候，杀的那些狗官连头都不敢抬。” “你们继续往下看，忠勇伯还说了要考什么，这可不是在开玩笑。” 有人指着公文的下面， “考核主要内容，主要为术数与策论。供销司参考书，将于四月十五，在各地旺福商行开售，统一售价二十文。” “凡私自囤购影响他人购买者，一经发现，立斩不赦！” “供销司大考，将于六月初一，在各县衙门统一进行！” …… 公文上，一条条一目目，全都罗列的极为清楚。 甚至连参考书这样的新鲜词都弄了出来。 以往考核，哪里会有这样的东西？全都凭着学子自行准备，还不知道要看多少冤枉书。 结果现在，忠勇伯生怕大家不知道学什么，考什么。 连参考书都提供。 “不愧是忠勇伯！”看完公文之后，没有人不为之赞叹。 “提供了参考书，又担心被地方少部分人把持，普通百姓拿不到，连斩立决都用出来了。” “他这是真心实意，要为普通百姓开一条路啊……” 哪怕再不起眼的衙门差役，都比一般人过得好的多。 基本都是文士把持着。 现如今，普通人也有了机会。 当真是开了大晋的先河！ 就在大晋举国议论之际， 第二道公文，再次席卷大晋，举国哗然， “供销司征收旺福商行，即日起，旺福商行收归供销司所有。” “并以此为基础，建设各地供销局，于五月十五正式更名。” 第565章：鸿沟与路，佛首坠人间 供销司的两道公文， 上至朝廷，下至民间，全都被惊住了。 大晋立国八百余年，从未有过如此惊世骇俗的选拔举措。 即便是早就得了好处的朝廷官员们，也都看的一愣一愣的。 五千三百一十七个官位。 三万七千五百八十名衙役。 明明已经许诺出去了那么多官位，但面向整个大晋选拔的官员衙役，依然占据了绝大多数。 至于征收旺福商行为供销司所有，并以此改建为供销局。 同样让人摸不着头脑。 官府不是没有强征过，但基本都会附带着抄家的令谕。 而像旺福商行这样，征召之后再改建，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四月一开始，但凡看过公文的人，都在议论纷纷。 忠勇伯似乎每做一件事，都在推陈出新。 大晋历往的那些规矩，在他身上，压根就没看到过影子。 尤其是朝廷诸官，都在尝试能否从中看出些什么。 李长安负责供销司建立一事，动作一个接着一个，让人目不暇接。 还没搞清楚他在做什么，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动作给惊住了。 “他连所谓的参考书都要放出去？这不是在胡闹吗？” “哪有官位选拔的时候，还要告诉旁人考什么的？” “连平民百姓都能参加考核，简直滑天下之大稽，那帮泥腿子会做什么？” 一些官员忍不住大声嚷嚷着。 在他们看来，李长安此举，根本就是在自掘坟墓。 官场，本就应该是文士专属的猎场，普通百姓何来有插手的资格？ 本属于自己碗里的肉，哪怕自己看不上，也绝容许上不了桌的泥腿子染指。 官与民之间，从来都有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官，只要不犯错，几乎永远都在上层，子子孙孙都有文道天赋，又有父辈余荫，入朝为官板上钉钉。 而民，只要不出现奇迹，几乎永远都在下层。 子孙当中侥幸有文道天赋者，却因没有长辈提携指路，第一代文士绝大部分都会在不断地试错中蹉跎岁月。 而下一代，虽大概率有文道天赋，但因为父辈没有闯出名堂，依然不得其门而入，大多会延续父辈的波折。 除非有天赋卓绝者，才有机会冲破那道看不见的巨大鸿沟，跃入上层。 大晋最强悍的例子，就是忠勇伯李长安！ 其父辈只是一个死在战场的士兵武夫，但他却凭借自己的惊世诗才，名传天下。 之后又是奉川血战，立下泼天大功，得封忠勇伯。 这一步跨出之后，他才算真正立住了。 那些朝廷官员，才真正正视他。 否则除非李长安迈入五品，要不然依然很有可能就会跌落尘埃。 时至今日，所有大晋内的高层存在，已经都认为，李长安在未来极有可能成为全新的高门大阀。 以一己之力，在一代之内，从一介草民，成长为国之重臣，乃至掀动风云者。 大晋历史上，也只有这一个了。 而现在。 这位大晋忠勇伯，竟然想要给平民百姓留一条路。 说难听点，这就是彻头彻尾的背叛！ 他想干什么？ 自己坐上了桌子，就开始把本属于他们的饭菜，打包带给门外的叫花子吗？ 不过仍有一部分文士对此嗤之以鼻， “怕什么？就算李长安把所谓的参考书下放给各地。” “那些普通百姓恐怕连字都认不全，想跟我们争？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不错，我等有天然优势，哪怕闭着眼去考，也比那些泥腿子强。” “无论怎么说，只要考核公平，优势在我！” …… 怎么议论的都有。 越是身居高位的重臣，越是看的深刻。 李长安此举，根本不似表面看起来这般简单。 前所未有的官位选拔标准。 还推出了史无前例的考核参考书。 一旦顺利进行，恐怕会对整个大晋官场，都造成难以想象的冲击。 “决不能让他继续下去！” “供销司如果真这么办成了，到时候所有人都会问，凭什么供销司能这么做，其他各部衙门不能？” “到时候你我可置于何地？” “李长安此举打破了大晋历来官场的规矩，这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一定要坚决扼制！” 吏部右侍郎宁汉卿，大步走进吏部尚书盛仕铭的房间，极力压低声音抗议。 盛仕铭挥手关上门，看向宁汉卿，“你可有什么办法阻止？” “或者明日去朝堂之上参他一本？” 宁汉卿微微一怔，尚书大人的语气有点不对，“尚书大人的意思是？” 盛仕铭说道，“他事先已经给了我们巨大的好处，供销司里的固定官位，这是李长安一力促成的。” “整整一百个官位固定在吏部，固定在你我之手，这和世袭罔替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这时候如果我们反对他的事，你猜他会不会收回那一百个固定官位？” 宁汉卿嘴角微微抽搐，心中怒气升腾，却发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属于吏部的一百个固定官位，直接堵住了他的嘴。 虽然不是全部属于他，但他也分到了五个，并且还有推举的名额。 只要把持在手里，整个家族都会因此收益。 他不能放。 可是……！ 盛仕铭摆了摆手，“供销司一事，整个朝堂都不会放到台面上来说的。” “谁敢说，谁就是众矢之的。” “你放心，即便供销司办成了，也只是特例。” “我等会在供销司建成之日，在朝堂上联名上书，将供销司从户部划分出来，特事特办，大晋上下也就不会吵着更改官位选拔制度了。” 宁汉卿闻言，当即恍然，朝盛仕铭抱拳行礼，“尚书大人算无遗策，下官佩服。” …… 御书房， 独孤曌前前后后看了供销司的公文，不下十遍。 每个字都仔细推敲，想要看清李长安的意图。 虽然公文发布之前，她就已经看过，但依然还能从中琢磨出些什么。 看似简单的公文，实则里面暗藏了无数玄机。 “他这是先把所有人都绑上船，然后再拖所有人下水啊……” “更改官位选拔制度，打破官位垄断，这就是他要告诉我的改革之法吗？” 独孤曌眸光流转，推开窗户，看向窗外的天空。 …… 与此同时， 李长安正与顾卫道在书房里喝茶密谈。 “就算下放了参考书，但是对百姓而言，依然很难通过考核，毕竟竞争者大多都是文士。” “他们想要追赶上来，难度极大，几乎不可能。” 顾卫道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李长安笑着斟茶，“师父千万不要低估，百姓们想要往上爬的心。” “对那些文士而言，可能只是为了吃的好一点；但对百姓而言，那可是为了活下去！” “二者的动力完全不一样。” “前期的确存在巨大差距，但只要假以时日，必定可以追赶上来。” 他翻开书桌上的一册《供销司参考书》。 “以前，他们不知道路在哪儿，现在有了这条路，一代不行就两代，两代不行就三代。” “看到路也就有了希望，他们拼了命地追赶，进步速度定会超出所有人的想象。” “而且，弟子也有办法加快他们的追赶速度。” 顾卫道诧异道，“什么办法？” “学堂授课！”李长安轻笑道，“这部《供销司参考书》中有七成，是根据大汉金部历年来遇到的实际问题，改编而成。” “往后，大汉再在创办的平民学堂里，传授《参考书》内的知识。” “知道了方向，又知道该怎么学，平民百姓闯进去的机会，也就大大提升了。” 顾卫道闻言，不禁摇头笑道， “你这是要给整个大晋上一堂课啊……” …… 就在大晋因为供销司的两道公文，而议论纷纷之际。 遥远的天外天， 一颗好似山峰般巨大的青灰色残缺佛首，碾压无穷迷雾，以天塌地倾之势，挟带着无与伦比的恐怖力量，轰隆隆朝人间坠落而来。 其坠落的方向，赫然就是晋国京城！ 第566章：诗文背后 供销司的一切准备工作，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之中。 而在四月，又有一件事震动大晋。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文士，以一首《相见时难别亦难》，闯入文圣榜，并且以世人为之惊叹的速度，迅速迈入前十。 在四月初十当天，正式登上文圣榜的第五位，并且还在迅速累积气运。 第五，绝非其终点。 而这首诗文的作者，赫然是柳知音。 一时间举国哗然，就连供销司这样的大事，都被抢去了风头。 “柳知音是谁？看名字应当是位女子！” “女子之身，竟能写出闯入文圣榜前五的诗文，世所罕见。” “也不只是哪位奇女子，真想见识一番。” “真乃奇女子也……” 世人皆知忠勇伯李长安，但知忠勇伯之妻名讳者，少之又少。 只有少部分对李长安知之甚详者，才知道柳知音是谁。 “不愧是他，竟然将如此诗文，赠给了自己的正妻。” “不知该说咱们这位忠勇伯是名士风流，还是暴殄天物。” “这样的诗文，但凡要拿出去换，不知能换来多少宝物。” “结果却赠给了自己的枕边人，当真是……” 得知真相的人，不由生出荒唐之感。 这算什么？ 二月三月，李长安未回归之前，大晋为了将诗文送入文圣榜前十，花了不知多少代价，却始终被拦在门外。 结果，李长安回归之后，先是在六国诗会，以一己之力镇压六国金榜，而后又赠一诗给身边稚童，助其登顶。 而今四月，又赠诗其妻，同样在文圣榜掀风弄雨。 敢情他们视之如珍宝的文圣榜诗文，在这位忠勇伯眼中，却是随意赠给他人的物件。 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可偏偏李长安此举，他们又无从指摘。 毕竟，诗文给谁不是给？ 只要能有诗文为大晋镇压住气运，那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哪里还敢奢求再多？ …… 李家小院， 柳知音一遍遍看着文圣榜，眉眼间满是喜色，最后轻轻靠在李长安的怀里， “下次还是不要再把诗文给我了……这样不好。” 李长安揽住柳知音的纤腰，埋入她的后颈青丝间，闻着沁人心脾的幽香，“别管那些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柳知音被李长安弄得后颈发痒，转过身，点了点李长安的鼻尖，“你啊，天知道外面怎么传你。” “一次还可以说是风流名士，次数多了，肯定有人要指着你的脊梁骨骂，说你被美色所惑，昏聩无能。” “到时候连带着我，都要被说成是整日魅惑你的狐狸精。” 李长安俯首，轻轻含住柳知音粉嫩的耳垂，“我就愿意被你魅惑。” 柳知音立刻缩起脖子，轻锤李长安的胸口，娇嗔道，“别闹……” “下次，你把诗文赠给安姑娘，知道吗？” “在咱们家，不能厚此薄彼。” “得令！”李长安一把扛起柳知音，在娇呼声中，缩地成寸一步跨入房间。 “现在还是……白天！” “白天怎么了？” “你……唔……” 门外，柳玲珑嘟着小嘴，然后冲着紧闭的房门喊道，“哥哥不知羞！” 话音未落，房门瞬间打开，一道精纯法力化作大手，一把将其抓住，“进来吧你……” “啊，救命啊……有人强抢民女啊……唔……” 满屋春色，说与谁人听？ …… 御书房， 退朝之后的独孤曌一袭素装，掌心的暗金文箓散发着淡淡的光华。 这块暗金文箓已经有一半化作天地五色。 俨然是半步三品的层次。 世人都道这位皇后娘娘，执掌朝纲颇为强势。 可又有谁知，这位大晋有史以来第一次坐上龙椅的皇后娘娘，在修为上的天赋，竟也如此惊人。 年仅三十，便已至半步三品，如此天赋，即便是李长安，都有所不如。 迈入三品，已是板上钉钉。 而对于她那悠长的三百载寿元而言，这样的年岁，相当于一个百岁老人还在十岁之时那般，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然而，独孤曌对此却并不满意，看着文圣榜上，那高高在上的《相见时难别亦难》，她微微眯起了眸子。 “如果能有十首这样的诗文，再配合我多年积累之底蕴，今年之内便可入三品。” “如此诗文，整个大晋求都求不来，却被他随意赠给了那个毫不起眼的柳知音。” “李长安……你到底想要什么？” 独孤曌到现在，都摸不准李长安的脉。 上次在御书房，密谈了两刻钟。 李长安所说的交易，却只是自己对供销司的安排，以及供销司建立之后的决断。 以此换来她对他的支持。 可是李长安到底想要什么，独孤曌却一点都没看出来。 无欲无求？ 根本不可能！ 即便是圣人都不可能免俗。 西土佛门，哪一个不是为了成佛？ 这不就是欲，不就是求？ 人间六国，哪怕是再大公无私之人，为天下黎民百姓，那也是欲求。 可李长安，目前看来，除了对自己的亲人之外，并未表露出任何额外的看重。 官位不要，爵位也不要。 这让独孤曌颇有一种有力使不出的感觉。 “皇室之女……当朝公主，都是先帝之女，人老珠黄，无用……” “宗亲之女，倒也有几位适逢婚嫁之龄，只是宗亲之女，与我并不同心，无用……” “我独孤家……还有一人！” 独孤曌眼中顿时精光乍现，摸出千里传音符， “小妹……” “姐姐何事找我？”不多时，对面传来了一道如妖般魅惑的声音。 “小妹平日瞧不上世间男子，不过世间当有一人，配得上小妹。” 独孤曌微笑着，顿时御书房内好似百花盛开，只是此等美景无人可赏。 魅惑的声音微微一顿，旋即恢复了些许正色，但依然闻之让人心动，“姐姐要为我说亲？那人是谁？李长安？” “不错！”独孤曌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但我的好姐姐，你忘了？我现在可是替你看着国子监呢，我要是与他联姻，白鹿书院与国子监不会应允的。” “堂堂国子监棋脉脉主，嫁与白鹿书院学子……太荒唐了。” 魅惑声音轻笑道， “我的好姐姐，你妹妹我就算孤独终老，也不至于去别人家做一门妾室吧？” 蓦地，魅惑声音顿了顿，旋即咯咯笑道， “况且李长安是不错，但……妹妹可不敢夺姐姐的心头好，还是说，姐姐想暗度陈仓……” 话音未落，独孤曌愤懑掐算了传音符内的文气，神色之间满是羞恼之意。 …… 与此同时，知晓柳知音底细的京城门阀家族，或多或少都在讨论同一件事。 “李长安此子对身边人的看重，非同一般。” “如今他自身文道半废，但其枕边人却能因此一飞冲天。” “若真像四月一般，每月一首闯进文圣榜前五的诗文，此女文道天赋就算再差，他日也可平步青云。” “现如今的文圣榜，可不局限于一国，而是整整六国气运！” “李长安完全有能力，凭借诗文，生生堆出一尊三品大儒！” “若我族内有适龄女子，也许可以考虑……” “为妾又有何不可？不要学安家！” 李长安注定无法凭借诗文镇压文圣榜。 但却能便宜他身边的亲近之人。 这对文士而言，不啻于看到一条通天之路，恨不能立马跟李长安混成一家人。 想当初，文圣榜还仅局限在一国时，一首文圣榜诗文，就能换来让人眼红不已的资源。 如今这价码，更是高到让一个高门大阀都肉疼的地步。 李长安凭借诗文，完全有资格在大晋，建立一个全新的门阀家族。 但凡能攀上亲戚，做妾室那也值得了。 …… 夜幕降临， 李长安从供销司衙门走了出来。 上午在家折腾了半天，下午方才出门。 所幸供销司的筹备之事有封不疑、宋思仁、曾世才等人去办，一切还算顺利。 各地的参考书已经在加紧印制，分发给各地的旺福商行。 同时各地统一考核，也在礼部和吏部的协助下，安排了下去。 各地郡县衙门，都已经接到了命令，考场全部备好，只等全国统一考核之日来临。 至于后续批阅考卷，以及第二轮考核，还在调整人员。 重头戏还是在如何妥善安排，各地供销局的官员和衙役配备。 就近任职为主没什么问题，但毕竟各地通过考核者肯定会有所差别，还涉及到异地调整。 之前送出去的官位，也必须尽快安排妥当。 总之，事情千头万绪，但好在有李长安提纲挈领，所以还算是忙中有序。 李长安是批阅完当日所有的工作总结文书后，才离开的。 一道熟悉的倩影正俏生生地站在那里，静静等待着。 待看到他出门，立刻小跑着过来。 哪里还有半点清冷出尘的仙子之气？ “怎么不进去找我？”李长安牵过安南栀的纤细手掌，轻轻揉捏，熟练地催动法力，顺着手掌，流淌进安南栀的经脉之中。 “进去就影响你公事了。”安南栀看着李长安，柳叶眸子里闪烁着晶亮的光彩。 李长安来京城，他们时时能见面，几乎沉默了六七年的她，终于重新焕发了神采。 就连虚弱的身体，也在缓慢恢复。 这与李长安一有时间就用法力帮她梳理经络，也有一定关系。 安南栀踩着李长安的影子，心情和脚步同样愉悦轻盈。 这段时间，虽然还不到一个月，但却是她七年以来，最开心的日子。 甚至她都在幻想，这辈子永远停在这个时刻就好了。 “你现在可是香饽饽了。”安南栀眼睛笑的弯成了月牙，她点了点李长安的胸膛， “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在东岳的时候，你还欠我一首诗文？” 李长安点头，“记得，那时候你让我帮你改来着……” 安南栀微微抬头，认真强调道，“我不是在嫉妒，只是你欠我的时间太长了，我怕你忘了。” “你给我的，我也不会用来闯文圣榜。” 李长安轻轻揽住她，“傻瓜，我当然明白你不是。” “今天，知音还跟我说，让我五月把诗文给你，咱们家不能厚此薄彼。” 安南栀面露恼色，不满地轻轻跺脚，“怎么总感觉我刚刚是在嫉妒啊？李长安，我很认真的说，我不是……” 她的后半段话，被李长安堵住了。 良久，唇分， 李长安牵着红霞满面低垂着脑袋不说话的安南栀，慢慢往前走， “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阑意。” “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他停下脚步，蹲下身，看着默默垂泪的安南栀，轻轻地好似在对待世间珍宝，拭去她眼角的泪珠， “一直都没对你说……” “这么多年，委屈你了，我的南栀……” 第567章：供销司卷宗，贤公送宝 次日， 李长安离开小院之后，便又动身前往供销司衙门。 点卯之后，召集了封不疑、宋思仁以及曾世才等七人进了书房。 众人一一行礼之后， 李长安拿出这几日整理的卷宗，一人一册，“你们先看，有不明白的再问。” 几人点头，接过卷宗之后，便立刻低头翻阅起来。 书房里，只剩下哗啦啦的书页翻动之声。 很快，七人的面色一变再变。 尤其是曾世才。 他本就是户部尚书之子，平日里跟随父亲耳濡目染。 现如今再看李长安内部公开的卷宗，更是有种眼界都被拓宽的感觉。 越往后看，越是心惊肉跳。 大人的手笔，实在太过惊人！难以想象！ “这……这……”曾世才的手都在发抖。 这份卷宗看似内容不多，但其中蕴含的信息，却足以让官场发生巨大动荡！ 里面的内容，就连他都只能看懂一部分，那些更加高深的内容，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 其余六人，也都几乎是相同的震惊之色。 他们之前就跟随李长安在南巡镇抚司，专注赈灾，民生之事也了解的颇为深刻。 近几年，一直都受朝廷重用，接触的事务众多，本以为算是对朝堂之事了如指掌，可现如今看来，却还只是皮毛而已。 仅仅是手上的这份卷宗，如果让他们自己思索钻研的话，没有个几年，压根都想不明白。 李长安倒了杯茶，轻轻吹动热气，“有什么问题，现在就问吧。” “之后，你们需要做的事，就是按照这份卷宗，设置官位职务职责，同时建立政务通行脉络，确保整个供销司能够有条不紊地运行。” 书房内安静下来，曾世才第一个提问， “大人，这大宗货物的统购统销作何解？” 李长安饮了一口茶，咂咂嘴道，“大宗货物，就拿粮食举例。” “大晋南方产粮占整座大晋的七成，平日里的粮食流通，全都依赖于各大商行。” “百姓辛苦种出来的粮食，被商行联合压价，最终只能贱卖，然后商行囤货，再奇货可居卖往北部和西北部，价格高的离谱。” “待统购统销之后，供销司会以适当价格收购粮食，再以平价卖给其他地方，统一购买统一售卖，百姓能得到实惠，朝廷也能从中得到银钱。” 封不疑轻嘶了一声，“这岂不是在抢粮商们的饭碗？” 李长安不屑冷笑，“他们那是饭碗？南方赈灾时的场景，你们忘了？” “那是盛满老百姓心血的金碗！” 宋思仁不无担忧地说道，“光是粮商，背后的关系就千丝万缕，一旦如此，恐会引发动荡。” 李长安放下茶盏，“你们忘了我在南方赈灾时怎么做的了？” “但凡违背供销司者，皆斩！” 一语出，虽不曾动用杀气，但仅仅只是话语里的杀意，便让在座七人后背发凉。 李长安继续说道，“不仅仅是粮食，但凡涉及到晋国命脉货物，从今往后皆收归供销司统一管辖。” “盐、铁、糖、煤等等，全部收拢。” “当地流通自然允许，此处还需设定流通数量以及流通范围，换句话说，百姓的正常交换买卖允许，商行大量低买高卖一律禁止。” “超过一定数量的大宗货物，统一归各地供销司调控。” 仅仅只是第一项，就让在座七人心惊肉跳。 这是要把大晋的那些商行，从上到下清洗一遍哪。 其中涉及到多少人？想都不敢想。 几人甚至都在想，自己家族是不是也有商行的关系，真要是这样的话，赶紧撤出来方是上策。 从大人的强势作风来看，恐怕违抗者，无论是谁，都落不得好。 真要杀个人头滚滚，也不是不可能！ 单从大人归来之后，在民间的威望就已经达到了让人难以企及的地步。 更何况借助送出去的官位，彻底将书院和朝廷一起绑在了战船上。 除非是皇后娘娘亲自阻拦，否则供销司的决策，必然会被大人铁血推动。 薛世清紧了紧喉咙，继续询问道，“大人专门设立的供销司直属运输仓储局，便是为了这些大宗货物的统购统销吗？” 李长安点了点头，解释道，“不错，一旦涉及到大宗货物，必然在之前就要做到合理分配。” “而不是想要的时候再去购买。” “除了运输仓储局之外，供销司直属的统计分析局，也会为此保驾护航。” “收集大晋各府的粮食产量与消耗数量，制定未来各府各地的需求范围，给供销司的收购与分配提供参考。” “既然给了书院官位，书院也会提供云霄宝船和须弥宝囊，作为运输仓储局公物。” 众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在脑海中勾勒出这些部门之间的运转协调之事。 曹彦道翻到卷宗第十页，“大人，第十页上提到的各地农副产品售卖，也是按照大宗货物的方式分发各地吗？” 李长安摇了摇头解释道，“农副产品有所不同，它不是必需品。” “必需品好比粮食、盐等等，每年有一个大致的数量，多了还可以存入国库，囤积起来。” “农副产品不好囤积，需要统计分析局事先给出相应的分析卷宗。” “而后再由各地供销局贴出公示，建议当地百姓生产何种农产品。” “由当地供销司统一收购，分发各地供销局。” “这样既能避免百姓盲目跟风，导致卖不出去，又能分析各地需求，有的放矢。” “所以各地供销局，既要能收，又要能卖。保证百姓能随时把自己的东西卖出一个好价钱，又能保证百姓能买到平价货物。” …… 整整一个上午，李长安都在为七人做解答。 而这七人也力图将李长安给他们的卷宗钻研透。 这只是总纲，但具体操作，职务职责的划分，政务行事的规范，还需要他们来整理。 仅仅只是跟着研究这份卷宗，就让他们大开眼界。 大人的想法看似天马行空，但真正思索下来，却发现大有可为。 而且每一项都是站在百姓的立场去考虑，不是为那些达官显贵谋利。 “天底下的生意数不胜数，那些富商想要做生意，可以，但不能占着天下人的命脉去做生意。” “百姓们得有活路，而这个活路就是最基本的米面粮油，这些国之命脉，谁敢碰，谁就得死！” 李长安话语虽平淡，但却杀气腾腾， “酒楼饭庄之类的，随他们去做，我们也不会管，吃得起的自然去吃，吃不起的最起码回家能有饭吃，能有衣穿。” “百姓能因自己的劳动赚到银子，保住地，吃饱饭菜穿暖衣，这就是供销司存在的意义。” “但凡与此宗旨违背者，定要被彻底摧毁，绝不姑息！” “供销司涉及范围极广，触及的利益极大，所以内部专门设有巡监局，谁敢往供销司内伸爪子捞油水。” “最低斩立决，再往上，抄家灭门，夷三族……最高诛九族！” “此项规矩，诸位务必写进供销司公文内。” …… 待七人离开书房后，才后知后觉出了一身冷汗。 封不疑擦了擦额头的虚汗，“吓得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咱们这供销司真要这么干，保不齐要把天都给捅个窟窿出来。” 宋思仁道，“大人既然吩咐这么干，咱们照做就是，天有窟窿，大人自会撑着。” “但这牵扯的也太大了吧？我光是想想都不寒而栗。”原先在刑部任职的苏南阳擦了擦汗，压低声音道， “这简直是要把晋国的所有商行都给取缔了，而且这里面还有很多东西，户部也都涉及到。” “按照大人这么算，户部恐怕也要交割一部分权力过来。” “我就怕大人撑不住啊……” 一直都在思索的曾世才回过神来，也有点吃不消，“此事太过重大，我等先按照大人所说整理细则便是。” “至于上面那些大人物怎么争怎么吵，自然有大人做主。” 先前在兵部任职的冉伯平捅了捅身边的人，“你们难道就没注意吗？大人的实力强的有点可怕。” “明明没有刻意散发威压杀气，仅仅只是说话，我都有点受不住。” 薛世清不由感慨，“大人还是那个大人。” “虽然外界一直传言，大人的文道没有完全恢复，但无论是文治还是武功，大人都远超我辈所想。” “供销司若是建立成功，大人统领供销司，届时朝堂之上，哪怕不及尚书，也要位比左侍郎了。” 其余众人尽皆点头附和，“是啊……” “这也是我等机会，把握住了，一飞冲天也指日可待！” “供销内新建，内部官位尽皆空悬，机会众多；不像六部，一个萝卜一个坑，等上面挪窝，还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 李长安把事情交给手下七人之后，便空闲下来。 准备把昨日给安南栀的诗文书写下来，再交给安南栀。 还未提笔，便微微蹙眉，周围的规则丝线正在急速波动。 果不其然，下一刻，一道身影出现在书房之内。 李长安放下毛笔，恭敬行礼，“弟子李长安见过赵贤公。” 赵洪山脸上泛着红光，笑呵呵道，“不必多礼，我给你送宝贝来了。” 一听是送宝贝，李长安的脸上顿时挂出喜意，他赶紧招呼赵洪山入座，然后手脚麻利地奉茶， “贤公喝茶。” 赵洪山指了指李长安，笑着摇摇头，“你这臭小子。”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须弥宝囊，扔给了李长安。 李长安接到手里，打开一看，差点没被里面的宝光惊住了。 我滴老天爷，这是不是太多了！？ “赶紧拿出来看看，趁着我在这里，还能告诉你怎么用。” 赵洪山见李长安那模样，也是乐了。 以往这书院弟子，要多妖孽有多妖孽，让他们这些老家伙，好像除了修为优势之外，啥也不是。 现在看看这小子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倒也是一番趣事。 李长安率先拿出一件薄如蝉翼的长衫。 这宝贝他熟，不是金缕衣又是何物？ 也不客气，直接穿上身。 金缕衣上光华悄然流转，而后化作一袭白底金丝云锦衣，更增添了一丝出尘之气。 而后又取出一部散发着淡淡光辉的大部头书卷。 赵洪山解释道，“此乃五品君子境神通概览。” “上面记录了八百余种君子境神通的详细介绍，以及入门之法。” “但想要修成，还得靠你自己，不过给你指明方向，后续也就简单许多了。” 李长安不觉喜上眉梢，这宝贝正是他现在所需要的，“多谢贤公。” 须弥宝囊中的物件还有好几样，他之前从没见过， “这是山河笔，号称一笔画山河，乃是一件极品文道法宝，以此笔写出的文法，威力可提升四成半。” “此乃青峰印，乃是将一座千丈山峰凝练成这枚印章，同样也是极品法宝，不过却是文武通用，催动之后，只要没逃出范围，三品以下能活着的不多，但消耗极大。” “此为月光杯，半步灵宝，传闻是一位一品苍生境闲手之作，采天上月光淬炼而成，可掬天地精纯灵气饮之，文武皆可用。” …… 李长安从须弥宝囊里取出最后一件宝贝。 赵洪山正色道，“前面的极品法宝、半步灵宝，说实话对你而言意义不大。” “我给你拿来，你自己可用，也可给亲人用。” “但这件不同，是我好不容易从文圣宫内请出来的。” 最后一件宝贝，只是一块毫不起眼的青铜镜，李长安仔细查看，上面的花纹都没有外面十两银子的铜镜花纹好看。 看起来就是两个字，简约。 除了入手沉甸甸的之外，没什么特别。 “此为镜花水月！”赵洪山解释道，“乃是真正的灵宝！只有三品及以上的存在，才有资格拥有。” “你先滴血认主。” 李长安依言，咬破手指，滴在青铜镜上。 下一刻，青铜镜化作一道光华，落入识海之中。 “此镜可倒映世间万物，虽为虚幻，但却可借假修真！” “第一用，乃推演之灵宝，倒映物中蕴含之天地规则，皆可在其中显现，直至倒影消散。” “其次亦是攻防灵宝，既为镜花水月，自然也可由实化虚，任何进攻皆可化作镜中倒影，为己所用。” “上述两种功用，皆需自身催动，威能视修为境界和文武之力而定，定要妥善运用……” 第568章：声势浩大的声讨 赵洪山来得快去的也快。 李长安将这些宝贝全数收起来之后，只留下‘镜花水月’，仔细研究。 这在赵贤公眼中，也足以称得上是最顶尖的宝贝。 灵宝。 法宝本就珍贵，尤其是极品法宝，四品都不一定能拥有。 但到了三品之境，只有灵宝才登得上台面。 每一件灵宝都有夺天地之造化的妙用。 手里这件‘镜花水月’，恰好与自己极为匹配。 无论是推演天地规则之用，还是攻防之用，皆是极其强大的威能。 而且认主之后，如臂指使，仿佛拥有灵性。 可以自主吸收天地间的灵气。 怪不得称之为灵宝。 周天星辰法力灌注其中，迅速化作镜面上的淡淡水纹，蔓延开来。 当水纹覆盖整个镜面后，李长安将其对准脚下地面。 很快道道规则丝线在水纹上荡漾开来。 规则丝线甫一出现，镜面上的法力便迅速消散，需要不断补充，否则法力散尽之时，这规则丝线也就悄然隐没。 “果然神奇，此等灵宝，怪不得赵贤公都在肉疼。” 李长安眼中流露出欣喜之意。 破妄金眸看穿天地规则，但是却要承受天地规则的恐怖反噬，支撑不了太久。 但有了这‘镜花水月’，可以倒映出规则丝线，却是让自己免受规则反噬之苦。 “此宝与大日如来法相倒是相得益彰。” 李长安暗自思忖，“不过，破妄金眸此时还不是完全状态，大日如来法相，也需承受天地规则之力，淬炼己身。” “此宝可用，但也只能是辅助。” “灵宝再好，也不如自身强大来的实际。” 他随手弹了弹手指，书房内，十几枚火焰符文迅速汇聚，化作一柄血月天刀，急速飞掠。 镜面上法力再次涌动，竟将这血月天刀直接吞噬其中，化作淡淡水纹下的一弯月牙。 “有灵宝为底，掬住这道攻击消耗的法力，大概只用了施展攻势的四成左右。” 他一点青铜镜，镜中的血月天刀瞬间激射而出，绕着房间以肉眼难辨的速度飞速旋转，而后被李长安一把抓住捏碎。 “再次激发的力量，相当于原攻势的八成……” “不错，不错……” 李长安喜上眉梢，果真不愧灵宝之名。 “不过，若是能将这灵宝中蕴含的法化为己用，是不是就不再需要拘泥于灵宝了？” “倒是一个参悟突破的方向……” 把玩了一番‘镜花水月’之后，李长安将其收入识海，最后被太上红尘法相收入掌中。 三大神通法相，同根同源，三位一体，但真要论起来，太上红尘法相当为本尊，可调动另外两大神通法相的力量。 反过来，也可与其他两大神通法相互通有无，推动祂们不断向上提升。 灵宝交给太上红尘法相执掌，再合适不过。 至于其他极品法宝，李长安的兴致并不大。 这些法宝虽然极其强大，但对他现有的修行没太多助益，只能说聊胜于无。 还不如那一部《君子境神通概览》来的吸引人。 此时天色尚早，李长安随手在房间内布下法力屏障，而后翻开了这一部厚实的神通概览，仔细翻阅起来。 …… 时间一天天过去， 李长安把任务分派下去之后，供销司的工作越发繁重。 因为那一册供销司总纲卷宗，供销司内一百多名官员，全都被吓得不轻。 以封不疑等七人为主，率先分成了七组。 而后一组各领一部分任务，完成之后再互相交换审核。 在李长安的强压之下，以总纲卷宗为基础，向外衍生出来的庞大体系，正在迅速成型。 但天下没有密不透风的墙。 关乎于供销司的一些消息，还是迅速在京城官场传开了。 整座京城就像是盛满油的碗，供销司的具体内务消息则是火星子，瞬间把京城都给点燃了。 户部衙门， “此事当真！？”户部尚书曾万廉听到这个消息后，腾的一下子站起身，难以置信地问前来传讯的户部右侍郎赵镜。 “我是买通了一个被提前选上的人，消息应该属实。”赵镜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是不敢相信，到现在都觉得脊背发凉， “大人，你说这李长安是不是疯了！？” 曾万廉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眉头紧皱。 旁人一下子可能听不出什么来，但他可是户部尚书，浸淫此道十几年，怎么可能不明白其中的可怕之处？ 光是晋国命脉全部收归供销司一条，就足以让大晋动荡起来。 “太激进了，此法太激进了。” 曾万廉的胡须都在打颤，“仅此一条，就不啻于把大晋从上往下梳理一遍。” “更何况其中还有多少类似之事？” “这哪里是供销司？还不如自成一部！到时候我户部的权柄，都要分出去一些。” “这会出大乱子的！” 而曾万廉自己也没料到，自己所说的大乱子，正在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蔓延开来。 消息既然被户部买通，就代表也会被其他人买到手。 很快，但凡有点手段的官员，都得到了语焉不详的情报。 而仅仅只是语焉不详的情报，便让所有得到情报的人大惊失色。 “李长安他是要掘根绝户吗！？” “此法太过凶险，根本不可能施行！” “简直是要把大晋搅个天翻地覆。” “甚至很有可能破国灭族！” “不行，不行，绝对不能让他继续这么干下去了！” …… 这些还只是没有触及到相关利益的人，但也只是极少部分。 而触及到相关利益的人，更是跳起了脚，气的面红耳赤，恨不得直接提刀去大闹供销司。 “李长安那家伙，是想干什么？” “这分明是要断了我们的活路！” “粮食、盐铁……他要收归供销司？他怎么不把大晋都收归供销司？” “狼子野心，狼子野心！我要去参他一本！” “决不能让他把供销司建立起来，什么狗屁官位？不要了，全都不要了！” “我就说他怎么这么好心？原来是奔着不给人活路来的。” “此事决不能就这么算了，我等要联名上奏，定要将李长安打入万劫不复！” …… 一时间，京城官场风起云涌。 一封封密信，也随之飞往大晋各地。 当那些商行的主事者也得到消息后，一场更大的动乱，迅速蔓延开来。 四月十五， 各地旺福商行对外售卖《供销司考核参考书》，但就在当天，旺福商行被打砸超过百家。 四月十六， 酝酿了几日的朝堂上，终于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声讨李长安行动。 无论是谁，哪怕是为国社稷的老臣，也均在声讨之列。 “启禀皇后娘娘，忠勇伯其心歹毒，欲要毁我大晋根基，请娘娘明鉴！” 以礼部右侍郎佘云开为开端，整座朝堂瞬间炸开了锅。 “皇后娘娘，忠勇伯建立供销司，根本就是要将大晋拽入万劫不复之深渊，供销司万万不能再建了！” “娘娘，忠勇伯此举天怒人怨，百姓怨声载道，若再如此倒行逆施，恐引发社稷动荡！” …… 独孤曌似对此情景早有准备，反而任由朝堂上的大臣一个个上前参奏。 放眼看去，几乎全部都是反对者。 大晋朝堂，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同心协力过。 良久，独孤曌方才开口道， “诸位爱卿所言，本宫知晓。” 她将目光转向户部尚书曾万廉， “曾爱卿，忠勇伯之供销司，当真能动摇国本？” 曾万廉肃然上前一步，“启禀娘娘，忠勇伯此法太过激进，老臣也不敢想象究竟会引发何等后果。” 这时，刑部尚书唐禄上前一步道，“娘娘，民间对此事也有颇多怨言，倘若再让事态闹大，后果不堪设想。” “一旦民怨沸腾，国运也会受到影响，不得不防啊。” 独孤曌脸色没有什么变化，将在场所有朝臣的表情尽收眼底，“可还有爱卿有话要说？” 兵部右侍郎蔡怀涛上前一步，“娘娘，微臣以为，忠勇伯恃功持重，妄图动摇国本。” “必须要严惩，剥夺其爵位，打入奴籍，发配边疆！” 此话一出，朝堂上顿时安静了一下，旋即便有十几人齐齐抱拳行礼， “臣附议。” “臣附议……” 第569章：“倒李” 这场声势浩大的声讨来势汹汹，很快便在大晋境内传递开来。 忠勇伯正要大展拳脚，结果朝堂半数朝官弹劾，民间反对声无数。 百姓们都看不明白了。 这到底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了？ 但李长安的支持者甚众，凭借其之前做过的事，依然有人无条件支持他。 只是那些支持的声音，根本传不出去，终究被压在最底层。 明面上看，整座大晋都在声讨李长安，仿佛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一般。 恶言恶语络绎不绝。 …… 供销司衙门， 气压低的吓人。 所有在衙门里来来往往的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连走路都小心垫着脚，生怕发出半点声音。 封不疑等人结伴走进书房，却发现李长安正在悠闲地翻看着手里的书卷。 “大人……” 七人行礼。 李长安放下书卷，抬起眼眸，“我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政务同行脉络以及职位职责界限，全都排布妥当了吗？” 封不疑小心翼翼道，“大人，现在外面传的太凶了，我们回去之后都被家里劝告，暂时先停止供销司的事情。” “这件事恐怕很有可能会无疾而终，朝堂上已经吵了好几天。” “民间的声音也很大……” 李长安示意几人找位置坐下，自己则继续抱起那部《君子境神通概览》，慢慢往下翻看， “那你们觉得呢？供销司还能不能继续下去？” 书房内顿时没了声音，几个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曾世才，你说。”李长安点名。 曾世才闻言，立刻直起腰板，“大人，属下认为，若解决不了朝堂上的那些大臣，恐怕难以为继。” “民间不是也有很多反对之声吗？”李长安再问。 曾世才顿了顿，“百姓大多愚昧，人云亦云较多，供销司尚未正式启动，是何影响都还没出现。” “此时就开始大放厥词，恶意攻讦，不是蠢就是坏。” 李长安手指轻敲桌面，“兼听则明偏听则暗，这倒是恰好跟君子第二思，极其吻合……” 这句话牛头不对马嘴，但没有人在这时候说话，都在等着李长安继续往下说。 “你要多注意，说这些话的人，是什么身份。” 果不其然，李长安点了曾世才一句，“很多时候，屁股决定脑袋，更决定你的嘴。” 他又问宋思仁，“宋思仁，你觉得供销司该如何才能继续往前推进？” 宋思仁沉吟片刻后答道，“属下认为，可以适当调整策略，曲线救国。” “你的意思是，暂时虚与委蛇，不那么激进，用大家都能接受的方式，温水煮青蛙？” 李长安琢磨通书上的一句话，然后把目光转向宋思仁。 宋思仁点了点头。 不只是他，其他还有不少人，也是这样的想法。 大人给出来的总纲卷宗，实在太过天马行空，步子跨得太大，遭到的反对自然很多。 稍微慢一点，绝对不是坏事。 李长安语重心长地言道，“重症得需猛药。” “有些东西一旦妥协，只会不断妥协。” “这次他们闹一次，我们便妥协一次；那帮家伙不会适可而止，只会觉得我们软弱可欺。” “尤其是我们要解决根本性的问题，更是要寸步不让。” “我等所在做的事，乃是国策，国策若不断变动，最终只会让百姓们无所适从，受苦受难的不是我们，而是那些真正的百姓。” “有些事情，一开始就要按照原则规矩办，寸步不能让，我们让一步，百姓就得退一百步！” 书房内再次安静了下来。 在场七人，都能感受到李长安语气中的坚定。 “这次我没有刻意强调消息不能外泄。”李长安起身，“但消息外传的如此之快，说实话，我不满意。” “你们自己去把那些泄露消息的人揪出来，供销司不欢迎这种嘴巴不严实的人。” 他看向七人，“回去把规章整理好，供销司的一切进程按原计划继续推动，那帮人挡不住我们。” 薛世清忍不住问道，“大人，我们真的能继续做下去吗？外面那些人，还有朝堂上的那些大臣……” 李长安脸上露出笑意，“放心，那些家伙终究只是徒劳无功，知道为什么吗？” 他拍了拍胸口，“他们这里，想的永远都是自己。” “但我们，除了自己，还有百姓。” 窗外的光洒落在李长安身上，似乎有光晕散开。 …… 四月十八， “倒李”行动愈演愈烈，沸沸扬扬。 各地旺福商行都受到了重大冲击，店铺被砸，伙计被打，好像真的变成了过街老鼠，人憎狗厌。 就连官府都没有去管，反而站在一旁讥讽嘲笑。 李家小院， “长安，不会出什么事吧？”家中，柳知音担心地抓住李长安的手询问道。 李长安笑着拍了拍柳知音的肩膀，把她轻轻揽入怀中，“放心吧，很快就会有转机了。” 李长安离开院子后，在半路遇到了女扮男装的安南栀。 “你准备怎么办啊？”安南栀的一双眸子紧紧缠在李长安身上，片刻都没有移开， “现在朝堂上吵得很凶，要不是之前你立下过泼天大功，现在恐怕都要把你贬入奴籍了。” “我听爷爷说，好像还有三品大儒也牵扯其中，要对付你。” 李长安笑着摇摇头，“所以说，他们那些人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办事办不好，争吵倾轧倒是一把好手！” “放心吧，我有打算，供销司一定会建好，再多人阻拦都没用。” 安南栀诧异地问道，“这么有信心？” 李长安动了动耳朵，小心倾听周围的动静，然后迅速低头亲了一口安南栀， “那当然，不过只是土鸡瓦狗罢了。” “他们一直都忽视了一个问题，所以显得极其可笑。” 安南栀轻锤李长安，俏脸通红粉嫩，让李长安看的食指大动。 她羞恼地问道，“他们忽视了什么？” 李长安嘴角浮起一抹笑意，“到底是谁，让他们还能堂而皇之地站在朝堂上？” 这一日， 李长安离开供销司，第一次登上朝堂。 第570章：朝堂上的土匪 李长安走上朝堂，在很多人看来，就像是自寻死路一般。 今日的早朝，也因为李长安的到来，特意延长了一段时间。 供销司的影响太大了，内部的卷宗资料还未流出，只有少部分消息出现在外，便引发了惊涛骇浪。 如果不加以解决，供销司根本无法建立，整个朝堂都要陷入一场乱象之中。 李长安在太监的引领下，第一次走进太和殿中。 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向前去。 抬头，看到了高坐龙椅之上的独孤曌。 他双手抱拳行礼，“微臣李长安，参见皇后娘娘。” 独孤曌平稳的声音传来，“忠勇伯免礼，今日唤忠勇伯前来，只为解决供销司之事。” “这几日，供销司引发大晋上下动荡不安，百官皆在反对。” “故本宫今日召你前来，希望可以解决此事，忠勇伯以为然否？” 李长安颔首，“微臣此次前来，也是为解决此事而来。” 朝堂之上，看李长安的眼神当中，有诸多不屑冷意，还有恨意绵绵。 供销司倘若真要建立起来，整个朝堂，最起码有半数家族都会受到牵连，绝不能让李长安办成。 今日，便是将李长安彻底埋葬之日。 偌大的太和殿内，安静而又压抑。 当这些至少是五品的大臣，流露出敌意，汇聚而成的气机，足以让非五品文士肝胆俱裂。 李长安在得到独孤曌的准许之后，转过身，独自面对朝堂百官，而后行了一礼， “诸位大人……” “敢问我李长安，是刨了诸位大人家的祖坟？还是给诸位大人戴了绿帽子？通俗的讲，就是睡了诸位大人的妻女？？”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下意识愣了一下。 紧接着便是难以抑制的怒火涌上心头。 这个李长安，怎么敢……！？ 怎么敢在朝堂之上，说话如此粗鄙！？ 简直就是粗陋的武夫行径！ 高坐龙椅上的独孤曌嘴角微动，若非常年的养气功夫，现在早就憋忍不住笑出声了。 这个李长安……是真的敢！ 太和殿在经历了短暂的死寂之后，瞬间犹如炸开了的锅，气机乱窜。 “李长安，你竟敢在朝堂之上口出污言秽语，还有没有半点为官者的礼义廉耻之心？简直粗鄙不堪，臭不可闻！” “礼义廉耻？”李长安目光转了过去，“敢问这位大人官居何位？” “本官乃礼部郎中黄士钟。” “礼部郎中……正五品，黄大人看着也还算年轻，便官居正五品，前途不可限量。”李长安敷衍地抱拳， “李某有问题问黄大人。” “不知黄大人走到这礼部郎中之位，为大晋做过何事？” 黄士钟冷哼一声，朝龙椅方向抱拳，“北境拒敌，西部西川赈灾，本官都曾做过。” 李长安大为惊讶地恭维了一句，“黄大人的确劳苦功高，李某佩服。” 就在黄士钟要出言讥讽之时，李长安继续说道， “可李某只知道，西川连年干旱少雨，百姓饥荒也是隔三差五爆发一次，西川气运不稳，大晋皆知。” “不知黄大人在哪年赈的灾？赈灾之后，西川为何迟迟不见效果？” 李长安双眼微微眯起， “还是说黄大人只是去走个过场，捞点功绩回来好升官？” “做事嘛，李某很熟，谁都能凑个热闹，一说出来，去了什么地方干了什么事，记得比谁都清楚。” “但做事和做事之间，差距可是云泥之别。” 黄士钟面部抽搐，“你……你……” 憋了几个字后，他恼羞成怒道，“李长安，今日是来说你建立供销司一事，说赈灾作甚？” 李长安嗤笑一声，“供销司当初建立的初衷，便是为了赈灾，二者为什么不能拿到一起说？” 说着，他的语气越发严厉， “目光短浅之辈，也配站在朝堂上？” 他伸手一指黄士钟， “谁特娘让你站在这里的？来，你说说，你为晋国，为百姓做了什么？” “除了为自己修炼，为了官运亨通之外，你特么做过什么了？” 突如其来的骂娘，让朝堂都懵了。 李长安今天是怎么了？平日里好歹也是礼数周到，怎么今日如此暴躁粗鄙？ 简直就是彻头彻尾的武夫土匪行径！ 黄士钟被说的面红耳赤，“你……你……你放屁！” “放屁！？”李长安身上的气势越发暴躁，好似一团烈火在熊熊燃烧， “你站在这里才是臭不可闻！” “为官者，不为大晋分忧，是为不忠；不为百姓解难，是为不义；眼睁睁看着猪狗被宰，是为不孝！” 李长安的话，前面还好好的，可是后一句，眼睁睁看着猪狗被宰，为什么就是不孝？ 有些大臣一时没反应过来。 略一思索，紧接着恍然大悟。 这李长安，当真是损到家了。 黄士钟被李长安这一通噼里啪啦说懵了，全身都在发麻。 末了，李长安啐了一口唾沫，当真就是个朝堂上的土匪， “滚蛋，就凭你也敢诋毁李某的供销司？你配吗？” “当年，你要是在南巡镇抚司，李某刀下亡魂，就有你一个！” “什么东西？” 说罢，李长安身上的杀气丝毫不加遮掩，好似如果不在朝堂，他当真就要斩了黄士钟一样。 黄士钟面色瞬间煞白，仿佛脖子上已经架着一把刀，全身冷汗直冒，忍不住蹬蹬后退。 李长安就差没叉着腰骂娘了，他环视所有文武百官， “诸位大人，李某是讲理的，但有些人的心是脏的。” “对供销司有什么疑问，大可以与李某当面研究对峙，可是有些人却丝毫不谈事实，只想着把供销司搅黄。” “背后肆意辱骂诋毁，连李某家人都被捎上……就好像我做了什么天怒人怨之事。” “所以，李某在此问一句，我是刨了诸位大人家的祖坟了吗？还是睡了你们的妻女？” 朝堂上，鸦雀无声。 这些官员，有的足以做李长安的爷爷，被李长安一而再地刨祖坟，睡老婆，谁脸上挂得住？ 可是偏偏又无可奈何，难道要在朝堂上对骂不成？ 骂又不一定骂得过，没看刚刚那李长安都恨不得动刀了吗？ 他怎么敢在朝堂上，如此肆无忌惮？ 本来是准备好好辩上一辩，结果却被这莽夫行径弄得灰头土脸。 见没人说话，李长安继续道，“今日李某倒是纳闷了。” “不是说朝堂上对李某是口诛笔伐吗？” “怎么没有大人出言反对呢？这不对啊！” “难道叫喊的都是些鸡鸭鹅猪吗？” 他恨不得指着所有人的鼻子一遍遍骂。 这些所谓的文武百官，不干人事还敢阻拦自己，真以为自己是泥捏的？ 给你们好处，你们也收着了，还敢反悔？ 不要命了？ 真以为好处，是那么好收的？ 这时，户部郎中韩守正开口了，“忠勇伯。” 李长安抱拳回礼，“韩大人，上次南巡镇抚司一别，已有三年，韩大人风采依旧。” 在场官员面色怪异。 刚刚还骂的凶，怎么一下子又变了脸？ 这李长安是属狗的吗？说变脸就变脸。 韩守正颔首道，“忠勇伯，供销司的一些计划，实在太过激进，恐会造成涉及动荡，所以本官是反对的。” 李长安恢复了斯文模样，“韩大人能就事论事，李某今日才算来对了。” “不知韩大人，认为激进之处是在哪里？” 韩守正道，“所有国之命脉全都收归供销司，如此一来，大晋原先的商行店铺该当如何？其内的伙计生计又该如何？” “这可不是小数目，粮食、盐糖、煤炭……牵连太大，牵一发而动全身，忠勇伯可曾想过？” 李长安笑着反问道，“既然是国之命脉，为何要被商贾掌握在手里？难道不是就应该收回大晋所有，为大晋百姓谋福祉吗？” 仅凭这一句，就问住了韩守正。 李长安顿了顿继续问道，“还是韩大人觉得，那些商贾，是真心实意为了老百姓？不是为了赚自己口袋里的那些银子？” 韩守正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哑口无言。 李长安抱了抱拳，“我知道韩大人，担心那些商行内的伙计没了生计。” “但韩大人放心，这些伙计只要是他是肯干，供销司自然愿意将他们吸纳其中。” “都是穷苦百姓出生，李某自然不会为难。” 他说这话的时候，看向了其他官员，“我真正要为难的，是那帮恨不得吸百姓血，敲百姓髓的畜生。” “南巡赈灾期间，粮店拒不卖粮，还要大肆涨价，李某到今天还依然历历在目。” “那些掌握了国之命脉的商行，敢闹事？” “很好！我还就怕他们不闹！只要敢闹，我就敢杀！” “杀到蛀虫饕餮绝迹，杀到所有为祸百姓者肝胆俱裂！” 韩守正苦笑着抱拳，退回了队伍里。 好一个杀！ 那些商行背后的关系千丝万缕，层层叠叠，你真要杀个干净不成？ 你当真不知道，那些商行背后是谁吗？ 偌大的朝堂内，李长安一身正气，而又杀气腾腾。 整座太和殿，都仿佛成为了他一个人的地盘。 “我知道，那些商行背后，恐怕一直顺着藤往上摸，诸位大人，估计有一半都能有关系。” 李长安摊开手笑道，丝毫没有把这里当成是朝堂， “毕竟，单纯的商贾，成不了大气候，只有再加上官，才能做大做强。” “诸位大人，那只是生意而已啊。” “就算现在收手不干，口袋里的银子也够你们花几辈子了。” “你们以为李某是在为自己谋夺权柄吗？” 他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 “老子是在给大晋续命，知道吗？” “手脚不干净的畜生！” 第571章：二进御书房 李长安的这次开骂，杀意几乎提升到了极致，甚至仿佛有滚滚黑烟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太和殿内的法阵都被刺激到了，一枚枚篆字亮起，仿佛有刺客闯进来一般。 李长安收敛杀意，殿内的法阵这才重新归隐。 “诸位大人真以为，现在的大晋局势稳如泰山了？” “各位别忘了，李某的诗文若某个月不写，大晋的气运可就又要流失了。” “二月三月的事情，还不能让诸位惊醒？” “那时大晋气运风雨飘摇，摇摇欲坠，只有南方三府依然坚若磐石，就没人想过？” “李某建立供销司，就是为了让整个大晋如那南方三府一般，换句话说我这是在为自己挖坑！” “毕竟大晋哪一天不需要诗文，我也就可有可无了，不是吗？” “如今李某拼死拼活要为大晋建立供销司，结果反过来却成了攻讦我的手段。” “我想架起房梁，有些畜生却想着把房梁搬走卖银子。” 说到这里，李长安转过身，朝面色依旧平静的独孤曌抱拳行礼， “启禀皇后娘娘，既然有猪狗奸臣不愿微臣建立供销司。” “微臣请求娘娘罢免微臣官职，容微臣回老家养老，从此闲云野鹤，不问世事。” “日后这诗文，爱谁写谁写；供销司五千个官位，爱谁干谁干。” 独孤曌这时方才开口道， “李爱卿言重了，大晋若无爱卿之诗文，那可少了一半光色。” “再说我大晋贤良众多，爱卿的猪狗之说，也是在说本宫识人不明吗？” 李长安躬身道，“微臣不敢。” 独孤曌将目光转向朝堂上沉默不言面色铁青的百官，“诸位大人可还有话要说？” “若有，自可当面与忠勇伯对峙。” 朝堂上群臣面面相觑，最终大多摇头，有些人还想出列，却被旁人拦了下来。 他们本准备与李长安好好说道说道。 结果李长安完全一副莽夫模样，这哪里是在讲理？明明就是在骂街。 而且毫不顾忌文人形象。 更是在谩骂时，处处把自己立在忠义的最高点，到处把百姓放在嘴上。 文士、朝廷、还有皇权，都被你吃了吗？ 这天下，难道是百姓的天下？ 你不是疯了又是什么？ 可偏偏孟圣亲口说过“民为贵”这样的话，让他们反驳不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实际却不是这个实际。 李长安的言行，在他们看来，就是不顾事实只讲道理，这能怎么论？ 圣人都把话放那儿了。 自己要是能把圣人的言论都推翻的话，早就成圣了，何苦在官场挣扎？ 散朝之后， 百官就像吃了苍蝇似的离开了皇宫，前往各部衙门。 “这李长安，好赖不分，今日敢对我等当面辱骂，明日就敢骑在你我脖子上作威作福，决不能让其在京城立足。” “否则到时候你我连一点安生日子都没有。” “当着皇后娘娘和文武百官的面，什么掘祖坟睡妻女这样的话都能说得出来，以后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晋国，岂能容这等土匪猖獗？” “一个连文箓都没有的武夫，安敢如此嚣张跋扈？当真是不要命了！” …… 而李长安则是被独孤曌召去了御书房。 再次见识到皇宫内长长的廊道，红墙金瓦，还有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 李长安不由感慨，这皇族的确会享受，这么大地方，也不嫌空得慌。 进入御书房后， 卸去妆容的独孤曌已经坐在了椅子上，“忠勇伯今日好大威风，当着本宫的面，污言秽语都能说得出口。” “就不怕本宫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李长安抱拳行礼，“微臣只是心中愤懑难当，故而激动了些，娘娘恕罪。” “今日你虽然暂时骂赢了他们，但你要知道，从今日起，可就真的撕破了脸。” 独孤曌看着李长安平静的丝毫没有敬畏之色的脸，淡淡说道， “即便是我一力支持，供销司也将寸步难行。” “而且你也将成为他们最大的眼中钉，肉中刺，欲要除之而后快。” “你怎么办？” 李长安微微笑道，“微臣的办法不多，但始终坚信一件事。” “何事？”独孤曌颇感兴趣地问道。 “杀可以解决大部分问题。”李长安笑着说道，只是词句里的杀意却深入骨髓。 独孤曌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你要知道，攻击朝廷命官，最高要被夷三族。” 李长安正色道，“微臣从来只会奋起反抗，不会主动攻击。” “你的言语间，处处都是百姓，但是连半句皇权，半句朝廷都没提，是不是在你看来，只有百姓才最重要？” 独孤曌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李长安点了点头，“百姓安居乐业，才能有朝廷，此乃颠簸不破的真理。” “可若是没了朝廷，百姓又如何安居乐业？”独孤曌反问道。 李长安笑了笑，“娘娘过于放大了朝廷的用处。” “普通百姓吃饱饭穿暖衣，手里有余钱，家中老人健康，孩童茁壮成长，便已经是最大的奢求了。” “除掉那些为祸乡里的恶霸乡绅，娘娘您信不信，百姓们不需要去管，也能好好过活？” “而对百姓而言，最大的枷锁，恰恰是朝廷给他们的，紧接着便是官商勾结后的大肆搜刮。” “老百姓从出生开始，身上就背着大山，娘娘您说，这样的百姓，会对朝廷有归属之心吗？大晋的气运会稳固吗？” 一番话，让独孤曌陷入了沉思，久久说不出话来。 良久，独孤曌问道，“在忠勇伯看来，朝廷该做什么？” 李长安沉吟片刻，“为百姓创造一个安居乐业的天下。” “外守边疆，内惩奸臣恶霸，不欺压百姓。” “若能做到这些，朝廷便已经是顶好的了。” “一般百姓是不需要管的，要管的，恰恰是官。” “不是官手里握着竹条叫管，而是竹条放在官的脑袋上，那才叫管。” “若官员都有一颗公心，天下何至于此？” 独孤曌看着李长安，神色复杂， “忠勇伯所说之天下，本宫也想看一看……忠勇伯何不襄助本宫？” “你我君臣联手，定能为大晋建立一份千古基业！” 李长安躬身行礼，“微臣建立供销司，不正是在襄助娘娘吗？” “你应该明白本宫的意思。”独孤曌起身，欣长高挑的身材被白色衣衫罩着，慢慢走近李长安。 李长安嘴角微动，“微臣不愿介入朝堂，娘娘应该知晓。” “若为权柄为官位，微臣也不会像今日这般做了。” 独孤曌的丹凤眸子里倒映着李长安的身影，“所以，你这是自绝于朝堂，做一个孤臣。” “娘娘圣明。”李长安抱拳，“接下来，微臣想请娘娘给微臣一件东西。” “何物？”独孤曌又往前走了一步。 “类似南巡镇抚司的独断专行先斩后奏之权！”李长安道。 “可。”独孤曌走到距离李长安只有一步之遥。 李长安甚至能闻到皇后娘娘身上散发出的淡淡幽香，不禁呼吸一滞，身体忍不住微微往后靠。 两人这个距离，着实有点太近了。 独孤曌自然也察觉到李长安的窘迫，嘴角微微勾起，“怎么？你怕本宫？” “天下谁人不怕皇后娘娘？”李长安面色僵硬地干笑道。 独孤曌又靠近了半步，“是我长的凶神恶煞？还是我杀人如麻？” 李长安连呼吸都屏住了，皇后娘娘气息不断往鼻子里钻，让他浑身僵硬， “娘娘应该明白微臣的意思。” 独孤曌突然后退，往书桌走去，“本宫赐你一桩婚事，如何？” 李长安暗自松了口气，身体也恢复常态，“微臣已经成婚，正妻李柳氏，万不敢受娘娘赐婚。” “本宫赐婚之人，乃本宫胞妹，国子监棋脉脉主。”独孤曌坐回椅子，看向李长安， “你们若能成婚，国子监将与白鹿书院同气连枝，白鹿危局自解。” “本宫会向白鹿书院提议，忠勇伯不妨考虑一二……” 第572章：说亲 李长安万万没想到。 皇后娘娘的一个提议，很快就有人过来询问了。 他刚从御书房离开，回到供销司衙门，王天罡就带着顾卫道来找他了。 顾卫道来京，并未引起什么动荡。 所有知晓李长安底细的人都知道，他是顾卫道的弟子。 如今，顾卫道已经远离朝堂，真正让他们重视的，正是威望如日中天，而且颇有些无法无天的李长安。 李长安见到二人，愣了一下，然后将二人引入书房。 “师公，师父，您二老怎么这时候来找我？”他给二人倒了杯茶，“是听说弟子在朝堂上大骂文武百官了？” “大骂文武百官？”王天罡和顾卫道也怔住了，“发生什么事了？” 李长安知晓二人不是为此事而来，遂将在朝堂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他们。 王天罡和顾卫道听完，不禁张大了嘴巴。 这小子，莫不是疯了？ 王天罡抬手举在半空，想兴奋地拍大腿，夸奖李长安骂得好，他早看那些人五人六的家伙们不爽了。 可是又怕让李长安有恃无恐，以后行事更加嚣张跋扈，惹来大祸。 两难之下，最后只能轻轻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 “虽然我很想夸你骂得好，但痛快是痛快了，以后你的苦日子可就要来了。” “那些朝臣，哪一个不是城府深厚之人？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对你有动作了。” 顾卫道不无担忧道，“是啊，以前你大送官位，他们会认为你在他们交好。” “可这一骂，过往的情分就全没了，供销司能否顺利进行，都是大问题。” “他们不再配合，很多事就没那么顺利了。” 李长安笑了笑，“师公、师父放心。” “本来供销司建立，就要找些人祭旗，只要有人敢蹦出来，弟子就敢砍了他们的爪子。” “至于朝廷百官不配合，弟子正好可以建立一套独立于外的体系。” “越不配合越好，弟子也就有借口增加供销司的权柄。” “甚至以供销司为根基，创建小六部，又有何不可？” 王天罡和顾卫道，都被李长安这野心之语惊住了。 小六部。 你怎么不说要建一个独立于朝廷之外的小朝廷？ 可是仔细一想，如果真借助供销司的名头，划分职责，礼部、兵部用不到。 但户部可用，吏部可用，工部可用，刑部……也不是不可以，用作内部监察。 真这么大包大揽，完全可以自成体系，自行运转。 顾卫道问道，“那之前你允诺出去的那些官位，该当如何？” “自然还是要给。”李长安回答道，“给出去的东西，总不能收回来。” “能拉拢一批是一批，利益足够大，捏着鼻子吃屎的事情，那些人又不是没做过。” “况且，这些人可是以后渗透朝廷各部的钥匙，不仅要给，还要坚持不懈地给。” 顾卫道和王天罡面面相觑。 他们有种错觉，越听越觉得，李长安是想做大晋第一权臣！ 真要让他这么暗地里布局下去，恐怕过不了十五年，这小子就能在太和殿赐座了。 太师？ 不是没有可能啊。 “你小子以后准备在朝廷混了？”王天罡问道，“不是要为文脉脉主做准备吗？” 李长安应道，“在朝廷官场混？不可能的，朝廷的水池太小太浑，出不了三品。” “这世间，终究实力才是一切。” “那你在朝廷的布局，会不会太多了？”顾卫道眉头微蹙，“供销司一旦建立，你就有了在京城立足的根基。” “而且这还只是你的第一步，真要按照你的想法继续下去，岂不是偌大的朝廷，要被你占去半壁江山？” 李长安起身给二人续茶，“师父，手中无剑，和有剑不用是两码事。” “虽说书院超然于外，但这俗世，终究还是朝廷在管。” “我虽想超脱，但终究身处俗世，多些手段，总是好的。” “况且，弟子还有案子要查，也需要这些布置。” “无论是北境之战，还是城池陷落，事情明明恶劣到了极致，却始终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说明肯定有什么恐怖存在，把这些事压了下去，此事只能徐徐图之。” “因为一旦涉及到这些案子的核心，恐怕会立刻引起警觉，所以只能慢慢渗透，慢慢接触……” 顾卫道点点头，“也罢，既然你自有主张，我们也就不多说了。” “今日，我和你师公来找你，是为了另外一件事？” 一旁的王天罡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李长安笑道，“弟子方才还以为，师公师父来寻我，是为了在朝堂上大骂朝官的事。” “不知师公、师父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王天罡放下茶盏，看过来，神色间流露出一丝淡淡的紧张之意，“独孤家的独孤卿，你怎么想？” “独孤卿？谁？”李长安听到名字，眼中满是疑惑，“弟子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与皇后是姐妹，目前身居国子监棋脉脉主之位。”王天罡给出了答案。 李长安恍然大悟，旋即无奈笑道，“师公师父前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肯定不行啊！” “我跟她连见都没见过就成亲？这不是开玩笑吗？” “而且，她那位份太高了，要真把她迎进门，您说知音跟玲珑，还有安生日子过吗？” “我已经当面拒绝过皇后娘娘了。” 此话一出，王天罡一拍大腿，“臭小子，你看看皇后不就行了？” “她们姐妹二人长的有几分相似，只不过皇后平日里执掌朝纲，威严端庄，这独孤卿倒是无拘无束，颇有些女中豪杰的意思。” 李长安连连摆手，“师公，此事休要再提。” “这女人就算长出花儿来，我也不要。” “毫无感情就迎进门，开什么玩笑？您说她是脉主，那我以后见她，是不是还得行个礼什么的？” “哪像我现在这样逍遥自在？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顾卫道在一旁倒是悠闲地喝茶，看着这爷孙俩在争。 他早就劝王天罡别过来了。 可还是抵不住王天罡硬拽着他来。 王天罡一巴掌拍在李长安的后背上，“你小子是不是傻？给你送个美人都不要？” “虽然只是棋脉，但那也是一位脉主，地位仅次于文圣宫内的贤公。” “你就想想，怀里搂着这么一女人，就没有半点心动？再稍微多想想，这跟搂着皇后也没多大区别。” “你前段时间，不还在皇宫过夜呢吗？” “这么一想，姐妹花，还是如此地位的美人，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越说越离谱，干脆就直奔下三路来。 李长安哭笑不得，“我说师公，要不您再续个弦？” “您愿意，您就娶了嘛，三品大儒，娶她一个棋脉脉主，那还是她赚了？” 王天罡又赏了他一巴掌，“问题是人家就看上你了。” “再不济，你就意思一下，娶回家供起来也行。” 李长安冲顾卫道挤挤眼，顾卫道喝茶耸肩，示意自己也爱莫能助。 李长安无奈，“弟子知道，如果成亲，白鹿书院和国子监联手，可以大大缓解白鹿书院的危机。” “如果真的只是走个过场，弟子就算娶了又有何妨？” “关键真要是成了亲，这事情就复杂了。” “而且身边多了个不知根知底的人，弟子的修行怎么办？” 王天罡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说到底，你是在担心知音和玲珑。” 李长安上前倒茶，“师公，弟子跟您交个底，弟子此生能有知音和玲珑，已经足够了。” “南栀和轻诗对我情深意重，故而也难以割舍。如今南栀就在京城，轻诗那边，弟子也派人去寻了。” “但其他人，恕弟子浅薄，连逢场作戏都不愿意。” “更何况是这种形式的联姻？弟子深恶痛绝。” “靠联姻得来的东西，终究不是自己的，未来也一定要还回去。” “自身强大才是根本，否则只能受他人挟制，师公您说呢？” 王天罡对自己这徒孙的倔脾气，也是早有预料，“敢情刚刚你说的娶了又何妨，那么大义凛然，是在唬我呢？” 李长安赶紧赔笑，“弟子哪敢呐？师公消消气，此事咱们略过略过……” “你啊……我只是第一个过来劝你的，后面有你受的。”王天罡一口喝完茶，咂咂嘴就走出了书房。 顾卫道笑着摇摇头，冲李长安道，“你师公来，很多人都看在眼里。” “他说不通，后面还会有很多人来找你，你自己要有准备。” 李长安只能无奈苦笑着行礼，“弟子知道了。” 第573章：大风波之始 送走师公师父，李长安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继续埋首在供销司的筹备之中。 事情很杂，千头万绪，不过因为有了总纲，所以一条条往下梳理即可。 供销司重新恢复了往日的繁忙。 但是原先一百四十人的队伍，精简到了九十三人。 到了下午，李长安将封不疑等七人召到书房，重新拿出一份卷宗，“你们先看。” 封不疑等人拿起卷宗，快速翻了一遍，面上的神情变了又变。 最后，宋思仁迟疑道，“大人，这样做的话，供销司的权柄……是不是太大了？” 这种事也不好乱说。 身在朝廷，谁不想权柄更重？ 权力越大，地位越高，官位越重，获取的国运加持就越多。 谁不想要？ 但这份卷宗上的事情真要全部做出来。 权柄重的有点吓人。 自我监察，自我执法。 光这两条，就让供销司成为了朝廷内最为特殊的存在。 换句话说，外人不好管供销司，但供销司内部又有对应的衙门办事。 俨然是一个独立于外的体系。 其余六人也在点头。 供销司原本的总纲卷宗内写的，本就足够惊世骇俗了。 结果大人又做了补充。 这么弄下来，都和一个独立运转的小朝廷差不多了！ 是不是太夸张了些？ 朝廷真的允许这样的供销司存在吗？ 李长安也知道他们的顾虑，说道，“先这么做吧。” “我们要有独立运转的准备，朝廷各部恐怕不会那么容易配合供销司的事宜。” “所以要做好最不利的打算。” “至于为什么，你们晚上散值回去，应该就知道了。” 李长安没有说太明白。 七人面面相觑，听得云里雾里，但还是将卷宗拿走，开始按照卷宗上的内容，将其细分梳理。 直到这时，李长安才轻松了些，从须弥宝囊里摸出赵贤公给他的《君子境神通概览》，继续研读。 这里面的很多神通，李长安都已经掌握。 铭文法可以按照上面的法子迅速入门，之后的推演完善，太上红尘法相颇为擅长。 铭文法未来还有巨大的进步空间，李长安正在尝试将铭文法转化为真正的符文之道。 虽然目前的所有铭文法，都有符文，但这些符文还处于基础阶段。 什么时候可以脱离文法和铭妖法的藩篱，彻底成为一门独立的神通之法，沟通天地规则，才算是真正的大成。 不过目前，还只是有这样的思考，想要大成，非一日之功。 这么多君子境神通看下来，李长安心里已经有了一些雏形，但还需要契机。 至于将这些神通纳入自己的神通法相，他还在犹豫。 因为这些神通，有些普通了，对比自己的破妄金眸和业障黑眸，差了不止一个层级。 毕竟这所谓的神通概览，收录的也只是一般层次的神通。 真正压箱底的神通，谁会流传在外？肯定都当成宝贝藏着呢。 要是被旁人知道，偷学是小，自己的弱点被抓住才是大问题。 所以，目前来看，李长安还是停留在推演这些神通，同时想办法融合完善的阶段。 等到什么时候这些神通，能够和规则丝线有联系，才有资格融入神通法相之内。 否则，只会大大拉低三大神通法相的潜能。 就在李长安窝在供销司衙门的时候，京城却已然波涛暗涌，风云诡谲。 两件大事，在不同的圈子里迅速引发了轩然大波。 其一便是李长安大闹朝堂，在朝堂之上破口大骂，把文武百官都骂了个遍！ 其二，则是在四院一监层面的惊涛骇浪，白鹿书院和国子监，有希望联姻！ 两件大事，每一件都足以将大晋搅个天翻地覆。 当晚， 供销司散值，封不疑等人回到家中之后，就被勒令不得继续道供销司任职。 “爹，发生什么事了？”封不疑见父亲的神色不对，连忙问道。 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封归海放下手中的碗筷道，“李长安年轻气盛，得罪了满朝文武，此事不可能轻易了结。” “你若是继续被牵扯进供销司，很有可能会被清算。” “这一次，不是爹阻止你，而是群臣激愤，要让李长安寸步难行。” 封不疑听得后背直发凉，“爹，您就跟孩儿说说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封归海道，“今日早朝，李长安一人在朝堂上，大骂文武百官，挖祖坟，睡妻女，左一口畜生，又一口猪狗。” “你说，这样还有活路吗？” 封不疑听完面部抽搐，嘴角发僵，这……咱这大人，还真的刚猛无敌啊！ 这么骂，他怎么敢？ 突然，他想起什么来，“爹，忠勇伯是当着皇后娘娘的面开骂？” “那可不？骂的那叫一个痛快，当时有郎中反驳，被他呵斥的跟猪狗没区别，还说要是在他麾下，早被拉出去砍了。” 封归海感慨道， “不得不说，这个忠勇伯性子是真的烈，明明是大晋最顶尖的文人，却喜欢用最武夫的手段解决问题。” 封不疑呵呵干笑，“那个……爹，咱家跟这事儿没关系吧？” 封归海愣了一下，旋即摇头，“咱家也不走商行那条路，只不过李长安骂的太难听，波及面太广，文武百官都受到了牵连。” 饭桌上安静了下来。 半晌后，封不疑开口道，“爹，此事咱们还是静观其变，不要插手的好……供销司孩儿继续过去。” 封归海诧异地看向自己的儿子，从小到大，儿子可从未忤逆过自己的意思，“你还要蹚这趟浑水？” 封不疑解释道，“爹，您是不知道忠勇伯的脾气。” “当初，他还刚从奉川归来，脚跟都没站稳，就进入了南巡镇抚司。” “可那时候他就敢刀指三品大儒，爹，您当时是没看到，反正孩儿整个人都看傻了。” “连带着那么多朝廷命官，他一个人拎着刀，谁来都没用，引下气运，直接就要杀人。” 封归海眉头微蹙，“你的意思是？” 封不疑指了指白鹿书院的方向，“爹，那时候忠勇伯可没现在这么厚实的后盾，都那般无法无天了，更何况现在？” “现在，忠勇伯救大晋于危难，威望高到无以复加，天下民心所向。” “白鹿书院那么多贤公站在他身后，还有一个专门为他护道的师公。” “更重要的是，大晋还需要他的诗文，维持气运稳固。” “忠勇伯自己，也已经迈入了五品。” “爹，您好好想想……” 封归海听到这里，不禁轻“嘶”一声，“听你这么一说，我才反应过来，现在的李长安，早已不是当时的吴下阿蒙了。” “之前一直把他当成涉世未深的稚嫩文士，可是仔细算下来，现在的李长安，早已羽翼丰满。” 封不疑深以为然地点头，“爹，您瞧好吧，这件事不会那么容易结束的。” “换句话说，忠勇伯不会轻易放过那些人的。” “他如今根基已成，想挡住他，难。” 封归海啧啧称奇，“还真是如此，我家孩儿终于长大了，竟然也能看的这么透。” “不过，供销司一事牵扯极深，恐怕朝廷有半数官员都被牵连其中。” “他们一旦联手，即便李长安再如何强大，但只要在朝廷内做事，必然寸步难行。” 封不疑拿起碗筷，“爹，现在这事儿还要保密，孩儿不能跟您细说，但忠勇伯已经有了应对之策。” “说实话，那些贪官污吏就算联手，也不过是土鸡瓦狗罢了。” “忠勇伯单论自身实力，已经和朝廷大员站在同阶，厮杀战力虽未可知，但您想想，当初他可是在奉川杀的妖族人仰马翻，以一己之力镇压妖族天骄的。” “再加上这三年，您说他去了哪儿？白鹿书院一直都在散播假消息，实际上他们也不知道忠勇伯去了哪儿，当初和忠勇伯一起的赵兴，不是早就死了吗？” “整整三年，忠勇伯平安归来，难道还说明不了什么吗？” “真打杀起来，忠勇伯无惧。” “再加上他背后还有师公护道，换句话说，忠勇伯如今，就像是一个有三品大儒亲自坐镇的家族！” “朝廷百官，有几个达到这程度的？” “说实话，孩儿跟着忠勇伯做事，一直有个感觉，忠勇伯从未将朝堂上的争斗，放在眼里。” 说到这里，封不疑压低声音，“爹，孩儿倒是觉得，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全力襄助忠勇伯。” “雪中送炭，远比锦上添花跟好！” 封归海的呼吸变得沉重了些，“真要是这样，可就把我封家推到风口浪尖上了。” “你真这么看好李长安？” 第574章：对抗中的抉择 相同的问题，也在曾府出现。 曾世才得知李长安在朝堂上的表现后，同样被惊的张大了嘴巴。 不服不行，大人的确生猛。 竟敢当众辱骂文武百官。 偏偏皇后娘娘不仅没有怪罪，反而还好言相劝。 这事儿里，要是没有猫腻，鬼都不信。 “爹，孩儿跟您说实话，现在看似忠勇伯站在了朝廷百官的对面，但实际上，忠勇伯从刚开始，就从未正眼瞧过朝廷。” 曾世才给曾万廉分析道， “忠勇伯为人表面看似温和，但内在非常孤傲。” “换句话说，他对自己有极强的自信。” “在对一件事极其重视的时候，他从来都会把决定权牢牢掌控在手里。” “越重要越是如此，在南巡镇抚司的时候，那可真是独断专行，尤其是修建大坝，所有人都在反对，但依然被忠勇伯强行推动。” 曾世才说道， “而这一次，供销司便是第二件他极为重视的事。” “所以，他不会寄希望于朝廷各部衙门倾力配合，才会做好这件事。” “而是在一开始，根本就没打算借助外力。” “所以，除非有人发疯，要对他出手，否则光是在朝廷上加以阻挠干涉，恐怕效果不会太大。” 曾万廉轻叹一声，“如今天下局势变动的太快。” “大晋立国八百多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对气运的稳固要求如此之高。” “以往的朝堂行事准则，也逐渐失去了效果。” “李长安现在要做的事，不啻于要将朝廷运转了八百年的规矩打破。” “你认为能成功吗？” 曾世才暗自思忖，爹说的话，才是真正切中了要点。 表面上看似是要断了很多人的财路，实际上却是新旧两种力量的对抗。 这注定是一场生死较量。 一方是固守老规矩的群臣，而另一方，只有忠勇伯一人。 虽然也有一部分朝官，并没有牵扯进商行的利益场里，但这些人都是人精。 这种时候，谁冒头都不安全。 等待，是最好的办法。 曾世才沉吟片刻后问道，“爹，既然您都说了，局势依然发生变动。” “那就说明，旧的终将过去，新的必将来临。” “我们为何不在一开始，就选好对的方向？” 曾万廉拍了拍曾世才的肩膀，“当一种趋势出现，必然不会一帆风顺，几经波折才是正常。” “而在这波折反复之间，会葬下多少人？” “作壁上观，才是最稳妥的。” 曾世才却在摇头，“爹，大势已经很明显了，大晋少不了忠勇伯。” “二月三月的危机太严重了，严重到大晋几乎濒临崩溃的局面。” “内忧外患之下，皇后娘娘是不会再允许有一丁点危险出现的。” “这种前提下，最安全的，便是将忠勇伯牢牢绑在大晋的战车上。” “南方三府的气运稳固，举世皆知。” “只要是个正常人都知道，这般情况下，忠勇伯才是稳固大晋气运的最佳人选。” “孩儿还是相信忠勇伯……明日的供销司，孩儿会继续过去的。” 曾万廉沉默了许久，轻叹一声，“罢了……” …… 次日，供销司衙门里的人直接少了一大半。 封不疑等七人均还在，但他们一开始召来的一百四十人的班底，如今只剩下了四十七人。 供销司衙门顿时冷清了许多。 薛世清面色铁青，这些人当初可是他们用的二十个官位名额召来的。 现在人一下子少了这么多，简直把他们的脸都丢尽了。 “那些人鼠目寸光，不配与我等共事。”冉伯平拍了拍薛世清的胳膊，然后对剩下的人说道， “今日继续完成昨日的任务，人虽然少了，但留下来的皆是人中豪杰。” “诸位既然肯留下来，说明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我等追随忠勇伯行此大事，万不可辜负了心中大愿。” 能在供销司衙门办事的人，都不是傻瓜。 昨晚听到消息后，还能坚持留在这里的，已经认定了忠勇伯会在这次冲突中获胜。 所以没什么好说的，众人很快就分成了几组，继续将忠勇伯分发下来的卷宗细化梳理。 …… 而此时， 刚离开家没多久的李长安，就被赵贤公拦住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李长安又怎么不知道赵贤公说的是什么？但还在装傻， “赵贤公说的是弟子大闹朝堂之事？这事儿真不是弟子嚣张跋扈，而是那帮狗东西欺人太甚。” “弟子还得去供销司衙门，要不改日再谈？” 赵洪山直接赏了李长安一个脑瓜崩，“还跟我打马虎眼？” “你小子明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他们二人虽然在路上走，但周围的百姓似乎压根就没看见过他们。 这是赵洪山直接隐去了他们的身形。 李长安无奈地摊开手， “赵贤公，我就纳闷了，那独孤卿好歹也是国子监棋脉脉主，位份尊贵，又怎么会答应这么荒唐的事？” “天底下的男子可不是随她挑吗？干嘛非在弟子这滩浑水里搅和？” “我敢打赌，只要他想，有的是男子愿意为她‘守身如玉’。” 赵洪山瞪了一眼李长安，“胡闹。” “凡夫俗子怎么配得上独孤卿？” “那可是皇后胞妹，国子监脉主，天底下谁能配得上她？也就只有你了。”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就不心动？” “这亲要是成了，白鹿书院和国子监都将成为你的后盾，哪怕这世道再乱，你也将毫无后顾之忧，顺利修炼到三品。” “那时候，你和她同为三品，一门双三品，这已经是具备建立大儒世家的基础了。” 赵洪山几乎是口绽莲花，恨不得把好处说了个遍， “你知道什么是世家吗？就是每一代都有强者出世，保证家族千百年不曾断绝，至少传世十代，才能称之为世家。” “大儒世家、文正世家、苍生世家，别看大儒世家只是最弱的世家，但底蕴惊人。” “有这么一句话，天底下的王朝会消亡，但世家却与世同存。” “你和独孤卿，都至少是三品大儒，未来成就不可限量，你们的后代子女，资质也必定不凡。” “只要中途不出意外，大儒世家可谓是板上钉钉……” 李长安赶紧朝赵洪山抱拳行礼，“弟子多谢贤公为弟子着想，可弟子真没有和独孤卿成亲的想法。” “有这功夫，弟子还不如多花点心思，想想怎么尽快把安南栀迎进门。” “弟子的心就这么大，装不下其他人了。” 赵洪山长叹一声，“糊涂啊，大丈夫生居天地间，岂能被儿女情长牵绊？” 他对李长安了解颇多，哪里还听不出他的意思？ “你再好好想想，这是皇后一力撮合，独孤卿才答应的，事关白鹿书院和国子监，以及你自己，切不可感情用事！” 话音落，赵洪山便悄然消失。 李长安满是无奈地摇摇头，这事儿有点难办了。 跟这件事想比，供销司的那么大摊子事，好像也没那么困难了。 大晋的这位皇后，真是造孽啊…… 第575章：独孤姐妹 而就在李长安腹诽这位大晋皇后之时， 独孤曌正与独孤卿，面对面坐在御书房。 两张五官有七成相似，但气质却截然不同的面孔，给人一种强烈的割裂感。 “姐姐，怎么这件事就被你定下了？”独孤卿有些许抱怨，“我上次不是说了吗？不想跟李长安搅和在一起。” “那家伙是白鹿书院的心尖儿，最起码有十位三品大儒看好他，希望他能带领白鹿书院走出泥潭。” “我跟他，不合适的。” 独孤卿一袭暗红锦袍，华贵内敛，却又有不同于独孤曌的热烈与开朗。 独孤曌示意独孤卿喝茶，“正是因为此，我才一力促成你与他的亲事。” “你们若是能成亲，不仅对白鹿书院和国子监是好事，对你自己也是一件大好事。” “妹妹，你总不可能一辈子不成亲吧？” “可你放眼天下来看，越是身居高位，姻亲之事越由不得自己做主，因为谁也不知道那些人，看上的是自己，还是自己的背景。” “唯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李长安。” 独孤卿沉默了片刻，低头轻抿茶水，而后看过去，“姐姐真这么认为？” 独孤曌摇头，“不是我这么认为，而是全天下都这么认为。” “李长安不需要借助任何背景，只要他活着，未来注定会是三品起步。” “他现在的正妻，何曾有什么背景？” “我才只是刚把这个想法，告知白鹿书院和国子监，双方的三品大儒就有不少表示了支持。” 独孤曌看着自己的妹妹，“强如书院，都对李长安有如此信心，妹妹你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独孤卿的眼神中有些许迟疑，“可……可终究没有任何情意基础。” “如此联姻，小妹心中自是有些难以接受。” “姐姐当年十三岁就被带进了宫，十五岁接触朝政，时至今日，这所谓的富贵，可曾让姐姐开心过半分？” “所谓的天定皇后，可咱们这位大晋皇帝，什么时候正眼看过你？他的心里只有长生。” “即便小妹真的与李长安成婚，但他若也是如此，正眼不看我，小妹又该如何？难道这亲，是为别人成的吗？” 独孤卿坐直了身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小妹不愿意。” “哪怕有天大的好处又如何？李长安是前程似锦，但小妹又差到哪里去？” “如今小妹二十有九，已达四品；他李长安今年二十有六，不过才至五品。” “真要论起来，小妹很可能比他更快入三品。” 独孤曌起身，一头青丝散落在白色的长袍上，一直垂到小腿，她走到独孤卿身后，双手搭在她的肩上， “我的傻妹妹，姐姐也是在为你考虑。” “若说天底下最适合你的，必然是李长安，你们二人年岁相仿，而且都身居高位，不用贪图对方所带来的好处。” “更重要的是，他可以为你的文道带来巨大提升。” “当今大晋，能够以诗文成道的，估计也只剩他了，但凡他能给你几首诗文，你的文道根基必定会更加深厚。” “相信姐姐，李长安是个重感情之人，只要你嫁给他，时间会将你们的情意酿成美酒。” 独孤卿长叹一声，“怕就怕，他太重感情，柳知音、柳玲珑、安南栀，还有一个远赴齐国的颜轻诗。” “他还能容得下第五个人吗？” “我的姐姐啊，你小妹我算是被你架在火上烤了。” 独孤曌轻轻揽住自己的胞妹，“傻妹妹，姐姐又怎么会害你？” “普天之下，也只有李长安，才能让我放心把你交给他。” “其他臭男人，我才不愿你和他们有什么关联。” “姐姐替你仔细查过。” “李长安红颜知己看着不少，但他连在外逢场作戏都没有过，进教坊司，也只是和安南栀周子瑜喝酒，甚至连侍女的手都没碰过。” “此人足以称得上是洁身自好了。” 独孤卿任由姐姐从后面环抱住自己，“姐姐，你确定说的是男人？” “这李长安该不会喜好男风吧？家中妻女莫不只是掩饰？” 独孤曌笑着把下巴撑在独孤卿的肩上，“我当初得到这个情报的时候，也吓了一跳。” “即便是宫中的这些太监宫女，都有对食的。” “这李长安却是干净的有点不像话。” “说明此人内心极傲，寻常交谈温和如风，可想要靠近他，却极为困难。” 独孤卿往后靠了靠，突然轻笑一声，“我总觉得怪怪的，明明是在谈论自己的婚事，可我却有种游离在外的错觉。” “好像谈论的事情与我无关，偏偏所有人都认为这件事是对的。” “李长安也会是这样吗？” 独孤曌摇摇头，“他跟你一样很抗拒，或者说比你还要抗拒。” “如我刚刚所说，这个婚事对他而言，没那么大好处，唯一的好处就是能把你娶进门。” “而且……” 独孤卿接口道，“而且他极重感情，不愿为了我，委屈家中妻女。” 独孤曌有些无奈，“是啊，已经有两位三品贤公去劝他了，但我估计不会有什么效果。” “不过，我还有其他办法，相信一定可以成功。” 独孤卿侧过身，几乎和姐姐的脸贴到一起，“姐姐，我怎么觉得不是在帮我找夫君，而是为你自己找？” “就好像，是为了弥补遗憾？” 独孤曌羞恼地拍了一下独孤卿的肩膀，“你啊，别再乱说了。” “这可是大逆不道，传出去对你不好。” “姐姐只是深知其中辛苦，才想为你觅得一位如意郎君，让你不至于走上姐姐的老路。” 独孤卿默默点头，“姐姐准备怎么做？” “此事的重心，不在李长安，而在他家中的两个美娇娘。”独孤曌直起身，但双手仍没有离开独孤卿肩膀， “只要她们答应迎你进门，甘愿让位，李长安也就没道理拒绝了。”苏丹网 “我相信，她们会为了李长安甘愿牺牲。” “又不是要将她们赶出门去，只是换一个位份而已。” “她们也没有什么损失，不是吗？” 第576章：事态严峻 李长安来到供销司衙门，发现这里的人仅剩四十几，笑着鼓励了一番，和往常一样走入书房，继续翻开《君子境神通概览》研读。 “大人对此早已有了预料。”封不疑捅了捅身边的曾世才。 “公开在朝堂上与文武群臣对着干，前路必定困难重重，有人放弃才正常。”曾世才点点头， “不过，此事倒也让大人对咱们多一份信任。” “现在，我只担心一件事。”薛世清开口道。 “何事？”几人纷纷看过去。 薛世清翻开自己手里的卷宗，“六月初一考核，若是礼部不主持，怎么办？” “第一步就没人做，后面就更无从谈起了。” “朝廷各部衙门拒不配合，自己想要做起来，难如登天。”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无奈点头， “的确如此，考核无法正常进行，后面的官员选拔任命，吏部也拒不配合，想要将供销司真正建立起来，根本不可能。” “我们空有纲领卷宗，但无人施行，最后只会沦为一堆废纸。” 宋思仁环顾四周道，“诸位先将大人安排的事情做好，这些事我们能想到，大人不会没想到。” “待将事情全部办完，大人若还无安排，再去问大人便是。” 书房内，李长安眉头不禁动了动，笑着坐到躺椅上换了个姿势，继续翻看手里的神通概览。 君子九思的第二思，听思聪，有眉目了。 …… 供销司看似平静如常，但京城官场却波涛暗涌，急流激荡。 “皇后娘娘并未废除供销司，可能也在担心李长安破罐子破摔，不再写诗稳固大晋气运。” “我等断去李长安与各地之联系，供销司将只剩下一具空壳，李长安纵有天大的本事，也无力回天。” “政令无法通行，他李长安还能有什么作为？” “敢在朝堂上辱骂我等，断我等命脉，真以为自己可以只手遮天不成？” “这一次，定要将李长安在官场上的路，彻底堵死。” 掌握国之命脉的商行身后，又怎么可能没有掌握国之权力的重臣？ 礼部、吏部、刑部，兵部，四部尚书汇聚一堂。 古士鸿捻了捻胡须道，“没有我礼部主持考核，没有吏部分派官位，供销司办不起来。” 礼部尚书盛仕铭点头道， “供销司注定会胎死腹中，我等现在应该想的是，在李长安退出之后，如何将供销司按照我等想法，重建起来。” “李长安办不成，我等办成，必定可以大幅增加在朝廷中的权柄。” 刑部尚书唐禄轻笑一声，“此事倒是暂且不急，先要把李长安的路彻底斩断才行，让他灰溜溜滚出朝堂。” 兵部尚书耿庆松冷哼一声，“供销司连铁器买卖都要收过去，这是不把我兵部放在眼里，当真找死！” “断去他的官场之路，未免太便宜他了。” 古士鸿笑着摆摆手，“现在看来，李长安的性命是难以危及的，毕竟有他那位三品师公坐镇京城。” “白鹿书院也对他寄以厚望，先将他赶出官场，后续再一步步蚕食他的根基，才是上策。” “打打杀杀，未免不雅。” …… 日子一天天过去， 五月初一， 供销司衙门内部卷宗全部整理完毕，经过三轮相互审核，所有职位均可以圆满运转。 李长安在卷宗上，加盖皇后赐下的供销司大印。 …… 五月初二， 各地旺福商行被打砸事件，累计到五百多次，本应派发下去的参考书目被拦截，地方百姓怨声载道。 关于供销司难以为继的消息，甚嚣尘上。 各大商行进入了针锋相对阶段，不断向地方官府施压，要求查处旺福商行。 …… 五月初五， 端午节，旺福商行乱象仍在继续。 …… 五月初十， 西川府第一家旺福商行被封。 …… 五月十三， 旺福商行被封已达七十三家。 …… 五月十五， 旺福商行被封超过二百三十六家。 同日， 未被查封的旺福商行，改名供销局，挂朝廷匾额。 举国哗然。 …… 京城， “这李长安，竟然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强行上马供销局，当真以为没人治得了他吗？” “就算强行挂朝廷匾额又有什么用？供销局的名声已经被骂臭了，还能洗得干净吗？” “强行改名供销局，不过是困兽犹斗罢了，我让他什么都做不了。” “没有我等，李长安能做成什么事？还敢与我等为敌，这一次定要让他再无任何翻身机会。” “所谓的忠勇伯，也不过如此。” 一众朝廷官员冷眼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都在等待李长安承受不住压力，自行溃败。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供销司想要做成，几乎不可能。 上至朝廷，下至地方官府，有一大半不配合，供销司已然成了笑话。 封不疑从供销司衙门散值回到家中， 封归海将其唤到书房，“李长安那里可有什么应对之策？” 封不疑迟疑地摇摇头，“这段时间，忠勇伯只是让我等熟悉各府各郡的情况，并未做具体部署。” “如今事态发展至此，情况已经不容乐观了，他就没有半点焦急之相？”封归海眉头紧皱询问道。 供销司一事，他没有和那些朝官一样落井下石，虽然也没有出手帮助李长安，但也已经被大部分朝臣区别对待。 朝廷内观望者也有不少，但对李长安有信心的人，几乎没有。 毕竟朝事不是打打杀杀，想要做事，光靠一味的强压高压是行不通的，更何况李长安也不可能拿着刀，逼文武百官做事。 只要在规矩内办事，李长安根本无计可施。 “大人并没有任何担忧之色，反而看起来依旧很轻松，并无任何不妥。”封不疑说道。 “这就很奇怪了……”封归海不解地摇头道，“他到底在想什么？” 同样的问题，也萦绕在无数人的心头。 从朝廷公文昭示以来，事情的发展堪称波云诡谲。 先是各方拥护供销司，而后没过多久就爆发出了强烈的反对之声。 再接着旺福商行被打砸甚至查封。 但偏偏也有地方的旺福商行，挂上了供销局的匾额。 那些知道内情的人还能理解，可对绝大部分大晋百姓而言，根本看不明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如此反复，即便是看不懂的人，都感觉到了一丝风雨欲来的压抑。 第577章：出手 次日， 封不疑等人来到供销司衙门， 就被李长安召到了书房。 李长安从书桌上拿起一沓纸，分发到七人面前。 “这里是名单，你们即刻启程，名单上的所有人，斩立决。” 简简单单一句话，让书房内的七人都愣住了。 宋思仁面部微微抽搐，看着自己面前堆叠的厚厚一沓名单，新开始噗通噗通狂跳。 大人，这是要宣战了吗？ “放心，我不会滥杀无辜。”李长安笑着从须弥宝囊里拿出七本薄薄的册子， “这里面有我师公的六道三品雷法，还有我的三十道五品文法。” “你们自己看着用。” 封不疑接过文法宝策，咽了咽喉咙，“大，大人……您的文道？” 所有人都把目光转了过来。 李长安的文道一直都处于半废状态，所有人都几乎达成了共识。 可是现如今，李长安竟然能够在文法宝策上留下文法，这里面的意味可就大不同了。 自古以来，没有文箓，根本不可能在文法宝策上留下文法。 李长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放心，我的文道不会拖后腿。” “去吧，我在后院给你们准备了云霞宝船，即刻启程，带着诏书，名单上的人，一个不留。” 曾世才急忙问道，“大人，若是有人阻拦，我等该如何处置？” “杀无赦！”李长安的声音里流淌着杀意，“一切阻拦供销司建立的人，骨子里必定又黑又坏，无须顾及。” 七人即刻领命，大步离开书房。 封不疑登上云霞宝船后，示意护卫自行休息，而后摸出千里传音符，找到了父亲封归海， “爹，今日孩儿就要前往大晋各地，执行必杀令了。” “咱们家得跟上，这时候要是再作壁上观，可就真的什么都争不到了。” 封归海闻言，吓了一跳，连忙朝四周的同僚扫了一眼，找了间单独的房间， “必杀令？什么时候的事？” “就现在，孩儿已经登上云霞宝船，忠勇伯给了孩儿一沓名单，所有在名单上的人，全部斩立决，任何阻拦执法者，一样杀无赦。” 封不疑声音低沉且急促，“爹，您知道刚刚忠勇伯给了孩儿什么吗？” “什么？” “他自己的文法宝策，里面封着他留下的三十道五品文法！”封不疑看着手里的文法宝策，仿佛这东西有千钧重， “这代表着什么，爹，您应该很清楚。” “忠勇伯的文道没有出问题，而且……” 说着，封不疑翻过前六页，直接看到第七页，瞳孔瞬间猛缩，声音也消失了。 “怎么了？不疑？”封归海连忙询问道。 封不疑的呼吸微微颤抖，“我……我怀疑，忠勇伯的文道……好像走出了另一条路。” “什……什么意思？”封归海能清楚地听到封不疑语气里的惊骇之意。 过了半晌，封不疑方才缓缓开口道，“爹，我刚刚才看到，忠勇伯的文法，和咱们的不一样。” “我竟然完全看不懂，书写文法的字，孩儿不认识！” “可是上面氤氲着的气息，依然是文气。” “爹，这代表了什么？” 对面的封归海也没声音了。 他们父子二人，都不是常人，自然能从中知道些什么。 这或许，就是李长安故意透露给他们的。 良久，封归海说道，“你现在去往何地？我立刻派人与你汇合，为你的执.法保驾护航。” “好……” 除开封不疑，七人中的另外六人，也都看到了文法宝策里，李长安留下的五品文法，稍微一琢磨，面色皆变。 各自拿出千里传音符，与家中人联络。 不一样的文法…… 大人这是要走那条路吗？ 如果真是如此，必须要鼎力襄助，那才是真正的登天之路！ 与此相比，什么供销司，反倒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 与此同时， 李家小院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你好，请问你找谁？”柳知音笑着看向面前的女子。 这女子好美啊，一袭暗红色长裙曳地，身上有一股难以言说的贵气和飘逸，气质独特超群。 “你好，我找你，我叫独孤卿。”门外女子轻笑着点头致意。 柳知音微微一怔，随后侧身，“姑娘请进。” 院子里，柳玲珑也看到了家里来的客人，好奇地探过头。 柳知音说道，“玲珑，去备茶。” 柳玲珑“哦”了一声，小跑着往厨房去。 “玲珑很美。”独孤卿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 “独孤姑娘谬赞了。”柳知音走在前面引路。 这时，院门又被敲响了。 “姑娘稍待。”柳知音请独孤卿在正堂坐下，然后去开门。 院门打开，柳知音看到了一张没想到的面孔。 清冷如冰山雪莲，身上始终缠绕着好似明月般的出尘之气，无论是容貌气质都可称之为当世罕见。 “安姑娘？”柳知音没想到安南栀会来找自己。 安南栀欠身行礼，轻唤了一声，“姐姐。” 柳知音愣了一下，这声姐姐可真把她惊到了。 这还是第一次，安南栀这么唤自己。 “进……进来吧。”柳知音赶紧欠身回礼，“妹妹此次前来，是为了何事？” 安南栀走入院子，将目光转向正堂坐着的独孤卿身上，独孤卿也一直注视着这里，嘴角微微勾起笑意。 柳知音立时察觉到了什么。 “妹妹，你……认识独孤姑娘？” “自然是认识的。”安南栀主动牵起柳知音的手，往正堂走去，来到正堂前，欠身行礼道， “安南栀见过国子监棋脉独孤脉主。” 此话一出，小小而又温馨的李家小院顿时安静了下来。 小心翼翼端着茶盘出来的柳玲珑，呆愣在了原地。 柳知音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随后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不可思议地看向安南栀。 独孤卿脸上的笑意没有什么变化，她右手轻抬，“免礼，坐。” 安南栀直起身，却没有依言有任何动作，而是直直地盯着独孤卿，“敢问独孤脉主此次，是用什么身份前来？” “此地，乃忠勇伯居所，忠勇伯不在，自然该由其正妻为主，何曾需要独孤脉主招待？” 独孤卿微微侧过头，“看来是我失礼了。” 她起身，身上常年位居高位养成的贵气毫不遮掩，走到安南栀面前，“你……是来鸣不平的吗？” 正堂前， 四名女子好似名花争艳，各有神华。 但是弥漫在四人周围的气息，却变得复杂起来。 柳知音率先开口笑道，“两位坐下聊，玲珑看茶。” 安南栀闻言，率先走向正堂。 独孤卿笑了笑，朝柳知音歉意点头，也跟着走了进去。 柳玲珑给二人斟茶，随后坐在了柳知音身侧。 柳知音率先看向独孤卿，“不知，独孤脉主此次前来，所谓何事？” 独孤卿轻抿一口茶，放下茶盏，脸上的笑意收敛，“独孤此次前来，特来请知音姑娘让位。” 话音虽轻，但却不啻于惊雷，在柳知音和柳玲珑耳畔炸响。 二女瞬间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向独孤卿。 第578章：世俗买卖？ 李家小院内， 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柳知音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独孤卿开门见山，却直言让自己让位，这又是为何？ 很多事情，她并不知晓，顿时失了方寸。 安南栀握起柳知音的手，拍了拍，而后看向独孤卿，“此事，你该去找李长安，和柳姐姐说什么？” 独孤卿眉眼轻挑，平添了一抹英气，“你自然知道为什么，李长安为了你们，拒绝了这天大的好处。” “安南栀，此事说到底对你也有好处。” “若有我存在，你安家也不自不会再纠结于妾室之位了，不是吗？” 安南栀清冷的嘴角，流露出丝丝不屑的冷笑，“你们将婚事当成了买卖生意，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真让人觉得恶心。” “婚事，合适而已。”独孤卿又饮了一口茶，“整个大晋，只有他能配得上我，我也配得上他，这就足够了。” “于白鹿书院和国子监都有好处，可让这两尊庞然大物结秦晋之好，为何不行？” 说着，她看向柳知音，言语间带着些许歉意，“柳姑娘，我也很抱歉，但此事已不是个人意志所能决定。” “所以今日我才冒昧登门。” 安南栀感觉到柳知音的手都在颤抖，心中轻叹一声，如今这个局面，对柳知音而言，未免太过残酷。 她对独孤卿说道，“独孤脉主不如亲自去见见李长安？” 独孤卿笑了笑，“时机成熟，我自会去见他，但在此之前，还是得先与知音姑娘说一声。” “此事仅仅只是一个名分，无关乎其他。” “仅仅只是名分？独孤脉主说的未免也太轻巧了些。”安南栀眼中的冷意在流淌。 独孤卿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柳知音，无奈摇头，“也罢，今日是我唐突了，独孤告辞，改日再来拜会。” 说罢，独孤卿朝柳知音和柳玲珑微微点头致意，而后长身而起，往院门走去。 这时，身后传来了柳知音怯生生的声音，“此事……对他可有坏处？” 独孤卿停下脚步，回首道，“坏处？应该没有，反而会有诸多好处。” “朝堂之上，他会成为我姐姐最为倚重的重臣，只待时机成熟，便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书院之中，他会得白鹿书院与国子监的倾力栽培，修行资源数之不尽，未来成就三品板上钉钉。” “无论他想走哪条路，都将一帆风顺。” “最后，还多了我这么一个还不算难看的妻子，不是吗？” 独孤卿眼中有丝丝自嘲笑意，“说到最后，却发现我自己反倒无足轻重了。” 柳知音看向安南栀，想从她那里知道独孤卿所说的，是不是真的。 安南栀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此次联姻若成，象征意义极大，很可能会打破白鹿书院和国子监之间的坚冰。” “但，所有这一切好处，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他值得。” “是他有泼天诗才，可以以一己之力，镇压大晋气运；是他有经世之能，可以为大晋稳固四方。” “所以，你无需考虑那么多，相信他，也不用想着成全他。” “即便没有这些外来的好处，他也可以成为撑天之柱。” 柳知音默默点了点头，然后看向独孤卿，展颜笑道， “我会和长安商量，但最后能不能行，我也做不了主，还请独孤姑娘见谅。” 独孤卿稍显诧异地多看了一眼柳知音，柳知音的这番话，分明是答应了让位的要求。 这女子……当真是事事都在为李长安考虑。 她朝柳知音歉意颔首，离开了院子。 李家小院内，重新恢复了安静。 安南栀轻叹一声，拍了拍柳知音颤抖的手，“姐姐……长安是不会答应的。” “他这段时间，拒绝了十几个三品大儒的游说，他的心意，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柳知音眸光好似水面在波动荡漾，脸上的笑意里夹杂着淡淡的悲戚，“可是……这对他有好处，不是吗？” 一旁的柳玲珑始终都沉默着，她只是揽住姐姐的肩，想要安抚姐姐的心。 在她心里，只要能陪在哥哥身边就足够了。 可是如今这样的局面，她觉得心里堵得慌，却又不能驳斥，她不想为哥哥惹来麻烦。 …… 安南栀安慰了柳知音几句，也起身告辞了。 她不能出门太久，否则又会被家里念叨。 为了不被再次禁足，只能按照家里的规矩来办。 尤其是这段时间，由皇后牵头的联姻之事，在上层引发了巨大的轰动。 这是只有三品大儒才知道的大事，就连那些朝廷众臣，也都不知情。 在这件事面前，供销司的那些破事儿，甚至都不算什么。 安南栀自己的处境，也因此变得微妙起来。 只能说，皇后要促成的联姻一旦成功，大晋都会迎来震惊天下的大变局。 李长安向上攀登的速度，将会再次加快几分。 到时候无论是在官场，还是书院，都会成为无法忽视的强大力量。 他根基薄弱的问题，也会被彻底弥补。 只是这样的联姻，未免太过现实了些。 安南栀自己对感情，有着梦一般的幻想。 与李长安相识相知相爱，并无这些世俗的影响。 所以对这所谓的联姻，打心底里不喜欢。 尤其对象，还是自己的长安。 …… 当晚， 李长安从供销司衙门出来，回到华胜门。 附近的谍部部众悄然上前，“主公，今日安小姐和另外一名女子先后来过。” “那名女子身份无法查明。” 李长安眉头微动，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谍部部众迅速隐入黑暗。 李长安回到家，柳知音迅速上前，接过他脱下的外袍。 二人说说笑笑，一如往常。 可是李长安却敏锐察觉到有些不对劲，待晚饭过后，趁着柳知音准备洗澡水时，拉过柳玲珑， “玲珑，今日家中可发生了什么事？” 柳玲珑下意识想开口，但又想起了姐姐的嘱托，便又立刻摇头，“没……没有。” 李长安凑近了柳玲珑，盯着她的眸子，“你可骗不了我的，小家伙。” 柳玲珑嘟着嘴，委屈巴巴地说道，“姐姐不让我跟你说。” 李长安捏了捏她的翘鼻，“小傻瓜，你姐姐不开心，我总得知道什么事吧？” “咱们不是说好了，无论什么事，都不会隐瞒家人的吗？” 柳玲珑往李长安怀里凑了凑，嘟囔着，“哥哥，你会不会……不要我和姐姐啊？” 李长安低头，和柳玲珑鼻尖抵着鼻尖，“傻丫头，你和知音是我如今最重要的家人，我不要谁都不会不要你们。” 柳玲珑的小嘴翘的能挂住油壶，“今天有个名叫独孤卿的女子来过了，说想进咱家门……” 李长安的双眼顿时微微眯起，而后笑着摸了摸柳玲珑的头，“小玲珑放心，哥哥不会答应这门婚事的。” “你姐是不是答应了？还准备劝我也答应？” 柳玲珑点点头。 “你们啊……”李长安在柳玲珑的唇瓣上轻啄了一口，“我去哄哄你姐。” “嗯嗯。”柳玲珑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 李长安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刻东厢房里传来了柳知音的惊呼声，紧接着就是清脆的“啪”的一声， “让你不跟我说，还想偷偷做决定。” 接着又是“啪”的一声， “让你对你相公这么不信任，以后还敢不敢了？” “啪。” “嗯？” 柳玲珑惊讶地睁大美眸，哥哥，你就是这么哄姐姐的吗？ 下一刻，东厢房里传出了柳知音可怜兮兮的哭腔，“长安，疼……” 第579章：象棋之道 接下来的几天， 李长安整日伏案于供销司的书房，到了很晚才会离开衙门。 谁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封不疑等七人领着一批人，已经前往各地执行诛杀令。 而留下供销司衙门的那些人，更不敢前去打扰。 “大人的表情很是严肃，看起来好吓人。”有人轻声对身边人说道。 “是啊，让人不寒而栗，也不知是谁招惹了大人。” “不能吧？这段时日除了地方上的那些异动，京城倒是看起来风平浪静，封大人他们不是已经下去整治了吗？” “谁知道呢？这段时间大家还是小心点好，可别惹到大人。” …… 而此时的李长安，在书房内，却是面如寒霜。 在家中，他不想让知音和玲珑看到自己愤怒的模样，可是一离开家，他眼神中的冰冷就再也压制不住。 如果只是过来游说自己倒也罢了。 可如今，竟然到了直接到了劝说知音答应的地步。 我的婚事，什么时候轮到外人做主了？ 为了你们的利益，就要我娶一个素未蒙面的女子，还波及到家人。 李长安心中怒火中烧，但仍然在竭力压抑着自己的愤怒。 此事关系到白鹿书院和国子监。 自己若是此时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影响自己是小，若是再危及家人，那就真要追悔莫及了。 一个大胆而又可怕的念头，在李长安脑海中逐渐成型。 这几天，他一直都在思考其中的可行性。 如今终于有了眉目。 他翻看着手边的棋道书册，并且对照着书中内容，比对着自己写的那一沓纸张。 “看起来应该没什么问题了。”李长安前后又审核了好几遍，满意地放下手边的棋道书册。 他拿出了千里传音符，“师父。” 不一会儿，顾卫道的声音传来，“何事？” “弟子准备传道。”李长安抿了抿嘴说道。 千里传音符瞬间安静了下来，半晌之后，顾卫道声音有些颤抖地询问，“什……什么意思？” 李长安靠在椅背上，“师父还记得象棋吗？弟子准备将象棋传出去。” 顾卫道当即惊得站起了身，四下看了一眼，在房间内布下了文气屏障，“我们之前不是商量过，等你迈入三品的时候再说吗？” “现在动用象棋之道，还是太早了。” “那可是成圣之道，未来能够支撑你突破一品，寻求神圣之路的倚仗。” 李长安看着桌上的书册，“象棋之道终究还是弱了些。” “弟子比对过目前的棋道，当初的棋圣，在先贤圣人中，实力只位于中等偏下的层次。” “即便未来借助象棋之道成圣，那也只是神圣中实力最弱的那一批。” “这不是弟子想要的。” 顾卫道扯了扯嘴角，“长安啊，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再弱的圣道，那也是神圣，足以站在这片世界的巅峰。” 自己这个弟子，真的是有点过于自信了。 象棋之道在他看来，足以称得上是当下大晋最强大的机缘。 足以将李长安推上神圣之位。 可是自己这个弟子，竟然在……嫌弃！？ 这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估计杀人的心都有了。 试问当今天下，谁还能成圣？ 一千年来，天下无圣又岂是说笑？ 多少天才在圣道上折戟沉沙，黯然退场？ 现在，只要李长安可以按部就班，弄不好很可能会成为这个时代的末代终圣！ 这还有什么可以挑剔的？ 简直离了大谱！ 想要成圣，光有修为还不够，必须要有自己的圣道传世。 太早了不行，因为过早暴露，会让自己失去自保之力，一旦有人强行出手，很可能会被镇杀。 而且圣道太早出现，会有相当一部分圣道之力，被消耗在无意义的修为提升上。 很可能会提前耗尽潜能。 所以圣道传世的最佳时机，便是在迈入三品之时。 此时既拥有超凡脱俗的修为，又能更好地推动消化圣道之力。 堪称一举两得。 可现在，李长安仅仅只是五品。 太早了，实在太早了。 而且听他的意思，是根本不想将象棋之道，当做成圣之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只是想借此提升修为境界！？ 顾卫道是一百个不赞成。 李长安解释自己的想法，“师父，象棋之道和目前的围棋之道，过于侧重谋略与厮杀。” “脱胎于兵道与战争之道，注定无法成为主流圣道。” “倒不如在弟子急需修为之际，为弟子增添助力。” “而且以象棋之道成圣，未来天下难道真的要将棋道，作为大道之一吗？” “弟子以为不妥当。” “棋道，小道尔，对普通人而言，也只是寓教于乐之物，若将其当成主流大道，实在是误国误民。” “说到底，棋道对天下百姓的帮助，甚至还不如商道。” “这不是弟子要的成圣之道！” 良久，顾卫道方才长叹一声，“你啊……” 言语间，有诸多惋惜之意，“这可是能成圣的路，会不会太可惜了？” 李长安言道，“师父放心，弟子早有打算。” “眼下弟子因修心境界不够，被困五品之境。” “若是象棋之道能够传遍天下，得世间承认，弟子便能借此挣脱束缚，在五品境界内狂飙突进。” “这对眼下的弟子而言，无疑更有益处。” 顾卫道无奈地点了点头，“也罢，你有自己的打算，为师自会帮你，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李长安沉吟片刻后，“待供销司建立之后，弟子准备将推广象棋之道，作为供销司运转的考核之法。” “同时，金部与谍部也要尽全力配合。” “象棋之道与供销司，弟子想要同时完成，不让那些人反应过来。” 顾卫道神色间布满了凝重，自己的弟子决定将象棋之道推出，这就注定了是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 而且还要和供销司捆绑到一起，速度太快了。 哪怕有了这个决定，但要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面向世人，未免太着急了些。 “要不要稍微缓一缓？”顾卫道提议道， “供销司本就是一场恶战，现在还要将象棋之道推广出去，两相叠加，会不会引来更大的反对之声？” 李长安顿了顿，“供销司初建，正需要一剂猛药，象棋之道正合适。” “况且若是供销司能够强行建立成功，会让很多人投鼠忌器，象棋之道趁机传布出去，阻力也许会小一些。” “还请师父助我。” 顾卫道凝重道，“这是自然。” 李长安提了一句，“可以借助各地书局帮忙铺排开去。” “象棋的制作也是一项大工程。” 顾卫道思忖片刻，“无需担心，我会专门调拨一批人秘密制作，制作难度并不大，一个八品文士就能很快完成一副象棋。” 末了，他又多问了一句，“此事得瞒住书院吧？” 李长安重重点头，“嗯。” 第580章：推进 封不疑等人前往地方解决各地商行之事，已有数日。 一则则消息如雪片般飞向京城。 没有任何所谓的押送审判，有的只是颁布诏书后，立刻捉拿归案，斩首示众。 并且在当天，当地的供销局便建立起来，挂上了朝廷的匾额。 手段不可谓不铁血，不可谓不迅速。 那些商行掌柜，还以为会和以前一样，即便被抓起来，也只是交由当地衙门审理，到时候掰扯几日后，便会相安无事。 但这一次，封不疑等人却压根没有做这样的事，确认身份之后，便立刻冷酷诛杀，绝不容情。 甚至连当地衙门都反应不及，就眼睁睁看着那些商行掌柜被斩首。 一时间，全国上下都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杀意，横贯在大晋上空。 不再只是停留在口头上，风声大雨点小，而是不给任何狡辩机会，直接斩杀。 这样的行事风格，大晋从前压根就没出现过。 或者说，除了那位忠勇伯，谁也没有这样做过。 被打砸后的旺福商行，迅速换牌供销局，并且积极向当地传播《供销司考核参考书》。 京城， 一众等着看供销司陷入泥潭的大臣，被一个个血淋淋的消息激怒了。 “他怎么敢！？” “杀头大罪，怎可如此草率？而且连衙门审理都没有，便直接诛杀，他李长安哪来的权力！？” “我等必须要参他一本，李长安决不能留在这个位置上。” “行事乖张至极，无法无天，完全不按规矩办事，这样的人，谁敢留在朝堂上？” “这是个疯子！” …… 供销司这样的铁血手腕，惹得各方瞩目。 谁也没能想到，被全国上下声讨的供销司，在沉寂了大半个月后，竟然会如此行事。 一直持观望态度的众臣，仿佛又看到了几年前，在南方赈灾的场景。 “不愧是他，杀起人来，毫不手软。” “根本不讲审判的规矩……这样倒也符合他李长安的脾性。” “只要不按照规矩走，就不会陷入审理易，定罪难的泥潭，不会被困锁在里面出不来。” “不过这一次杀的，好像都只是些表面人物，背后真正的黑手，可都还没有拔出来，这样有用吗？” 如此疑问，同样也在大部分人的脑海中盘旋。 这一批供销司斩杀的人极多，各地加在一起，已经超过了一千人。 当真是杀的人头滚滚，毫不姑息。 可杀的这些人里面，大多是带头闹事的商行掌柜，还有一些行事过分的狗腿子。 真正涉及到背后的存在，并没有被牵扯进来。 所以给人的感觉就是虽然杀的多，但并不彻底。 “会不会是李长安不敢动那些人？” “应该不是这个原因，杀狗腿子还不是在打那些人的脸？脸都打了，双方已经是针锋相对了，真要是不敢，那他也就不会出手了。” “估计是在等机会吧……” “大家可别忘了，李长安当年的屠刀下，杀的官员可不少。” …… 地方亲眼目睹斩首的百姓，看着高悬在衙门口的脑袋，一个个都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我滴个乖乖，忠勇伯的手下真敢杀啊？” “那可是四海商行掌柜，平日里都是和郡守郡丞称兄道弟的存在。” “不愧是忠勇伯，也就只有在战场上磨炼，才有这样的杀气。” “别看砍头了，供销局今天也开门了，快去看看忠勇伯说的参考书。” “之前闹得那么凶，还以为供销局开不起来，没想到今天就开门了。” “以后咱要是能考上供销局，岂不是就能见到忠勇伯了？” “快去看看。” …… 日子一天天过去，杀的人也越来越多。 那些闹腾的商行，很快就在严酷的杀戮下偃旗息鼓。 怒斥李长安和供销司的声音，并没有完全消散，反而各种闲言碎语都在乱飘。 所以也就逐渐演变成了无能狂吠居多，但真正敢付诸于实干的几乎没有。 谁的命都是命。 之前敢动手，是因为全国上下都有这样的动作，法不责众。 可是供销司李长安的动作，却告诉了所有人，没有法不责众这一说，只要敢做，就要有被砍脑袋的觉悟。 于是，动手的人终日惴惴不安，甚至地方上连动口的人，也变少了。 生怕哪一天供销司的那些人撞开家门，一刀砍了自己的头。 京城的朝堂上都炸开了锅。 一道道折子递了上去，痛斥李长安滥杀无辜，要把李长安贬到北境的声音此起彼伏。 可是皇后娘娘却一概都没有理会，反而甩出了那些被杀之人的罪证。 这是李长安在派人前往各地之前，便整理成册，上呈给皇后的东西。 在朝堂上拿出来，效果倒是出奇的好。 独孤曌看着一个个跟吃了苍蝇似的朝臣，脑海中不禁回想起李长安附在册子里的一句话， “但愿有人能蹦出来，这样就能开始第二轮清洗，皇后娘娘也能趁机扶植自己在朝堂上的真正心腹。” 这些商行的背后关系千丝万缕，但很多事情没有那么容易挖出来。 银两来往想要追查出来，也极为困难。 很难找到切实的证据。 这些站在幕后的朝廷重臣，混迹于官场不知多少年，有如此警惕之心也只是家常便饭。 李长安想杀，也必须要找到证据。 可惜这些家伙滑溜的跟泥鳅似的，只会把棋子推出来，杀了也无伤大雅。 想让他们亲自出手，根本不可能。 一群老狐狸。 独孤曌挥了挥手，退朝。 她回到御书房之后，拿出千里传音符，“李长安那边还是没有松口吗？” “没有，李长安油盐不进，白鹿书院前前后后有将近二十位三品大儒出面，国子监也派出了好几人，但都被他回绝了。” “柳氏怎么说？”独孤曌秀眉微蹙。 “柳氏早就答应了，可是依然劝说无果，而且我怀疑，李长安很可能因为我们去找柳氏，越发反感此事。” 对面传来的声音很无奈。 独孤曌放下千里传音符，丹凤眸子微微眯起，“李长安，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样的事你都不愿意……” 第581章：大事将至 五月二十五， 封不疑等七人回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肃杀之意。 这段时间在各地奔波，每到一地就是抄家砍头，之前办的案子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效率。 这也是他们第一次杀了这么多人，每个人的手上都沾满了鲜血。 李长安鼓励了他们一番之后，便让他们在家歇息几日，等待六月初一的各地考核。 …… 五月二十八， 各地供销局绕开衙门，将当地大汉开办的学堂，作为考核之地，拉开条幅，争相转告。 供销司的考核之权，直接被收回了供销司自己的手里。 本来想要在考核上继续糊弄的大臣们，有种不对劲的感觉。 “李长安现在做的所有事，都没按照既有的规矩去办，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不对。” “他知道我们会在每一件事上都刁难他，索性直接绕开所有人，自行准备。” “那旺福商行的底细我等也都知道，是顾卫道的布置，原本以为会和我等一样，借商行之名敛大晋之财。” “可是万万没想到，这李长安竟然将旺福商行，当成了供销司的建立根基，甚至直接要并入供销司。” “就连里面的人都准备好了，就是专门为了应对今日的状况。” “他从三年前便如此安排了吗？” “何止？从他要为赈灾新建供销司，恐怕就在考虑了，此子心思歹毒至此，简直闻所未闻。” “如今执法权被他抓在手里，考核之权也无需经过我等，这偌大的供销司，俨然成为了他李长安的一人之朝廷。” “规矩他一人说了算，就连里面的人，也都是他的人。” “皇后怎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交易？” …… 这些大臣颇有种有心无力的感觉。 明明自己这一方有巨大的优势，可偏偏李长安的每一次动作，都绕开了他们，让他们有力也使不出。 这样的感觉，实在太憋闷。 他们又不能真正亲自下场，否则很容易被抓到把柄，真让李长安咬住，到时候非得被咬下一块肉，甚至把自己咬死不可。 在这样的顾虑之下，局势变成了众人都难以想象的平衡局面。 供销司没有陷入被拖延的泥潭，而是另起炉灶。 同时又无法对那些背后真正的黑手下杀手。 不过，所有人都知道，这些只是暂时的。 供销司尚未建立成功，一旦供销司真的开始将事关国之命脉的生意收归供销司所有。 真正的战争才会开始。 “五千多官位，三万多衙役，无论是收买还是威胁，他李长安能管得到所有人吗？” “供销司上下涉及到这么多人，从内部攻破，再简单不过。” “财帛动人心，如果还不够，那就再送几个美女，没有几个人不会被拿下。” 这些朝廷重臣对如何拉拢官员，有极强的手段和信心。 战争从不会在一开始就分出胜负。 尤其是这种暗战，持续几年几十年，都有可能。 哪怕是再坚固的壁垒，也会慢慢被侵蚀。 …… 六月初一， 供销司选拔考核正式开始。 虽然中途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但第一批参加考核的人数，已然达到了预期。 这样的考核没有礼部出面，当地衙门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有供销局在主持，完成考核之后就会立刻封存送往京城。 而与此同时， 一件更加隐秘，并且影响更为深远的大事，正在悄悄铺排开去。 明面上供销司考核分配官位是大事，而实际上，这只是其中之一罢了，用来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真正的杀招，将会是伴随供销司建立当天，铺排开去的象棋。 …… 六月初三， 供销司衙门收到了从各地封存送上来的考卷。 真正可以用堆积成山来形容。 李长安满意地点点头，朝歇息了几天的众人笑道，“接下来就该诸位忙活了。” “记得在考卷上留下考分印记，这样便于最后用文法排名。” “是。”衙门里，一众官员纷纷行礼。 李长安示意众人就在院子内批阅考卷，自己则抱着一部厚厚的君子境神通概览，坐在院子门口。 偌大的供销司衙门很快便安静下来，只剩下不断翻看纸张的“哗啦啦”声音。 …… 与此同时， 大晋上空的冥冥混沌， 一尊宛如千丈高山般的青石佛首，挟带着毁天灭地的恐怖威势，碾碎无尽混沌，即将要冲破苍天束缚，坠落人间。 可就在此时，却被一座灰色石头砌成的庙宇禁锢在了混沌之中。 青石佛首上顿时散发出亿万道金光，那紧闭的双眼，似乎要睁开，冲破这道禁锢。 一个身穿青色长袍须发皆白，甚至还有些佝偻的瘦弱老者，从庙宇中走了出来，伸出手掌，按在了青石佛首上。 与这青石佛首相比，这老者就像一只蚂蚁，微如尘埃。 可就是这么一个老者，随手按在上面，青石佛首上散发出的亿万道金光，竟然缓缓收敛起来。 几乎快要睁开的双眼，也没了动静。 只能勉强在青石佛首周围，留下一片片金辉组成的虚影。 这些虚影好似无数人影，又仿佛是无尽大地。 人影立在大地之上，朝青石佛首不住参拜祈祷。 “末法时代，你们……都想要再争上一争了是吗？” 青袍老者的声音古老而又沧桑，仿佛在时空深处响起，他看向眼前的青石佛首， “你在我人族境内发现了传承者，准备带着第二片净土，为佛门带来第二尊净土佛？” 他转过头，透过冥冥混沌，看向脚下人间， “只可惜，这人间是我圣庙的人间，你们休想染指。” “想借此夺我人族气运，绝不可能！” 青袍老者走回了石头庙宇，镇压这颗山岳般巍峨的青石佛首。 而在遥远的西土， 佛门深处的一棵菩提树下，一道头生肉髻，周身弥漫金辉的身影，震落身上凝结成石头一般的灰尘，看向了青石佛首方向， “第二片净土……这是想与我共分佛门么？” “若能融入我的净土佛国，此事大善……” “衍圣子，你挡不住的……” 第582章：万事俱备 供销司批阅考卷，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之中。 虽然中途出现过各种波折，但从各地收拢上来的考卷数量超过五十万份，已经大大超出众人的预期。 李长安每天都会坐在院子里，翻着手里的《君子境神通概览》。 供销司的其他人，则在迅速批阅考卷。 每天的时间都很紧张。 这还只是批阅考卷，后续还需要分配官位，集中训诫。 哪怕他们都是文士，而且品阶都不低，但也要消耗大量的精力才行。 而在外面。 随之时间的推移，文武百官以及各地参加考核的人，全都在等待供销司衙门公布出来的消息。 尤其是朝堂上的重臣，更是每天都派人守在供销司衙门附近，一有消息就立刻回报。 “那李长安竟然真的把考核进行下去了，虽然有诸多不足，但这只是第一年，往后只会越来越顺利。” 礼部尚书古士鸿的脸色并不好看。 只要供销司的考核能够有条不紊的进行，那就说明以后礼部就缺少了掣肘供销司的关键一环。 往后供销司每年考核，也都不再受礼部影响，可以在内部进行。 这对礼部而言，并不是个好消息。 而另一边吏部尚书盛仕铭也蹙起了眉头，礼部主管分配官位前的考核，而吏部则负责每年的官员考功之事。 官员是否能够继续胜任，全凭吏部主导。 但供销司，明显就要彻底脱离他们的掌控了。 兵部尚书耿庆松轻笑道， “古大人不用担心，事情不会这么容易就结束。” “李长安想要单凭自己的一己之力，将供销司建立起来，几乎不可能。” “大大小小那么多事务，没有我们配合，他不行的。” 刑部尚书唐禄也在点头附和， “不错，哪怕他把供销司建立起来了，但光凭他想要做的那些事，如果不是倾全国之力推动，想要施行根本不可能。” “就算他把之前的旺福商行并入供销司，又能如何？” “只要我们拒不配合，他供销司只会陷入泥潭，想要往前走一步，都要消耗大量的力气。” “除非是他供销司可以以一己之力，让大晋所有百姓倾力襄助。” …… 而另一边， 白鹿书院， 安世堂找到了赵洪山，“国子监那边又派人过来了，你到底怎么想的？” 赵洪山示意安世堂稍安勿躁，“安兄何必着急？李长安那小子死活不答应，我们还能把他押进洞房不成？” “况且你都不担心你家的那颗安家明珠吗？” 安世堂冷哼一声，“反正我的条件也说出去了，除非哪天能胜过我，否则别想迎我家南栀入门。” “我看他是铁了心，要把那柳氏放在正妻位上，那就耗着吧。” 赵洪山忍不住指了指安世堂，“你啊，还真是越老越糊涂。” “要是你家南栀比独孤卿更早进门，就算位份不够，独孤家的那位也不会刁难她。” 安世堂无奈摇头，“李长安那小子死不松口，独孤卿恐怕也进不了门，可惜了。” 赵洪山笑道，“事情没到最后关头，就不能轻易下定论。” “说实话，我们和国子监，明显是国子监求着我们。” “李长安的潜力极大，不谈以后，现在大晋在文圣榜上，还靠着他每个月一首诗文镇压着气运。” “现在供销司也在一步步往前走，用不了多久，前路必将一路坦途。” “所以，我现在反而不着急了，好事多磨嘛。” 安世堂对此并不赞同，“你可别太乐观，供销司看似已经走了第一步，但后面困难重重。” “终究是根基太浅，能够调动的力量太少，想要顺利进行下去，可不容易。” “朝堂上那些目光短浅的家伙，实在是不堪大用。” 赵洪山依靠在一片比人还大的建木树叶上，“毕竟已经触及到他们在俗世的根基了，不是吗？” “金钱维系他们的地位，巩固他们的官位，这样才有资格继续争这片大地的气运。” “书院和朝廷之间的对立与割裂，不就是这么演化加深并且固化的吗？” “若不是书院在绝对实力上占据优势，恐怕早就被朝廷占去了大部分气运，毕竟这世间的运转，终究还是依靠朝廷在维系。” “现如今，出了一个足以颠覆他们的李长安，如果李长安主动融入他们倒也罢了，可偏偏是要掘了他们的根，由不得他们不激动。” 安世堂侧过脑袋，“你的意思是，将此事当成对那小子的考验？” 赵洪山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未尝不可？这天下的事，谁又能说得清？” “我们的好日子就快要到头了，接下来继承书院的那些小子，要是太弱，那可就要让人失望了。” 说到这里，安世堂的脸色顿时变了变，“你也察觉到了？” 赵洪山抬起头，将目光投向头顶未知的苍穹， “末法时代，万法皆陨，有人想在这个时代，成为末代终圣，开启下一个纪元。” “这片人间的气运，已经开始染上战争的火焰了。” 他抽了抽鼻翼，“你闻到了吗？战争的味道。” 安世堂笑着摇头，“你还是这副德行。” “不过，战争恐怕真的要来了。” “这人间气运好似烈火烹油，那些有机会成就圣道的家伙……坐不住了。” “也不知最后咱们书院还能不能留存下来。” 赵洪山起身，看向供销司衙门的方向，“这不正是考验这些小子的时候吗？” “我们不在了，得靠他们才能撑下去啊。” …… 日子一天天过去，京城的气氛也越发紧张，几近凝滞。 所有反对的、观望的，亦或是支持的，全都紧张地把注意力集中到供销司衙门上。 李长安亲自下场主持的供销司建立一事，影响极大，每一丁点进展，都代表了前所未有的大变局。 六月初八，考卷批阅完成。 六月初十，所有通过官位考核与衙役考核的名单，从供销司衙门迅速向全国传开。 六月十五， 官位委派名单率先公布，并且召集所有名单上的人员，于六月二十当天，到达所在府城，接受为期五日的训诫。 …… 一桩桩，一件件，供销司的事宜，有条不紊地往下进行。 虽然速度慢了些，但并没有出现太大的纰漏。 率先在供销司衙门任职的四十几人，这段时间一直都被李长安关在衙门里，确保所有卷宗记得滚瓜烂熟，熟练运用。 六月二十之前，他们就会被分派前往各府，在未来的一年，维持当地供销局的运转。 地方的培训也落在了他们身上，所以决不能有任何问题。 六月十八， 李长安看着下面的四十几人，“你们错一句话，下面就会错十件事，所以务必要精通熟练。” 然后指着封不疑等人，“这七人，将会组成未来一年的供销司监察局，随时随地前往各地明察暗访。” “一旦出现问题，可别怪我从严从重处理了。” “是，大人。”院子里的四十几人纷纷应声。 事情坚持到现在，已经逐渐看到了曙光，他们又怎能在黎明前倒下？ 只要坚持下去，必定可以飞黄腾达，一步登天。 刚开始就是封疆大吏，后面的前途且光明着呢。 李长安取出十九个须弥宝囊，让封不疑分发下去，“明日，你们就要前往各府府城了。” “待所有人培训完毕，各司其职之后，我需要测试各地供销局的能力。” “这，就是你们要做的第一件事，成败直接关系你们的前途。” “此事要绝对保密，一旦泄露出去，定斩不饶。” 第583章：大才 供销司的官位分配名单公布出去之后，整座大晋都沸腾了。 这代表，之前无论有多少波折的供销司，已经跨出了第一步。 因为有所顾及，而没有去参加考核的那些人懊悔不已，捶胸顿足。 而被选上的人，则是喜出望外，仿佛看到了出路，前路一片光明。 “忠勇伯建立的供销司，真没有被废止，我就说之前的那些恶言恶语全都是子虚乌有。” “那你怎么当初没有参加考核，说担心被官府针对？” “我那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既然供销司没有废止，明年我再重新参加考核不就行了？” “忠勇伯不是说，供销司每年都要内部考功，不合格的就会被剔除出去，空余出来的名额会再次考核招选吗？” “再怎么说，肯定没有第一年的容易，往后能空出来的名额，不知道还会剩几个。” “无论多少，至少给了我们一条新的出路。” …… 一般地方上的文士百姓，都在因为供销司而欢欣鼓舞。 可那些被供销司抢走利益的人，则一个个犹如毒蛇一般，隐藏在暗处，紧紧盯着各地供销局。 之前那一批大肆杀戮，让他们暂时缩起了脑袋，可事关家族根基，未来前途，这根本不是杀几个掌柜就能有用的。 其中涉及到的利益关系，纵横交错密密麻麻，早已经将大晋渗透成了筛子。 想要将这些蛀虫斩草除根，对大晋而言，不啻于自斩半条命。 即便是皇室明知道这样的情况，也无法下定决心解决，一旦这么做，必定是伤筋动骨，甚至会将大晋拖入自毁的深渊。 李长安如今在做的，就是想把这些贪官污吏的根挖断，其中牵扯到的利益家族，何止几十家？ 这些利益家族再向外扩散开去，大到采购，小到押送，里面的油水太多了。 稍微挤一挤，就能让一个县家族吃的盆满钵满，满嘴流油。 全国斩杀上千名掌柜，无伤大雅，仅仅只是把草叶掐去了尖儿，这些草下面还有组合在一起的庞大根系。 哪怕表面的草叶全都被斩断，也会很快长出新的来。 “供销司的名单已经全部张贴出来，渗透计划也该启动了。” “不用担心得不偿失，那些供销司的官员，哪怕只有一年任期，但只要毁了供销司的第一年，往后供销司就会彻底衰败下去，再也没有翻身之日。” “多买通那些人，从他们的家人入手，以点破面，最好是将一地的官员衙役全都买通。” “这样爆发问题，便会集中在一地出现，到时候供销司在当地的名声就全毁了。” “多来几次，供销司在百姓心中，还有什么信任可言？” 这些隐藏在黑暗中的贪官污吏们，在身后黑手的推动下，同样开始有条不紊地应对当下的局面。 他们可供选择的手段太多了，况且供销司在明，他们在暗，行动无疑更加方便。 果不其然，渗透计划很快就取得了成效。 当五百两买不通的时候，那就花一千两，再不行就两千两。 这世间的一切，都有对应的价钱。 六月二十，供销司第一日的各府集中培训。 仅仅只是在中午，就已经有人把训诫的内容传播了出去。 没办法，各地供销局需要的人，加在一起有三万多人，绝大部分人不敢外传，但只要有一小部分，就会直接坏了一锅粥。 但出奇的是，李长安并未有所反应。 好似这样的泄密，无足轻重。 而得知供销司培训内容的官员，看到详细资料后，不禁对李长安产生由衷的敬佩。 “不愧是李长安，他的经世之才真让人叹为观止。” “既有大方向的绝对主导，又有小范围的自主权力，如果真能按照这卷宗上所说的施行，供销司的行事效率，堪称恐怖。” “之前只是得知会涉及到哪些产业，还以为和一般的商行差不多，没想到竟然有如此惊世骇俗的布局。” “不可否认，真让他这么做下去，不出三年，大晋必将焕然一新。” …… 无论敌对与否，李长安对供销司的谋划，谁都无法违心地认为，自己能做得更好。 原本作壁上观的那些文武朝臣，看到泄露出来的卷宗之后，都在思考一个问题。 “我们难道还要继续坐着看戏吗？” “忠勇伯此事于国于民都是大好事，如果这次失败，从今往后还有谁能再为大晋的社稷安稳尽心尽力？” “我等身处朝廷，有大晋休戚与共。” “岂有继续坐视之理？” …… 皇城御书房， 独孤曌一袭宽大的素白长裙，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一袭青丝瀑布般散落，一直垂到小腿。 她斜靠在屏风后面的软塌上，翻阅着东厂收集过来的卷宗，喃喃自语道， “李长安啊李长安，你还真给了我一个惊喜。” “之前一直语焉不详，如今真正看到行事全貌，才知世人一再低估你的才智。” “如此大才，为何不能为我所用？” 她伸出洁白如玉的手掌，静静地看着， “我连妹妹都送给了你，顺带还为白鹿书院解决一大难题，为何你始终无动于衷？” “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还有什么能给你的？” …… 吏部衙门， “知道具体行事的指责，我等就有了应对之法。”礼部尚书古士鸿笑道， “不得不承认，这个李长安如果不与我们作对，未来十年之内，必定可以与我等平起平坐。” “这样的经世之才，不能成为我等助臂，实在是太可惜了。” “不过，可惜归可惜，如今卷宗已入我手，该怎么做，诸位应该也都知道了。” 刑部尚书唐禄笑道，“此事不难。” “只要卷宗中的行事，涉及到我等权责范围之内，一律押后。” “他李长安就算再如何把供销司独立出去，也不可能完全分隔在外。” “尤其是前期将大宗生意收归供销司所有，我们能下的绊子就更多了。” “下面的商行可以配合，但完全可以尽量拖延时间，拖个一年半载总行吧？又不是不交给供销司。” “时间一延长，供销司的民心便会迅速消失殆尽。” “除非，他能找到其他出路，否则必败无疑！” “那些国之命脉的生意，如今还在我等手里，李长安想要做成事，可没那么容易。” 第584章：象棋终现世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众人都以为，李长安会从某件大宗生意入手。 然而，七月初一， 就在全天下，都在关注每月初的文圣榜时。 各府供销局的负责官员，从须弥宝囊中取出了一堆木盒，开始了供销司的第一次试运行。 这一日， 王天罡从闭关之地走出，顾卫道也放下了手中繁多的事务。 柳知音与柳玲珑在屋子里被三品文法保护，安南栀也被李长安提前叮嘱，最近不再出门。 这一日， 李长安没有再去供销司衙门，而是早早起床坐在院子里，拿出千里传音符， “开始吧。” 此话一出，仿佛点燃了某根引线。 定安府、清泰府、永庆府、平遥府、宛川府…… 负责统领大晋十九府的供销司官员，得到李长安的命令后，迅速拿起千里传音符。 “开始。” 命令层层下达，一直到各县城的供销局。 为期五天的集中培训，供销司的所有行事规矩，众人皆烂熟于心。 但到底所谓的测试运转，到底要测试何物，无人知道。 只有在今天，各地供销局才知道象棋的存在。 从府城到郡城，再由郡城分派各县，一艘艘云霞宝船在大晋上空飞行，将秘密制作好的象棋送至大晋各地。 各地供销局，全都按照规矩办事，迅速将送到手的货物，摆上货架，并且张贴公告。 与此同时，各地书局也得到了来自供销局的大批装在木盒中的象棋。 一张张巨幅告示在各郡县张开。 仅仅只花了一个上午的功夫，便覆盖了大晋七成地域。 一大批百姓好奇地凑了过来。 “这是何物？” “供销局建立这么长时间了，今日总算开张了，可这木盒中所装何物？” “偌大的供销局，今日竟然只卖这一件货物？” 从供销局走出来的衙役笑着拱手道，“各位乡亲好，此木盒中所装之物，乃是忠勇伯独创之象棋。” “象棋！？”街道上惊呼声四起，聚拢过来的百姓面面相觑，“这可从未听说过。” “与如今的棋道可有不同？” 衙役笑着解释道，“诸位大可放心，此象棋与当今棋道截然不同。” “木盒之中有玩法讲解，本地学堂之内，也会有象棋教谕，教授象棋之道。” …… 这些全部都是固定的话术，各地供销局在收到上级供销局配送下来的象棋时，便得到了这些编纂成册的话术。 背完之后，便可自如回答百姓们的疑问。 “今日供销局开张，向大家伙讨个彩头，象棋只卖一文钱，今日之后，恢复十文原价，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此话一出，围观的百姓再次惊呼出声， “只要一文钱？这么便宜？” “这么大一木盒，也不止一文钱吧？就算买来装东西也值得。” “给我来两盒。” “我要三盒。” 本着有便宜不占天理不容的念头，一大批百姓颇为踊跃。 …… 衙役笑着将百姓迎入店内。 正如这些人所说，只要一文钱，纯粹和白送没什么区别。 这年头，一文钱连一个白面馒头都买不到，却能买到这么一个精致的木盒，的确是赚到了。 供销局的官员和衙役得知这个价格，也都惊诧不已。 可上面的命令不能更改，擅自改价者，立刻剥夺官位职务，永不再录用，情节严重者，抄家。 这是所有人都不得触碰的红线。 必须依命行事。 他们也都不知道象棋到底是什么，但并不妨碍他们按照话术把东西卖出去。 不只是供销局，当地书局也是主要的售卖之地。 能够和忠勇伯搭上关系，只要挂上忠勇伯的大名，书铺里的其他书都能多卖几本。 如此一来，根本就是稳赚不赔。 …… 而京城，则是在下午方才放开象棋的售卖。 关于象棋的消息，姗姗来迟地摆在了各家的桌面上。 “象棋？这是什么？一种全新棋局？孩童玩的棋具？” 礼部尚书古士鸿，看着摆在桌上的精致木盒，不禁蹙起了眉头， “这个李长安，供销司开张第一日，就鼓弄了这么个玩意儿？” “不是没有人想要创出新的棋道，可棋道看似简单，实则蕴含极深，这么多年下来，还不是只有围棋流传至今？” “一文钱……也不怕赔死。” 想着，他打开木盒，拿出里面的规则说明，下面是雕刻着红黑两色的圆形棋子，还有一张折叠方正的棋纸。 古士鸿心中涌起一股不安，展开规则说明，迅速扫过，而后在脑海中推演了一番，面色陡变。 他赶忙张开棋纸，将盒中棋子摆上。 “楚河汉界……红黑对峙……将帅居中宫……” “这……这……” 古士鸿眼中的惊骇之色骤然汹涌而起，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棋盘。 他仅仅只是按照规则说明上的示范棋局，简单走了几步，便发现了其中难以想象的精妙之处！ “这岂止是简单玩物？根本就是另一种棋道！” “象棋，象棋……变幻不定，包罗万象，将战场搬入这方寸之间，内蕴用兵之道，谋略之道！” “而且局势千变万化，每一步都可以走出不一样的局面，其中变数极大，难以穷尽。” “这也就意味着……此象棋之道，拥有的潜力极大！” “绝不是简单的玩物这么简单！” “李长安，李长安……” 古士鸿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棋局，面色一变再变。 不多时，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兵部尚书耿庆松拿着一个木盒，直接走了进来。 “古大人……” 他甫一进门，就看到了桌上摆着的棋局。 古士鸿抬起头，眼中的神色复杂，“耿大人，你也察觉了此象棋中的问题？” 耿庆松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此象棋暗含兵道，谋略之道，战阵之道……非同小可！” “我刚拿到手就感觉不对劲。” “若真传播开去，恐怕……恐怕……”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这里面牵扯的事情太过重大，即便是他，都有种灵魂战栗之感。 那李长安，难道真的走上那条路了吗？ 他费尽千辛万苦也要建立好供销司，便是为了今日吗！？ 第585章：圣道之姿 象棋的出现，打乱了他们之前的所有安排。 谁也没有想到，供销司的试运行，竟然会拿出这样一件物什。 压根就不是什么买卖，而是一种足以成为第二种棋道的象棋！ 从头到尾，李长安对供销司的考验，压根就不是在如何收拢那些大宗商品买卖上。 而是如何在最短时间内，将货物送到大晋的各个地方。 象棋，恰恰不在他们能影响的范围。 更为关键的是，象棋背后所代表的巨大影响。 若是能与围棋之道并列，这也就意味着……象棋，将会成为一条全新的成圣之道！ 古士鸿和耿庆松这两位尚书，尽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震怖之色。 成圣！ 多么遥远的词？ 千年以降，天下无圣。 仿佛所有的成圣之道，都被先贤走完，后人再无人走上成圣之路。 谁能想象，今时今日，那李长安，竟然抛出了象棋！？ 不是他赖以成名震惊天下的诗文，也不是书画，更不是话本。 而是不起眼的棋道！ 他这是生生在本就狭窄的路上，蹚出了第二条路。 …… 白鹿书院内部，此时也已经有不少人拿到了象棋。 “诸位，我今日在供销局抢到了一盒象棋，乃是忠勇伯所创，我等不如切磋一二？” “象棋？这是何物？新的棋道？” “这倒有趣，之前可从未听闻忠勇伯对棋道感兴趣。” “不少前辈先贤，也都尝试过棋道，只是推出来的棋局，难以与围棋比肩，只能在小范围内传播，难以传世。” “不知忠勇伯所创棋局，是否能与前辈先贤媲美。” 众人对棋道自是不陌生，寻常打发时间的事，很多人都会对弈。 如今李长安推出了新的棋道，正好可以试试看。 好几个人围在最里面，打开了木盒。 他们一开始抱着随便玩几局的心态，可是待看完规则之后，不约而同做出了相同的蹙眉动作。 “这象棋……好像并不简单……” “粗略一看，将当年镇压天下的大汉囊括其中，好似战棋。” “楚河汉界，不正是大汉建国之初，与楚霸王对峙的重现吗？” “每一种棋子都有不同的路数，组合到一起，更是千变万化，结果更是在胜负之外，还增加了和局之说。” “这可是这么多种棋艺中，唯二有和局的棋道！” 规则说明被传给了其他人。 众人看完之后，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哪怕只是查看规则，都能发觉象棋的不凡。 围在最里面的二人，已然摆上了棋子开始对弈。 初时还有些按照固定棋路去走的意思，但是到了中期，二人之间的象棋厮杀，便臻至白热化。 釜底抽薪、海底捞月、车炮抽杀…… 他们都不是普通人，悟性不凡，很快便掌握了精髓之处，厮杀起来更是毫不手软。 围观棋局的这些文士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看，眼看同窗下棋，自己看的更是心痒难耐。 “你我再去供销局买上两盒，此象棋绝非凡俗，往后倒是多了一种全新的棋道！” “忠勇伯乃我白鹿学子，正好支持一番。” …… 普通的学子在初见时，也只能感受到象棋的不俗，但往更深处想的少之又少。 但那些三品大儒看到象棋后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面色陡变。 “这……第二种棋道！” “足以与围棋比肩！” “也就意味着……此象棋，完全可以成为新的成圣之道！” 赵洪山看着手里的木盒，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脑海中念头纷起，从未有过的混乱。 他们已经迈入了三品，已经站在了这个世界的高层，能让他们为之疯狂的不多。 而成圣便是其中最让他们疯狂的事。 如今，象棋的出现，让他们看到了成圣之道的曙光。 这象棋，有圣道之姿！ “此象棋之道与《易经》可谓一脉相承。象棋，称为象者，象也，演象之棋也。” “更与儒道的‘仁义智礼信忠’不谋而合。” “明明是两军相争，却依然能够和局，不为输赢，而在对弈之乐。” “一步可以力挽狂澜，一步可以妙手回春，点到为止，这才是象棋中深藏的道，以和为贵。” “将、士不出九宫，象不过河……每个规矩，都大有深意。” “象棋……象棋……” 赵洪山收起木盒，直接起身。 他还未离开，就被一道身影拦住了。 是安世堂。 “安贤公所为何事？”赵洪山问道。 安世堂扬了扬手里的棋盒，“赵兄应该也见过这东西了。” 赵洪山点了点头，面色肃然，“此事非同小可，象棋有圣道之姿，我等务必要严阵以待。” “是啊，这可是圣道幼苗！”安世堂收起棋盒，“你准备怎么做？” 赵洪山往建木外走，“无论如何，先要保证那小子的安全。” “最好把他接到建木来，只有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另外，是时候让他入总院了。” 安世堂也跟在一起往外走，“入总院？他入总院可不只是简简单单的当一个学子或者教谕了。” 赵洪山点了点头，“虽然只是五品，做总院的掌楼已是极限，可他创出了象棋。” “棋脉再适合不过，哪怕如今资历尚浅，单凭象棋，做一个副脉主有何不可？” “再过两三年，登上棋脉脉主，便是顺理成章。” 说着他一步消失在原地。 安世堂紧随其后， “棋脉？为何不是文脉？象棋有圣道之姿，虽说有圣道不代表一定成圣，但至少已经有了三成把握，一品更是板上钉钉。” “足以将白鹿书院推上新的高峰！” “夫子之位非他莫属，文脉岂不是更好？” 赵洪山无奈摇头，“文脉脉主，最起码也该有块文箓吧？” “只要他愿意接受书院给的传承文箓，文脉脉主非他莫属。” “可是一旦融合了传承文箓，哪怕是最好的一品文箓，最终也只能定死在二品，圣道对他的帮助反而没那么大了。” “虽说无论如何，对白鹿书院都有莫大的好处，但他既然现在没有文箓也能好好修行，还是不要强加干涉的好。” “棋脉脉主正好，不会站在风口浪尖上，未来他登上夫子之位，成为棋脉第一个登上夫子之位的脉主，也可成为一桩美谈。” 安世堂耸了耸肩，“只要你能说服文圣宫里的那批人就行。” 对此赵洪山颇有信心，“只要他们见识过象棋，自然不会拒绝，但凡拒绝，那就是白鹿书院的叛徒。” “可以创出第二条棋道的人，做不得棋脉脉主，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我想嵩岳、象山、万松他们，巴不得用脉主之位请李长安过去。” 二人一步便来到了李家小院，准备当面去见一见李长安。 安世堂想起了什么，而后问道，“棋脉脉主……你说他会不会有点赌气的成分？” “白鹿书院和国子监一直在促成他和独孤卿的婚事，然后他就弄出了一个象棋……” 赵洪山愣了一下，随即抽了抽嘴角，“越想越觉得可能……” “而且还是利用新建的供销司传遍大晋，想想都觉得有点太急切了。” “说是公器私用都不算冤枉他，最重要的是，他才五品，推出象棋太早了。” “哪怕圣道的成长也需要时间积累，可从三品开始无疑才是最佳时机。” “这个臭小子，我非得教训他一顿不可……” 说着，他看了一眼安世堂，“你这重孙女婿，有点败家啊。” 安世堂的脸也臭了，“进去瞅瞅，我倒要看看这小子脑子里到底怎么想的。” 二人刚落到李家小院门口，就被王天罡拦了下来， “两位贤公，此来所为何事？” 第586章：讨价还价 赵洪山看过去，“何必明知故问？我等前来所为何事，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王天罡朝旁边的院子伸手虚引，“这段时间，我那徒孙实在不好露面。” “二位不妨进去喝杯茶？” 赵洪山的眼神微动，“看来你们早有准备。” “不过，你们当真有如此信心？象棋只有圣道之姿，但若圣道之种没有形成，终也无用。” 王天罡笑了笑，“二位前来，恰恰给了我信心。” “我们不妨等等看，还会有多少人过来。” 说着，他看向安世堂，“安贤公确定不回安府？这条路走下去，您那位重孙女也必然会被有心人盯上。” “除非最后尘埃落定，否则没人知道此事的最终走向会是如何。” 安世堂皱了皱眉，朝赵洪山看了一眼，二人点点头，安世堂随即便一飞冲天，朝安府掠去。 赵洪山则与王天罡走进了李家小院旁边的院子。 “你们是如何打算的？长安如今才五品，会不会太早了些？” 赵洪山边走边说，“圣道之种成型，就会开始消耗，必须要用大量气运浇灌，直到结出道果，才算入圣。” “三品之时凝结圣道之种才是最佳时期。” “尤其棋道只是小道，更应该慎之又慎。” 王天罡耸耸肩，笑了笑，“那小子自有打算，我们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二人走进园内，顾卫道早已沏好茶恭候。 “刚刚安贤公还在说笑，是不是最近我们一直在撮合他与独孤卿的婚事，所以他才弄出了一个象棋。” 赵洪山轻抿了一口茶笑道。 顾卫道嘴角扯了扯，而后无奈道，“的确有这方面原因。” 此话一出，赵洪山差点没把手里的茶盏砸了，满脸荒唐，“当真如此？” “那小子是不是疯了？不就是一场婚事吗？” 谁能想象，一个足以惊动天下的象棋，竟然会因为这么荒唐的理由现世？ 这可是圣道之苗，未来有机会登临圣道的存在！ 他当即起身，想要去找李长安，可是很快便又无奈坐下。 此事已成定局，象棋一经推出，难不成还能收回来不成？ 半晌后，赵洪山恨恨咬牙道，“这小子真欠收拾！” “接下来可得小心谨慎些，圣道之种成型之后，需要大量的气运浇灌，你们可想好应对之策？” 顾卫道饮了口茶，摇头道，“此事他未曾与我们细说，原本若是他能亲自闯一闯文圣榜，气运之事倒也无需担心。” “但现在，气运从何而来，我与他师公也没想好该怎么办。” 赵洪山向前探了探身子，“我有意让他入主棋脉，先担任棋脉副脉主，而后再升任脉主。” “待他入三品之后，便升入文圣宫。” 王天罡放下茶盏，“赵贤公的意思是，用棋脉气运灌养他的圣道之种？” 赵洪山点点头，“我在来的时候想了很多办法。” “他如今虽然没了文箓，但修行并未停滞，再加上还有圣道之种，未来完全可以有更大潜力。” “此时若只为了气运，熔炼传承文箓，实在得不偿失。” “一旦熔炼传承文箓，虽然书院文脉的危机可以缓解，他也可以借助文圣榜迅速积累修为气运，但未来就被定死了，着实可惜了。” “所以，我思前想后，用棋脉气运浇灌他的圣道之种，再合适不过。” 王天罡看过来问道，“赵贤公认为，这人间六国，有几人凝练了圣道之种？” 赵贤公认真思索之后，“圣庙为了传承不绝，当代衍圣子必有圣道之种，下一代衍圣子也定然有。” “剩下六国，哪怕一国一个，也就只有八人。” 王天罡道，“圣道之种意味着有了成圣的基础，虽然能否真正结出道果，尤未可知。” “但光这个可能，便足以让全天下所有人为之疯狂。” “象棋是藏不住的，换而言之，长安的未来，将会凶险无比。” “他只有快速迈入三品，才能有自保之力，否则无法踏出京城半步。” “我觉得棋脉的气运，不太够……” 一旁的顾卫道也在点头，为自己的徒弟争取，“棋道毕竟是小道，棋脉这么多年下来，汇聚的气运并不算多。” “借此浇灌圣道之种，实在有些不够。” 赵洪山目光在二人脸上扫过，似笑非笑道，“我说你们这对师徒，是早有图谋啊。” “棋脉再不济，那也是一脉之气运，放眼天下，也是站在顶层的存在，你们还不知足？” 他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墨脉、武脉、法脉、兵脉、商脉……虽然这些脉气运较多，可目前的脉主根基深厚，就算是我强行安排上去，也无法服众。” “长安的武道很强，可再强也只是五品，最起码到四品才有资格争夺武脉脉主吧？” “我之所以要推他上棋脉，是因为象棋本就是棋道，登上棋脉顺理成章，即便修为境界弱了些，但有凝练圣道之种的前提在，不会有什么人反对。” “可要换成其他脉，修为就是硬伤，难以服众。” 顾卫道点了点头，“我知道赵贤公对长安那小子一直照顾有加。” “但这一次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不想放弃。” “真要论功绩，长安的功绩不比任何人差，甚至犹有过之。” “供销司建立之威，再加上象棋凝练圣道之种，两相结合之下，他在大晋的名望将会在短时间内攀升至巅峰。” “这时候如果书院再能推一把，虽然位置会有点虚浮，但勉强也能站的上去，赵贤公以为呢？” “毕竟……这可是圣道之种！白鹿书院未来如果能再出一位圣人，除了长安，还能有谁？” “哪怕成功机会只有三成不到，但那也是机会，不是吗？” 一番话说出来，院子里短暂的安静了下来。 赵洪山也陷入了沉思，他手指无意识地轻敲桌面，眉头微微皱起。 半晌，他缓缓开口，“千年无圣……哪怕是圣庙也未能培养出一尊圣人，圣道之种虽说有机会结出道果，但千年以来，始终无人成功。” “说是三成机会，但你我都知道，机会很渺茫。” “我之前想的是，棋脉气运应该可以助他踏入一品之境。” “未来哪怕再有什么变动，书院也能有回转余地。” “你们也知道，书院脉主是不能动用气运的，我给他棋脉气运，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但正如你们所说，这很可能是白鹿书院最大的机会……” “你们不妨先说说看，想让哪一脉承载长安的圣道之种？” 饶是王天罡此时也不由地有些紧张，“赵贤公以为……文脉如何？” 第587章：圣道之路 “文脉！？” 赵洪山眼珠子立时就瞪圆了，然后立刻摇头，“不行，绝对不行！” “文脉事关重大，整个白鹿书院的根基所在，一丁点问题都不能出。” “天罡，你不是不知道，现在文脉的情况。” “每一根根脉，都是由一尊三品大儒续接着。” “长安如今没了文箓，也就意味着无法与建木根脉续接，怎么能坐上文脉脉主之位？” “不行，这绝对不行！” 他当年就是文脉副脉主，因为文脉脉主一直空悬，所以他在文脉完全可以说一不二。 升入文圣宫后，地位在一众三品大儒中，也是最高的那一批。 正因为他曾经站在过文脉副脉主的位置，才知道文脉的重要性。 王天罡摊开手道，“如今的建木根脉，全部靠三品大儒以自身为桥梁，吸收天地之力维持生机。” “甚至还要靠护叶使在一旁协助。” “维持如今的情况，已经殊为不易，转化的气运更是少之又少。” “这么多气运堆积在一起，是不是有点浪费了？” “为什么不用这些气运，浇灌长安的圣道之种？” “长安一直都是白鹿学子，以后也不会变，未来肯定可以成为白鹿书院的扛鼎之人……” 赵洪山直接摇头拒绝，“不是我不答应，而是这件事谁也应承不了。” “文脉脉主一直都是书院最重要的位置之一，除非是众望所归，否则谁也承担不起。” “哪怕是夫子直接任命都不行。” “文圣宫这么多人，只要有一个反对，这文脉脉主就坐不稳。” “如果是之前先天文箓没有破碎，长安只要迈入四品，我会第一个赞成。” “当初我也和你说过，他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可以引动文脉的人。” “可现在，他没了文箓，坐上文脉脉主之位，对文脉没有助益，反而还会给那么多三品大儒增加负担。” “这件事，无论是谁都不会答应。” 话说到这儿，已经基本明朗了。 王天罡朝顾卫道看了一眼，顾卫道笑道，“赵贤公莫要激动，我们也只是问问。” “喝茶，喝茶……” 文脉的确事关重大，从文脉脉主空悬几十年就能知道，对文脉没有助益的话，书院宁愿一直空悬，也不会让人坐上去。 赵洪山说道，“我虽然不是李长安的师父师公，但我对他一直抱有期待。” “棋脉脉主此事基本可定，其他诸如武脉兵脉，有点困难，若是迈入四品机会很大。” “但文脉，恕我直言，难如登天，除非他能证明对建木有助益，否则谁来都没用。” …… 三人坐在院子内喝茶，也没再提文脉之事，此事不是能通融的事，多说无益，转而提起了李长安未来的修行。 还没说多少，院子外就又来了好几批三品大儒。 赵洪山与王天罡一起外出迎接，但并未放任何人进李家小院。 用王天罡的话来说，此时大事未定，暂时不宜见客。 白鹿书院可以外出活动的三品大儒陆续赶来，纷纷走进了旁边的院子，为李长安护道。 圣道之苗，这可是白鹿书院如今的头等大事。 虽然还只是有了点苗头，但他们都是三品大儒，自然看得出象棋之中蕴含的圣道。 哪怕只是棋道，但凝练圣道之种的可能性极大。 一旦成功凝练出圣道之种，白鹿书院的未来将会更加光明。 此事极为重要，不容怠慢。 除了白鹿书院，另外三院一监也都纷纷有三品大儒前来。 想要见一见李长安，但都被拦了下来。 国子监更是直接拉着赵洪山，谈论起联姻之事。 独孤卿乃国子监棋脉脉主，李长安又创立了象棋，正是天作之合。 此时赵洪山也没有办法，李长安那里对成亲的意愿不大，只能推说先等此事定下来之后再说。 …… 御书房， 独孤卿靠在软榻上，对同样靠在软塌上的独孤曌说道， “姐姐，这下你放心了吧？他对朝堂没有半点兴趣。” “人家要的可不是一国之朝政，而是那天下无敌的圣道！” 她看着头顶的暗红木梁，神情有些落寞。 独孤曌一袭白衣，看着妹妹的侧颜，“你对他这么有信心？” “不是我对他有信心，而是我了解象棋是什么。”独孤卿枕着双手，“虽说只是棋道，但也足以与如今的围棋媲美。” “从今往后，天下棋道将不再只是一家独大。” 独孤曌凑近了些，两张有七分相似，但气质截然不同的容颜靠在一起，“怎么？难受了？” 独孤卿摇了摇头，“难受不至于，只是觉得有些丢颜面罢了。” “我独孤卿真的差到这种地步了？那么多三品大儒，白鹿书院国子监都在促成，可他始终不答应，上赶着都不要？” 独孤曌轻轻抱住妹妹，宽慰道，“我想，可能是因为柳氏姐妹吧。” “他连安家的那颗明珠也只能是妾室，可见对柳知音的看重。” “我们是成也独孤，败也独孤。” “独孤家的位份太高，我入皇宫，只能是皇后；而你嫁人，也只能是正妻。” “可李长安，却并不看重我独孤家。” 独孤卿轻叹一声，“我知道，只是有点气不顺罢了……” “此事还是算了吧，一再逼迫，最后只会让双方针锋相对，彻底撕破脸。” “李长安看不上俗世权力之路，而是盯着高高在上，可望而不可即的圣道，自然不会因为家族之威而屈服。” “更何况他如今圣道之种将成，更不会在意这些。” 独孤曌抱着妹妹的力气大了些，“是姐姐着急了，才让妹妹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 “李长安要走圣道，但千年以来，天下无圣，他再厉害，天资再高又如何？” “圣道之路艰难凶险，与之相比，俗世朝堂反而更讲规矩。” “他未来要面对的敌人，可不仅仅只是朝堂百官那么简单。” “若他能有独孤家的助臂，足以庇护他迈入二品，再加上白鹿书院和国子监护道，闯进一品也有五成把握。” “气运只是一方面，关键是外界危险众多，圣道之种距离开花结果越近，就越危险。” “结成的道果，是自己享用还是为他人做嫁衣，尤未可知……” “他不会不明白，就算不知道，白鹿书院也会告诉他……” 第588章：出乎意料 李长安在院子里一待就是好几天， 旁边的院子里，聚集的三品大儒也越来越多。 象棋经过这几天的传播蔓延，再加上大汉金部以及供销司的全力推动，已然传遍了大晋上下，并且迅速向另外五国传播开去。 象棋能成就圣道之种的趋势，已经越发明显。 朝堂上的事早就被拦了下来，真正站在巅峰的三品大儒们，全都将目光投向了小小的一座李家小院。 圣道之种说不清什么时候就会出现，他们都想亲眼见识一二。 这可是传说中迈入神圣之境的必需之物。 圣道之种，天地气运，圣道经文，缺一不可。 与神圣搭边，谁也不可能不动心。 …… 皇宫深处的太庙， 晋帝缓缓起身，这么多年，他的本体第一次离开了蒲团，走到太庙门口，目光投向了李家小院的方向。 “我大晋的第二颗圣道之种……” “棋道……有些弱了。” “不过，也是一次机会。” 许是因为多年未见阳光，晋帝面色有些苍白，看不出丝毫岁月的痕迹，但身上那股经历岁月洗礼的厚重之感却在身周酝酿。 他的眸子古波不惊，似乎那足以令世间为之惊叹的圣道之种，并不能引起他的丝毫情绪波动。 晋帝就这么静静地站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 时间一天天过去。 待到象棋出现第十日，京城上空突然一亮，众人下意识抬头往上看去，只见天空中的云层，不知何时竟然散发着淡淡的玉白色光华。 仿佛变成了一整块巨大的羊脂白玉，悬浮在京城上空。 文士率先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京城的天地灵气浓度，开始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向上攀升。 但并未引发任何的剧烈动静，反而安静的吓人。 更像是暴风雨的前奏。 京城上空的玉色云层越聚越多，而且散发出的光华也逐渐变得内敛，像是一块巨大的羊脂白玉漂浮在空中。 普通百姓能察觉到是发生了什么，但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 他们只感觉这天气好像变得清凉了，而且空气格外清新，好像整个人都变的轻松起来。 一尊尊三品大儒抬起头，看向天空，眼眸中皆是惊叹之色。 这是……圣道之种出现的征兆？ 院子里， 赵洪山对王天罡说道，“今日之后，长安必须要进书院，我亲自带他进建木，不成三品不出京城。” 王天罡干脆地点头道，“我们也有这个想法，不成三品他不能再出京城，最好就一直留在书院。” “不过他的家人……” 赵洪山了然，“自然也接进总院……不过其实只要在京城，再下作的手段，也无法影响到他们，问题不会太大。” 说话间， 天地间骤然金光大盛，天空中羊脂白玉般的云层，直接被染成了金色。 而后，这片遮天蔽日的金色疯狂向中心汇聚，云层上的玉白色也好似找到了宣泄口，向中心坍塌。 四面八方的风汇聚而来，带起浓郁的天地灵气，在京城下起了灵气之雨。 京城内的百姓们，纷纷走出家门，仰天感受着这令人沉醉的灵气雨。 欢呼声在京城回荡。 安府， 安南栀也露出了开怀的笑容，这么多天，她早就得知李长安在做什么。 老祖宗也很早就守在家中，担心会有外人盯上这里。 圣道，李长安终于走上这条路了。 “栀丫头，你被那臭小子把心都给骗走了。”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安南栀闻声看去，连忙欠身行礼，“南栀见过老祖宗。” 安世堂“嗯”了一声，走到听雪亭，“如今他就要成全自己的圣道，未来前途凶险万分。” “成了自然青史留名，不成那可就是天妒英才了。” “你可想好了？” 安南栀垂首，“老祖宗，南栀想好了。” 安世堂轻叹一声，“你啊……” “要我说这小子也有些分不清轻重。” “圣道之种是登上圣道的梯子不假，但他暴露的太早了。” “三品之时暴露，只要撑过三品，迈入二品，基本上就不用担心了。” “毕竟二品之境在当世几乎无敌。” “可他却在五品境就暴露，平白无故给自己带来那么多凶险。” “现在全天下的眼睛都盯着他，谁不想把他的圣道之种据为己有？” 安南栀将目光投向天空中，不断向中心汇聚的金色光华，“也许，他有自己的打算吧。” 李家小院， 李长安独自坐在院子里，让知音和玲珑在屋子里待着，怕影响到他们。 他抬着头，微微眯起眼。 旁人还只看到那金光与玉色光华，但在他眼中，却分明看到了一粒种子正在吞噬周遭的灵气与气运。 这粒种子上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线条，还有凝结而成的古篆小字。 好似将象棋印刻在其上。 每一条丝线都玄妙非常，蕴含着难以想象的道与理。 李长安深吸一口气，缓缓伸出手。 只要接受这颗象棋圣道之种，他未来的路就可以直通神圣，只要中途不陨落，以象棋入圣道，便有极大把握。 但…… 象棋，并非他想要的道！ 似乎感受到李长安的召唤。 云层中疯狂聚敛气运灵气的象棋圣道之种，缓缓坠落云间。 天地间骤然一滞。 无数道目光尽皆投了过去。 那仅仅只是一颗和鸽子蛋差不多大小的圣道之种，却仿佛吸收了天地间的所有精粹。 就连阳光都被它夺去了光彩。 象棋圣道之种缓缓向李长安飘飞而去。 这种时候，哪怕再贪婪的人也不会动手抢夺。 圣道之种要生根发芽，开花结道果。 需要的气运极多。 抢到手只会成为巨大的负担累赘。 等到了圣道之花开放，即将结出道果之际，才是最适合动手的时候。 对任何一个身怀圣道之种的修行者而言，都堪称一个劫难。 逐渐变得晶莹剔透的象棋圣道之种，在无数人的紧张注视下，落入李家小院。 “以后李长安那小子，可就要一飞冲天了。” “这就是圣道之种？的确让人心神摇曳。” …… 三品大儒们感慨万千，不由得艳羡起李长安，以及白鹿书院。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李长安将象棋圣道之种融入识海之时，李长安接住象棋圣道之种后，却猛然攥紧了拳头。 那颗夺天地之造化而生的圣道之种，瞬间碎裂开来。 第589章：符文之道 院子里的草木疯了一样的生长，展现出令人咋舌的惊人生机。 仅仅只是眨眼功夫，小小的院子就变成了一片草场，院子里的树也在蹭蹭往上冒尖儿。 破碎的象棋圣道之种内，点点光辉仿佛星辰般扩散开来，在李长安身体周围盘旋。 星辉散发着难以言明的力量，比天地灵气层次更高，仅仅只是吸收一点，周身四肢百骸便都开始了惊人的蜕变。 李长安控制着这些星辉，在院子内盘旋。 柳知音与柳玲珑也在星辉的笼罩之下，无论是文道还是武道，都在以难以想象的程度，飞速提升。 识海内， 三大神通法相齐齐睁开双目，尽皆探出手来，想要将这些星辉收为己有。 圣道之种让祂们本能地感受到了渴望。 这是足以让祂们飞速成长的力量。 然而，李长安却探出手来，掌心处，一枚枚铭文法的符文汹涌而出。 每一枚符文都落在一点星辉之上，将星辉强行融炼其中。 圣道之种，内蕴圣道，开花结出道果，便可将一人推上圣位。 如今，李长安却将圣道之种捏碎，反本溯源。 没有想要立刻确定一条圣道，而是将其当成了助自己修行的底蕴。 符文熔炼了星辉之后，散发着淡淡微光 就像是从一块生铁，被锤炼成了百炼精铁，彻底脱胎换骨。 李长安的双眼悄然涌上一层金色，盯着在四周飞舞旋转的符文与星辉。 虚空中铺排开的纵横规则丝线，也受到了影响，一点点扭曲弯转。 熔炼了星辉后的符文，被李长安挥手按入规则丝线。 圣道之种内的星辉，化作了连接符文与规则丝线的纽带，将二者紧密连接到了一起。 火系符文、风系符文、水系符文、土系符文…… 每一种属性的基础符文，都被李长安单独挑选出来，而后与规则丝线相勾连。 因为有星辉在盘旋的缘故，所有外界的探知之法皆被短暂隔绝。 若是有人能看到李长安此时的做法，恐怕早就要惊呼出声，而后立刻出手阻拦。 这个家伙，当真是败家到了极致！ 竟然用一条已经明确的圣道之路，当成另一种修行法门的薪柴，供养其修行。 被所有修行者视若无上珍宝的圣道之种，你就当真如此不放在眼里吗？ 说毁就毁！？ 这该死的败家子！ 明明只需要按部就班，沿着象棋之道慢慢修行，未来就有一定机会登临神圣。 如今却用圣道之种，滋养另一条尚未明确的修行路。 这不是疯了又是什么！？ 简直是暴殄天物！ 然而，此时的李长安却露出了暌违已久的笑容， “果真有用……” “我以象棋圣道之种滋养铭文法，果真可以借圣道之种的力量，接触到规则丝线……” “不，现在铭文法已经可以称之为符文之道了，彻底脱胎于铭妖法与文法，真正独立于外！” “修行符文之道，足以修成不弱于三品气运文法的术法。” “因为，现在的符文之道，已经可以沟通天地规则！” 在他的破妄金眸中，一枚枚璀璨的基础符文正在与规则丝线悄然融合，随后消失在虚空。 未来的符文之道，将不再仅仅只适用于三品以下的文士。 即便是三品文士，也可以借此直接沟通天地规则，施展出不弱于气运文法的强大力量。 只不过…… 李长安的眸子微微眯起，双目从破妄金眸化作太上红尘重瞳。 破妄金眸与业障黑眸同时显现而出，犹如太极的阴阳，更深层次的规则丝线悄然出现在视线内。 “我的符文，只能触及到第一层规则丝线，只相当于三品气运文法。” “更深层次的规则丝线，难以触及。” “是什么在阻止符文融合天地规则？” 太上红尘重瞳太过消耗法力，仅仅只出现一瞬，便重新隐没。 李长安深吸一口气，将符文熔炼后剩下的十几粒星辉全数收起，扔进苍生社稷鼎中。 而全新出现的符文之道，则化作近百枚基础符文，飞入识海，缠绕在三大神通法相周围，好似星环，熠熠生辉。 虽然失去了象棋之道，但却因此收获了符文之道，哪怕目前仅仅推演到三品层次，但未来的潜力，却极其巨大！ 不仅文气可以催动，武道真气也同样可以催动。 这也就意味着，从根本上解决了，文道天然优于武道的问题！ 即便是再弱小的普通百姓，只要能修炼出真气，也可以施展出不弱于同境界文法的术法！ 若是能将符文之道推演成圣道…… 又岂是小小的象棋之道可以比拟！？ 想到这里，李长安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不说堪比文道武道这样的通天大道，但也只是弱上一筹而已。 毕竟文道武道解决了修行的根本问题，而符文之道还只停留在术法层面上。 可即便如此，符文之道，也完全可以称得上，文道武道二者之下的最强圣道。 毕竟符文之道可以解决文武对立不相容的局面。 这样的圣道无疑更有意义。 让文道不再那么高高在上，让武道不再始终卑微。 普通平民向上的通道，似乎终于有被打开的曙光了。 只是，如今的符文之道，还不够。 还需要更多的符文术法！ 还需要触及更深层次的天地规则，乃至与天道融合！ 不过……终于还是踏出了第一步。 虽然失去了一条走入圣道的路，但李长安却心潮澎湃，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他看向已经进入修行状态的柳知音与柳玲珑，一步跨出，脚下大地仿佛瞬间缩减了一大截。 一枚枚青色的风系符文，化作轻风，托起二女，缓缓送入房间，而后悄然散去，关上了门。 李长安看了一眼满院子的杂草，指尖木系符文疯狂旋转，竟将这些杂草的生机全数抽走，化作枯草。 而木系符文则变得更加晶莹了些，飞回识海。 大手一挥，枯草被风吹起，而后火光嘭然外放，将其烧成飞灰，随风而散。 仅仅只是最简单的符文术法，却拥有了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 “这就是沟通天地规则的力量……” 李长安对此颇为满意，“不过现在的我哪怕使出全力，也比不上三品气运文法。” “不是符文术法比不上文法，而是我自身的实力太弱。” “但现在，有了熔炼圣道之种的符文之道，我五品修行的最大障碍，已经没有了。” 他整理好身上的衣衫，而后大步走向院门，“吱呀”一声拉开，冲已经站在门外，等了一会儿的众多三品大儒抱拳行礼道， “弟子长安，拜见诸位贤公。” 第590章：准备进圣地 很快院子里就站满了三品大儒。 这些三品大儒上下仔细打量着李长安，感受着院子里逸散出来的气息，眼中精光流转。 一些三品大儒不由感慨道， “不愧是圣道之种，即便已经熔炼入体，却依然能感受到其中不凡。” “这一步跨出去，可就是真正的鱼跃龙门咯。” “是啊，这可是咱们大晋的第一颗圣道之种！” “诸位仔细感受，虚空之中道韵弥漫，天地规则皆在震颤。” “如此圣道之种，堪称我大晋之福。” …… 一众三品大儒忍不住想要探查李长安，但被赵洪山和王天罡拦住了，只能这么隔着打量。 感受四周弥漫着的道韵，感慨万千，而后陆续离去。 大约半个时辰后， 院子里只剩下了三个人。 赵洪山开口道，“长安，你收拾收拾，准备随我去总院圣地闭关。” 李长安朝王天罡和顾卫道看过去，诧异道，“我在京城不就行了？” 王天罡上前道，“此事刚刚我与赵贤公还有你师父商量过了，这段时间你先去总院圣地。” “你刚融合圣道之种，还需闭关稳固，大晋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在总院圣地了。” “待你修为再强一些，有了自保之力，再回来住。” “放心，柳氏姐妹随你一起，赵贤公会在圣地内，为你们安排一处住所。” 李长安闻言，顿时感觉浑身上下不对劲，有种随时处于被监视的状态，“那……那个什么，这不太方便吧？” 他朝顾卫道挤挤眼，“而且供销司还有诸多事宜需要安排，弟子不能在这时候撂挑子啊。” “供销司才只搭起了架子，还有很多生意要收拢，脉络要梳理。” 谁知一直为他说话的顾卫道，此时也没帮腔，“放心，在总院，你依然可以处理这些事。” “京城虽说安全，但终究不是在自己地盘，难保不会有什么人起歹心。” “在总院圣地，没人敢动手，那里是大晋最安全的地方，待你入了三品，天下之间皆可去得。” 李长安朝屋内瞅了瞅，“还是有点不太方便，弟子这人自由惯了，一下子要进总院圣地，肯定会难受得紧。” “万一再影响修炼心境，岂不是因小失大吗？” 赵洪山大手一挥，“现在没有什么比你的命更大。”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等你何时入了三品，随便你去哪儿都行，在此之前，总院圣地最安全。” “你放心，总院圣地不像你想的那样憋闷，里面也住了不少人。” “平日里可以住在内门，修炼时进圣地核心便是。” “每间屋子都有文法屏障，可以隔绝三品文士探查，不必担心。” 李长安小心翼翼问了一句，“那二品呢？” 王天罡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二品！？你当夫子他老人家没事盯着你看吗？” “就你那点男女间的破事儿，还要搬上台面来说？” 李长安讪讪笑道，“弟子这也是人之常情嘛……” “师公您想啊，主要是真不方便，想出门溜达溜达都麻烦，您说是不是？” 赵洪山摆了摆手，打断李长安在那儿碎嘴， “此事没得商量，我回圣地准备一二，稍后王贤公将他送来便是。” 说完后，便走出了院子。 人一走，李长安就不解地低声问道，“师公师父，我现在就进总院圣地？” “当然，进那里安全。”顾卫道说道，“你三年前在中途被人传送走的事忘了？” “这里虽说是京城，但就怕有些人不怕死，但在总院没人动得了你。” “另外这时候进去，也是为了让你提前熟悉总院。” 说着，他也压低声音道， “文脉没那么好进，现在总院那边最多可以让你进棋脉，任副脉主之位，再等两三年后，顺理成章成为棋脉脉主。” “所以，需要你先进去熟悉一番，好为文脉做准备。” 李长安轻叹一声，“也罢，虽说不得自由，但也好过半路夭折。” 他请王天罡在周围多布下几道文气屏障，然后从苍生社稷鼎中取出两粒圣道之种内的星辉， “师公、师父，此物你们收好。” 王天罡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这……这是何物！？” 顾卫道也吓得心里咯噔一下。 这气息，他们太熟了，不正是圣道之种的气息吗？ 怎么会有两个？ 他急忙说道，“你赶紧收起来，这可是圣道之种，你给我们算什么？” “还有，不是只有一颗圣道之种吗？怎么会有两个？” 李长安顿了顿，笑道，“师父，您忘了吗？弟子说不愿将象棋之道当成自己的成圣之道。” “所以就把象棋圣道之种捏碎了，这是圣道之种里的星辉，您和师公一人一粒，兴许能参悟出些什么。” 此话一出，王天罡和顾卫道脸色顿时一变， “什么！？” “你把圣道之种捏碎了！？” 二人的气息疯狂震动，被李长安说的话惊住了，难以置信地看向李长安。 “你这臭小子，到底怎么想的？那可是圣道之种啊，说不要就不要！？”王天罡扬起手就想给李长安来一下子。 顾卫道眸光颤抖，“傻小子，你不要象棋之道就不要，圣道之种留着也是好的，万一以后的路不好走，这不也是一个选择吗？” “何必直接捏碎？这……这可是天下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圣道之种！” “你啊，太急躁了。” 李长安将圣道星辉放入王天罡与顾卫道的手中，“弟子如今捏碎也就捏碎了，再说也于事无补，师公师父赶紧收好。” “弟子虽然把圣道之种捏碎，但里面一百一十七粒圣道星辉，差不多都被弟子用完了，最后只剩下十五粒，也不算浪费。” “圣道之路，必然是要破釜沉舟，总为自己留退路，实则对圣道之路极为不利。” “而且，弟子也并非没有收获。” 李长安明白二人是在为自己担心，“之前五品因为修心境界不够，所以生怕凝练神通过快而走火入魔。” “但现在有圣道星辉加持，再无走火入魔的风险，五品境界弟子很快就可以闯过。” “最迟明年初，便可以尝试冲击四品！” “届时文道立命，武道金身，正是战力飞速提升之时，彼时弟子也算有了自保之力。” 王天罡无奈摇头，“我这师公，反倒是处处受你这徒孙的好处。” “既然你明年可以冲击四品，你师父重回四品的时间，也可以稍稍调整。” “不过哪怕你文武双四品，也难说自保，最起码也得是半步三品。” “此事急不得。” 李长安虚心点头，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自己迈入四品，法力还会再次提升，届时催动符文之道，威力比之三品大儒的气运文法，应该也不会再弱多少。 四品立命文士和三品大儒，最大的区别在于气运。 三品大儒可以催动气运，再借助气运沟通天地规则，施展出气运文法。 而自己的符文之道，已经可以勾动规则丝线，只要法力跟得上，现在施展的符文术法，也不会比气运文法弱。 再加上四品武道金身，真要打起来，胜负还有未可知。 不过这些，倒也不急于展示。 默默发展才是王道。 供销司架子已经搭好，最多半年脉络就可以梳理清楚，接下来真正危险的路，才刚刚开始。 外界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自己，等他们真忍不住的时候，自己再出手，不亲手斩掉一两个三品，还真震慑不住那些宵小。 李长安朝王天罡说道，“还请师公赐弟子几件遮掩气息的文宝。” 王天罡没好气地敲了敲李长安的脑门，“你啊，风流债欠的这么多，看你怎么还。” 说着从须弥宝囊里摸出几枚玉牌，“拿去用吧。” 李长安立马笑着行礼，“师公师父稍待，弟子收拾好东西就去找您二位。” 第591章：入圣地、大事已至 李长安趁着收拾东西的时候，又去了趟安府，亲手把遮掩气息的玉牌交给安南栀，顺便将圣道星辉直接送入安南栀掌心。 “此物收好。” 他没给安南栀询问的机会，“我如今身处风暴中心，着实影响到了你们。” “今日后我会在总院圣地修行，可能不太容易能出来，你也是白鹿学子，若想见我，可去总院。” 说着，他轻轻揽过安南栀，传音道，“我给你的东西，将它直接收入文宫，不要告诉任何人。” 而后放开笑道，“再等等，待我飞速入三品，打赢你家老祖，定将你风风光光娶进门。” 话音未落，隐隐约约，似乎听到了某位三品大儒的跳脚声。 安南栀仰着头，定定地看着他，眸子里似有光在闪烁，“到时候你想吃什么菜，就告诉我，我给我送过去。” “只要是你送的，白米饭都行。”李长安点了点安南栀的鼻尖。 …… 李长安和柳知音柳玲珑，被王天罡送进总院。 直到此时，他才真正见识到总院的模样，当真是叹为观止。 柳知音和柳玲珑也瞪大眉目四下张望。 总院就好似一座山中之城，蔚为壮观。 甫一进入总院，就仿佛置身于森林之中，空气清新，鼻息之间甚至还能闻得到花草的香气，清新宜人，而且天地灵气也格外浓郁。 其内亭台楼阁错落有致，飞檐落瓦古色古香，坐落在低矮连绵的山间，处处透露着匠心独运，而非枯燥死板的简单排列。 将建筑与山水巧妙的融合到一起。 再加上文气缭绕点缀，仿佛置身于仙境一般。 半空中一只只纸鸢来回穿梭，同样也有仙鹤振翅，鸟鸣声声。 比之在东岳的白鹿书院，大的何止一点半点？ 哪怕是李长安都一下子看呆住了。 更何况是柳知音与柳玲珑？ 她们二人从未进过书院，今日却是直接进了白鹿总院，而且还被允许住进圣地。 算是正是成为了白鹿学子。 连绵不绝的低矮山脉足足有数十里，单从走的路程来看，感觉比京城还要大。 王天罡刻意放缓了速度，让他们能仔细看一看白鹿总院， “总院这里，运用到了须弥芥子之术，从外面看来，不算很大，但实则内有乾坤。” “虽不似京城繁华，但绝不会让你们感到枯燥。” “平日里外出，有我给你们的玉牌防身，问题应该不会太大，但最好逗留的时间不宜过长。” 李长安点了点头。 四人继续往前走去。 本以为总院就是刚刚看到的这一片奇景了，没想到，甫一踏入圣地，李长安三人就定在原地，久久难以回过神。 所谓圣地，竟然是一棵堪比大山般的参天巨树。 每一片叶子，都能躺下一个人，一眼看去，竟然根本看不到大树的全貌。 李长安也足以称得上见多识广了，但这般巍峨如山，一棵树就能覆盖几十里的通天大树，真没见过。 “这就是圣地了……看看，合你意不？”王天罡笑着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 “稍微往前再走走，就到你们住的地方了。” “在这里修炼，无论文道还是武道，都事半功倍。” “待会儿赵贤公会把你们身份令牌给你们，在圣地不比在外面，这里是白鹿书院的核心，每一处都有可能会有护叶使。” “没有身份令牌的人，都会被当场捉拿，一旦反抗就地格杀。” “这次我带你们进来无所谓，往后如果是你们，只能凭借身份令牌，不能带人进来。” 简单说了些需要注意的事，王天罡带着三人，继续往前走。 李长安不时能发现一些别样的气息，隐藏在这参天巨树中，每一个都不比现在的自己弱。 这……才是总院真正的底蕴所在。 护叶使，之前还从未听说过。 走在这里面，越往前就仿佛越靠近文气海洋，周身毛孔都不禁张开，想要吞噬这浓郁到极致的文气。 不多时，赵洪山飘然而至，拿出三块令牌交给李长安，“你们各自滴一滴血在上面，完成认主，之后这令牌便只能自己使用。” “从圣地外出的话，每日的路都不一样，等到了你们住的地方，那里会有一块石碑，上面能看到当天外出的路径。” “通过特定的建木树叶，就可以迅速离开圣地，进入总院。” “不过进入圣地之后，只有这条路，你们会经过一路上护叶使的确认，才能顺利走进内门。” “具体还有哪些要求，屋子里都有，你们到时候记得看一下。” “看似繁琐，实际上也是为了绝对的安全。” 他走到李长安身边，重重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再加把劲啊长安，我们都等着你呢。” 李长安能感受到赵贤公对自己沉重的期盼之意，肃然答道，“赵贤公请放心，长安绝不会让诸位贤公失望。” 赵洪山点了点头，领着三人继续往前走。 终于来到一根垂落下来的树枝跟前。 仅仅是这根树枝，就好似一条宽阔的大路，五六驾马车齐头并进，完全可以轻松通过。 而在树枝接近树干的地方，一间小院坐落于此。 根基建在树枝上，还有凌空而建的亭台以及书房，便固定在树干上。 下方有层层叠叠好似林海一般的树叶，不用担心会跌落下去。 上方的树叶也是错落开，不会影响院子的光照。 清净怡人，曲径通幽。 闲云野趣，世外桃源。 若是再来条小河穿流而过，供人垂钓，那可真是个神仙来了都不换的宝地。 “你们先熟悉此处……长安有何事，就用千里传音符寻我。” 赵洪山说完，便在李长安三人的行礼中，飘然离去。 见没了外人，一直努力保持大家闺秀模样的柳玲珑，立时蹦跶起来，沿着树干往小院跑去， “哥哥……这里好厉害啊……竟然可以在树干上建一座小院子。” “而且……” 她突然蹦了下去，踩在宽阔的建木树叶上，如履平地，“这里不真实的就像是话本里说的仙境一样。” 李长安牵着柳知音的手，跟着朝小院走，“就是没外面那么热闹了。” “其他倒也还好……” 话还没说完，李长安突然皱起了眉头，猛地抬头看天，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仿佛有什么恐怖存在，正在朝自己急速而来。 他连忙对柳知音和柳玲珑说道，“你们先进屋，我有要事去找赵贤公。” 说完立刻冲天而起，同时拿出千里传音符，“赵贤公，好像……要出大事了！” 第592章：青石佛首降人间 人间青天之上，是为天外天， 原本被圣庙禁锢在虚空，宛如山岳般巍峨的青石佛首，突然散发出阵阵金色佛光，隐隐似乎有一尊佛陀虚影出现。 “轰……” 天外天中，突然响起惊天动地的巨响，一圈气浪瞬间席卷数百里，并且继续向外疯狂扩张。 无边无际的混沌之气，恍如滔天巨浪，肆虐着天外天。 圣庙中，一袭青色长袍的老者，豁然睁眼，他的眼眸已经完全呈现青玉色，流转着穿透世间一切的光华。 下一瞬，他出现在青石佛首面前，伸手便要将其按住。 “佛门之法果然很难消磨……” 青袍老者身上看不出丝毫气势，但却再次强行镇压了青石佛首。 然而与此同时，天外天响起晨钟暮鼓般的厚重声响。 一道金光洞穿了混沌，灌注到青石佛首之上。 “原来祂要找的人，在人间晋国……” “衍圣子，你挡不住的。” 话音落，青石佛首顿时“嗡”的一声震颤起来。 一篇经文张开，仿佛要将青袍老者卷入其中。 金光越来越近，青石佛首中飞出的经文也越发璀璨，一个个金色梵字仿佛镶嵌在天外天。 青袍老者始终平静的面色，终于发生了一丝变化，“药师，你想炼化这尊青石佛首？” “你若不放祂入人间，我将其炼化有何不可？现在的你，磨灭不了祂。” 金光中，隐隐有将近两丈高的身影出现，因为他的出现，天外天都仿佛在震颤， “要么放祂入人间，为我西土佛门寻到第二尊净土佛；要么就让我炼化祂，兴许可以趁此迈入神圣也说不定。” “衍圣子，你怎么选？” 青袍老者沉默了，沉思数息之后，便放下了手掌，“好走不送，药师。” 金光中的人影还未完全出现，便又悄然隐没，“衍圣子，你有什么底牌，会让你有信心面对两尊净土佛？” “我很期待，你我出手的那一天。” 青袍老者转身，缓缓走向圣庙，“我也很期待，净土佛若是死了，佛国是不是就真没了。” 说话间，青石佛首犹如一颗巨大的陨石，带着恐怖的气势，轰隆隆向人间坠落。 金光中传出了那道身影的最后一句话，“衍圣子，三百年前你被妖族那头九尾天狐击败时受的伤，恢复了吗？” …… 晋国京城， 李长安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心慌，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不止，仿佛有什么可怕的存在，即将出现。 而自己，好像就是那尊可怕存在的目标。 用大祸临头来形容，再合适不过。 就仿佛一整片天空，都压在头顶，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 那……到底是什么！？ 赵洪山的身形瞬间出现在李长安身边，他同样抬起头，蹙眉看天。 与此同时，整座京城的所有三品大儒，都感受到了什么，纷纷看向头顶的天空。 “天上有什么东西在急速坠落。” “李长安的圣道之种刚刚降临，就有不明存在落下。” “气运在变化！” “当真是多事之秋啊……” 这些三品大儒都不由自主地感受到，一股来自灵魂的战栗之感。 从高空坠落的气息太过惊人，即便是他们，都有一种难以置信的惊骇从心头升起。 李长安浑身都在颤抖，心中的危机之感越来越重。 他对身旁的赵洪山急忙说道，“赵贤公，那东西……好像是冲着我来的。” 赵洪山陡然瞪圆了眼睛，“什……什么！？” “你的感应没错吗？” 李长安心脏好似战鼓般擂动，“不知道什么原因，冥冥中就有了这样的感觉。” “因为你的圣道之种么？”赵洪山一把抓住李长安的肩膀，二人迅速往总院外掠去。 …… 本是晴空的京城上空，突然开始震颤起来。 虚空在隆隆作响，罡风好似海水一般，疯狂向下拍打而来。 一种好似天地即将被摧毁的战栗感，从每个京城百姓的心头升起。 “快看，快看！” “天上有东西，天上有东西，是扫把星！” “那是什么扫把星！？” …… 高空中，仿佛有一座万丈大山，夹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碾碎虚空坠落而下。 带着赤红的焰尾，把天空都烧红了。 大地开始剧烈震动，普通百姓几乎都站不稳。 尤其是那似乎足以把世界毁灭的力量扑面而来，让无数人只能惊恐地瞪大双眼，难以自持。 恐怖的火光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皇宫深处的太庙，晋帝终于站起身，随时准备出手。 他抬起头，目光穿透了层层火光。 “净土佛涅槃后的石化佛首？” “为何会坠落在我大晋京城？” 整座京城不断颤抖，那摧毁一切的恐怖力量，掀起的惊世骇俗的劲风，几乎把人都快要吹走了。 数以万计的百姓无力瘫软在地，眼中尽是绝望。 “没救了，没救了……” “我们都会被砸死的。” 还有不少人在高喊，“三品大儒呢？书院的三品大儒为什么还不出手？” “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京城被夷为平地吗？” …… 四院一监的三品大儒们，此时都已经站在了书院上空，紧紧盯着急速坠落的巨大火球。 火球距离地面越来越近，也越显庞大，从拳头大小到西瓜大小，再到磨盘大小。 到如今，几乎占据了三成的天空。 毁灭的气息，汹涌如海啸，肆虐着京城大地。 “不能再等了，必须要立刻阻止，否则按照如此冲撞力，京城就真要毁了。” “出手，断不能让它坠落京城。” …… 虚空中，一尊尊三品大儒暗中传音。 就在这时，疯狂坠落的庞然火球，从极动瞬间变为极静。 上面缠绕着的火光，在惯性之力下，依旧向京城冲来，在空中汇聚成了一条巨大的火龙。 火龙撞在京城上空的文气屏障，轰然炸碎，化作漫天火雨。 直到此时，京城众人方才看到了火球中的存在。 或者说，才看清了占据三成天空的恐怖存在。 “那是……那是……!” “那……那到底是什么啊？” “大晋为何会出现这样的存在？” …… 火光消散，露出了被隐藏其中的青石佛首。 巨大的佛陀头像出现在世人眼中，带给京城百姓的惊恐，比方才更甚。 普通人在其面前，就好似一只蝼蚁，毫不起眼。 一股更为夸张的压迫感，镇压而下。 与此同时，青石佛首之上，绽放出亿万道金色毫光，铺洒在了整座京城之上。 “这……这……” 那些还以为会死的百姓，心中被劫后余生所充斥。 在金光的照耀下，顿时有了种雨后天晴的感觉。 然而，当街道上，一个百姓突然跪在地上，好似牵动了某个机关，越来越多的百姓，接连跪倒在地。 他们的目光，尽皆呆滞无神。 第593章：受吾传承，入主西土 青石佛首，占据了京城上方三成的天空。 仿佛一尊巨人，俯瞰着偌大的京城。 那种遮天蔽日的压迫感，直接镇压在所有人的心头。 即便是三品大儒，也都忍不住从心底涌出丝丝战栗。 如此惊人的佛首，根本就是非人般的存在。 说是圣人手段，都不为过。 “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动手将其击碎？” “这青石佛首上的力量太过惊人，若一直停留在京城上空，恐会造成莫大影响。” “西土佛门的东西，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我大晋地界！？” 京城上空，近百尊三品大儒站在虚空，抬头看向万丈山峰般的青石佛首，眼中布满了震惊之色。 突然，一位三品大儒惊呼出声，“不好，京城有百姓出了问题。” “好像……被强行度化了一样。” 得到消息的三品大儒瞬间瞳孔猛缩。 真的出事了！ 西土佛门中的佛陀菩萨罗汉，大多都是人身，但却始终被排斥在人族之外。 原因便在于度化二字。 佛门所谓的皈依，里面的水太深，是否是诚心皈依，还是被强制皈依，根本无从判定。 而佛门发展信徒的手段，有大部分靠的便是度化众生而来的。 度化妖，度化人，度化龙，度化巫…… 被度化后的种族，连本族的一切都遗忘了，从此遁入空门不问世事，彻底与之前斩断所有联系。 一些心志不坚者，只会认为是佛法精深，但其中真正的门道，除了佛门自己，又有谁能说得清？ 至少强行度化这四个字，早已得到了印证。 佛门中的法，未必真如其表象那般光明正大。 也许真正的佛，的确如圣人一般，但很多佛法，却早已在某些人眼中，好似恶魔手段。 “诸位快动用气运文法，决不能让这度化之法，在京城蔓延开来。” “只有气运，才能阻止这诡异佛法！” …… 京城之中，这些三品大儒早已顾不得，原先订立的不得在京城动用气运文法的约定。 阻止青石佛首的度化之法侵蚀京城，才是首要大事。 一道道气运屏障在京城中张开。 有三品大儒怒而出手，想要将那青石佛首斩碎。 然而哪怕是三品气运文法，还未触碰到青石佛首，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碎，卷起狂暴的罡风，呼呼散开。 明明可以摧山断岳的气运文法，却在青石佛首前，连触碰的资格都没有。 一直在默默关注的众人，眼中顿时涌起惊恐之意。 连三品大儒施展的气运文法都不行吗！？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京城街道上， 百姓惊慌失措的哭喊声此起彼伏， “我们该怎么办？三品大儒的气运文法都没用！” “不好，大家快回去，千万不能盯着青石佛首看，要不然就会跟那些人一样……” 此时的街道上，除了惊慌失措的百姓之外，还有不少人，已经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口中甚至已经开始念诵着某部佛经。 真的要出大事了。 面对连三品大儒都有畏惧的青石佛首，他们心中的惊恐，更是如同潮水般，一浪高过一浪！ …… 御书房， 独孤曌坐立难安，待齐山海来到门外，便急忙问道， “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 齐山海恭声道，“启禀皇后娘娘，如今外面已经全部乱了套，青石佛首出现的突然，谁也没有想象得到。” “而且，现在已经出现了被强行度化的人，宫内倒是还没有，但宫外有不少。” “方才三品大儒出手，青石佛首纹丝未动。” 独孤曌的面色变得煞白，她眼中眸光流转，想要思考出解决此事的办法。 大晋都城竟然被西土佛门的东西占据。 若是不在短时间内解决，大晋何止是脸面，难保不会连京城都要丢了。 这可是动摇国本的大事，决不能让它发生。 怎么办？怎么办？ 连三品大儒都解决不了青石佛首，还有谁能解决此事？ 如果只是处理朝政，朝堂上的那些大臣还有用武之地，可面对足以覆灭京城的青石佛首，独孤曌感受到了空前的无力。 …… 皇宫深处的太庙。 晋帝就这么站在太庙门口，看着天空中的盘然巨物，眼神中有思索的神色。 “这是……西土佛门一品净土佛的气息。” “一尊净土佛代表了一片净土，换句话说，这颗青石佛首，代表了第二个佛国！” “可是它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大晋疆域？” 晋帝的眼中流露出思索之色，“不过只是一品，对我无用，若是有突破神圣的法门，我倒是可以勉强出手。” “可现在，我还不能出面，否则我大晋皇室三百年的心血，都将付诸东流。” …… 京城中，被强行度化跪倒在地的百姓越来越多。 也有不少文士中了招，平时圣贤书不断的他们，口中却冒出了不知名的佛门经文。 脸上满是虔诚之色。 修为境界高些的文士武夫还能坚持，可普通百姓却无能为力。 即便有气运文法阻拦，青石佛首的力量，也毫无阻碍地宣泄在京城中。 它没有毁灭任何事物，可是却将京城百姓的心智全部摧毁。 各大家族迅速将各自族内的优秀族人，送进了书院。 三品大儒的气运屏障，只能延缓强行度化的侵蚀，并不能完全阻隔。 只有在四院一监以及皇宫，才是最安全的。 因为那里汇聚了大晋最庞大的气运，可以阻止青石佛首的力量。 白鹿书院， 赵洪山已经和一众三品大儒碰面，商议解决青石佛首之事。 面对足以毁灭大晋根基的祸事，四院一监不得不联手，想要找出解决请示佛首的办法。 “要我说，你我联手施展最强的气运文法，必然可以将其击毁。” “刚刚只有一人出手，而且还不是最强的气运文法。” “决不能放任此事继续发展下去，否则京城就要毁了，我们四院一监也就跟着完了。” “别忘了，我们的文脉可都带不走。” “可万一联手威力太大，直接把京城毁了怎么办？” …… 就在四院一监的三品大儒们商议对策之时， 李长安却一直都心神不宁。 回到在圣地的院子，柳知音和柳玲珑全都被吓住了，所幸都没有出事。 可他却始终静不下心来。 直到一道声音，突兀地在脑海中响起，李长安顿时呆立在原地， “受吾传承，入主西土！” 第594章：大儒联手 李长安看向天空中的青石佛首，眼神顿时布满了警惕。 佛门之法的传承，可没有那么好接受。 妖战古路上遇到的地藏，曾经说过的一句话，他至今都未曾淡忘。 “佛修大道，众生修佛。” 况且如今的西土佛门，修的依然还是追求自身圆满的阿罗汉境界。 换而言之，也就是小乘佛法。 接受这样的佛门传承，最后最大可能，便是为他人做嫁衣。 这个什么鬼传承，坚决不可能接受。 “长安，怎么了？”柳知音上前，担忧地询问道。 李长安回过神，笑着摇摇头，揽过柳知音往院子里走，“没什么，只是在担心天上的青石佛首。” “这段时间，不能去看它。” “京城聚集了上百位三品大儒，此事应该会很快就能解决。” 顺便拉着还在瞪大双眼看着天上的柳玲珑走进小院，让建木树叶挡住那尊看一眼都全身发毛的青石佛首。 本以为，有那么多三品大儒在，天空中的青石佛首可以很容易就解决。 然而，事情的复杂与严峻，远远超出了李长安的想象。 青石佛首降临京城上空仅仅第二天， 受到强行度化的京城百姓超过了五万之数！ 这些受到度化的百姓，除了跪在地上，朝青石佛首双手合十，口诵佛经之外，再无第二个动作。 即便是家人过来想要将他们强行带回家中，也无济于事。 他们的眼中，除了那尊青石佛首外，再无其他，不吃不喝，俨然入了魔。 恐慌迅速在城内蔓延，还没有出事的百姓，一个个都躲在了屋子里，连门都不敢出。 朝廷的早朝也暂时停止了。 文武百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能前往书院的人，早就开始了行动。 而书院那里，却迟迟不见动静。 这让本以为三品大儒们会立刻出手的百姓们，陷入到了难以言表的绝望之中。 “四院一监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不出手解决天上的青石佛首！？” “那么多三品大儒，难道就没有人可以出手吗？” “朝廷呢？朝廷又在做什么！？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这颗佛陀脑袋，把大晋京城变成佛门之地吗？” …… 第三日， 被度化的百姓达到十万之巨！ 百姓们的呼喊，并没有得到回应，京城的衙门丝毫没有动静。 而书院那里，也毫无作为。 任由青石佛首占据天空。 御书房， 独孤曌罕见地露出了愤怒的神色，把书桌拍成了粉碎，名贵的笔墨纸砚化作齑粉。 雍容明艳的脸上，冷冽之意流转， “四院一监是什么意思？” “此时此刻，竟然还不出手，他们想直接把京城拱手相让吗？” “别忘了，这里也是他们书院圣地的所在之处。” “京城若是沦陷，四院一监的根也保不住！” 她手里的千里传音符内，传出了独孤卿的声音， “姐姐，国子监这里正在谋划，头顶的青石佛首没那么简单，他们怀疑和一品净土佛有关，甚至还可能与神圣有关。” “现在整个大晋都没有一品，想要动摇净土佛，根本不现实。” “四院一监要么动用底蕴，要么全部三品大儒一起联手。” “但能否解决青石佛首，依然不确定。” 独孤曌眯起丹凤眼，“此事拖不得，再这样下去，京城就要彻底沦陷了。” “到时候大晋的国运根本都会动摇，谁能承担这样的重责？” “难不成大晋还要隔着一座秦国，征讨西土佛国不成！？” 独孤卿宽慰道，“姐姐放心，三品大儒们已经在准备了，今日应该就会出手。” “京城决不能失守。” “大晋好不容易在气运的动荡之下，稳定住国运，绝不会在这个时候崩溃。” 独孤曌再问，“国子监那里有没有想过，为何这尊和净土佛有关的青石佛首，会降临到我大晋京城之上？” “是因为什么人？还是因为什么物件？” 独孤卿顿了顿，而后说道，“暂时还不知道。” “但……”她的声音微微低了些，“但李长安的圣道之种刚刚降临，青石佛首便出现。” “不是没有人说这二者之间会有什么关系。” “至少在我看来，如果硬要找出一个原因的话，李长安很可能就是原因。” “否则为何青石佛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 “但也有可能只是巧合，一切都只是猜测。” 独孤曌的呼吸微微一滞，“又是他么？” …… 与此同时， 李长安刚刚放下千里传音符，安南栀也已经转移到了书院内，防止受到青石佛首的影响。 只是暂时还不能过来相见。 书院内部多了很多面孔，都是在躲避外界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的莫名度化。 不多时，千里传音符再次震颤起来，顾卫道的声音传来， “外界的情况很不妙，很多百姓文士都受到了影响，不吃不喝，只是朝着青石佛首磕头跪拜。” “大汉部众也有人受到了影响。” “青石佛首出现的太过突兀，而且那股影响之力无迹可寻，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只能把命运交给神明决定。” “不少人在祈祷，可越是如此，受到影响的可能就越大。” “今天这件事若还不能解决，京城就算完了。” “剩下的百姓人心一散，再想聚起来就难了。” 李长安听着顾卫道说的话，眉头紧锁，“师父，您为何不进书院来？师公肯定能把您带进来。” 顾卫道轻笑道，“无事，你师公给我布下了气运屏障，再加上你师父我好歹也要重回四品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问题。” “如今外部局势动荡，大汉也需要稳定人心，我留在外面更好。” 李长安张了张嘴，却发现说不出一个字，他该怎么说？ 告诉师父，那青石佛首是为了他而来？ 还是要告诉师父，自己接受青石佛首的传承，就能执掌佛门，就有机会解救京城百姓？ 这样只会让师父担心罢了。 同时内心更有泛起一股自责，师父在外搏命，而引发此次动荡的自己，却躲在书院圣地。 这种自责，让他如坐针毡。 “师父，您千万不要出门，今日书院就会出手，应该能解决此事。” “好，放心。”顾卫道应声道。 当日正午， 所有陷入恐惧的京城百姓，纷纷惊喜地睁大双眼看向天空。 只见一位位三品大儒登临虚空，青紫色的气运疯狂汇聚。 虚空生风，席卷八方。 随着三品大儒出现的越来越多，不知是心中有了寄托，还是真实如此，一些人感觉天空中的青石佛首也没那么可怕了。 小心翼翼探出脑袋，看向天空。 “那么多人都是三品大儒吗？这得有六七十尊吧？而且还在持续增多。” “这下有救了，这么多三品大儒出手，一定可以解决青石佛首。” “我就说书院不会坐视不理，任由京城陷落。” 在京城百姓期盼的注视下，足足有一百零八位三品大儒登临虚空，齐齐朝青石佛首出手。 方圆三百里范围的气运，瞬间被抽空。 连带着四院一监内部的气运，也好似一条条蛟龙直冲云霄。 想要对付一品净土佛的青石佛首，除了气运文法，别无他法。 霎时间，天地变色。 气运文法直接改变了天象。 一会儿阴云密布，一会儿晴空万里，还有狂风呼啸，电闪雷鸣。 若非三品大儒控制，如此惊人的攻势之下，京城瞬间就会被抹平。 如今，所有攻击尽数朝高空宣泄。 普通人纷纷低下了头，这样剧烈变幻的天象，他们的眼睛根本受不了。 除非是迈入五品，修成视思明神通的文士，才能勉强睁开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察觉到外界似乎没了动静。 一些百姓壮着胆睁开了双眼，朝天空看去。 可是下一刻却绝望地呆立在原地。 只见那颗青石佛首，依然如同山峰一般，占据了京城的高空，丝毫未见损伤。 上百位三品大儒联手，寸功未建！ 第595章：两难抉择 众人心中，震惊难言，绝望难言。 无法想象，上百尊三品大儒，动用了足以改天换地的气运文法，竟然无法动摇青石佛首分毫。 “噗通……”一个个京城百姓无力瘫坐在地，看着占据天空三成的青石佛首，脸上布满了心如死灰的神色。 连这么多三品大儒联手，都没有任何用处。 他们……还能怎么办！？ “我们必须要尽快离开京城才行，否则就要和外面那些人一样，不吃不喝不眠不休，只知道朝那该死的佛陀脑袋跪拜！” “连三品大儒都失手了，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远离！” “为什么会这样！？我大晋竟然连京城都要失守了吗？就因为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佛陀脑袋？” “什么时候，我人族要被西土佛国的手段占领了？” …… 悲观、灰心、乃至绝望。 众人心头五味杂陈，非单纯的绝望二字可以形容。 这种无能为力只能认命的心酸，让人难以接受。 仅仅只是百尊三品大儒失败的瞬间，若有人可以看穿气运，就会发现，京城上空的气运，直接消散五成之巨！ 李长安怔怔地站在建木的树叶上，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不禁眯起了双眼。 王天罡的身影倏然出现在他身边，“准备离开京城吧。” “那青石佛首恐怕不仅仅只是一品，甚至有可能和神圣有关，我们的联手攻势，根本触碰不到他。” 李长安抬起头，将青石佛首上的每一点清晰纹路都看在眼里，“是因为天地规则吗？” 王天罡点了点头，“你也已经接触到这个层面了。” “三品大儒动用气运，可以接触到第一层天地规则；二品文正可接触到第二层；一品苍生则能触碰到第三层天地规则。” “越往深处，天地规则影响越大，威能也就越大。” “等到真正冲破天地规则的束缚，就能见到天道本源，若自身与天道本源融合，便可称之为神圣。” “圣道之种开花结出道果之后，这道果便是神圣果位，换而言之，就是一部分天道本源碎片，将其熔炼自然可与天道本源融合。” 他指了指天空中巍峨的青石佛首，面色沉重， “如今我们这么多三品大儒联手，冲破了第一层天地规则，少部分威能也冲破了第二层天地规则。” “但即便动摇了部分第三层天地规则，依然无法触碰到青石佛首。” “这种情况只有两种解释。要么青石佛首沟通的天地规则极大，动摇不了；要么就是青石佛首与部分天道本源融合。” “可无论是哪一种可能，现在的我们，都无能为力。” “那青石佛首我们怀疑，很可能是被你的圣道之种吸引而来，你尚未成长起来，以防万一还是先离开京城为妙。” 李长安眼中神色复杂，“师公，那京城这么多被强行度化的百姓，书院准备怎么办？” “很难解决。”王天罡摇头，“如果青石佛首只是如此行事，四院一监暂时不会出问题，到时候我们再想一些清神之法，也许能见效。” “明日三品大儒会再次联手，希望能有用。” “到最后，大晋很可能会迁都。” 李长安对停在天空中的青石佛首，心中升起难以言明的憎恶。 一声不响降临一城，随后便是以力压人，强行度化。 如此行径，当真是与强盗无异，甚至比强盗还要可恶。 佛法里满篇的慈悲为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完全就是睁眼说瞎话。 到底是因为佛本就是错的？ 还是因为有魔进了佛宝，穿上佛的袈裟，破坏佛的法，曲解佛门经典，破坏佛的戒律？ 无论事实如何，至少眼前这尊青石佛首，绝非真正的佛。 “师公，头顶上的那东西，的确是冲着弟子来的。”他对身边的王天罡说。 王天罡还准备带李长安离开京城，猛地听到李长安说的话，下意识让李长安去收拾东西。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眼珠子都要瞪圆了， “你……你说什么！？这青石佛首真冲你来的？” 李长安轻叹一声，“弟子脑海中一直都道声音，‘受吾传承，入主西土’。” “应该就是青石佛首所说。” 王天罡眨了眨眼，眉头紧蹙咒骂道，“该死的佛门，当真是连面皮都不要了。” “抢人竟然抢到我的头上！” “长安，我马上带你走，此事你不能掺和，先远离京城再说。” “书院已经给圣庙传音，圣庙应该很快就会派人过来了。” 李长安又扫了一眼青石佛首，“就怕事情不会如我们所想……” “师公，我想出去看看，这里书院气运笼罩，很多东西还看不清。” “若事不可为，弟子再随师公离开。” “京城上十万百姓因弟子受此灾祸，这因果太大了，如果弟子就这么离去，恐怕此生都和圣道无缘了。” “别说圣道，就怕连三品都进不去。” 王天罡点了点头，直接按住李长安的肩膀，下一刻瞬间消失在原地。 当李长安出现在书院外，便看到远处的街道上，正有一群人跪在那里，双手合十，闭目诵经，看起来虔诚无比。 甚至还有点点金光缠绕在身边周围，真像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佛法点化。 李长安慢慢往外走去，果然离开了书院气运的庇护，头顶上传来的影响，正在迅速提升。 那股冥冥中的力量，悄然压在他的身上。 突然，似乎察觉到李长安的靠近，那些虔诚跪拜的百姓们，竟然齐齐转向李长安，然后恭敬地以头触地，好似见到了真佛一般。 这样的跪拜之礼，一传二，二传四，很快便有数百上千人，朝李长安的方向，不停磕头。 而且数量还在迅速增多。 李长安顿时愣在原地，怔怔说不出话来。 王天罡面色陡变，“该死的青石佛首，果然是冲你来的，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话音未落，那些跪拜行礼的百姓，口中竟然整齐地说道， “恭请圣佛归位。” “恭请圣佛归位。” …… 这样的声音整齐划一，伴随着如此郑重其事的磕头行礼，给人难以言明的冲击。 尤其是身处中心的李长安，更是感到心头沉重万分。 这些人，全都是因为自己，才受到如此折磨。 而且磕头的人，很快额头上就有了血痕，再这么继续下去，非磕死在这里不可。 怎么办！？ 如此异象，吸引了所有三品大儒的注意。 一道道身影出现在周围的虚空，看着这诡异的一幕，面色阴晴不定。 “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会如此？”赵洪山站在李长安身边，将其护住，眉头紧紧皱起。 李长安朝四周抱了抱拳，“青石佛首冲着弟子而来，想让弟子接受其传承，进入西土佛国。” 此话一出，所有三品大儒齐齐色变。 “不可，此事万万不可！” “一入西土，便不再是人族，你是我大晋唯一一个拥有圣道之种的人，大晋如今之气运还需你的诗文镇压，怎能让佛国抢了去？” “就算是一品净土佛又如何？你有圣道之种，未来有希望登临圣位，又岂会在乎这区区一品境界？” “西土佛国亡我人族之心不死！” …… 无论对李长安的看法如何，此时这些三品大儒倒是一条心。 西土佛国这种明晃晃的抢人，实在让人作呕。 手段下作到了极致。 赵洪山一把按在李长安的肩上，“此事无需再管，先回书院。” 李长安看向那些在街上不停叩拜的百姓，“这些百姓该如何处理？” “青石佛首在一日，就会有更多的百姓受灾。恐怕用不了多久，整座京城都会沦陷。” “这是阳谋，要么保弟子一人，舍弃京城数十万百姓；要么用弟子一人，换整座京城。” 数十万条人命压下来，所有三品大儒都沉默了。 如此抉择，稍有差错，便是万劫不复！ 第596章：区区…… 李长安被赵洪山和王天罡暂时带回了书院。 “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你何必去出头？”王天罡对李长安说道， “要是你真接受了青石佛首的传承，后果不堪设想。” “看看外面那些已经失去神智的百姓，一旦接受传承，恐怕和他们差不多。” “大晋还有高个子吗？”李长安反问道。 这个问题，直接让王天罡沉默了。 赵洪山的面部也在微微抽搐。 上百尊三品大儒联手，却丝毫没有作用，要想对青石佛首产生作用，恐怕得二品联手，或者一品才行。 纵观整个大晋，二品都是有数的，而一品……明面上，其余五国也不会有，只有圣庙还有一品存世。 “咱们大晋有二品文正境界的存在吗？”李长安询问道。 赵洪山轻叹一声，“有的，但很少，明面上只有两个或者三个。” 此话一出，李长安愣住了，“怎么可能会这么少？” “哪怕是用传承文箓，也不该只有两三个二品文正吧？” 这一点，即便是王天罡也不清楚。 无论是大晋，还是北部妖国，明面上的最高战力，的确都是三品。 二品不可见，更别提一品了。 赵洪山道，“你身怀圣道之种，必然会很快走上这条路，提前对你说，倒也没什么问题。” 他解释道，“众所周知，近千年来，天下无圣，最强者也只有一品。” “我们四院一监的圣位以及文脉，皆传承自圣庙。换而言之，我们其实与圣庙同根同源。” “但圣庙为了聚集天下人族的气运，保证传承不绝，规定所有一品，必须入圣庙。” “所以，天下六国没有一品坐镇，最强者也只有二品。” “经历这么多年，我们白鹿书院还有一品传承文箓，已经是奇迹了。” “当初文脉危急，我们想给你用的，就是那块底蕴，我们认为以你的才学，足以为白鹿书院再撑四百年。” “传承文箓用过一次，就会降一品，换句话说，也就第一次使用才算有用，往后就是三品。” “除非有先天文箓作为传承，但三品先天文箓还能有一两块，二品想都别想。” 赵洪山看了李长安一眼，意思不言而明，“原本如果你没有自废文箓，未来成就二品还是极有希望的。” “而普通的传承文箓道三品后，意义就不大了。对我们这些人而言，三品还是可以凭借自己修行修来的。” “但二品，难如登天。” “三品大儒国运加身，引动规则；二品文正知天命，天下大势尽在掌握，可以以一己之力操控国运。” 李长安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当真是大开眼界。 何止是他，王天罡对二品的了解也知之甚少。 二品乃至一品，只是知道境界之名，但从不知其中蕴含着什么道理。 好似天机一般，不可泄露，难以知晓。 “操控国运？”李长安眨了眨眼，抓住了其中最关键的四个字。 赵洪山点点头，带着李长安往圣地深处走去，“操控国运。” “三品只是借气运影响天地规则，二品则是强行操控国运，二者看似相近，实则云壤之别。” “也就是说，只要二品文正愿意，他就可以……立国！” 最后两个字，好似惊雷一般，在李长安耳畔炸响。 他猛地看向赵洪山，“所以……” 赵洪山看到李长安的眼神，知道他已经想明白了，接口道， “所以反过来，最容易修炼到二品的，恰恰是一国之皇帝！” “而对应的，一国皇帝最忌讳的，就是二品文正。” 这句话，好似一束光，将李长安心底的很多疑惑，全都解开了。 一旁的王天罡也皱起了眉头。 “当今晋帝追求长生，已经不问朝政二十年……” “他……会不会可能已经成就二品了？” 赵洪山摇摇头，“这个并不能确定，晋帝从即位以来便深居简出，甚至连皇宫都没出过几次，我们能看到他的时间并不多。” “尤其是当年扶持皇后处理朝政后，他便一直守在太庙，未曾离开。” “太庙和我们书院圣地相似，我们的手段也看不穿那里。” “二十年以来，晋帝长什么模样，我们都不知道。” “如今天下，已经只知有皇后，不知有皇帝了。” 李长安挑了挑眉，疑惑刚刚解开不少，但又有更多的疑惑涌现， “那如今的皇后修改年号，几乎就要登基为帝，是晋帝的谋划，还是她自己的计划？” 赵洪山没有给出答案，只是淡淡说道，“二品的秘密，一般人不会知道，但独孤家应该会知道一些。” “至于皇帝与皇后之间是否存在分歧，谁也不清楚。” 李长安眼皮微跳，顿时对自己远离朝堂的决定，感到庆幸，“贤公刚刚说的两三个二品里面，包括晋帝吗？” 赵洪山沉吟片刻，“如果晋帝是二品，大晋就有三个二品。” “但他们绝不可能出手，是吗？”李长安看过来。 赵洪山点了点头，“青石佛首虽然隐藏在天地规则之后，但其力量也不会再提升，对书院的影响不会太大。” “而二品是决不能轻易出手的。” “为何？”李长安不解，“这可是堂堂大晋京城，数十万百姓都可以不管不顾吗？” 赵洪山看向李长安，“长安，我知你有爱民之心，只是从某些层面看，区区几十万，也只是区区而已。” “据我所知的两个二品，不可能出手，具体原因，时机到了，你自然会知道。” “城没了，可以再建；人没了，可以再生。” “但二品文正，绝不容有失。” 区区两个字，让李长安心头一紧，旋即点头表示明白。 这样的区别，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几十万条性命，也只是区区而已。 以重要程度来论，没有任何问题。 那么多三品大儒联手，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总不能再去求那两三个二品联手，万一破坏了大计，那才是得不偿失。 这恐怕是所有三品大儒的心中所想。 李长安停在原地，看向头顶天空的青石佛首，眼神深沉。 如果换成那些三品大儒，对他们而言，几十万条性命，恐怕没什么压力，所以才会在一开始，就极力劝阻自己不要去。 只是他自己，难以接受。 更何况这些人是因为自己才受的灾。 他又怎能坦然处之？ 真要熟视无睹，恐怕都要变成心魔了。 如果是杀敌，几十万又如何？在北境他杀了不知有多少。 可这些百姓不是敌人，还是因自己遭劫…… 识海中，大日如来法相始终在跃跃欲试。 如果不是太上红尘法相和幽冥帝尊法相压制，早就要冲出去了。 真论起来，大日如来法相和青石佛首，应该也算得上是同根同源，但能抵得住青石佛首的度化吗？ 毕竟，那可是让上百尊三品大儒，都束手无策的存在。 他，能去吗？ 第597章：大漠戈壁中的佛经 李长安在建木林海坐了很久。 王天罡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这么静静地陪着他坐在旁边。 一直等到太阳西落，李长安才回到院子，将柳知音和柳玲珑领回房间。 临近半夜，柳玲珑沉沉睡去，李长安搂着柳知音， “最近这段时间，不要离开书院，外面的事情应该很快就能结束了。” “书院很快会有新的动作。” 柳知音轻轻靠在李长安肩头，“什么时候走？” 李长安愣了一下，身体猛地僵直起来，“你……你怎么知道？” 柳知音抬起头，轻触李长安的侧脸，“你啊，我怎么会不清楚？你以为玲珑看不出来吗？” 沉默了半晌，李长安搂着柳知音的手臂，更加用力了些， “我向你们保证，这次之后，我绝不会再离开你们了。” “以后一定在京城，好好陪你们。” 柳知音伸出手指，轻轻按住李长安的唇，“长安，我们嫁给你已经是上天恩赐，又怎能阻止你做事？” “只要你能平安归来，我和玲珑会一直等着你。” 李长安轻吻着柳知音的青丝，“再往后，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事了。” “以后我就好好修炼，不问俗世。” “什么时候迈入三品，就带你们游山玩水，谁也不管。” 柳知音抱着李长安，“好，我跟玲珑等着。” …… 次日清晨，李长安陪着柳知音和柳玲珑吃完早饭，便离开了院子。 刚走出圣地，就发现了一袭倩影。 “这位美人，许久未见，甚是想念。”李长安微微一愣，旋即笑着上前抱拳行礼。 “有劳李公子挂念，小女子万分荣幸。”安南栀欠身回礼， “想不到今日竟能见到李公子这般轻佻做派，小女子也是涨了见识。” 李长安上前牵起安南栀的手，“那我如此行径，岂不是当众调戏美人了？” 安南栀轻啐了一口，“是啊，所以我想把你关进大牢，不允许随便外出。” 李长安轻轻捏了捏安南栀纤细冰凉的手指，“等我回来，自缚双手等你来关。” 安南栀跟着李长安慢慢往前走，“别忘了，你还没娶我呢。” “正在努力，你也知道，你家那位老祖宗，有点难打。”李长安笑道。 安南栀踩了李长安一脚，然后轻轻跳开，“早去早回，可别让我等太久了。” 李长安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放心，很快就回来。” …… 李长安离开书院，王天罡便出现在他身边，“决定了？” 李长安点了点头，“决定了。” “青石佛首既然敢来，我就让他有来无回。” “至少比起其他人，也许我的机会更大一些……” 王天罡抬起头，看向占据了三成天空的青石佛首，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别忘了你还有家人，早点回来。” 李长安朝王天罡抱拳行礼，“师公保重，弟子去去就回。” 话音落，他放开了对大日如来法相的压制，顺应脑海中一直存在的声音，冲天而起。 天空中，巍峨的青石佛首终于有了动静。 那双好似石头雕刻的双眼，竟然缓缓睁开。 一块块巨大的碎石，仿佛山头般坠落而下，带起长长的焰尾。 与此同时，所有没被度化的，或是已经被度化的百姓，尽皆抬起头，看向那尊青石佛首。 被度化的百姓，再也没有那般过激的举动，有的甚至眼中浮起点点清明之色。 “他终于还是去了。” “李长安这小子……的确配得上忠勇伯的封号。” “白鹿书院竟然没有阻止，他们当真是舍得那颗圣道之种？” “唉，可惜了……” 一位位三品大儒抬起头，眼中神色复杂，难以言明。 一方面觉得几十万百姓不值当李长安如此冒险，另一面又不得不佩服李长安。 如此复杂的情绪，还是第一次出现在小辈身上。 皇宫深处，太庙， 晋帝看到李长安的身影消失在青石佛首外，诧异地凝住了目光。 “此子有经世之才，若能为我助臂，倒不负这身所学，只是未曾想竟会如此不智。” “也罢，便算是一次考验吧……” 他回过身，看向太庙供奉的先祖牌位，“数代先皇前后积累了三百余年，终于就快要成功了。” …… 御书房， 独孤曌看向高空，当她看到李长安的身影后，瞳孔瞬间猛缩，“他这是要做什么？” “好一个忠勇伯，你这是第几次救本宫于危难了？本宫该如何谢你？” 她看着天空发呆了片刻，而后想目光投向皇宫深处，皱起了眉头， “为何青石佛首出现，你仍旧没有动静？” “宗人府怎会允许你如此？” …… 李长安被青石佛首接引走，刹时间天旋地转，斗转星移， 待重新站稳，却发现自己站在了一片荒漠戈壁之中。 面前的虚空中，一卷佛经缓缓展开。 识海中，大日如来法相大放金光，好似佛陀重生一般，竟然主动睁开了破妄金眸。 外界丝丝缕缕的力量，流淌进来，被大日如来法相贪婪吸收。 李长安没有坐视不理，而是以太上红尘法相，将其余两大法相融合进去。 既然此地对大日如来法相有莫大益处，便让其成为三大神通法相的助力，岂不更好？ 面前的佛经上，金色的光辉弯弯曲曲，好似金色的光焰，并不耀眼，但却无法忽视。 似乎有风吹来，将脚下的大漠戈壁扬起阵阵尘土。 佛经好似固定在了眼前，无论怎么转移目光，都能看得到，字字句句清晰入目，甚至还有隐隐的诵经声，在耳畔回响。 这佛经，该不该跟着诵读？ 李长安稍显犹豫。 自己进入这片诡异空间，想要挣脱出去，好像除了诵读这卷佛经之外，别无他法。 可万一深陷其中，岂不相当于是被强行度化了吗？ 他沉吟片刻，最终还是开口，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祗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 “尔时，世尊食时，著衣持钵，入舍卫大城乞食。于其城中，次第乞已，还至本处。饭食讫，收衣钵，洗足已，敷座而坐……” 仅仅只是诵读了一小段，李长安便强行终止了下来。 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笼罩心头，好似在劝着他放弃神智，专心于佛经。 这不是度化又是什么？ 佛经的距离似乎远了一些，让他下意识就要跟着佛经往前走。 “果然……是要借诵读佛经，让我强行皈依吗？” 第598章：既见真佛 李长安没有犹豫太久，开始跟着眼前的佛经诵读。 随着经文之声回响，一道道好似金丝般的光华，围绕着他缓缓旋转。 李长安在这片广袤无垠的沙漠戈壁，一步步往前走去。 …… 京城， 当李长安进入青石佛首后，京城中弥漫着的那股无形度化之力，逐渐开始减少。 甚至就连青石佛首带来的恐怖压迫感，也在消散。 巍峨万丈的青石佛首边缘，已然出现了一部分淡化虚影。 时刻关注青石佛首的众人，不禁睁大了双眼。 “青石佛首，竟然真是为李长安而来。” 而那些尚不知因何如此的百姓，则在部分率先知晓的人口中，得知了李长安只身入青冥的消息，不禁呆愣在原地。 “忠勇伯竟然为了我们只身赴险，我们不值得忠勇伯这么做啊。” ……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 李长安在沙漠中走了也不知多远，诵读的佛经，一部接着一部。 好像走了很远，但又仿佛一直停留在原地。 明明已经口干舌燥，身体疲倦到了极致，却又有另一股力量涌入体内。 每多诵读一句佛经，这股力量便更加强盛一分。 而与此同时，识海中的太上红尘法相，也随之强大一分。 祂的存在，将本应属于大日如来法相的力量，强行镇压，并且分开。 然而，随着李长安诵读佛经的数量越来越多，即便是太上红尘法相，也逐渐有压制不住的趋势。 更遑论本就被压制的幽冥帝尊法相，更是咆哮连连。 李长安的双眸，逐渐从原先的重瞳，向金色的破妄金眸转化。 眼中的神色也逐渐变得呆滞。 “这是哪里？” 他茫然地抬起头，举目四望，只可惜眼前所见，皆是数之不尽的佛经。 一字一句仿佛铺成了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路，要将他送往佛国。 无尽的冰冷与枯寂，笼罩心头。 眼前的这片世界，让李长安如坠深渊。 无论往哪里走，无论念多少经，始终看不到前路，甚至从始至终都好像只站在原地。 渐渐的，李长安眼中的茫然更重。 眼前的佛经越积越多，而他的精神也仿佛脱离了躯壳，在这片扭曲的世界游荡。 他仿佛看到了一道身影，虽然威武雄壮，但却佝偻着身子，肩上扛着一根混铁长棍。 那身影也好像看到了李长安，冲上来就想要打劫。 这是……西北的胡人？ 李长安伸出手，一把握住了那胡人的长棍，然而胡人的力量却极为强大，根本不是想象中一触即溃的结果。 “你是谁？”迷迷糊糊中，李长安想问出此人的名姓，但是胡人根本不说话，只是抡起混铁棍砸来。 大地轰隆隆作响，胡人的长棍挥舞的越发狂暴，几乎要把大地劈成两半。 李长安不再克制，同样发挥了最强的实力，大战八百回合后，终于将胡人镇压。 “以后你就跟着我吧。”他没有造杀孽，只是对那胡人说了一句。 胡人纳头便拜，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请师父赐名。” “你是胡人，跟着我倒可以改成中原姓氏，便姓孙罢……往后，你便名为孙悟空，如何？” 李长安低头看过去。 胡人千恩万谢，“多谢师父赐名，从此徒儿便是孙悟空了。” 李长安领着孙悟空再次向前走去。 漫漫长路，佛经相伴，又有了一个徒弟，李长安总算没有之前那般茫然。 仿佛因为多了一个人，心中便多了一股勇猛精进之意。 …… 二人不知走了多久，来到一处西域小国，那国度国主乃是中原血脉，冠了朱姓。 这是李长安第一次在这无穷尽的路上，见到这么多人，哪怕仅仅只是一座城池，也让他感受到了无穷尽的乐趣。 他在这座城池逗留了很久，这里有人间的各种美食美酒，国主招待的颇为周全，还有美人相伴。 不知为何，这些美人，李长安总觉得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时间一天天过去，李长安沉醉于享乐，久久不愿离去。 没想到朱姓国主竟然主动前来，想跟着李长安修行。 “大师乃天人之相，弟子想拜大师为师，恳请大师收下弟子。” 这一日，天上佛经大放光芒，李长安念起了久违的佛经。 他收下了第二个弟子，赐名朱悟能。 师徒三人离开了城池，再次踏上了漫漫长路，四周永远都是沙漠戈壁，一眼看不到尽头。 多了第二个弟子，李长安路上的孤单减轻了很多。 再加上两个弟子经常拌嘴，多了不少乐趣。 只是二弟子原先生活优渥，吃不得苦。 没走几天便想撂挑子回去。 总算被大弟子揪着耳朵跟着李长安，继续往前走。 来到一条宽阔的大河前，二弟子终于忍不住了，吵着闹着想要回到自己的国家，享受人间的荣华富贵。 这时，从大河中钻出一个人影。 那人影高有数丈，好似恶鬼，脖子上挂满了人的头骨。 师徒三人联手，镇压了那个恶鬼般的身影。 李长安又多了一个弟子，而且这个弟子任劳任怨，完美地弥补了二弟子的缺陷。 李长安给他取名，沙悟净。 师徒四人重新走上了那条依然看不见终点的路。 李长安诵读经文的速度越来越快，缠绕在身体周围的金光也越来越盛，连带着三个弟子也都展露出了淡淡的金辉。 有了三个弟子的陪同，李长安往前走的速度快了不少。 大弟子勇猛无敌，二弟子虽然好吃懒做，但胜在多了不少乐子，三弟子任劳任怨。 一路上虽然经历诸多内心挣扎，但并未再遇到多少波折。 直到…… 师徒四人，看到了一座巨大恢弘的佛寺。 里面高坐着佛陀，还有八百菩萨，十万罗汉，亿万沙弥静坐佛光之中。 仿佛来到了此行的终点，西土佛国。 那高坐莲台的佛陀，巍峨如山脉，仅仅只是低下头，就几乎要把天地震碎。 “见到真佛，为何不拜？” 李长安好似黄金浇筑的双眼中，掠过了一丝神色，阻止了他跪拜的动作。 识海中，太上红尘法相终于不再强行压制大日如来法相。 大日如来法相瞬间接管了李长安的身躯。 他抬起头，“我只见莲台上的窃佛之魔，未见真佛。” “未见真佛？” 莲台上的参天佛陀绽放出亿万道金色光辉，仿佛贯穿了千万世界，无数道虔诚的祷告声此起彼伏，汇聚成大海汪洋。 “你此行，不正是为了见我？” “得我传承，入主佛土！” “这一路，我已随你行走无尽岁月。” 李长安转头看向身边的三个弟子，破妄金眸里，罕见地掠过一丝惊诧。 那三个弟子的容貌前所未有的清晰，竟然与眼前的佛陀一模一样。 当他仔细看去，发现三个弟子的相貌，又缓缓变成了自己的模样。 李长安抬头看向佛陀，金色的破妄金眸微微眯起。 只见那佛陀的面相，竟与自己，丝毫不差！ “你收的三个弟子，从始至终都是你自己。” “其一是你的勇武奋进之力；其二是你的贪婪懒惰之欲；其三是你沉稳如山的向道之心。” “他们，是你眼前的幻象，同样，也是你的佛心！” 万丈佛陀仿佛高高在上的太阳，巍峨到镇压天地，却又清晰到和李长安面对面。 这种割裂撕扯之感，疯狂缠绕在李长安心头。 “如今既见真佛，方知我本是我，我本是佛……” 第599章：神通圆满 “若是真佛，何以渡我？”李长安抬头，与那万丈佛陀对视。 “你若成我，自是真佛。”万丈佛陀回答。 “众生如何？” “众生修佛。” “可是真佛？” “若成真佛，自是真佛。” 听着万丈佛陀的回答，李长安笑了，“若非真佛，永不成真佛？” “善。”万丈佛陀点头。 李长安再问，“佛祖之后，可有第二尊佛？” 万丈佛陀沉默片刻，“佛祖之后，自有第二尊佛。” 李长安看向万丈佛陀，“若有第二尊佛，何来若非真佛，永不成真佛？” “可见人人皆可成佛。” 万丈佛陀颔首，“此言甚善。” “若我愿度世人成佛，可否？”李长安问道。 万丈佛陀再次沉默，这一次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些，“人人自证圆满，大善。” “非人人自证。”李长安言道，“而以一人成佛，度化众生成佛，助众生成佛，此方佛之本意。” “如今西土佛国内之经文，正有此精髓。” 万丈佛陀闻之，微微闭目，从祂身上，散发出了万道金光，并且传出了轰隆隆的声响。 虚空生雷，万念丛生。 佛寺之内，竟有金焱翻滚。 “此乃大宏愿。”万丈佛陀俯首道。 “人人自证成佛，此乃自觉，谓之小乘佛法；人人皆可成佛，自觉觉他，可谓之大乘佛法。” 李长安说道， “若无小乘佛法之果，大乘佛法定然是空中楼阁。” “然只修小乘佛果，吾不愿也。” 万丈佛陀看向李长安，“若成佛者，皆善。” 李长安笑着双手合十，“若为大乘佛法，自受传承。” 说罢，大日如来法相从识海中走出。 趺坐九品金莲，双手结印，脑后金轮法相蛟龙缠绕，金光万道，身披金衣衫。 尤其那双破妄金眸，与万丈佛陀对视，毫不逊色。 许久，万丈佛陀垂下目光，大手一挥，万法诸相皆散，佛寺之中，众菩萨罗汉，比丘沙弥纷纷消散于虚空。 佛寺牌匾上的小雷音寺四个字，化作一片流光飞舞。 李长安面前，大路重现，这一次，并没有经文出现，只剩下漫漫长路。 李长安大步往前，身后那三个明明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弟子，也紧随其后。 大日如来法相盘坐虚空，同样与李长安一齐踏上这条路。 …… 长路枯燥，前途无期， 这一路，李长安开始将之前诵读过的经文，对着自己的三个弟子宣讲。 一部部经文被仿佛研读宣讲，而后化作一点点金辉，落在三个弟子的身上。 这些金辉越聚越多，最终大弟子孙悟空被金辉铺满。 霎时间，天地间无量光芒大盛。 大日如来法相竟开始发生了缓慢的变化。 双耳流转金光，化作一道道纹路烙印其上。 紧接着面色温和了不少，虽依旧超脱尊贵，但却不再冰冷漠然。 与此同时， 从李长安头顶冒出一道黑光。 幽冥帝尊法相出现，盘坐血海之花，身披周天星辰甲胄，血金面甲，三头六臂，头顶逆角，手执横岳、掌托符文，身缠锁链。 祂大口一张，大弟子孙悟空身上显现出了阵阵黑气，这些黑气被幽冥帝尊一口吞下。 至此大弟子孙悟空方才彻底化作金光，融入大日如来法相之中。 李长安继续往前，在他头顶上空，两大神通法相并立而行。 随着诵读的经文越来越多，三弟子沙悟净也被金辉铺满。 大日如来法相与幽冥帝尊法相，同时发生着变化，从沙悟净身上散发出了道道金光与阵阵黑气。 被两大神通法相收走。 一时间，大日如来法相身上的佛意越来越浓厚，也越发栩栩如生，不再如一开始那般虚无缥缈。 幽冥帝尊法相则越发森然强势，与大日如来法相截然不同。 两名弟子受佛经点化，其中的佛性被大日如来法相吸收，魔性则被幽冥帝尊法相吞噬。 对此李长安乐见其成，并未干涉，只是与识海中的太上红尘法相融合。 三大神通法相之间，以太上红尘法相为枢纽，开始了互通有无，互相印证之路。 李长安继续往前走，诵读的佛经越来越多，但朱悟能身上的金辉，始终难以将其全部笼罩。 这一路走了不知多远，仿佛真的来到了天地尽头。 当这一路所有的佛经尽皆诵读完毕，朱悟能身上的金辉方才终于落满。 幽冥帝尊六臂舒展，大手张开，将朱悟能身上的黑气尽数吞噬一空。 直待黑气消散一空，朱悟能这才化作金光归入大日如来法相。 唯独太上红尘法相，好似没有任何变化，但却又仿佛将三个弟子皆囊括其中。 与此同时，李长安停下了脚步。 前方再度出现一座佛寺，上书大雷音寺四个金色大字。 大日如来法相一步跨出，下一刻便进入了大雷音寺之中。 李长安透过其目光，看到了佛寺深处正中央的那尊九品金莲台，以及莲台上那颗璀璨夺目，似有万千色彩，又仿佛无色透明的舍利子。 大日如来法相一步走上了九品金莲台，跏趺而坐。 佛陀舍利飘到其眉心处，霎时间天地静止。 李长安仿佛跟随着佛陀舍利，看到了另一片全新的世界。 大日如来法相身上的每一寸，都变得真实可现，似有层层印记烙印其上。 在路上就不断完善的大日如来法相，在佛陀舍利的催动下，以疯狂的速度提升。 破妄金眸、天耳通、言出法随、敬佛香火…… 一项项神通尽皆与之融合。 而另一边， 幽冥帝尊法相也不甘落后。 二者本就是一体两面。 业障黑眸、谛听法身、灾厄法身、天帝法身…… 同样一项项被推到顶峰的神通，被其尽数吞噬。 一方佛性弥漫天界，另一方魔性铺满幽冥。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两大神通法相在互相印证之下，不断将五品境界推向圆满。 太上红尘法相则在祂们的精进中，显得不声不响，但却越发富有人间烟火之气。 当三大神通法相，全部圆满之时， 李长安仿佛透过了无尽迷雾，看穿了时空，他不禁愣在原地，“这……就是我的路吗？” …… 这一日，李长安回归人间，挟佛陀舍利，向书院要求，开启文脉脉主试炼。 第600章：触及文脉脉主 再回人间，已过去了整整一年。 他回来的悄无声息，普通百姓与文士，发现不了他，唯独那些三品大儒们似乎发现了什么， “有什么气息，突然出现，很熟悉，但却又有些不同……” 众大儒还想捕捉这缕突然出现的气息，却发现已经消失不见。 李长安走进白鹿书院，身体周围的规则丝线缓缓散开，让他的身形没有被书院学子发现。 但白鹿书院内的三品大儒们，却猛地睁开眼看了过来。 李长安只能改变第一层天地规则，他们自然可以发觉。 当他回到圣地，能出动的三品大儒们，已经全部聚集于此。 王天罡立马上前，上下左右仔细打量着李长安，惊喜之色溢于言表。 “怎么样？怎么样？” “要不要赶紧写一两首诗出来？证明自己没有被强行度化？” 李长安哭笑不得，冲十几位过来的三品大儒抱拳行礼，“弟子李长安，拜见各位贤公。” 赵洪山走过来，拉开王天罡，伸手拂在李长安额头。 淡淡光晕流淌垂落，好似千万条柳叶。 良久之后，赵洪山收手，“无碍，并无佛门之气。” 此话一出，所有三品大儒都长舒了一口气。 赵洪山抓着李长安的手臂往前走，“半年前，青石佛首便已经消失，京城百姓都恢复了正常。” “我们四处寻找，没有寻到你，只能在京城继续等。” “如今你回来，我们也总算放心。” 李长安在一群三品大儒的陪同下，慢慢往圣地深处走去，路过的护叶使看到这么多三品大儒，赶紧行礼。 然后注意到李长安之后，全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目光，但在这么多三品大儒面前，倒也没有失礼之处。 “青石佛首内，可有何见闻？”赵洪山询问道。 其余三品大儒也都好奇地竖起了耳朵。 李长安说道，“弟子进入其中，只是在不断诵读佛门经文，此外便是一路走到大雷音寺。” “待到大雷音寺之后，弟子得了一样物件，才得以回归。”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立时停下了脚步，忍不住看了过来。 “何物？”安世堂性子急了些。 王天罡却走到了李长安身边，把他拉到自己身边，瞪了一眼安世堂，“怎么？你想要？” 安世堂也发觉不妥，干笑了两声，“我也只是好奇罢了。” “佛门之物，对我们这些人，也没什么用。” 赵洪山却是并未遮遮掩掩，接口道，“话虽如此，毕竟青石佛首事关一品，我还是想听听看。” 说着，他看向李长安，眼神中颇为坦荡。 李长安笑着朝周遭的三品大儒抱了抱拳，“青石佛首的那些传承，皆是佛经，最后我在大雷音寺得到的物件，却是的确难得。” “若可以转修佛法，真有机会窥探一品。” “对书院也有莫大好处。” 越是这么说，众人越是好奇，一个个急的心里直痒痒。 王天罡也忍不住拍了拍李长安，“你这臭小子，倒是快点说啊，钓人胃口作甚？” 李长安笑了笑，言道，“弟子从大雷音寺拿到的，乃是一品净土佛留下的佛陀舍利。” 此话好似雷霆一般，在众人耳畔炸响。 “一品佛陀舍利！？” “这……这……” “西土佛门的佛法极为特殊，佛陀舍利几乎凝聚了其生前的绝大部分修为，比我们的传承文箓还要霸道。” “几乎可以无损传承，而且不会有降品级的担忧。” “只不过想要得到佛陀舍利的承认，却是极为困难，若得到承认，哪怕佛陀舍利近在眼前，也无福消受。” 这些三品大儒一个个都在感慨， “只要接受传承，必定是一品境界。” 说不心动，肯定是假的。 毕竟这可是涉及到一品之境。 在天下无圣的局面下，一品已经站在了众生之巅。 他们全都在三品之境困顿了许久，谁不想再进一步？ 何况这还是连进两步。 赵洪山却更关注李长安说的最后一句话，“佛陀舍利对书院有用，你莫非指的是建木根脉？” 这番话，倒是将众人心头的震撼往回带了带。 李长安点头，“佛陀舍利有一品净土佛的修为精粹，只要将其引出，自然能抵得上三品大儒接引建木根脉之效。” 在场的三品大儒眼睛顿时一亮，但很快便想到了其中的某些关键之处。 “哪怕长安大方，将佛陀舍利借与书院。” “可此佛陀舍利，能接引者，只有长安一人。” “也就是说，若想续接建木根脉，必须要长安入主建木方可……” 这些三品大儒都沉默了下来。 这件事情太过重大，他们无法做主。 明面上看，只是让李长安进入建木根脉，引出佛陀舍利修补根脉。 但实际上，却是在根本上，确定李长安文脉脉主的地位。 看似两件事，但却是同一件事，而且是事关书院未来发展大计的事。 一旦成为文脉脉主，也就意味着李长安将会成为白鹿书院未来的夫子。 虽然即便现在，李长安在书院受到的重视极大，但也比不上文脉脉主之位。 赵洪山顿了顿，而后拍拍李长安的肩膀，“长安，你先回去歇息几日，此事我还需要拿到文圣宫中商议。” 李长安颔首，抱拳朝一众三品大儒恭敬行礼，“弟子告退。” …… 三品大儒们回到文圣宫，不禁皱起了眉头。 “会不会太快了？”安世堂率先开口道，“文脉脉主乃书院根本。” “任何一位文脉脉主，都必定是天下景从，德高望重之人……” 话未说完，就被王天罡打断了，“天下景从，德高望重。安贤公，你且仔细想想，长安可有不符？” “奉川战场，自碎先天文箓，一人扭转战局；南方赈灾，引气运降世，三府百姓莫不尊崇，至今南方三府都是大晋根基。” “六国诗会，拯救大晋气运于倾颓之间。” “再看青石佛首，不惜冒被青石佛首强行度化之危，拯救京城。” “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个配不上？” “即便是我们文圣宫的这些人，也从来都不曾有如此功德吧？” 王天罡的这番话，让所有三品大儒都沉默了。 单论功绩，李长安的确无与伦比，世人难以超越。 但就是，总觉得哪里欠缺了一些。 赵洪山说道，“不错，此事上，长安的确堪称千古少有。” “不过，文脉三考中，其一文赋；其二神通；其三圣道，缺一不可。” “长安有象棋之道，圣道不缺，可以省去。” “但还剩两考。文赋之说，神通之力。” “长安的诗文旷绝天下，但尚还缺少传世之作，没有自著典籍傍身，着实差了些底蕴。” “另外便是神通之力，长安至少需在四品立命境文士中独占鳌头，才算合格。” 其余三品大儒尽皆点头， “不错，圣道之考可以通过，但还剩两考，若不通过，也难以服众。” 王天罡点头道，“好，此事我会和长安细说，且看他如何应对。” “不过今天是不是可以认定，为长安开启文脉脉主考核？” 赵洪山等一众三品大儒互相对视，陆续点头。 “可。”赵洪山最后拍板，“书院为李长安开启文脉脉主考核。” “此事可公告天下，由万民见证！” 第601章：立命之说 李长安回到家中，柳知音和柳玲珑喜极而泣。 此去又是一年，三人从东岳郡之后，一直都聚少离多。 虽不会阻止，但每一次都是担惊受怕。 如今见到李长安平安归来，二女又如何能够平静？ 李长安在家休息一日，好好睡了一觉。 而后才去拜访师公师父。 王天罡将书院的决议，告知了李长安。 他和顾卫道纷纷把目光看过来，“你且待如何？何时出手？” 李长安沉吟片刻，“文赋与神通，倒也不难，弟子的想法是越快越好。” 顾卫道说道，“你如今尚还在五品，想要敌过四品立命境，难度不小。” “四品立命境，将五品修出的神通真印，或神通法相，汇聚一炉，与天外天的太古星辰融合，锤炼出元神。” “从此立命不惑，洞悉天下大势，趋利避害，也能施展出可怕的天象文法。” “五品相比较六品，已是突飞猛进，而四品比五品，更是如此。” “为师前段时间，实在压制不住，已经迈入四品，无法让你亲眼目睹晋升四品之相，着实有些担心。” 李长安笑着摇头，“师父放心，对于如何迈入四品，弟子已经有了想法。” “在青石佛首中的一年，徒儿也趁此机会，明悟了未来的路。” “若是弟子想，随时可以迈入四品。” “只不过，弟子还需借助白鹿文脉，才能更好迈入四品。” 王天罡闻言惊诧不已，“借助建木跨入四品？关乎规则丝线？” 李长安对此并未有所隐瞒，“弟子虽可以看穿第一层天地规则，但也只能看清附近的规则丝线。” “弟子想借建木之力，看到更远，有建木庇护，没了天地规则的反噬，弟子迈入四品方可无忧。” 说到这里，王天罡忍不住询问道，“长安，你如今的修为到底是何情况？” “旁人在五品君子境，大多只是形成神通真印，但你却形成了神通法相。” “到了四品，要确定自己的本命星辰，你是准备将神通法相，全部送入一颗古星？还是有其他安排？” 李长安答道，“弟子有意将三大神通法相分开。” 顾卫道闻言，不禁感慨不已，“怪不得你要借助建木之力。” “如果三大神通法相，全部汇聚在一颗星辰，你的四品精进速度，将会大幅提升。” “但若是分开，可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一旁的王天罡有些担忧地皱起眉头，“四品立命境，究其本质，便是要锤炼出元神。” “一开始融合太古星辰，只能融于表面，而后一步步往深处扎根，借助越来越强的星辰之力淬炼元神，文士的元神就会越来越强。” “届时无论施展神通，还是未来三品的参悟天地规则，威能都会显著提升。” “你如果三大神通法相全部汇聚一颗太古星辰，力量集中在一点，精进速度加快不说，同样也更安全。” 顾卫道点头附和道，“不错，太古星辰有数，但四品文士太多了，不可能一人一颗星辰。” “况且太古星辰之间，也有强弱之别。” “此时便要开始争，以元神之力互相厮杀。” “星辰表面，还可以井水不犯河水，但你要知道，谁都想占据更多的星辰，最好能独占，这样元神就会更加强大。” “越往星辰核心，竞争越是残酷。” “若你三大神通法相，汇聚一地守望相助，四品之中，应该无人可以以对你有影响。” “也可以更快站稳脚跟。” 李长安回道，“师公师父，这些弟子在青石佛首中的时候，已经思考过了。” “旁人既然凭借神通真印，都能成为四品。” “弟子都已经凝练出了前无古人的神通法相，自然也无需担心。” “况且一人占据三颗星辰，届时的元神之力，想必会强到令人发指。” 王天罡哈哈大笑，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我和你师父也是关心则乱。” “不愧是我王天罡的徒孙，有魄力。” “一人占据三颗太古星辰，光是想想就让人心惊肉跳。” “越往后，元神的重要性就越大，如果成就神圣，甚至可以肉身灭而元神不灭。” “你若成就三大元神，恐怕在四品中后期，便能匹敌一般的三品了。” 李长安差点没被拍飞出去，无奈笑道，“所以弟子才想借助建木，完成此番壮举。” “好，你准备七日，在此之前，书院还需昭告天下，需要些时间。” 王天罡大手一挥说道，“书院文脉脉主之位，不比其他，位份极重，几乎可与文圣宫的贤公平起平坐。” “更是未来夫子的不二人选。” “所以需要告知天下，还要请三院一监的人前来观礼。” “你得好好准备。” 李长安点头，“弟子知晓。” 顾卫道想起了什么，“长安，你可曾想好要融合哪三颗星辰？” “天外天星辰无数，但星辰与星辰之间的差距也是极大，越强的星辰，其中的争夺就会越强。” “你得仔细考虑才行。” 李长安眨了眨眼，沉吟片刻后道，“弟子想在七曜中选择。” “七曜！？”无论是王天罡还是顾卫道，都被吓到了。 “七曜几乎可以称之为最强大的七颗古星，意义非凡。” “想要与之融合，不仅要面对其他文士的疯狂争抢，还要抵抗的来自七曜本身的冲击之力。” 顾卫道想劝一劝李长安。 “首先就是太阳星，太阴星。” “稍不注意，就会被直接震碎意志，从古至今，都没有人能与之融合。” “这两颗星辰太过特殊，几乎代表了最强的两大古星。” “太阳星炙热无比，想要借此锤炼元神，基本都会在第一时间被烧成灰。” “太阴星则恰恰相反，至阴至寒，元神不被冻成碎渣才怪。” “而其余五颗古星，同样都是一等一的强大古星，每一颗都不是善茬，就算没有外人争抢，光在上面立足，完成者也是凤毛麟角。” “你可得三思而后行。” “按照你想一分为三的想法，到时候哪怕是三颗最普通的太古星辰，锤炼出来的元神之力，也绝不比七曜差多少，完全可以与之比肩。” “没必要如此冒险。” 第602章：昭告天下 李长安宽慰道，“师父放心，七曜又不止太阳星与太阴星。” “弟子只是有些打算罢了。” 接着对王天罡，“烦请师公帮忙请诸位贤公，文脉三考，暂时不要对外公布的好。” “待弟子通过之后再说也不迟。” 王天罡诧异道，“这是为何？文脉三考不仅仅只是考核而已。” “而是向世人宣布，你已经成为，白鹿书院文脉脉主传承的第一序列。” “即便通过不了，你的身份也会坐实。” “若是担心丢脸，那更是大可不必，历史上继承文脉脉主之位的，哪一个没失败几次？” “而且当初的传承序列，可不止有一个，最少也有四五个。” “这是一次身份的认定，同时也宣告白鹿书院文脉后继有人，可以稳定人心！” 听到这儿，李长安也知道，自己这次算是低调不了了。 其他不担心，唯独担心神通之考，大庭广众之下，要动用什么手段，或者发挥多少力量，才是重点。 武道不适合，文脉脉主的位子考武道，这不是明摆着给书院上眼药吗？ 符文之道？这个暂时不适合暴露太多。 尤其是熔炼圣道之种内的星辉，可以直接沟通规则丝线后，委实不太方便对外人展示。 至于三大神通法相…… 严格算起来，好像也不适合暴露。 这么一算，自己手段那么多，结果愣是全都不方便展示，这就有点尴尬了。 “既然如此，那弟子这几日，就好好想想如何应对考核吧。” 李长安苦笑着摇摇头，“弟子的那些力量，还真不适合在外人面前显露太多。” 王天罡想了想，说道，“既然是神通之考，你就主要动用神通之力即可。” “法相不动用，直接用神通之力。” “另外文法这一关……你的符文之道，的确不适合在另外三院一监的人面前施展……” “武道能不能用？”李长安问道，“弟子的武道神通也算吧？” “实在不行，增加点难度也行，符文之道的话，弟子会想办法解决。” 王天罡拿出千里传音符，直接和赵洪山谈。 过了一会儿，王天罡放下千里传音符道，“动用武道可以，但文圣宫那边给出了条件。” “你要战胜五个三品大儒联手。” 顾卫道和李长安两人听的一脸荒唐。 李长安眨了眨眼，“三品大儒？还五个？把我当成谁了？” “我又不是师公，真要是文武双三品，文脉脉主我早直接坐上去了。” 王天罡喝了口茶，解释道，“别急，那五位三品大儒，会把实力压制在立命一重。” “也就是刚刚立命的程度，不会动用星辰之力。” “立命境可以催动星辰之力，所以才能施展天象文法，影响方圆数十里。” “三品大儒因为借用气运，这才能施展气运文法，覆盖上百里。” “但三品大儒再怎么压制修为境界，元神也已经和星辰密不可分，所以到立命境，已是极限。” 李长安点了点头，“明白，只要稍微放宽些限制就好。” “十日之后，弟子正式接受文脉脉主考核。” 王天罡点点头，“好，这期间，你有何问题，直接找我。” 顾卫道也言道，“你抓紧时间准备，此事关系重大，这段时间可千万不要整其他幺蛾子，什么事都等到继任文脉脉主之后再说。” “师父放心，弟子分得清轻重缓急。”李长安起身抱拳告辞。 …… 当日， 白鹿书院文脉脉主开启考核的消息，便迅速传开了。 从京城到大晋各地。 从白鹿书院到四院一监，再到民间。 李长安将会成为近三十年来，白鹿书院文脉脉主的第一序列继任者。 并将于十日后，正式进行考核。 此消息一出，顿时引来天下沸腾。 京城百姓听闻李长安回归，并且要成为白鹿书院文脉脉主的继任者，一个个面露惊喜之色。 “忠勇伯大人，回来了！？” “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一直都没有见到大人身影 。” “我们也没处道谢，想不到大人回归之后，即将继任文脉脉主，这可了不得。” “要我说，白鹿书院终于想通了，大人那般惊世之才，文脉脉主有何做不得？” 有文士得知这个消息，惊得下巴差点都要掉了， “不得了了，白鹿书院的下一任夫子，要定下了。” “这可不是其他脉主，而是文脉脉主，未来的夫子！天底下最尊贵的几个人之一。” “忠勇伯不入朝堂，没想到竟一步登天，要继任文脉脉主之位！” …… 而另外三院一监的反应更是吓人。 听到消息的同时，差点没掀翻了天。 那些一个个身居高位的三品大儒，不可置信地看着送到面前的观礼请帖，久久说不出话来。 “白鹿书院这是当真有魄力……” “李长安才多大年纪？竟然已经要登上文脉脉主之位，与我等平起平坐了？” “难以想象……” “而且李长安回归，我等完全不知，青石佛首之中到底有什么，也不知道。” “结果一上来，就告诉全天下，李长安成为文脉脉主的第一序列继任者。” “赵洪山那些家伙，有如此魄力，当真是不可思议。” “十日之后，我等都要前去观礼才是……” 至于四院一监的学子们，更是炸开了锅。 “我的老天爷，是我听错了吗？忠勇伯竟然已经要登上文脉脉主之位了吗？” “这……这……是不是太夸张了？” “明明感觉好像与我等在同一辈，结果我们还在为了文气苦苦挣扎，而他却已经站上了苍穹。” “忠勇伯明明早就站在了天上，只是我们都被他的年纪欺骗了。” “十日后的考核，若是真能通过，那可真是开天下之先河了。” …… 御书房， 独孤曌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瞬间呆住了。 良久挥了挥手，示意齐山海退下。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奏折，一阵发呆， “想不到，你竟然就要坐上文脉脉主的位子了。” “一年不曾露面，一露面便是如此惊天消息，可真符合你的脾气。” “怪不得……” 安府， 安南栀又一次见到了老祖。 最近这段日子，老祖在家的时间，比在书院的时间还长。 不时还能听到老祖摇头晃脑的叹息声。 “南栀啊……”安世堂有些犹豫。 安南栀欠身行礼，“老祖有何吩咐？” 安世堂左右踌躇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觉得我该不该稍微放点水？” 安南栀眨了眨好看的眼睛，“老祖是什么意思？” “李长安那臭小子过几天，就要参加文脉脉主考核，老祖我就是其中之一的考官。”安世堂看向安南栀，希望从她那儿能得到答案， “但这次考核不一样，很难，我有点担心。” “那臭小子虽然脾气倔，但的确不错，我有点担心此次若是失败，会让他深受打击……” 安南栀听懂了，随后轻笑说道，“老祖，您何须担心？南栀相信他。” “况且，若是通过谦让得来的胜利，恐怕长安也不会想要。” “另外，老祖可别忘了，您和他还有约定没有完成……” 一听到这个，安世堂立马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 “臭小子，总想着揍老夫一顿，想得美！” “这几天，你不准去找他！” 安南栀无奈应道，“知道了，老祖。” 看着安世堂离去的背影，安南栀忍不住笑着摇头。 老祖年纪越大，倒是越像个顽童。 明明是让我不要影响长安准备脉主考核，偏要争那么点脸面。 第603章：文脉脉主考核开始 十日之后， 李长安一袭素白长衫，手捧写好的书作，在护叶使的引领下，一步步走向总院布置好的广场上。 此次文脉脉主考核，有昭告天下之意，所以也不可能隐蔽。 反而还要大张旗鼓，显示其正统性。 从圣地走出， 沿途全部都站满了人。 首先是总院各脉的学子，接着是教谕，掌楼，山主…… 地位越来越高，而且每个人都穿着白鹿书院的青白长衫，一眼看过去，漫山遍野，浩浩荡荡。 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李长安身上。 即便是李长安，见惯了无数大场面，也不由地感受到一丝压力。 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已经很久都没有过了。 而且可不只是一两万，两三万这么简单。 这是白鹿书院要对外展示其强势辉煌的盛典，前来观礼的人很多。 文气汇聚成了五彩斑斓的丝绸彩带，点缀天空。 祥云仙鹤，灵气飘飘。 从圣地内，有低沉厚重的钟声响起，震荡着天地。 所有人的脸上，都显露出激动兴奋的神色。 可以亲眼目睹文脉脉主的考核，这可是数十年难得一遇的大场面。 李长安一路前行，在前面引路，以及护卫四方的护叶使越来越多，场面也变得越发肃然威严。 再往前走， 就是书院的各脉脉主副脉主，以及另外三院一监同层次的大人物。 他们站在即将考核的高台两侧，已经极其靠近中心。 李长安还在人群中，看到了独孤卿。 二人目光交错，点了点头。 而后李长安继续往前走，登上了台阶。 一节节台阶宛如白玉雕琢，李长安每往上走一节，都会有一道光华冲天而起，在天空中烙印下一个个金光闪烁的古篆大字。 整座京城的百姓，都在关注。 他们虽然无法进入书院，现场观礼，但并不妨碍他们看到书院内的热闹场面。 映照文法，早已将其中的盛况，实时展示出来。 朝廷百官尽皆抬头看着天空，久久无言。 “从此，李长安可就走上另一条通天大道了……” “我等还担心他入主朝堂，抢夺权力，如今看来，当真可笑。” “白鹿书院的文脉脉主……位比大儒，只差一步，就能走上人间巅峰。” “若是将书院比作朝廷，那便是敕封的太子，甚至位份还要尊贵。” “毕竟那可不是简简单单的身份，而是决定了最终话语权的实力体现。” “怪不得他从未在意我等……原来从始至终都盯着那条路，这是瞧不上我等啊……” “哪怕此次考核不通过，他也是白鹿书院的第一传承序列，自然有瞧不上我们的底气。” “我们……不过是没有专注文道，而选择官道的普通书院学子，而他，可是精英中的精英。” …… 皇宫御书房内，独孤曌依靠在窗边，看着天空中的映照文法。 看着那漫山遍野的书院学子，以及大人物们，如众心拱月般地看着李长安走上属于他的尊贵高台，眸光流转，却始终不曾说一个字。 她并不知道，在皇宫深处的太庙， 晋帝身上的气息已经有了逸散的趋势， “很好，若登上文脉脉主之位，他日再为朕所用，方不负这惊世之才。” 晋帝体内气血涌动，仿佛蛟龙嘶吼，正在一点点冲破体内枷锁，引得太庙内的气息不断鼓动。 但这些气息，都被太庙上供奉的先祖牌位遮掩了下去。 “快了，快了……我很快就可以走出太庙了……这天下的人间六国，是朕的；这天下人龙巫妖佛，都是朕的！” “朕要成为千年以来，第一位圣人皇帝，一统天下，开创大汉都未曾开创出的万代盛世！” 太庙内仿佛有恐怖存在的咆哮，但仔细听来，却又安静的诡异。 …… 李长安一步步登上高台，耳畔响起仿佛是先贤大儒们诵读经典的声音。 庄严而又神圣。 每一步都有文气汹涌，金光弥漫，天地共鸣。 当他走到高台，发现这座高台，宽阔平整，仿佛是将一座小山拦腰斩断一般。 广阔的像是一个小广场。 一尊尊三品大儒站在高台北方，静待他的到来。 这些三品大儒，不仅仅只是白鹿书院，另外三院一监的三品大儒，几乎都过来了。 只不过白鹿书院的三品大儒站在了中间。 待李长安来到高台中央站定。 赵洪山缓缓走出，张口言道，“文道昭昭，圣者兴焉。万物弥生，俱往千年。” “今白鹿书院学子李长安，文治救民，武略振邦，诗才盖世，大义明煌。” “经文圣宫三品大儒共计四十有三，一致决定，为李长安开启文脉脉主考核……” “文脉三考，一曰文赋；二曰圣道；三曰神通。” “李长安圣道已定，本日主考文赋与神通。” 说到此处，赵洪山身上的气势威严如山，对李长安，也是对天下人，朗声道， “恭请先贤，垂怜圣听，闻后进弟子之文，张先圣贤人之道。” “文脉第一考。” “李长安，诵读书作……” 李长安后背挺直如松，身上的气息也极为肃穆，缓缓打开手中书卷，开口道， “弟子所作《中说》十卷，恭请诸公先贤赐教。” “周公，圣人之治者也，后王不能举，则仲尼述之，而周公之道明。” “仲尼，圣人之备者也，后儒不能达，则孟轲尊之，而仲尼之道明。文中子，圣人之修者也，孟轲之徒欤，非诸子流矣。盖万章、公孙丑不能极师之奥，尽录其言，故孟氏章句略而多阙。” “房、杜诸公不能臻师之美，大宣其教，故王氏“续经”抑而不振。” “……” “小人不激不励，不见利不劝。” “易乐者必多哀，轻施者必好夺。” “……” “君子之学进于道，小人之学进于利。” …… 李长安的声音清朗洪亮，虽没有用文气震荡，但依然可以传开去很远很远。 不只是高太上的三品大儒，以及台下的那些脉主级大人物。 全京城的百姓，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高台正北方，一棵缩小版的建木玉雕，正在一点点被点亮。 这些三品大儒，一边听李长安的诵读，一边紧盯着建木玉雕。 只有当建木玉雕完全被点亮，李长安方才算得上被承认。 否则，文赋一考便算是失败。 随着李长安的声音不断回响，高太上一众三品大儒的面色，很快便有了动容。 第604章：神通之考 “难以想象，不仅诗才天下无双，就连这注疏学说，亦是顶尖！” 高台上的建木玉雕，不断被点亮。 一阵旋风从建木玉雕上刮起，而后直冲云霄。 整座京城的百姓，都看在眼里。 从被旋风冲开的云层中，一点点金色的光辉散落，仿佛将星辰攥了下来，洒落人间。 时刻关注建木玉雕的王天罡，眼中掠过一丝惊喜之色。 “成了！” “想不到这小子在家埋头闭关十天，竟然真的成了！” 他最担心的便是文赋这一关。 神通一考，看似李长安担心。 实际上不是担心过不了，而是在想到底要藏几分。 至于文赋这一关，才是真正考验李长安的地方。 不存在藏不藏的问题。 眼见李长安的《中说》已经引起建木玉雕的呼应，王天罡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去。 接下来的神通之考，哪怕把底牌全都暴露出来都无所谓。 能成为文脉脉主，再迈入四品，实力必将会有一次巨大提升。 到那时，底牌只会越来越强。 随着李长安的诵读之声在京城上空盘旋，建木玉雕接引下来的光辉，越发璀璨夺目。 隐隐可见，一棵足以顶天立地的巨树虚影，正在缓缓成型。 大片大片的光华，从天空中洒落而下，笼罩了整座京城。 仅仅只过了一刻钟，建木玉雕便被光芒全部填满，彻底唤醒。 “哗啦啦……” 李长安听到从圣地内传来林海波涛的声音。 好似人间四月天的春风，带着勃勃生机滋养天地。 这股春风，不仅仅弥漫京城，还在迅速向外扩散开去。 所过之处，青草茂盛，花开大地。 每个人都能感受到，一种由内而外的新生。 李长安诵读的声音还在继续。 但很快就被赵洪山拦住了。 “建木玉心文气已满，文赋一考，过！” 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李长安能如此快的通过文赋考，让他们这些白鹿书院的三品大儒们，一个个欣喜非常。 他们和王天罡一样，都很担心文赋这一关。 李长安崛起的速度太快太急，好似转眼间便一步登上了天。 底蕴未免有些不足。 可是他们万万没想到，仅仅只过了一刻钟左右，便唤醒了建木玉心。 这是怎样了不得的成就？ 完全可以将《中说》收录进文圣宫，成为白鹿学子的研读书目！ 只需要长时间文气和气运蕴养，便足以开创出诸多文法，供白鹿学子研习。 剩下来的内容，也无需过多显露，待送入文圣宫后，自会传播天下，收集天下气运。 建木玉心散发着淡淡的青绿色光辉，与圣地中的建木遥相呼应，一圈又一圈光晕散开。 没有一丁点威势，但却充斥着无与伦比的生机之力。 “今日第二考，神通之考。” “主考官上前。” 包括赵洪山自己在内，以及另外四名三品大儒纷纷上前一步。 其中，安世堂赫然在列。 “击败五人联手，方可通过神通之考。” “因情况特殊，五名主考官仅能施展立命一重天之修为。” 话音落，全场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算什么考核？ 竟然要击败五名三品大儒的联手！？ 未免也太过离谱了。 就连站在高台上观礼的三院一监的三品大儒，也都诧异地互相对视了几眼。 这样的考核，实在有些吓人。 李长安的修为境界，他们都能看得出来，明显还未熔炼星辰之力。 身上并没有星辰之力的影子。 所以最高，也不过五品巅峰。 就这样的境界，拿什么打？ 哪怕修为境界只维持在四品立命境一重天，但这只是修为，而不是战力。 以这些三品大儒的层次，在三品不敢说，站在四品，面对同境界的存在，还不是可以随便打？ 保守估计，都能横跨四五个小境界战斗。 换句话说，这五个人完全可以施展出天象文法，把李长安按在地上摩擦。 文士从五品到四品，同样也是一个大跨越。 施展天象文法，那可不是说笑的。 全力之下，一个文法砸下去，方圆五十里内，完全可毫无死角的覆盖。 在这高台上，想躲都躲不掉。 只能硬抗。 要么能动用文法与之相抗，要么就是武者迈入四品，成就金身，也能硬抗几次，但几次过后，该死还得死。 本来跨大境界战斗，就已经是相当艰难的事情了。 还一下子来五个人联手。 在这种事关书院前途命运的考核中，想要这五个人放水，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光这么一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白鹿书院这是真狠哪。” “李长安才五品巅峰，就要面对五个可以施展天象文法的文士联手。” “而且还都是厮杀经验丰富到极点的三品大儒。” “这样的考核，着实有点夸张了。” “怎么想的？” “李长安担任文脉脉主，虽说有些过快，但仔细一想，也不是不可以。” “既然文赋、圣道都通过了，神通一考，完全可以稍微正常些。” “实在有些过于苛刻了。” …… 这些三品大儒互相之间传音，一个个感慨不已。 如此考核强度，即便是他们，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他们自己的文脉脉主，也没见如此严苛过。 王天罡对李长安传音道，“实在不行，就爆发全力，无须太过保留。” 李长安几不可见地点点头，然后朝五名主考官抱拳行礼，“弟子得罪了。” 赵洪山道，“你可随意出手，只要能逼我们施展更强的力量，便算获胜。” “弟子知晓。”李长安直起身。 高台之上，风吹过，掀动着衣角。 李长安与五名三品大儒遥遥相对。 双方并没有立刻出手，而是在寻找对方的破绽。 说好决不能放水，所以赵洪山、安世堂等五名三品大儒，尽皆严阵以待，没有丝毫放松。 完全把李长安当成了同等级的对手。 见李长安没有率先动手的意思，他们都在提防。 安世堂率先出手试探，“风木含悲！” 刹时间，狂风呼啸，高台轰隆隆作响，狂风所过之处，无数枝叶藤蔓疯狂生长，仿佛凭空在高台上铺开了一片低矮棺木。 这些枝叶藤蔓，好似毒蛇一般，朝李长安迅疾卷来。 不仅如此，李长安甫一被风吹过，便有一股难以言明的悲伤，在心头升起，让他难以自拔。 甚至都无法升起战斗的念头，只想好好大哭一场。 俨然将天象文法和特殊的情绪文法，融合到了一起。 那些旁观的三品大儒，一个个无语摇头。 这哪里是正常四品立命文士，能施展的文法？ 还把极特殊的情绪文法融合其中，别说五品文士了，一般四品文士只要中招，根本撑不住！ 果不其然，那李长安似乎没反应过来，瞬间中招。 只是棋差一招，便直接落入下风，甚至败局已定。 在地面上疯狂生长的灌木林，仅仅只是眨眼功夫，便将被悲伤情绪影响的李长安缠住。 下一刻，李长安彻底被绿色灌木淹没。 第605章：巅峰对决 “结束了吗？” 高台上的众三品大儒不约而同皱起了眉头。 是不是太容易了？ 就算这一招几乎铺满了整座高台，也没道理会一触即溃啊。 就在这时，高台上的灌木丛瞬间炸碎。 “轰嚓！” 一道雷霆犹如一柄利剑，直插五位三品大儒。 破空雷杀！ 瞬移般的速度，即便是雷霆都似乎跟不上李长安。 当赵洪山等人被雷霆吸引去目光的瞬间，李长安便已经站在了他们身后。 “缚！” 无数符文飞舞，化作一个古篆大字，印在了地面之上。 一条条锁链化作蛟蟒，震碎虚空，朝五人席卷而去。 几乎在同时，五名三品大儒也察觉到了异常，直接飞天而起，四散开来。 “文法——山海潮声！” “文法——江天一色。” …… 一道道天象文法将天地都变了颜色。 一座山峰从高台上拔地而起，随之便是轰隆隆的海水从天而降，倒灌下来。 天空中的云层几乎在瞬间爆碎开来，好似有一只无形的大手，要将这片高台一把按碎。 那些锁链眨眼间就被震碎。 但李长安的身形却已然消失在了高台之上。 高台不断崩碎，但又被一股神奇的力量修复。 如此狂暴的力量，并未逸散出去分毫。 “去什么地方了？” 那些站在台阶上的各脉脉主，正在寻找李长安的身影。 但三品大儒们已然发现了李长安的所在，纷纷抬头向上。 “镇！” 数以千计的符文化作一个大字，旋即一方虚空大印轰然碾压下来。 赵洪山踏前一步，“文法——剑树刀山！” 话音落，天地骤然一亮。 虚空大印直接被无数刀剑打成了筛子，在天空中崩碎。 安世堂紧随其后，大手一挥，狂风汇聚，化作两道龙卷风，带着撕碎一切的力量，朝天空中的李长安剿杀而去。 另外三尊三品大儒互相对视一眼，齐声道，“文法——令行禁止！” 天地四方瞬间凝固了一般。 李长安的身形微微一顿，眨眼就被两道龙卷风吞没。 还未等观战众人惊呼出声，两柄足足有三十丈的巨大黑金长剑，从天而降，将两道龙卷风直接斩碎，并朝下方的五人斩落。 一连串的攻势好似疾风骤雨一般，让人目不暇接。 六人的对攻一波接着一波，一般人甚至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 仅仅数十个呼吸之间，高台就被震碎了三次。 如此狂暴的力量，远远超出了众人对五品和四品战力的认知。 尤其是那些脉主级人物，他们都是四品立命境。 然而看着这样的对攻，竟有种海浪扑面而来的窒息之感。 “你们发现了没？李长安的文法好生奇怪。” “他的字，和我们的不一样。” “而且到现在，施展的竟然都是单字文法，施法速度快到吓人。” “那五位三品大儒，果真不含糊，联手施展封禁之术，当真一点情面都没留。” …… 他们的交谈很快就被战况打断了。 两柄黑金巨剑被赵洪山的铜墙铁壁文法拦住，但同一时间内，李长安也消失在了半空。 一道雷霆直接劈在了高台上。 “地！” “火！” “风！” 一大片符文化作三个古篆大字，被他按在了地上。 高台上瞬间冲起四面土墙，与此同时，火海轰然升起，狂风从天而降，压降下来。 “符法——八卦炼丹炉！” 恐怖的气势铺天盖地，将高台包裹其中。 四方土墙在高空聚拢，化作一方丹炉，炙热的火浪在狂风的裹挟下，布满整个炼丹炉，欲要将五人炼化成灰。 所有观战者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什么文法！？ 竟如此恐怖！？ 如此匪夷所思的攻势，当真是开了眼了。 然而李长安的进攻并未结束。 “水！” “符法——水火阴阳爆！” “轰隆……” 一声巨响，炼丹炉轰然炸碎。 水火之力互克，瞬间将符法爆炸的威力推到了顶峰。 炼丹炉炸碎，火光冲天而起，一圈圈气浪朝四方席卷而去，震的高台四周的文气屏障不断摇晃。 “这……这算什么啊？”有脉主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如此文法，简直闻所未闻。 他仅仅只是把自己带入进去，就绝望地发现，自己在这一连串的攻势下，甚至可能抵挡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被斩杀。 何止是他？ 哪怕是三品大儒看到这样的攻势，都不禁眯起了眼。 似是而非的文法，但是威力却奇大无比。 易地而处，如果是一般的四品文士站在高台上，基本就已经死了。 王天罡也被自己徒孙狂暴的攻击吓了一跳，身旁的戊戌公传音问道， “李长安不是一直都在钻研武道吗？” “好像从奉川三千里战场开始，我就没怎么见过他的文法，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猛？” “而且这文法，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王天罡扯了扯嘴角，脸上露出与有荣焉的神色，哈哈笑道，“我也不怎么清楚，这小子一直都喜欢藏着掖着。” “文法我也的确没怎么见过他施展。” “想不到竟然有如此威力。” 戊戌公感慨万千，“要是放在以前，说如此威能是五品巅峰施展出来的，打死我都不信。” “没想到，今日竟然见到了这般惊人文法，当真是平生无憾了。” “单字文法，还是瞬发，结果每个文法还能组合成新的文法，环环相扣，当真惊人……” “我……草！” 戊戌公还在感慨，就被眼前的一幕惊住了，直接爆了粗口。 不仅仅是他，所有看到李长安接下来手段的众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场景。 只见李长安带着电光消失在高台，冲上半空，根本不给任何喘息的机会， “神通——业障遮天！” “神通——大三灾！” “神通——言出法随。” “禁空！” “禁法！” “禁行！” 话音落，高台的文气屏障内，一片漆黑，与此同时，宛如天灾般的灾厄气息，弥漫而出。 一切都在崩碎，一切都在毁灭。 大三灾，即火灾、水灾以及风灾。 并非俗世中的灾难，在佛经中，乃是大星系的毁灭，不局限于一颗星辰，而是无数星辰的毁灭。 高台化作黑色的齑粉，即便是有外力在修补，但却连那修补之力，都受到了大三灾的影响。 这是大毁灭，大崩灭。 不是外力的压迫，而是从内而外同时消亡。 是天劫灾厄的恐怖伟力。 “轰！” “轰！” …… 连续五道巨响传开。 赵洪山等人同时坠落在高台，在极短时间内，一动不动，无法挣脱李长安的言出法随。 仅仅只是这短短时刻，毁灭的灾厄气息，便已经附着在他们的衣衫上。 当他们挣脱禁锢之时。 李长安便已经出现在他们上方不到十丈的距离，双手合十， “神通——礼敬香火！” “噹……” 天地间顿时有浑厚钟声回荡。 五尊三品大儒，竟根本不受控制地跟随着李长安的动作，双手合十，朝李长安低头。 第606章：文脉脉主李长安 快。 太快了。 从八卦炼丹炉爆炸，到施展神通。 李长安的攻势前前后后，不超过五个呼吸。 好似大江滚滚，势不可挡。 “这……这是什么神通！？” 三品大儒们的心里大受震撼。 如此神鬼莫测的神通，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五品君子境。 文士彻底脱离战力疲软阶段，开始在战场上有重大影响力。 此境界修炼出来的神通，威力不俗。 可是李长安施展出来的神通，哪里是不俗能够形容的？ 实在有些过于惊世骇俗了。 与他对战的三品大儒，虽说只施展出四品一重天的修为境界。 可有些东西，是怎么也不可能压制的。 比如战斗经验，比如魂魄强度。 然而，在面对李长安的神通时，这五位三品大儒竟然同时着了道，甚至短时间内被强行控制。 稍有不慎还有杀生危机。 这就有点吓人了。 “五品君子境，成龙成虫皆在此境界，想不到……李长安竟然修出了如此神通，简直不似人间手段！” 所有目睹这一切的人，都止不住地心惊肉跳。 若是换成自己，恐怕也根本挡不住。 看向李长安的目光中，更是平添了诸多忌惮。 文法还能有迹可循，可神通却无迹可寻。 只不过到了四品之后，有了天象文法，绝大多数文士，便放弃了所谓神通。 毕竟大部分神通的品级，并不高，威能也一般，只能简单襄助己身。 而不是如李长安这般，修出了难以想象的神通法相。 高台之上， 李长安再次发动了攻势，“神通——红尘业火！” 刹那间，即便是三品大儒都感受到了一股可怕的压迫感。 心脏仿佛瞬间被攥紧了一般，下一刻就要被握碎。 一股死亡的威胁，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 那些代表了毁灭崩碎的灾厄气息，顿时染上了一层红色火焰，并且迅速向五位三品大儒的全身覆盖而去。 “轰！” 赵洪山身上陡然爆发出强大的气势，天地嗡的震颤了一下子。 仿佛被拨动了某根弦。 高台上的恐怖毁灭气息，好似冰雪般消融开来。 五尊三品大儒，这时才从那诡异的神通中挣脱出来。 李长安也适时收手，回到高台上，朝赵洪山安世堂等人抱拳告罪，“弟子失礼了。” 五位三品大儒看着李长安的眼神复杂，尽皆露出震撼之色。 平日里，见李长安也都是一副书生模样，温文尔雅，没想到厮杀起来，简直就像是怒海狂涛，一浪高过一浪。 根本不给他们任何还手的机会。 仅仅只是试探的天象文法还未结束，便利用强横的文法争取到了一丝战机。 随后便是汹涌如潮的攻势，直接奠定胜局。 尤其是后面的神通，更是防不胜防。 若非最后赵洪山勾动了天地规则，挣脱了神通束缚，恐怕即便是他们，也要有陨落之忧。 “无妨。”赵洪山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李长安越强，他们越高兴。 这可是即将成为白鹿书院的文脉脉主，能有这般强大，彻底超出了他们预期。 赵洪山定了定神，而后朗声说道， “此战，李长安胜！” 声音在白鹿总院上空盘旋。 书院内经历了短暂的安静之后，顿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整座京城，乃至京城之外，都听得一清二楚。 “拜见脉主。” “拜见脉主。” …… 越来越多的弟子，开始朝高台方向行礼，并且迅速汇聚成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就连高台上观礼的这些三品大儒，也都朝李长安拱了拱手。 这一刻，李长安位列文脉脉主之位，站在了与他们相同的高度。 赵洪山手捧建木玉心，心神摇曳，激动万分。 白鹿书院的文脉脉主之位，经历了数十年的空悬之后，终于重新有人站了上去。 李长安微微躬身，接过建木玉心。 下一刻，一股磅礴的生机将其笼罩，提升其肉身体魄。 体内的周天星辰法力，开始了新一轮的暴涨。 从白鹿圣地中，传来了哗啦啦海浪翻滚的浪潮声。 好似建木也在为他而欢呼。 这一日，无边文气犹如天上之水，滚滚而下。 京城中的所有人，都受到了极大的滋养。 白鹿书院更是气运冲天，古朴苍茫的钟声响彻云霄。 …… 次日， 李长安离开小院，前往圣地深处。 那里是建木的真正核心所在。 王天罡陪着他一起，慢慢往里走。 所过之处，不时有护叶使从巨大的建木叶片上起身，朝二人行礼，“见过脉主、贤公。” 王天罡此时的心情别提有多高兴。 自己的徒孙竟然当上了文脉脉主，这放在当初刚见面的时候，想都不敢想。 昨晚他愣是和徒弟喝了个伶仃大醉。 真是老天爷开眼啊，他们这一脉算是真的熬出头了。 徒弟恢复了四品修为，三品在望。 徒孙更是成为文脉脉主，位比贤公，修为即将迈入四品，未来更是不可限量。 只要中途不出现变故，定然可以成就一品。 而且还是文武融合的无敌一品。 说声天下无双亦不为过。 想到这里，王天罡美滋滋地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 “炼化建木玉心后，你就能见识到真正的建木了。” “不用担心，仔细感悟。” “第一次融合，都会有一次极大提升。” “届时你可以借机突破。” “成为四品之后，保命能力更强，对建木的掌控也就越强，待你步入三品，天下之大皆可去得。” “在此之前，你可千万别想着外出，在京城中闲逛无所谓，但决不能出城。” 李长安点头道，“弟子知晓。” 二人谈话间，便看到了赵洪山正站在前方等着。 李长安上前行礼，“弟子见过赵贤公。” 赵洪山此时就没有那般随意了，而是拱手回了一礼笑道，“李脉主。” 李长安连忙道，“贤公折煞弟子了。” “礼不可废，如今你既已经成了贤公，位份与我等一致，可不再是以前咯。”赵洪山呵呵笑道， “走吧，今日便开始炼化建木玉心。” “建木的威能远超想象，待你炼化之后，自然可以得知。” 李长安跟着赵洪山，一步跨进了关门之中。 第607章：立命三分 三人来到文圣宫， 此地连接建木根脉，所有三品大儒若无必要外出，都会在此地，以自身为中枢，连接建木本体与根脉。 保证建木可以吸收外界之气运，支持白鹿书院的运转。 其中关联甚大，也一直都是白鹿书院核心中的核心。 文圣宫极为浩大，走入门内，入目便是一座摆满了牌位的宫殿。 “这里供奉着历代为白鹿书院而牺牲的英灵牌位。” 赵洪山解释道。 李长安在赵洪山和王天罡的带领下，朝这面英灵壁躬身进香行礼。 再往前走，眼前豁然开朗。 四面墙壁上飘悬着一本本书籍，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可以清晰看到，从穹顶之上，有一丝一缕的流光垂落，好似星光，连接在这些书籍上。 李长安能够清晰地感知到，这些书籍上连接着细水流长的气运。 简直难以置信。 “往后，你的《中说》便会供奉在这里，享受书院气运蕴养，同时为建木吞吐气运。” “待你熔炼建木玉心之后，由你亲自书写成册，供入此地。” 赵洪山带着李长安继续往前走，穿过宫殿，来到了一处天然溶洞般的地界。 到处飘扬着光雨。 这里充斥着浓郁的生机之力，仅仅只是吸上一口，全身都像泡在温泉里一般，神清气爽。 周身四肢百骸都好似舒张开来。 “此地便是真正的圣地核心。” 赵洪山言道，“这里的每一座洞府，都是三品大儒们竭尽全力续接的建木根脉。” 说着指向前方的一座洞府，“那里，便是你的洞府。” “建木玉心已经放在里面了。” “炼化之后，一切可知。” “我与你师公也都会在此地，有何疑问可随时询问我等。” 李长安点头，“多谢赵贤公。” 然后朝赵洪山和王天罡行礼之后，往洞府走去。 眼见李长安进入洞府， 赵洪山对王天罡不由感慨道，“真没想到，白鹿书院的文脉脉主就这么定下了，而且还是你的徒孙。” “我到现在，还有些不可思议。” 王天罡得意地挑了挑眉，“说明我这一脉气运足啊。” 赵洪山轻叹一声，“希望白鹿书院能在他的支撑下，绵延永续。” …… 李长安走进洞府，里面一切都很简单。 木床石台，还有石台上摆放着的建木玉心。 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 此地是闭关之地，想来也不会有其他杂物。 李长安四下打量了一番，盘坐在木床上，拿起建木玉心。 体内的周天星辰法力，缓缓流淌，好似小河流水，流淌进建木玉心之内。 天地仿佛“嗡”的一下子震颤起来。 李长安的心神沉入建木玉心，很快便有种脱离了身躯的错觉。 自己仿佛变成了一缕流光，沿着法力流转的方向流淌，逐渐密布开来，一点一滴点亮了全新的世界。 那是一棵难以形容的参天大树。 独木成林海，仿佛承载着一个世界。 巍峨巨大，一眼看不到尽头。 粗壮的根脉好似蛟蟒，深深扎根于地底，汲取着大地的养分。 而在那仿佛山脉般绵延起伏的树干枝叶上，氤氲着茫茫气运。 只有从大地深处汲取的养分足够多，建木才能吸收这些聚拢在一起几乎快要堆积成山的气运。 滔天的伟力在激荡。 看似缓慢运转，但却犹如天地在动荡，每个人在其面前，只能感受到无尽的渺小。 李长安的法力，越来越多地涌入建木玉心中。 他能感知到的建木，也越发清晰浩瀚。 仿佛一头蛮荒巨兽，吞吐着天地。 一呼一吸之间，尽是无尽伟力。 但李长安也很快发现了建木的问题所在。 汲取的大地养分太少，根本支撑不了那么多气运，使得建木从边缘开始，正在一点一点陷入枯竭之祸。 如今尚还在运转的根脉，也仅有四十三根，实在太少。 当李长安的法力彻底填满建木玉心，眼前彻底打开了一个新世界。 无数信息映射入脑海中。 “借助建木玉心，便拥有控制根脉的资格。” “若能续接一条根脉，便可以借住建木之威，参悟天地规则。” “续接的根脉越多，能借助的力量也就越大，但负担也会暴涨，因为建木的关系，可以抵挡天地规则的冲击……” …… 一炷香后，李长安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的建木玉心， “如此说来，只要我融合根脉，便可以拥有堪比三品大儒的修行速度。” “不愧是书院至宝，镇压气运之圣物！” “所以，我现在需要做的便是续接根脉，而后借助根脉修行。” 李长安摸出佛陀舍利，洞府中顿时金光弥漫，佛气汹涌。 掌心的建木玉心也仿佛受到了影响，开始不断震颤。 李长安的双眼化作破妄金眸，心中的杂念顿时潮水般退去，只剩下无尽的理智与漠然。 他一掌按在佛陀舍利上，从中抽取一缕佛光，随后注入建木玉心中。 洞府中的光华犹如丝绸彩带般绚烂，几欲化作仙境。 一股股一品净土佛的力量，开始沿着佛光，传递进建木玉心之中。 建木玉心内也随之出现了点点金辉。 李长安并未停止动作，不断从佛陀舍利中提取佛光，续接在建木玉心上。 每一缕佛光，都是一条输送佛力的通道，建木玉心内的金辉越来越多，李长安甚至能感受到，从建木玉心中传递出来的欢欣之意。 在他的感知中，这些一品佛力化作的金辉，悄然流淌到了一根已经断裂枯萎的树根根脉上。 随着金辉越来越多，这条根脉也仿佛有了变化。 枯萎的根脉，逐渐有了舒展开来的迹象。 李长安一连牵出了十缕佛光，随后心神沉浸到建木玉心中，全力催动金辉，蕴养根脉。 与此同时， 所有正在洞府中的三品大儒们，都察觉到了什么，缓缓睁开双眼， “有人在续接新的根脉……” “是新的文脉脉主，根脉恢复的速度极快，比我们当初快了足足十倍不止！” “动用了一品佛陀舍利吗？” “后生可畏啊……” 时间一天天过去， 李长安盘坐在洞府内，一动不动。 而在他掌心的佛陀舍利上，已经有整整四十条佛光，被牵引到了建木玉心内。 十天后， 洞府突然开始震动摇晃起来，仿佛发生了地震。 紧接着，建木玉心上绽放出了，宛如翡翠般的夺目光华。 李长安的心神，彻底飞入了一片全新的世界。 与此同时，白鹿书院上空，再次有天地灵气幻化成的光雨落下，数以万计的书院学子不禁抬头望天。 感受着可以滋养身躯的光雨，迅速找地方修行。 “这是发生了什么？” “好像是从圣地中传出来的……” “你们说会不会和李长安有关？” “胡乱说什么呢？怎可直呼李脉主的名讳？” …… 洞府内， 李长安感觉自己好像坐在了一条大江般宽阔的根脉上。 破妄金眸内，天地规则滚滚而来，清晰可见，但其中的威能都被根脉拦住，没有对心神造成损失。 李长安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仿佛超然余外的神明，眼中一条条规则丝线不断流淌而过。 金色的眼眸没有任何情绪，只有无穷无尽的冰冷与理智。 一时间，李长安甚至有种，自己快要登临神位的错觉。 普天之下，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影响自己。 超然物外，掌控一切。 识海中，大日如来法相身上的金色光华越发强烈，几乎要吞没整个识海。 突然，所有光芒尽数收敛。 大日如来法相竟然缓缓缩小，从原先的丈六金身，变回与李长安本尊一般高。 之前锋芒毕露的金光，收敛起来之后，显得越发真实。 但身上却多了一丝之前从未有过的神性。 李长安左边的眼眸依然还是金色，但右边却陡然化作漆黑。 三头六臂的幽冥帝尊法相占据其中，操控着佛陀舍利，继续向建木玉心输送佛力。 又十天之后， 洞府再次轰隆隆震颤。 白鹿书院的三品大儒们，不约而同看向李长安的方向。 “当真不可思议，此子竟然在短短二十日内，续接成了两条根脉。” “而且还不是像我等这般，以自身为中枢，借助自身修炼，帮助建木吞吐气运。” “而是真真正正彻底的恢复了两条根脉！” “文脉脉主实至名归！” 赵洪山眼中满是激动的神色。 续接成两条根脉，而且还是完整恢复，这就意味着，即便没有三品大儒坐镇，这两条根脉也可以运转。 白鹿书院的根基终于再次加强了些许。 好啊。 李长安这小家伙，也真是不藏私。 修复两条根脉，不知得消耗多少。 白鹿书院范围内，再次下起了让一众学子欢呼雀跃的灵气光雨。 而在洞府内， 李长安的双眸，则幻化成了最强大的红尘重瞳。 第三条建木根脉轰然震颤，开始了修复过程。 “这小子在干什么！？” 王天罡难以置信地睁开双眼，“修补两条根脉已然足够，为何还要修补第三根？” “哪怕有三大神通法相，一条根脉也应该足以支撑他的修行。” “消耗这么多佛陀舍利，修补三条，对他自身的压力也会增大许多。” 但此时的李长安，却并不知道王天罡心中所想，依然在迅速修补第三条根脉。 红尘重瞳缓缓旋转，金眸与黑眸皆在其中，化作一丝一缕无法想象的神妙之力。 当第三条根脉恢复完成，佛陀舍利已经黯淡了一半有余。 李长安豁然睁开双眼。 一道身影从他识海中走出，赫然是几乎化作真实的大日如来法相。 祂一把抓住佛陀舍利，扔进了脑后的佛光金轮中。 一缕缕佛光好似绸缎，缠绕在大日如来身周。 大日如来朝李长安双手合十，“见过施主。” 李长安回礼，从他脑后又走出一道身影。 此身影身披周天星辰铠甲，面戴血金面甲，头顶混沌逆角，脚下一朵血海之花缓缓旋转。 正是幽冥帝尊。 此时的幽冥帝尊和大日如来一般，皆与李长安一般高。 但身上都似乎缠绕着不似凡间的神性，超然于外。 幽冥帝尊见到大日如来后，下意识往前踏出一步。 但下一道身影却拦在了他们中间。 此人一身紫金芭蕉道袍，眉心处先天雷灵烙印，掌托苍生社稷鼎，其内燃着人间红尘香。 太上红尘法相也与李长安一般高。 三大神通法相与李长安分占四象，互相对视。 李长安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朝三大神通法相，“李长安见过诸位。” 太上红尘法相手捏符文印诀，“太上见过三位道友。” 幽冥帝尊手挎横岳刀，冷哼道，“幽冥见过三位。” 大日如来双手合十，微微躬身，坐上了金色莲台，“大日见过三位施主。” “今日，便是迈入立命之时。”李长安环视三大神通法相， “大日如来，入东方太阳星，映照苍穹；” “幽冥帝尊，入南方荧惑星，主宰幽冥；” “太上红尘，入人间古星，统领大地。” 三大神通法相尽皆颔首，而后化作一道流光涌入建木玉心，各自与一条建木根脉融合，迈入无尽规则丝线之中。 第608章：大日如来 大日如来站在建木根脉之上，破妄金眸看向苍穹，而后走进了浩如烟海的天地规则中。 来到天外天，有建木根须为其阻挡天地规则的冲击，这些规则丝线再无任何隐藏，尽皆出现在破妄金眸中。 大日如来眼中没有半点情绪，只有冰冷到极致的漠然。 祂站在虚空，从无尽的规则丝线中找到了一缕，随后与之融合。 下一刻，便瞬间出现在太阳星前。 这是一颗无法想象的古星，照耀了一方世界，可以说是世界生命之源。 无法想象的浩大与威严。 仅仅只是靠近，便有无尽的光与热，冲击向大日如来。 大日如来缓缓低头，看着已经开始被焚毁的法相，拨动了一条规则丝线。 冰！ 法相周身的消融开始减缓，但并未停止。 大日如来再次拨动第二条规则丝线。 寒！ 然而这两条规则丝线，仅仅只能延缓法相的消融，并不能彻底阻止。 连消融都做不到，还妄想与之融合，简直是白日做梦。 可是更深层次的阴之规则，并不在第一层规则内，在红尘重瞳搜寻第二层天地规则的范围内，也并未找到。 现在的大日如来还没有继续探查下去的能力。 要么用阴之规则对抗，要么本身熔炼阳之规则。 否则难以靠近。 祂只能不断往后退，直到法相没有继续融化，才停了下来。 这一退，便是三万里。 神通法相本就介乎真实与虚无之间，再加上有冰与寒的规则丝线护身，竟然也要退出去这么远，这让大日如来万万没想到。 蓦地，祂缓缓转过头，无悲无喜冰冷的破妄金眸，看向了右方远处的混沌。 那里天地规则正在急剧波动，似乎有什么存在出现。 破妄金眸中，规则丝线被无限拉长，远距离的事物，清晰地倒映在眼眸里。 只见一道黑色身影正裹挟着无数残像，朝太阳星前进。 那些残像尽皆跪拜在地，不断朝着黑色身影磕头。 大日如来并没有在意这些表象。 表象对祂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只有无尽的天地规则，才是祂最想要看清与掌握的力量。 那代表了力量的极致。 从本尊内离开，并借助建木根脉，让祂终于有了离开本尊单独存在的机会。 而祂，不同于另外两尊法相。 祂只有对力量的极致渴望。 所以才会让本尊将祂派遣到太阳星。 那黑色身影，好似一尊魔王，全身黝黑，蛟蟒一般的肌肉上，印满了玄奥的印记。 身上散发着魔神的一样暴虐气息。 而那些残像，便是被他斩杀过的敌人，死后留下的残魂。 如今，这些残魂的朝拜，竟然让那魔神般的存在，拥有抵御太阳星的力量。 “巫……杀戮，战争……”大日如来看过来，破妄金眸中分辨着与魔神有关的天地规则。 但这些并不能抵御太阳星的力量。 二者相距太远，规则丝线并不清晰。 大日如来终于抬起了脚，一步跨出。 正在往太阳星靠近的魔神突然停下了脚步，看向大日如来的方向，眼神中充满了忌惮。 大日如来来到距离魔神仅仅只有十丈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并未在意魔神身上不断散发出的凶煞气势，而是睁开了破妄金眸，将魔神身上缠绕着的规则丝线，尽数映照在眸子里。 “你是谁！？西方佛门何时也会来此地？” 魔神高有十丈，凶焰滔天，在他周围的残魂残像不断发出痛苦的哀嚎，但仍然在朝魔神祭拜。 他仿佛立身于地狱幽冥，即便是面对太阳星，也没有任何退让之意。 大日如来一言不发，似乎没有听到魔神的声音。 魔神对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存在，颇为警惕。 那家伙身上的气息并不强，但却极其诡异，让他如芒在背。 危险，极度危险。 尤其是那双没有任何情绪的金色眼睛，仅仅只是对视一眼，就仿佛要将他的灵魂冰封。 那根本就不是人该有的眼神，高高在上，漠视苍生。 明明对方的身形比自己孱弱太多，但却让自己感觉，他才是弱小的一方。 “找死！” 魔神喝骂一声，右拳高高举起，虚空也仿佛在他的拳头下凝滞了起来。 时间好似在一瞬间变慢了。 一拳竟有汇聚时空的伟力。 那些跪拜着的残魂，纷纷变了一副面孔，凶神恶煞般缠绕在魔神的拳头上，朝大日如来撕咬而来。 大日如来脸上没有丝毫情绪波动，而是伸手按在了一根规则丝线上，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转而出现在魔神的另一侧。 魔神一拳落空，猛然转头看向鬼魅般出现的大日如来，身上腾起熊熊怒火，再也失去了试探之心，朝大日如来大步走去。 大日如来并没有任何反应，依然静静等待着。 魔神的一举一动，牵连出的规则丝线，在破妄金眸中无所遁形。 每当魔神的攻势即将落到身上，祂便会利用符文，勾动空间规则，闪到一边。 魔神攻击引发的规则动荡，清晰可见。 大日如来仿佛找到了一个可以让祂研究的对象，任由魔神发起海啸一般的攻势，祂仅仅只是闪避，默默观察。 这一战， 足足持续了大半天，魔神凶猛狂暴的攻击终于停止，他看向大日如来的眼神里，已经不再是忌惮那么简单。 大日如来前后只反击了三次，但却更像是在试探对方的力量，好佐证自己对规则的猜测。 虽然自身力量不足，每一次都会被击退数百里。 可只要祂勾动空间规则，便可以在此出现在魔神身旁，毫发未伤。 魔神发出一声怒吼，再也不管重新突兀出现在身旁的大日如来。 冲那些残魂低吼，准备继续朝太阳星靠近。 大日如来一步站在了魔神跟前，指向了那些残魂。 魔神身上的气势不断暴涨，恨不得将对方的存在撕成碎片。 然而大日如来并未有任何其他动作，依然指向那些残魂。 “吼……” 良久的对峙，魔神终于退了一步，朝残魂嘶吼了一声。 那密密麻麻的残魂残像中，分出了一小部分开始向大日如来跪拜。 魔神看向大日如来的眼中，充满了恨意与忌惮，但又无可奈何。 而大日如来便堂而皇之地盘坐在金莲之上，破妄金眸注视着那些跪拜着的残魂，寻找着其中可能蕴含的规则。 魔神也收敛起愤怒，坐上了高耸的王座，静静与大日如来对峙。 而那些残魂也分辨不清这两尊无上存在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但依然秉承着魔神的命令，将大日如来，也纳入了祭拜的对象之内。 第609章：突飞猛进，案子进展 另一边， 幽冥帝尊站在了赤红色的荧惑古星面前。 扑面而来的，是无穷无尽的灾祸气息。 仿佛是地狱之门在祂面前打开。 荧惑，自古便有凶星之称。 一旦出现，便意味着天下大灾。 寻常人也根本阻挡不住如此可怕的力量。 然而在幽冥帝尊面前，这些凶险的灾厄气息，却仿佛是天底下最美味的力量。 幽冥帝尊轻易便站在了荧惑古星表面，摘下血金面甲，露出了苍白的面孔，脸上浮起一抹笑意，旋即仰天大笑， “死亡，灾难，战争……” “这里才是我的世界，属于我的国度。” 就在这时，从本尊那里传来了一缕思绪。 幽冥帝尊的业障黑眸中，泛起一抹诧异，“巫族？” 祂闭上双眼，以本尊为桥梁，沟通了大日如来。 两大神通法相的思绪刹时间碰撞到了一起。 良久，幽冥帝尊重新戴上血金面甲，盘坐在血海之花上，“巫族战争……” “祭拜之力……” 血金面甲露出的业障黑眸里，似有黑洞在旋转。 祂开始与建木根脉融合，寻找冥冥中的战争规则。 天地之间，任何一件事物出现，都会伴随着规则的变化。 哪一方战争频发，厮杀惨烈，相应的战争规则，便会聚集混乱。 幽冥帝尊本就代表了死亡灾厄与毁灭，战争亦在灾难之列。 祂的业障黑眸里，同样映照出了无数规则丝线，虽然没有破妄金眸那般众多，却也超出了三品大儒的极限。 也不知过了多久，祂的目光终于停滞在了某处，那里赫然在人间南方。 “无尽的战乱与厮杀，毁灭气息浓郁……” 幽冥帝尊的眸子里涌现出狂热的气息，“那里……将会成为我的力量之源！” “战争，无穷无尽的战争与毁灭，我的力量将会远超大日如来！” 祂阖上双眼，开始接引荧惑古星上的力量，淬炼法相。 三头六臂尽情施展开。 如魔如神。 …… 白鹿书院， 李长安盘坐在洞府内，三大神通法相借助古星，淬炼法相的力量，已经开始反馈己身。 大日如来虽无法真正降临太阳星，但已经可以稳住阵脚，汲取太阳真火淬炼法相。 而祂所面临的魔神，虽然极度强大，然而大日如来可以短暂勾动空间规则，无法形成太大威慑。 反观大日如来从中获益良多。 再看幽冥帝尊，得到了大日如来的反馈，也找准了方向，将精力放在了南方巫族身上。 只待法相淬炼为元神，便可借助荧惑古星之力，映照南疆巫族！ 至于人间所在的这颗星辰。 借助建木根脉深深扎根于大地，太上红尘法相已经深入地底数十里，开始借助无边无际的地脉之力，淬炼法相。 更因为距离本尊最近，借助建木根脉本体，无需再用规则前往天外天。 太上红尘法相的淬炼之路，颇为顺利。 三大神通法相全部离开识海。 只有本源留存。 三股截然不同，但却极为强盛的力量，源源不断流淌进身体中。 周天星辰法力迅速流淌，吸收从三颗古星上汲取的星辰之力。 原本的法力，沾染上更多的星辰之力，变得不再那般漆黑，转而又多了不少星辉。 周身三百六十五颗周天星辰金丹，随之迅速旋转，涤荡出强悍的力量，滋养周身百骸。 文道四品立命境，神通法相已经开始借助古星，淬炼法相，逐渐向元神转变。 而武道四品金身境，也在古星之力的影响下，迅猛提升。 武夫一旦达到金身境，便意味着站在了人间凡俗的巅峰。 凡俗兵器不可伤，一般的文法再也伤害不到金身武夫分毫。 即便真气耗尽，也只能依靠大量文法或者法器磨灭金身。 无论力量还是体魄，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生存能力大幅提高。 如此境界，堪称人间兵器。 李长安盘坐在木床上，肉身在悄无声息间，迅猛提升。 血肉不断碎裂而后修补，三大古星淬炼出来的力量，其层次远超周天星辰法力。 不断冲击着他的身躯，而后在识海中汇聚，散落其余穴窍。 三百六十五颗金丹，疯狂掠夺这些古星之力，一点点破碎，淬炼出其中的杂质，而后吸纳更强的力量，熬练其中。 …… 一个月后， 王天罡离开圣地，来到顾卫道的小院。 “长安可有消息？”顾卫道从书房中起身，吩咐手下烧水倒茶。 王天罡摇摇头，“应该正在修炼。” “一个月前，他修补好三条建木根脉，之后就没了动静。” “想来应该是正在淬炼元神之力。” 顾卫道端来瓜果点心，给王天罡倒好茶，坐回椅子上，“长安如今文武融合，文道四品跨进去，武道四品自然也不会落后。” “想来等他闭关结束，实力就要再上一个台阶了。” 王天罡不无感慨道，“是啊，神通法相熔炼星辰之力，开始逐渐向元神靠拢。” “三大元神，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更何况还都是最顶尖的元神。” “待他出关，恐怕三品之下，很少有人能伤害到他了。” “三大元神，四品金身，这样的文武融合双四品，师父当年可有这般实力？”顾卫道询问道。 王天罡沉思片刻，而后摇了摇头，“难说，这小子刚突破，最多也就四品一重天。” “同境界我比不上，但若要说我在四品巅峰时，铁定比他要强一些。” “毕竟中间隔着八个小境界，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不过，长安的神通神鬼莫测，真要打起来不好说。” “那日神通之考，你也看到了，他当时施展的那些神通，简直和作弊没什么区别。” “就连三品大儒都会短暂受到影响。” 顾卫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错，他的符文之法，尚还在能够理解的范围之内。” “但神通却又上升到了另外一个层面。” “言出法随暂且不提，最后那个劳什子礼敬香火，五位三品大儒都要低头行礼，如此神通，闻所未闻。” 王天罡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你这么关心那小子的实力，怎么？发生什么事了吗？” 顾卫道起身，把书桌上的密报拿出来递给王天罡， “我担心他实力不够，会遇到危险哪……” “这是今日我刚得到的消息。” 王天罡翻了翻这些密报，“不就是一些城池的志史吗？” 顾卫道从中抽出几张，再拿给王天罡看，“这些志史，是各地供销局收集整理好的。” “您仔细看看最上面的几座城池。” 王天罡闻言，赶紧翻阅了一遍，脸上逐渐出现狐疑之色，“你的意思是，这些城池有问题？” 顾卫道说道，“长安当初一直要查北境之战的案子，我就开始着手调查。” “没有直接动卷宗，也不敢动。” “所以我换了个方向，开始把当初行军路线上的县志，集中起来，再把主要城池筛选一遍。” “果然发现了一些问题。” “有供销局在各地扎根，这些志史还是比较容易能够翻出来的。” “你看看北边的那座平阳城……” 王天罡抽出一张县志，“平阳城……三品大儒入城，三日后奔赴北境参战。” “再看拒北城。” “拒北城……三品大儒入城，次日奔赴北境参战……” 王天罡的面色变了。 顾卫道收起这些密报，“就这么两行字，对这些城池而言，称得上是大事，所以被写了一笔。” “但当初北境之战的三品大儒，全都是直入北境，中途没有停过。” 他顿了顿，看向王天罡， “最重要的是，我当时作为北境统帅，所有三品大儒参战的记录，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两位三品大儒，并不在当初的参战之列。” 王天罡猛然起身，“这两个三品大儒，可能找到名姓？” 顾卫道摇头，“名姓自然不知，但根据描述，平阳城那个出自万松书院。” “拒北城那个……出自白鹿书院。” 此言出，好似雷霆劈落。 王天罡的心顿时揪了起来。 第610章：越清晰越危险 《逍遥小儒仙》第610章：越清晰越危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11章：神圣之道 王天罡与顾卫道正在包间中，火锅也方才端上来。 王天罡刚抬起筷子，脸上露出笑意，“来了。” 顾卫道诧异道，“什么来了？” “你那宝贝徒弟来了。”王天罡笑道。 话音未落，李长安一声素白长袍，出现在包间内，朝二人行礼， “弟子拜见师公，拜见师父。” 顾卫道面露喜色，“无须多礼，自己找地方坐。” “这么快就出关，修行的如何？” 王天罡也看过来，显然对此颇有兴趣。 李长安起身，找了处位置坐下，“文武初入四品一重天，短时间内，应该没办法快速突破了。” 王天罡开始往火锅里下鱼丸藕丸，“四品确实很难快速提升，只能一步一个脚印，用水磨的功夫慢慢修行。” “这事儿急不来，如今你的修为境界，已经远超同辈，和你那一辈的，如今都还在六品五品挣扎，哪有像你一样，已经步入四品了？” “多花点时间也无妨，到了四品，寿两百岁，你还修成了金身，寿元直逼三百都很正常。” “不过如今我更关心的是，你立命境寻的是哪颗古星？还是真如你当初所言，法相三分，各寻一颗古星？” 李长安点了点头，夹起一筷子牛肉放入沸腾的辣油中，十息过后放入口中， “弟子的确法相三分，各寻了一颗古星，不过如今只有一尊法相找到了明确的前进方向。” “另外两尊法相，还未确定。” 顾卫道闻言，赶紧询问道，“说说看，你师公兴许能给你些建议。” 李长安倒也没有太过遮掩，而是说了一些目前遇到的问题，“弟子有一尊法相，名为大日如来。” “立命之时，弟子将其送入了太阳星，但太阳星酷热难当，即便有第一层天地规则的庇护，也难以进入古星，只能在外徘徊。” 就第一个神通法相，便让王天罡和顾卫道愣住了。 “你真选了太阳星？” 王天罡听得牙根都在发酸。 我的个苍天。 那可是太阳星啊。 诸天星辰，同样也有三六九等之分。 而太阳星，必然可以排的进前三。 严格算起来，说是第一，都不可能有人反对。 这不是自找苦吃吗？ 自古以来，都没听说过，有人能在立命境，于太阳星上立足。 除非是掌握了阳之规则，才有可能真正站在太阳星上。 否则，一品苍生境都没这个能力。 顾卫道也是一脸懵逼，自己这个弟子是真的虎啊，太阳星说上就上。 这往后可怎么办？ 如果无法借助太阳星之力，淬炼出元神，往后的路可就要堵死了。 “神通法相没事就好。”王天罡夹了个藕丸，“立命境九重天，修的便是元神九炼。” “每一重天都要将法相从外到内，用星辰之力淬炼一遍，直到最后形成足以承载天地之力的元神，为三品大儒做准备。” “若是在太阳星无法淬炼神通法相，还可以更换古星，只不过需要多浪费些时日罢了。” “普通文士只能在君子境修成神通真印，而后九印合一，借助古星之力，成就元神。” “但你修出了世所罕见的神通法相，比神通真印更加稳固，还有更换古星的机会。” 李长安点头称是。 “另外两个神通法相呢？去了哪两颗古星？”顾卫道询问道。 “幽冥帝尊法相，去了荧惑古星。” “最后一尊……”李长安踩了踩地面。 “去荧惑不错。”顾卫道也了解过弟子的神通法相，“荧惑自古便是凶星，与你的幽冥帝尊颇为相符。” “第三尊呢？” 李长安指了指地面。 王天罡和顾卫道还没反应过来。 “就咱们脚下这颗。”李长安低声道。 “啪嗒。” 王天罡和顾卫道手里的筷子直接掉了。 他们是万万没想到，李长安竟然把主意打到了他们脚下的这颗星辰上。 或者说，人间真的是一颗星辰吗？ 你这小子也太乱来了。 这要是说出去，恐怕能吓死一批人！ 他怎么敢的？ 王天罡连续在包间布下好几层文气屏障，咽了咽喉咙，小心翼翼问道，“成功了吗？” 李长安点了点头，又摇摇头，“说成功也成功了，但要说不成功也不成功。” “此话何解？”王天罡与顾卫道齐齐问道。 李长安解释道， “弟子借助建木根脉本体，直接与之融合，欲收敛脚下大地之力，淬炼神通法相。” “只是速度太慢，精进缓慢。” “大地之力太过浩瀚，稍有不慎就会将法相冲垮，弟子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速度异常缓慢。” “如果说幽冥帝尊需要一年才能完成一次淬炼，那么第三尊法相，就需要十年，二者足足相差了十倍之多。” 王天罡这时才缓了一口气，“这才正常，真要是精进神速，那才不正常。” “你小子是真的胆子大！” “竟然想要与人间相融，这相当于是提前走了圣人的路，还想怎么快！？” 顾卫道闻言，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什么圣人路？这不就相当于是把人间当成了古星吗？怎么又和圣人扯上了关系？” 王天罡无奈说道，“你如今也是四品了，就不能多了解了解后面的路？” “让你回书院还嘴硬不回去。” “长安，你和你师父解释一下。” 李长安为二人斟了一杯酒，而后轻声解释道， “四品立命修的是元神九炼，三品修的第一层天地规则，每一重天，都要熔炼一条天地规则。” “熔炼的天地规则，不需要动用气运，便可以催动。” “至于其他尚未熔炼的天地规则，便需要借助气运才能催动，此为气运文法，熔炼的规则越多，气运文法越强。” “二品文正境，修的是第二层天地规则，威能更强，而且可以对第一层天地规则形成压制之力。” “一品苍生境，修的便是更深的第三层天地规则，那里已经接近本源，所以规则力量强的吓人，比如阳之规则，阴之规则，每一条规则都拥有世人难以想象的力量。” “而到了神圣之境。” 李长安顿了顿，接着说道，“神圣之境，首先要有自己的圣道之果，以道果融合天道本源，文箓也会变成圣道白玉箓。” “圣人会吸纳人间的地脉之力，在圣道白玉箓上，印刻山川河流，万里江山。” “圣道白玉箓能承载多大的江山，便可以在那范围内，成神成圣。” “和话本里说的山神土地公有点相像，同样也会吸收人间香火气运，但是实力强的惊人。” “在圣道白玉箓烙印的大地范围内，堪称无所不能。” 说到这里，顾卫道才算是真正明白了，不禁瞪大了眼睛，“我初还只以为你天马行空。” “想不到此中还有深意。” “你这是想借此一探神圣之深浅哪……” 说罢满饮杯中酒。 李长安上前斟酒，“弟子如今也只是在摸索阶段，天地规则，弟子如今已经可以看到。” “只要成就元神，便能尝试融合，如今的文武境界，可以作为参考，但也并非绝对。” “尤其是文道，已经有了向前多看几步的底蕴。” 李长安不禁摇头叹息， “文道如今虽说进度缓慢，但好歹也有些眉目。” “但武道，却着实有些难办，四品金身境，修金身九转，想要练成九转金身，只能靠水磨的功夫，着实难办。”?? 第612章：灾难将起 对于金身，王天罡最有发言权。 他在半步三品停留了整整十年，后来得了牛魔大圣的传承，才侥幸迈入三品。 如果没有牛魔大圣传承，恐怕时至今日，都还要在半步三品驻足。 “四品文道是元神九炼，武道则是金身九转。”王天罡喝了一杯酒， “从皮肉到筋骨，再到骨髓，乃至五脏六腑，都要经过淬炼。” “完整淬炼一遍，方可称之为一转，一重天一转，直上九重天，才算真正达到巅峰。” “这是武夫最关键的一个境界，后续开辟体内秘境，若是肉身体魄不行，身体崩溃也只是时间问题。” “更别提后续还要以力破虚空，接引星辰之力淬炼己身。” “肉身直接暴露在星辰之力的冲刷下，一旦失败就是尸骨无存。” 他随手撕了一根油条，往辣油汤锅里泡了一下，随即便捞出来，“这个境界，要么有最顶级的天材地宝。” “还有就是炼制的顶级灵液，当初给你用过的金身液也行，只不过金身液对你现在而言，效果可能没那么好。” “除了天材地宝之外，还有什么办法？”李长安询问道，“我已经试过金身液，的确效果一般，而且消耗极大。” 王天罡咂咂嘴，“妖族有一种丹药，名为地藏赤血丹，地品以上的层次的地藏赤血丹，对淬炼肉身有奇效。” “但那东西有伤天和，杀戮太重。” “人间要说肉身体魄最强的，东海龙族，以及南疆巫族，这两大族群的肉身体魄堪称当世最强。” “龙族有真龙血池，进去泡一泡，效果很好。” “巫族有祖巫精血传承，天生肉身体魄就极为强悍，远古时期，甚至可以生撕龙族。” “妖族都要排在他们后面。” “不过这些都不太现实，你如今已经是文脉脉主，可以进书院宝库去挑选合适的宝物。” “按照你如今对书院的贡献，应该能让你的金身迈入三转甚至四转。” 李长安点点头。 三人吃着火锅，不再谈论修行之事，转而天南海北地随意聊天。 从人族六国，再到天下五族。 吃完饭，三人回到书房，顾卫道拿出最近收到的密报。 李长安快速翻了一遍，眉眼微微一滞，放下密报，“两个不知名姓的三品大儒……还有三个死于未知的三品大儒。” “师父，有那三个因调查而死的三品大儒的具体情报吗？” 顾卫道从柜子里找出一本册子，“这些是那三位的一般情况。” “涉及到调查的情报，还没有收集，毕竟层次太高，很难接触到，只能从蛛丝马迹里筛选出真相。” 李长安接过册子，迅速翻了几页，随后瞬间停了下来，看着眼前这幅画像，身上的杀气顿时止不住地往上翻涌。 “怎么了？长安。”顾卫道问道。 李长安将画像递给顾卫道，“南方赈灾时，弟子曾在乌山郡，镇压了一条气运蛟龙。” “当时气运蛟龙内部，有一块元神碎片。” “从中得知，原来是三品大儒，强行与气运蛟龙融合，借此可以操控气运蛟龙，控制一方气运。” “那个与气运蛟龙融合的三品大儒，就是此人。” “国子监贤公，吴永年！” 此话一出，王天罡和顾卫道都被惊住了。 “什么！？你说当初的气运蛟龙是被三品大儒融合了？” “这……这怎么可能！？” “三品大儒做什么不好？为何要与气运蛟龙融合？” 李长安继续道，“另外在其元神碎片里，还有一句话，那就是镇压居庸城。” “此人与居庸城陷落，有直接关系。” 李长安继续翻阅手里的册子，将这三个人牢牢记住， “谁能将一个三品大儒，变成那副德行？这恐怕已经不是地位的原因了。” “整个大晋，乃至整个大族，三品都已经站在了顶层，再往上也就只有寥寥无几的二品，乃至凤毛麟角的一品。”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瞅了一眼王天罡。 王天罡被看的心里发慌，“你小子看我做什么？” 李长安扯了扯嘴角，“我只是有些担心。” “这案子，明显另有隐情，背后的黑手肯定强的可怕。” “连三品大儒都只能沦为棋子，甚至还涉及到巫蛊之术，我有些担心，一旦我们不小心惹到对方。” “师公，你顶不顶得住。” 王天罡听得后背发凉，“所以短时间内，这件案子不能再查了。” “师公我文武双三品勉强还能应付，但你和你师父，扛不住。” 李长安点点头，放下手里的情报，“师公说的不错，这案子暂时不能碰了。” “再往下查，就是死路一条。” “等我和师父的实力提升上去再说。” “万万没想到，咱们大晋竟然还有一只藏在暗处的老王八，拥有如此实力，还在谋划着什么，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谁说不是呢？”王天罡长叹一声，“本以为修为越高越逍遥，可是修为高了才发现，自己面对的都是一群活了快百年的老阴货。” “谁知道这帮家伙，背地里在做什么。” “没意思。” 就在三人谈话间，突然王天罡面色陡变，紧接着李长安也皱起眉头看向窗外。 顾卫道察觉到不对，“这是发生了何事？” 三人离开书房，走到院中。 只见一道光柱从天而降，落在了国子监的方向。 只是这样的光柱，并没有让他们感受到什么祥瑞之气，反而透露着一股子灾难将起的不详之感。 “出事了。” 光柱消散，天地间也再无异象出现，然而王天罡却率先感受到人间气运的波动。 一尊尊三品大儒，都感受到了这样如此波动，一个个全都看向了国子监方向。 李长安想到了什么，迅速沟通幽冥帝尊法相。 暗红色的荧惑古星，充斥着不详与灾难，幽冥帝尊缓缓睁开双眼，将目光投向下方人间。 “灾难从南方而起……” “那里……是战争！” 幽冥帝尊身上的气息与荧惑古星正在逐渐同化，源源不断的荧惑古星之力，被祂捕捉，炼化入体。 祂催动着古星之力，运足目力，想要穿透天外天与人间的阻碍。 荧惑与战争息息相关，如此幽冥帝尊才有机会，在相隔如此之远的情况下，借助战争与灾难的规则丝线，感知到人间的变化。 半晌过后， 李长安眼中掠过一丝震惊，“南方爆发大战。” “不是大晋的南方，而是整个人族的南方。” 王天罡悚然一惊，“人族南方……楚国！？” 第613章：气运屏障将要消失 次日，一则消息从朝堂之上传出，惊动了整座京城官场。 四院一监也都被卷了进来。 一时间，到处都是让人心神不定的消息。 朝堂大臣，四院一监的高层，全都吵翻了天。 李长安也在第一时间被通知前往文圣宫。 朝诸位贤公行了一礼之后，李长安坐在了师公王天罡身旁。 “今日之事，过于重大，所以要先经过文圣宫表决。” 赵洪山在文圣宫中地位颇高，主持了此次集议， “昨日，国子监得到了来自圣庙的消息。” “人族四方的气运屏障出现动荡，首先破开之地，在南方楚国。” “之后楚国也传来了请援书。” “楚国与南疆巫族边境的气运屏障出现一道裂缝，巫族大举发动进攻。” “三月光景，楚国已经丢失近两成国土。” 此话一出，文圣宫内众人都不禁低呼出声。 三个月时间，就丢失两成国土。 简直可以用惨败来形容。 真正的兵败如山倒。 而接下来赵洪山的话，更是让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如今越来越多的巫族投入战斗，楚国前线面临即将崩溃之局面。” “全国上下的兵力，都投入了战场，但是情况并未得到缓解，反而已经呈现溃败之势。” “巫族大军过于强大，如果再不挡住，楚国很可能要面临灭国之祸！” 一言出，好似虚空生惊雷。 李长安心头猛地一跳。 灭国之祸！？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唇亡齿寒。 楚国要是被灭，下一个就要轮到六国中间的周国。 巫族大军可谓是长驱直入一马平川。 这还只是南方气运屏障出现问题。 到时候万一东海、北境，乃至西土的气运屏障都出现问题。 人族覆灭，岂不是在朝夕之间？ “问题的严重性，诸位想必应该都能想明白。” 赵洪山说这些话的时候，面色很是严肃， “巫族共有十二大族群，每个族群都供奉着自己的祖巫。” “每一个族群，都有和楚国对峙的实力，如今楚国传来的战报上写着，巫族有三大族群投入战场。” “仅仅只是三大族群，便要楚国倾全国之力抵抗。” “一旦十二大族群联手北上，楚国覆灭绝不是一句玩笑话。” 赵洪山一挥手，把巫族的情况化作一片光幕，映照在虚空。 李长安看过去，顿觉压力扑面而来。 “巫族，成年便是七品巫兵，肉身体魄在所有族群中位居第一，近战无敌，速度惊人。” “巫族常年处于互相征战的状态，十二大族群之间战争连连，所以造就了巫族强横无匹的战力。” “巫族几乎从出生开始，便进入了战争状态，上至巫帝，下至尚未成年的巫族孩童，都是百战之兵！” “能活下来的巫族，同境界内，几乎可以灭杀任何一个外族。” “眼下楚国艰难抵挡，但巫族正在调集大军，准备扩大战果，保守估计，最少也会有六个族群投入战争。” “届时，楚国很可能守不住边境，任由巫族大军闯入腹地。” “到时候人族南门失守将会成为定局。” 文圣宫内，无形的压力好似大山般压降下来。 即便在场众人，修为出众，但也有种呼吸停滞的巨大紧迫感。 “诸位，如今楚国发来请援书，我等该当如何？”赵洪山把问题抛了出来， “前往楚国作战，肯定不可能是普通军队。” “武夫军队没办法长途跋涉前往楚国作战。” “所以能去的只有文士，而且最起码也得是六品文士。” 安世堂开口说道， “六品文士借助法器，可以在战场上发挥出不俗的战力。” “如果有可能，最好是五品文士才能稍微安全些，可以御空而行，最起码在面对一般巫族士兵时，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不少贤公都在点头。 戊戌公说道，“巫族肉身体魄强大，而且还有自己族群特有的伴生神通。” “哪怕没有伴生神通，也是一把弓箭好手，就算飞到天上，也有可能被射下来。” “所以如果有可能，每个作战的文士，都应配备防御法器，才能有较高的生存率。” “这将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而且我们还得为北境留下充足的防御兵力，否则一旦北境的气运屏障出现问题，我大晋反而率先被攻陷，那才真是开玩笑了。” 赵洪山长出一口气，“戊戌公所言不错，出兵的前提，是要留下足以防守北境战线的兵力。” “而且这一次出战，前途未卜。” “上次李脉主出征北方奉川战场，差一点就没能回来。” “唯一的好消息是，最近二十年来，除了奉川那一战，大晋境内没有再爆发什么大战。” “六品及以上境界的文士，战力保存比较完整。” “可以动用的兵力还比较多。” 文圣宫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半晌，戊戌公问道，“另外三院一监，准备出多少兵力？” 赵洪山摇了摇头，“此事尚未确定。” “不过人数多了，大晋守备力量不足，少了难以形成战力。” “今日我们便要先确定好大致范围，到时候酌情出兵。” “楚国也给出了条件，所有战争所得，皆归我们所有。” “届时，很有可能是一方势力负责一块战区。” “另外还需要确定，此次谁领兵出征。” 李长安始终保持安静，他在思考其中的利害关系。 出兵楚国，此事非同小可，即便一方势力负责一块战区，尽可能减少外界的干扰。 但直面巫族，他们这些身在晋国的文士，缺少这样的战争经验，很可能第一波交锋，就面临大减员。 “诸位不妨先说说看。”赵洪山率先打破文圣宫的沉寂， “兵力暂且不谈，我们在场的这些人，最多可以有五人出征，哪位愿意出手，可以直接说。” “另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通知各位。” “据圣庙传来的消息，人族四方气运屏障，很快将会彻底消失，最多不超过五年。” …… 就在白鹿书院高层商议出征楚国之时，另外三院一监也在进行激烈讨论。 嵩岳书院悬空山圣地， 秦镇梁靠在石椅上，“出征楚国，兹事体大，我嵩岳书院不能不出手，但也要保存好自身实力。” “毕竟根基是在大晋。” “然而若是出兵太少，也起不到任何作用，更别提得到什么好处。” “南疆巫族常年处于混战状态，此战并非没有胜算。” “而且南疆资源丰足，巫族肉身体魄之所以强悍，除了他们自身的血脉天赋，与南疆的天材地宝脱不开关系。” “若能获胜，不仅可以解决南方大患，还能得到诸多天材地宝。” “另外圣庙传来消息，这一次是南方气运屏障出现问题，下一次就很会是其他地方。” “人族四方的气运屏障，最终将会彻底消亡。” “人间五大族之间的战争，即将来临。” “如果不能趁此机会，先拿下一族敌人，后续的战争将会越发艰难。” 这番话说出来，在场所有三品大儒都惊得站了起来， “此话当真！？人间气运屏障将会彻底消散？” 这个消息不得了，由不得众人不重视。 此消息若是属实，那也就意味着天下将会陷入从来未有过的全面战争。 五族混战厮杀。 光想一想，都觉得浑身冷汗直冒。 到时候可不仅仅是要死多少人的事，而是人族究竟还能不能存在的问题。 光是和妖族在北境对峙，大晋都已经拼了大部分家底。 更别提这还只是一个妖国。 而今南方楚国又陷入了巫族的战争旋涡，甚至一个处理不好，还有可能面临灭国之灾。 若是北方三大妖国一起发动战争，东海龙族真正走上陆地，西土佛国出动佛兵。 后果不堪设想。 人族还能有什么力量，可以保全自己？ 悬空山圣地之内，安静了许久。 终于有三品大儒开口道，“此事已经不仅仅只是一国之事，而是整个人族即将大难临头。” “我等只有竭尽全力，先除掉一个敌人，之后再集合所有力量面对下一个敌人。” “若此时再不联手，人族灭亡也只是顷刻之间。” 在场众三品大儒，都沉默着点头。 如此消息简直太过惊世骇俗，光是想一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在未来几年之内，人族的气运屏障将会彻底消失…… “这场仗该怎么打？” “如果不能在下一处气运屏障消散前，战胜巫族，人族危矣。” “怕就怕不是两方夹击，而是三方夹击。” “谁也不清楚，下一处气运屏障，会在什么地方破碎……” 第614章：战前准备 这一日，晋国高层都沉默了。 消息来的猝不及防，却犹如山崩地裂。 人族的屏障将会消失，五族之间，将再无任何屏障。 真正的大决战即将到来。 “该死，为何此事没有任何征兆！？” “圣庙到底在做什么？气运屏障消失，难道圣庙那里没有应对之策吗？” “还是说，圣庙对此熟视无睹，甚至乐见其成！？” 三品大儒们愤怒不已。 原本还算安稳的日子，瞬间就要跌入深渊。 变数来的太快，毫无征兆，让人接受不了。 可大势将至，饶是他们也只能感到阵阵无力。 李长安和王天罡离开文圣宫后，便找到了顾卫道。 将气运屏障之事简单说了两句，顾卫道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久久无言，脸上尽是灰败之色。 “这……这是真的吗？” 顾卫道自欺欺人地问道，刚问完又苦笑着摇头，“当真是多事之秋，一浪接着一浪，根本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这次算是最后一浪了。”王天罡找了张椅子坐下，“挨得过去皆大欢喜，挨不过去，人族毁灭。” “没有第三条路。” “时间紧迫，没有时间再哀叹了。”李长安开口道，“人族南门已经有洞开的趋势。” “五年之内，人族再无屏障。” “我们只有在这短短时间内，赶紧把实力提升上去，保命的机会才能更大。” “否则大厦将倾，覆巢之下无完卵。” “不错！”王天罡点点头，“抓紧时间提升实力，这是颠簸不破的真理。” “只有五年时间，到时候全面战争爆发，哪怕可以再撑一段时日，彼时恐怕也很难再有突破。” 他看向顾卫道，“你的文道突破较为轻松，我会为你去书院找找办法，尽量争取两年内突破。” 随后又对李长安说道，“三大神通法相占据三颗古星，若是平时，还有机会慢慢提升。” “但现在……若事不可为，三大神通法相共同占据一颗古星，可以更快突破。” “你自己要有所取舍，毕竟时间不等人。” 李长安颔首道，“师公放心，弟子知道该怎么做。” “此次楚国与巫族的战争，弟子有意去一趟。” “不行！此行太过危险！”顾卫道当即反对。 李长安轻叹一声，“师父，再有五年人间大战即将爆发，此时的战争相较而言，还算轻松。” “不趁着现在这个时间拼命提升，再等五年，一切都晚了。” “弟子的底蕴过于强大，修行进度缓慢。” “若只是在建木圣地苦修五年，恐怕最多只能突破到四品二转。” “真到那时候，在五族大战中，活下来的机会小之又小，更别提庇护家人了。” 顾卫道也是摇头苦笑，“也对，是我过于保守了。” “此时再不拼命，到后面一切都晚了。” 李长安想到了什么，问一旁的王天罡，“师公，书院有没有可以塑造分身的宝物？” “塑造分身？”王天罡蹙起眉头， “那玩意儿高不成低不就，只有三品大儒肉身被毁后，才会用元神入主，但从此也就成了一个半废之人。” “毕竟分身无法拥有文箓，也不能使用传承文箓，和文道可以说截然不同，若是武道还差不多，但武道又没有元神……” “所以当初书院怀疑你死了，首先想到的就是招魂，然后将你的魂魄，接引到另一具肉身上。” 说到这里，他的眼睛顿时一亮，“对啊，你小子也不需要文箓。” “你是想用分身前往南疆？” 李长安摇摇头，“弟子前往南疆，最关键的便是想尽快练成九转金身，自然是本尊前去。” “但总要留下后手，所以想着塑造一具分身。” “一旦弟子本尊战死，就由分身收拢三大神通法相，从此只修元神，不修肉身，尽快突破，以应对未来的五族大战。” “此法倒是可行。”王天罡略一思忖，“不过就是分身蕴养，需要大量天材地宝，而且后续修行也不可控。” “我先去书院宝库瞅瞅……等我找好了，你再去。” 说罢，王天罡直接消失房间。 书房里，只剩下李长安与顾卫道二人。 “师父，大汉的事，您稍微放一放，以自身修为为主。”李长安说道。 顾卫道点了点头，“放心，师父重走四品立命境，精进速度很快。” “倒是你，若前往南疆，准备作何打算？” 李长安沉吟片刻，而后杀气腾腾道，“唯杀而已！” “想要在正面战场迎击敌人，难度极大，尤其是大规模作战，个人的力量难以发挥出全部实力。” “若是能将巫族后方搅乱，使其前后牵扯，自顾不暇，正面战场才有机会取胜。” 顾卫道知道自己这个弟子主意坚定，一旦下定决心，就不会更改，但还是劝道， “如此太过危险，一旦深陷险境，没人能护住你，到时候必死无疑。” 李长安宽慰道， “弟子有办法，可以瞒过巫族人，只需深入腹地，掀起巫族各族群之间的乱战即可。” “凡事要小心，你说起来寥寥几句，但其间必定困难重重，危险万分。” “师父放心，弟子可不想死在异乡。”李长安笑道。 “净说这些不吉利的话。”顾卫道忍不住就要动手教训这个弟子，“快回去吧，如果要出征，恐怕也就这两日了。” “多陪陪家人。” “弟子知晓……”李长安抱拳行礼，而后离开了书房。 顾卫道静静坐在书房里，长叹一声，掌心的文箓悄然旋转，看着仍有裂纹的文箓，他微微眯起眼，内心天人交战。 终于，他下定决心，一把攥碎了文箓，识海中的元神悄然飘出，将文箓碎片一口吞入，而后径直冲入天外天。 “弟子尚且有这般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做师父的，又岂能畏缩不前？” “从此我顾卫道，专修元神，以元神占据古星，从此古星不灭，元神不朽，我亦不灭。” “人间圣道，不成也罢！” 第615章：五行云母 关于蕴养分身的消息，李长安很快就得了回复。 彼时，他正与柳知音和柳玲珑商量一件重要的事，“知音，玲珑，此事你们觉得如何？” “不如何。”柳玲珑撅着小嘴，把自己塞进李长安的怀里， “哥哥还未迎娶安姐姐过门，就这么迫不及待要把人往家里带，到时候可免不得别人说闲话。” “我只是想让你们都在圣地修行罢了，以后局势不稳，你们只有尽快提升才能有自保之力。” 李长安笑着环抱住柳玲珑，轻声解释道。 柳玲珑搂着李长安的脖子，腻声问道，“你就没有想那些坏事？” 李长安立马举起右手，“绝对没有。” “哼。”柳玲珑凑过来，和李长安鼻尖相对，“你问姐姐吧。” 柳知音看着两人腻歪，赶紧拍了拍柳玲珑，而后对李长安说道，“此事，你问我们没有用，得安姑娘同意才行。” “另外，还有那位安老爷子……” 一想到安世堂，李长安就感到左右为难，“他说要我打的赢他。” “我上次文脉脉主的考核里，算不算打赢他了？” 柳知音拍了李长安的肩膀一下，“你啊，就贫嘴吧。” “哪有迎亲之前，和人家长辈打架的？” 李长安亲了一口柳玲珑，“我就只是开玩笑罢了，此事我会找安老爷子商量的。” “不过你们的修行可绝对不能落下，以后我会严格督促你们修炼……” 说话间， 李长安怀中的千里传音符急促震颤。 李长安摸出来一看，竟是赵洪山，随即放下柳玲珑，起身走出院子，“赵贤公。” “我听你师公说，你想要蕴养分身的天材地宝？”赵洪山此时也省了那些客套，急忙问道。 李长安点点头道，“不错，弟子想蕴养一具分身。” “你要去南疆参战？” “有这个打算。” “就不能稍微再等等？你才迈入四品，完全可以再沉淀一段时日。”赵洪山劝解道， “南疆战事很可能比当初在北境时，更加危险艰难。” “你如今可是白鹿书院的文脉脉主，已经不同于以前了。” 李长安平静说道，“五年之后，五族大战，若是战败，人族都要没了，何来书院？” “弟子只是想在最终大战之前，尽快提升实力。” 赵洪山顿了顿，“你的金身修行，书院还有一些武道资源，可以先给你用。” “至少在一年内，你的实力还可以迅速提升，何须如此着急？” 李长安问道，“武道只是一方面，关键还是文道，弟子的文道机缘，目前而言，就在南方！” “若是弟子推演无错，南疆战事，很可能会让弟子的文道修为突飞猛进。” 话说到这里，赵洪山也知道李长安去意已决，无奈道，“除了要蕴养分身之外，你还需要什么？我好赶紧准备。” 李长安笑道，“多谢赵贤公。” “你这臭小子，才当上文脉脉主几天？就又要往外跑。”赵洪山笑骂道。 “这也是事急从权。”李长安说道，“弟子还真有一件事，要拜托赵贤公。” “何事？你说。” “弟子想请赵贤公帮忙，去找安贤公说说情。”李长安道，“弟子这一去南疆，还不知道情况如何。” “所以，弟子想在这之前，拜托安贤公高抬贵手……” 赵洪山一听这话，当即摇头，“这事儿我可掺和不了，你还是直接找安贤公说吧。” “我去给你找找蕴养分身要用的天材地宝。” 李长安无奈耸肩，“好吧，那就多谢赵贤公了。” 没过多长时间，安世堂果然找了过来。 一把揪着李长安的耳朵，就往外走，看的那些护叶使目瞪口呆。 “你小子想干什么？刚坐上文脉脉主的宝座，就开始心思活泛了？想干嘛？”安世堂上来就是一顿数落。 李长安连忙讨饶，“安贤公镇定，镇定……” “弟子只是想让南栀到圣地来修行，好应对未来的战事，此事外人不知，安贤公岂能不知？” 安世堂冷哼一声，“无名无分，就想让我家明珠到你住处，我安家的脸往哪儿搁？” “要不然，您就干脆允许我娶南栀？”李长安小心翼翼道。 “做梦吧你，当初我提的条件，你还没做到，就想让我松口？想得美。”安世堂果断拒绝， “除非你能打败我，明白？” “还有，你是何居心？刚想娶我宝贝明珠，就要去南疆参战，准备让她当寡妇吗？” 李长安立马摇头，“怎么会？安贤公，您是知道我的，我这人贼怕死。” “这不是大战将至，我只是想尽快提升实力罢了，要不然到时候怎么保护家人？” 安世堂瞥了一眼李长安，“南栀进圣地修行，我已经在安排了。” “至于娶亲一事，没得商量。首先你得活着回来，其次得能打得过我，要不然门都没有。” 李长安立马喜笑颜开，“得嘞，不愧是安贤公，安贤公大气。” “滚滚滚……”安世堂连忙挥手。 “那个，安贤公。” “还有什么事？” “就是您安排南栀待的地方，尽量离我这儿近一些，我家院子旁边的那根枝干，就不错。” “滚蛋！” …… 李长安在家只待了半日，就被召去了文圣宫。 赵洪山拿出一个须弥宝囊，递给他， “这里面是五行云母，称得上是最好的蕴养分身宝物，可以让分身完美承载天地五行之力。” “另外还有两瓶金身液，你趁着还有时间，尽快吞噬修炼。” “最多还有五日，便要动身前往南疆。” 李长安接过来，赶紧道谢，“多谢赵贤公。” 五行云母，完美承载天地五行之力。 这玩意儿一听就知道不简单。 还有金身液，之前他拿到手里，都是按滴来算，这次是整整两瓶。 要是传出去，能把人眼红死。 “这是你应得的，完美修补好三条建木根脉，你的功劳可比我们这些老家伙高多了。” 赵洪山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郑重其事地嘱咐道， “此去南疆，可要多加小心。” “赵贤公放心，长安绝不会拿性命开玩笑。”李长安保证道。 第616章：征兵令 拿了两件宝物，李长安直接去了文圣宫深处的洞府。 首先取出五行云母。 这是一块云母石，然而其中五色流转，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如梦似幻。 有点类似于五色玉箓，但上面的纹路全部都是天然形成，没有任何人为雕琢的痕迹。 洞府内，光雨飘舞，宛如仙境。 一道身影，从地下走出，赫然是太上红尘法相。 太上朝李长安点了点头，而后接过五行云母，重新遁入地底，借助建木根脉，直达地底深处。 李长安则拿出金身液，闭目修炼。 …… 就在李长安为出征修行时，整座大晋也开始了积极备战。 四院一监联手征召六品文士，从各地分院抽调一部分，随后又在总院进行筛选。 “要远赴楚国征战！？” “为何要去楚国？上次五国联手前来晋国，妄图借助诗会击溃我大晋气运，难道忘了吗？” “为何还要帮助楚国参加战争？” “我等不明白！” 这样的征兵令，让所有人都大为不解。 他们不明白，明明之前还是敌国，此时却又要派兵襄助。 这算什么？ 资敌也不能这么做。 “就是，楚国面临战争，我大晋难道不需要防备北境妖国吗？” “征召这么多文士，万一北境妖国突然来犯，我们该怎么办？拱手把大晋疆土让出去吗？” “这不是把自家卖了，支援别人吗？” “如此征召令，我等不服！” …… 这次征兵令，超出了所有人想象的底线。 甚至在民间激起了民愤。 不仅文士们不愿意，普通百姓也在反对。 如今大晋好歹恢复了平稳，现在高层又在闹幺蛾子。 襄助本是敌人的楚国不说，口头上支援两句，最多送些物资也就罢了。 可现在，竟然要抽调如此多的文士参加战争。 还都是六品及以上境界的文士。 谁都接受不了。 原本这些文士，是要作为抵御北境妖国的力量。 结果却要前往南方。 大晋不要了吗？ 什么时候六国之间，如此和平与共了？ 四院一监以及朝廷，紧急发布了南疆巫族战祸的消息。 可是依然平息不了民众的怒火。 “狗屁的楚国，早就应该被毁灭了，早灭国早好！” “不错，凭什么要派兵支援？等楚国被灭，必然也已经消灭了不少巫族，等打到我们这里的时候，正好以逸待劳！” “楚国距离我大晋，中间还隔着周国，周国难道挡不住吗？” “巫族再强也有个限度，我们要面对妖国，难道就不要抵御吗？” 大晋因为这道征兵令，闹得沸沸扬扬。 总共就那么多兵力，派往南方多了，留在大晋本土的就少。 是个傻子都知道，到时候万一出了问题，首先遭殃的就是大晋。 朝廷以及四院一监也不再过多解释，直接强行征召文士出征。 同时开始积极准备战争物资。 包括战阵、法宝、文晶，乃至专供四品以上文士专用的地元石。 海量的物资被一尊尊三品大儒收入须弥包囊，随身携带，作为前线支撑之用。 …… 三日后， “三品大儒五位，四品立命三百，五品君子六千，六品德行六万！” 白鹿书院内，赵洪山拿出名单，派发给了出征的五位三品大儒，以及李长安。 五位三品大儒中，安世堂、戊戌公赫然在列。 王天罡要留下来守住李长安的根基，赵洪山总领白鹿书院事务，也留在了京城。 不过王天罡要先跟着前往楚国，等待将李长安送入巫族战场后，才会返回。 李长安扫了一眼名单，随后就把名单递给了身旁的王天罡。 “此战，李长安不作为正面战力，到前线之后会独自行动。” 赵洪山环视众人而后对李长安叮嘱了一句， “若出现重大危机，靠近边境战场千里之内，五位贤公都会出手，你手里有文法宝策，别忘了用。” “万事要以安全为重。” 李长安点头应是。 所有三品大儒都看了过来。 安世堂皱起了眉头，“为何不随军行动？这样更加安全，我们也能随时盯着。” “一旦进入巫族领地，就算是我们，也很难第一时间支援。” “而且闯入巫族领地后，没了人族气运，我们也施展不了气运文法，战力会削弱不少。” 此话得到了不少三品大儒的赞同， “不错，长安乃我白鹿书院近几十年来，唯一一位文脉脉主，更是为白鹿书院立下诸多功劳，可不能折在南方战场。” “我不同意让长安冒险，哪怕未来五族爆发大战，也还有时间，这时候如此拼命，疏为不智。” 赵洪山无奈笑着摇头道， “我也劝过李脉主，奈何李脉主打定了主意，我也无可奈何。” 说着冲李长安道，“长安，你与诸位贤公说说？” 李长安朝在场众人抱拳行礼，“各位贤公，非是长安愿意冒险。” “而是长安如今修为初入四品，若是不能奋勇精进，五年之后，恐怕也难逃厄运。” “与其多苟活五年，不如趁此机会拼尽全力提升，兴许在未来还能为人族为大晋，多尽一份力。” “南疆巫族，正有长安迅速精进所需的东西，所以只能尽力一试。” 安世堂恨不得给这小子来一巴掌，“巫族与我们都不一样，你进去之后怎么办？” “万一不小心暴露，转眼就会被包围，到时候逃都逃不回来。” 李长安赶紧陪笑作揖，“安贤公不必担心，长安修为达到四品之后，保命能力还是有的。” “而且弟子这两天，也在了解巫族的情况。” “巫族福地混乱不堪，十二大族群互相之间征战不说，就连族群内部的小部落都在互相厮杀。” “他们巫族通过战争，吞噬其他巫族的精血，获得常人难以想象的提升。” “小部落随时都会面临被消灭，或是重新组建的命运。” “可以说到处都有战火，弟子只有一个人进去，就好比一滴水汇入大海，不会有什么问题。” “到了那里，弟子随意破坏都可以，若是能在巫族福地掀起战乱，也许会对前线更有帮助。” 安世堂还不放心，这小子虽说还没有迎娶安家明珠，但他知道这事铁定逃不了了。 可不能让安家的掌上明珠白白守活寡。 “你进入巫族领地，气息外貌该如何解决？” 李长安卖了个关子，“不如等到了前线，请诸位贤公帮忙做个见证。” “若是成了，再放弟子进巫族领地，可好？” 第618章：接管阵地 云霄宝船赶路，速度飞快，只比三品大儒动用气运文法赶路稍微慢一些。 李长安趁此机会，将剩下的金身液全部炼化入体。 等待其药力慢慢扩散，滋养金身。 在资源足够的情况下，这几日李长安的金身，已经逼近一转巅峰。 从皮肉到筋骨，再到骨髓，已经全部淬炼出一层淡淡的金色。 如今正在淬炼五脏六腑。 如果两瓶金身液的药力全部炼化，保守估计，可以迈入精神二转后期。 李长安本还想多要两瓶，奈何赵贤公给的两瓶金身液，已经把书院近五年的存货都掏空了。 金身液珍贵无比，哪怕是书院的这些三品大儒，也都是按滴来算，从来没有像李长安这般豪横。 赵洪山给金身液的时候，满以为可以助他攀上金身四转乃至五转。 但他怎么也不可能想到，李长安的底蕴太过雄厚，一瓶金身液最多也只能提升一转。 …… 五日后， 云霄宝船抵达楚国与南疆的交界处。 天南山。 一艘艘云霄宝船停驻在上空，缓缓飘落，随后一名名文士从中鱼贯而出。 早有守在这里的楚国文士上前迎接，同样也是三品大儒之境。 戊戌公代表白鹿书院与之交接阵地。 “多谢白鹿书院前来襄助。” “大恩不言谢，这些战争物资请务必收下。” 楚国三品大儒取出五个须弥宝囊，里面皆是提前准备好的战争物资。 “人族大义在前，其余琐事放后。”戊戌公收起这些战争物资，“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为了人族将来，我等义不容辞。” 楚国三品大儒抱拳行礼，然后朝其他所有文士也都行了一礼。 所有前来参战的文士，万万没想到，三品大儒竟然还会朝他们行礼，当即受宠若惊，连忙回礼。 楚国三品大儒与戊戌公往前线走去，“巫族肉身体魄强悍，又有伴生神通，一旦冲撞起来，势不可挡。” “最好先动用手段，防止他们冲起来，之后再将其困住。” “他们的伴生神通，绝大部分都不能离体太远，所有威能都助益肉身，战力高的，会在体表形成神通盔甲，这类巫被称为力巫。” “只有极少部分可以施展类似于文法的神通，可以远距离发动攻势，这部分人在巫族数量很少，被称为傩巫。” “傩巫地位比力巫高，战力也更加强大，头顶利角，通常作为战阵指挥，一旦发现，尽快将其斩杀，可以降低巫族冲杀的力度。” 戊戌公将这些战场厮杀的信息记下，开口说道，“最好每个阵地，都留下几名参加过厮杀的文士，作为我们的参谋。” “这样一旦遇到问题，也可以及时沟通。” 楚国三品大儒点了点头，“待贵部接管阵地防线后，我会留下十名五品文士。” “有任何问题，可以随时沟通，他们解答不了，也能及时与我们商议。” 说着，他指向前面的天南山， “前两天，巫族祝融部发动过几次袭击，但规模都不大，只有万人左右。” “但随着气运屏障裂缝逐渐扩大，攻势必定会越发凶狠。” “战争物资若是不够，请及时与我们沟通，我们会尽快送来。” “尽可能消耗巫族战力，在将来的大决战中，才能拥有更有利的局面。” 戊戌公点了点头，“但愿可以将巫族的势头压下去。” “文道永昌，人族长存。”楚国三品大儒肃然道。 “文道永昌，人族长存。”戊戌公回道。 白鹿书院的文士们，迅速在三品大儒们的指挥下，接管了阵地。 整块阵地，仅有二百里宽。 左边是嵩岳书院，右边是万松书院。 如此密集的布置，让所有人的心里都稍微松了一口气。 平常这么多兵力，最起码要布防六百里宽的防线，有时候甚至要布防八百里。 毕竟一名五品君子境的施法距离，就高达二十里。 这次参战的五品君子境，足足有六千人，几乎可以把二百里防线占满好几层。 再加上还有六万六品德行境文士，结合战阵，在文晶足够的情况下，发挥出的威能，比六千五品君子境文士还要强上一筹。 另外还有三百名四品立命境文士，每名四品文士的施法距离达到惊人的五十里。 可以想象，仅仅二百里防线，就汇聚了如此多兵力，足以满足各种饱和式打击。 但有些想的稍微深一些的人，却产生了一种浓烈的危机感。 楚国三品大儒不是笨蛋，不可能浪费这么多兵力，就挤在这片仅有二百里的防线上。 必定是因为巫族的难缠。 敌人过于强大，才会让楚国如此安排防线。 楚国三品大儒留下十名五品君子境文士后，便带着原本布防在这里的文士，迅速离去。 之前御守这么多防线，导致兵力稍显稀松，如今有了强力外援，便可以将这些兵力投入到其他战场。 保证对巫族大军的绝对优势。 局势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人族各国都再也没有作壁上观的机会了。 要么胜，要么死。 楚国也把国库里的老本都拿了出来。 这场仗必须要赢，要不然楚国就要被灭国，什么东西也都不需要再节省了。 赢下来再说，要不然灭国之后，守着那些东西也没什么用。 戊戌公开始分派任务， “将所有兵力分成三组，进行轮换。” “擅长土系文法的文士先布置陷阱。” “待巫族大军冲出陷阱后，水系文法接上，扑灭祝融部那帮狗崽子身上的火。” “记住，多布置几道陷阱防线。” “这一次我们没有武夫在前面当肉盾，因为巫族士兵的体魄太强，完全是碾压态势，武夫与之厮杀没有任何优势。” “反而还会因为厮杀，把战线冲散搅浑，让大规模文法无法施展。” “所以，诸位一定要记住，阵地的警戒线，标定为十里。” “一旦巫族大军逼近阵地十里，三品大儒就要开始警戒，每人负责二百里，剩下三人在后策应。” “逼近五里，必须全部予以消灭。” “决不能让巫族士兵冲进阵地，否则就是一场大灾祸！” 所有参与会议的三品大儒尽皆点头，“明白！” 第619章：转化为巫 一切事宜安排下去之后，李长安被带到了后方。 安世堂和王天罡以及戊戌公，紧紧盯着他。 把李长安看的心里直发毛。 “要不咱们离得稍微远一点儿？” “别开玩笑，认真点。”王天罡严肃道，“这事情可马虎不得。” “别怪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没办法解决气息和身份问题，那就必须老老实实留在前线，跟着大部队杀敌。” 安世堂虽然恨不得把李长安的脑袋拍肿，但此时也很是认真严肃， “你赶紧让我们见识见识，要是没问题，才能把你送进巫族腹地。” 戊戌公也是连连点头，“说实话，如果你的办法很实用，我倒还真有些想法。” “投送小股精锐进巫族腹地厮杀，让巫族的前线部队首尾难以兼顾。” 李长安笑着摇头，“我的办法，也就只有我能做。” “没办法换其他人。” 说着，他闭上双眼。 遥远的天外天，太阳星， 大日如来将身旁那尊魔神的情况，以及沟通的天地规则，尽数传递给李长安。 魔神转过头，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再次出手，然而大日如来又一次诡异消失。 “吼……” 魔神忍不住高声咆哮，在周围跪拜的残魂，也冲着大日如来嘶吼。 大日如来悄然出现在这些残魂跟前，手掌缓缓落下，虚空中念诵经文的声音如梦似幻，缠绕在周围。 一掌下去，又有近万残魂，转而向大日如来跪拜。 大日如来重新坐上九品金莲，来到魔神右侧。 将这片残魂国度中的一切，映入眼底。 魔神暴怒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太阳星外，再次恢复了安静。 大日如来借助这些残魂跪拜产生的祭拜之力，悄然炼化着太阳之力，淬炼自身。 …… 荧惑古星， 幽冥帝尊睁开双眼，俯瞰人间， 从荧惑古星上升起一股暗红色的灾厄气息，化作一颗流星，朝李长安当头坠落下来。 李长安盘膝坐地，周身一枚枚火系符文开始飞舞。 三位三品大儒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突然他们感受到了一股极其邪恶恐怖，而又充斥着灾难与毁灭的气息，从天而降。 王天罡身上冒起一股雷霆，眼看就要出手，被李长安拦下。 这道灾厄气息犹如一道流光，落在李长安身上。 李长安周身顿时弥漫开一团暗红色雾气。 他睁开双眼，借用了红尘重瞳，将第二层天地规则尽收眼底。 旋即开始比对大日如来传递过来的天地规则，将这些规则丝线，缠绕己身。 顿时，一股暴虐凶残的气息，瞬间从心底里升起。 李长安好似化身为只知道杀戮的凶残恶兽，一种从未有过的噬杀与冰冷，缠绕在心头。 那些飞舞在周围的火系符文，犹如烙铁般，迅速烙印在身上，同时勾连着那些规则丝线，将其中的暴虐与杀戮，固定在了肉身之上。 随着沟通规则丝线的符文落下，李长安的体表开始浮现出一道道古朴而又粗犷的纹路。 似火似云，散发着犹如从蛮荒中走出来的野蛮之气。 越来越多的符文烙印在皮肉上，犹如烙铁一般，李长安忍不住从嗓子里发出低沉的嘶吼。 当那些天地规则与自身相连接时，这股从未有过的狂暴，就仿佛深深根植在脑海中一般。 “嘭！” “嘭！” …… 心跳犹如重锤敲鼓，传出了让人脊背发凉的厚重声响。 荧惑古星上的幽冥帝尊的业障黑眸中，映照着李长安的变化。 虚空中的天地规则，也开始随之有了波动。 祂伸出被周天星辰盔甲包裹着的手，一把抓住其中一根天地规则，按在了身上。 与此同时， 李长安再次发出好似凶兽一般的低吼。 他的身形开始向外膨胀开来。 原本修长的身材，变得越发高大魁梧。 温润如玉的皮肤，也变得粗糙暗沉下来。 皮肤上不断流转着的古朴粗犷的纹路，让他始终透露着一股子蛮荒气息。 “锵锵锵……” 一片片鳞甲从这些纹路中钻出，紧密贴合在身体上。 一根锋锐的漆黑逆角，从头顶缓缓钻出，在他蛮荒的气息上，又增添了一抹肃杀之意。 …… 整整半个时辰， 不时有嘶吼从黑屋中传出。 在外面守着的三个三品大儒，全都紧张地看着。 当黑雾散去。 三人尽皆瞪大了眼睛。 只见一道足足有一丈多高的庞大身躯，缓缓走出。 粗犷的黑红色鳞甲包裹全身，那红色犹如火焰缠绕，狂暴肆虐，张扬而又充斥着残暴之意。 额头上伸展而出的漆黑逆角，让人看的不寒而栗。 当黑红色鳞甲收敛起来，露出了布满神秘野蛮纹路的皮肤。 就像是还未打磨过的石头，粗粝而又无处不透露着坚硬之感。 一丝一缕的暗红色纹路，仿佛岩浆般流淌，散发着灼热的气势。 如此存在，一呼一吸之间，扩散着让人不禁屏住呼吸的强大气场。 “这……这是祝融部的傩巫！？” 戊戌公往后退了几步，上下打量着，“但是又感觉有些不像，傩巫有那些鳞甲吗？” 李长安死死压抑住不断翻涌，几乎要将自己淹没的残暴杀意，“力巫可以形成鳞甲，傩巫有头顶犄角。” “巫族内部的长相各不相同，没有定式，记载中的巫神蚩尤，不就是三头六臂，牛头人身，似人似兽吗？” “最重要的是气息。” 戊戌公仔细辨别着，“的确是巫族那种让人忍不住狂暴的气息。” “不过还得再等等，等到巫族大军进攻时，再当面对比。” 他早早在周围布下了文气屏障，防止被外人看了去， “如果对比之后没有问题，再将你送入巫族腹地。” 李长安点点头，开始适应着新的身体。 那些烙印在身体上的规则排布，差一丝都会让身体崩碎。 如果不是大日如来的破妄金眸，他也万万不敢有假扮巫族，深入其腹地的念头。 再加上幽冥帝尊，已经开始利用荧惑古星之力淬炼法相，迈入元神一炼。 让他可以借助荧惑之力，对大日如来洞察出来的规则，加以尝试，并配合荧惑古星上的灾难凶煞之气，完美变化成了一个巫族中人。 巫族的身躯更擅长近身肉搏，而且因为烙印着那些代表了强大力量的纹路，一拳下去，李长安感觉自己能把一座山头打成粉碎。 原本一转金身的肉身，变得更加强大蛮横，还有符文之道，能够发挥出来的实力，不比自己的完全实力弱。 甚至因为更加肆无忌惮地杀戮，战力很可能还有所提升。 毕竟那些规则丝线，可不是开玩笑的。 已经被符文烙印在了身上，未来必然会成为熔炼的天地规则之一。 如今已经被幽冥帝尊提前预定了。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会不会被杀戮彻底淹没，失去了本心。 第620章：武道修行，规则与肉身 “力量……还在提升……” 李长安闭上双眼，感受着从天地规则中传递过来的磅礴巨力，那些被符文固定在身上的规则丝线，产生了一股别样的吞噬之力。 将四周的戾气不断席卷着炼化入体。 “这就是巫族的强大之处吗？” 李长安仔细体悟着这般变化，“拥有这些规则襄助，金身的淬炼速度最起码快了两成。” “若是能将其常态化，乃至找出更适合的规则，金身的淬炼会不会更强？” “既然可以借助战争灾难修炼，自然也可以借助天地之力，五行、风雷、乃至阴阳光暗……” 他再次睁开红尘重瞳，天地间的规则丝线，重新映照在眼眸中。 “金木水火土、风雷、阴阳、光暗……这些无限接近天道本源的天地规则，全部都集中在第三层。” “但第一层和第二层，便是它们的衍生规则。” “第一层在最外层，也最为密集繁杂；第二层越发深入，也越接近初始规则。” “由外而内，每一层天地规则，都是在反本溯源，最终无限接近天道本源。” “火之规则的衍生规则……焚烧、爆裂、灼热……” 荧惑古星上，幽冥帝尊找到了焚烧这根规则丝线，一把抓住，按进了左臂上。 顿时炙热的火苗瞬间炸开，吞噬了整条左臂，并且还在迅速向外蔓延。 转眼间，便将祂的身躯全都吞没。 幽冥帝尊只能扯下这根规则丝线，祂身上的火焰也随之烟消云散，但祂的身躯上，却多了被焚烧的痕迹。 “果然没那么容易……”李长安庆幸自己没有随意尝试。 幽冥帝尊只是法相受到了影响，还可以借助荧惑古星之力，迅速恢复。 自己这幅身躯，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大日如来如今正在往太阳星逼近，更耐高温，倒是可以尝试……” “幽冥帝尊的话，还是先尝试熔炼荧惑古星周围的天地规则，更合适一些。” “至于太上红尘……土木水三者无疑更契合。” “这本就是三品大儒时期，该做的事，如今稍加尝试也无不可。” “若是失败，也能吸取经验教训。” “待三大神通法相熔炼成功，再在肉身上尝试。” “目前来看，巫族所对应的天地规则，和巫族肉身相当契合，并没有自毁的趋势。” “不愧是能在漫长时间内，与人族共分天下的种族！” 李长安对巫族的秘密越发感兴趣。 能够从一开始，就与天地规则纠缠，并且借助这样的规则，源源不断提升。 这样的手段，堪称惊世骇俗。 除非是像李长安这样文武双修，并且可以看穿天地规则的存在，才有机会一窥其中奥秘。 否则根本不可能尝试巫族的办法。 人族三品大儒可以看穿天地规则，但目前而言，除了师公王天罡，还没有第二个能修炼出三品武道的人。 元神可以熔炼天地规则，肉身自然也可以。 但三品大儒们的肉身孱弱，平时施展气运文法，都要借助气运，生怕被天地规则反噬，让肉身崩碎。 偏偏肉身体魄强大的武夫，又看不穿天地规则，只能凭借最原始的办法修行，精进缓慢，需要的资源也是海量的。 怪不得巫族的肉身体魄如此强大。 他们似乎从出生，就与天地规则有了联系，所以才能迅速成长，成年之后就是七品。 并且还拥有伴生神通。 是因为血脉吗？ 李长安有了这样的猜测，“此去巫族，有必要研究一番。” “若能将其完善，让人族也能借助天地规则修行武道，才能从根本上解决人族肉身孱弱的问题。” “奈何时间紧迫不等人哪……” 李长安给王天罡传音。 王天罡很快进入文气屏障，仰头看向比自己还要威武雄壮的徒孙，“怎么了？” “师公现在开始熔炼雷霆一脉的天地规则了吗？”李长安询问道。 王天罡点了点头，“目前正在熔炼第二根。” “雷在五行中，分属木系，恰好与建木契合，借助建木根脉，修行效果不错。” 说到这里，王天罡还有一点小骄傲，“怎么样？你师公的修行速度是不是很快？” “其他三品大儒可没有师公修行这么快，他们熔炼一条天地规则，都小心翼翼，生怕元神承受不住，又怕元神过强，导致肉身崩溃。” “你师公我完全不担心这个。” 李长安提议道，“师公可以尝试在肉身上，也熔炼相同的天地规则。” 王天罡愣了一下，旋即面色瞬间一变，“你是说，天地规则对肉身也有用？” “万事万物都暗合其规则。”李长安说道，“既然对元神有用，自然对肉身有用。” “弟子也是刚刚转变为巫的时候，才发现其中奥秘。” “这些天地规则，正在源源不断提升我的肉身力量，修炼效率，比原先提升了两成之多。” 王天罡闻言，眼睛顿时亮了，“还能有这种效果？” “我还正在发愁，迈入三品之后，想要再往上提升，困难无比。”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很快便沉默下来，思考其中的因果缘由。 半晌之后，王天罡在周围又布下一层文气屏障，传音道，“我在想，武道三品武藏境，是在人体内开启肉身秘境，获得天赋神通。” “会不会和天地规则有关？” “巫族有规则影响，所以有伴生神通，我人族自然也可以借助天地规则，觉醒天赋神通。” “此中的确有相似之处。” 李长安闻言，点了点头，武道修到三品，师公已经找不到任何人可以再询问了，在人族之中，他已经站在了巅峰。 哪怕是妖族的修行法门，也难以提供太多支撑。 比如也有部分妖族先天就有神通，而人族反而将其当成了一个境界。 二者关联不多，很难借鉴到什么。 自己也有战天犼的相关修行记忆，但同样到了妖王境之后，便只能当成参考，没有实质性的帮助。 所以师公提出的这种猜测，的确很有可能。 但李长安还是提醒道，“师公，天地规则熔炼身躯，风险极大，稍有不慎就会被反噬，肉身崩解也只在刹那之间。” “一定要慎之又慎。” 王天罡拍了拍胸脯，“放心，你师公又不是莽夫。” 李长安扯了扯嘴角，“师公记住自己说的话就好。”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掀起一阵气浪，紧接着便是天崩地裂的喊杀声，犹如海啸般迎面扑来。 李长安于王天罡面色陡变， 巫族，杀来了！ 第621章：三品显威，投送入巫 “你且在此等候，我先去抓两个巫族回来再说。” 王天罡叮嘱了一句，便消失在原地。 李长安也将目光投向远方。 天南山上，一个个黑影出现，并且迅速朝阵地靠近。 喊杀声震天，随之而来的，便是一浪高过一浪的暴虐杀气。 让人几欲窒息。 哪怕相隔如此之远，也让人感受到了无穷尽的巨大压力。 如此冲击之力，比当初的妖族冲击，更加狂暴蛮横。 不敢想象，若是双方正面碰撞，又会是怎样一番残酷景象。 他运足目力，将那些率先冲杀过来的巫族尽收眼底。 身形与自己基本相似，身上披着森然狰狞的神通甲胄，这些甲胄全部都是由他们的伴生神通形成。 有些巫族士兵的脸上，还带着狰狞的面甲，这些士兵的气息也更加强大。 数以万计的巫族士兵，汇聚成一条仿佛可以毁天灭地的洪流，轰隆隆席卷而来。 大地好似爆发了地震，即便隔着几十里，李长安也能感受到脚下的震感。 半空中，火烧云密布，并且迅速朝白鹿书院阵地压降过来。 犹如一尊蛮荒凶兽，张开了血盆大口，欲将阵地中的所有人，一口吞下。 “进攻！” 前方戊戌公大手一挥，发布战令。 刹时间，天地被密密麻麻，浩如烟海的文法点亮了。 那些巫族刚陷入陷阱之中，又被水系文法吞没，随后又是无休止的土系文法纠缠。 巫族大军还未靠近，就被拖入了文法的泥潭里。 然而，这些巫族不断嘶吼咆哮着，犹如一头头野兽，不畏生死向前狂奔。 他们的体魄太过强大，一般的文法，对他们形成不了毁灭性打击。 在他们身上，涌起了一团团火焰，数以万计的巫族大军汇聚在一起，在上空掀起了一片火海，抵挡着扑面而来的文法。 而在巫族大军后方，数百名头顶利角的傩巫，开始了巫族独有的祭拜。 一股股天地伟力在汇聚，天空中，一尊由火焰组成的恐怖巫神，站在虚空。 无边无际的威势朝外肆虐，天地都似乎在颤抖，巫神怒目圆睁，身后又冲出两条手臂，犹如两条火龙。 祂往前一步，横跨三十里，朝白鹿书院阵地四掌拍下。 那一个巴掌，都有将近一里地，一旦拍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王天罡冷哼一声，出现在半空，天空瞬间暗了下来。 “轰嚓！” 一道雷霆从天而降，而后化作一头山头般大小的蛮牛，朝巫神冲去。 无穷无尽的雷霆，密布成一张横贯虚空的大网，将巫神从中间横切掉。 巫神在半空中嘶吼，但依然阻挡不了雷霆的肆虐，缓缓在半空中崩解。 巫族大军后方的数百名傩巫齐齐喷出一口鲜血。 王天罡身化雷霆，直接冲向了巫族阵地，犹如陨石天降，轰隆隆砸在了巫族大军的后方。 一股巨大的冲击波将地面犁了好几遍，周围的那些傩巫瞬间被震死。 王天罡收起两具尸体，随后一飞冲天。 文武双三品的他，哪怕是在巫族战场上，也依然是近乎无敌的存在。 二品不出，谁也拦不住他。 天南山深处，响起了愤怒的咆哮，仿佛火山喷发，有一头绝世巨凶要从地底钻出来。 王天罡不以为意，退回阵地，径直来到李长安身边，随手扔出两具傩巫尸身。 “你瞅瞅……” 李长安蹲下身，抓起其中一具，研究这些傩巫身上的纹路以及气息。 自己的体型要比这些傩巫更大一些，但和力巫相差无几。 两个傩巫身上的纹路并不一致，李长安也无需担心自己的纹路会暴露。 随后他发现了其中一个傩巫背后，竟然有两个隆起，隐隐可见，似乎有拳头要伸出来。 “巫族也有三头六臂？” 李长安看向王天罡。 王天罡摇了摇头，然后大步走向留在阵地的楚国文士。 楚国文士，刚刚亲眼目睹王天罡的威势，眼见王天罡走来，吓得赶紧躬身行礼，“见过大人。” “免礼，我问问你们，可有三头六臂的巫族？” 楚国文士点了点头，“有，巫族的长相千奇百怪，都是为了战斗演化而出。” “还有些巫族背后长有双翼。” “不过大部分巫族都只有双臂，四臂，只有三品巫王才能拥有。” “传闻当年的巫神蚩尤，还是牛头人身，三头六臂。” 王天罡点了点头，然后直接离去。 楚国文士长出一口气，这时才发觉，自己浑身已经被汗湿透了。 王天罡回到文气屏障，将刚刚楚国文士所说，重复了一遍。 李长安目露喜色，“那就好，这样我随意出手，也不会出什么问题了。” “战力无需受到压制。” 王天罡点点头，“你心里有数就好，待会儿我会和另外两位贤公一起出手，深入巫族疆域。” “趁机掀起一场大战，到时候顺势把你扔进巫族领地，剩下的就全靠你了。” 李长安郑重其事地点头，“师公放心，弟子一定会平安归来。” …… 第一次巫族大军的冲杀，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便暂时退去了。 因为王天罡出手，解决了数百名傩巫召唤出来的火焰巫神，所以巫族的进攻力量损失太大。 地面冲击大军，也在无穷尽的陷阱和文法洗刷下，难以靠近。 最终在距离阵地前线约莫三十里的地方，后继乏力，退了回去。 只留下了满地的尸体。 前方的大地早已变了模样。 地形地貌完全改变。 一根根冲出地面数丈高的坚硬土刺，还有一大片泥洼沼泽，以及大大小小数之不尽的坑洞。 血腥气汇聚在一起，在战场上形成了一片薄薄的血雾。 尸体缓缓陷入沼泽深处，被无情吞没。 这些巫族士兵的尸体上，还燃烧着火苗，始终未曾熄灭。 所有白鹿书院的文士，脸上也失去了轻松的神色，转而变得异常凝重。 这仅仅只是两万左右的巫族士兵进攻。 结果却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战力。 召唤出的火焰巫神，隐隐超出了四品层次，非三品大儒无法抵挡。 若非三品大儒出手，恐怕他们的阵线都要受到摧残。 此第一战，看似容易，实则依然存在巨大风险。 要是对方人数达到十万，召唤出的巫神更强。 到时候可就不好说了。 戊戌公自然也发现了其中的危险之处，迅速召集三品大儒，重新做了布置。 召唤火焰巫神这一招，之前未曾出现过，楚国文士也都是第一次见。 看来是巫族新出的手段，想要一战建奇功。 只是没想到王天罡这么刚，直接上去活劈了巫神。 王天罡朝戊戌公使了使眼色。 戊戌公也立刻心领神会。 他喊来安世堂，三个三品大儒凑在一起。 “趁着开战之初，就立刻发动突袭，打对方一个出手不及。” 王天罡说道，“要不然战况越来越激烈，我们不一定能占据多少先机。” “这一战也不仅仅只是为了把长安送进去，同样也要摸摸这帮家伙的底。” 戊戌公点点头，“不错，开战之初，双方还没发挥全力，正适合试探一番。” “我们三人深入一千里，也就是几十个呼吸的事，足够了。” “如果能趁机斩杀一两个三品巫王，更好！” “事不宜迟，立刻动手。” “趁对方刚刚撤兵，士气受到影响的时候，乘胜而击！” 安世堂看向王天罡，“那小子确定没问题？” “没问题。”王天罡点头，“直接出手就是。” “好！立刻动手！” 三人一拍即合，安世堂抓起李长安，在其身周布下了隐身屏障，同时周身文气汹涌，冲散其身上的气息，然后一飞冲天。 王天罡和戊戌公也同时御空而起，朝巫族阵地冲去。 果不其然，如此浩浩荡荡无所顾忌的横冲直撞，立刻引起了天南山内的巫族注意。 随后便是暴怒不已的咆哮之声冲天而起。 一尊足足有十丈高的三品巫王腾空，朝三人冲来。 王天罡速度极快，率先迎了上去，“给老子滚下去！” “轰！” 王天罡周身缠绕着恐怖的雷霆，比之巫族更加狂暴凶悍。 双方直接对拳。 无穷无尽的力量轰的一声四散开来，形成了翻天覆地的气浪。 下方的山脉都在轰隆隆作响，不少巫族士兵，瞬间被碾碎成了血雾，连呼喊都来不及。 王天罡后退数里。 对面祝融部的三品巫王面目狰狞，全身肌肉犹如虬龙盘结，散发着宛如蛮荒巨兽般的强横霸气。 一道道炙热的火光，好似一条蛟龙，缠绕在身躯之上，冲着王天罡嘶吼。 “该死的人族，去死！” 三品巫王一声怒吼，朝王天罡一拳砸来。 仿佛一座山峰倾塌下来，虚空都在那一拳之下扭曲。 王天罡瞬间消失在原地，天地间刹时电闪雷鸣。 他的身形，在无数道雷电之间高速移动，突然出现在巫王身后，随即就是一道通天彻地的雷霆劈落，将三品巫王直接劈进了地底深处。 “不动脑子的愣货！” “滚来，让你王爷爷，好好收拾你！” 王天罡哈哈大笑，他一把撕碎破碎的上衣，露出健硕的身躯，这一刻比巫族更像巫族。 另一边，戊戌公和安世堂并未停留，继续向前冲去，只要看到有巫族士兵，便是恐怖的文法倾泻而下。 虽然动用不了此地的气运，但三品大儒施展出的文法，依然要比天象文法稳稳强上一筹。 对付这些三品未到的巫族士兵，简直就是一场血腥屠杀。 “轰！” “轰！” …… 王天罡和巫王之间的厮杀臻至白热化，双方互不相让。 王天罡也是第一次，如此酣畅淋漓地厮杀，他已经达到三品的武道肉身，竟然在如此碰撞下，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这还是他迈入三品以来，从未遇见过的。 “不愧是巫族，肉身体魄天下无双，再来！” “让你王爷爷，好好见识一下，你巫族还有什么能耐！” 王天罡就像是最为粗暴的雷霆，横冲直撞，肉身感受到的压力，毫不放在心上。 有雷霆护体，他随时都在修补受伤的身躯，与巫王对轰的过程，被他当成了淬炼肉身的历练。 双方互不相让，杀到天地皆颤，万物胆寒。 火光冲天，雷霆撼世。 白鹿书院一众学子看着如此狂暴的王天罡，全都瞪大了双眼。 “这……这就是贤公的真正力量吗？” “为什么会这么强！？” “简直就像是天神下凡！” “三品大儒的肉身，难道可以和巫族抗衡不成？” 他们仿佛看到了神迹，也是第一次见识到如此残暴凶横的捉对厮杀。 眼前这一幕，彻底颠覆了他们对三品大儒的认知。 寻常时候，三品大儒出手，从来都是风轻云淡，一挥手就是百里范围内的文法肆虐，何尝有过如此惊心动魄，热血沸腾的近身肉搏？ 镇守阵地的三名三品大儒眯起了双眼，不觉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王天罡的武道极为强悍，但之前也不过是半步三品之境，怎么能与肉身体魄本就无敌的巫族相抗衡？” “这不对劲！” “难道……？” 三人的面色陡变，“那家伙的武道，也迈入三品了！？” “也只有这样，才能在如此激烈凶悍的硬拼中，毫不退让，再配合他那蛮不讲理的雷霆之力，才能力压巫族巫王！” “文武双三品……不得了啊……” “整个大晋，这可是头一个，真要厮杀起来，恐怕三品之中，能胜过他的，不多。” “怪不得这家伙如此肆无忌惮，拥有这般实力，谁能挡得住？” …… 另一边，戊戌公和安世堂也遇到了第二名巫王。 安世堂和戊戌公对视一眼，随即出手。 一座三十里方圆的大山，带着三品独有的威压，轰隆隆碾压着虚空，镇压下来。 天地都在颤抖。 随手便是一座山峰，如此手段，当真如神话当中的移山填海。 那巫王直接被大山砸进了地底，随后打碎山峰，想要冲杀下来。 戊戌公伸手，翻掌，掌心处“镇山”二字出现。 又是一座大山被他按了下去，此山峰上还有一个巨大的古篆“镇”字。 天塌地陷，日月摇晃。 安世堂紧随其后，天地间汇聚起无边狂风，犹如毁天灭地的龙卷飓风，将无穷尽的压力，朝那巫王压降下去。 “杀！” 巫王身上的火光根本汇聚不了，直接被龙卷飓风撕成了粉碎，而他狂暴无双的力量，在无法近身的情况下，根本发挥不了。 他悲愤欲绝，狂怒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如果近身，他能在瞬间撕碎面前两个孱弱的人族。 巫王不断挥拳，要将镇山轰碎。 然而镇山极其坚固，还蕴含着极大的镇压之力。 巫王在愤怒的咆哮中，再次被镇压在地底。 戊戌公朝安世堂点了点头。 安世堂一挥手，架起狂风，朝巫族领地深处急掠而去。 下方是一眼看不到尽头，仿佛一直到天涯海角的巨大山脉。 好似一尊顶天立地的巨人倒下，幻化而成。 哪怕是安世堂这样的三品大儒，也有一种飞不出山脉的错觉。 他看到下方正在不断赶路的近十万巫族大军，对李长安说道，“自己小心。” 随后从须弥宝囊中取出一块气运碎片，一把将其捏碎。 借助气运之力，他伸手拨动，除了自己熔炼的狂风规则之外的，第二根规则丝线。 御空。 刹时间，百里之内，天地勃然变色。 数十道好似墨汁侵染的龙卷飓风，从天而降，撕毁着地面上的一切。 再如此狂暴的力量之下，一丝微小波动，悄无声息消失在天地之间。 第622章：初入巫族，便起杀戮 巫族， 天祝山深处， 此山在楚国，又被称之为天南山， 天祝山脉纵横不知多少万里，山林密布，草木丰茂。 然而， 惨烈的厮杀却打破了山林的沉寂。 两个巫族部落之间的厮杀，将方圆数十里的山林，摧残的满地狼藉。 “轰！” “轰！” …… 上百名身高丈许的巫族疯狂对攻， 每一拳都带着凶残的杀意，恨不得将自己的对手轰杀成碎片。 鲜血从伤口中飞舞而出，一块块碎肉被砸飞。 大树不断炸碎开来。 一名身披鳞甲的力巫将对手掀翻在地，大地震颤，随后又补上一脚。 直接将对手的胸膛蹬穿。 鲜血乱溅，胸骨爆碎。 突然，这力巫抬起头，看向高空。 只见高天之上，一道黑影急速坠落，好似陨石。 力巫瞪大了宛如猛兽般的红色双眼，冲着高空怒吼。 “陨石”带着沛然大力，轰的一声，砸在了地面上，气浪翻滚，疯狂向外肆虐。 两个在附近捉对厮杀的力巫，直接被掀飞了出去。 战斗厮杀暂时停了下来。 所有巫族全都看向了“陨石”坠落的地方。 那里烟尘飞扬，看不真切。 一个力巫大胆地走进了烟尘之中。 地面上，一个巨大的坑洞，还有周围被震出的土层。 突然，一条手臂从坑洞中伸出，仿佛一条蛟龙，一口“咬”住了那力巫的脖颈。 力巫立刻还手。 然而， “咔嚓。” 清脆的骨骼折断的声音响起。 本要挣扎的力巫，好似被抽掉了全身的骨头，四肢垂地，脑袋也松垮垮地挂着。 “噗嗤。” 这力巫的胸膛被撕扯开，另一条手臂直接揪出了力巫的心脏。 巨大的心脏，甚至还在跳动。 火焰嘭的一声燃烧起来，将心脏迅速烧成了飞灰，最后只剩下三滴精血，在火焰中沉浮。 李长安一口吞掉精血，满意地舔了舔舌头，似在回味巫族精血的美味。 “果然，巫族精血，可以帮助那些规则丝线，与身躯更加契合。” 随后又抓住那力巫的脑袋，火焰迅速蔓延开来，将力巫烧得渣都不剩。 “幽冥，这是你的。” 荧惑古星上，幽冥帝尊缓缓睁开深邃如黑影的业障黑眸，一道残影被他从虚空中抓出。 赫然是刚刚被李长安斩杀的力巫残魂。 那残魂似乎还有些意识，然而和如魔如神的幽冥帝尊对视后，立刻虔诚地跪倒在地，向幽冥帝尊奉献自己的灵魂。 幽冥帝尊看着从残魂头顶流淌出的，一缕从未见过的透明力量，伸手接了过来。 力巫残魂越发虔诚，不断向幽冥帝尊磕头。 “供奉吾，信仰吾……” “吾乃幽冥之主。” 幽冥帝尊的声音，宛如神谕天音，在力巫残魂的脑海中回响。 那缕透明力量顿时又提升了一丝。 “这便是大日如来从那魔神处获得的……祭拜之力？” 幽冥帝尊重新闭上了双眼，只不过在他神威冥冥的身躯跟前，多了一个卑微的虔诚残魂。 李长安从烟尘中走出，在他身后，始终氤氲着一团黑影。 黑影并未成型，但其中却已经显现出了一对让人毛骨悚然的猩红双目，以及覆盖在面目之上，白森森的牛首骷髅面甲，宛如从地狱走出的魔神。 “杀戮之主……” 李长安的口中呢喃着，“我的第五武道战法。” “暌违已久了啊……” 他抬起头，闭上漆黑的眸子，深吸一口气，“充满杀戮的味道。” “果然，这里才是我的猎场！” 从人身转为巫族，李长安体内，在妖族就培养起的恐怖杀意，再次毫无保留地席卷而出。 再也不需要压抑。 因为他来到此处，就是为了杀戮。 巫族精血炼体，魂魄送入神通法相，而杀戮本身，同样可以让他的杀戮之影，迅速成熟。 周围的巫族从方才的小心谨慎，瞬间变为暴怒状态。 哪里来的家伙，竟敢如此嚣张！？ 一尊力巫一脚踩在大地上，大地猛地一震，旋即他便如一块巨石般，朝李长安砸来。 以往这一招，足以将一座小山，从中间撞出一个深坑。 然而却被那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巫族，单手接住。 李长安嘴角咧开一个血腥残忍的笑容，直接扭断了这名力巫的脖子，一把抓出心脏，炼出精血吞下。 随后将其尸身烧成了飞灰。 “成年便是七品巫兵，随后六品巫卫、五品巫将、四品大巫、三品巫王、二品巫尊、一品巫帝。” “这只是六品巫卫，终究是差了些。” “如今的我，可是四品大巫……你们的精血，弱了，太弱了……” “还远远不够我吃啊。” 李长安看向周围上百个巫族，眼中满是发现猎物的兴奋与残忍。 他哈哈大笑，好似一头蛮荒凶兽，扑向了最近的力巫。 …… 一刻钟后， 最后一个逃出去三十里的力巫，被拔掉了脑袋。 李长安沐浴着猩红的鲜血，拎着那名力巫的尸体，“啪嗒啪嗒”朝最开始杀戮的地方走去。 方才为了尽快杀死这批巫族，他还没来得及炼化，现在自然还要收集自己的战利品。 地面上断肢碎肉散落一地。 山林里，全部都是参天大树，高达二三十丈都是寻常。 只是这一片山林，却在惨烈的厮杀中，变得一片狼藉。 断树横七竖八砸在地上。 地面上的泥土，都被鲜血浸泡，变成了血泥。 火焰从李长安的手臂上升起，将一具具巫族尸身烧成飞灰。 吞下一滴滴巫族精血，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更加强大。 一转金身，正在迅速朝二转迈进。 金身液的药力还在扩散，而巫族的精血，就像是引发药力扩散的引子，让他的修行速度又快了几分。 更让他满意的是，那些被符文强硬烙印在身躯上的规则丝线，有了这些巫族精血，与自己的身躯更加契合了几分。 荧惑古星上，幽冥帝尊看着面前的上百道残魂，露出了和现在李长安如出一辙的满意笑容。 “很好，残魂越多，我的幽冥国度将会越快成型。” “就用你们的祭拜之力，让我更快炼化这颗上古凶星！” 李长安将最后一具尸体烧成飞灰，跃上大树顶端，举目四望。 半晌之后，确定了方位，瞬间消失在原地，朝南方迅速冲去。 第623章：灭小型部落 这是一座由火红色山岩堆叠而成的巨大围墙。 虽然粗糙，但却透露着一股子凶悍血腥的气势。 从围墙外可以看到里面有一座座石屋，同样秉持着粗犷原始的风格。 天祝山广袤无边，巫族的传说里，这里是祝融祖巫陨落后，形成的地界。 所有祝融部的巫族，都栖息于此。 然而，谁也不清楚，天祝山到底有多大。 只知道这里的巫族，终其一生，都走不出天祝山。 至于巫族的数量，更是不知凡几。 巫族虽然常年战争，但是数量却并不少。 他们生崽子的速度不慢，比之人族还要强上几分。 盖因天祝山内无处不在的天材地宝，以及巫族的体内精血，全部都是催化生育的灵丹妙药。 这座围墙，若是放在人族疆域，已经堪比县城，然而在巫族，却仅仅只是一个小部落。 而就是巫族中最不起眼的小部落，也差不多有数百，乃至上千巫族。 李长安站在围墙外，迅速就被这个部落围墙上站着的力巫发现， “哪个部落来的？快滚！” 力巫扯着嗓子，朝李长安低吼，并且迅速朝围墙里的族人咆哮了一声。 李长安可以清晰地听到，里面传来的清晰脚步声。 他抬起头，看着五大三粗的力巫，舔了舔嘴唇，“不错，又让我找到了一处美味之地。” “再不滚，就得死！”墙上的力巫再次冲李长安吼道。 他有些犹豫，因为对面这个陌生的巫，头顶上有逆角，是傩巫。 傩巫的强大，众所周知，更是一个部落不可缺少的顶级战力。 而且这个傩巫身上散发着浓烈的血腥气，就像是刚从血湖里泡了一遍走出来一样。 让他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感。 一名名力巫跃上墙头，警惕地看向李长安。 “快滚！我们火革部落不欢迎外来者！” 一个个力巫朝李长安怒目而视，就好像李长安是他们的死仇一样。 这和巫族的传统有极大的关系。 巫族的每一天几乎都有战斗发生。 要么是和山林中的猛兽搏斗，要么就是和其他部落厮杀。 一旦遇到其他部落的巫，几乎都是战斗。 如今，这么一个傩巫出现在部落外面，由不得他们不担心。 李长安抬起头，冲着这些人喊道， “滚下来！” “本王不习惯抬头说话！” 此话一出，墙头上的力巫们顿时愣住了，随后怒不可遏， “该死的异部落杂碎，竟敢自称为王，你这是在找死！” “伟大的巫王，必将你撕成碎片！” 李长安摇了摇脖子，发出炒豆子般的清脆响声，“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本王出手了。” 话音未落，他一步踏地，直奔围墙上冲来。 大手一挥，火系符文化作一条粗壮的火焰锁链，好似蛟蟒，直接将三名力巫缠住。 锁链发出哗啦啦宛如金铁交击般的声响。 被火焰锁链捆住的力巫，顿时发出凄厉的惨叫。 但是很快，惨叫声消失，三名力巫全都变成了飞灰，只留下十滴精血被火焰缠绕，送入李长安口中。 李长安咂咂嘴，“也好，冥顽不灵的力巫，死不足惜。” “哗啦啦……” 十几根火焰锁链，带着狂暴的力量与火焰，朝四周席卷而去。 每一根锁链都和正常人族的大腿般粗细，宛如实质。 所过之处，那些力巫甚至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就被烧成了焦炭。 一滴滴精血飞入李长安口中，让他心中的杀意越发沸腾。 而这一次， 这些残魂，则被李长安送给了大日如来。 太阳星外， 大日如来看着身边多出来的残魂，随意洒下点点金光。 这些残魂立刻虔诚地跪倒在他面前，为他贡献些许祭拜之力。 在祂身旁，魔神看了过来，看着多出来的残魂，眼神中满是不解。 但很快便又重新闭上双眼，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 火革部落围墙上，李长安一次性解决了几十个力巫，突然一杆火焰长矛划破长空，朝他刺来。 李长安抓起火焰锁链一挥，直接将火焰长矛拍碎，看向火焰长矛的来处。 只见一名傩巫从石屋中走出，那傩巫身上的气息，仅仅只有五品巫将的层次。 身形比之力巫要纤瘦一些。 他紧紧盯着李长安，“你是哪个部落的巫？为什么要来我的部落随意屠杀？” 李长安张开双臂，“弱肉强食，天经地义。” “我比你们强，杀了你们，有什么不对！？” 傩巫手中有火光流淌下来，化作一根火焰长矛，直指李长安，“说出你的遗言。” 李长安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忍不住哈哈大笑，随后俯下身子，俯瞰着下方数以千计的火革部落族人， “我也给你们一个选择，臣服于我，为我征战！” “否则，死！” 傩巫身上的气势瞬间暴涨，“该死的异部落杂碎，找死！” 话音落，他将手中的火焰长矛，直接扔向李长安，随后一脚重重踩在地上，手中再次出现一杆火焰长矛，朝李长安冲来。 部落中的其他力巫，也都紧跟其后，往李长安杀来。 李长安无奈摇头，“给你们机会，你们似乎不知道珍惜。” “就这么想死吗？” 说罢，他右掌猛然一抓，一枚枚火焰符文化作一柄柄月牙弯刀，而后随意一挥。 刹时间，一大片火光，覆盖了部落。 这些月牙弯刀所过之处，火焰犹如暴雨般倾盆而下。 仅仅只是一击，就有四五十名力巫，倒在火堆里，再也站不起身来。 但是接下来的火革部落的巫，却并未停下脚步，反而越发疯狂地朝李长安扑来。 饶是敌人，李长安也不得不佩服这些巫，当真是不知死为何物。 竟然全都悍不畏死。 奈何，这些巫族，乃是人族的死敌。 不得不杀。 “不愿臣服，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李长安右手伸出，一柄巨大的火焰长刀迅速成型。 他从围墙上一跃而下，冲进了巫群中。 杀戮，从来不是难题。 尤其对于这种碾压一般的屠杀，更是毫无难度可言。 如果不是为了熟悉这副巫族的身体，将战力提升到最大，李长安甚至有用符文将所有巫族杀光的冲动。 巫族有傩巫，可以施展远距离伴生神通。 尤其是火革部落的这个傩巫，更是和自己的手段极为相似。 他也用不着掩饰太多。 这场屠杀，进行了大半个时辰。 整个火革部落，从力巫到傩巫，无论男女，亦或老少，全都死在了他的火焰长刀之下。 这是人族与巫族的种族之战。 巫族不死，就是人族灭亡。 除非对方彻底臣服，否则唯杀而已。 这种紧要关头，李长安当不了什么圣人。 他能做的，就是变成一个屠夫，让所有敌人化作飞灰的屠夫！ 这个火革部落，共计一千三百七十六个巫。 李长安再次收拢了一大批巫族精血，随后一把火，将所有尸体烧成焦炭灰烬。 这一次，他干脆将这些残魂，分成三份，送给三大神通法相，好助他们尽快修成元神！ 荧惑古星上，幽冥帝尊哈哈大笑，祭拜祂的残魂越多，本就让祂如鱼得水的荧惑古星之力，与他越发契合。 祂的神通法相之身，正在迅速朝元神转变。 一旦成就元神，祂的力量将会再一次提升，也能立马着手开始元神九炼。 大日如来则是波澜不惊，将新出现的残魂，全部度化，而后借助祭拜之力，多抽取了一丝太阳之力，炼化自身。 而太上红尘法相，也并未拒绝，从另外两尊神通法相那里得知，祭拜之力对炼化星辰之力，有极大好处。 祂将这些残魂，全部收入苍生社稷鼎中，随后重新闭上双眼。 在祂身侧，五行云母中光华流转，隐隐向外散发出氤氲的五色光晕，要将整个五行云母包裹起来。 …… 李长安坐在火革部落最高的石屋上， 看着西边即将彻底消失的如血残阳。 他身后的那团黑影中，杀戮之影探出了逆角头颅，配合白森森的牛首骷髅面甲，显得格外恐怖。 “这样的厮杀速度，太慢了，我需要战争……” 他站起身，在下方投下一片阴影，“只有战争，才能让我成长的更快。” 当西方最后一缕阳光消失， 山林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凶恶吼声。 李长安眼中掠过惊喜的光。 很好，猎物出现了。 第624章：山林深处 山林中的凶兽嘶吼，在李长安的耳中，就像是最动听的声音。 他并未离开这个小部落，因为此地浓郁到几乎散不开血腥气，就是最好的饵料。 石屋屋顶上，李长安轻轻挥了挥手，将血腥气往四周多扩散了一些。 “希望能来几头让我满意的凶兽。” 当天边的阳光消失，天地瞬间就变得漆黑一片。 尤其是在山林里，更是如此。 李长安缓缓起身，漆黑如夜的眸子，在这黑暗中，依旧洞若观火。 南方，数道黑影嗖的一下子朝部落而来。 “速度快，果然有好处。” 李长安没有什么动作，静静等待着。 这几道黑影在黑暗中穿梭，站在不远处的大树上，朝部落张望。 这个部落在此地已经有不短的时间了，周围的凶兽自然也都知道这个小部落的存在。 双方爆发过大大小小无数战斗。 凶兽对小部落也有所忌惮。 所以那几道黑影，暂时也不敢冲进来。 生怕中了什么圈套。 李长安无奈摇头，但并未着急出手。 多吸引点凶兽过来才好。 很快，那几道黑影似乎有点等不及了，开始犹豫着往部落的围墙上走。 山林中的吼声越来越多，这些黑影突然停了下来，似乎察觉到什么，又缩回了树林里。 李长安朝另外一边看去，果不其然，那边的围墙上，已经站上了一头布满条纹的巨大剑齿虎。 这剑齿虎不带尾巴，就有两三丈长，但是却没发出什么声音，就轻盈地跃上了墙头。 它也发现了屋顶上的李长安，龇起长长的锋利牙齿，好像随时都要出手。 然而，凶兽的本能，让它察觉眼前这个巫，并不好惹。 李长安皱起了眉头，“这帮家伙倒是警惕的很。” “根本没有想象中不管不顾就冲上来的样子。” “有意思……” 他没了继续等待的耐心，既然你们不来，那我就去找你们吧。 李长安脚下一踩屋顶，顿时屋顶裂开几条狰狞的裂缝，而李长安已经带着呼呼的风声，朝剑齿虎掠去。 剑齿虎全身的毛根根倒竖，好似钢针一般，它低吼一声，并未迎击，反而迅速退回了山林。 “还想跑！？给老子乖乖躺下！” 李长安迅速坠地借力，速度又快上了几分。 剑齿虎只来得及冲出去百丈，就被李长安追上，直接拽断了它的尾巴，紧接着又是一记抱摔。 剑齿虎的半截身子被摔断，挣扎着凄厉嘶吼。 如此惨叫，在夜晚的山林传来，让这里的气氛显得越发惊悚恐怖。 李长安顺手将其烧成飞灰。 只有精血留下，同时让身后的杀戮之影，越发清晰了一丝。 但其残魂，并不能出现在三大神通法相那里。 “这是为何？” 李长安眨了眨眼，“从幽冥帝尊那里传来的念头，凶兽无法产生祭拜之力。” “有意思。” 李长安没有再在这个上面纠结，转而看向山林深处。 只要这些凶兽还能炼化出精血，那就有杀的必要。 最开始出现的那几道黑影，跑的飞快，李长安干脆放弃，而是把注意力，放在了气息最强的方向。 杀一两头小杂鱼，没什么用。 黑暗的山林中，隐藏着让人胆寒的恐怖凶兽。 浑身披着火焰纹路的黑熊，一旦爆发就会喷出足以烧融石头的灼热火焰。 还有壮如水牛，全身毛发犹如钢针一般的野狼群。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李长安所过之处，只留下了满地残骸。 收集起这些凶兽的精血之后，便继续往前。 穿过数十里山林，李长安看到了一头披着坚硬鳞甲的凶兽，正趴在地上睡觉。 这凶兽更像是暴龙，但身形更加巨大，高有五六丈，身长更是有十丈。 再加上一身反射着微光的细密鳞甲，散发着山林霸主的狂暴之气。 哪怕只是在睡觉，也让周围的凶兽不敢靠近。 是这片山林中，当之无愧的霸主。 李长安甫一出现，这黑甲暴龙，立刻就发现了他的气息，迅速抬起头来。 下一刻就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这咆哮无影无形，然而却形成了恐怖的杀伤力，所过之处，大树都被生生吼断。 可怕的力量疯狂肆虐。 地面上的草皮，被直接犁出了一道深沟。 李长安掏了掏耳朵，感慨于这黑甲暴龙的嗓门大。 “很好，你很适合成为我的坐骑。” 李长安慢慢往前走，双臂垂在身侧，手指轻轻敲打。 一枚枚金系符文悄然飘飞。 黑甲暴龙吼完，便直接朝李长安张开血盆大口，急速冲来。 大地轰隆隆震动，漆黑的山林里万物肃杀。 黑甲暴龙是这片山林当之无愧的霸主。 只有刚刚被杀光的火革部落，才能借助人数优势，利用陷阱，勉强将其抵挡在外。 李长安身上的气势迅速暴涨，力量在血肉中汇聚。 他狠狠踩在大地之上，地面瞬间爆碎开来。 而他则借助强大的反震之力，朝黑甲暴龙冲去。 一拳重重砸在它的牙齿上。 “轰隆……” 山林中，好似回响起了雷霆的声音。 李长安竟然往后退了十丈远。 而那头黑甲暴龙站在原地，停止了冲锋。 甩了甩硕大狰狞的脑袋，黑甲暴龙口中飞出一颗比人还要大的锋利牙齿。 “够硬！” 李长安见猎心喜。 这黑甲暴龙明明只有五品气息，然而力量却比自己还要强一些。 果然够猛！ 要是能将这头黑甲暴龙驯服，拉出去为自己冲锋，一支百人巫族小队，只需要一个来回，便能完全冲散。 普通的五品巫将，根本挡不住。 李长安再次往前冲去，而那头黑甲暴龙也不甘示弱，怒吼着向李长安咬来。 “轰！” “轰！” …… 双方就像是两头不知疲倦的野蛮巨兽，疯狂对撞。 没有任何其他技巧，仅仅只是肉身的单纯碰撞。 一刻钟后，黑甲暴龙再也支撑不住，脑袋晕乎乎，轰的一声栽倒在地。 李长安甩了甩酸痛的右臂，大步上前，手中金系符文化作一条锁链，将黑甲暴龙的脖子捆住。 “乖乖跟着本王，好好为本王杀敌，听到没？” “再不听话，你今天可就要死在这儿了。” 黑甲暴龙张着只剩几颗牙齿的血盆大口，发出无力的嘶吼。 李长安坐在树上，耐心等待。 直到后半夜，黑甲暴龙才恢复过来，站起庞大的身躯，甩了甩脑袋。 李长安跳上它的脖颈，盘膝坐在上面。 “往这个方向走，为本王找最近的部落。” 李长安拍了拍黑甲暴龙的脖子。 黑甲暴龙仰头就是一声霸气四溢的咆哮，然后轰隆隆往南方走去。 …… 漆黑的山林里，似乎因为出现了新的王者，变得越发安静。 黑甲暴龙带着李长安往前大步赶路。 一直走到后半夜，黑甲暴龙停了下来。 李长安透过厚密的森林，看着前方，即便是在危险山林，也毫不遮掩的醒目火光。 高耸的围墙足足有三四十丈，比之东岳郡城的城墙都要巍峨高耸。 在这片全部都是参天大树的山林里，都显得鹤立鸡群。 还有那毫不掩饰的冲天火光，都让李长安微微眯起了双眼。 这个部落，已经不再是火革部落那种小部落了。 最起码也是中型部落，乃至大型部落。 唯一不确定的是，里面到底有没有三品巫王。 若是没有，还能勉强拿下。 若是有三品巫王，那就难搞了。 李长安坐在黑甲暴龙的脖子靠近后脑勺的地方，摸着下巴，咂咂嘴。 突然，计上心来，拍了拍黑甲暴龙的脖子，“你先找个地方好好歇着。” 黑甲暴龙低吼了两声，走进密林深处，远离这片火光。 一刻钟后， 数十棵被撸掉树枝的大树，好似一根根巨大无比的标枪，带着呼啸风声，狠狠轰向了这个部落的城墙。 第617章：出征 李长安好说歹说，才让文圣宫的那些三品大儒暂时松了口。 征兵还需要两天，众人说定时间后各自散去。 安世堂一把抓住准备溜走的李长安，黑着脸道，“你小子又瞒着我重孙女？” “她知道你要去参战吗？” 李长安压低声音道，“我留下了分身，若是我在巫族遭遇不测，我的元神会在分身中重生，不会出现大问题。” “分身？”安世堂一抬手，就想拍李长安的脑袋，但是想想他现在的身份，就改成了拍胳膊， “分身这玩意儿消耗的资源极为贵重，而且还不能承载文箓，你弄这败家玩意儿做什么？” “要是把分身换成修行资源，岂不是更好？” 李长安微微笑道，“安贤公难道忘了？长安可是没有文箓的。” “分身对我而言，再合适不过。” 安世堂摸摸下巴，“这倒也是，不过你小子可得小心些。” “得嘞。”李长安笑着离开了文圣宫。 回到家， 李长安发现柳知音、柳玲珑，还有安南栀竟然都在。 “正好有事跟你们说，倒是省得我多跑一趟了。” 柳知音起身迎了过来，然后挽着他的胳膊，狠狠掐了一下。 李长安赶紧散掉金身防御，痛呼出声，“你这是干嘛？” “要不是我发现的早，你手指甲可得折断了。” 柳知音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自己去和两位妹妹解释吧。” 柳玲珑冷哼一声，“也不知道是谁，上次说再也不离开京城了，等到了三品之后，就带着我们出去游山玩水。” “某些人说话不算话。” 安南栀清冷如仙，倒是没有说话，只是那轻轻的一瞥，却道尽了心中衷肠。 李长安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赶忙笑着解释道，“我没走，肯定还留在京城里，你们随时都能见到我。” 安南栀幽怨地看了一眼李长安，“刚刚太爷爷已经告诉我了，你要去前线战场。” “还骗我！” 李长安对喜欢打小报告的安世堂一阵无语，然后赶紧上前，揽住安南栀的纤腰，“那你太爷爷有没有告诉你，五年之后会发生什么？” 安南栀清冷的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红晕，想要推开李长安，不想在柳氏姊妹面前，被如此轻薄。 但被李长安这么一问，随即诧异问道，“五年后会发生什么？” 李长安低头，轻轻靠在安南栀的肩上，然后抓住柳知音的玉手，轻轻揉捏， “南疆巫族只是一个开始，未来五年内，人族四方的气运屏障，将会全部消失。” “换句话说，五年之后，人族将会面临另外四族的全面进攻。” “要么把他们都打服，要么就是人族被灭。” 此话一出，三女尽皆失色。 李长安趁热打铁道，“南疆巫族对我的修行有极大助益，所以我才会去参战。” “要不然到时候怎么守住你们？” “另外，哪怕我人在南疆，也可以随时和你们说话。” 安南栀转过头看向李长安，“离开人族疆域，千里传音符可就没用了，你怎么和我们说话？” 李长安解释道，“我留了一具分身，如今正在孕育中。” “我在他那儿留了一个千里传音符，待他孕育出世，你们有什么想说的话，都可以和我说，我都能听得到。” “平时他会留在圣地核心修行，不会出来，如果真的遭遇了什么危险，就唤他出手。” “到时候师父师公也都会留在京城，足以保护你们的安全。” 柳知音靠在李长安的肩头，“可是……” 李长安轻轻揽住她，“放心，那么多磨难都经历了，我什么时候出事了？” “如果不是人族气运屏障要彻底消失，我也不会离开京城。” “想要在将来护住你们，我现在的实力还远远不够。” “接下来两天，我就在家陪你们，哪儿都不去。” …… 两天后， 李长安扶着腰离开了圣地。 安世堂一副黑面孔，看到李长安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 王天罡则站在李长安身边，防止安世堂突然暴起。 李长安上前抱拳行礼，“安贤公，你误会了。” “误会个屁，滚蛋！”安世堂生怕自己忍不住揍死这个不着调的家伙， “还未成婚，你……” 李长安立马往后退一步，“安贤公，你要相信我的人品，还未成婚，我又怎会……” “滚！”安世堂转身走上了云霄宝船。 李长安缩了缩脖子，一旁的王天罡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竖起了大拇指，也跟着走上宝船。 李长安无奈耸肩，“唉，想我正直可靠小郎君，竟遭如此误会，人心不古……” 坐进云霄宝船，连同李长安一起，共计七人坐在宝船的底层。 戊戌公一挥手，将南疆前线的堪舆地图映照出来， “这一片天南山，就是我们的阵地。” “此地面对的，如果所料不差，应该是巫族的祝融族群。” “此族群尤善御火，性情暴烈，嗜杀成性。” “我等前去，一开始就要多花些心力照看战阵。” “我们的这些学子教谕，许久不经历厮杀，乍上战场，很可能会有些不习惯。” 众人齐齐点头。 王天罡开口道，“我把长安送进巫族腹地，也会在前线逗留几日，稳住战线之后再回大晋。” 戊戌公继续说道，“另外三院一监，派出的兵力，与我们相差不大，也都维持在一个相同的水准。” “大晋的阵地，互相连成一条线，所以，一旦出现有战线被突破的情况，诸位记得及时请援。” “首要前提是，决不能让巫族大军，突破阵地。” “所有战争物资无需保留，尽可能斩杀敌人。” 说话间，一艘艘云霄宝船腾空而起，直入青冥，随后化作流光，朝南方楚国急速掠去。 王天罡捅了捅李长安，“你说的改变自身气息的手段，确定有用吗？” 李长安拍着胸脯保证，“师公放心，不会出差错的。” “到时候铁定比巫族更像巫族。” 王天罡语重心长地叮嘱道，“一定要多加小心，宁可收成少些，也不要因贪念而丧命。” 第618章：接管阵地 云霄宝船赶路，速度飞快，只比三品大儒动用气运文法赶路稍微慢一些。 李长安趁此机会，将剩下的金身液全部炼化入体。 等待其药力慢慢扩散，滋养金身。 在资源足够的情况下，这几日李长安的金身，已经逼近一转巅峰。 从皮肉到筋骨，再到骨髓，已经全部淬炼出一层淡淡的金色。 如今正在淬炼五脏六腑。 如果两瓶金身液的药力全部炼化，保守估计，可以迈入精神二转后期。 李长安本还想多要两瓶，奈何赵贤公给的两瓶金身液，已经把书院近五年的存货都掏空了。 金身液珍贵无比，哪怕是书院的这些三品大儒，也都是按滴来算，从来没有像李长安这般豪横。 赵洪山给金身液的时候，满以为可以助他攀上金身四转乃至五转。 但他怎么也不可能想到，李长安的底蕴太过雄厚，一瓶金身液最多也只能提升一转。 …… 五日后， 云霄宝船抵达楚国与南疆的交界处。 天南山。 一艘艘云霄宝船停驻在上空，缓缓飘落，随后一名名文士从中鱼贯而出。 早有守在这里的楚国文士上前迎接，同样也是三品大儒之境。 戊戌公代表白鹿书院与之交接阵地。 “多谢白鹿书院前来襄助。” “大恩不言谢，这些战争物资请务必收下。” 楚国三品大儒取出五个须弥宝囊，里面皆是提前准备好的战争物资。 “人族大义在前，其余琐事放后。”戊戌公收起这些战争物资，“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为了人族将来，我等义不容辞。” 楚国三品大儒抱拳行礼，然后朝其他所有文士也都行了一礼。 所有前来参战的文士，万万没想到，三品大儒竟然还会朝他们行礼，当即受宠若惊，连忙回礼。 楚国三品大儒与戊戌公往前线走去，“巫族肉身体魄强悍，又有伴生神通，一旦冲撞起来，势不可挡。” “最好先动用手段，防止他们冲起来，之后再将其困住。” “他们的伴生神通，绝大部分都不能离体太远，所有威能都助益肉身，战力高的，会在体表形成神通盔甲，这类巫被称为力巫。” “只有极少部分可以施展类似于文法的神通，可以远距离发动攻势，这部分人在巫族数量很少，被称为傩巫。” “傩巫地位比力巫高，战力也更加强大，头顶利角，通常作为战阵指挥，一旦发现，尽快将其斩杀，可以降低巫族冲杀的力度。” 戊戌公将这些战场厮杀的信息记下，开口说道，“最好每个阵地，都留下几名参加过厮杀的文士，作为我们的参谋。” “这样一旦遇到问题，也可以及时沟通。” 楚国三品大儒点了点头，“待贵部接管阵地防线后，我会留下十名五品文士。” “有任何问题，可以随时沟通，他们解答不了，也能及时与我们商议。” 说着，他指向前面的天南山， “前两天，巫族祝融部发动过几次袭击，但规模都不大，只有万人左右。” “但随着气运屏障裂缝逐渐扩大，攻势必定会越发凶狠。” “战争物资若是不够，请及时与我们沟通，我们会尽快送来。” “尽可能消耗巫族战力，在将来的大决战中，才能拥有更有利的局面。” 戊戌公点了点头，“但愿可以将巫族的势头压下去。” “文道永昌，人族长存。”楚国三品大儒肃然道。 “文道永昌，人族长存。”戊戌公回道。 白鹿书院的文士们，迅速在三品大儒们的指挥下，接管了阵地。 整块阵地，仅有二百里宽。 左边是嵩岳书院，右边是万松书院。 如此密集的布置，让所有人的心里都稍微松了一口气。 平常这么多兵力，最起码要布防六百里宽的防线，有时候甚至要布防八百里。 毕竟一名五品君子境的施法距离，就高达二十里。 这次参战的五品君子境，足足有六千人，几乎可以把二百里防线占满好几层。 再加上还有六万六品德行境文士，结合战阵，在文晶足够的情况下，发挥出的威能，比六千五品君子境文士还要强上一筹。 另外还有三百名四品立命境文士，每名四品文士的施法距离达到惊人的五十里。 可以想象，仅仅二百里防线，就汇聚了如此多兵力，足以满足各种饱和式打击。 但有些想的稍微深一些的人，却产生了一种浓烈的危机感。 楚国三品大儒不是笨蛋，不可能浪费这么多兵力，就挤在这片仅有二百里的防线上。 必定是因为巫族的难缠。 敌人过于强大，才会让楚国如此安排防线。 楚国三品大儒留下十名五品君子境文士后，便带着原本布防在这里的文士，迅速离去。 之前御守这么多防线，导致兵力稍显稀松，如今有了强力外援，便可以将这些兵力投入到其他战场。 保证对巫族大军的绝对优势。 局势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人族各国都再也没有作壁上观的机会了。 要么胜，要么死。 楚国也把国库里的老本都拿了出来。 这场仗必须要赢，要不然楚国就要被灭国，什么东西也都不需要再节省了。 赢下来再说，要不然灭国之后，守着那些东西也没什么用。 戊戌公开始分派任务， “将所有兵力分成三组，进行轮换。” “擅长土系文法的文士先布置陷阱。” “待巫族大军冲出陷阱后，水系文法接上，扑灭祝融部那帮狗崽子身上的火。” “记住，多布置几道陷阱防线。” “这一次我们没有武夫在前面当肉盾，因为巫族士兵的体魄太强，完全是碾压态势，武夫与之厮杀没有任何优势。” “反而还会因为厮杀，把战线冲散搅浑，让大规模文法无法施展。” “所以，诸位一定要记住，阵地的警戒线，标定为十里。” “一旦巫族大军逼近阵地十里，三品大儒就要开始警戒，每人负责二百里，剩下三人在后策应。” “逼近五里，必须全部予以消灭。” “决不能让巫族士兵冲进阵地，否则就是一场大灾祸！” 所有参与会议的三品大儒尽皆点头，“明白！” 第619章：转化为巫 一切事宜安排下去之后，李长安被带到了后方。 安世堂和王天罡以及戊戌公，紧紧盯着他。 把李长安看的心里直发毛。 “要不咱们离得稍微远一点儿？” “别开玩笑，认真点。”王天罡严肃道，“这事情可马虎不得。” “别怪我丑话说在前头，你要是没办法解决气息和身份问题，那就必须老老实实留在前线，跟着大部队杀敌。” 安世堂虽然恨不得把李长安的脑袋拍肿，但此时也很是认真严肃， “你赶紧让我们见识见识，要是没问题，才能把你送进巫族腹地。” 戊戌公也是连连点头，“说实话，如果你的办法很实用，我倒还真有些想法。” “投送小股精锐进巫族腹地厮杀，让巫族的前线部队首尾难以兼顾。” 李长安笑着摇头，“我的办法，也就只有我能做。” “没办法换其他人。” 说着，他闭上双眼。 遥远的天外天，太阳星， 大日如来将身旁那尊魔神的情况，以及沟通的天地规则，尽数传递给李长安。 魔神转过头，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再次出手，然而大日如来又一次诡异消失。 “吼……” 魔神忍不住高声咆哮，在周围跪拜的残魂，也冲着大日如来嘶吼。 大日如来悄然出现在这些残魂跟前，手掌缓缓落下，虚空中念诵经文的声音如梦似幻，缠绕在周围。 一掌下去，又有近万残魂，转而向大日如来跪拜。 大日如来重新坐上九品金莲，来到魔神右侧。 将这片残魂国度中的一切，映入眼底。 魔神暴怒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太阳星外，再次恢复了安静。 大日如来借助这些残魂跪拜产生的祭拜之力，悄然炼化着太阳之力，淬炼自身。 …… 荧惑古星， 幽冥帝尊睁开双眼，俯瞰人间， 从荧惑古星上升起一股暗红色的灾厄气息，化作一颗流星，朝李长安当头坠落下来。 李长安盘膝坐地，周身一枚枚火系符文开始飞舞。 三位三品大儒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突然他们感受到了一股极其邪恶恐怖，而又充斥着灾难与毁灭的气息，从天而降。 王天罡身上冒起一股雷霆，眼看就要出手，被李长安拦下。 这道灾厄气息犹如一道流光，落在李长安身上。 李长安周身顿时弥漫开一团暗红色雾气。 他睁开双眼，借用了红尘重瞳，将第二层天地规则尽收眼底。 旋即开始比对大日如来传递过来的天地规则，将这些规则丝线，缠绕己身。 顿时，一股暴虐凶残的气息，瞬间从心底里升起。 李长安好似化身为只知道杀戮的凶残恶兽，一种从未有过的噬杀与冰冷，缠绕在心头。 那些飞舞在周围的火系符文，犹如烙铁般，迅速烙印在身上，同时勾连着那些规则丝线，将其中的暴虐与杀戮，固定在了肉身之上。 随着沟通规则丝线的符文落下，李长安的体表开始浮现出一道道古朴而又粗犷的纹路。 似火似云，散发着犹如从蛮荒中走出来的野蛮之气。 越来越多的符文烙印在皮肉上，犹如烙铁一般，李长安忍不住从嗓子里发出低沉的嘶吼。 当那些天地规则与自身相连接时，这股从未有过的狂暴，就仿佛深深根植在脑海中一般。 “嘭！” “嘭！” …… 心跳犹如重锤敲鼓，传出了让人脊背发凉的厚重声响。 荧惑古星上的幽冥帝尊的业障黑眸中，映照着李长安的变化。 虚空中的天地规则，也开始随之有了波动。 祂伸出被周天星辰盔甲包裹着的手，一把抓住其中一根天地规则，按在了身上。 与此同时， 李长安再次发出好似凶兽一般的低吼。 他的身形开始向外膨胀开来。 原本修长的身材，变得越发高大魁梧。 温润如玉的皮肤，也变得粗糙暗沉下来。 皮肤上不断流转着的古朴粗犷的纹路，让他始终透露着一股子蛮荒气息。 “锵锵锵……” 一片片鳞甲从这些纹路中钻出，紧密贴合在身体上。 一根锋锐的漆黑逆角，从头顶缓缓钻出，在他蛮荒的气息上，又增添了一抹肃杀之意。 …… 整整半个时辰， 不时有嘶吼从黑屋中传出。 在外面守着的三个三品大儒，全都紧张地看着。 当黑雾散去。 三人尽皆瞪大了眼睛。 只见一道足足有一丈多高的庞大身躯，缓缓走出。 粗犷的黑红色鳞甲包裹全身，那红色犹如火焰缠绕，狂暴肆虐，张扬而又充斥着残暴之意。 额头上伸展而出的漆黑逆角，让人看的不寒而栗。 当黑红色鳞甲收敛起来，露出了布满神秘野蛮纹路的皮肤。 就像是还未打磨过的石头，粗粝而又无处不透露着坚硬之感。 一丝一缕的暗红色纹路，仿佛岩浆般流淌，散发着灼热的气势。 如此存在，一呼一吸之间，扩散着让人不禁屏住呼吸的强大气场。 “这……这是祝融部的傩巫！？” 戊戌公往后退了几步，上下打量着，“但是又感觉有些不像，傩巫有那些鳞甲吗？” 李长安死死压抑住不断翻涌，几乎要将自己淹没的残暴杀意，“力巫可以形成鳞甲，傩巫有头顶犄角。” “巫族内部的长相各不相同，没有定式，记载中的巫神蚩尤，不就是三头六臂，牛头人身，似人似兽吗？” “最重要的是气息。” 戊戌公仔细辨别着，“的确是巫族那种让人忍不住狂暴的气息。” “不过还得再等等，等到巫族大军进攻时，再当面对比。” 他早早在周围布下了文气屏障，防止被外人看了去， “如果对比之后没有问题，再将你送入巫族腹地。” 李长安点点头，开始适应着新的身体。 那些烙印在身体上的规则排布，差一丝都会让身体崩碎。 如果不是大日如来的破妄金眸，他也万万不敢有假扮巫族，深入其腹地的念头。 再加上幽冥帝尊，已经开始利用荧惑古星之力淬炼法相，迈入元神一炼。 让他可以借助荧惑之力，对大日如来洞察出来的规则，加以尝试，并配合荧惑古星上的灾难凶煞之气，完美变化成了一个巫族中人。 巫族的身躯更擅长近身肉搏，而且因为烙印着那些代表了强大力量的纹路，一拳下去，李长安感觉自己能把一座山头打成粉碎。 原本一转金身的肉身，变得更加强大蛮横，还有符文之道，能够发挥出来的实力，不比自己的完全实力弱。 甚至因为更加肆无忌惮地杀戮，战力很可能还有所提升。 毕竟那些规则丝线，可不是开玩笑的。 已经被符文烙印在了身上，未来必然会成为熔炼的天地规则之一。 如今已经被幽冥帝尊提前预定了。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会不会被杀戮彻底淹没，失去了本心。 第620章：武道修行，规则与肉身 “力量……还在提升……” 李长安闭上双眼，感受着从天地规则中传递过来的磅礴巨力，那些被符文固定在身上的规则丝线，产生了一股别样的吞噬之力。 将四周的戾气不断席卷着炼化入体。 “这就是巫族的强大之处吗？” 李长安仔细体悟着这般变化，“拥有这些规则襄助，金身的淬炼速度最起码快了两成。” “若是能将其常态化，乃至找出更适合的规则，金身的淬炼会不会更强？” “既然可以借助战争灾难修炼，自然也可以借助天地之力，五行、风雷、乃至阴阳光暗……” 他再次睁开红尘重瞳，天地间的规则丝线，重新映照在眼眸中。 “金木水火土、风雷、阴阳、光暗……这些无限接近天道本源的天地规则，全部都集中在第三层。” “但第一层和第二层，便是它们的衍生规则。” “第一层在最外层，也最为密集繁杂；第二层越发深入，也越接近初始规则。” “由外而内，每一层天地规则，都是在反本溯源，最终无限接近天道本源。” “火之规则的衍生规则……焚烧、爆裂、灼热……” 荧惑古星上，幽冥帝尊找到了焚烧这根规则丝线，一把抓住，按进了左臂上。 顿时炙热的火苗瞬间炸开，吞噬了整条左臂，并且还在迅速向外蔓延。 转眼间，便将祂的身躯全都吞没。 幽冥帝尊只能扯下这根规则丝线，祂身上的火焰也随之烟消云散，但祂的身躯上，却多了被焚烧的痕迹。 “果然没那么容易……”李长安庆幸自己没有随意尝试。 幽冥帝尊只是法相受到了影响，还可以借助荧惑古星之力，迅速恢复。 自己这幅身躯，可就没那么好运了。 “大日如来如今正在往太阳星逼近，更耐高温，倒是可以尝试……” “幽冥帝尊的话，还是先尝试熔炼荧惑古星周围的天地规则，更合适一些。” “至于太上红尘……土木水三者无疑更契合。” “这本就是三品大儒时期，该做的事，如今稍加尝试也无不可。” “若是失败，也能吸取经验教训。” “待三大神通法相熔炼成功，再在肉身上尝试。” “目前来看，巫族所对应的天地规则，和巫族肉身相当契合，并没有自毁的趋势。” “不愧是能在漫长时间内，与人族共分天下的种族！” 李长安对巫族的秘密越发感兴趣。 能够从一开始，就与天地规则纠缠，并且借助这样的规则，源源不断提升。 这样的手段，堪称惊世骇俗。 除非是像李长安这样文武双修，并且可以看穿天地规则的存在，才有机会一窥其中奥秘。 否则根本不可能尝试巫族的办法。 人族三品大儒可以看穿天地规则，但目前而言，除了师公王天罡，还没有第二个能修炼出三品武道的人。 元神可以熔炼天地规则，肉身自然也可以。 但三品大儒们的肉身孱弱，平时施展气运文法，都要借助气运，生怕被天地规则反噬，让肉身崩碎。 偏偏肉身体魄强大的武夫，又看不穿天地规则，只能凭借最原始的办法修行，精进缓慢，需要的资源也是海量的。 怪不得巫族的肉身体魄如此强大。 他们似乎从出生，就与天地规则有了联系，所以才能迅速成长，成年之后就是七品。 并且还拥有伴生神通。 是因为血脉吗？ 李长安有了这样的猜测，“此去巫族，有必要研究一番。” “若能将其完善，让人族也能借助天地规则修行武道，才能从根本上解决人族肉身孱弱的问题。” “奈何时间紧迫不等人哪……” 李长安给王天罡传音。 王天罡很快进入文气屏障，仰头看向比自己还要威武雄壮的徒孙，“怎么了？” “师公现在开始熔炼雷霆一脉的天地规则了吗？”李长安询问道。 王天罡点了点头，“目前正在熔炼第二根。” “雷在五行中，分属木系，恰好与建木契合，借助建木根脉，修行效果不错。” 说到这里，王天罡还有一点小骄傲，“怎么样？你师公的修行速度是不是很快？” “其他三品大儒可没有师公修行这么快，他们熔炼一条天地规则，都小心翼翼，生怕元神承受不住，又怕元神过强，导致肉身崩溃。” “你师公我完全不担心这个。” 李长安提议道，“师公可以尝试在肉身上，也熔炼相同的天地规则。” 王天罡愣了一下，旋即面色瞬间一变，“你是说，天地规则对肉身也有用？” “万事万物都暗合其规则。”李长安说道，“既然对元神有用，自然对肉身有用。” “弟子也是刚刚转变为巫的时候，才发现其中奥秘。” “这些天地规则，正在源源不断提升我的肉身力量，修炼效率，比原先提升了两成之多。” 王天罡闻言，眼睛顿时亮了，“还能有这种效果？” “我还正在发愁，迈入三品之后，想要再往上提升，困难无比。”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很快便沉默下来，思考其中的因果缘由。 半晌之后，王天罡在周围又布下一层文气屏障，传音道，“我在想，武道三品武藏境，是在人体内开启肉身秘境，获得天赋神通。” “会不会和天地规则有关？” “巫族有规则影响，所以有伴生神通，我人族自然也可以借助天地规则，觉醒天赋神通。” “此中的确有相似之处。” 李长安闻言，点了点头，武道修到三品，师公已经找不到任何人可以再询问了，在人族之中，他已经站在了巅峰。 哪怕是妖族的修行法门，也难以提供太多支撑。 比如也有部分妖族先天就有神通，而人族反而将其当成了一个境界。 二者关联不多，很难借鉴到什么。 自己也有战天犼的相关修行记忆，但同样到了妖王境之后，便只能当成参考，没有实质性的帮助。 所以师公提出的这种猜测，的确很有可能。 但李长安还是提醒道，“师公，天地规则熔炼身躯，风险极大，稍有不慎就会被反噬，肉身崩解也只在刹那之间。” “一定要慎之又慎。” 王天罡拍了拍胸脯，“放心，你师公又不是莽夫。” 李长安扯了扯嘴角，“师公记住自己说的话就好。”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掀起一阵气浪，紧接着便是天崩地裂的喊杀声，犹如海啸般迎面扑来。 李长安于王天罡面色陡变， 巫族，杀来了！ 第621章：三品显威，投送入巫 “你且在此等候，我先去抓两个巫族回来再说。” 王天罡叮嘱了一句，便消失在原地。 李长安也将目光投向远方。 天南山上，一个个黑影出现，并且迅速朝阵地靠近。 喊杀声震天，随之而来的，便是一浪高过一浪的暴虐杀气。 让人几欲窒息。 哪怕相隔如此之远，也让人感受到了无穷尽的巨大压力。 如此冲击之力，比当初的妖族冲击，更加狂暴蛮横。 不敢想象，若是双方正面碰撞，又会是怎样一番残酷景象。 他运足目力，将那些率先冲杀过来的巫族尽收眼底。 身形与自己基本相似，身上披着森然狰狞的神通甲胄，这些甲胄全部都是由他们的伴生神通形成。 有些巫族士兵的脸上，还带着狰狞的面甲，这些士兵的气息也更加强大。 数以万计的巫族士兵，汇聚成一条仿佛可以毁天灭地的洪流，轰隆隆席卷而来。 大地好似爆发了地震，即便隔着几十里，李长安也能感受到脚下的震感。 半空中，火烧云密布，并且迅速朝白鹿书院阵地压降过来。 犹如一尊蛮荒凶兽，张开了血盆大口，欲将阵地中的所有人，一口吞下。 “进攻！” 前方戊戌公大手一挥，发布战令。 刹时间，天地被密密麻麻，浩如烟海的文法点亮了。 那些巫族刚陷入陷阱之中，又被水系文法吞没，随后又是无休止的土系文法纠缠。 巫族大军还未靠近，就被拖入了文法的泥潭里。 然而，这些巫族不断嘶吼咆哮着，犹如一头头野兽，不畏生死向前狂奔。 他们的体魄太过强大，一般的文法，对他们形成不了毁灭性打击。 在他们身上，涌起了一团团火焰，数以万计的巫族大军汇聚在一起，在上空掀起了一片火海，抵挡着扑面而来的文法。 而在巫族大军后方，数百名头顶利角的傩巫，开始了巫族独有的祭拜。 一股股天地伟力在汇聚，天空中，一尊由火焰组成的恐怖巫神，站在虚空。 无边无际的威势朝外肆虐，天地都似乎在颤抖，巫神怒目圆睁，身后又冲出两条手臂，犹如两条火龙。 祂往前一步，横跨三十里，朝白鹿书院阵地四掌拍下。 那一个巴掌，都有将近一里地，一旦拍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王天罡冷哼一声，出现在半空，天空瞬间暗了下来。 “轰嚓！” 一道雷霆从天而降，而后化作一头山头般大小的蛮牛，朝巫神冲去。 无穷无尽的雷霆，密布成一张横贯虚空的大网，将巫神从中间横切掉。 巫神在半空中嘶吼，但依然阻挡不了雷霆的肆虐，缓缓在半空中崩解。 巫族大军后方的数百名傩巫齐齐喷出一口鲜血。 王天罡身化雷霆，直接冲向了巫族阵地，犹如陨石天降，轰隆隆砸在了巫族大军的后方。 一股巨大的冲击波将地面犁了好几遍，周围的那些傩巫瞬间被震死。 王天罡收起两具尸体，随后一飞冲天。 文武双三品的他，哪怕是在巫族战场上，也依然是近乎无敌的存在。 二品不出，谁也拦不住他。 天南山深处，响起了愤怒的咆哮，仿佛火山喷发，有一头绝世巨凶要从地底钻出来。 王天罡不以为意，退回阵地，径直来到李长安身边，随手扔出两具傩巫尸身。 “你瞅瞅……” 李长安蹲下身，抓起其中一具，研究这些傩巫身上的纹路以及气息。 自己的体型要比这些傩巫更大一些，但和力巫相差无几。 两个傩巫身上的纹路并不一致，李长安也无需担心自己的纹路会暴露。 随后他发现了其中一个傩巫背后，竟然有两个隆起，隐隐可见，似乎有拳头要伸出来。 “巫族也有三头六臂？” 李长安看向王天罡。 王天罡摇了摇头，然后大步走向留在阵地的楚国文士。 楚国文士，刚刚亲眼目睹王天罡的威势，眼见王天罡走来，吓得赶紧躬身行礼，“见过大人。” “免礼，我问问你们，可有三头六臂的巫族？” 楚国文士点了点头，“有，巫族的长相千奇百怪，都是为了战斗演化而出。” “还有些巫族背后长有双翼。” “不过大部分巫族都只有双臂，四臂，只有三品巫王才能拥有。” “传闻当年的巫神蚩尤，还是牛头人身，三头六臂。” 王天罡点了点头，然后直接离去。 楚国文士长出一口气，这时才发觉，自己浑身已经被汗湿透了。 王天罡回到文气屏障，将刚刚楚国文士所说，重复了一遍。 李长安目露喜色，“那就好，这样我随意出手，也不会出什么问题了。” “战力无需受到压制。” 王天罡点点头，“你心里有数就好，待会儿我会和另外两位贤公一起出手，深入巫族疆域。” “趁机掀起一场大战，到时候顺势把你扔进巫族领地，剩下的就全靠你了。” 李长安郑重其事地点头，“师公放心，弟子一定会平安归来。” …… 第一次巫族大军的冲杀，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便暂时退去了。 因为王天罡出手，解决了数百名傩巫召唤出来的火焰巫神，所以巫族的进攻力量损失太大。 地面冲击大军，也在无穷尽的陷阱和文法洗刷下，难以靠近。 最终在距离阵地前线约莫三十里的地方，后继乏力，退了回去。 只留下了满地的尸体。 前方的大地早已变了模样。 地形地貌完全改变。 一根根冲出地面数丈高的坚硬土刺，还有一大片泥洼沼泽，以及大大小小数之不尽的坑洞。 血腥气汇聚在一起，在战场上形成了一片薄薄的血雾。 尸体缓缓陷入沼泽深处，被无情吞没。 这些巫族士兵的尸体上，还燃烧着火苗，始终未曾熄灭。 所有白鹿书院的文士，脸上也失去了轻松的神色，转而变得异常凝重。 这仅仅只是两万左右的巫族士兵进攻。 结果却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战力。 召唤出的火焰巫神，隐隐超出了四品层次，非三品大儒无法抵挡。 若非三品大儒出手，恐怕他们的阵线都要受到摧残。 此第一战，看似容易，实则依然存在巨大风险。 要是对方人数达到十万，召唤出的巫神更强。 到时候可就不好说了。 戊戌公自然也发现了其中的危险之处，迅速召集三品大儒，重新做了布置。 召唤火焰巫神这一招，之前未曾出现过，楚国文士也都是第一次见。 看来是巫族新出的手段，想要一战建奇功。 只是没想到王天罡这么刚，直接上去活劈了巫神。 王天罡朝戊戌公使了使眼色。 戊戌公也立刻心领神会。 他喊来安世堂，三个三品大儒凑在一起。 “趁着开战之初，就立刻发动突袭，打对方一个出手不及。” 王天罡说道，“要不然战况越来越激烈，我们不一定能占据多少先机。” “这一战也不仅仅只是为了把长安送进去，同样也要摸摸这帮家伙的底。” 戊戌公点点头，“不错，开战之初，双方还没发挥全力，正适合试探一番。” “我们三人深入一千里，也就是几十个呼吸的事，足够了。” “如果能趁机斩杀一两个三品巫王，更好！” “事不宜迟，立刻动手。” “趁对方刚刚撤兵，士气受到影响的时候，乘胜而击！” 安世堂看向王天罡，“那小子确定没问题？” “没问题。”王天罡点头，“直接出手就是。” “好！立刻动手！” 三人一拍即合，安世堂抓起李长安，在其身周布下了隐身屏障，同时周身文气汹涌，冲散其身上的气息，然后一飞冲天。 王天罡和戊戌公也同时御空而起，朝巫族阵地冲去。 果不其然，如此浩浩荡荡无所顾忌的横冲直撞，立刻引起了天南山内的巫族注意。 随后便是暴怒不已的咆哮之声冲天而起。 一尊足足有十丈高的三品巫王腾空，朝三人冲来。 王天罡速度极快，率先迎了上去，“给老子滚下去！” “轰！” 王天罡周身缠绕着恐怖的雷霆，比之巫族更加狂暴凶悍。 双方直接对拳。 无穷无尽的力量轰的一声四散开来，形成了翻天覆地的气浪。 下方的山脉都在轰隆隆作响，不少巫族士兵，瞬间被碾碎成了血雾，连呼喊都来不及。 王天罡后退数里。 对面祝融部的三品巫王面目狰狞，全身肌肉犹如虬龙盘结，散发着宛如蛮荒巨兽般的强横霸气。 一道道炙热的火光，好似一条蛟龙，缠绕在身躯之上，冲着王天罡嘶吼。 “该死的人族，去死！” 三品巫王一声怒吼，朝王天罡一拳砸来。 仿佛一座山峰倾塌下来，虚空都在那一拳之下扭曲。 王天罡瞬间消失在原地，天地间刹时电闪雷鸣。 他的身形，在无数道雷电之间高速移动，突然出现在巫王身后，随即就是一道通天彻地的雷霆劈落，将三品巫王直接劈进了地底深处。 “不动脑子的愣货！” “滚来，让你王爷爷，好好收拾你！” 王天罡哈哈大笑，他一把撕碎破碎的上衣，露出健硕的身躯，这一刻比巫族更像巫族。 另一边，戊戌公和安世堂并未停留，继续向前冲去，只要看到有巫族士兵，便是恐怖的文法倾泻而下。 虽然动用不了此地的气运，但三品大儒施展出的文法，依然要比天象文法稳稳强上一筹。 对付这些三品未到的巫族士兵，简直就是一场血腥屠杀。 “轰！” “轰！” …… 王天罡和巫王之间的厮杀臻至白热化，双方互不相让。 王天罡也是第一次，如此酣畅淋漓地厮杀，他已经达到三品的武道肉身，竟然在如此碰撞下，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这还是他迈入三品以来，从未遇见过的。 “不愧是巫族，肉身体魄天下无双，再来！” “让你王爷爷，好好见识一下，你巫族还有什么能耐！” 王天罡就像是最为粗暴的雷霆，横冲直撞，肉身感受到的压力，毫不放在心上。 有雷霆护体，他随时都在修补受伤的身躯，与巫王对轰的过程，被他当成了淬炼肉身的历练。 双方互不相让，杀到天地皆颤，万物胆寒。 火光冲天，雷霆撼世。 白鹿书院一众学子看着如此狂暴的王天罡，全都瞪大了双眼。 “这……这就是贤公的真正力量吗？” “为什么会这么强！？” “简直就像是天神下凡！” “三品大儒的肉身，难道可以和巫族抗衡不成？” 他们仿佛看到了神迹，也是第一次见识到如此残暴凶横的捉对厮杀。 眼前这一幕，彻底颠覆了他们对三品大儒的认知。 寻常时候，三品大儒出手，从来都是风轻云淡，一挥手就是百里范围内的文法肆虐，何尝有过如此惊心动魄，热血沸腾的近身肉搏？ 镇守阵地的三名三品大儒眯起了双眼，不觉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王天罡的武道极为强悍，但之前也不过是半步三品之境，怎么能与肉身体魄本就无敌的巫族相抗衡？” “这不对劲！” “难道……？” 三人的面色陡变，“那家伙的武道，也迈入三品了！？” “也只有这样，才能在如此激烈凶悍的硬拼中，毫不退让，再配合他那蛮不讲理的雷霆之力，才能力压巫族巫王！” “文武双三品……不得了啊……” “整个大晋，这可是头一个，真要厮杀起来，恐怕三品之中，能胜过他的，不多。” “怪不得这家伙如此肆无忌惮，拥有这般实力，谁能挡得住？” …… 另一边，戊戌公和安世堂也遇到了第二名巫王。 安世堂和戊戌公对视一眼，随即出手。 一座三十里方圆的大山，带着三品独有的威压，轰隆隆碾压着虚空，镇压下来。 天地都在颤抖。 随手便是一座山峰，如此手段，当真如神话当中的移山填海。 那巫王直接被大山砸进了地底，随后打碎山峰，想要冲杀下来。 戊戌公伸手，翻掌，掌心处“镇山”二字出现。 又是一座大山被他按了下去，此山峰上还有一个巨大的古篆“镇”字。 天塌地陷，日月摇晃。 安世堂紧随其后，天地间汇聚起无边狂风，犹如毁天灭地的龙卷飓风，将无穷尽的压力，朝那巫王压降下去。 “杀！” 巫王身上的火光根本汇聚不了，直接被龙卷飓风撕成了粉碎，而他狂暴无双的力量，在无法近身的情况下，根本发挥不了。 他悲愤欲绝，狂怒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如果近身，他能在瞬间撕碎面前两个孱弱的人族。 巫王不断挥拳，要将镇山轰碎。 然而镇山极其坚固，还蕴含着极大的镇压之力。 巫王在愤怒的咆哮中，再次被镇压在地底。 戊戌公朝安世堂点了点头。 安世堂一挥手，架起狂风，朝巫族领地深处急掠而去。 下方是一眼看不到尽头，仿佛一直到天涯海角的巨大山脉。 好似一尊顶天立地的巨人倒下，幻化而成。 哪怕是安世堂这样的三品大儒，也有一种飞不出山脉的错觉。 他看到下方正在不断赶路的近十万巫族大军，对李长安说道，“自己小心。” 随后从须弥宝囊中取出一块气运碎片，一把将其捏碎。 借助气运之力，他伸手拨动，除了自己熔炼的狂风规则之外的，第二根规则丝线。 御空。 刹时间，百里之内，天地勃然变色。 数十道好似墨汁侵染的龙卷飓风，从天而降，撕毁着地面上的一切。 再如此狂暴的力量之下，一丝微小波动，悄无声息消失在天地之间。 第622章：初入巫族，便起杀戮 巫族， 天祝山深处， 此山在楚国，又被称之为天南山， 天祝山脉纵横不知多少万里，山林密布，草木丰茂。 然而， 惨烈的厮杀却打破了山林的沉寂。 两个巫族部落之间的厮杀，将方圆数十里的山林，摧残的满地狼藉。 “轰！” “轰！” …… 上百名身高丈许的巫族疯狂对攻， 每一拳都带着凶残的杀意，恨不得将自己的对手轰杀成碎片。 鲜血从伤口中飞舞而出，一块块碎肉被砸飞。 大树不断炸碎开来。 一名身披鳞甲的力巫将对手掀翻在地，大地震颤，随后又补上一脚。 直接将对手的胸膛蹬穿。 鲜血乱溅，胸骨爆碎。 突然，这力巫抬起头，看向高空。 只见高天之上，一道黑影急速坠落，好似陨石。 力巫瞪大了宛如猛兽般的红色双眼，冲着高空怒吼。 “陨石”带着沛然大力，轰的一声，砸在了地面上，气浪翻滚，疯狂向外肆虐。 两个在附近捉对厮杀的力巫，直接被掀飞了出去。 战斗厮杀暂时停了下来。 所有巫族全都看向了“陨石”坠落的地方。 那里烟尘飞扬，看不真切。 一个力巫大胆地走进了烟尘之中。 地面上，一个巨大的坑洞，还有周围被震出的土层。 突然，一条手臂从坑洞中伸出，仿佛一条蛟龙，一口“咬”住了那力巫的脖颈。 力巫立刻还手。 然而， “咔嚓。” 清脆的骨骼折断的声音响起。 本要挣扎的力巫，好似被抽掉了全身的骨头，四肢垂地，脑袋也松垮垮地挂着。 “噗嗤。” 这力巫的胸膛被撕扯开，另一条手臂直接揪出了力巫的心脏。 巨大的心脏，甚至还在跳动。 火焰嘭的一声燃烧起来，将心脏迅速烧成了飞灰，最后只剩下三滴精血，在火焰中沉浮。 李长安一口吞掉精血，满意地舔了舔舌头，似在回味巫族精血的美味。 “果然，巫族精血，可以帮助那些规则丝线，与身躯更加契合。” 随后又抓住那力巫的脑袋，火焰迅速蔓延开来，将力巫烧得渣都不剩。 “幽冥，这是你的。” 荧惑古星上，幽冥帝尊缓缓睁开深邃如黑影的业障黑眸，一道残影被他从虚空中抓出。 赫然是刚刚被李长安斩杀的力巫残魂。 那残魂似乎还有些意识，然而和如魔如神的幽冥帝尊对视后，立刻虔诚地跪倒在地，向幽冥帝尊奉献自己的灵魂。 幽冥帝尊看着从残魂头顶流淌出的，一缕从未见过的透明力量，伸手接了过来。 力巫残魂越发虔诚，不断向幽冥帝尊磕头。 “供奉吾，信仰吾……” “吾乃幽冥之主。” 幽冥帝尊的声音，宛如神谕天音，在力巫残魂的脑海中回响。 那缕透明力量顿时又提升了一丝。 “这便是大日如来从那魔神处获得的……祭拜之力？” 幽冥帝尊重新闭上了双眼，只不过在他神威冥冥的身躯跟前，多了一个卑微的虔诚残魂。 李长安从烟尘中走出，在他身后，始终氤氲着一团黑影。 黑影并未成型，但其中却已经显现出了一对让人毛骨悚然的猩红双目，以及覆盖在面目之上，白森森的牛首骷髅面甲，宛如从地狱走出的魔神。 “杀戮之主……” 李长安的口中呢喃着，“我的第五武道战法。” “暌违已久了啊……” 他抬起头，闭上漆黑的眸子，深吸一口气，“充满杀戮的味道。” “果然，这里才是我的猎场！” 从人身转为巫族，李长安体内，在妖族就培养起的恐怖杀意，再次毫无保留地席卷而出。 再也不需要压抑。 因为他来到此处，就是为了杀戮。 巫族精血炼体，魂魄送入神通法相，而杀戮本身，同样可以让他的杀戮之影，迅速成熟。 周围的巫族从方才的小心谨慎，瞬间变为暴怒状态。 哪里来的家伙，竟敢如此嚣张！？ 一尊力巫一脚踩在大地上，大地猛地一震，旋即他便如一块巨石般，朝李长安砸来。 以往这一招，足以将一座小山，从中间撞出一个深坑。 然而却被那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巫族，单手接住。 李长安嘴角咧开一个血腥残忍的笑容，直接扭断了这名力巫的脖子，一把抓出心脏，炼出精血吞下。 随后将其尸身烧成了飞灰。 “成年便是七品巫兵，随后六品巫卫、五品巫将、四品大巫、三品巫王、二品巫尊、一品巫帝。” “这只是六品巫卫，终究是差了些。” “如今的我，可是四品大巫……你们的精血，弱了，太弱了……” “还远远不够我吃啊。” 李长安看向周围上百个巫族，眼中满是发现猎物的兴奋与残忍。 他哈哈大笑，好似一头蛮荒凶兽，扑向了最近的力巫。 …… 一刻钟后， 最后一个逃出去三十里的力巫，被拔掉了脑袋。 李长安沐浴着猩红的鲜血，拎着那名力巫的尸体，“啪嗒啪嗒”朝最开始杀戮的地方走去。 方才为了尽快杀死这批巫族，他还没来得及炼化，现在自然还要收集自己的战利品。 地面上断肢碎肉散落一地。 山林里，全部都是参天大树，高达二三十丈都是寻常。 只是这一片山林，却在惨烈的厮杀中，变得一片狼藉。 断树横七竖八砸在地上。 地面上的泥土，都被鲜血浸泡，变成了血泥。 火焰从李长安的手臂上升起，将一具具巫族尸身烧成飞灰。 吞下一滴滴巫族精血，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更加强大。 一转金身，正在迅速朝二转迈进。 金身液的药力还在扩散，而巫族的精血，就像是引发药力扩散的引子，让他的修行速度又快了几分。 更让他满意的是，那些被符文强硬烙印在身躯上的规则丝线，有了这些巫族精血，与自己的身躯更加契合了几分。 荧惑古星上，幽冥帝尊看着面前的上百道残魂，露出了和现在李长安如出一辙的满意笑容。 “很好，残魂越多，我的幽冥国度将会越快成型。” “就用你们的祭拜之力，让我更快炼化这颗上古凶星！” 李长安将最后一具尸体烧成飞灰，跃上大树顶端，举目四望。 半晌之后，确定了方位，瞬间消失在原地，朝南方迅速冲去。 第623章：灭小型部落 这是一座由火红色山岩堆叠而成的巨大围墙。 虽然粗糙，但却透露着一股子凶悍血腥的气势。 从围墙外可以看到里面有一座座石屋，同样秉持着粗犷原始的风格。 天祝山广袤无边，巫族的传说里，这里是祝融祖巫陨落后，形成的地界。 所有祝融部的巫族，都栖息于此。 然而，谁也不清楚，天祝山到底有多大。 只知道这里的巫族，终其一生，都走不出天祝山。 至于巫族的数量，更是不知凡几。 巫族虽然常年战争，但是数量却并不少。 他们生崽子的速度不慢，比之人族还要强上几分。 盖因天祝山内无处不在的天材地宝，以及巫族的体内精血，全部都是催化生育的灵丹妙药。 这座围墙，若是放在人族疆域，已经堪比县城，然而在巫族，却仅仅只是一个小部落。 而就是巫族中最不起眼的小部落，也差不多有数百，乃至上千巫族。 李长安站在围墙外，迅速就被这个部落围墙上站着的力巫发现， “哪个部落来的？快滚！” 力巫扯着嗓子，朝李长安低吼，并且迅速朝围墙里的族人咆哮了一声。 李长安可以清晰地听到，里面传来的清晰脚步声。 他抬起头，看着五大三粗的力巫，舔了舔嘴唇，“不错，又让我找到了一处美味之地。” “再不滚，就得死！”墙上的力巫再次冲李长安吼道。 他有些犹豫，因为对面这个陌生的巫，头顶上有逆角，是傩巫。 傩巫的强大，众所周知，更是一个部落不可缺少的顶级战力。 而且这个傩巫身上散发着浓烈的血腥气，就像是刚从血湖里泡了一遍走出来一样。 让他感受到了强烈的危机感。 一名名力巫跃上墙头，警惕地看向李长安。 “快滚！我们火革部落不欢迎外来者！” 一个个力巫朝李长安怒目而视，就好像李长安是他们的死仇一样。 这和巫族的传统有极大的关系。 巫族的每一天几乎都有战斗发生。 要么是和山林中的猛兽搏斗，要么就是和其他部落厮杀。 一旦遇到其他部落的巫，几乎都是战斗。 如今，这么一个傩巫出现在部落外面，由不得他们不担心。 李长安抬起头，冲着这些人喊道， “滚下来！” “本王不习惯抬头说话！” 此话一出，墙头上的力巫们顿时愣住了，随后怒不可遏， “该死的异部落杂碎，竟敢自称为王，你这是在找死！” “伟大的巫王，必将你撕成碎片！” 李长安摇了摇脖子，发出炒豆子般的清脆响声，“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本王出手了。” 话音未落，他一步踏地，直奔围墙上冲来。 大手一挥，火系符文化作一条粗壮的火焰锁链，好似蛟蟒，直接将三名力巫缠住。 锁链发出哗啦啦宛如金铁交击般的声响。 被火焰锁链捆住的力巫，顿时发出凄厉的惨叫。 但是很快，惨叫声消失，三名力巫全都变成了飞灰，只留下十滴精血被火焰缠绕，送入李长安口中。 李长安咂咂嘴，“也好，冥顽不灵的力巫，死不足惜。” “哗啦啦……” 十几根火焰锁链，带着狂暴的力量与火焰，朝四周席卷而去。 每一根锁链都和正常人族的大腿般粗细，宛如实质。 所过之处，那些力巫甚至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就被烧成了焦炭。 一滴滴精血飞入李长安口中，让他心中的杀意越发沸腾。 而这一次， 这些残魂，则被李长安送给了大日如来。 太阳星外， 大日如来看着身边多出来的残魂，随意洒下点点金光。 这些残魂立刻虔诚地跪倒在他面前，为他贡献些许祭拜之力。 在祂身旁，魔神看了过来，看着多出来的残魂，眼神中满是不解。 但很快便又重新闭上双眼，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 火革部落围墙上，李长安一次性解决了几十个力巫，突然一杆火焰长矛划破长空，朝他刺来。 李长安抓起火焰锁链一挥，直接将火焰长矛拍碎，看向火焰长矛的来处。 只见一名傩巫从石屋中走出，那傩巫身上的气息，仅仅只有五品巫将的层次。 身形比之力巫要纤瘦一些。 他紧紧盯着李长安，“你是哪个部落的巫？为什么要来我的部落随意屠杀？” 李长安张开双臂，“弱肉强食，天经地义。” “我比你们强，杀了你们，有什么不对！？” 傩巫手中有火光流淌下来，化作一根火焰长矛，直指李长安，“说出你的遗言。” 李长安仿佛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忍不住哈哈大笑，随后俯下身子，俯瞰着下方数以千计的火革部落族人， “我也给你们一个选择，臣服于我，为我征战！” “否则，死！” 傩巫身上的气势瞬间暴涨，“该死的异部落杂碎，找死！” 话音落，他将手中的火焰长矛，直接扔向李长安，随后一脚重重踩在地上，手中再次出现一杆火焰长矛，朝李长安冲来。 部落中的其他力巫，也都紧跟其后，往李长安杀来。 李长安无奈摇头，“给你们机会，你们似乎不知道珍惜。” “就这么想死吗？” 说罢，他右掌猛然一抓，一枚枚火焰符文化作一柄柄月牙弯刀，而后随意一挥。 刹时间，一大片火光，覆盖了部落。 这些月牙弯刀所过之处，火焰犹如暴雨般倾盆而下。 仅仅只是一击，就有四五十名力巫，倒在火堆里，再也站不起身来。 但是接下来的火革部落的巫，却并未停下脚步，反而越发疯狂地朝李长安扑来。 饶是敌人，李长安也不得不佩服这些巫，当真是不知死为何物。 竟然全都悍不畏死。 奈何，这些巫族，乃是人族的死敌。 不得不杀。 “不愿臣服，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李长安右手伸出，一柄巨大的火焰长刀迅速成型。 他从围墙上一跃而下，冲进了巫群中。 杀戮，从来不是难题。 尤其对于这种碾压一般的屠杀，更是毫无难度可言。 如果不是为了熟悉这副巫族的身体，将战力提升到最大，李长安甚至有用符文将所有巫族杀光的冲动。 巫族有傩巫，可以施展远距离伴生神通。 尤其是火革部落的这个傩巫，更是和自己的手段极为相似。 他也用不着掩饰太多。 这场屠杀，进行了大半个时辰。 整个火革部落，从力巫到傩巫，无论男女，亦或老少，全都死在了他的火焰长刀之下。 这是人族与巫族的种族之战。 巫族不死，就是人族灭亡。 除非对方彻底臣服，否则唯杀而已。 这种紧要关头，李长安当不了什么圣人。 他能做的，就是变成一个屠夫，让所有敌人化作飞灰的屠夫！ 这个火革部落，共计一千三百七十六个巫。 李长安再次收拢了一大批巫族精血，随后一把火，将所有尸体烧成焦炭灰烬。 这一次，他干脆将这些残魂，分成三份，送给三大神通法相，好助他们尽快修成元神！ 荧惑古星上，幽冥帝尊哈哈大笑，祭拜祂的残魂越多，本就让祂如鱼得水的荧惑古星之力，与他越发契合。 祂的神通法相之身，正在迅速朝元神转变。 一旦成就元神，祂的力量将会再一次提升，也能立马着手开始元神九炼。 大日如来则是波澜不惊，将新出现的残魂，全部度化，而后借助祭拜之力，多抽取了一丝太阳之力，炼化自身。 而太上红尘法相，也并未拒绝，从另外两尊神通法相那里得知，祭拜之力对炼化星辰之力，有极大好处。 祂将这些残魂，全部收入苍生社稷鼎中，随后重新闭上双眼。 在祂身侧，五行云母中光华流转，隐隐向外散发出氤氲的五色光晕，要将整个五行云母包裹起来。 …… 李长安坐在火革部落最高的石屋上， 看着西边即将彻底消失的如血残阳。 他身后的那团黑影中，杀戮之影探出了逆角头颅，配合白森森的牛首骷髅面甲，显得格外恐怖。 “这样的厮杀速度，太慢了，我需要战争……” 他站起身，在下方投下一片阴影，“只有战争，才能让我成长的更快。” 当西方最后一缕阳光消失， 山林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凶恶吼声。 李长安眼中掠过惊喜的光。 很好，猎物出现了。 第624章：山林深处 山林中的凶兽嘶吼，在李长安的耳中，就像是最动听的声音。 他并未离开这个小部落，因为此地浓郁到几乎散不开血腥气，就是最好的饵料。 石屋屋顶上，李长安轻轻挥了挥手，将血腥气往四周多扩散了一些。 “希望能来几头让我满意的凶兽。” 当天边的阳光消失，天地瞬间就变得漆黑一片。 尤其是在山林里，更是如此。 李长安缓缓起身，漆黑如夜的眸子，在这黑暗中，依旧洞若观火。 南方，数道黑影嗖的一下子朝部落而来。 “速度快，果然有好处。” 李长安没有什么动作，静静等待着。 这几道黑影在黑暗中穿梭，站在不远处的大树上，朝部落张望。 这个部落在此地已经有不短的时间了，周围的凶兽自然也都知道这个小部落的存在。 双方爆发过大大小小无数战斗。 凶兽对小部落也有所忌惮。 所以那几道黑影，暂时也不敢冲进来。 生怕中了什么圈套。 李长安无奈摇头，但并未着急出手。 多吸引点凶兽过来才好。 很快，那几道黑影似乎有点等不及了，开始犹豫着往部落的围墙上走。 山林中的吼声越来越多，这些黑影突然停了下来，似乎察觉到什么，又缩回了树林里。 李长安朝另外一边看去，果不其然，那边的围墙上，已经站上了一头布满条纹的巨大剑齿虎。 这剑齿虎不带尾巴，就有两三丈长，但是却没发出什么声音，就轻盈地跃上了墙头。 它也发现了屋顶上的李长安，龇起长长的锋利牙齿，好像随时都要出手。 然而，凶兽的本能，让它察觉眼前这个巫，并不好惹。 李长安皱起了眉头，“这帮家伙倒是警惕的很。” “根本没有想象中不管不顾就冲上来的样子。” “有意思……” 他没了继续等待的耐心，既然你们不来，那我就去找你们吧。 李长安脚下一踩屋顶，顿时屋顶裂开几条狰狞的裂缝，而李长安已经带着呼呼的风声，朝剑齿虎掠去。 剑齿虎全身的毛根根倒竖，好似钢针一般，它低吼一声，并未迎击，反而迅速退回了山林。 “还想跑！？给老子乖乖躺下！” 李长安迅速坠地借力，速度又快上了几分。 剑齿虎只来得及冲出去百丈，就被李长安追上，直接拽断了它的尾巴，紧接着又是一记抱摔。 剑齿虎的半截身子被摔断，挣扎着凄厉嘶吼。 如此惨叫，在夜晚的山林传来，让这里的气氛显得越发惊悚恐怖。 李长安顺手将其烧成飞灰。 只有精血留下，同时让身后的杀戮之影，越发清晰了一丝。 但其残魂，并不能出现在三大神通法相那里。 “这是为何？” 李长安眨了眨眼，“从幽冥帝尊那里传来的念头，凶兽无法产生祭拜之力。” “有意思。” 李长安没有再在这个上面纠结，转而看向山林深处。 只要这些凶兽还能炼化出精血，那就有杀的必要。 最开始出现的那几道黑影，跑的飞快，李长安干脆放弃，而是把注意力，放在了气息最强的方向。 杀一两头小杂鱼，没什么用。 黑暗的山林中，隐藏着让人胆寒的恐怖凶兽。 浑身披着火焰纹路的黑熊，一旦爆发就会喷出足以烧融石头的灼热火焰。 还有壮如水牛，全身毛发犹如钢针一般的野狼群。 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李长安所过之处，只留下了满地残骸。 收集起这些凶兽的精血之后，便继续往前。 穿过数十里山林，李长安看到了一头披着坚硬鳞甲的凶兽，正趴在地上睡觉。 这凶兽更像是暴龙，但身形更加巨大，高有五六丈，身长更是有十丈。 再加上一身反射着微光的细密鳞甲，散发着山林霸主的狂暴之气。 哪怕只是在睡觉，也让周围的凶兽不敢靠近。 是这片山林中，当之无愧的霸主。 李长安甫一出现，这黑甲暴龙，立刻就发现了他的气息，迅速抬起头来。 下一刻就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这咆哮无影无形，然而却形成了恐怖的杀伤力，所过之处，大树都被生生吼断。 可怕的力量疯狂肆虐。 地面上的草皮，被直接犁出了一道深沟。 李长安掏了掏耳朵，感慨于这黑甲暴龙的嗓门大。 “很好，你很适合成为我的坐骑。” 李长安慢慢往前走，双臂垂在身侧，手指轻轻敲打。 一枚枚金系符文悄然飘飞。 黑甲暴龙吼完，便直接朝李长安张开血盆大口，急速冲来。 大地轰隆隆震动，漆黑的山林里万物肃杀。 黑甲暴龙是这片山林当之无愧的霸主。 只有刚刚被杀光的火革部落，才能借助人数优势，利用陷阱，勉强将其抵挡在外。 李长安身上的气势迅速暴涨，力量在血肉中汇聚。 他狠狠踩在大地之上，地面瞬间爆碎开来。 而他则借助强大的反震之力，朝黑甲暴龙冲去。 一拳重重砸在它的牙齿上。 “轰隆……” 山林中，好似回响起了雷霆的声音。 李长安竟然往后退了十丈远。 而那头黑甲暴龙站在原地，停止了冲锋。 甩了甩硕大狰狞的脑袋，黑甲暴龙口中飞出一颗比人还要大的锋利牙齿。 “够硬！” 李长安见猎心喜。 这黑甲暴龙明明只有五品气息，然而力量却比自己还要强一些。 果然够猛！ 要是能将这头黑甲暴龙驯服，拉出去为自己冲锋，一支百人巫族小队，只需要一个来回，便能完全冲散。 普通的五品巫将，根本挡不住。 李长安再次往前冲去，而那头黑甲暴龙也不甘示弱，怒吼着向李长安咬来。 “轰！” “轰！” …… 双方就像是两头不知疲倦的野蛮巨兽，疯狂对撞。 没有任何其他技巧，仅仅只是肉身的单纯碰撞。 一刻钟后，黑甲暴龙再也支撑不住，脑袋晕乎乎，轰的一声栽倒在地。 李长安甩了甩酸痛的右臂，大步上前，手中金系符文化作一条锁链，将黑甲暴龙的脖子捆住。 “乖乖跟着本王，好好为本王杀敌，听到没？” “再不听话，你今天可就要死在这儿了。” 黑甲暴龙张着只剩几颗牙齿的血盆大口，发出无力的嘶吼。 李长安坐在树上，耐心等待。 直到后半夜，黑甲暴龙才恢复过来，站起庞大的身躯，甩了甩脑袋。 李长安跳上它的脖颈，盘膝坐在上面。 “往这个方向走，为本王找最近的部落。” 李长安拍了拍黑甲暴龙的脖子。 黑甲暴龙仰头就是一声霸气四溢的咆哮，然后轰隆隆往南方走去。 …… 漆黑的山林里，似乎因为出现了新的王者，变得越发安静。 黑甲暴龙带着李长安往前大步赶路。 一直走到后半夜，黑甲暴龙停了下来。 李长安透过厚密的森林，看着前方，即便是在危险山林，也毫不遮掩的醒目火光。 高耸的围墙足足有三四十丈，比之东岳郡城的城墙都要巍峨高耸。 在这片全部都是参天大树的山林里，都显得鹤立鸡群。 还有那毫不掩饰的冲天火光，都让李长安微微眯起了双眼。 这个部落，已经不再是火革部落那种小部落了。 最起码也是中型部落，乃至大型部落。 唯一不确定的是，里面到底有没有三品巫王。 若是没有，还能勉强拿下。 若是有三品巫王，那就难搞了。 李长安坐在黑甲暴龙的脖子靠近后脑勺的地方，摸着下巴，咂咂嘴。 突然，计上心来，拍了拍黑甲暴龙的脖子，“你先找个地方好好歇着。” 黑甲暴龙低吼了两声，走进密林深处，远离这片火光。 一刻钟后， 数十棵被撸掉树枝的大树，好似一根根巨大无比的标枪，带着呼啸风声，狠狠轰向了这个部落的城墙。 第625章：试探 “轰！” “轰！” …… 大树带着千钧之力疯狂砸在城墙之上。 然而城墙上，却瞬间升起大片神秘纹路，火光嘭的一声炸开，将这些粗壮无比的大树，全部烧成了灰烬。 与此同时，城墙上方响起了低沉悠长的号角声。 “敌袭！” “敌袭！” …… 有巫在高声疾呼，城墙上的神秘纹路，开始如流光一般，有规律的波动着，在应对随时有可能出现的来犯之敌。 李长安换了个方向，搬起三四十丈长的粗壮巨木，在这巨木之下，他如今这副身躯，就像是不起眼的蚂蚁。 狂风席卷，笔直的树干，再次朝城墙疾驰而去。 “呜……” 风声呜咽，势大力沉。 扔完准备好的十几根巨木之后，李长安拍了拍手，躲进了山林里，静静等待着。 …… 炬芒部落。 远近闻名的大部落。 实力强横。 成为大部落的条件，异常苛刻。 必须部落内部的成年巫族，达到十万之众，才配得上大部落的名号。 而大部落的首领，也被称之为大巫。 四品大巫。 部落以大巫之名命名。 突如其来的警报号角，将炬芒从睡梦中惊醒。 他从巨大的石床上起身，旁边的三名巫族美人，也支起了上半身，露出大片春光。 炬芒皱着眉头，披上短袍就往外走。 “发生了什么事？” 他从偌大的石屋里走出来，冲急忙赶来的力巫喝问道。 “首领，刚刚有人用大树，轰击东南两面城墙。” 力巫急忙说道。 “城墙被攻破了吗？”炬芒往城墙方向大步走去。 “没有，城墙上的秘纹把大树烧成了灰，之后对方就没了动静。”力巫紧跟在炬芒身后。 “应该只是小股敌人在试探。”炬芒所过之处，所有被惊动的巫见到他之后，都迅速低下头表示恭敬。 炬芒再道，“附近应该没有哪个部落敢这么不开眼，我炬芒部落，可是大部落，谁敢挑衅？” “天亮之后，再派一队哨子，不，派四队，每队负责一个方位，一定要把敌人给我找出来。” 跟在身后的力巫赶紧点头应是。 炬芒走上高耸的城墙，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山林，“奶奶的，说不定是哪个流亡到这里的大巫。” “敢对我炬芒出手，老子铁定要弄死你！” 他冲着外面大吼一声。 其他站在城墙上的巫们，也跟着发出了怒吼。 这是他们的自信。 可以在凶兽密布的山林里，建立一座大部落，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汇聚十万七品巫兵，一起冲出去，那声势，就好比山洪爆发，势不可挡。 除非有巫王出现，否则谁敢向大部落出手？ 但巫王都坐镇族群，怎么会单独向一个大部落，发动如此不堪的试探？ 大部落之上，是族群。 同样有大中小之分，但族群比之部落又要大上许多。 二者之间隔着一道深深的天堑，就好比是四品到三品一般。 没有巫王坐镇，永远成不了族群。 再大的部落都没用。 这代表了一个底蕴。 炬芒不相信一尊巫王，会在黑暗中偷袭他的部落。 要打，直接上来就是，谁又能挡得住巫王？ 再说，他上面不是没有巫王庇护，炬芒大部落隶属于芒山族群。 所以他并不畏惧。 最多也就是一个大巫。 黑暗中， 李长安透过茂密的枝叶，看着城墙上耀武扬威的巫，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 “很好，希望你们每天都能这么有精神。” 他刚来巫族，还需要好好了解巫族的情况。 况且这个巨大的部落里，明显有更多的猎物，他有耐心等待。 第二天， 炬芒部落派出了哨子，在山林中搜寻。 然而，等到夜幕降临，没有一个巫回来，就连统领哨子的一个五品傩巫，也没有半点消息。 就好像被山林生吞了一般。 炬芒气的浑身都在发抖，“该死的异部落杂碎，老子非把你生吞活剥了不可！” 他是力巫，所以格外重视自己麾下的傩巫。 傩巫的数量，直接代表了部落的底蕴。 他万万没想到，仅仅只是最简单的搜索山林，就让自己痛失一名傩巫。 当真是切肤之痛。 炬芒身上的火焰纹路不断流转，一片片鳞甲从血肉中钻出，密布在身躯上，发出金铁碰撞的清脆响声。 这是五品巫将，才能激发出的神通甲胄。 下一刻，“锵”的一声，独属于四品大巫才能拥有的狰狞面甲，盖住了他的脸。 “你们守好城墙，待我出去擒下那该死的狗杂种！” 说罢，他大步走出屋子，准备独自一人前往黢黑的山林，寻找自己失踪的部下，将那个只会偷袭的杂种撕成碎片。 这时，一道身影拦住了他。 “首领，这时候你不能离开部落。”说话的是一个头顶利角的傩巫。 此傩巫是炬芒部落最强的傩巫，刚成为大巫不久，也是炬芒一直保留的底牌。 未来对外发动战争，面对其他大部落，将会是百战百胜的利器。 在部落里，炬芒只能听得进他的话。 “那个只会偷袭的老鼠，现在正等着首领出去，我们这时候不能自乱阵脚。” 傩巫说道，“他不敢进攻我们的部落，只能偷袭，这样正好暴露了他的软弱无力。” “他是一个失去伟大信仰的巫，注定不是我们的对手！” 炬芒沉默了片刻，“岐芒，你说的对，我现在不能被那个杂种影响。” 他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上，神通面甲与甲胄也收回体内。 “明日一早，我带领一队力巫出去搜罗，你守着部落，岐芒。” “夜晚的确不适合战斗。” …… 次日， 李长安看着一队力巫离开了部落，重新隐没进山林。 巫如果不战斗，修为也不会暴露。 他们身上的规则丝线，很好地隐藏了气息。 所以单从外表来看，李长安也看不出这队力巫的实力如何。 不过，并不妨碍他出手试探。 他悄悄跟着这支队伍，直到离开部落差不多二三十里地之后，再也按捺不住，一拳砸碎大树，抄起来直接砸了过去。 炬芒猛然回头，瞬间冲上前去，一拳把大树轰成了碎片。 他恶狠狠地盯向李长安，好似黑熊发现了猎物，“狗杂种，老子终于找到你了。” 第626章：四品大巫，山林激战 李长安感受到对面这个力巫的修为气息。 四品大巫。 不错。 正好在自己的应对范围之内。 他也不说话，只是咧开嘴，露出了兴奋的笑容。 第一次猎杀大巫，不知道大巫的精血会不会更美味呢？ 炬芒前冲时，身上迅速出现了神通甲胄，狰狞面甲，锵然落下。 身上的气势比野蛮凶兽还要可怕，带着欲要将李长安撕成碎片的狂暴之气，径直冲了过来。 李长安手上出现两杆火焰长矛，猛然扔了出去。 火焰长矛速度极快，仿佛洞穿了虚空。 所过之处，在地面上留下了两道火焰焚烧后的乌黑灰烬。 炬芒身上火光缠绕，连续挥出两拳，将火焰长矛轰碎。 火焰长矛的碎片将两侧的大树洞穿成了筛子。 五棵大树再也支撑不住，轰隆隆倒下。 但此时的李长安已经注意不到这些了。 在大树倒地之前，炬芒就已经冲到了近前，高高举起拳头。 李长安不闪不避，同样攥紧拳头，和炬芒对轰了一记。 气浪疯狂向四周涌去。 将地面上的草皮铲平了好几层。 李长安后退近十丈，拳头上鲜血不断滴落，沁入脚下的大地。 炬芒冷哼一声，大步朝李长安逼近， “一个傩巫，竟敢与我对拳，你这是在找死！” 李长安不退反进，拳头上的伤势，不仅没有让他退缩，反而更加激起了他内心的暴虐之气， “哈哈，过瘾！” “再来！” 他就像是一头人形暴龙，疯狂和炬芒对轰。 眨眼间就对攻了数十拳。 拳头砸在身体上，发出嘭嘭沉闷的声音。 李长安的眼睛里布满了狰狞与疯狂。 他身上也出现了一层细密的鳞甲，折射着冰冷的黑色，而在这黑色甲胄之上，还有一条条暗红色的纹路，裹缠全身。 “锵！” 血金面甲落下，覆盖住了他的面庞，只露出了漆黑如墨的残忍双眼。 如神如魔！ 炬芒一拳将李长安重重轰飞。 但李长安撞碎了十几棵大树之后，再次向毒蛇一样扑了上来。 这样的肉身碰撞，将他内心的狂野彻底释放出来。 “痛快！” 他就像是不知道疼痛的野兽，只想着从对手身上撕咬下一块肉来。 “轰！” “轰！” 山林中，仿佛有雷霆滚动。 李长安又一次被轰飞出去。 炬芒脸上布满了残暴杀意，“你不过只是初入大巫，竟敢对我的部落出手！” “今天，我就要把你的脑袋拧下来，挂在城墙上风干！” 李长安右手虚握，火焰长刀出现在掌中，“你能活下来再说吧。” 话音未落，李长安带着轰隆雷鸣，消失在炬芒眼前。 “轰！” 炬芒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一丈多长的火焰刀，一刀劈的陷入了土里。 大地猛然震动，炬芒暴怒，肩膀上的火焰长刀，不断切割着他身上的神通甲胄，想要将他彻底压进地底。 他是力巫，力量强悍，更是在四品大巫浸淫已久。 若是和金身境做对比，最起码已经达到了五转金身的程度。 根本不需要担心一个初入大巫层次的李长安。 炬芒一手撑地，另一只手抓向火焰长刀，准备从深坑里拔出来，“你的力量不够，想要斩碎我的神通甲胄，就是在做梦！” 李长安哈哈大笑，收刀又是一次劈斩。 虚空瞬间扭曲，紧接着一柄足足有十丈高的黑金巨刃轰然劈落。 刚要从地底深坑爬出来的炬芒，直接被砸了回去，连脑袋都被泥土淹没了。 李长安身后，杀戮之影缓缓与之融合，他身上的气息越发邪恶凶残。 力量直接暴涨三成。 “再来！” 镇狱之刃第二次劈砸下来。 炬芒甚至连伸手都还没来得及，就被黑金镇狱刀，直接劈进了地底深处。 黑金镇狱刀最后只留下刀柄露出地面，方才缓缓消失。 李长安舔了舔嘴唇，单手执刀，另一只手张开，一大片火焰符文化作月牙弯刀，将剩下炬芒部落的哨子，瞬间淹没。 大地轰隆隆震动，不断震颤，仿佛有什么恐怖凶兽要从地底爬出来。 李长安往后退了几步，好整以暇地等待着。 炬芒身上的火焰熊熊燃烧，就连双眼中，都似乎流转着火光。 他从地底爬出来，双肩上的神通甲胄被斩碎，让他狂怒不已。 就连从伤口中流淌出来的鲜血，也好似火焰流淌。 “我要你死，我要你死！” 炬芒仿佛化身为一头蛮牛，朝李长安扑来，双臂张开，要将李长安抓住，活生生撕碎。 李长安再一次带着电光消失在原地。 炬芒下意识向后抓去，然而李长安却直接出现在他身侧，一脚踹在了炬芒的腿弯处。 炬芒一个不稳，重重砸倒在地。 李长安挥手，一杆杆火焰长矛在虚空铺排开，随后向炬芒蜂拥刺去。 “轰！” “轰！” …… 恐怖的力量，尽情宣泄在大地之上。 地面不断颤动，烟尘四起，随时乱飞。 “不够。” 三四十杆火焰长矛下去，李长安又一挥手，又是几十根火焰长矛。 根本不给炬芒喘息翻身的机会。 从头到尾都是狂风骤雨般的饱和式打击。 面对如今已经迈入四品的李长安，在手段全部施展的情况下，单纯靠肉身碾压的四品大巫，显得过于笨重。 速度没有李长安快，就注定沦为活靶子。 李长安想跟他打的时候，双方才能碰得到真正意义上的交手。 要不然，就只能像现在这样，被单方面吊打。 地面在火焰长矛的狂轰滥炸之下，已经彻底变成了一片废墟。 出现了一个方圆近十丈的巨大深坑。 地面上全部都是火焰肆虐后，被焚烧的痕迹。 四周的大树也开始沾染上火苗，并且迅速被火焰吞噬。 深坑最起码有十丈深，四周还挂着燃烧着的火光。 李长安静静等待着，“出来吧，我知道你死不了。” “还是说你已经准备臣服本王了？” 从坑底传来了哗啦啦碎石滚落的声音。 炬芒缓缓爬出深坑，他身上的神通甲胄破碎不堪，凄惨无比，鲜血从伤口里不断涌出。 身上还有被火灼烧后的黑色。 他喘着粗气，一只眼睛被火焰长矛灼伤，只能暂时闭着。 “你……到底是谁！？” 炬芒盯着李长安，想要从李长安的眼中看出答案。 李长安收起神通甲胄，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里，流淌着浓烈的杀意，“我需要快速变强。” “你们的精血，是我最好的补品！” 炬芒面部扭曲，“该死的杂碎，迟早有一天，你会堕落为逆祖者！” “只为了力量而存在的巫，不配信奉祖巫，只会沦为逆祖者，所有巫族，得而诛之！” 李长安手中，火焰长矛缓缓出现，慢慢走向炬芒，“逆祖者？我只需要力量。” “你懂什么？” “本王何须信奉别人？本王只信自己。” “终有一天，所有巫族也都将信奉本王！” 炬芒身形踉踉跄跄，“一个大巫，也该自称为王，竟然还是一个逆祖者，你很快就会被杀死，整个巫族都容不下你！” 李长安不置可否，耸了耸肩，“你说的对。” “不过在此之前，你会先死在我前面。” 话音未落，炬芒骤然暴起，“你才会先死……” 他的嘶吼就像是突然间被掐断了一般，四面八方的无形风刃，地面的土刺，还有从背后捅穿前胸的横岳刀。 将炬芒的身躯刺成了马蜂窝。 “你该不会以为，我还是要用火焰长矛吧？” 李长安走上前来，拍了拍只剩最后一口气的炬芒，“下辈子要记住，打架得动脑子。” “火焰长矛还有我，明显是在吸引你的注意力，真正杀招会让你这么轻易发现吗？” “火焰，是用来炼化精血的。” 李长安的手掌按在了炬芒头顶，火焰瞬间将其笼罩。 当飞灰散落，足足有十滴，流淌着金色的血液，好似世间名贵的珠宝。 李长安仔细欣赏了一番，一口吞下。 刹时间，山呼海啸般的磅礴气血之力，将他淹没。 一直在金身一转巅峰逗留的修为境界，轰的一声被撕碎。 五脏六腑都被无穷无尽的气血淬炼，化为淡淡的金色。 紧接着犹如长江大河般的力量，重新开始淬炼皮肤血肉。 二转金身！ 李长安整个人好似升华了一般，享受地闭上双眼，似乎在回味这大巫精血的美味， “比金身液还要强的宝物……” “我还要更多……” 第627章：对峙 李长安将剩下的几十个巫族的精血，一吞而尽。 随后便骑着黑甲暴龙，往炬芒部落慢慢走去。 想要拿下那个部落，还需要时间。 那么大一座部落，如果能够将他们的精血全部炼化，说不定可以直接把修为推到二转金身巅峰，甚至三转金身都说不定。 无论如何，都值得期待。 刚刚干掉一个大巫，接下来也该再去试探一二了。 万一能吊出什么强者出来，也能省点力气。 李长安想的，从来都不只是单纯地攻下一个部落，而是怎样将部落里所有的巫，全部干掉。 “战争不适合在这里开启。” 李长安对以后有明确的计划，“此地距离前线有点近，一旦表现的太活跃，恐怕就会被抓去参战了。” “得继续往腹地前进，在巫族的后方掀动战争。” 他站在黑甲暴龙的脑袋上，往炬芒部落看去。 “准备干活。” 李长安指挥黑甲暴龙，绕着炬芒部落走一圈。 要说不说，这炬芒部落，堪比东岳郡城。 但幸亏只有一座城门口，省事了不少。 “回山林里等着去。” 李长安拍了拍黑甲暴龙的脑袋，随后飘飞下来，朝炬芒部落的城门口急速掠去。 “站住！你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巫！？” “没有允许，不得进入炬芒部落！” 城墙上，很快就有力巫发现了李长安，立刻高声喝问。 李长安大手一挥，二十几根火焰长矛，直冲城门口此去。 “轰！” “轰！” …… 可怕的力量迅速化为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炬芒部落的城门处，瞬间被一片火海笼罩。 “竟敢对炬芒部落动手，找死！” 城墙上的力巫立刻吹响号角。 一列列力巫开始迅速向城门口集结。 大部落不仅有大巫坐镇，还有十万成年巫族，一般大巫面对如此多的成年巫围攻，必死无疑。 李长安再次挥出三十几根火焰长矛。 城门口的火海尚未减弱，便又旺盛了一筹。 “轰！” “轰！” …… 可怕的爆炸声，响动天地。 奈何部落城墙上的秘纹迅速流转，竟然挡住了这些火焰长矛的进攻。 将火焰尽数拦在外面。 李长安早有预料，迅速赶到城门口，对着厚重的石头城门，就是一拳轰了上去。 然而，秘纹化作一层坚韧的御守光幕，将他的力量抵消大半，剩下的力量，也无法再对城门造成什么损伤。 “奶奶的，够劲。” 李长安咂咂嘴，停止了浪费力气的动作，这部落城墙屹立了这么久，能护住这么多巫族，不是没有道理。 既然如此，那就只有一个办法。 等。 只要这帮巫族走出城墙，那就是死路一条。 待确定城中强者的数量后，一定要混进城去，干脆利索地端掉这个部落。 想到这里，李长安便准备转身离去。 但是，万万没想到，那固若金汤的城门，竟然隆隆打开，有一队力巫准备出门驱赶他。 李长安惊喜万分。 但就在与此同时，有急促的声音从城门里响起，“岐芒大巫有令，不得打开城门！” 李长安猛然回身，一道电光轰嚓一声亮起。 下一刻，他出现在巨石城门前，双手狠狠插进那一丝刚刚打开的缝隙。 从城门上传来了巨大的阻力。 那城门上的力巫们，正准备关紧城门，却发现无论如何都关不上。 李长安全身肌肉高高隆起，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才阻止城门重新合拢。 他透过巨石城门的缝隙往里看，露出残忍而又惊喜的笑意，“你们好啊……” 城门里的几十个力巫，吓得拼命要关上门，却被李长安死死顶住。 双方陷入了僵持。 李长安指尖有一片片符文顺着城门缝隙，飞了进去。 等到穿过差不多有两丈厚的城门，城门内瞬间烧起一片火海。 凄厉的惨叫声透过门缝传来。 李长安哈哈大笑，继续往里送去更多的火焰符文。 就在他准备一鼓作气撞开城门之际。 突然从里面传来了四品大巫的气息，虽然没有今天杀的那个力巫强悍，但也颇为不凡。 尤其是呼啸的火焰，要顺着缝隙朝自己烧来，让李长安不得不暂时撤手。 这里面有四品大巫级别的傩巫！ 李长安不满地摇摇头。 他转变为巫族，本就被那缠在身上的战争灾难规则，弄得心中杀意翻滚。 再加上初入巫族，就开始大肆杀戮，让他的杀意越发沸腾浓烈。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进去把所有巫族杀光。 可是却被一道城门挡住，让他心中火气暴涨。 “该死！” 李长安赶紧一拳砸上去。 然而城门关上，上面的秘纹再次完整。 他的力量又一次被抵消了大半，毫无作用。 “很好！” “我越来越期待打开城门后，你们痛苦的求饶声了。” 李长安怒极而笑，大步离去。 …… 成门内， 岐芒见城门关上，才轻舒一口气，对所有镇守城门的力巫喝道， “没有首领和我的命令，谁也不允许打开城门。” 周围的力巫，迅速领命低头。 岐芒登上城墙，看着在山林中消失的身影，不禁皱起了眉头。 “那个在城外叫阵的，是个难缠的大巫。” “不知道首领怎么样了，除非我和首领联手，否则恐怕拿不下那个家伙。” 太阳西移，天色也开始变暗。 站在城墙上的岐芒，心中越发不安。 首领竟然一去不回。 这让他的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有守城力巫忍不住询问道，“大人，首领还不见踪影，要不要派一队人出去找一下？” 岐芒果断摇头，“不行，刚刚过来冲城的大巫，一定在山林里等着我们。” “我们有城墙可守，他冲不进来。” “但要是小股部队出去，只会被他吃的渣都不剩。” 守城力巫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等！”岐芒只说了一个字。 这是一场猎物与猎人比拼耐心的对决！ 与此同时，李长安正坐在大树葱郁的枝叶里，看着火光缭绕的炬芒部落。 岐芒还有一众炬芒部落的巫族，万万没想到，过了整整一夜，首领炬芒，都没有回来。 甚至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让岐芒的心里涌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首领恐怕真的出事了！” 门外有另外的傩巫开口询问，“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真的不去找首领吗？” “要是一直不出去，部落里的吃食很快就会被吃完。” “部落得出去打猎，才能维持族人们的生存。” 岐芒摇头，“不能乱动，部落外的大巫不好对付，身上的杀气太重，我们轻举妄动，就会被他单独击杀。” “吩咐下去，各家节省粮食，争取多熬几天。” “是！” 第628章：一巫困一城 时间一天天过去， 李长安依旧耐心地等在外面，但没有再出现在炬芒部落的巫族面前。 而是像一头耐心的猛虎，静静等待猎物露出破绽。 反观炬芒部落，却越发慌乱暴躁，部落内的不安与不满情绪，都在迅速上涨。 一个大部落，至少也有十万成年巫族，也就意味着至少十万七品巫兵。 人族的七品武夫，平常饭量就颇为惊人，是普通人的两三倍之多。 更遑论是巫族？ 巫族主要以打猎采集为主，至于像人族一样种植粮食，那只是少部分补充，根本当不了主食。 所幸他们靠山吃山，天祝山这片无边山林，孕育了无数生命。 足够他们以之为生。 而这样的情况，就意味着他们，无法长时间保存自己的食物。 平时想吃，就出去打猎，不至于饿着肚子。 但现在，岐芒直接封闭了部落，这让很多部落巫族，一下子没了食物来源。 好在岐芒的解释也很及时，部落外有大巫狩猎部落巫民。 所以近段时间，最好不要外出，否则可能会遭来危险。 就连首领都在外面没有回来，大家一定要小心。 本来一两天倒也无所谓。 可偏偏封锁部落，更像是个遥遥无期的监禁。 等到家中的肉吃完，这些巫族也就开始有了怨言。 “什么时候是个头？” “家里已经没吃的了，接下来怎么办？” “去找隔壁借一点看看，等外出打了猎多还一点就是。” “打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外出呢。” “不就是一个大巫吗？我们这么多力巫傩巫，完全可以把那个大巫活活堆死。” “谁知道岐芒大人在想什么，可能……是怕死吧。” “怕死！？我们巫族有谁怕过死？怕死就不是巫！” 虽然有怨言，但大体还能熬得过去。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巫陷入了饥饿。 抱怨声开始逐渐增大。 部落里每天都有巫在斗殴闹事。 甚至有几十个巫在聚众闹事。 “岐芒大人，您难道就要眼睁睁看着我们饿死吗？” “再这么下去，我们都要被活活饿死了！” “到时候外面的大巫没拿我们怎么样，我们自己反而先被困死在部落里！” 此时的岐芒也不好过，但他并不能确定李长安到底有没有离去，所以不敢擅自开城门。 否则一旦被那个大巫闯进来，后果不堪设想。 到时候可不是死几百个巫那么简单了。 如果真如猜测的那样，连首领都死在那大巫手里，部落就真的危险了。 可是如今部落里的声音，也不能视而不见。 他蹙起眉头，然后吩咐门外的力巫，“去把部落里的粮仓打开，把里面的肉干，还有粮食分发下去。” 力巫闻言大惊失色，“大人，那可是专门为了战争准备的粮食，现在就发下去吗？” “现在就是战争！”岐芒挥手斩钉截铁道，“赶紧发下去，决不能让部落乱起来。” “是。”力巫迅速领命离开。 有了粮食，部落里的情绪也逐渐有了好转。 可是好景不长。 部落里二十几万巫民聚集，一直都没办法外出，哪个巫能受得了？ 尤其是巫族部落，并没有所谓的街道商业街之说。 部落，仅仅就是睡觉的地方。 想要耍，就只能出城，进山林。 打猎抓凶兽，才能让天生就是战士的巫族，彻底释放天性。 要不然即便是天天在石床上滚，一天到晚都去生娃，也浇不灭巫族内心燥热的火。 这是巫的天性决定。 尤其大家还都是祝融部的巫，更是性格暴烈如火。 老被困在一个地方，让所有巫民都有一种，腿脚都伸不开的感觉。 “外面的大巫应该早就走了吧？” “再这么在家里睡觉，谁能扛得住？” “家里的石床都要碎了，老子要出去抓凶兽！” “岐芒大人为什么不外出找首领？总不能咱们这么大的部落，就被一个大巫堵住了吧？” “就是，就算外面有敌人，咱们也能跟他拼命。” “哪怕是大巫，也能活活把他磨死！” …… 一众巫民，闲的恨不得把家都给拆了。 每天都在捶地。 随着时间推移，这样的暴躁情绪再也压制不住。 “我熬不住了，不行，必须要出城！” “什么狗屁的大巫，我们难道就怕吗？大不了跟他拼了！” “对，大不了就拼命，反正老子不想再待在家里了。” 部落的中心，岐芒脸上满是愁容。 守在门外的力巫们，也都有怨言。 “大人，我们就这么要被活活困死在部落里吗？” “要不然，多组织些力巫傩巫，几十个不行就几百个，再不济几千个力巫一起外出，总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总不能一直困在城里，我担心部落里的巫民都要造反了。” 力巫说的话，岐芒又怎么会不知道？ 他还在犹豫，还是拿不定主意。 他亲眼见识过那个大巫的手段，很诡异，比自己这个傩巫的手段还要多。 而且还拥有不弱于力巫的体魄。 简直就是个怪物。 还是极度噬杀的怪物！ 这样的噬杀大巫，不可能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等不及了就会离去，寻找下个目标。 岐芒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巫族的性子都非常急躁，没那么多弯弯绕绕。 只要把对方熬走，部落就不会出问题。 时间就在岐芒的犹豫中，又过了一天。 炬芒部落已经封闭了整整十天。 部落里出现了更让岐芒愤怒的流言。 “岐芒会不会是故意在封锁部落？” “我现在怀疑，首领是不是被他弄死了，他就是想要成为部落的新首领！” 甚至有巫民来到了岐芒的屋子外面，开始了无声的抗议。 坏话可以在背后说，但真到面前时，谁也不敢多嘴。 毕竟岐芒可是部落里仅剩的四品大巫了，而且还是傩巫。 真要动手，得死一大片。 所以只能无声抗议。 巫民越聚越多，岐芒的心也逐渐跌落在谷底。 终于，他还是屈服了，无力地摆摆手， “去吧，开城门。” “五百巫一个队伍，天黑之前部落会关大门，一定要在天黑前回来。” 话音未落，部落里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岐芒看着一众巫民，挤着往部落的城门口跑，目光看向天边， “但愿，那个大巫……已经走了。” 第629章：入城 部落之外的茂密山林中， 李长安依旧保持安静，看着一群又一群巫族离开部落，并没有立刻选择出手。 这么一窝蜂的巫民冲出来，就像抓鸡一样，跑的漫山遍野可不好抓。 得等鸡没了警惕，回到笼子里，才能一网打尽。 当天夜幕降临， 外出狩猎的巫民回到部落，除了有几个被凶兽抓伤，什么危险也没有。 那个被岐芒大巫说的凶神恶煞的大巫，根本就没有出现。 这下子部落里的声音更大了。 “岐芒大人该不会是在骗我们吧？” “应该不会吧？守城门的那些力巫们，不是说之前就有一个大巫在冲击部落，但是被岐芒大人挡住了吗？” “这谁说得准？反正咱们又没看见，还不是全凭那张嘴去说？” …… 岐芒接到手下传来的这些流言，气的把石屋里的家具物件，锤碎了一半。 “这帮脑子里全都是屎的家伙，他们就不会动脑子吗？” “我骗他们有什么好处？” “我堂堂四品大巫，还是傩巫，有必要骗他们？” “愚蠢！” 岐芒真的快气炸了。 我辛辛苦苦，背负压力，只为了让部落里的巫民少受一些伤害。 结果，这帮巫民，反过来怀疑自己，还要诘难自己。 真当他四品大巫只是摆设吗？ 门外的力巫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 最后一名傩巫走了进来，劝解道，“大人，千万别生气。” “首领迟迟不见踪影，炬芒部落还要靠您守护。” 岐芒坐在满地废墟上，气喘吁吁，摆了摆手，“我知道了，你们今天外出，有没有什么发现？” 傩巫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摇摇头，“除了有些地方有战斗后留下的残骸废墟之外，并无其他不妥。” “另外在三十里外，我们发现了一处激烈的战斗遗迹。” “我们怀疑，那里是首领和那个大巫厮杀之后留下的。” “现场全都是被烧毁砸烂的废墟，还有不少血迹留下，但是并没有见到尸体。” “首领……很可能已经……” 汇报的傩巫没有把话说完，但谁都知道后面的意思是什么。 岐芒长叹一声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你们回去歇着吧，看来那个大巫已经走了，不过还得多防备几天。” “是。”傩巫恭声领命离开。 炬芒部落看似已经接触了封锁，但实际上依然有极大的防备。 出去的巫民最多也就一万多，而且守城门的力巫们，全都守在城门口，一旦发现不对，立刻就会关上城门。 称得上是外松内紧。 岐芒也不敢确定，李长安到底有没有离开，只能秉持着小心无大错的念头，尽量不让惨剧，因为自己的松懈而发生。 时间又过了两天， 炬芒部落也越来越宽松。 每天外出的巫民越来越多，部落重新恢复了往日的生机与繁荣。 岐芒的心也终于渐渐回到了肚子里。 “那个大巫应该已经走了，要不然肯定早就冲上来了。” “没有一个祝融部的巫，能有这个耐心。”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李长安如今虽然转变为巫族，但脑子依然是人族。 他比岐芒想象的要更有耐心。 经过这几天，炬芒部落逐渐恢复以往的状态，李长安发现这个大部落，远比自己想象的巫族数量还要多。 比之前消灭的小部落，强了何止十倍？ 简直是百倍的差距。 为了这么多巫族，他有充足的耐心守在附近。 炬芒部落解除封锁第四天， 城门上的守门力巫，也没有了之前的警惕，一个个在城墙上走来走去，不再把注意力放在城门上。 李长安盯上了一个和自己体型相似的力巫，趁其落单之际，一把扭断了他的脖子。 随后扛起地上的凶兽尸体，顶在脑袋上，挡住头顶的逆角，缓缓汇入巫族回城的队伍。 “今天收获可不少啊，这下子足够吃好几天了。”部落城门处，守城门的力巫往后扫了一眼，朝几个领头的巫说道。 “是啊，今天运气好，碰到了一个蛮牛群。” “蛮牛肉可好吃得很。”守城门的力巫笑着示意后面的巫民可以进城了。 “今晚去我那儿，给你削半截蛮牛腿，烤着吃香得很。” “哈哈，好。” 李长安扛着蛮牛，跟着队伍，走进了部落里。 进了部落，可真给他开眼了。 明明这么大一座城，然而里面却跟马厩似的。 石屋排布的也不整齐，这边一座那边一座，样式也很简单。 就这么一眼看过去，他都分不清路该往哪儿走？ 什么所谓的街道，就是石屋和石屋之间的空当。 有能走路的地儿就不错了，至于平整笔直，想都不要想。 这帮巫族能在这里待十几天，李长安也不得不服气。 时间一点点推移，李长安随手扔掉蛮牛，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静静等待。 部落里乱糟糟的一片，也没有巫会在意犄角旮旯里坐着的是谁。 李长安耐心等到太阳西移，夜色逐渐占据天空。 随着城墙上的火焰秘纹开始如流光般流淌，散发出火光，将部落内照亮。 不远处， 厚重的巨石城门发出隆隆的摩擦声，最终轰的一声关上。 李长安拍了拍手，缓缓起身。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他身后响起，“你是哪家的？怎么还不回去？” 李长安回身，问话的是一个力巫。 那力巫诧异地看着李长安，“我怎么没有见过你这个傩巫？” “你叫什么名字？” 说话的声音大了一些，周围的力巫也都看了过来，还有两个从背后抓起两根长矛，指向了李长安。 李长安没有说话，只是朝城门处走去。 他要堵住这帮巫族出城的路口，防止有巫族趁乱逃离。 那力巫立刻大喊道，“回答我，你是哪家的？叫什么名字！？” 越来越多的巫发现了这里的动静，不远处有巡逻队也把目光看了过来。 李长安依然没有搭理他们的想法，径直往城门走去。 那力巫不依不饶，一跃而起，抓向李长安后脑勺。 “嘭。” 李长安微微侧头，躲开力巫的手，同时抓住其手腕， “本来想待会儿再开杀戒。” “你就这么着急见阎王吗？” 说完，李长安直接扭断力巫的胳膊，手中突兀出现一根火焰长矛，轻松将那力巫的脑袋洞穿。 火焰瞬间将力巫覆盖，烧成了残渣。 李长安在一众巫民愣神的当头，收起炼化好的精血，双腿用力，跃向了城门。 “呜……” 炬芒部落的警报号角声突兀响起。 “轰！” 紧接着就是一声轰然巨响，打断了号角声。 李长安像一块巨石，狠狠砸在了城墙上，他站上城墙，俯瞰着下方偌大的炬芒部落，以及好奇看过来的一大片巫族。 他张开双手，无数火焰符文悬浮在半空中，嘴角浮起一抹满意而又残忍的笑意，哈哈大笑， “各位晚上好。” “初次见面，本王送你们一场，奔赴死亡的盛宴，以作恩赐！” “哈哈……” 第630章：部落内的厮杀 随着话音刚落，火焰符文化作数以百计的赤月锋刃，朝下方倾泻而去。 赤月锋刃所过之处，掀起一大片火光，瞬间便将城门口全都淹没了。 仅仅只是一击，就有上百名巫族身死当场。 炙热的火焰，爆发出无与伦比的恐怖力量。 城门附近的石屋不断炸碎。 李长安看着下方熊熊燃烧的火焰，继续挥出一片片赤月锋刃。 “轰！” “轰！” …… 赤月锋刃收割着普通巫族的性命，同时在炬芒部落内部，引起更大的火灾。 整个炬芒部落，都陷入了混乱之中。 数以万计的巫族从石屋里跑了出来，看向早已沦为一片火海的城门口方向，满眼都是不敢相信。 部落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像今天这样的情形。 这是发动战争了吗？ 有大部落攻打进来了吗？ 凄厉的惨叫声，从城门口方向传来，让无数巫族感到一阵心惊肉跳。 他们面面相觑，纷纷拿出了自己的武器， “那里有巫在大开杀戒，赶紧去干掉他！” “绝不允许有巫在部落里闹事！” “该死，不会是岐芒大人说的那个大巫吧？” “不是说已经走了吗？咱们躲了十几天，这几天也外出狩猎了，根本没有发现什么踪迹啊。” “最起码要五品巫将才行，要不然上去就是送死啊。” “这时候还能退缩吗？城门那里已经被完全堵住了，必须要冲过去！” “要不然咱们都要被围堵在部落里，根本出不去！” 数千名力巫和数十名傩巫，拎着兵器，往城门口跑去。 越来越多的巫族加入了冲锋的队伍。 城门口， 李长安不断挥洒着火焰符文，赤月锋刃就像是在收割田间的麦子，将所有要冲过来的巫族全都切成了碎块。 他双手虚握，两柄火焰长刀迅速出现。 随后带起轰隆的雷鸣之声，冲进了炬芒部落的冲锋队伍里。 “杀！” “杀！” …… 喊杀声震天，大地疯狂震动，四面八方都有力巫紧握着长矛刺来。 李长安好似一头蛮兽，沐浴着鲜血，狂笑着冲进敌阵，所过之处，一阵腥风血雨，火光冲天。 杀戮，让他的血液都在燃烧，捆绑着肉身的天地规则，更加融洽地与身体紧密契合。 他感受到了鲜血带给他的极致快感。 “你们……全都得死！” 李长安拎着两把火焰长刀，左冲右突。 战至酣处，每一次劈斩火焰长刀，都有数十枚火焰符文冲出去，又化作几十根火焰长矛，清空了前面十几个冲上来的巫族。 “轰！” “轰！” …… 一座座石屋被战斗摧毁。 炬芒部落的战火，迅速从城门口向内蔓延。 但李长安始终维持在一个范围之内，可以让自己迅速在第一时间封闭城门，不让这些巫族有离开部落的机会。 这座原本专门为了防止外部进攻的城墙，如今反而成为了堵死部落巫民的鬼门关。 …… 岐芒大步走出石屋，背起门口的一筐短矛。 附近的力巫和傩巫全都聚了过来。 “大人……”傩巫上前询问，“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岐芒看向火光弥漫的城门口方向，“一定要把部落的城门打开，否则我们只能被堵在部落里，出都出不去！” “把敌人逼出部落。” “战场决不能在部落里！” 一番话迅速说出，所有力巫傩巫纷纷领命。 岐芒眼中倒映着火光，弥漫着愤怒与不解。 为什么？ 那个大巫，到底是什么怪物！？ 竟然一直守在外面，甚至还预料到了他们的安排，一直等到部落放松警惕，才攻上门来。 现在还把城门给堵住了。 什么时候巫族这么有耐心了？ 该死！ 部落决不能在自己手里被毁！ 岐芒快步冲到鏖战中心，抓起两根短矛，手中火焰瞬间弥漫上短矛，朝李长安的脑袋甩去。 风声呼啸，火焰犹如毒蛇一般，朝李长安张开了狰狞的獠牙巨口。 李长安迅速避让开，顺便还砍倒了两个力巫。 然而岐芒扔出去的短矛，并没有向前直飞，反而在空中翻滚了几圈后，再次往李长安脑袋上扎去。 “控制短矛？” 李长安诧异地挑了一下眉头，随后不再闪避，而是直接挥刀朝短矛斩去。 “轰隆……” 一声巨响，火光四溅，两根短矛直接被砍成了碎片。 但李长安也第一次被挡住了进攻的势头。 岐芒再次抓起两根短矛，指向李长安，大声喝问道，“你是哪个部落的？” “为何到我炬芒部落撒野？” 李长安甩了甩手里的火焰长刀，被问笑了，“撒野？” “我来此地，只为了强大的力量，你们的性命，对我很重要。” “明白？” 岐芒眼中充满了愤怒，“又是一个被力量冲昏了头脑的嗜杀大巫！” “该死！” “你敢在我炬芒部落杀戮，今天就死在这里吧。” 他身上锵锵出现一副神通甲胄，面甲也降了下来，好似一尊冰冷的凶兽，凶狠而又忌惮地盯着李长安。 李长安哈哈大笑，“很好，就要有这样的觉悟。” “今天，要么我打死你们，要么就是被你们打死！” 他一脚重重踩在地上，朝前方的巫族队伍冲去。 “轰！” “轰！” 连续两声巨响。 岐芒扔出来附着了火焰的短矛，再次被他砍成碎渣。 李长安的冲刺速度被稍微阻碍了一番，但并不影响他冲进敌群，大肆砍杀。 正当他杀得兴起，一直留意城门口的李长安，却发现竟然有一支力巫小队，往城门冲去，想要打开城门。 “找死！” 李长安眼中似有火焰燃烧，他身上雷霆骤然炸响，下一刻已然出现在了城门处。 冲击城门的力巫小队，足足有四十名力巫，但是却被这一道贯穿数百丈的雷电，击碎了身体。 “嘭。” “嘭。” …… 一具具尸体倒在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如此剧变，顿时吓住了不少巫族。 本来还在眼前的敌人，竟然转眼间就又到了城门那儿，顺便还杀了四十个同族。 这还怎么打！？ 而且雷霆之力，又怎么可能是祝融部的巫可以掌握？ 那个大巫，到底什么来路？ 岐芒终于知道，首领为什么会栽在这个大巫手里了。 如此极速之下，首领恐怕连对手都碰不到，只能在连番攻击下束手束脚，最终被生生磨死。 这大巫，明明力量没有那么强，但却拥有让他们望尘莫及的极速。 足以让他站在不败之地。 这该怎么打？ 敌人想打就打，想走就走。 而他们，却毫无办法，只能沦为砧板上的鱼肉，任对方宰割，毫无还手之力。 炬芒部落，决不能在我手里被灭！ 岐芒的眼中充满了挣扎与不甘。 第631章：力量就是真理 “啪嗒。” “啪嗒。” 李长安踩着满地的血水，从城门，往面前的巫族大军慢慢走去。 脚步声，就像是催命符，踩在了一众巫族的心头。 “继续，就让本王看看，谁能第一次逃出这里！” 李长安手中的火焰长刀，流淌下犹如岩浆一般的灼热气息，将地面烧出了一个又一个窟窿。 满地都是被火光吞噬的巫族尸体，散发着浓烈的焦糊味。 站在最前面的力巫们，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几步。 他们已经被李长安的残暴吓住了。 完全找不到任何胜利的机会，哪怕是用命去填，可依然能感觉到，敌人杀他们就和杀鸡没什么区别。 敌人的速度太快，手段太强，他们甚至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除非将敌人的体力耗光，否则看不到任何赢的机会。 “杀……” 岐芒高声怒吼，直接甩出了手中的短矛。 其余傩巫也都纷纷出手。 汇聚成的攻势，直接在前方布下了一片火焰大幕，欲将李长安挡住。 然而，催命的雷霆声打破了他们的幻想。 李长安带着可怕的雷霆，直接贯穿了上百名巫族。 鲜血飞舞，碎肢乱飞。 “很好，继续！” 李长安冲着岐芒鼓励道。 岐芒眼中充斥着火焰，不断扔出短矛，足足有数十根短矛在空中来回穿梭，疯狂朝李长安刺来。 这些短矛撕扯着空气，呼啸而来。 李长安再次消失在原地，雷霆之声甚至压过了那么多巫族的喊杀声。 所过之处，火焰长刀残酷而又冷漠地收割着一条条性命。 岐芒目眦欲裂，敌人如今完全换了风格，让他方寸大乱。 原先还是像力巫一样战斗，正面厮杀，硬碰硬。 可是现在，却将速度发挥到了极致，而且还是这种根本连身影都捕捉不到的恐怖瞬移。 这该怎么挡？ 围攻的力巫们，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出手，因为压根就不知道，对方会从什么地方，突然发动攻击。 而当敌人出现时，也就意味着自己的死亡。 无力而又崩溃。 而站在力巫大军后面的傩巫们，也都崩溃了。 他们陷入了和岐芒一样的困境之中。 根本找不到攻击的对象。 敌人仿佛是天上的雷霆化身，速度太快，力量太强。 在军队中横冲直撞，无所顾忌。 岐芒暴跳如雷恨欲狂，他恨不得把敌人撕成无数块碎片，然而却被现实逼的几乎快疯了。 就在这时， 雷霆的轰鸣声，突然朝他涌来。 当岐芒悚然一惊察觉时，已经晚了。 在短距离内，声音几乎和李长安的瞬移相差无几。 然而距离一旦拉长，当听到雷声的时候，李长安早已经来到了瞬移之处。 换句话说便是，瞬移比声音的速度更快！ 现在，李长安正站在岐芒的身后，一巴掌按在他的脑袋上， “臣服我，本王可以饶你一命。” 岐芒一动不敢动，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头顶上，那引而不发的狂暴力量。 一旦自己拒绝，恐怕迎接自己的，就将是死亡。 但，巫族，从不畏惧死亡。 正当岐芒准备咬牙赴死时，李长安的话，却让他犹豫了， “只要投降，我允许你们为本王出征！” “你们有机会……活下来。” 李长安就像是来自深渊的恶魔，他深知这些巫族内心的恐惧。 他们不畏惧死亡，但当死亡关系到整个部落，他们又不得不慎重。 周围的力巫和傩巫，也都不敢再随意出手。 敌人正挟持着他们部落现在的最强者。 如果岐芒大巫死了，炬芒部落真的就要完了。 没有大巫坐镇，大部落也将失去基石，终会被慢慢磨灭，消失在天祝山林中。 运气好，还能保留一部分实力，沦为中部落。 运气不好，那就是分裂成上百个小部落，其中大部分都活不过第一年。 “你现在关系到整个部落的命运。”李长安五指逐渐开始收紧， “只要你拒绝，我会把你这个部落，全部杀光。” “如果你答应，我会让你们成为我的麾下。” “几十万条命，都在你接下来的一句话。” 李长安的声音，好似魔神的低语，让岐芒几乎疯狂。 他不畏惧死亡，可又不愿意部落被屠戮一空。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格外难熬又缓慢。 “三。” “二。” 可李长安根本不给岐芒拖延的机会，口中传出了死亡倒计时。 岐芒看着四周，脸上既害怕又恨不得生撕敌人的族人，最终低下了头，“我投降。” 李长安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并没有收回手，“很好，当着所有族人的面，奉我为主吧。” 岐芒眼中充斥着被羞辱的怒意，“你这是在侮辱我的尊严，巫族从来都不会背信弃义……” 李长安打断了他的话，“不然，我就继续杀。” “看看你所谓的尊严，到底值多少族人的命。” 岐芒一言不发，最终“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面朝李长安低下了头，“祖巫在上，岐芒，愿奉……” “幽冥王。”李长安说出了自己的名号。 “祖巫在上，岐芒愿奉幽冥王为主，为幽冥王而战！”岐芒的声音向四周传开。 李长安伸手点在了岐芒的眉心，在其眉心烙印下了一枚符文。 这枚符文能与幽冥帝尊沟通，只要岐芒反叛，哪怕李长安不在附近，幽冥帝尊也可以借助荧惑古星之力，直接引爆符文。 符文勾连的规则丝线，将会在瞬间被拨动。 岐芒也会直接被炸碎脑袋，必死无疑。 李长安看向四周，发现这个部落的巫们，竟然还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当即高声怒喝道， “所有巫，全都给本王跪下！” “否则，杀无赦！” 声音在部落的城墙内回荡。 李长安身上张狂凶残的气势，好似浪潮，疯狂向四周拍打。 终于，有第一个力巫跪了下来。 紧接着就是第二个，第三个…… 但终究还有很多硬骨头，宁死不跪。 李长安对此颇为满意，他不需要这么硬气的手下。 硬骨头越多，就意味着可以炼化的精血越多。 他没兴趣礼贤下士。 只需要听话。 在以力服人的巫族，拳头就是唯一真理。 李长安摊开手掌，一枚枚火焰符文，化作一根根火焰长矛，在高空铺排开来。 十根，百根……千根。 浩浩荡荡的火焰长矛，把夜空照的亮如白昼。 “好好看着，你刚刚救了你们部落绝大部分族人。” “只要我想，不用一个晚上，这个部落都能被我杀干净。” 李长安对跪倒在地的岐芒说道。 岐芒怔怔抬起头，看着天空中密密麻麻的火焰长矛，顿时被李长安恐怖的力量震住了。 一次性施展如此可怕的力量，他想都不敢想。 难道这位幽冥王，真的是巫王吗？ 否则又怎会拥有这般惊世骇俗的力量？ 李长安大手猛然向下一挥。 炬芒部落内，仿佛下起了璀璨夺目的流星火雨。 “噗嗤！” “噗嗤！” …… 每一根火焰长矛落下，就有一个不愿跪下的巫，被火焰吞噬。 一轮下来，就有一千个巫身死。 李长安再抬手、下落。 又是一千。 性命，在此时，变成了最廉价的存在。 “你们想靠数量优势围杀我，是不可能的。”李长安此时还在摧毁着岐芒的心理防线， “若不是本王还在锤炼肉身，你们连碰到本王都做不到。” 说话间，又是一千个巫，被火焰吞噬。 岐芒看着不断形成，然后极度绚烂的流星火雨，眼中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这是什么样的力量？ 仿佛完全看不到尽头。 如此力量，大巫绝不可能拥有！ 李长安的杀戮，冷酷而又漠然。 当他第十次往下挥手。 部落里，终于再也找不到一个站着的巫族。 李长安暗自松了口气。 要不是之前储存了不少符文，这比就装不到那么圆润了。 “把所有尸体和精血全都收集好。”李长安俯下身拍了拍岐芒的肩膀， “尸体全部堆到城门口就行。” 说罢，雷霆之声再次响起。 下一瞬，李长安坐在了城门口的城墙上，俯瞰着几乎变成废墟的炬芒部落。 荧惑古星， 幽冥帝尊惊喜地睁开双眼。 眼前一道又一道残魂出现，转眼间就多出了五六千，这让祂的幽冥国度顿时壮大了不少。 所有残魂都在向祂祭拜。 幽冥帝尊终于清晰地感知到，祭拜之力对应的规则丝线。 祂一把抓住这跟规则丝线，按在了座下的血海之花上。 荧惑古星上的星辰之力，顿时活跃起来。 幽冥帝尊深吸一口气，操控着大量的荧惑之力淬炼自身。 元神一炼，快要完成了…… 第632章：幽冥成军 面对要灭绝人族的敌人，毁灭才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李长安没有动嘴说服他们的想法。 距离五族全面战争只剩五年时间。 到时候人族将会面临四面楚歌的局面。 敌人不死，死的就是人族。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所谓的天下大同，必须要建立在以己方为绝对核心的地位才行。 否则，一旦异族长驱直入。 两脚羊、两脚猪，将会是人族新的称呼。 妖族不会仁慈，巫族不会仁慈，龙族也不会仁慈。 对他们而言，人族是美味的食物。 佛国可能会好一些，毕竟他们需要的是信仰，只会让人族沦为他们的信徒，用自己的灵魂，永生永世贡献自己微薄的信仰。 李长安坐在城墙上，看着下方混论不堪的炬芒部落，心中只有无尽的冰冷。 “速度快一点，明天太阳升起，所有巫民全部向南进军！不得延误！” 他宣布了自己的命令， “岐芒，将所有巫民按照五十人一组，进行划分。” “每个巫民互相监督，一人逃跑，全组斩首！” 冷酷的命令下达，整座部落就像是上紧的发条，速度立马快了起来。 李长安看着下方堆积的一具具尸体，随手扔下数十枚火焰符文，在城门口燃起了熊熊烈火。 一滴滴精血被他吞入腹中，刚刚步入金身二转的修为，再次迅猛提升。 …… 等到太阳东升，李长安也将两万多尸体全部烧成了飞灰，精血全部吞下，魂魄则扔给了三大神通法相。 金身直接被推到了二转后期，而且精血中的磅礴生机，仅仅只发挥了三成，还有大量的生机，正在润物细无声地滋养身躯。 “出城！” 李长安大手一挥。 城外，黑甲暴龙已经在等待。 李长安坐上黑甲暴龙，看着岐芒带领炬芒部落的巫民，出城向南方迁徙。 每个巫民都背着大大小小的行囊，不过数量并不算多。 毕竟巫族已经习惯了进山林打猎，南迁，除了没有部落城墙的保护之外，获取食物，反而会更加轻松。 “速度快一些！”李长安高声喝道。 整个炬芒部落，还剩二十万左右的巫民。 称得上全民皆兵。 如此庞大的队伍南迁，再加上巫族的身形，相比起人族而言，完全就是巨人。 如此迁徙队伍，相当巨大。 饶是巫族的速度极快，但也花了整整小半天功夫，才全部出城，往南走。 黑甲暴龙仰天发出一声怒吼，在队伍后方大步前进，催促队伍快速奔袭。 “部落更名幽冥，南行过程中，征战所有沿途部落，不投降者，杀无赦！” 李长安从队伍的最后方，两次瞬移，就来到了最前方，出现在岐芒的身旁。 岐芒吓了一跳，然后立刻躬身领命。 李长安点了点头，又是两次瞬移，回到了黑甲暴龙的头顶。 连带着说话，全程没超过五个呼吸。 此举既是在吩咐命令，也是在震慑这群巫民。 长达五十里的行进队伍，只需要眨眼功夫，就能随时出现，这样的手段，对这些巫族而言，堪称神鬼莫测。 等到夜幕降临，行军队伍才停下修整。 李长安布下了一大片无影无形的风系符文，洒在山林中。 岐芒带领的近卫军，也在南下大军周围巡逻。 但一晚上还是有多达上千个巫，想要趁着夜色逃走。 等到第二天清晨， 一堆尸体被火焰焚化，李长安满意地坐在黑甲暴龙头顶，“所有想跑的巫，请继续努力。” “这样也可以给我杀你们的理由。” “毕竟，答应你们为我出征，是我看在岐芒大巫的面子上，勉强点头的。” “现在，我有点后悔了……” “你们的速度太慢，慢到让我很不耐烦，知道吗？” 李长安的声音在大军中传开。 如此暴戾的话，让一众巫民噤若寒蝉。 这个攻破他们部落的大巫，就像是最残暴的凶兽，他的屠刀始终高高举起，让他们感受到了无边的畏惧。 第二天向南迁徙的大军速度，明显快了一些。 李长安坐在黑甲暴龙的脑袋上，炼化着体内旺盛到几乎逸散出去的生机。 之前的金身液还未完全炼化，又一下子多了这么多巫族精血。 这让他的金身熬练，几乎没有任何瓶颈。 磅礴的生机，淬炼血肉筋骨，再继续往熬练五脏六腑，将周身的四肢百骸，都纳入淬炼之中。 如此奢侈的修行，要是被王天罡得知，必定会羡慕不已。 他当初熬练金身，可是花了无数力气，到处找资源，整整花了十几年时间。 一滴金身液，都恨不得分成十滴用。 哪像李长安现在，根本不顾及损耗，只追求最快的突破速度。 他跟在队伍后面，不时挥洒出土系和木系符文，翻滚泥土，催生草木。 遮掩大军南迁的地面痕迹。 防止被巫族发现炬芒部落人去楼空，跟着行军路线追上来。 大军南迁整整十日， 终于发现了一座中型部落。 中型部落的标准，是部落内有一万成年巫族。 李长安带着雷霆，出现在大军前方，看向那座比之炬芒部落要弱上很多的中部落。 “王，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岐芒请示道。 “加入南征大军，可以活命，否则，进攻！”李长安大手一挥，“所有缴获，不用上缴，全归士兵所有。” “巫女不杀，充入大军。” “我只要战争后留下的尸体。” 仅仅只是最简单的命令，就让听到命令的力巫和傩巫，惊喜不已。 部落的生存法则，一直都是沿袭着原始的丛林法则。 最强者庇护部落，享受最好的资源食物，乃至巫女。 但如今，统领他们的暴君大巫，却根本不要这些，只要尸体。 这在以前，压根想都不敢想。 大家都知道，巫族尸体可以炼化精血，但能够炼化的巫，少之又少，只有傩巫才行。 本来这种东西，就不是他们能碰到的，自然也就不在意。 相反物资食物，乃至他们能用上的东西，以及巫女，才更让普通巫族兴奋。 …… 就在南征大军，正在为第一次战争磨刀霍霍时， 天祝山北方，临近楚国边境之地， 天南山一带， 两名巫王站在山巅，遥遥看向白鹿书院防线。 “人族的援兵来的不少。” “人族文士战力很强，我们必须要一鼓作气冲破防线，才能建立奇功。” “我们的力量太过分散，不过两个小族群，就要控制千里战线，难以冲破他们的防守。” “除非能把所有战力全部集中到一个地方，否则光靠我们两个小族群，根本没用。” 两名巫王，一力巫，一傩巫，其中力巫王对傩巫王说道。 傩巫王是顶替上来的。 上次王天罡等三位三品大儒联手闯进来，直接弄死了一个力巫王。 另一个侥幸活着的力巫王，最近一直都没出头，老实了不少。 但如今战况焦灼，他也渐渐坐不住了。 如果冲进人族疆域，他的功劳可就大了。 战争，永远是巫族变强的最好途径。 尤其还是对人族的战争。 人族对巫族而言，细皮嫩肉，比林间的凶兽还要美味，尤其是人族的血液，对他们也是大补之物。 如今，有傩巫王助阵，力巫王的心也就逐渐开始活泛起来。 新来的傩巫王看向前方严阵以待的白鹿书院阵地，“放心，我麾下有一个大部落。” “其内十万青壮战力，全都留着，就是为了战争而准备。” 力巫王闻言大喜，“那就太好了，不愧是芒山族群，实力就是强盛。” 傩巫王对力巫王的吹捧，颇为受用。 他说道，“我这就派人去传令。” 力巫王询问道，“是哪个部落？” “炬芒。”傩巫王转身走下山巅，“待该部落大军前来，就是攻破人族阵地之时！” 第633章：战局影响 “王，这个部落，也隶属于芒山族群，他们听从芒山族群的命令，在部落里养精蓄锐，时刻准备攻打人族。” 岐芒来到李长安身边说道， “刚刚派过去的哨子，以炬芒部落的名义，进去问过了。” “芒山王已经赶往前线，他们应该很快就要应征往前线作战。” “王，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李长安不屑地笑了笑，“对人族的战争？这种部落去前线，不是死路一条又是什么？” “给他们最后一次机会。” “要不然，就直接送他们去火化。” 岐芒重新派了一个探子，进部落交涉。 然而，这次一直等了半个时辰，也没见探子回来。 李长安也知道对方的选择是什么了。 他大手高高扬起，“进攻！” “一切斩获所得，皆归士兵所有。” 随着他的手落下。 一时间，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响彻云霄。 大地轰隆隆震颤，仿佛发生了大地震。 山崩地裂的巨大动静，仿佛要将前方的部落，直接冲成废墟。 一个个力巫率先冲出了山林，傩巫们也争先恐后冲向了那个中型部落。 李长安高坐在黑甲暴龙的身上，看着从他身边分开，随后又迅速合拢的冲锋大军，满意地点点头。 岐芒没有出手，中部落还不需要他动手。 他静静站在黑甲暴龙身边，看向前方已经交接上的厮杀，“王，接下来，我们要继续向南吗？” 李长安目光没有从部落上移开，回答道，“北方靠近人族战场，被卷入两族战争的几率太大。” “你我这样的实力，也就只能在后方耀武扬威，真要去了两族战场。” “能在第一次冲锋中活下来，就已经是运气逆天了。” “人族的身体孱弱，但他们的文法太难缠。” “两族战场，没有想象中那么好拿战果。” 难得幽冥王竟然解释了好几句，岐芒受宠若惊地低头应是。 幽冥王虽然还不是巫王，但自从见识了十几天前，那几乎可以屠光一个大部落的手段。 岐芒甚至，幽冥王即便现在不是巫王，但只要中途不死，以后也必然是巫王。 而且还一定是巫王中的强者。 现在喊，跟以后喊，没什么区别。 部落的厮杀，很快就进入了白热化。 火光将部落吞噬，站在山林里，都能感受到部落中传出来的灼热之力。 李长安耐心等待着，战争对他而言，就是最好的修行资源。 光靠自己一个人动手去杀，效率太低。 哪像发动战争？ 一个时辰部落战争，能抵得上自己拼了老命杀半天。 就算是杀这么多只鸡，手也会酸。 更何况巫族还是有极强反抗之力的种族。 随着时间的推移，战线已经从部落外，向部落内推进。 虽然该部落是一个中型部落，核心战力有整整一万名成年巫。 但是在面对整整二十万炬芒大军，完全就像是大江大河里翻起的一朵小浪花。 双方的差距实在过大，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抵抗。 半个时辰后，战争结束。 幽冥部落十几万大军，好似洪水决堤，迅速将对面这个中型部落冲垮。 四面八方都是战斗后的废墟残骸。 有力巫扛着掠夺后的物资，剩下的巫，则在岐芒的指挥下，搬运战争后的尸体。 火光将整个部落笼罩。 李长安站在漫天大火前，张口将上万滴巫族精血吞入腹中。 荧惑古星上， 幽冥帝尊看着面前又增多的残魂，不禁哈哈大笑。 从祂头顶的逆角开始，浮现出暗红色的灾厄气息，并且迅速向下流淌，很快便将幽冥帝尊完全笼罩。 一股与法相截然不同的气息，从幽冥帝尊身上逸散而出。 除了神性更强之外，幽冥帝尊似乎变得虚无了一些，但与荧惑古星的联系，却越发紧密。 太阳星外， 大日如来随手将新出现的残魂点化，随后继续将注意力，放在了不远处的魔神身上。 这个魔神身上的气息很怪异。 明明极为强悍，但是却好像无法看到规则，对规则的运用，几乎没有。 完全凭借周围残魂的祭拜之力，和自身的强大实力，才能如此靠近太阳星。 晋国京城， 白鹿书院总院圣地， 太上红尘手中的苍生社稷鼎，其中燃烧着的人间红尘香，燃烧出的烟雾，越发飘渺如仙。 在祂身旁的五行云母，已经化作一个玉茧，吸收着人间红尘香的烟雾，散发出淡淡的生机。 太上红尘似乎抓住了什么，身上的紫叶芭蕉袍无风自动，一抹从未出现过的青玉般的气息，被其抓住，按在了道袍之上。 太上红尘顿时与周围多了一丝融洽之感，不再格格不入。 刹时间，一方广袤无垠的世界，缓缓向祂，打开了大门。 …… 李长安指挥幽冥大军，再次向南行军，只留下了一片废墟的部落残骸。 战争，无疑是最快消耗敌人的方式。 他坐在黑甲暴龙身上，炼化着新得到的精血。 如今，李长安体内的气血之力犹如长江大河一般，波涛滚滚。 甚至可以听到，从他身上传出来的气血流动的哗啦啦水声。 磅礴浓郁的生机，被李长安不断炼化进每一丝血肉之中。 力量，无时无刻都在提升。 金身二转初期，中期……一直快要到后期，方才停止。 短短时间内，他的修为疯狂暴涨。 李长安握了握拳头，感受着体内狂暴的力量，轻声自语道，“我需要更多的战争……” 他在幽冥大军后面，顺手消除大军前进的痕迹。 往身后看了一眼，那里是巫族和人族的战线方向。 希望自己这一连串的杀戮与征战，可以稍稍缓解前线的压力。 …… 时间一天天过去， 当前线的傩巫王，也就是芒山族群的芒山王，得到哨子传回来的消息，震怒不已， “你说什么？炬芒部落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 探子战战兢兢，生怕芒山王一怒之下，把自己拍死。 “是，是……王，炬芒部落已经变成一片废墟，就像……就像被杀光了一样。” 探子脑袋不停往下埋，竭尽全力隐藏自己，生怕被迁怒， “地面上到处都是血迹，墙壁上也是，应该有人闯进部落大开杀戒。” “但是找不到一具尸身。” 帐篷里，芒山王的气息如渊如狱，仿佛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可怕的气势引而不发，让探子肝胆欲裂。 芒山王眼中寒光如潮，“周围附近的山林查过没有？” “炬芒部落二十几万族人，怎么可能被全部屠光？” 探子连忙说道，“属下在方圆三百里找了一圈，并未发现什么踪影。” “山林内，也没有被大肆破坏的痕迹。” 芒山王冷笑不止，身上的暴虐杀意越发浓烈，“很好，就跟凭空消失了一样。” “看来是哪个巫王自甘堕落，想要成为卑劣的逆祖者！” “他这是把整个部落的巫，都给炼成了精血！” “继续去找下一个部落，有消息立刻回报。” 探子闻言，立刻小心翼翼往后退走，直到离开帐篷很远，方才如释重负，不觉浑身冷汗涔涔。 刚刚，他已经在鬼门关走了好几遍，生怕被拍死。 在巫王面前，他们的命，只是草芥，一文不值。 巫王生气暴怒时，生死全凭对方的喜好，半点由不得自己。 …… 白鹿书院阵地， 正在等待巫族进攻的一众学子，惊奇地发现，正常情况下，巫族进攻应该已经开始了。 可今天，巫族的进攻，却迟迟没有出现。 对面的天南山，安静的有点诡异。 第634章：领地之始 “这是怎么回事？” “我还准备今天，好好招待那帮巫族蛮子，对付他们，水系文法有奇效。” “诸位发现没有，如果用火系文法引爆他们身上的秘纹，会让他们越发丧失理智。” “巫族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按理说今天应该已经发起进攻了，但对面迟迟没有动静。” “总不可能是巫族士兵被磨光了吧？” “应该不会，情报上说，巫族士兵极多，不可能就这么一点点。” 前方的书院学子眼见没有战事，站在阵地上，互相聊着天。 连续将近二十天的厮杀，让一众学子的脸上，增添了不少坚毅肃杀之色。 巫族士兵的冲锋极其凶悍，这段时间以来，有过好几次，冲进战线十里范围之内。 但都被他们用源源不绝的文法撕成了碎片。 这就是人族为何能抵御四大族群的底气。 当年北境妖族的战争，大晋看似危机重重，损失惨重，无数民间武夫都赶往战场。 那是因为真正战争的主力，也就是六品五品文士，无法进入战场。 否则当初断不会那般惨烈。 一般的正面战场上，大批文士联合起来，爆发出的威能难以想象。 尤其是在战争物资充足的情况下，更是无坚不摧。 除非是已经超凡脱俗的三品存在，快速冲破攻击屏障，否则只会被无穷无尽的文法吞没。 哪怕巫族肉身体魄强悍无比，但只要能被文法伤到，就一定会被淹死。 他们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对方的巫族大军太多，超过文法杀伤的极限。 亦或是三品巫王冲阵。 正常情况下的战争，文士的伤亡几乎很少。 除非被同境界武夫近身，可一旦到了那时候，必将是可怕的大溃败大损失。 就目前而言，他们的境况要比想象中的轻松很多。 而且因为资源敞开了供应。 几乎所有文士的修为，都得到了明显的提升。 阵地后方， 戊戌公诧异地站上虚空，遥遥看向天南山阵地。 “怎么对面没什么 动静？巫族准备闹什么幺蛾子？” 天南山是巫族领地，那里人族的映照文法会受到干扰，要不然也不至于让堂堂三品大儒用肉眼去观察。 “好像也没什么大规模兵力调动，就算想整事，也翻不起什么浪花。”安世堂在旁边说道， “我甚至怀疑，他们的兵力出现了问题。” 戊戌公诧异地看了过来，“为什么这么说？” 安世堂解释道，“巫族每天发动冲锋，也就只有一两万士兵。” “我最近在附近千里的战线走了一圈，其他阵地都基本如此。” “巫族的战争，都是由一个个族群领导。” “正常情况下，一个巫王执掌一个小族群，咱们对面一共也就两个巫王，上次还被王天罡锤死了一个。” “兵力再多也有限制。” “如果没有新的巫王率领族群加入战场，对方很难发动大规模进攻。” 戊戌公不置可否，“对方自从上次之后，就一直没有再露头，我们也不清楚到底有没有新的巫王出现。” “还是不能太乐观。” “没准对方就等着我们犯错大意，然后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安世堂点了点头，把目光投向巫族领地的远方，“也不知道那小子现在如何。” “巫族对我们而言，完全是一个陌生的世界，哪怕他变成了巫族的模样，但能否适应，还是个大问题。” 戊戌公笑着摇摇头，“你这是关心则乱，就凭他的实力与智谋，我反而会担心被他盯上的巫族。” “他要是在巫族混上高位，我都不奇怪。” “要知道，当初他被人传送进了妖国，一样奇迹归来。” “相比起妖族，巫族更简单粗犷些，反而不容易露馅。” 说到这里，安世堂压低声音传音道，“你上次一直都在查长安被传送进妖国的事，有查出些什么吗？” 戊戌公的神色微微一变，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两根手指。 安世堂眉头猛然一皱，旋即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心不禁沉了下去。 与二品有关…… 这事儿，不好办了。 …… 幽冥大军一路向南，沿途燃起了一场场焚毁一切的战火。 李长安的火焰长矛所指之处，只剩下一片废墟残骸。 连续向南一个月，大军行进一万里。 途经二十三个小部落，七个中部落。 十三个小部落全部投降，七个中部落中，有三个投降。 增补了幽冥大军的兵力。 剩下的四个中部落，全部都沦为了火焰中的飞灰。 李长安吞了近十万巫族炼化而成的精血，力量疯狂暴涨。 即便在最圆满的状态下，用庞大的生机来回淬炼，也压不住修为的迅猛提升。 二转金身已经迈入后期。 如果不是强行压制，巅峰都是轻而易举。 与之相比，三大神通法相的提升，才更让他高兴。 幽冥帝尊已经将元神一炼，完成了大半，只差最后一步； 大日如来也已经完成了一半； 太上红尘终于入门，与脚下这颗古星，产生了联系。 元神，虚实不可辨，玄之又玄，故为之神。 一旦彻底转变为元神，法相的力量还将再上一个台阶，而且与天地规则，也会更加契合。 就在这时，有探子传回来消息， “启禀幽冥王，属下在前方五十里发现乌横部落，这是一个大部落，兵力与我们差不多。” 岐芒闻言，不由担心地看向李长安。 面对一个大部落，无论是谁，压力都很大。 别看这一路南行，幽冥大军连战连捷，但那面对的都是些不起眼的中小部落。 可大部落的实力，没有巫比他更清楚。 双方真要展开大战，结果只会是两败俱伤。 甚至幽冥大军败的会更惨，因为连续几十天迁徙，大军早已疲倦。 但岐芒以及探子们，并未从李长安的脸上看出担忧和犹豫。 只见李长安拍了拍座下的黑甲暴龙，对岐芒说道，“吩咐大军，修整半个时辰，准备进攻。” “这里，将会成为我们的领地！” “幽冥族群的大旗，将从这里开始，插向八方！” 此话中的意义非比寻常。 岐芒惊喜地看过来，“王，我们不再迁徙了吗？” 连续走了五十几天，将近两个月。 幽冥大军早就已经疲惫不堪。 只是在幽冥王的威压之下，没有巫敢闹事。 否则早就哗变了。 如今终于能安定下来，就算是岐芒自己，也有一种终于能缓口气的感觉。 李长安看向前方说道， “这里距离巫族和人族的战场已经足够远，幽冥族群将会在这里兴建城池，对外扩张！” 第635章：大巫到巫王，法天象地 半个时辰后， 李长安手中的火焰长矛，指向前方乌横部落，“动身潜行，保持安静。” 十几万幽冥大军，尽量压低脚步声，往乌横部落走去。 但如此肃杀的气氛，早已将山林内的凶兽，压的不敢动弹。 在岐芒的吩咐下，所有幽冥大军的士兵都知道，前方的大部落，将会成为他们新的领地。 一时间，所有巫族士兵的战意，都变得空前高涨。 只要赢下这场战争，不仅可以掠夺资源，还能拥有部落围墙以及住的石屋。 总算不用继续在山林里颠沛流离了。 前方的探子率先和乌横部落周围的哨子遭遇。 李长安甩出十几根火焰长矛，横跨二十里，将乌横部落的哨子，死死钉在地上，化作一片飞灰。 行军速度再次加快。 但依然还是在半路被乌横部落发现。 李长安大手一挥，“进攻，所有斩获不必上缴。” 一如既往将所有战争所获，分给了所有士兵。 话音落，前方的幽冥士兵，率先嘶吼着，冲向了乌横部落的巫兵。 “轰！” “轰！” …… 刹时间，地动山摇。 一个个巫族士兵踩踏着大地，疯狂向敌人冲去。 李长安高坐在黑甲暴龙身上，朝战场慢慢靠近。 前方的战场，很快就变得血腥残酷起来。 数以十万记平均身高有一丈的魁梧巨人厮杀在一起，简直要把大地彻底撕成碎片。 火光不断从战场上升起。 “杀！” “杀！” …… 乌横部落并没有据城而守，而是朝幽冥大军冲来，不让如此大军冲击自己的部落城池。 力巫冲在最前面，身上的火焰秘纹熊熊燃烧，每一击都带起狂暴的烈焰。 傩巫也紧随其后，他们的火焰更加爆裂且变化多端。 但更多的就是火焰长矛，这是扔得最远的手段，而且威力也极大。 战场上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尤其是巫族对这种力量的运用也很粗糙。 追求最大的杀伤力，就是唯一标准。 经过无数场战争的验证，火焰长矛成为了众多傩巫的首选。 远距离就可以爆发出强大的战力，近战也极为强悍。 岐芒跟在李长安身旁，静静等待着。 如今只是四品以下的战斗。 大巫的厮杀，还未开始。 突然，他目光一凝，看到了高耸城墙上的那道高大身影。 “王，城墙上的巫，应该就是乌横了。” 李长安点了点头，“不急，这场战争，没那么快结束。” 一个大部落的青壮战力，最起码都是十万。 真要发动全部战争潜力，一个大部落可以召集不下于二十万战力。 双方都是如此，也就意味着最大可以有四五十万战力。 这样的战争，一时半会儿根本结束不了。 战场越发混乱。 幽冥大军占据了些许优势，将战场向乌横部落推进。 但随之就有更多的巫兵巫将，从部落里冲了出来，死死抵住幽冥大军的冲击。 “杀！” “杀！” …… 李长安看着战场上的走势，手指有规律地敲击着黑甲暴龙。 随着手指敲击，一枚枚火焰符文被他勾勒出来，留存在他手臂上，并且迅速向躯干蔓延。 半个时辰后， 他随手抓出一根火焰长矛，扔向了战场。 岐芒悚然一惊，目光紧紧盯着那根火焰长矛。 火焰长矛仿佛陨石降落，带着仿佛划破天空的焰尾，轰隆隆朝战场轰砸下去。 不像是长矛，更像是一根数十丈长的古木，缠绕着滚滚火焰，轰隆隆向前飞掠。 无数巫兵看到了这样的火焰长矛，不禁失神。 刹那间，又是一大批巫兵因为走神，被对手抓住机会扭断了脖子。 鲜血喷洒，碎肉断肢乱飞。 火焰长矛挟带着摧山断岳般的巨大力量，轰然砸在了乌横部落的城门上。 “轰隆……” 哪怕隔着十里地，也能清晰地听到那恐怖的爆炸声。 一道道热浪向四周席卷而去。 一朵巨大的火焰蘑菇云缓缓升空。 如此狂暴的力量，阻止了乌横部落继续向外支援巫兵的动作。 李长安再次抓出一根火焰长矛，甩了出去。 城门处又一次升起恐怖的火焰蘑菇云，热浪甚至将周围的七品巫兵全都掀飞了出去。 “吼……” 暴怒的吼声从城门上响起。 一尊差不多有两丈高的力巫，从城墙上跃下，轰的一声砸在地上。 大地上瞬间出现了一个大坑，地面龟裂。 只见那力巫双手猛然一挥，掀起狂暴的风，将城门处的火海，直接从中间分成了两块。 “王，乌横出手了。”岐芒从背后抽出两根短矛，准备前往战场。 李长安阻止了他，“不急，力巫优势在近战，先消耗他的力量再说。” 说着，一挥手，就是十根火焰长矛急射而去。 这十根火焰长矛看似没有方才那般狂放，但却让岐芒浑身汗毛倒竖。 刚才的火焰长矛，看似威势滔天，但实则力量分散，对四品大巫没什么影响。 可现在这十根，却宛如实质，将所有狂暴的力量凝练在一起。 这已经可以对四品大巫造成杀伤力了。 让他惊惧的是，每一根火焰长矛，只需要两枚极为玄妙的符文，就可以形成。 而这样的符文，他在幽冥王身上看到了无数。 换句话说，只要幽冥王愿意，他甚至可以以一己之力，将战场都变成火海。 太恐怖了。 巫族什么时候出现如此恐怖的傩巫了？ 即便是傩巫，对力量的控制，也颇为粗糙，像他这种可以操控力量，在空中调整方位速度的能力，就已经极为难得了。 可这样的力量，在幽冥王面前，就像是萤火与明月争辉。 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力量，还有神乎其神的手段。 这样的傩巫，才是巫族追求的傩巫极致。 十根火焰长矛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冲向了站在城门处撕开火海的乌横。 乌横身上肌肉隆张，虚空中传来了可怕的咆哮声。 紧接着一大片火焰在他身后集结，化作一尊高达五丈有余的火焰巨巫。 火焰巨巫大手张开，直接将十根火焰长矛捏碎。 热浪从他手中扩散而出，但对火焰巨巫并没有任何影响。 李长安的目光顿时一亮，仿佛发现了什么猎物。 这样的手段，除了在两族战场时见过一次。 在巫族后方还是第一次见。 岐芒眼见李长安这样，急忙说道，“王，这个乌横竟然可以施展法天象地！绝对是顶级大巫。” “等到法天象地达到十丈，能与自身融合，就能成为三品巫王，掌控一个小型族群，最起码下辖十个大部落！” 李长安搓了搓手指，心里全部都是上去试一试法天象地的念头。 不知道法天象地之前，他还没这么激动，但是一听到法天象地，心里直接就开始发痒了。 法天象地与三头六臂，都是顶尖的肉身神通。 在妖战古路，他学会了三头六臂，但是法天象地，却一直无缘得见。 想不到竟在巫族见识到了。 这要是不上去亲身试试其手段，真对不起自己来一趟巫族。 至于败北，他还从未想过。 当他文武融合圆满，迈入四品之后，完全爆发出来的战力，就不亚于一般的四品中后期了。 五品时，他在神子那个层面也是独一档的存在。 虽然跨不了大境界，毕竟那代表的是截然不同的天地。 但在四品，完全可以横跨六个小境界逆天征伐，真要被逼到极限，甚至还能勾动规则丝线。 这样的存在，若要在天赋上有命名。 古老神话中提到过，那便是至尊！ 站在圣子神子之上！ 俯瞰众生！ 如今的他，只要不是遇到三品，可以蛮不讲理地碾压自己。 四品，李长安还真不虚。 即便胜不了，也绝对不会败。 有破空雷杀的瞬移，还有极速，早已立于先天不败之地。 更何况现在李长安金身已经二转，元神也已经全部迈入了一炼状态。 实力比初入四品强了不止一筹。 要是能把法天象地琢磨透，对自身战力的提升，更是能再上一层楼。 何乐而不为。 “怪不得巫王的身形可以一下子暴涨到十丈，原来那就是法天象地！” 李长安舔了舔嘴角，露出了让岐芒毛骨悚然的残忍笑意。 这是幽冥王发现猎物后的习惯动作。 “王，不如先让属下去试试他的深浅？”岐芒提议道。 李长安从黑甲暴龙头上跃下，“不用，你盯着正面战场，要是幽冥大军出现颓势，立刻出手。” 话音未落，他脚尖点地，瞬息之间消失在原地。 这一次，李长安没用破空雷杀，而是动用了自身的极速。 音爆之声犹如雷霆炸响，将山林震的瑟瑟发抖。 极度轻盈，但偏偏又狂暴到无以复加。 岐芒眼见如此，对幽冥王越发敬畏。 不再是上次带着雷霆的瞬移，完全是自身的速度。 这才让他更加畏惧。 瞬移还可以解释为特殊手段，但自身速度，却代表了更多。 李长安在空中还在加快，无形无色的风系符文不断汇聚，犹如一对风翼，让他在空中还能继续加速乃至改变方向。 仅仅十个呼吸，李长安就停在了乌横城墙上的虚空，看着下方的乌横。 “这家伙，对自己这么有信心吗？” “所以才城门大开？” “有意思。” 下方， 乌横抬起头，看着站在半空的李长安，眼中火红一片，他身上的火光疯狂流转，在手中化作了一杆火焰长枪，指向李长安， “滚下来，受死！” 第636章：战乌横 李长安闻言哈哈大笑，“一个力巫，有什么资格冲本王大呼小叫？” 巫族，近战为主，远程进攻只有傩巫才行。 下方的乌横虽然实力强横，但也依然只能近战。 至于飞行，更是想都别想。 没到一品真武境，武道一途只能靠跳来拉近距离。 哪怕可以一跃百丈，但也不是真正的飞行。 乌横怒气汹汹，一脚重重踩在地上，大地瞬间崩碎，而他则如炮弹一般，朝李长安冲来。 手中长枪猛然伸长，朝李长安刺来。 力量只要不离于手，就不会消散。 这就是力巫唯一可以称之为远程攻击的手段！ 李长安往后退了一步，就避开了乌横的冲锋，随后一掌抓住了火焰长枪。 灼热的火焰，燃烧着他的手掌。 然而却有一片又一片火焰符文在他掌中流转，将火焰长枪的力量强行攥过来，转化为新的符文。 “我的符文之道，献祭了一颗圣道之种，方才奠基成功，已然可以勾动规则。” “而巫族，连规则为何物都不清楚，只知道一味使用蛮力。” “想靠这种灵力攻击战胜我，不可能的。” 乌横很快就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力量竟然在飞速消失，当即松开了火焰长枪，然后迅速下坠。 火焰长枪甫一离开了乌横的手，就化作了无源之水，直接消散。 李长安将转化的火焰符文，一把抓住，朝还在下坠的乌横砸下。 火焰符文在空中，化作一根根凝练的火焰长矛，划破虚空，疯狂坠落。 “轰！” “轰！” …… 大地轰然震颤，冲天的火光，直接将乌横吞噬。 李长安犹如一块巨石，直冲而下。 大地又是猛然震颤。 “吼……” 乌横愤怒咆哮。 五丈高的火焰巨巫横扫千军。 火浪瞬间被席卷开去。 李长安顺势跃开，向后退了十丈。 火光散去，乌横的半边身子，深陷碎石之中。 身上布满了伤痕，所幸没有受到什么重创，只是皮肉伤。 李长安甩了甩拳头，“真特么硬！” 说完，一脚点地，已然冲上前来，右腿如同斧钺，抡起千钧力，带着呼呼风声，朝乌横的脑袋砸去。 这要是踢实了，脑袋直接就能被踢飞。 乌横目眦欲裂，这个傩巫的速度太快了，快到他根本反应不及。 只能连忙举起双臂挡在身前。 “嘭！” “轰！” 像是皮肉骨骼碰撞的声音，随后又是一声巨响。 乌横半截身子陷在碎石里，被李长安这一脚踢下去，直接在地上犁出了一道深坑。 恐怖的巨力宣泄而出，所过之处，石头全部崩碎。 乌横后退的过程当中，一手抓起一杆火焰长枪，应付随时都有可能攻上来的李长安。 果不其然，李长安根本不给乌横停住的机会，瞬间欺身而上。 乌横一枪点出，迎上了李长安。 然而李长安却在那般极速下再次加速，避开火焰长枪，迅速在空中折转方向掠来，一拳轰在了乌横的手腕上。 将火焰长枪击飞，随后又是一肘，顶在了乌横的腰间。 “嘭。” 乌横再次不受控制的倒飞出去。 李长安甩了甩拳头，“这种层次的力巫，肉身体魄果真强悍。” “不过皮实耐揍，用来锤炼金身，再合适不过。” 他冲乌横勾了勾手指，“别用那些兵器，速度太慢了。” 乌横狠狠啐了口唾沫，他不知道，为什么会遇到这么一个怪胎。 明明是火焰秘纹更强的傩巫，结果速度却快的惊人。 速度快力量大，难道不是力巫的优势吗？ 他擦掉从额头滑落下的血迹，朝李长安大步而来。 大地不断震颤。 两个大部落的最强者碰撞在一起，将乌横部落城门口附近的大地震成了粉碎。 “轰！” “轰！” …… 李长安这一次没有再闪避，而是和乌横强势碰撞到一起。 每一拳砸下去，都有可怕的气浪朝四周肆虐而去。 双方在短短十个呼吸间，对轰了上百拳。 狂暴的力量疯狂倾泻在对手身上。 李长安身上的甲胄锵锵作响，尤其是双拳以及两条手臂上的鳞甲，已经炸碎开来。 流出猩红的鲜血。 但他却越打越兴奋。 对面的乌横，此时在他看来，就像是一柄重锤，助他锤炼肉身。 体内堆积的磅礴生机在身体受到创伤之后，立刻有了用武之地，迅速修补肉身。 而且修补好的血肉与骨骼，更加坚韧强壮。 乌横又是一个重拳砸下，身后的火焰巨巫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这让他的力量，直接飙升到了大巫的极限。 李长安双臂交叉，挡住这含怒一拳，顿时被掀飞了出去。 双臂瞬间骨裂。 李长安在空中滑行了五六十丈，方才抵消这股巨力。 乌横大步跟上，要乘胜追击，将对手拿下。 这个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傩巫，速度太快了，不仅仅是脚下速度，出拳速度也绝不是开玩笑。 自己出一拳，对方至少能出两拳。 双方打到现在这个程度，完全就是以伤换伤。 所幸自己境界更高，肉身体魄更强。 这个傩巫的肉身体魄，暂时还无法和自己相抗衡，这就是机会。 乌横犹如一头黑甲暴龙，疯狂扑了上来。 每一步都将大地踩出了密布裂纹。 李长安再次向后飘飞，双臂骨裂，修补还需要一点时间。 一枚枚火焰符文化作数十根火焰长矛，朝乌横呼啸而去。 无穷无尽的火浪升腾而起，将乌横笼罩其中。 乌横暴怒不已，身后的火焰巨巫挥舞双臂，要将火焰长矛击碎。 但李长安的攻势，根本没有停止的意思，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又是几十根火焰长矛，轰然砸进了火海之中。 如此狂暴的战斗，将四周的战场迅速清空。 无论是谁，都不愿意被卷入这样的厮杀，否则除了成为被波及的倒霉鬼，没有第二种可能。 岐芒此时也已经加入了战场。 如今双方陷入了僵持阶段，急需打破僵局。 否则幽冥大军只会被拖入以命换命的泥潭。 在没有第二个四品大巫阻拦他的情况下，岐芒就是无敌的存在。 三十根短矛附着上火焰秘纹，在他身体周围飞快穿梭。 没有任何一个乌横部落的巫族可以靠近，方圆五十丈之内，这些短矛就像是夺命符。 飞快洞穿着敌人的脑袋。 既快又狠又准。 而另一边， 李长安用火焰长矛延缓乌横追击，待双臂骨裂被大量生机修补好之后，便立刻冲进了火海，与乌横开始了蛮不讲理的近身厮杀。 “轰！” 又是一拳碰撞到了一起，李长安身上的气息猛地又往上拔高了一个层次。 二转金身巅峰！ 一直卡在二转后期不得寸进的金身，在强大的外力压迫下，终于迈入了巅峰行列。 一朝关卡破碎，体内积淀下来的磅礴药力与生机，开始疯狂涌入五脏六腑，淬炼二转金身的最后一块区域。 本是淡淡金色的血肉，如今又增添了一抹金辉。 哪怕还在战斗中，李长安的力量也随着这次突破，疯狂向上飙升。 第637章：败乌横 乌横目眦欲裂，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该死的傩巫，竟然在战斗中突破了。 “该死的傩巫！” 乌横全身的气势爆发到顶峰，可怕的力量瞬间向四周狂卷。 地面被犁出了好几层。 五丈高的火焰巨巫仰天咆哮，光是气势就把李长安轰飞了出去。 他朝李长安大步而去，每一步都地动山摇，让人不寒而栗。 李长安全身五脏几乎移位。 力巫达到大巫巅峰，所爆发出来的力量，超出了他的想象。 果然强大到了极致。 他已经淬炼到的二转巅峰金身，再次被轰碎了两条手臂。 磅礴浩瀚的气血之力，迅速涌到伤处，修补着伤势。 李长安身后“嘭”的一声，张开一对火焰羽翼。 火系符文化作一片片宛如实质的羽毛，足以将他庞大的身躯包裹其中。 “轰！” “轰！” …… 火焰羽翼下飘飞出一片片火羽，充满了灵性，朝冲上来的乌横掠去。 每一片火羽，都是锋利无比的利刃。 但乌横此时已经被逼急了，他决不允许一个比自己弱的巫，将自己击败。 哪怕对方是傩巫！ 他可是有希望在数年内，迈入三品巫王的存在。 怎能在这里折戟沉沙？ 五丈高的火焰巨巫，将这些火羽拍飞，而乌横则趁机朝李长安狂暴杀来。 李长安一脚踩在地上，顿时方圆无十丈内的地面向下塌陷。 乌横躲闪不及，一个踩空，轰的一声砸进了深坑中。 李长安脚掌扭转，深坑中瞬间化作喷发的火山。 强横的力量冲天而起，将天空都染红了。 突然，李长安眉头一皱，瞬间冲上高空。 下一刻，乌横的身形，已经冲到了他刚刚站着的地方。 “吼！”乌横借助火焰巨巫，硬生生抗住了火山喷发的力量，也要将李长安活撕当场。 可是速度仍然慢了一步。 他如今浑身都布满了被烧焦的痕迹，并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势，全都是皮肉伤，但同样刺痛难忍。 把乌横的怒火不断往上激。 眼见李长安逃脱，他一脚重重踩在大地上，直冲天空。 手中的长枪疯狂暴涨，朝李长安力劈而下。 李长安灵巧地在空中来了个高难度动作，轻松躲过乌横的攻势，随后举起已经恢复了一些的右手， “既然你想上天，那我就送你一程！” 话音未落，天地骤然变色，狂风大作。 方圆三十里内，尽皆被乌云笼罩。 呼啸的风声几乎要将大地撕碎。 一条狰狞的龙卷飓风，将乌横牢牢困在其中。 李长安手捏符印，“狂风怒卷千重刃。” 犹如怒龙啸天的龙卷飓风中，开始浮现出一道道风刃，在飓风中疯狂剿杀着乌横。 “风助火势，烽火连天！” 李长安右手狠狠握住。 数千枚火焰符文化作数千柄赤月锋刃，同样冲进了龙卷飓风中。 刹时间，龙卷飓风被染成了火红色。 远远看去，就像是一条火龙从大地升空，直通苍穹。 这道龙卷飓风，此时变成了最可怕的绞肉机。 乌横除了借助五丈火焰巨巫，死死抵挡赤月锋刃和无形风刃的联合剿杀之外，别无他法。 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今日前来攻打部落的傩巫，竟然还有操控风的能力。 这简直不可想象！ 祝融部的傩巫，掌握天吴部的风系力量。 而且还如此恐怖。 操控天象！ 宛如神魔。 翻手之间就是天地变色。 如此手段，已经完全超越了大巫该有的层次。 哪怕是那些傩巫王，也很难拥有如此惊人的手段。 完全超越了巫族常理。 不过如此惊天动地的力量，肯定不能长久，只要能撑下去，最先坚持不住的，必定是对方。 然而，乌横的打算落空了。 率先坚持不住的，就是他撑在身体周围的五丈火焰巨巫。 仿佛无穷无尽的赤月锋刃和无形风刃，将火焰巨巫撕成了碎片。 随后仅仅只是一个呼吸之间，便将乌横全身上下割出了数以千计的伤口。 真正的千刀万剐。 虽然每一刀都是皮肉伤，可积累下来，谁也撑不下去。 血淋淋的血肉倒翻，并且被迅速切开。 鲜血哗啦啦滚落，又被火焰烧干。 “乌横，奉我为主，否则今日，乌横部落一个不留！” 高空中，李长安双臂已经全部恢复。 此时的他好似神魔一般，操控着天地伟力。 如此景象，落在战场上的其他巫的眼中，将所有巫都震住了。 这还是巫能施展出来的力量吗？ 连天地都要受到他的控制，举手投足之间，便将一名顶尖大巫玩弄于股掌之间！ 岐芒呆呆地看着横亘在天地间的火焰飓风，双眼尽是呆滞， “我……曾经向这样的存在……动手！？” 这一刻，除了敬畏臣服，没有其他想法。 他也终于明白，当初在炬芒部落时，幽冥王真的有摧毁整个炬芒部落的力量。 哪怕有几十万巫民，但只要让这样贯穿天地的飓风，在部落中游走一番。 谁都得死！ 李长安冲着飓风中浑身鲜血的乌横喝道，“再给你三息，不臣服，我会让你受尽千刀万剐之行而死！” “所有乌横部落的巫民，一个不留！” “三！” 他的每一句话，都落在已经被强行停止的战场中。 不仅幽冥大军希望乌横臣服，就连乌横部落的巫们，绝大部分也都希望乌横可以臣服。 这样就可以避免整个部落二十几万条性命，被屠戮一空。 战场上，所有的巫，都眼巴巴地看向火焰飓风，艰难地咽了咽喉咙。 “二！” 李长安的声音冷冽如刀，杀气腾腾。 下方的乌横部落巫民，心里咯噔一下。 全都一脸祈求地看向火焰飓风。 见识到李长安操控龙卷飓风，影响天象之后。 他们就再也没了与之作对的念头。 如此恐怖存在，哪怕绝对实力比不上三品巫王，可是对付他们，比巫王还要强势。 完全是另一个层面的存在，根本不是他们这样的巫可以抵挡。 除了臣服，别无他法。 “一！”李长安的手眼看就要落下。 所有巫的心也都悬到了嗓子眼。 幽冥大军的一众力巫傩巫，此刻都深深感谢当初岐芒投降，否则现在乌横部落面临的局面，就是他们要面对的。 生死半点由不得自己做主！ “乌横……臣服。”乌横的声音，终于从火焰飓风中断断续续传出。 李长安大手一挥，火焰飓风瞬间消散。 无数赤月锋刃和风刃如同流星雨般，被卷向了南方的山林。 “轰！” “轰！” …… 连绵不绝的爆炸声，响彻云霄。 所有巫眼睁睁看着，南方的山林，被夷为平地。 火光席卷了前方十几里，大地在瞬间化作火海。 几枚风系符文，托着已经被千刀万剐触及森森白骨的乌横，扔给了怔怔发愣的岐芒， “给他找些巫医疗伤。” “收拾战场！” “南方被清空的地方，建造新城！” 岐芒顿时回过神来，低下了谦卑的头，“是。” 第638章：幽冥帝尊元神二炼 战争结束， 乌横被巫医带下去疗伤。 幽冥大军则开始打扫收拾战场。 至于乌横部落活下来的巫民，被全部安排进了部落城池里，防止出现大规模的逃逸。 两个大部落融合，不是一两天就能办成的事。 等乌横恢复之后，有他在，可以更好地约束乌横部落。 这场战争，如果不是到最后李长安强势入场，将乌横击败，还不知要持续多久。 可即便仅仅不到一个时辰的厮杀，双方死亡的巫兵，也超过了三万。 乌横部落城池外的大地，到处都是坑坑洼洼，一片破碎狼藉。 三万多具尸体被收集起来，堆到部落外，好似一座小山。 李长安扔下数十枚火焰符文。 大火，瞬间将尸体覆盖。 熊熊烈火直冲云霄，高达三四十丈。 超过十万滴精血，被李长安收入囊中。 虽然品质不如四品大巫，但胜在量多。 至于这些巫兵的魂魄，也被李长安不偏不倚地分给三大神通法相。 荧惑古星， 面对突如其来的上万残魂，幽冥帝尊漆黑的业障黑眸中，浮现出开怀的笑意。 跪伏在祂周围的残魂，越来越多。 祭拜之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浓郁起来。 幽冥帝尊舒展着三头六臂，好似神魔在荧惑古星上狂笑不止。 暗红色的古星之力，被祂利用祭拜之力，强势烙印在周天星辰甲胄之上，沦为了自身的一部分。 当混沌逆角上，也出现暗红色的荧惑之力，幽冥帝尊的身躯突然猛地一震。 随后整颗荧惑古星，似乎也随之震动了一下。 双方之间，隐隐有了某种神秘的联系。 幽冥帝尊缓缓消失了身形，仿佛被某种力量抹除了一般。 当祂再次出现，已经站在了百里开外。 祂的身躯，越发真实，充斥着一股以前从未有过的神性。 之前凝练在幽冥帝尊上的神通，逐渐融为一炉，转化为元神之力，在其身躯中流淌，引动着四方的天地规则。 力量，更强了。 对天地规则的捕捉也越发敏锐。 幽冥帝尊重新回到数万残魂组成的幽冥国度之中，对这些祭拜之力也越发敏感。 现在的祂，终于完成了元神第一炼，迈入了第二炼的境地。 也超过了另外两大神通法相。 此时的祂，已经成为了真正的元神，褪去了法相的外壳。 当幽冥帝尊迈入新境界之时，另外两尊神通法相，也都感受到了。 太阳星外，大日如来将新出现的过万残魂，收入自己的国度。 三大神通法相之间的修行情况，在虚空中交汇。 幽冥帝尊的修行经验，也随之被另外两大神通法相知晓。 大日如来，抽取更多的太阳之力，将其炼化成符文印记，熔炼进身躯之中。 刹时间，法相身躯开始迅速震颤。 这样的震颤让大日如来淬炼成元神的进度，顿时加快了许多。 在大日如来身旁不远处，魔神亲眼目睹其提升的过程，眼神中的暴虐与忌惮，隐藏的更深了。 他将全部注意力放到了周围残魂的祭拜之上，借助祭拜之力，强行摄取太阳之力。 太阳星，在诡异的平衡之中，相安无事。 大晋京城，建木根脉之中， 太上红尘将残魂全部收入苍生社稷鼎，人间红尘香产生的烟雾，变得越发浓郁。 四周的地脉之力，已经被太上红尘捕捉到，正在努力与之融合。 而李长安本尊，也接收到了来自幽冥帝尊的反哺。 坐在城墙上的他，身上陡然升起一股暗红色气息。 如此气息甫一散发出来，直接将周围的巫族，吓得心惊肉跳。 巫族本就是好战种族，嗜杀成性。 然而，他们从幽冥王身上感受到的暗红气息，却是天底下最凶煞的力量，至凶至邪。 好似一切邪恶凶煞的源头，仿佛战争也来源于此。 李长安深吸一口气，他与幽冥帝尊的联系，瞬间变得清晰起来。 这是彻底从法相转化为元神之后的表现。 从幽冥帝尊身上传来的荧惑古星之力，正源源不断涌入识海，流淌全身，被周天星辰金丹炼化。 李长安趁此机会，迅速吞入巫族精血，开始淬炼金身。 从二转巅峰迈入三品，需要大量的生机。 十万滴巫族精血，还不够！ 金身每往上提升一转，需要的生机，至少暴涨十倍。 想要在最短时间内增长修为，需要炼化的生机，更是海量。 李长安在城墙上坐了一夜， 次日， 乌横的伤势恢复大半。 被岐芒带到李长安面前，单膝跪地，“乌横拜见幽冥王。” 他此时看李长安的眼神，都充斥着恐惧之色。 昨天差点被千刀万剐，全身的血肉，已经被削到了骨头架子。 只要再慢一点臣服，自己就会变成一副骷髅，死的不能再死。 自己虽然已经是顶级大巫，可是在面对幽冥王这样的大巫时，依然感受到从骨子里漫出的寒意。 这样的存在，完全就是犯规，明明只是大巫，却拥有让巫王都望尘莫及的手段。 哪怕绝对力量还只是大巫层次，但却可以利用无法想象的手段，将大巫玩弄于股掌之间。 李长安伸手，在乌横眉心留下了一枚符文，“只有大巫，才有资格臣服本王。” “去收拢你的部下，准备建造新城，新城里的屋子必须要排列整齐，留出足够的空余当做街道。” “趁此机会修整部队，向四周派出探子，为下一场战争做准备。” 乌横恭敬地低下头，“是，王上。” 乌横和岐芒离开城墙。 乌横有些不解地询问道，“王上不喜欢我们的城池？” 岐芒跟着李长安也有一段时间了，说道，“王上看似杀戮无度，但很有原则，所以不喜欢混乱无序的城池也很正常。” “咱们巫，不都是这样吗？整整齐齐，那可是大族群才有的。”乌横说道， “寻常的部落小族群，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战争，谁会在部落建筑上浪费功夫？” “王上说什么，我们照着做就是。”岐芒吹了声口哨，召集手下，“我们还得为王上建造一座王宫才是。” “总不能让王上住在低矮的石屋里。” “宫殿？”乌横想了想，“我还是在去族群，面见巫王才有幸见过一次。” “不过非巫王不准建立王宫，咱们建造宫殿，会不会出什么问题？” 岐芒看向乌横，“你觉得王上为什么自称为王？” “王上成为巫王，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且在面对巫王以下的巫族时，王上与巫王并无二致！” 乌横点了点头，“明白。” 第639章：战争狂人，金身三转 新城的建造速度很快。 哪怕是最弱的巫兵，相对于人族而言，也称得上力大无穷。 数十万巫兵，进山采石伐木，搭建城池。 李长安每日高坐在城墙之上，炼化收获的巫族精血。 磅礴的生机在他的身躯中流淌，最终流入五脏六腑，淬炼着身体中最为脆弱的内脏。 金身境，便意味着全身上下，再无明显弱点。 将肉身体魄提升到自身极限，便是金身九转。 只有如此，才能承载步入三品后，开辟的肉身秘境。 十天后，新城已经建造出了大致雏形。 尤其是新城中的王宫，已经修建完成。 虽不奢华，而且处处透露着粗犷之风，但却比一般的巫族石屋强了不知多少。 “外出的探子查到什么没有？” 李长安走进王宫，偌大高耸的石宫，足足有二十丈高，哪怕巫的身形本就壮硕，走进来也会顿生一种渺小之感。 一节节台阶直通宫殿后方，在台阶的最高处，一尊青石王座矗立其上，俯瞰着下方足以当成广场的大殿。 乌横和岐芒跟到台阶前，就停下了脚步。 岐芒率先答道，“西方千里范围之内，有三个中部落，可以派兵前去征讨。” 乌横紧跟着说道，“南方有一个大部落，但相距差不多有三千里。” 李长安坐上王座，双臂放在王座两边，食指轻敲，“岐芒，你率领五万巫兵，先去灭了那三个中部落。” “乌横，你率十五万巫兵，前往南方。” “所有部落，不臣服，便是死！” “这是铁律！” “岐芒，你拿下三个中部落后，吸收兵力，随后支援南部。” “我需要战争！” “幽冥部落也需要战争，晋升族群！” 说着，他随手扔出二十个兽皮口袋， “这是我从人族那里缴获来的战利品，可以用气血催动，里面空间巨大。” “战争中留下的尸体，全部收好，送回部落。” 须弥宝囊要用文气才能催动，但妖族的兽皮口袋没有这个限制，如今正适合用。 岐芒与乌横齐声领命，“是。” …… 幽冥部落的对外战争，终于爆发了。 强大的战争机器，迅速开动。 两支大军，先后离开部落。 部落里还剩下二十几万巫，继续建设新城。 五天后，西征大军传回军情，岐芒所率领的西征大军，连续攻克衢山、黑蒙、望绳三个中部落，以及附近的小部落七个。 收拢新兵一万，其余皆被斩杀，所有尸体也被传信兵用兽皮口袋带了回来。 李长安随手一抓，将传信兵捧在手中的兽皮口袋隔空摄来，“回去吧，告诉岐芒，他做的很好。” “我等着他攻破南方大部落的消息。” 传信兵低头恭声道，“是。” …… 战火在肆虐。 面对大部落，这一次李长安没有出手，而是让乌横和岐芒负责率领大军攻城。 缺少了鼎定乾坤的战力，这次攻城并没有想象中的顺利。 前线战场很快便沦为了绞肉机。 岐芒与乌横汇合，二十一万巫兵，进攻一个大部落，双方的兵力相差无几。 幽冥部落的优势在于，有两个四品大巫压阵。 而且还是一个力巫，一个傩巫。 乌横身为顶级大巫，要比一般的大巫更强。 岐芒虽初入四品，但傩巫的手段，让他在战场中，占据不少优势。 前线每隔两天就会有战报送来，随之送回来的就是战争后留下来的尸体。 李长安并未在意前线战场的焦灼。 幽冥部落想要真正执掌一方，在巫族腹地掀动风雨，就不能一直靠自己出手。 手下负责率领大军厮杀，而他便负责下达发动战争的命令，以及变强。 作为幽冥部落首领，他的力量越强，幽冥部落才能越强。 每次送回来的尸体，都有一万多具，李长安夜以继日地炼化巫族精血。 想要用充沛的生机，冲破金身二转巅峰的桎梏，迈入三转境界。 体内气血好似长江大河般流淌，整座王宫内，都回荡着潮水冲刷的声音。 磅礴浩瀚的气血之力，在李长安周身氤氲不散。 在他周身，三百六十五颗周天星辰金丹，犹如太古星辰一般，缓缓旋转，吞噬着气血中的海量生机，散发出洗涤身躯的金丹之力。 用金丹之力淬炼出来的金身，更加坚韧强横，仿佛夹杂着一丝不朽金丹的气息。 至于魂魄，虽然尸体已经死了有几天，但焚烧之后魂魄，依然出现在三大法相身边。 幽冥帝尊在转化为元神之后，越发强大，与荧惑古星也越发契合。 幽冥国度中，数以万计的残魂向他跪拜，使得幽冥帝尊身上的神性，更多了一丝。 而大日如来，自从得到了幽冥帝尊的修行经验之后，修炼速度一日千里。 如今淬炼太阳之力凝练的符文，已经烙印了大半个法相神躯。 太阳星对祂的排斥，也在逐渐减小。 神国之内，残魂身上缠绕着淡淡的火光，与身旁的魔神完全区分开来。 只是残魂数量比魔神少了许多。 太上红尘也终于借助建木根脉，与一条大地之脉初步融合。 祂身上弥漫出厚重如山的气息，又因为建木根脉，在这厚重如山的气息中，又有广阔如海的勃勃生机。 在祂的红尘重瞳中，广袤无垠的大地中，有无数条地脉。 而这些地脉又是诸多规则与现实盘结而成。 掌握地脉，就意味着掌握了与该地脉融合的天地规则。 太上红尘的紫叶芭蕉袍上，至此多了一缕代表大地的土黄色。 …… 十日后， 幽冥部落的征战还在继续，南方的大部落名为炎山。 炎山部落的巫兵战力不容小觑，其首领炎山，更是悍不畏死，每一次都冲锋在最前面。 乌横虽然可以压制他，但想要将其击杀很难。 岐芒并未插手两个大巫的战斗，而是在战场上横冲直撞，击杀炎山的五品巫将。 他的部署，李长安在第一时间就看明白了，并且鼓励他继续如此。 如果将炎山击杀，炎山部落很有可能会立刻溃逃，四下逃散，抓都不好抓。 只有炎山活着，给炎山部落以继续坚持下去的希望，炎山部落的巫兵才不会逃走。 这样才能尽可能击杀更多的敌人。 因为岐芒知道，幽冥王需要这些尸体。 可以说这个马屁拍的正好。 既不会影响战争走势，还能为王上得到更多的战争尸体。 一石二鸟。 战争又持续了五天。 炎山部落的兵力，被清空了一半。 就连部落城墙也被轰塌了一大片。 炎山也因为力竭，被乌横生擒。 剩下的炎山部落巫民，面对如此惨烈的战况，终于选择了投降。 但还有一部分想要离开部落，流亡天祝山。 被幽冥巫兵抓住，当场斩首示众。 乌横带着炎山回归幽冥请命，岐芒则留在前线，收拢大军，消化战争所得。 每一场战争的所有斩获，都归士兵自己所有。 所以幽冥大军的巫兵们，只要能在战争中活下来，实力都会迎来一次提升。 被攻打下来的大部落，对任何一个巫族而言，都是了不得的宝库。 乌横赶了两天路，回到部落新城。 在外大战二十余日，新城的建设已经过半。 主要新城占地范围极大，比一般的大部落还要大上数倍。 而且李长安对房屋的排列，有严格要求。 使得整座新城，拥有其他大部落所不具备的大气。 新城的城墙上，有李长安每天印刻的火焰符文。 这些符文，平时激发，可以成为强大的守城武器。 倘若战争打到新城附近，他还可以控制这些符文，瞬间将自己的战力提升到一个极限。 哪怕是巫王，也能把他炸的找不到北，给自己留下充足的逃跑时间。 乌横拎着炎山走入王宫，单膝跪地，捧着兽皮口袋，“乌横拜见王上。” 此时的炎山，就像是破败的袋子，被扔到了一边。 乌横担心他半路反抗逃走，所以干脆敲断了他的四肢，等他臣服之后，再让巫医疗伤便是。 “起来吧。”李长安俯瞰着下方的两个大巫，隔空摄来兽皮口袋，对乌横说道，“前线战事表现的不错。” 说着，他伸出手，整整五百枚火焰符文在掌中汇聚，逐渐化作一杆火焰长枪， “你擅长使用长枪，这便是本王的赏赐。” “此枪在手，可以最大限度发挥你的秘纹之力，即便扔出，秘纹之力也不会消散。” “算是另类的傩巫手段。” 乌横接过火焰长枪，连忙惊喜地跪倒在地，“乌横多谢王上赏赐。” 李长安挥了挥手，把目光投向瘫软在地的炎山，“这就是那个只比你弱一筹的力巫？” “是，王上。”乌横答道。 炎山拼命挣扎，奈何四肢尽断，嘴巴还被堵着，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李长安点出一枚符文，化作流光印在炎山脑门上，“带他下去疗伤。” “伤好之后带去前线。” “整备好大军，再次出征！” 乌横一把抓起炎山，恭敬回答，“是。” 说罢，大步离开王宫。 偌大的王宫内，很快只剩下李长安一人。 他拿出兽皮口袋，继续炼化巫族精血。 …… 幽冥部落的征战大军，并未停下脚步。 当乌横带着炎山回到前线后，大军兵分三路，每一路都带着十万巫兵。 一路继续向南，一路往东，另一路往西。 以幽冥部落为中心，向三方推进扩张。 所过之处，战火熊熊，杀意滔天。 随着幽冥部落的领地不断扩张，从前线运回来的尸体也越来越多。 大军保留战争的斩获，使得大军具备了以战养战的能力。 只要没有遇到大部落，征伐之路非常顺利。 伴随着幽冥部落的领地持续扩张，李长安的修行也在飞速提升。 炼化了乌横带回来的巫族精血之后，他的金身迈入三转之境。 这些精血刚炼化完，又是源源不断从前线运回来的尸体。 李长安赏赐了岐芒一对火焰符文铸就的羽翼。 岐芒不像乌横。 乌横本身已经站在了顶尖大巫的层次，所以再加强其攻伐之力，可以锦上添花。 岐芒境界稍低，一旦遇到强力大巫，就有可能遇到危险。 所以给他一对火焰羽翼，提升他的速度，甚至可以长距离滑翔。 再配合他操控火焰短矛的能力，即便对上乌横这样的强势力巫，即便打不过，也能保住性命，顺便还能给对方造成极大困扰。 至于炎山，还需要建立功勋，才能得到赏赐。 对于大巫，他并没有镇杀的打算，如今幽冥部落处于刚起步的阶段，还需要大巫来带领军队出征。 只有大巫越来越多，战场才能开辟的更多，这样造成的伤亡更大，掀起的风浪也就越大。 李长安从中获得的收益方能得到最大化。 他来到天祝山，不过短短三个月，就已经迈入了金身三转之境。 如果还在大晋，根本不可想象。 除了金身三转。 幽冥帝尊的元神二炼，已经走了很长一段路。 大日如来法相也终于完成了元神一炼，步入元神第二炼。 法相之身，彻底化作元神。 能够承受更多的太阳之力，甚至捕捉到了从太阳星中流淌出来的真火。 其内蕴含着散布在第二层天地规则中的真火规则。 这让大日如来身上，增添了一抹来自太阳星的威严。 如今，只剩下太上红尘还没有转变为元神。 届时就可以改称呼了。 从三大神通法相，变为三大元神！ 幽冥部落的王宫之内， 李长安吞噬着从大日如来那里反哺过来的太阳之力。 周天星辰金丹中的力量，更加深邃玄奥。 每一颗金丹上，又多出了一颗闪亮的星辰，与荧惑之力遥遥相对。 周天星辰金丹，仿佛真的要将天上星辰融入其中。 太阳之力与荧惑之力，二者相克。 但在金丹之中，都被强势地融为一体。 化为金丹内的不朽之力。 “只剩太上红尘法相。”李长安靠在王座上，“不过也急不得。” “熔炼了一条地脉，好歹走了第一步，按照这样推算，再熔炼三条，就能彻底转变为元神。” “往后的魂魄，还需要向祂多倾斜一些，三大元神，少一个都不行。” “太上红尘没有使用祭拜之力，而是将这些残魂，化作了人间红尘助其修行，速度慢一些也正常。” “急不得……” “急不得个屁，五年时间还剩四年半多一点，每一天都要争分夺秒，耽误不得。” “战争，我还需要更多的战争……” 第640章：炎山之围 幽冥部落从创建之初，战火便一直在燃烧，并且越烧越旺。 将这片大山，一步步拖入战争的旋涡。 而幽冥部落也在这样的连番征战下，从大巫到巫兵，实力都获得了不小的提升。 战争可以提升巫族的实力，杀戮同样如此。 再加上通过战争，掠夺的大量资源，使得幽冥部落的实力，不仅没有任何下降，反而呈现非常明显的增长。 战争掠夺回来的巫民，也被安排到了幽冥城，继续扩张城池的面积。 这里驻守着十万巫兵，还有部落至高无上的幽冥王，想要造反或者反抗，还不如原地自杀来的更好。 在李长安的推动下，幽冥部落这个巨大的战争机器，通过以战养战的战法，不断向外扩张。 海量的战争尸体，被送回了幽冥城。 李长安的修行，始终以一日千里的速度向前飙升。 他的气血生机，已经达到了影响现实的地步。 王宫中回荡着他气血流动如潮水的声音，一股股威严如巨凶的恐怖气息，也在与日俱增，盘踞在王宫周围。 所有幽冥部落的巫民，看向王宫方向，眼神中都充斥着敬畏之色。 如今的幽冥部落，比原先的部落，虽然战争更加频繁，然而却给了部落巫民完全不一样的向上生机。 他们不担心自己的部落会战败，因为见识过幽冥王的强大，他们自信幽冥部落，终将晋升为族群。 而且幽冥王虽说残暴嗜杀，但并未对部落巫民滥杀，他的杀戮，只在战争中出现，对辖下巫民，从未有过乱杀之举。 这就已经足够了。 对巫族而言，战争无处不在，至于指望首领对自己有好脸色，和蔼可亲，纯属扯淡。 巫族力量至上，整那些和颜悦色，搞不好还会被其他巫民认为，这个首领很好惹。 到时候反而出乱子。 只要部落给他们活路，还能晋升为族群，就连战争资源都大批大批地运回来，赏给在战争中有功的巫民。 哪里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不知道有多少驻守在幽冥城的巫兵，想要去前线参战，却因为前线暂时不缺士兵，而不得不留下来。 战争，既是压力，同样也给了部落狂飙突进的生机。 …… 这一日，一名五品巫将，手举赤血战旗，朝王宫狂奔。 所过之处，所有部落巫民纷纷让开。 “这是前线遭遇大事了，否则不可能如此着急。” “不会又遇上什么大部落了吧？” “就算是大部落，也不应该啊，三路大军至少都有十万巫兵，而且都有大巫率领。” “哪怕暂时打不下来，也不至于遭遇危机。” “估计是有其他事情。” 一众巫民议论纷纷，然后继续干手中的活。 早一日建好幽冥城，他们才能参军，获得战功。 王宫内， 李长安睁开双眼，看向跪倒在地的传信兵。 “说吧，什么事？” 传信兵连日奔袭，如今跪倒在地，差点没喘过气来。 他急忙说道， “王上，征东大军遭遇两个大部落围攻，炎山大巫苦苦支撑，带领大军占据悬崖苦苦坚守，恳请王上调派大军支援。” “大军一共派出了上百个探子回来报信，只有小的一个冲出了包围。” 李长安身上的气势瞬间一凝。 跪在地上的传信兵顿时屏住呼吸，好似自己面对的是一尊魔神，如渊如狱。 “你下去好好修整，恢复后再回前军。” 李长安说道。 传信兵小心翼翼起身，随后迅速离开王宫。 王宫内的压迫感实在太强，待久一些都害怕自己会不会承受不住如此重压，直接心脏爆碎而亡。 不过，王上什么时候会派遣大军？ 征东大军形势危急，要是慢一点，很可能就会面临全军覆没的局面。 传信兵如此想着，突然感受到了后方的动静，随即转头看去。 只见一道身影突兀地站在了虚空，全身包裹着火光。 下一刻便化作一颗陨石，朝东方急速飞掠而去。 “王上竟然自己亲自出马！？”传信兵不觉瞪大了眼睛。 哪怕见识过好几次王上御空飞行，但每一次都让他心生神往。 巫族战力强横，但唯独不会飞行，让所有巫族都感到无奈。 即便是那些巫王，也都只能借助蛮力跳上高空。 只有极少数傩巫，才可以借助秘纹之力御空飞行。 但能像王上这样，拥有如此恐怖的飞行速度，他从未见过。 李长安在高空急速飞行，没有遮掩自身气息，带着熊熊烈火横贯长空。 冲破音障后的音爆声，在天地间回荡。 所有察觉到动静的凶兽，都情不自禁缩起了脖子，生怕被高空中的恐怖存在盯上。 仅仅半个时辰，李长安便来到了征东大军的战场。 眼下的战场形势，已经到了即将被冲破防线的地步。 征东大军占据上山的唯一一条上山的山路，并且据此坚守。 山路被摧毁。 仅仅只是一眼看过去，就有几十个巫兵被撞下了悬崖。 这样的高度掉下去，不死也得重伤。 战局危急。 十万征东大军，如今粗略看下来，已经不足五万，剩下的巫兵士气也极为低迷。 炎山在两个大巫的围攻下，苦苦支撑，不让这两个大巫冲过山路，闯进战阵。 李长安到来的动静，引起了所有巫兵的注意。 如此不加掩饰的恐怖火球降临上空，并且突然停下来，想不引起注意都难。 炎山撞开一个大巫，脸上瞬间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他冲着身后的征东大军怒吼，“王上亲自过来救我们了，所有士兵听我命令，杀！” “杀！” “杀！” …… 李长安站在高空，掌心飞出一大片火焰符文，化作赤月锋刃，“簌簌”往下飘落。 围攻征东大军的两个大部落后方，顿时火海滔天。 然而火焰符文并未停止，反而越来越多的符文飞出，将天空都占满了。 “轰！” “轰！” …… 短短十个呼吸后， 一座火海被李长安一手按了下去。 方圆二十里之内的围攻大军，瞬间被清空，恍如天灾降临。 战场瞬间为之一震。 “臣服，或者死！” 李长安低沉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 第641章：金身四转 凭借符文之道， 李长安虽然在绝对实力上，不如三品，然而在大范围攻势之下，哪怕是三品巫王，也远远比不上他的效率。 仅仅只是一掌拍下，便清空了方圆二十里的敌军。 如此重击，直接将战场彻底镇压。 炎山看着前方被火海吞噬的天地，目瞪口呆，怔怔呆立在原地，好像被雷劈了一样。 他从未见过王上的手段，然而初见便如此惊天动地，让他瞬间被震住了。 而幽冥的东征大军的士兵们，有不少见识过李长安的手段，可依然被深深的敬畏与恐惧占据心头。 幽冥大军都是如此，更遑论是围攻幽冥的另外两个大部落？ 上至领军的两个大巫，下至还活着的普通巫兵，看着吞噬了一大片山林的火海，如坠冰窟。 在如此毁天灭地的伟力之下，有谁可以抵挡？ 仅凭站在高空的那个傩巫，就足以覆灭他们两个部落，甚至根本不费什么力气。 方圆二十里内，至少有十万巫兵，被直接烧成了残渣。 李长安大手一挥，所有被炼化出来的精血，被火焰包裹着拔地而起，朝他掌心汇聚而来。 李长安将这些精血全都甩进了兽皮口袋中，待回去之后再修行使用。 至于这些魂魄，一半丢给了太上红尘，另外一半平分给大日如来和幽冥帝尊。 在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这片大山，寂静无声。 天空都被那熊熊燃烧的火海，映照成了火红色。 李长安落下身形，出现在两个大部落的首领上方，“你们，是哪两个部落？” 那两个大巫身躯止不住地一颤，随后其中一个傩巫说道，“我……我是暝山部落首领。” 李长安把目光转向另一个，“你呢？” “千崖。”另一个力巫硬邦邦地回答道。 李长安点了点头表示了解，“刚刚的问题，我再问你们最后一遍，臣服还是死亡？”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却清晰地传入了战场每一个巫兵的耳中。 这同样也是他们要面对的问题。 臣服还是死亡。 没有第三个选择。 整个战场，除了大火把山林烧毁的声音，再无一丝其他声响。 安静的让无数巫兵感到窒息。 暝山率先单膝跪地，“暝山拜见王上。” 随后，千崖也单膝跪在地上，“千崖，拜见王上！” 李长安满意地点点头，随手点下两枚符文，印在他们的眉心，“很好。” “入我幽冥部落，会是你们这辈子最正确的选择。” “迅速收拢大军，暝山，你与炎山一起，率领东征大军，继续扩张。” “千崖，你随我一起前往西方，加入西征大军。” “是。”两名大巫恭敬低下了头。 炎山此时也走上前来行礼，随后从怀中掏出兽皮口袋，“王上，这是今日所获。” 李长安落下身形，拍了拍炎山的肩膀，“你的表现，我看在眼里。” “面对两个大巫联手，依然死战不退，我该赏赐你些什么？” 炎山低下头，“这是炎山的本分，炎山不敢要赏赐。” “你擅长使用什么兵器？”李长安问道。 炎山的身躯猛地一震，心中立刻被惊喜所占据。 王上这是要赏赐自己秘宝了吗？ 岐芒和乌横都得到了赏赐，可把他羡慕坏了。 如今，终于轮到了自己了。 他紧了紧喉咙，小心翼翼道，“属下擅使长刀。” 李长安点了点头，大手一张，数百枚符文蜂拥而出，随后在掌间汇聚流转。 十几个呼吸后，一柄足足有一丈长的火红色长刀出现在虚空。 李长安扔给炎山，“你试试看。” 炎山接过长刀，眼睛顿时亮了，告罪了一声，赶忙起身挥舞了两下。 火焰长刀和他身躯一样长，威力十足，而且锋利无比，无论如何挥舞，都没有任何风声。 当他用力劈下，长刀上竟然还飞出了一道，最起码有三十丈长的刀气，直接将大地从中间斩成两段。 切口极其平整，而且还附着着灼热的火焰，经久不灭。 如此巨大的刀气，把两个新加入的大巫都看傻眼了。 这是什么神兵？竟能有如此威能？ 炎山再次上前行礼，“炎山拜谢王上。” 李长安点了点头，“起来吧，抓紧时间修整大军，继续东征！” “早日助幽冥成为真正的族群！” “是！”炎山激动地说道。 李长安看向千崖和暝山，“你们也是，只要为幽冥立下功勋，本王绝不会吝啬。” 这些秘宝，算是他的尝试之作，以火焰符文沟通巫族本身就有的规则丝线，便能凝练出提升巫族秘纹的兵器。 画下大饼，李长安抓起千崖，一飞冲天，朝西方急速掠去。 如此飞天遁地的手段，把两个大巫看的眼馋万分。 暝山新加入进来，对很多事情并不了解，但见识了李长安的手段后，依然感到好像做梦一样。 “什么时候，我能学会王上的飞行？” 炎山将长刀背在身后说道，“只要你立下功劳，王上自会赏赐。” “率领西征大军的岐芒，主上就赐给了他一对羽翼，已经可以让他长距离的滑翔。” “而且速度极快，可了不得。” “我已经想好了，下一次王上赏赐，我就要一对羽翼。” …… 千崖第一次在天上飞，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平时最多只是跳上高空，腾空了一小段时间，便落了下去。 哪像现在这样，速度快的能吓死胆小的巫兵。 太可怕了。 明明王上还只是大巫的气息，可种种手段，却神乎其神。 怪不得要自封为王。 这样的存在，怎么可能不成王？ 一个半时辰后， 千崖深刻见识到了什么叫速度。 王上带着他，在短短一个半时辰内，横跨了最起码五千里。 岐芒迅速上前行礼。 李长安带着千崖走上前去，“这是千崖，与你一同西征。” “是。”岐芒低头应道，同时呈上了最近战争所得。 李长安接过兽皮口袋，拍了拍岐芒的肩膀，随后一飞冲天，往幽冥城掠去。 有新的大巫加入征伐大军。 幽冥部落这架战争机器的效率将会越发强大。 南征大军由乌横率领，他的实力最强，又有火焰长枪，无须担心。 另外两路，都配备了两名大巫，实力大涨，即便是面对一个大部落，也应该可以顺利拿下。 回到幽冥城，李长安重新坐上王座，取出收集好的巫族精血，立刻开始炼化。 浩瀚如大海一般的恐怖生机，迅速将他淹没。 有如此生机淬炼金身，速度快的吓人。 李长安甚至没有按照原有的步骤修炼。 而是将血肉筋骨，乃至五脏六腑一起淬炼。 金身第三转在海量的生机推动下，开始了疯狂的提升。 …… 时间一天天过去， 幽冥城的建设逐渐步入尾声。 三方征伐大军，不断扫荡着四周的部落，战火大肆在这片大山上蔓延。 十日后，乌横的南征大军，成功攻下一个大部落，连带着横扫了周围的四个中部落。 那个大部落中的大巫死不投降，被乌横强势击杀，大巫尸体连带着五万多巫族尸体，一起被送了回来。 又五日， 岐芒与千崖的西征大军，拿下一个大部落，其中的大巫投降，但一来一回太过浪费时间，所以便被编入了西征大军，继续西进征讨。 准备等到班师回城的时候，再面见王上。 又三日， 炎山与暝山的东征大军，顺利攻下一个大部落。 只不过该大部落负隅顽抗，整个部落都被屠戮一空。 二十余万巫民尽数被斩杀。 尸体堆成了一座山，连带着大巫的尸体，全都塞进兽皮口袋，送回了幽冥城。 李长安隔三差五接收到数以万计的巫族尸体，炼化出的巫族精血极多，到最后已经到了几乎快用不完的地步。 金身三转，在无穷无尽的生机蕴养之下，花了差不多大半个月，便冲到了巅峰。 这一日，他取出两个大巫炼化出的金色精血吞入口中，要借助这超出普通巫族品质的精血，冲破桎梏。 整个王宫内，顿时出现了一片金色的海洋，发出哗啦啦的潮水声音。 李长安身上，不断有金色的秘纹出现，爬满全身，散发着神秘而又尊贵的气息。 远在荧惑古星上的幽冥帝尊，以及太阳星附近的大日如来，纷纷将古星之力送入李长安体内。 三百六十五颗周天星辰金丹，疯狂旋转，将蕴含着强大星辰之力的不朽金丹之力，送入四肢百骸。 “轰！” “轰！” …… 李长安的身体里，似乎有恐怖的雷霆在轰鸣。 他的身躯不断震颤，散发出狂暴强悍的气势，汇聚成高山大岳，巍峨壮阔。 他再次张口，一次吞入上万滴普通精血。 刹时间，无数雷霆从体表显现，在体表留下了道道雷纹。 半柱香后， “轰隆……” 虚空生雷， 李长安的气息猛地一滞，随后轰然暴涨。 金身三转巅峰的桎梏，终于告破。 李长安血肉筋骨乃至腑脏中的三层金色纹路，犹如被晕开的墨水，在全身涤荡。 随后骤然收缩，出现了第四层金色纹路。 金身四转，成！ 第642章：祝融部对共工部的战争 仿佛无穷无尽的力量，在身躯中汇聚。 李长安甚至能听到气血在体内冲刷后，爆发出如同蛟蟒嘶吼般的声音。 仿佛一拳就能打爆一座大山。 海量的生机，经过千锤百炼，最终化作金身上的一缕印记。 接下来的几天，李长安一直都在稳固自身修行，并且继续将金身境界往上推动。 这一日， 突然一股磅礴如海的气息，笼罩住了整个幽冥城。 所有巫民都感受到了，纷纷惊恐地看向城外。 李长安也猛然在王座上睁开了双眼。 下一刻，一尊足足有十丈高的巨大魔神踩在了城墙上，而后一跃而起，落到了王宫之上。 他掀开王宫的穹顶，俯下庞大的身躯，看着下方的李长安， “好战的小家伙，你的战争该停下了。” “不成巫王，没有资格建立族群！” 说话间，仿佛大山一般的恐怖威压，如山洪决堤，轰隆隆淹没了王宫。 李长安全身汗毛根根倒竖，好似被猛虎盯上一般。 眼前这个存在，必定是巫王无疑。 这种压迫感，可不是一个大巫能带来的。 但他仍然保持冷静，“我只不过想多拿下一些领地而已。” “族群不族群，我并不在意。” “而且，你敢独自进我城池，就不怕出不去吗？” 在巫族，谄媚换不来尊重，只有力量才是一切。 那庞然大物哈哈大笑，“很好，你身为大巫，竟敢威胁我堂堂巫王，很不错！” “能在这片大山掀起这样的战争，你的确不一般！” “吾乃羌狩，特来传达侉阜巫尊的命令，令你部即刻率领巫兵三十万，前往西南三万里，参加族群之战。” 李长安闻言，心头顿时咯噔一下，什么战争，竟然要远征三万里？而且还要调集如此惊人的兵力？连巫王都只是传令之人。 他起身抬起头问道， “敢问羌狩巫王，如今我巫族正在发动对人族的战争，为何还要前往西南？难道不应该向北出征吗？” 羌狩对这个幽冥部落很感兴趣，所以多解释了几句，“祝融部对人族的战争，是其他巫尊在主导，不归侉阜巫尊管。” “如今共工部正在犯我祝融部边境，此次定要将来犯之敌，尽数杀光！” 羌狩直起身，“三个月内必须赶到战场，否则耽误战机，侉阜巫尊怪罪下来，谁也承担不起。” 说罢，他便直接跃出了幽冥城，朝北方而去。 李长安看着破开一个大窟窿的穹顶，微微有些发愣。 在巫族和人族的两族大战中，祝融部居然还在和共工部发动战争。 巫族的战争潜力，当真是吓人。 而且，一个祝融部，竟然不止一个二品巫尊！ 他缓缓走出王宫，冲战战兢兢的王宫卫队说道，“即刻传令三军，调转方向，前往西南！” “令岐芒与千崖部，在前方开路，放缓速度，等候其余两路大军。” “炎山与暝山部，全速行军，不得有误！” 王宫卫队的巫兵们立刻领命快速离去。 李长安抬头看天，深吸一口气，随后缓缓吐出。 真正的大族群之间的战争，终于来了…… 巫族十二部，每一部都相当于一个国家。 如今两部发生战争，不知要死多少巫兵。 而他一个小小的四品大巫，在这样的可怕战争中，能不能活下来还真不好说。 不过，只有这样的战争，才能带给他更大的收获。 现在他发动的战争，大巫极为稀少。 但在祝融部与共工部的战争里，大巫的数量恐怕会远超想象。 那里……将会是最丰美的猎场！ 李长安对剩下的王宫卫队说道，“你们继续镇守幽冥城，不得有误，等待本王回归！” “是。”一众五品巫将齐声应和。 随后，李长安一飞冲天，落到了附近的山林中。 黑甲暴龙就栖息在那里。 感应到主人的气息，黑甲暴龙从水塘边起身，仰天一声咆哮，惊起数以千计的禽鸟乱飞。 李长安坐上黑甲暴龙的脑袋，随后将上千滴巫族精血拍入黑甲暴龙的身躯中。 作为自己的坐骑，黑甲暴龙怎么也得到四品，才能配得上自己的身份。 黑甲暴龙甩了甩粗壮的尾巴，迈开脚步，轰隆隆朝西南方走去。 …… 虽然在赶路，但李长安的修行并未停止。 每一日都有无数尸体被烧成飞灰。 大日如来和幽冥帝尊，每天都能得到大量的残魂，尤其是迈入元神二炼后，修行完全步入正轨。 在拥有如此多的残魂祭拜之下，修行堪称一日千里。 而太上红尘，在李长安最大程度的资源倾斜下，修行速度也逐渐加快。 如今已经沟通到了第三条地脉，正在尝试熔炼。 八日后， 三路大军汇合。 将近四十万巫兵，在山林中浩浩荡荡。 岐芒与千崖带着新投降的大巫，前来拜见。 “王上，这是大巫雒阳。” 李长安点下一枚符文，落在雒阳眉心，“起来吧。” 如今他麾下，共有六名大巫，早已超出了大部落该有的层面，已经相当接近小族群的最低标准。 只是自己的实力，还未达到巫王，所以幽冥部落始终都只能是部落，不能成为族群。 但这是巫族对族群的执念，对李长安自己而言，没什么太大的影响。 能够掀动更大范围的战争，拉更多的巫族进入战争旋涡，就是他最大的目的。 大军汇合，行军的速度再次加快。 李长安除了每天修行，就是观摩乌横修炼法天象地。 这是巫族特有的天赋神通，也是迈入三品的必备神通。 他没有一味地将乌横的动作学会，而是睁开了红尘重瞳，将涉及到的天地规则，看的一清二楚。 只要搞清楚这些天地规则的运动轨迹，反过来推演法天象地，无疑会更加轻松。 时间一天天推移。 越往西南走，李长安越能感受到，前方隐隐传来的庞大压力。 仿佛那里的战火已经把天都烧出了一个窟窿。 正有源源不断的大军，投入那个足以吞噬成百上千万条性命的尸山血海。 幽冥大军在半途，遇到了一个同样在赶往西南战场的部落大军。 但那个部落，仅仅只有两个大巫，见识到幽冥部落的强大后，立马主动拉开了距离。 岐芒前来请示，“王上，要不要将其拿下？” 李长安摇了摇头，“无需节外生枝，此战是祝融部对共工部的战争。” “有巫尊督战，这种小动作没必要，免得引来巫尊的注意。” “等上了战场，要多少大巫，就有多少大巫……” 那避开的大部落，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岐芒重新回到前军。 李长安也是扯了扯嘴角。 在他的带领下，现在的幽冥部落就像是前世的平头哥，看到谁都想上去干一仗。 以前这岐芒还比较稳妥，但随着实力逐渐变强之后，已经有了逐渐嚣张的趋势。 不过这样也好，多打仗，是好事。 得鼓励！ 一路上，遇到的大部落越来越多，但这些大部落，都下意识避开了幽冥部落。 拥有六名大巫，而且这六个大巫身后，还有一个明显更加强大的存在。 这样的实力，哪里是一个大部落能比的？ 除了差一个巫王，要不然说是族群都很正常。 而且幽冥部落将近四十万巫兵，一个个身上都缠绕着浓郁的煞气，明显都是刚从战场上下来，现在又赶往大族群战场。 这样的部落，他们惹不起。 万一不小心发生矛盾，在半路上就被灭，那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距离三月之期，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幽冥部落第一次遇到了族群大军。 浩浩荡荡上百万的巫兵，犹如一道洪流。 而率领这百万巫兵的，恰好还是有过一面之缘的羌狩巫王。 此时，羌狩正与另一个同族巫王羌殉说着前线战事。 发现自己的羌族大军旁边，竟然有一支实力不弱的巫兵，遂看了过来。 恰好看到坐在黑甲暴龙头顶的李长安，下意识停顿了一下。 羌殉也往这边看了过来，“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有意思的大巫？” 羌族大军没来之前，幽冥部落就是周围最大的巨无霸。 那些大部落全都主动与之隔开，泾渭分明。 羌族来了，好似一条蛟龙闯进了蟒蛇群里。 而那条蛟龙，在第一时间盯上了蟒蛇之王。 双方甫一对眼，就被其他大巫发现了。 羌狩点点头，“不错，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大巫在面对巫王时，那么有底气，毫不退缩。” 羌殉不屑地撇了撇嘴，“这样的大巫，就该直接一巴掌拍死他。” “不知道敬畏的大巫，没有活下去的必要。” 说罢直接从王座上起身，朝幽冥部落激射而去。 羌狩也没有阻止，他也想看看，这个幽冥，是不是真的有两把刷子。 敢自封为王，敢大肆发动对外战争，还不寻求巫王庇护。 羌殉一动，所有巫族都感觉到了。 那可是巫王！ 现在，巫王竟然朝幽冥部落冲去，难道是要对幽冥部落动手了吗？ 一直躲开幽冥部落的，其他几个大部落的大巫，面面相觑，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巫王会找上幽冥部落？” “难道是幽冥部落惹到了巫王强者？” “耐心看就是了，巫王要杀大巫，大巫根本躲不掉。” “估计幽冥部落要倒霉了……” 其他大巫还在幸灾乐祸。 幽冥部落的大巫，则一个个如临大敌。 乌横更是扛起秘宝长枪，身体周围隐隐有火光冒起，随时准备动用那残缺版的法天象地。 他是顶尖的大巫，除了面对王上之外，大巫之内几乎没有敌手。 未来成为巫王也是板上钉钉。 所以即便是面对巫王，也没有那么畏惧。 大不了一死而已！ 李长安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而后从黑甲暴龙上起身，走上虚空，迎向了羌殉。 一对巨大的火焰羽翼出现在身后，将他映照的好似火焰中觉醒的凶兽。 “敢问巫王，有什么要事来找我幽冥部落？” 面对巫王，他没有丝毫放松，随时准备动用最强大的手段。 但也没有什么畏惧之意。 面对三品大儒，他可能不好跑，但面对三品巫王，他的保命手段很有效。 “吾乃羌族羌殉。听说你对巫王不敬，我特来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羌殉的声音如同闷雷，向外滚滚而去。 李长安眉头微皱，随即调转了方向，离幽冥大军稍稍远了些。 “可以飞……”羌殉的目光瞬间亮了一些。 目睹这一幕的巫族，至少有百万之巨。 眼见幽冥部落的首领，竟敢与巫王叫板，全都看向了这里，想要见识一下，那幽冥到底是什么厉害的大巫。 待见识到李长安竟然可以飞行，一个个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这可是巫族最梦寐以求的手段。 没想到那幽冥竟能翱翔天际！ 的确有两下子。 羌殉也没有为难幽冥大军，跟着李长安远离了军队。 他在地面奔袭的速度极快，丝毫不比现在的李长安慢。 “不过光靠飞，对巫王可没什么用！”羌殉的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地面此时才后知后觉地猛然爆碎开。 李长安全身汗毛倒竖，强烈的危机感有如潮水般将他包围。 他再次加快速度，瞬间突破音障，“轰！” “很好！”下一瞬，羌殉便出现在他方才的位置，但羌殉并没有向下坠落，反而一脚踩在了虚空，强行调转了方向。 借助巨大的反震力，朝李长安冲来！ 这不是飞行！ 而是借助自身的秘纹之力，短暂在脚下构造出，一处可以借力的地方。 虽不能如李长安这般畅意遨游天空，但至少可以应对一般的腾空之法。 李长安眉头一跳，想不到这巫王，还能想出这样的法子。 的确不能小瞧任何一个三品。 他迅速调转方向，往上掠去。 与此同时，双手张开，手臂上的火焰符文簌簌飞出。 在数个呼吸间，化作数以千计的火焰长矛。 整片天空都被染成了火红色。 羌殉也立刻紧随其后，朝高空飞来。 下方，无数巫族大军，仰着头，看着天空中的战斗场景。 幽冥大军的巫兵们，看到天空中密布的火焰长矛，脑海中不禁再次回想起王上的恐怖。 尤其是千崖和暝山还有炎山，那一巴掌按下去，清空了方圆二十里的巫兵大军。 那番场面，至今都深深刻在了他们的脑海里。 不愧是王上，不是巫王，却敢与巫王叫板。 光这份勇气，就足以让他们敬畏。 更何况王上拥有的，不仅仅是勇气，还有凌驾于大巫之上的惊天战力。 在百万巫族大军的瞩目下。 李长安狠狠向下一按，随后攥紧了拳头。 虚空瞬间扭曲。 仿佛所有巫族的感知，在这一瞬停顿了片刻，随后便进入了让他们不寒而栗的慢速视界。 在他们的感知里，一切动作都好像变慢了一样。 一杆杆火焰长矛，好似狂风骤雨一般，朝急速冲来的羌殉劈落。 而且这些火焰长矛，全都把力量集中在了一点上，看似是一大片覆盖下去，但实则数千根火焰长矛，将矛尖都集中在了羌殉身上。 “轰！” “轰！” …… 恐怖的爆炸声响彻云霄，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升空。 强大的冲击波朝四面八方席卷而去，地面也收到了波及。 刹时间，地动山摇。 所有巫族，都惊恐地等到双眼。 这是大巫该有的实力吗？ 虽然引来了无数的惊叹，但李长安却不敢有半点大意。 在感知中，那冲上来的巫王，气息并没有任何减弱。 果不其然。 十丈高的巫王真身，宛如一尊魔神，将漫天火焰掀飞，继续朝李长安冲来。 李长安目光一凝，双手虚握，两把火焰长刀瞬间成型。 在所有巫族难以置信地注视下，不仅没有躲避，反而朝羌殉冲了过去！ 第643章：战巫王，初试最强战力 “他疯了吗！？” “竟敢和巫王正面厮杀！？” “不借助飞行周旋，反而正面碰撞，这不是找死又是什么？” 没有巫族能明白李长安此举是怎么想的。 本来能够飞行，而且还拥有极强的攻伐战力，凭借飞行周旋。 就算是败，也不至于败的那么快。 能够和巫王缠斗，已经是极高的荣耀了。 这是所有巫族的想法，羌狩也是这么想的。 可那幽冥，却偏偏不这么做，反而冲正面，好像生怕自己死的不够快。 羌殉眼见李长安竟然朝自己冲来，脸上也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下一刻，这诧异就变成了不可思议。 李长安竟然瞬间消失在他眼前，与此同时，火焰长刀直接砍中了他的后背。 “轰！” 一声巨响，羌殉身躯迅速向前撞去。 这一刀，不仅斩在了羌殉的身上，同样也砍在了所有观战的巫族心上。 “这……怎么可能！？” “他竟然能砍中巫王！？” “那是什么速度？远超常理的速度！” 十几个大巫眼见这番景象，直接吓傻了，同时庆幸自己没有去找幽冥部落的霉头。 幽冥部落的六名大巫，狠狠攥紧了拳头。 眼中全部都是亢奋之意。 这就是敢自封为王的王上。 敢与巫王正面对抗，而且还能占据先机！ 除了王上，还有哪个大巫有如此战力！？ 李长安身前倏然出现一根火焰长矛，然后一脚踹了上去。 火焰长矛瞬间撞碎音障，以数倍音速飞了出去。 羌殉刚准备借助秘纹的力量，在空中借力，然而却被火焰长矛直接击中了脚下。 “轰！” 火焰长矛伤不到巫王的身躯，但力巫的秘纹较弱，在离开身躯后能够发挥出的力量，并没有碾压的优势。 两方相撞，影响了羌殉的秘纹。 羌殉想要借力反击的想法，瞬间告破。 李长安身后的火焰羽翼轰然张开，他一飞冲天，两把火焰长刀划过百丈距离，又一次劈斩在了羌殉的身上。 “轰！” 羌殉再次倒飞出去。 李长安又踢出一根火焰长矛。 但这一次羌殉却在后背上出现了秘纹，让他借力停了下来，随后迅速下坠。 李长安并未阻止。 对面的巫王明显已经认真起来，自己再出手干扰也没什么用。 刚刚只是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而已。 这个羌殉一点伤都没有，只是有些狼狈罢了。 战斗，才刚刚开始。 他收起了火焰羽翼，跟着迅速下坠。 下方的巫兵大军，迅速向外撤，生怕受到波及。 这样的战斗，明显超出了他们能接触的层次。 就算是大巫，都不能牵扯进去，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厮杀双方，一个是巫王，另一个则是拥有连巫王都有所不及的极速。 全都是足以俯视他们的存在。 羌殉见李长安竟然也跟着落到了地面之上，“怪不得羌狩那家伙，说你是个有意思的大巫。” “敢以大巫之身，直面巫王，还取得如此战果，你是我迄今为止见过的第一个！” “你若在地面与我厮杀，优势可就少了一项。” 李长安挥了个刀花，“我的优势，可不止一个。” “能与巫王交战，也是我的夙愿。” 羌殉不禁哈哈大笑，“一个傩巫，却拥有如此肉身体魄，很好！” 他大手一张，一杆最起码有十五丈长的火焰巨戟瞬间出现，随后便如山岳倾塌般，朝李长安砸来。 狂暴的力量，在火焰巨戟还未落下之际，就已经宣泄到了大地上。 地面寸寸碎裂，随时崩飞，大地颤抖。 李长安不为所动，就在火焰巨戟砸到头顶的时候，消失在原地。 他没有动用破空雷杀。 雷霆的力量太显眼。 而是动用了无形的风系符文，将他的速度又往上拔高了一个层次。 李长安在大地上掠过一道残影，迅速折闪，朝羌殉冲去。 羌殉的速度同样不容小觑，没了在空中的劣势，在大地上闪转腾挪再也不受影响。 虽然身躯高达十丈，但却灵巧无比，速度只比李长安慢了一筹而已。 “轰！” “轰！” 火焰巨戟将大地肆虐成了一片废墟。 但却没有一击能够轰中李长安。 李长安一脚触地，缩地成寸也使了出来。 这是沟通大地规则的手段，触及到了天地规则。 仅仅瞬息之间，李长安出现在羌殉的身后。 羌殉眼前失去了李长安的声音，便立刻一招横扫千军，将大地铲平了大一片。 然而，并未伤到李长安分毫。 李长安就像是风，无论羌殉的攻击再强，在触碰到他之前，就被灵巧闪过。 好似一片不受力的柳絮。 任何力量都会带来风，只要有风，就会将柳絮吹走，伤不到柳絮分毫。 就在羌殉疯狂进攻的同时，李长安在地面上留下一枚枚火焰符文。 羌殉又是一招力劈华山，将前方十里的大地砸成了两半。 李长安闪过之后，终于斩出了蓄积已久的两刀。 伴随着这两刀，地面上的火焰符文也随之轰然爆炸。 “轰！” “轰！” …… 大地疯狂震动，好似爆发了大地震，数以百计的狂轰滥炸，将本就脆弱的地面，撕成了粉碎。 从外界看来，就像是李长安一刀，将方圆十里都斩成了一片火海。 “这……这……” 所有眼见这一幕的巫族，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疯了，彻底疯了！” “一个大巫，凭什么有和巫王对拼的实力！？” “这还是大巫吗？这明明就是巫王！” …… 一众大巫看的心惊肉跳，根本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大巫可以爆发出来的战力。 其他巫族大军，更是齐齐失语，一个大巫拥有如此实力，简直闻所未闻！ 站在高处观战的羌狩，也被吓了一跳。 幽冥部落的那个大巫，实力实在有点恐怖。 不过……光有速度可不行，这样的攻击根本伤不到巫王真身！ 但李长安的攻势还未结束，趁着火海冲天，遮掩视线之际。 他双刀悍然插地，“镇狱！” 两柄足足有三十丈长的黑金镇狱刀，从虚空中冲出，以摧山断岳的沛然之势，瞬息落下。 “轰隆隆……” 难以置信的爆炸声响起。 一圈又一圈热浪滚滚而出，将地面铲平了一层又一层。 周围的巫族大军一退再退。 李长安和羌殉的战斗之地，彻底变成了一座山谷，将这片大山的地貌都改变了。 火浪被强大的气浪卷飞。 羌殉双臂粗壮如天柱，双手死死抵住黑金镇狱刀。 三十丈长的黑金镇狱刀犹如两座险峰，屹立在视线中，如此场景，惊得无数巫族心神俱碎。 李长安身后一团黑雾出现，一道完完整整的虚影从中缓缓走出。 刹时间，一股充斥着杀戮与毁灭的凶煞气息，弥漫天地。 如此恐怖的气机，竟然连炙热的火焰，都变冷了下来。 猩红双眸，牛首骷髅面甲，头生五角，身披森白骷髅甲胄。 一丈多高的杀戮之影从黑雾中走出，犹如代表了世间杀戮的源头。 任何看到杀戮之影的巫族，都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下一刻，杀戮之影手中骨矛指天，仰天长啸，“唳……” “嘭！” 三对爬满了鲜血的骨翼，冲破束缚狂然张开。 天空中似有白霜落下，冰冷刺骨的杀意，从杀戮之影身上爆发。 大地一片白霜，又像是被白骨铺满，迅速向外蔓延开去。 杀戮之影向前走了一步，与李长安彻底融合到了一起。 李长安身上的气势整整暴涨了一倍！ 武道第五战法，杀戮之主。 一道杀戮之影就能提升整整一倍战力！ 直到如今，历经无数杀戮，方才真正显现出杀戮之影的强大之处！ 两柄黑金镇狱刀上的力量，再次疯狂暴涨。 “锵锵……” 金铁碰撞的声音，在天地间回响。 羌殉稳稳站住的身形，第一次摇晃了一下。 随后双臂开始微微颤抖。 李长安身后的黑雾中，第二道尚未形成的杀戮之影，缓缓探出了脑袋。 那让人毛骨悚然的牛首骷髅面甲，还有没生长完全的头顶利角，无一不透露出冰山般的刺骨杀意。 只是其余部位还未凝练出来，仅能提升不到两成的战力。 就在此时，李长安突然收刀，与身躯融合的杀戮之影也离开身躯，走回了黑雾之中。 气势狂暴磅礴的黑金镇狱刀，随之崩碎在半空。 李长安身上再无一丝杀意，变得风轻云淡，双手抱了抱拳， “不愧是巫王境强者，幽冥竭尽全力，也伤不到巫王，幽冥败了。” 羌狩出现在战场，哈哈大笑，“不错，很不错，你的确有自封为王的底气！” “怪不得敢不寻巫王庇护，自建族群！” 另一边，羌殉面色有些不好看，别看他一通狂轰滥炸，结果连对方的兽皮衣服都没碰到。 自己反而被弄得灰头土脸。 但面对李长安，他也没有摆巫王的架子，李长安的实力已经赢得了他的尊重。 在巫族，实力为尊。 这个幽冥，有资格和他平等对话。 况且对方还给了自己一个台阶。 羌殉握了握拳头，突然眉头一凝，低下头看去，只见他的掌心，竟然渗出了金色的血液。 羌殉的心咯噔一下，再看李长安的目光也变了。 这个大巫，竟然伤到了他！ 巫王面对大巫，拥有完全居高临下的底气。 因为大巫拼尽全力，都伤不到他们的巫王真身分毫。 然而，这幽冥，竟然打破了这样的认知！ 难以置信！ 破防和不破防，二者之间，一字之差，却是天差地别。 再加上对方的速度，完全可以把自己耍的团团转。 念及至此，羌殉朝李长安点了点头，释放了善意。 “不愧是羌狩看重的大巫，在我见过的大巫中，你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所有观战的巫族，看着前方的山谷中。 两位巫王，竟然和一个大巫相谈甚欢。 如此场景，简直击碎了他们的想象。 太过惊世骇俗了。 这还是高高在上的巫王吗？ 那还是大巫吗？ 是世界疯了，还是他们疯了？ 当李长安行走虚空，回到幽冥部落时，所过之处，所有巫族全都敬畏地低下了头。 那些其他大部落的大巫们，尽皆如此。 面对一个可以和大巫打的有来有回的存在，再如何敬畏都不为过。 李长安坐回黑甲暴龙头顶，闭上了双眼，消化此战所得。 荧惑古星上， 幽冥帝尊通过本尊的双眼，看清了巫王真身的战斗姿态，业障黑眸中浮现出一条条规则丝线。 太阳星外， 大日如来的破妄金眸中，同样浮现出这些规则丝线，与此同时祂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魔神，开始互相对照印证。 魔神冲着大日如来怒吼，祂能明显感觉到大日如来在窥探祂。 然而大日如来对魔神的咆哮，置若罔闻，破妄金眸中，没有任何情绪。 幽冥部落的巫兵们，一个个都挺直了胸膛。 他们的王上太强了，追随这样的王，又怎能不自豪？ 即便是面对羌族大军，都有莫大的底气。 羌殉和羌狩回到族群大军中。 羌狩这时才诧异问道，“你怎么对羌殉这么客气了？” 羌殉摊开手，“你看……” 他巫王真身的手掌上，不起眼的两道伤口映入羌狩眼帘。 羌狩的双眸猛然一缩，“他……竟伤到了你！？” 羌殉点了点头，神色复杂，“这个幽冥很强，我能感觉到，他还有底牌！” “这些力量还不是他的全部！” “况且，他还有连我都比不上的速度……” “如果他的力量再强一些，可以对巫王真身造成轻伤，那么他就有斩杀巫王的可能！” 羌狩的呼吸不禁一滞，随后感慨道，“看来我们真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存在啊……” “一个操控秘纹如臂指使，近战还不输力巫的恐怖傩巫！” “这个幽冥，未来登上王座毫无疑问！”羌殉说道，“而且在他成王后，实力在巫王中也绝对是顶尖的那一拨！” “有交好的价值。” 第644章：祖巫血 大军继续往西南方向赶路。 汇聚过来的大军，越来越多。 每个大部落至少都是十几万巫兵。 汇聚到一起，已经超过了三百万。 浩浩荡荡，哪怕是站在天上往下看，也一眼看不到尽头。 这一行有羌族大军，所以还算相安无事。 除了羌族大军之外，另一个拥有特权的，便是幽冥部落。 虽然仅仅只是大部落，但无论是部落中大巫的数量，还是那可以和巫王互相厮杀的首领。 都将幽冥部落，托上了一个完全不同于大部落的层次。 有新的大部落汇聚而来，眼见幽冥部落一路上趾高气昂的模样，想要不禁去试试幽冥部落的底。 其首领大巫，也想着要不要去和幽冥部落的首领试试手。 但还没等他们出手，就被其他大巫拦了下来。 “想死也不能这么上赶着去！” “幽冥的强大毋庸置疑，已经超出了大巫该有的层次。” 那首领大巫不服，硬气说道， “再强还能强到什么地方？我已经开始修炼法天象地，只要法天象地完成，就可以成为三品巫王！” “巫王之下，我无惧任何大巫！” 说的铿锵有力，极其自信。 有与他相熟的大巫，赶紧捂住了他的嘴，“你小点声，想死别拉着我！” “那幽冥的实力层次，可不在大巫，他能与大巫正面厮杀，就连巫王都与他平等论交。” “再冲动下去，别等去战场了，现在直接自裁就好！” “他麾下有一个大巫，法天象地已经修到了五丈高。” 那首领大巫闻言，眼珠子瞪得比球还圆，“你说的是真的？” “要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幽冥部落会那么盛气凌人？” “千万别去找幽冥部落的麻烦。” …… 几个大巫凑在一起说话间， 一道飞天的身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有大巫轻声道，“看见没？那就是幽冥。” “可以飞？”那还有些不服气的大巫，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你可悠着点吧，别以为巫王之下，就无敌了。”好友劝解道。 李长安在一众巫族大军的注目礼下，来到羌族大军阵中，朝羌狩与羌殉抱拳行了一礼。 羌狩与羌殉此时收起巫王真身，只比李长安高了些许。 “此次祝融部与共工部的战争，在天祝山与云梦泽的交汇之地。” “侉阜巫尊规定的三月时间，应该是足够的。” 羌狩有心趁李长安还未成为巫王前，与之结交一二，不说结成同盟，至少也要在其他巫王之前，与其打好关系。 巫王并非超然于外，不问世事。 相反，巫王更加需要有自己的盟友。 因为巫族的特殊性决定，单打独斗的巫王活不长久，很有可能会成为其他巫王提升的踏脚石。 若是能在李长安成巫王前，就结下同盟之谊，在其成就巫王后，他们羌族也就多了一个极有力的盟友。 攻守相望，无疑又能再多一份保障。 羌狩抛出了一个问题，“你可知为何侉阜巫尊，要发动这次大规模战争？” 这也正是李长安不解的地方。 按理说此时祝融部正在与楚国交战，这时候还分出这么多兵力，与共工部发生战争。 不是自断一臂，又是什么？ “敢问巫王，这是为何？”李长安问道。 羌狩给出了答案，“幽冥，如今你在四品中无敌，但无论如何，未来迈入三品之后，修行速度定会瞬间下降数倍之多。” “想要在三品依然维持较快的修行速度，有些宝物，只有大规模战争才能催生。” “如此宝物，也只有巫王层次的强者，才能见识到。” 李长安顿时来了兴趣，连忙询问道，“是何宝物？竟然对三品巫王都有奇效？” 一旁的羌殉开口道，“我们巫族的修行，实际上就是不断返祖的过程。” “巫族自古以来，便是好战种族。” “从出生就拥有强大的体魄，成年便达到七品巫兵。” “从四品到三品，主要修炼天赋法天象地，这代表了返祖达到了更高层次。” “往后还需要继续返祖，三品巫王除了巫王真身，还能修出四条手臂。” “到了二品巫尊，更是可以修出完整的三头六臂。” “巫族体魄强大，而这两大天赋神通，便是修成最强体魄的必经之路。” “在三品之后，能对已经修成法天象地的巫王还有效的宝物，最强不过祖巫血。” “既然是返祖，如果能获得祖巫血，必然可以将返祖进程向前推动一大步。” 李长安闻言，眸子瞬间一凝，“祖巫血？这如何能够获得？” “祖巫不是已经消失在时间长河中了吗？” 羌狩说道，“除了那些大逆不道的逆祖者，所有巫族都信仰祖巫。” “祝融部信仰的就是祝融祖巫。” “而在十二部之间的大战中，会动用到一件重器，可以收集战争中死者的魂魄，形成祖巫血。” 李长安的面部微微抽搐，“所以，涉及到两大部族之间的战争，竟然只是为了得到祖巫血？” “这样恐怖的战争，到时候死的巫族，可不是百万计，至少也是千万以上。” 羌殉说道，“祖巫血可以说是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战争之后的领土划定，也对一个部族的强盛至关重要。” “抢下更多的领土，就能孕育更多的巫族，换而言之，能收集到的信仰之力也就越多。” “那件重器除了收集魂魄形成祖巫血之外，收集信仰同样也能形成祖巫血。” “一个部族强盛的基础，就是顶尖强者的数量。” “祖巫血越多，就能诞生更多的强者。” “此事关乎到一个部族的命脉所在！” 李长安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羌狩接着说道，“这一战，巫王会在后期下场，在这之前便是巫王之下的大巫率领大军参战。” “你如今的实力，在大巫中已经是无敌的存在，即便面对巫王也能保命，所以在战场上，不要低调，要尽可能杀敌！” “如果你的战功卓著，到时候我们再帮你提上一嘴，很有可能会获得侉阜巫尊赏赐的祖巫血。” “这对你修炼法天象地可有奇效！” 李长安闻言，立刻笑着抱了抱拳头，“幽冥谢过两位巫王。” “幽冥不必道谢。”羌狩与羌殉笑着摆了摆手，“你将来踏足巫王之境，幽冥部落也会晋升为族群。” “届时，你我两个族群相邻，莫要轻启战端，能够守望相助，联手对付外敌，这才是我们兄弟所希望的。” 李长安眉头微动，给出了自己的保证，“两位巫王放心，幽冥部落一定与羌族守望相助，互不侵犯。” 第645章：祝融与共工开战 三个在这片区域最强的存在，相谈甚欢。 李长安也从两个巫王那里，得知了很多，之前都没听说过的事情。 巫族修炼的两大关键神通，并不是固定的。 换而言之，从四品迈入三品，也可以修炼三头六臂。 之前也有巫族尝试过。 但是三头六臂相比起法天象地，在前期提升的并不明显。 法天象地如果说是从一到十。 那么三头六臂就是从一到三。 对根基的要求极大。 所以绝大部分的大巫，都会选择法天象地。 这样可以尽快得到巫王级战力。 等达到巫王战力后，再寻求三头六臂的修炼，这才比较正常。 但三头六臂的修行难度极大。 先修炼的话，难度相对而言会稍小一些。 修成巫王真身后，再在其基础上，修炼三头六臂，难度会呈倍数提升。 但从三头六臂开始，再修法天象地，会更加轻松一些。 这是两种选择，并非一成不变。 不过漫长时间之下，巫族还是给出了，相对而言更符合快速提升战力的选择。 如此修行路径，当真是让李长安大开眼界。 人族的武道脱胎自妖族，而西土佛国的修行体系又完全不同。 再看巫族，又是另一套体系。 竟然直接以神通决定修为境界。 如今，自己的修行看似还按照人族的修行之路在走，但实际上已经偏离了太多。 走上了另一条新路。 巫族的修行之法，大有借鉴之处。 …… 两个大部族之间的战争，光赶路都要花两三个月的时间。 李长安除了隔三差五，被两大巫王邀请过去联络感情，剩下的时间都在修炼中度过。 之前三路大军，对外征战，留下了太多的巫族精血以及魂魄。 趁着这三个月的修行，总算将这些资源全部消耗。 肉身体魄，成功迈入金身四转巅峰。 幽冥帝尊已经站在了元神三炼巅峰，大日如来也初入元神三炼。 最让李长安惊喜的，是太上红尘终于跨入元神二炼。 三大神通法相，彻底转变为三大元神。 对天地规则的参悟能力，得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今，李长安就算不主动修炼，每时每刻也都有从三大元神那里，传递过来的古星之力。 三百六十五颗周天星辰金丹上，在古星之力的淬炼下，布满了星辉，好似化作了一片星空。 三种古星之力，完全熔炼于内，臻至化境。 不朽的金丹之力越发强大。 使得李长安的金身四转，比一般的金身四转强大太多。 …… 时间一天天过去， 征讨大军的距离战场越来越近，甚至已经能够感受到从天边传来的肃杀之气。 这一路大军汇聚了三百多万，浩浩荡荡，好似大海波涛，横无际涯。 李长安坐在黑甲暴龙的脑袋上，看着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巫族大军，“应该快到了吧？” 身旁的岐芒回答道，“王上，按照从前面传回来的消息，最多还有八百里，就能赶到战场了。” 李长安点了点头，对岐芒身边的乌横问道，“你的法天象地，修炼怎么样了？” 乌横恭敬地回答道，“启禀王上，如今属下的法天象地，已经达到六丈，距离巫王级的十丈巫王真身，还差四丈。” “不错，多加修炼，争取早日成为巫王。”李长安勉励了两句，说着对其他大巫说道， “这场战争，是你们提升的关键。” “我不会压制你们，尽早提升到巫王，幽冥部落才能更加强大！” “是。”所有大巫，尽皆恭敬地低下头。 越靠近主战场，那种镇压天地的力量就越惊人。 羌狩提前过来，叮嘱李长安，“马上就要进入主战场了，一切小心。” “我们羌族大军，和你在同一片战区。” “如果遇到有巫王袭杀抵挡不住，就往我们那里走。” 李长安朝羌狩抱了抱拳，“多谢巫王。” 羌狩点了点头便迅速离去。 天空始终都是暗红色一片，好似蒙着一层血雾，放眼望去，压得所有巫族的心，都在不断下沉。 距离主战场已经很近了，甚至很有可能随时都会爆发战斗。 李长安吩咐麾下的六名大巫，“全军整备，随时准备开战！” 不远处的大地，不断传来轰隆隆的震颤声。 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惨烈的喊杀声。 冲破前方一片山林，眼前豁然开朗。 自从进入巫族领地之后，看到的一直都是无穷无尽的山林。 天祝山好像就是巫族领地的全部。 如今，终于走出了天祝山。 前方是一望无际的平原。 然而，这样的平原却让所有巫族不寒而栗。 大地一片暗红色，不知道被撕裂了多少次。 放眼望去，没有一块完整的土地，就连土壤山石都是粉碎如沙，又浸泡了不知多少血水。 已经完全染成了血色沼泽。 “轰！” “轰！” …… 低沉浑厚的战鼓声，震的大地都似乎跟着颤动起来。 “吼！” “嗷！” …… 一头头凶兽仰天嘶吼，时刻准备冲进战场。 头顶上暗红色的云层，好像直接压在了头顶上，让人喘不过气来。 哪怕是呼吸，空气都像被血水沁润着，满嘴都是浓烈的血腥气。 虚空中，突然响起了哗啦啦金铁碰撞的声音，好似有人在拖动着锁链。 这声音仿佛从无穷远的地方传来，又好似近在咫尺，清晰入耳。 一股从未感受过的磅礴威压，从高空往下盖压下来。 李长安的目光瞬间一凝，身体上好像瞬间多了一件重物。 这种威压，好似铺天盖地的海浪，避无可避。 “轰……” “轰……” 大地突然开始剧烈摇晃起来。 座下的黑甲暴龙，不安地晃了晃脑袋。 一股难言的窒息感，迅速席卷而来，弥漫在数百万巫族大军之中。 巫族大军，不知所措地来回张望，心中充斥着惊惧。 李长安把目光投向远处的大山。 只见一头头最起码都是四品层次的凶兽，在大巫的驱赶下，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每一头凶兽的身上，都绑着一条粗壮的青铜锁链，奋力往前，好似在拖拽着什么惊人的重物。 每一步都极为沉重，深深陷入土里，溅起无数血色烂泥。 “吼……” 大巫们手中紧握着火焰秘纹组成的长鞭，用力甩在这些凶兽的身上，留下了一道道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 凶兽不断嘶吼咆哮，拼命往前走。 大树被轻易压断，越来越多的凶兽，从山林中走出。 饶是李长安见多识广，也不敢想象，这些凶兽到底在拖动着什么。 一眼看过去，至少有成百上千头凶兽。 这么多凶兽在拖动一件重物，到底是什么恐怖存在？ “轰隆隆……” 可怕的气息在天地间弥漫。 不安的情绪笼罩了所有巫族大军。 当上千头四品凶兽，拖着长长的青铜锁链，全部走出山林，走下山头。 它们拖着的惊世存在，才真正出现在李长安的视线中。 那是一座火红色的四方祭坛，祭坛巍峨如山，高有四五十丈，底部四方，起码有一两百丈长。 那祭坛处处透露着粗犷古朴之意，由火红色的石头堆砌而成。 烙印着无数秘纹，密密麻麻，将祭坛包裹其中。 祭坛上窄下宽，上面还矗立着一尊魔神石像。 兽头人身，身披红鳞，耳穿火蛇，脚踏火龙。 赫然是神话传说中，祝融祖巫的形象！ 祝融祖巫的手中，抓着一根青铜锁链。 这条青铜锁链，一端在祝融之手，另一端则分化万千，绑在那些凶兽的身上。 祝融的祖巫祭坛甫一出现，就仿佛夺去了整片天地的所有力量。 所有巫族都感受到了从血脉深处传来的敬畏。 哪怕只是一尊石像，也不敢有任何不敬的念头。 李长安的心脏，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另一边，三大元神，全都猛然睁开了双眼，透过李长安的双眸，看向那座祝融祖巫祭坛。 红尘重瞳悄然出现，妄图看穿祖巫祭坛中，牵扯到的天地规则。 然而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阻止了重瞳的窥视。 这是李长安第一次遇到如此情况。 红尘重瞳蕴含了破妄金眸以及业障黑眸的力量，足以看穿第二层天地规则。 可是看向祝融祖巫祭坛的时候，竟然看不到任何规则。 所有天地规则靠近祭坛百丈后，便诡异消失，不见踪影。 就像是被黑洞吞噬了一般。 李长安在瞬间感受到了，来自三大元神的迫切之意。 眼前那座祝融祖巫祭坛，对他们的修行有莫大的助益，就连太上红尘都如此。 这还是第一次，三大元神如此急切！ 数千头凶兽，拖着祝融祖巫祭坛，一步步往战场而去。 祖巫祭坛上空的云层中，出现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暗红色旋涡，跟随着祖巫祭坛，往战场移动。 李长安好似听到了无数残魂在惨叫。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但祝融祖巫祭坛带来的可怕威严，却在不断提升。 地面被犁出了一道巨大的深沟，横贯战场。 可怕的压抑感，充斥天地。 就在这时，天空中传来了一声唳啸。 李长安抬头看去，只见一尊巫王站在虚空，在他身后一对火焰双翼不断拍打。 “杀！” 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响起，天地间弥漫着的压抑，仿佛瞬间找到了宣泄口。 所有巫族大军，都忍不住跟着张口咆哮。 前方的大军，开始缓缓向前迈动脚步，速度越来越快！ 本就烂泥般的血色大地，直接被铲平了。 血泥乱溅，狂暴的杀气，疯狂向前冲去。 李长安手中一杆火焰长矛，轰然指向前方，冲着麾下的幽冥大军怒吼道，“杀！” “杀！” “杀！” …… 六名大巫手拿李长安赐下的秘宝，率先向前冲去。 将近四十万大军紧随其后。 李长安一拍座下黑甲暴龙，黑甲暴龙仰天咆哮，大步向前狂奔而去。 四十万大军，在这山呼海啸般的大军中微不足道，迅速淹没在无边无际的巫族大军中。 黑甲暴龙载着李长安向前冲锋。 脚下的血色沼泽，早就被冲在前面的大军，用火焰烧干了。 大地疯狂震颤，光是这样的震动，足以把一般人的心脏震碎。 前方大军，率先和共工部的大军冲到了一起。 水火不相容。 针锋相对，寸步不让。 李长安站在黑甲暴龙脑袋上，看向远方，果然在那漫山遍野的巫兵中，对面也拖出了一座祖巫祭坛。 不同的是，那座祖巫祭坛通体呈现水蓝色，祭坛上的石像，也并非祝融。 而是蟒头人身，身披黑鳞，脚踏黑龙，手缠青蟒的共工。 幽冥大军也和共工大军撞到了一起。 黑甲暴龙一口咬死两个共工巫将，大口吞咽着。 粗壮的尾巴一甩，就把十几个巫兵砸飞。 “轰！” “轰！” …… 黑甲暴龙在巫兵大军中肆虐，所过之处人仰马翻，横行无忌。 如此残暴的厮杀，很快就引来了共工部的大巫注意，两个共工大巫径直朝黑甲暴龙冲来。 乌横立刻丢下对手，要过来阻拦。 李长安道，“不用管我，放手杀敌！” 乌横低头，随后迅速冲进了敌方战阵。 眼见李长安竟然放任他们冲来。 两个共工大巫眼中怒意更甚，“嚣张的祝融大巫，你在找死！” 别看共工部可以掌控水系秘纹，但在巫族十二部中，共工部的暴躁，称得上是数一数二。 和祝融部堪称最凶残的两大部。 所以这两部常年爆发战斗，征战不休。 神话传说中，支撑天地的不周山，就是被共工祖巫撞断的。 可想而知共工部究竟有多暴戾。 黑甲暴龙朝其中一个大巫张开血盆大口，要将其一口咬断。 但那两个共工大巫，高高跃起，身上水蓝色的秘纹疯狂暴涨，化作长兵，朝李长安当头砸来。 李长安瞬间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当他出现时，那两个共工大巫，就像是被抽去了身上的骨头一样，四肢无力地垂了下来。 李长安一手捏断一个共工大巫的脖子。 “你们的肉身体魄，太弱了。” 他本想试一试自己金身四转巅峰的体魄，到底有多强。 可是结果让他很不满意。 这两个共工大巫的骨头太脆了，一扭就断。 随手将其烧成飞灰。 将其精血一口吞下。 比祝融的大巫多了一丝清凉之意，也没那么暴躁，力量稍显柔和。 味道不错。 李长安舔了舔嘴唇，冲黑甲暴龙道，“你好好捕猎。” “遇到危险，去找乌横！” 说罢，便带着滚滚火光，横跨长空，朝共工部大军冲去。 如此嚣张狂放的姿态，顿时惹来了不少巫族的注意。 再这样动辄数千万大军的战场上，竟然有大巫敢如此嚣张，当真是不知死为何物。 祝融部大军后方。 四五十尊巫王站在一起，看着下方焦灼的战场。 李长安的举动很快就引起了这些巫王的注意。 “那个大巫在干什么？” “会飞的大巫不止他一个，为什么其他大巫没有升空？如此嚣张，立刻就会遭来集火……” “太莽撞了，还以为是平时的对外征战，大巫就无敌了。” 羌狩和羌殉却是笑道，“诸位不妨多看看，这个大巫不同于各位之前见到的大巫。” “哦？你们知道这个大巫？”有巫王挑起了眉头。 还有不少巫王把目光转了过来。 羌狩点了点头说道，“此大巫，名为幽冥！” “实力强大，凌驾于所有大巫之上！” 此话一出，这些大巫可都不信了。 “羌狩，你说的也太绝对了，凌驾所有大巫之上？谁敢这么说？” “那些法天象地修到九丈九的大巫，才能称无敌，难不成他的法天象地修到如此程度了？” 羌殉摇头道，“我还没见他修炼法天象地。” “没修炼法天象地，难道修炼了三头六臂？那也称不上无敌！”有巫王摇头， “你们会不会看走眼了？” 羌狩把目光投向后方坐在王座上的侉阜巫尊，稍稍放大了些声音，“我们不会看走眼。” “幽冥有强大的实力，甚至我们还准备向巫尊大人，为他求来祖巫血的赏赐。” 提到祖巫血，一众巫王的面色都变了变。 始终都在神游天外的侉阜巫尊也被勾起了兴趣，“你们认为那个名叫幽冥的大巫，有资格得到祖巫血？” 羌狩抱拳道，“巫尊大人尽可以看看他的表现，若能获得泼天战功，还请巫尊能赏赐他一滴祖巫血。” 侉阜巫尊嘴角微微浮起一抹笑意，“看在你们兄弟为他求情的份上，只要他真如你们所说，赏赐一滴祖巫血也无妨。” “不过前提是，他真的凌驾于所有大巫之上。” 羌狩低头道，“定不会让巫尊大人失望。” 众巫王万万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大巫，竟然与祖巫血有了联系。 要知道，在这样部族之间的大战中，就连他们这些巫王，都不一定能得到祖巫血赏赐。 只有为祖巫祭坛贡献一道巫王级的魂魄，才能获得一滴祖巫血。 换而言之，只有杀死对方一尊巫王，才能得到赏赐。 那名叫幽冥的大巫，何德何能？ 敢让两尊巫王为他作保？ 第646章：战场 天空中的暗红色云层，一层层向下压，仿佛有什么恐怖的存在，从高空向大地按下手掌。 两座祖巫祭坛遥相对峙，绑住凶兽们的青铜锁链，深深扎入大地。 而祖巫祭坛下方，却微微悬空，并未接触到地面。 无穷无尽的力量，从祖巫祭坛上散发出来。 附近都没有巫族敢靠近。 光是祖巫祭坛上的气息扩散，大巫都承受不住。 李长安看了一眼祖巫祭坛，便收回了目光。 如今大战刚刚开始，直接靠近祖巫祭坛，太过显眼。 先趁着这样的机会，好好收集精血和魂魄。 他带着长长的焰尾，划破长空，随后重重砸进了共工大军之中。 “轰隆……” 刹时间，滔天的火浪向前方席卷而去。 将本要过来阻击的共工部巫兵尽数吞没。 仅仅只是一个落地，就有上百名巫兵被烧成了飞灰。 李长安大手一挥，将精血全部收好，但是很快就眉头一皱。 因为他送往三大元神那里的魂魄数量，少了大约六成！ 这是怎么回事！？ 以往哪怕死了好几天，魂魄都还在。 为何这次直接少了六成之多！？ 还没等他找到是什么原因，就有三个共工部大巫冲了过来。 其中一个共工部大巫，甩出一条水系秘纹组成的锁链，将李长安死死捆住。 “出手，这个家伙被我的锁链捆住，身上的火系秘纹动用不了！” 另一个双手张开，数十根水箭立刻出现在前方，下一刻这几十根水箭瞬间朝李长安激射而来。 第三个手中抓起一根水蓝色长枪，紧跟在水箭后方，朝李长安脑袋刺来。 李长安试了试捆在身上的锁链，不解地看向那三个共工大巫， “谁给你的自信，能用这链子捆住我？” 说罢，体内气血疯狂涌动，汹涌澎拜的气血之力瞬间暴涨，好似长江大河一般，直接冲出了体表。 “轰隆……” 虚空中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潮水冲击的声音。 可怕的气势朝四方肆虐而去。 大地直接被铲平。 那捆住李长安的锁链，顿时被气血之力挣断。 此时，数十根水箭已经冲到了他的跟前，但却被李长安大手直接抓了过去。 “嘭！” “嘭！” …… 一连串的沉闷响起掠过，几十根水箭，被李长安生生全部抓成了碎片。 剩下的那杆长枪，更是被李长安一把抓住，炙热的火焰轰然炸开，将长枪瞬间蒸发。 水汽迅速扩散开来，将李长安和三个共工大巫笼罩其中。 不过十个呼吸，浓雾中，一个共工大巫踉跄逃了出来。 也只有他一个。 李长安抓着另外两个共工大巫的脖子，缓缓走出了浓雾。 刻意放缓了火焰焚烧的速度，火焰一点点蚕食着两个共工大巫的尸体。 金色精血完好无缺。 魂魄也没有问题。 所以……刚刚少了的六成魂魄，到底是什么原因？ 李长安把目光投向仅剩的共工大巫，“你的水箭太弱，如果变成冰箭，也许能有点用……可不要再留手了，要不然，会死。” 那共工大巫双目赤红，咆哮着朝李长安冲了过来。 一根根水箭从他掌中飞出，随后竟然真的迅速转变为冰箭，带着冰冷刺骨的气息，朝李长安急速刺来。 “嘭！” 李长安伸手，一把抓住其中的一根冰箭，随后一片火光落在身前。 剩下的冰箭尽数都被烧成了水汽。 他看了看手中的冰渣子，仅仅只是破了一点皮，连血都没有。 自己这四转巅峰的金身，是不是有点太强了？ 至于能瞬间蒸发冰箭的火…… 大日如来没日没夜淬炼太阳真火，从祂那儿传递来的太阳真火之力，虽然还无法重现太阳真火的全部威能，但蒸发冰……绰绰有余。 “的确有一丁点用。”李长安身形消失在原地。 那共工大巫疯狂向四周射出冰箭，想要阻挡李长安靠近。 刚刚就是那诡异的速度，让他的两个同伴连反应都来不及，就被瞬间近身。 然而，很可惜，李长安动用了缩地成寸，一步跨出，方圆百丈之内，瞬息可至。 他一把抓住共工大巫的脖子，盯着对方赤红的眼睛， “送你一句忠告，像疯狗一样的进攻，是打不到强者的。” “咔嚓”一声，对方的脖子应声而断。 与此同时，火焰将其吞没。 三滴金色精血到手，其魂魄被李长安丢给了幽冥帝尊。 大巫的魂魄，抵得上三百巫兵的魂魄。 “为什么现在就没问题？” 李长安心中升起一个疑惑。 四周的共工大军，眼见这个祝融部大巫，竟然如此轻松就解决了己方的三个大巫。 惊惧之下，更是变得暴躁不已，咆哮着冲了上来，要靠数量优势，将李长安堆死。 李长安双臂一振，数百枚火焰符文，迅速飘洒在周围。 “死！” 一柄柄赤血锋刃，以他为中心，疯狂朝四周激射而出。 好似割麦子一般，一茬接一茬的共工部巫兵，倒在地上。 每倒下去一个，身上就会燃起熊熊大火，迅速化作飞灰。 “嘭。” “嘭。” …… 一声声尸体扑倒在地的声音响起，但并没有引起李长安的任何情绪波动。 突然，他的心猛地一跳。 就在刚刚他刻意放缓了杀敌的速度。 终于发现了哪些魂魄，无法被送给三大元神。 距离自己三十丈的范围内，魂魄都没什么问题。 但只要超过三十丈，所有魂魄都没了踪影，只剩下炼化后的精血。 李长安的双眼悄然化作红尘重瞳。 他身处的这片战场，瞬间变成了被战争规则、杀戮规则、死亡规则，以及火之规则和水之规则覆盖的空间。 尤其水火两大规则，明明应该是隐藏在第三层天地规则中的本源规则。 结果却直观地显现到了第一层。 究其原因，正是因为那两座祖巫祭坛。 两座祖巫祭坛，硬生生把埋藏在第三层的本源规则，带到了第一层，最大程度地影响世间。 李长安继续击杀向他扑过来的共工部巫兵，盯着那些微弱魂魄消失的方向。 这些魂魄消失的方向，全都指向了祝融祖巫祭坛。 “祖巫祭坛，果然有古怪！” 他全力催动红尘重瞳，下一刻他双眼流出两道猩红血泪。 李长安收起红尘重瞳，不可置信地看向两座祖巫祭坛。 他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就被那恐怖的一幕吓住了。 纵横上万里的战场上，无数魂魄凄厉的嘶吼着，被两座祖巫祭坛收割吞噬。 宛如一座炼狱。 这些魂魄，在靠近祖巫祭坛三十丈的范围后，就瞬间消失，再也看不到了。 红尘重瞳看到的这一幕，同样也在三大元神的感知中。 李长安再次感受到了，从三大元神传递过来的强烈渴望。 那祖巫祭坛……对祂们有莫大的好处！ 李长安揉了揉眼睛。 因为受到红尘重瞳的反噬，他的攻势顿时一缓。 “他的力量已经枯竭，快杀了他！” 周围的共工部巫兵眼见李长安停止了攻击，迅速咆哮着朝李长安扑来。 祝融部巫王所在的高山之上。 有巫王对羌狩说道，“那个幽冥的确很强，一般的大巫，不是他的一招之敌。” “而且他的天赋秘纹，竟然可以离体，相当不错。” “不过……距离你说的凌驾所有大巫之上，距离还有点远……” 其他巫王也在点头。 那幽冥强则强矣，但还未达到羌族两个巫王说的那种程度。 羌殉对李长安的实力，有最直观的感受，他笑道，“你们再看看就知道了。” “那些大巫，绝不会是他的对手！” “幽冥的实力，连一成都还没发挥出来。” 此话一出，其他巫王都被惊住了。 “羌殉，你未免也太看重这个大巫了。” “一成实力都还没发挥出来？你当他是巫王！？” “不错，他现在的实力，已经堪比大巫后期的战力，距离顶尖也只有一线之隔。” “如果再提升十倍，岂不就是巫王了？” 就连侉阜巫尊也把目光投了过来。 此时的战争才刚刚开始，下方几千万巫兵的厮杀，对他而言，只是小小的开胃菜。 若能从中发现一两个有意思的大巫，也不虚此行了。 羌殉只是说了一句，就让这些巫王的目光都为之一凝，“幽冥能伤到我的巫王真身。” 高山上顿时安静了一下。 “羌殉，你莫不是在说梦话？一个大巫再强，又怎么可能伤到巫王真身？” 有巫王难以置信地连忙问道。 羌殉摊开手道，“我以祝融祖巫的荣光起誓，我说的一切都是事实。” 以祖巫的名义起誓，这下子巫王们也不得不信了。 一个个都把目光转向了战场中的李长安，想要见识一下，这个大巫到底能强到什么程度。 竟然让两个巫王如此看重。 战场上， 李长安环视四周，咧开嘴笑道，“你们很快就能伤到我了。” “多来些大巫，巫兵巫将可没什么用！” 话音未落，他猛然抬手向下一按。 刹时间，方圆三十丈内火光冲天而起。 所有闯进来的巫族士兵，瞬间被烧成了飞灰！ 就连一名大巫都不例外。 他的符文威力越来越强，尤其是将太阳真火之力淬炼进火焰符文中，本就强大的威能更是暴涨了数倍。 李长安深吸一口气，三十丈内的巫族精血被他一口吞下。 浓郁的生机在身体里轰然散开。 “你们的命，我收下了。” 他双臂下垂，两柄火焰长刀熊熊燃烧。 李长安一脚重重踩在地上，犹如一柄火焰长矛，凶悍地冲进了共工部大军之中。 火焰长刀瞬息之间就能斩出六十四刀！ 在他身前，没有一个巫族，是一合之敌。 火光掠过之处，皆是一片飞灰。 近战，可以确保魂魄不会被祖巫祭坛夺走。 同时李长安也大口吞咽着精血。 他要在战场上，完成突破！ 超过五千万的巫兵互相厮杀，李长安的战斗，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就像是大江中的一滴水，毫不起眼。 但也顶不住那些巫王，时刻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幽冥的杀敌方式变了，不再动用他的秘纹力量，反而开始了近战。” “他是傩巫，近战能行吗？” 有巫王问道。 羌狩说道，“幽冥的傩巫手段相当不凡，但他最强的，却是近身战。” 巫王们点点头，“只是这样的杀敌效率太慢了……” 羌殉没有反驳，此话确实不假。 战场上巫兵数量多到难以想象。 哪一个顶尖大巫不是在其中大杀四方？ 就连幽冥麾下的六个大巫，都杀的比他快。 “也许他有其他想法也说不定。”羌狩模棱两可地说道。 同时心中有些着急，“幽冥，可千万别在这时候低调。” “巫尊已经注意到你了，这时候再不出手，更待何时？” 战场上， 李长安不满地皱起眉头，“该死的祖巫祭坛，影响我的杀敌数量。” “这样慢慢吞精血，根本冲不破四转巅峰到五转的桎梏！” 他一刀将两个巫兵砍倒，吞下精血，“不行，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 “魂魄随时都能找，但现在正是突破的关键时刻，可不能浪费了。” “临战前，羌族两个巫王一再叮嘱我，一定要多杀敌。” “要是能拿到祖巫血，兴许可以研究出些什么。” 念及至此，李长安一飞冲天，飞速旋转，将前赴后继跳上高空扑过来的共工部巫兵，砍成飞灰。 此举顿时引来了无数注视的目光。 不仅祝融部的巫王惊喜地看过来，就连共工部的巫王们也再次注意到了这个嚣张的小小大巫。 李长安身后一对火焰羽翼，嘭的一声张开，数以千计的火羽散在高空之上。 他又大手一挥，双臂上飞出数千枚火焰符文。 李长安凌空而立，俯瞰着下方浩浩荡荡的共工部大军，嘴角露出不屑之意， “毁灭吧。” 话音落，一片火海轰然向外扩张，粗暴地挤占着方圆三十里的高空。 下方，无数共工部巫兵，惊恐地看向高空，不知道那个该死的祝融部大巫，想要做什么。 幽冥部落的六个大巫，也发现了出现在半空的狂暴火海，纷纷惊喜地咆哮出声。 王上，终于要出手了！ 高山上， 羌狩羌殉也是第一次见识到这样的手段，不禁瞪大了双目。 更别提那些原本还一脸轻松谈论战况的巫王们了。 他们是巫王不错，但强在绝对实力上。 能够一下子弄出如此大范围的攻势，即便是他们，都极为困难。 这还是傩巫，要是力巫的话，想都别想。 就连一直兴致缺缺的侉阜巫尊，也不禁轻咦一声。 如果是巫王弄出这样的场面，他不奇怪。 可一个大巫竟然有如此实力，那就太稀奇了。 就是不知道这么大的攻击范围，力道如何。 不过，只要能消灭范围内的三成共工部巫兵，就很不错了。 共工部的巫王们，则纷纷皱起了眉头， “那个祝融部的大巫，怎么可能施展出如此手段？” “这不可能！一定是虚张声势！” “力量这么分散，以他大巫的实力，不可能有太大杀伤力。” “不过还是要盯住他，待我们下场，顺手干掉他。” 就在这时，李长安的手向下拍去。 一座火海带着无可匹敌的沛然大势，降临大地。 第647章：战场局势倾斜，巫王出手 “轰隆……” 山呼海啸，天崩地裂。 李长安仿佛执掌了天罚，将下方三十里范围内的大地，沦为一片火海。 恐怖的热浪，朝四方疯狂肆虐而去。 一片又一片共工部巫兵，被热浪烤成了干瘪的尸体。 而在三十里方圆内的火海中，更是无一生还。 大火直冲天际上百丈，本是血色沼泽般的大地，迅速变成了干硬的戈壁。 凄厉的惨叫声在火海中此起彼伏，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附近方圆百里之内的战场，瞬间为之一滞。 所有巫族士兵，无论祝融部还是共工部，都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 这……当真是大巫可以施展出来的力量吗？ 为什么会强大到如此地步？ 幽冥部落的巫兵们，一个个兴奋地仰天咆哮。 这就是他们的王上，当初一招清空数十里的威能，重现于世。 如此力量，巫王之下，谁可阻挡？ 无数巫兵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样的场面，彻底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一招就将方圆三十里的范围清空，有多少巫兵死在这一招下？ 恐怕绝不会少于二十万！ 仅仅只是一招！ 就算是巫王，恐怕也做不到吧？ 共工部的巫兵，看向李长安的目光里，充满了恐惧之意。 面对这样的存在，他们怎么才能赢？ 而祝融部的巫兵，则在短暂的惊惧之后，爆发出了狂热的嘶吼声。 一时间，士气大振，朝共工部大军冲杀过去。 李长安深吸一口气，无数巫族精血向他汇聚而来。 身体中的生机，开始以迅猛无比的速度，疯狂暴涨。 高山之上， 一众祝融部的巫王也都没了声音，哪怕是侉阜巫尊也不由凝住了目光。 半晌后，有巫王怔怔地询问道，“羌狩、羌殉，这样的招式，你们说的就是这招式？” 羌狩摇了摇头，他的心此时依然处于极度的震撼之中，“这一招，我们没有见过。” “之前他施展过类似的招式，但火焰全都变换成了长矛，而且范围也没有大到如此程度。” 其他巫王看过来，“羌殉，幽冥就是靠那招伤到你的吗？” 羌殉面部微微一抽，随即摇头道，“那一招并没有伤到我，幽冥的实力，还没有完全施展出来。” 此话一出，现场不禁又是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这一招，还不是实力的极限？ 那幽冥的战力，到底强到了什么程度？ 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他的实力还有多少没发挥出来？”一个巫王忍不住询问道。 事到如今，他们再也没有瞧不上幽冥的意思了。 光凭这一招清空几十万巫兵的威能，幽冥就有资格，和他们平起平坐。 毕竟这只是一招，如果多施展几次，在战场上的效率，比他们巫王都要高上不少。 羌殉沉思了片刻，“不好说，这一招范围极广，但在与我战斗时，他的所有招式，力量都极其凝练。” “据我观察，幽冥还有一招，可以在瞬间再提升一倍战力。” “换句话说，此时的幽冥，恐怕只发挥出了极限实力的五成左右。” 饶是一众巫王已经极为看重幽冥了，可听到羌殉的话，他们直接被吓住了。 五成？ 这在开什么玩笑？ 天底下，有这么强大的大巫吗？ 难不成是祖巫复生？ 侉阜巫尊终于开口了，“此次战争之后，幽冥可得赏赐。” 羌狩和羌殉连忙抱拳行礼，“多谢巫尊大人。” 与此同时， 共工部的巫王们，则瞬间戾气暴涨， “这个祝融部大巫决不能留！” “你我下场之后，必须要立刻将其斩杀！” 也有巫王说道， “这一招必定消耗极大，即便是巫王也不可能承受得住。” “他，必定已经是强弩之末。” “但无论如何，决不能让这个祝融部的大巫活着离开战场。” 李长安将无数巫族精血，鲸吞一般吞入腹中。 可怕的生机几乎快要把他的身体撑爆了。 体内三百六十五颗金丹疯狂旋转，将这些生机再度凝练，融入周身。 身躯之上，熔炼的四道金身秘纹好似蛟龙一般，从血肉蔓延到筋骨，再入腑脏，最后顺着脊柱龙骨，跨天门入识海。 因为他那惊天动地的一招，共工部大军，甚至下意识远离这一片战区。 即便是大巫，也不敢再发起冲锋。 这一招的极限杀伤力，并没有达到巫王层次。 甚至就算是乌横那种，法天象地修炼到六丈层次的大巫，也可以借助神通抗住伤害。 可是伤害范围太广了，这样的场面，将这一招的恐怖程度无限向上拔高。 没有大巫敢在这种时候，用自己的命去试一试这一招的威力上限。 李长安身上的气息不断膨胀收缩，膨胀收缩，一股股难以置信的强悍气势在身体周围汇聚。 终于，当这股气势达到了一个临界点之后。 识海中蔓延出了第五道金身秘纹。 这道金身秘纹甫一出现，便好似一条金色蛟龙，咆哮着将四周的生机吞噬一空，迅速向血肉中钻去。 金身五转！ 身躯中庞大的生机终于找到了宣泄口，纷纷朝金身秘纹灌去。 李长安感受着再次强化的肉身体魄，忍不住仰天一声咆哮。 “吼……” 狂暴的气势瞬间再次登上一个台阶。 天空中的暗红色云层，被生生吼出了一个空洞。 有阳光从中倾泻而下。 李长安身后的火焰羽翼嘭的一声扇动，向前方再次突进。 他的一举一动，都被双方的巫王注视。 “幽冥这是要干什么？”祝融部巫王心有疑惑。 按理说这样的招式消耗应该极大，此时退回祝融部大军之内，休整片刻再出战很正常。 可幽冥不仅不后退，反而还要继续向前冲。 难道他还有余力不成？ 而那些共工部巫王的心，则顿时咯噔一下。 只见李长安带着滚滚火焰，向前飞掠了数十里，又是一巴掌按了下去。 然而，这一次并没有火海滔天。 相反却风轻云淡，甚至都看不出什么异象。 共工部巫王眼见如此，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落回了肚子里，“哗众取宠的大巫，这是在找死！” 祝融部巫王则微微一愣。 他们倒没有说什么。 只是对李长安这般动作有些疑惑。 下一刻， 大地开始剧烈震动起来， “轰隆……” 恐怖的震颤声，从李长安按下的地方响起，并且迅速向外蔓延。 紧接着，一道火柱从地底冲了上来。 “啊……” 凄厉的惨叫声，一名共工巫兵迅速被火焰吞噬。 旁边的巫兵不由看了过去，却发现自己也被火光波及。 “嘭。” “嘭。” 每一道火柱从地底钻出，便将一个巫兵烧成飞灰。 这次不再是一股脑地覆盖，而是一个个向外蔓延。 看似没有第一招凶狠残暴，但效率却高到离谱，没有半点力量浪费。 这一次，李长安用火焰符文勾动了巫族特有的规则丝线。 无需他靠目力或者感知，一个个锁定，而是利用天地规则去捕捉。 但凡是巫族，只要在火焰符文的笼罩范围内，都会受到攻击。 换而言之，这一招敌我不分，包括祝融部巫兵在内的巫族，全都在攻击范围之内。 除非李长安能勾动共工部巫兵特有的水之规则。 但他可没这个功夫去区分。 战争……哪有不死人的？ 更何况他已经冲到了共工部大军的阵地之内，就算有误杀，也只能怪那些家伙运气不好。 整片战场到处都在杀戮，杀气与喊杀声充斥着整片天地。 李长安所在的地方，仅仅只是无数厮杀战场的一小块。 若非他之前闹的动静有点大，甚至都不会惹来注意。 眼见李长安竟然施展出了如此诡异的招式。 看似没有三十里火海那么惊人，但第二招的杀伤范围并不低，击杀效率还更高。 转眼间就有上万巫兵被烧成飞灰。 共工部的巫王再也坐不住了。 “不能再让这个大巫继续下去，此巫已经破坏了战场的平衡。” “必须要尽快将其击杀，否则再来几次，局部战场的战况，就会彻底倾斜，进而导致整片战场的溃败。” “不错，不能再等了，尽快清扫战场上的刺头，这一战，我们决不能输。” 一众共工部巫王互相对视了一眼，旋即迅速朝前方战场冲去。 另一边，祝融部巫王们也迅速反应过来。 “卑鄙的共工部，这是想要提前开战！” “出手！” 一众祝融部巫王也不再作壁上观，从高山一跃而下，正式进入战场！ 第648章：目标祭坛 巫王下场了。 就像是猛虎冲进羊群。 所过之处，山崩地裂，人仰马翻。 狂暴的气势好似狼烟，熊熊升起。 天空中的乌云不断向下压来，恨不得把地面全都压碎。 没有所谓的兵对兵，将对将。 只要对方没有拦住，那就尽情杀戮。 这才是真正的战争。 巫王级别的强者在这样的战场上，几乎可以横行无忌。 一尊尊巫王真身，横扫千军，飞速向对方的巫王冲去。 对他们而言，只有击杀巫王，才能获得赏赐。 “轰！” “轰！” …… 无论是力巫还是傩巫，都好似远古巨人，大地在他们脚下，脆弱如纸，随意便可以撕裂。 无穷无尽的威能，在肆意宣泄。 一边一团团冲天火焰，犹如陨石在大地上横行无忌。 另一边则是大地凭空出现无尽波涛，滚滚向前，势要将那火光扑灭。 此时的李长安，浑身汗毛瞬间炸裂。 原本那些巫王都应该是直线冲刺，然而，却有一个共工部巫王半途调转了方向，朝自己掠来。 这是盯上自己了。 他瞟了一眼祝融部巫王的位置，又迅速将共工部巫王的大致分布记下。 脑海中不禁掠过一个念头。 靠近祖巫祭坛。 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眼下的战场，即便是大巫，都不敢靠近祖巫祭坛。 他盲目靠近，只会惹来注意。 可如果对手是巫王，未必不能试一下。 念及至此，李长安没做停留，反而直接朝最靠近共工部祖巫祭坛的巫王迎了上去。 远远看到此景的祝融部巫王，不禁吓了一跳。 “这幽冥，果然胆子大，竟敢直接迎战巫王！” “本以为他会直接退走，想不到还有如此胆气！” 羌狩和羌殉对视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 两个巫王调转了方向，往李长安的方向掠去。 这是他们看重的，未来可以提供诸多助力的盟友，可不能死在这种地方。 哪怕幽冥有与巫王厮杀的战力，也不能有任何马虎。 万一出了问题，那可就是死路一条。 李长安的速度极快，身后的火焰羽翼洒落下片片火羽，随风飘落，化作一团团火焰，焚烧虚空。 被李长安迎上来的共工部巫王先是一怔，随后就是怒极而笑。 这个祝融部大巫，当真是不知死活。 大巫就是大巫，再强还能比得上巫王吗？ 即便是一招清空了三十里，但那又如何？ 那样的威力，也就只能对付巫王之下的存在。 对于拥有巫王真身的他的来说，毫无用处！ “祝融部的小杂碎，这是在瞧不起我黑湮吗？” 共工部巫王一脚重重踩在大地上，化作一道黑影，朝李长安一巴掌拍了过来。 “轰！” 李长安身形瞬间消失，反身扔出上百根火焰长矛，轰砸在黑湮的后脑勺上。 之前和羌殉的比试，那是为了自己面对巫王时的话语权。 但现在战场上，面对巫王级强者，不能肆无忌惮出手。 万一不小心受了伤，性命就有可能不保。 战场上情况复杂，不是一对一的比拼厮杀。 能拖就拖。 况且他拖延的目的，是为了靠近祖巫祭坛。 黑湮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虽然没有任何伤害，但却让他暴怒不已。 一个大巫，竟敢如此戏耍他堂堂巫王？ 这不是在找死，又是在干什么！？ 死，必须要死！ 他身上的气势再次暴涨，犹如洪流一般，肆意宣泄，朝李长安急速冲来。 李长安身后的火焰羽翼猛的一扇，直接一飞冲天。 黑湮大手张开，一杆冰晶长矛朝李长安刺来。 李长安反手就回了一大片火焰长矛。 “轰！” “轰！” …… 火焰长矛的威力，比不上冰晶长矛，但胜在数量够多。 冰晶长矛还未碰到李长安，就化作了碎片。 与此同时，李长安急速俯冲，落入战场，冲进共工部大军中，四下冲杀。 “可恶的小贼。”黑湮一掌按在虚空，前方出现一面冰镜，翻身借力，急速落地，朝李长安扑去。 这个祝融部的大巫，就像是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仗着速度快，怎么也抓不住。 一个大巫，怎么会有如此极速？ 黑湮好似一头狂龙，在大地上横冲直撞。 但李长安就是不与他正面交手，反而在共工部大军中来回游走，不断击杀普通巫兵。 巫王的力量再强，但只要碰不到他，也是无用。 “轰隆……” 大地猛然碎裂，冒出无数水汽。 李长安悚然一惊，双腿微屈，朝天上飞去。 但下一刻，这片水汽化作无数冰晶，仿佛凝固了虚空，李长安前冲的势头瞬间一滞。 黑湮脸上露出狞笑，“真以为你可以在巫王面前扬武扬威吗？” 李长安仅仅只是停滞了数个呼吸，便冲破了桎梏，但此时黑湮已经冲了上来。 “轰……” 李长安双臂挡在身前，整个人好似炮弹般，被轰飞了冲去。 与此同时，大片冰晶化作冰箭，从四面八方朝他激射而来。 黑湮一脚重重踩在大地上，向他抓来。 李长安火焰羽翼猛然收缩，倒退的速度瞬间加快，避开了部分冰箭的攻击。 剩下的冰箭全都被火焰羽毛挡在了外面。 “咔嚓。” 冰晶化作水汽，可不足一个呼吸，直接化作一整块冰，将李长安冰封其中。 黑湮也已经冲上前来。 一手抓住冰块，狞笑道，“大巫就是大巫，竟敢与巫王交手，不是找死又是什么！？” “真以为巫王就那么点手段？” “给本王死！” 话音未落，偌大的冰块顿时化作齑粉，连同里面的李长安也是如此。 黑湮拍了拍手，毫不费力，准备前往正面战场，狩猎祝融部巫王。 可还没等他离开，一柄三十丈长的黑金镇狱刀，从他头顶上的虚空出现，轰然斩在了他的肩膀上。 本应化作齑粉的李长安，站在黑金镇狱刀的刀柄上，一脚重重踩下。 虚空中又是轰隆一声。 “连老子故意留下的羽翼障眼法都没看出来，算个屁的巫王！”李长安哈哈大笑。 黑湮眼中的喜色化作乌有，转而变成了无边的愤怒，“该死的跳蚤，去死！” 双腿微微弯曲，一巴掌拍在黑金镇狱刀上。 巨大的黑金镇狱刀从刀尖开始，迅速向上冰封。 李长安跃下黑金镇狱刀，身后的黑雾中，杀戮之影悄然走出，与其融合为一。 他身上的气息越发狂暴起来，竟直接朝黑湮冲去。 黑湮震碎黑金镇狱刀，双拳如山，往李长安砸来。 空气立时变得粘稠起来，四面八方都有庞大的压力，欲将李长安碾碎。 可李长安根本没有任何退缩，反而加快了速度，朝他冲过来，身上的气势越发汹涌澎湃。 黑湮爆喝，“好胆！” 说时迟那时快，不过眨眼功夫，双方便碰撞到了一起。 一圈气浪往四面八方涌去，所过之处，人仰马翻，地面都被铲平了。 一道身影从烟尘中倒飞而出。 赫然是李长安。 李长安大口咳血，双臂呈现出不规则的扭曲。 正在急速赶来的羌狩和羌殉心头一跳，该死，怎么会这么快就败了？ 必须要拦住共工部巫王！ 黑湮乘胜追击，又是一拳砸在了李长安身上。 李长安又一次倒飞出去。 “这就是你和巫王交手的底气？” “废物！” 黑湮忍不住哈哈大笑。 李长安连续遭受两记重击，双臂彻底粉碎，不受控制地往共工部的祖巫祭坛飞去。 “还没死！？” 黑湮双目微眯，再次朝李长安掠去，砸下势大力沉的拳头，恨不得将李长安轰成粉碎。 “轰隆……” 黑湮的拳头好似大山镇压而下，瞬间将李长安砸进了土里。 大地好似投下巨石的波浪，掀起今天波涛，留下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深坑。 黑湮站在深坑边缘，冷笑一声，“就这还敢嘲笑老子？” 而此时的李长安，却已经趁机出现在共工部祖巫祭坛下方。 他的双眸悄然化作红尘重瞳。 本应粉碎的手臂重新恢复正常。 他右手如刀，斩向了深埋在土里的祭坛锁链。 第649章：祭坛锁链碎片 这些祭坛锁链看似实体，然而只有靠近之后方才发现，全部都是虚无。 皆是直接连接了某些规则，宛如真实。 李长安借助红尘重瞳，可以看到第二层天地规则，所以才能看穿其端倪。 他的指尖，水系符文疯狂流转，看似没有散发出什么力量，但实则已然勾动了好几根与水有关的天地规则。 这一击，不说是威力最强的攻击，但却可以称得上是层次最高的攻势。 涉及到天地规则，即便是三品大儒，也没有那么容易。 况且三品大儒除了自己本就熔炼的规则之外，想要动用其他规则，也必须要借助天地气运。 李长安如今还只是四品立命境，正是淬炼元神的时候，尚未开始熔炼天地规则。 可以催动，还是因为符文之道的缘故。 但威力比之三品大儒要弱上不止一筹。 甚至因为强行催动，他如今的五转金身，已经开始从指尖崩碎。 如今的李长安，在四品中足以横行无忌，甚至面对短板明显的三品巫王，都有一定的反击之力。 可是想要以四品之身，行三品大儒之事，要付出的代价极大。 李长安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到了指尖上。 “咔嚓。”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李长安一把抓起断掉的那一小截祭坛锁链，收入兽皮宝袋，随后便立刻遁走。 “轰隆隆……” 就在祭坛锁链崩碎的刹那，天地之间响起了沉闷的轰鸣声。 哪怕此刻的战场震天动地，也清晰入耳。 李长安的心仿佛停止了跳动，全身汗毛蹭的一下子竖起，体内五脏六腑好像被无形的大手攥住，就连思绪都停了下来。 不好！ 出事了！ 与此同时，共工祖巫祭坛开始轰隆隆震颤，那一根根扎根在土壤中的青铜锁链，不断颤抖。 天空在翻滚，大地在震动。 战场甚至都因此而暂时停了下来。 无数巫兵大巫，都惊恐地看向共工祖巫祭坛。 “轰嚓！” “轰嚓！” …… 一道道深蓝色的雷霆，疯狂劈落在共工祖巫祭坛上。 恐怖的气势迅速膨胀开来，并且不断向内坍塌。 常年笼罩在半空中的血色云层，被粗暴地推开，露出了上方湛蓝的天空。 天地“嗡”的一下子，仿佛瞬间静止了下来。 从那犹如被撞漏了的云层中，滚落下一片又一片磅礴的力量，灌注到共工祖巫祭坛上。 深深躲在地底的李长安，心中升起了大祸临头的感觉。 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仅仅只是截断了一小截祭坛锁链，却让他有种把天捅破了错觉。 冥冥中，自己好像被什么恐怖的存在盯上了。 全身冰冷，就连身体都不受控制地颤抖。 共工祖巫祭坛上，缓缓出现了一道身影，那身影至高无上，恢弘浩瀚，仅仅只有半截身躯，便足有百丈高。 仿佛顶天立地的巨人，俯瞰着下方的大地。 那巨人，赫然是共工祖巫的虚影。 当共工虚影出现，时空都静止了。 方圆千里之内，一片死寂。 所有巫族，在看到共工虚影后，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臣服。 这是源自他们的血脉，谁也无法违抗。 哪怕后来成就巫神的巫族，也无法与之媲美。 他们是巫族最古老的十二尊祖先。 称得上是巫族之祖，所以方才称之为祖巫。 只要身上还流淌着巫族血脉，都无法抵挡来自血缘深处的敬畏与臣服。 而在战场上，唯一不是巫族的李长安，同样也不敢动弹。 因为，哪怕隔着数十丈深的大地，他也依然感觉得到，自己被盯上了。 该死，自己只是截了一小截锁链而已，为什么会有这么大阵仗？ 李长安艰难地在地底转身，大难临头的灾厄气息将他笼罩。 他的双手双腿甚至都不听使唤。 大脑一片空白。 共工虚影似乎看穿了大地，缓缓将目光投了过来。 “不好！” “必须要躲开祖巫虚影的目光，否则，必死无疑！” 李长安心中的惊惧达到了最高点。 仅仅只是还未完全转过来的目光，便要将他置于死地。 若是真正的祖巫出现，又将是何等景象？ 生死之际有大恐怖。 他咬破舌尖，终于有了动作。 一片符文出现在身前，勾动规则，想要将自己周围的天地规则搅乱。 然而，祖巫虚影的脑袋，依然缓缓向他所在的方向转移。 心中危机好似海啸般，疯狂涌现。 李长安催动体内金丹，震荡虚空，然而即便是熔炼了三大古星之力的金丹，也无济于事。 共工祖巫虚影，明明还没有完全看过来，但那被盯死了的感觉，依然没有任何改变。 反而随着时间推移，变得越发可怕。 一旦正眼对上，必死无疑！ 李长安心中在呐喊，可是却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整个人彻底被这可怕的力量冻结住。 三大元神之力，跨越无尽虚空，在识海中汇聚。 玄之又玄的力量，在身周弥漫，欲将李长安彻底隔绝在天地之外。 李长安双目圆瞪，红尘重瞳悄然旋转。 那共工祖巫虚影的动作，终于出现了一丝停顿，仿佛感知不到李长安的存在。 李长安心头一跳，继续疯狂吞噬三大元神之力，震荡虚空，要将自己的彻底隔绝开来。 然而，下一刻，共工祖巫虚影的动作并未停止。 那股泰山压顶般的巨大压力，重新轰隆隆压降下来。 祖巫，位于神圣之列，比一般的神圣还要更加强大。 即便仅仅只是虚影，但只要与神圣有关，在这举世无圣的天下，便是顶了天的力量。 三大元神虽然神妙，但也只是阻隔了一个呼吸都不到。 若是被旁人知晓，定会感叹于李长安的强大。 四品之身能做到这种程度，堪称前无古人。 可在如此险境之下，一个呼吸的时间，根本毫无用处。 李长安一咬牙，将识海中还剩的圣道星辉取出，全部震碎，与三大元神之力融合，笼罩全身。 可怕的危机感瞬间消失。 站在虚空俯瞰天下的共工祖巫虚影，也停下了动作。 那全身上下都被封锁的窒息之感，消散于无形。 李长安总算松了一口气，果然，只有神圣才能抵挡神圣。 象棋之道获得的圣道之种，如今算是彻底没了。 共工祖巫虚影失去目标之后，好似灵魂消失，重新隐没回祭坛之内。 就在这一刻，三大元神传来了对祖巫祭坛锁链的无尽渴望。 第650章：战争结束 祖巫祭坛出现如此异象， 坐镇在后方的巫尊不可置信地猛然起身。 “有谁亵渎了祖巫！” “亵渎祖巫，乃是大罪，罪无可赦！” 祖巫是所有巫的祖先，为巫族开创了可以通天的大道，享受亿万巫族供奉信仰。 位列所有巫神之首。 然而，在这样的部族大战中，竟然出现了逆祖者！ 伤害到了祖巫祭坛。 亵渎祖巫！ 如此重罪，足以牵连到整个部落，乃至族群。 大地疯狂震颤，所有巫王呆立了片刻之后，疯狂在大地上肆虐。 战争出现了巨大的偏差。 共工部的祖巫祭坛受到损伤，无法再吸收天地间的魂魄，战争已经没有再继续进行下去的必要。 祝融部的巫王们拼命搏杀，想要在最后关头，多猎杀一些功劳。 而共工部的巫王，则奋力截杀祝融部巫王，防止他们继续在战场上肆意屠杀。 李长安收起那一小截祖巫祭坛的锁链碎片，装作重伤模样，将自己在地底穿行的坑洞掩埋，然后从被砸下去的深坑，慢慢爬了上来。 冲过这些坑洞的共工部巫兵们愣了一下，旋即朝他扑杀过来。 “那个可恶的祝融部大巫还没死，干掉他！” “拿下他，巫王们肯定会有赏赐。” …… 他们的祖巫祭坛出现问题，只能撤退。 甚至这场仗下来，诸多赏赐都没了踪影。 可要是在撤退时候，干掉这个祝融部大巫，上面必然会有赏赐。 李长安踉跄了几下，手中出现两柄火焰长刀，咧咧嘴，直接冲进了敌群。 羌狩余光扫到了那一片水蓝色中的火光，顿时惊喜地冲羌殉吼道，“幽冥还没死，把他带回来。” 一个活着的未来巫王，价值更高。 对他们这些巫王而言，只有在大战中，才会拥有获得祖巫血的机会。 多找到一个盟友，未来在大战中结盟，才能攥取更多功劳。 这个幽冥，是他们兄弟俩看重的盟友，折在这里，太可惜了。 羌殉也发现了李长安的身影，“我就知道他还死不了。” “出手！” 两兄弟拼尽全力，击退各自的敌手后，羌殉调转方向朝李长安冲去。 而羌狩的身后则嘭的一声，伸出了两条胳膊。 身上的气势再次暴涨，竟硬生生挡住了对面两个巫王的攻势。 李长安砍翻三个共工部大巫后，也朝羌殉的方向迎了过去。 “走。” 羌殉一巴掌抓住李长安的肩膀，在大地上横冲直撞，往战阵后方狂奔。 随后大手一甩，直接将其像石头一样，扔了出去。 紧接着转身重回巫王战场，与羌狩一起，想要趁机干掉一个共工部巫王。 李长安转眼便飞出去十几里地，重新回到了祝融部的战阵腹地。 这里没有共工部巫王的存在，安全了不少。 周围，到处都是祝融部冲锋的身影。 从高空向下望去，绵延数千里。 “吼……” 一声怒吼从下方传来。 是黑甲暴龙。 李长安一个瞬身，重新站在了黑甲暴龙的脑袋上。 幽冥部落的大军也发现自己的王上回归，一个个兴奋地咆哮着向前冲杀。 哪怕是追击战，也持续了足足数日之久。 李长安回到幽冥部落的战阵后，只是近战厮杀，没有再像之前那般冒头。 虽然没了那股气吞天下的霸道，但所有的魂魄，都被他收入囊中，分送给了三大元神。 当这场追击战结束，收获的魂魄，已达二十万之巨。 这还没算上之前大范围轰杀时浪费的。 正面战场的战事终于结束，祝融部的巫王们也陆续回归。 李长安坐在黑甲暴龙的脑袋上，看着千里赤地，绵延尸山，催动着黑甲暴龙在战场上走动，所过之处火光蔓延，一滴滴精血被他收入囊中。 他麾下的大巫，死了三个。 如今只剩下了岐芒、乌横，以及千崖。 历经这场厮杀大战，他们身上的气息强横了不知多少。 每个大巫的眼睛里全都是赤红色的血丝，煞气腾腾，好像随时都能继续冲杀一般。 “收拢大军。”李长安的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 三名大巫顿时清醒过来，朝李长安恭敬地低下头，收拢麾下巫兵。 一堆堆尸体被幽冥部落大军堆了过来。 这俨然已经成为了他们的习惯。 只有王上，才有资格收获那些巫族精血。 而其他部落也在收集，部落与部落之间，不可避免地发生了争执。 这样的争执对幽冥部落而言，并不多见。 当那些大巫看到高坐在黑甲暴龙脑袋上的身影后，都不由自主移开了目光。 幽冥部落虽不是族群，但他们却拥有一尊极其可怕的首领。 除了巫王级的强者，幽冥部落不虚任何对手。 李长安分了一小部分巫族精血，给麾下活着的三个大巫， “回去之后好好修行，争取早日成为巫王。” 乌横、岐芒还有千崖恭敬接过赏赐。 又过了一天， 李长安还在继续淬炼巫族精血，为之后的突破做准备。 羌殉来了，所过之处，无数巫族纷纷行礼。 “走，随我去见巫尊！” 羌殉的一句话，顿时让周围寂静了下来。 所有巫兵大巫，纷纷不可置信地看向了那道平静如山的身影。 那可是巫尊！ 他们甚至连远远看一眼巫尊的资格都没有。 而他，却可以直面巫尊！ 完全不是一个层次。 那幽冥，不是巫王，胜似巫王。 李长安跃下黑甲暴龙，朝羌殉抱了抱拳，对看过来的乌横说道，“继续收拢尸体。” 乌横与有荣焉地低头领命。 羌殉对周围的目光熟视无睹，转而叮嘱道，“面见巫尊不用害怕。” “巫族虽然常年都在爆发战争，部落与部落之间的厮杀极为频繁。” “但最终目的，就是培养出真正的强者。” “此战你的表现很抢眼，巫尊还有那些巫王都看在眼里，已经认可了你的存在。” “巫尊应该会赐你一滴祖巫血。” “那可是真正的宝贝，也是所有巫王梦寐以求的灵药。” “对修炼两大神通，有惊人的效果。” 李长安点了点头，“多谢巫王。” 他能够被注意到，羌狩和羌殉两个巫王帮了不少忙。 如果能获得祖巫血，有一半功劳都是这两巫王的。 羌殉接着说道，“祖巫血极其珍贵，你拿到手就直接吞下去，省的那些巫王眼红。” “那帮家伙虽然认可了你，但在祖巫血面前，所谓的认可，脆弱如土块。” “你要是不直接用了，他们难保不会在离开后，对你下手。” 李长安道，“两位巫王对幽冥帮助良多，幽冥绝不会忘。” 羌殉笑着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你的实力很强，但我们更希望你早日成为巫王，到时候你我三人联手。” “在这样的大战中收割祖巫血，岂不痛快？” 说着，他们很快来到了一座山峰之巅。 甫一走上来，李长安全身一紧，一股庞大的压力，顿时化作山岳，压降过来。 数十尊巫王再加一尊巫尊，这么多目光齐齐看过来。 哪怕没有刻意释放气息，也足以把一般大巫吓个半死。 李长安稍稍一顿，随后顶着还在疯狂暴涨的压力，面色如常继续向前，“幽冥见过巫尊大人，见过各位巫王。” 第651章：回归幽冥 面对二品巫尊，李长安收敛了身上的所有气息，生怕被察觉出什么。 在大晋，他见到的最强者，也不过是三品。 二品，还只是停留在想象中。 如今直面二品巫尊，那种心理压力难以言表。 不过二品巫尊带给他的感觉很奇怪，明明应该很强，但是并没有三品巫王那种强大的压迫感。 反而像是一块石头，没有丝毫气息外露。 “你很好。”良久，巫尊终于开口，随后大手一挥，一滴赤金色血液，带着惊人的气息缓缓飘向李长安。 仅仅只是一滴血液，却仿佛将天地间的气数全数吸收，成为了天地间的唯一。 数十位三品巫王的目光，也随着这滴赤金血液缓缓移动。 这些目光里，绝大部分都透露着贪婪，恨不得立刻将这滴祖巫血一口吞下。 李长安小心翼翼接过祖巫血，随后一口吞下，并没有立刻炼化，而是将其收入识海。 但在其他巫王眼中，却是吞噬无疑。 “该死，竟然直接就吞了，一个四品大巫吞服祖巫血，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一滴祖巫血足以换十个大部落。” “他不过是四品大巫，完全可以借助大巫精血修炼……” 这些巫王的眼中，意味深长，有的仿佛在心中盘算着什么。 巫尊满意地点点头，“希望不久的将来，你可以成为巫王，为祝融部征战。” 李长安低下头，“幽冥不会辜负巫尊大人期望。” “下去吧。”巫尊摆了摆手，待李长安退去，对在场巫王说道，“这个大巫，你们不要动。” 听到这句话，那些原本准备在离开此地后就出手的巫王们，纷纷愣住了。 这还是巫尊第一次，竟然开口保一个大巫。 “目前巫族正在对人族开战。”巫尊说道，“战争，是巫族修炼最快的方式。” “我们祝融部，想要在这场战争中获得更多好处。” “就需要更多的巫王，这个大巫，我很看好。” 在场的一众巫王，不得不低下头，“是。” “这场与共工部的战争，我祝融部获得了不少土地，现在趁此机会，重新划定势力范围。” 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随意提了一句后，巫尊换了个话题， “抓紧时间修炼成长。” “前方和人族的战争，正在一点点进入白热化状态，做好随时上战场的准备。” …… 战争结束， 李长安率领剩下的幽冥大军，开始往回赶。 一场战争下来，幽冥大军从来时的将近四十万，缩减到如今的十八九万，阵亡数量不可谓不多。 但能够活下来的，全都得到了不小的提升。 虽然大军数量折损了一半，但没有任何一个部落或是族群敢小瞧幽冥部落。 毕竟那幽冥，可是被巫尊大人召见过的大巫。 入了巫尊的法眼，在他们想来，和巫王也是旗鼓相当了。 来时赶路，回去的时候，并不用太过着急。 李长安盘坐在黑甲暴龙的头顶，全部精神都放在了识海中那滴赤金色的祖巫血上面。 这滴祖巫血，给他的感觉，和圣道之种极其相似，都弥散着一股独属于神圣的气息。 但圣道之种的气息更加纯粹，这滴祖巫血中的神圣气息，则稀薄了很多，而且略显呆板，缺少灵性。 识海中，三大元神纷纷投下自己的映照之相，围绕着这滴祖巫血，想要从中参悟出些什么。 幽冥帝尊率先出手，抽出三成丢入口中。 大日如来也没有落下，同样抽出三成。 剩下的四成，则被太上红尘收入苍生社稷鼎内。 一丝一缕的祝融祖巫之力，混杂着三颗古星的力量，悄然流淌进周身的金丹之中。 三相叠加，化作一股毫不讲理的金丹之力，将金身修为疯狂向上推动。 明明才刚迈入五转金身，此刻却在以极其夸张的速度，向六转迈进。 而三大元神，也在这滴祖巫血的加持下，身上的神性越发浓郁。 返程途中， 羌狩和羌殉找到了李长安。 “这场战争后，参战部落都会获得不少领土。” “你的幽冥部落，在羌族西边，你可以继续向西扩张，届时成为族群，与羌族守望相助。” “那块领地，我们也和其他巫王商量好了，他们都不会介入，可以让你专心扩张，不会遇到巫王。” 李长安看到两个巫王拿过来的地图扫了一眼，差点没被吓住。 这两家伙，是不是对自己好的有点过分了？ 就因为自己的天赋？ 还是因为巫尊的看重？ 他们划定的领地，一直向西绵延八千里。 这八千里范围，没有其他巫王，而且哪怕再继续向外扩，也没有丝毫问题。 因为八千里开外，就是和共工部隔山相望的乱石山脉了。 正常情况下，不会有巫族驻扎在乱石山脉，那里没什么占领的价值。 如果李长安不嫌弃，也可以继续向前侵占，不会有其他巫王阻拦。 “多谢两位巫王。”李长安赶忙道谢。 羌狩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这场战争，只算是一般，很快和人族的种族大战就要来临。” “我们都希望你能在种族大战爆发之前，成为巫王。” 李长安闻言心里不禁咯噔一下，随后郑重地点点头。 当两个巫王离去， 李长安的脸色依旧平静，但内里却翻江倒海。 种族大战。 见识过和共工部的战争，这种大规模的，涉及数千万巫兵的大战，竟然还只是小动作。 不敢想象，真正的种族大战，会是什么样子。 最起码祖巫祭坛会运过去吧？ 那可以掠夺魂魄的祭坛，到底蕴藏着什么秘密？ 为何祖巫祭坛被损毁一点点，战争就要被迫停止？ 而且，三大元神对那一小截祭坛锁链，渴望到了极点。 有必要好好研究一番。 返程的速度快了不少，各方大军逐渐散开，也没有那么臃肿。 当回到幽冥新城时，时间又过去了两个月。 那一滴祖巫血，以及战场上的所有收获，也终于全部消化完毕。 金身迈入了六转之境。 三大元神也获益良多。 幽冥帝尊成就四炼元神，大日如来也同样迈入四炼。 只有太上红尘的进度稍慢，但也成功来到三炼境界。 三大元神如今除了继续利用古星之力淬炼元神之外，又多了一件重要的事。 那便是参悟祭坛锁链。 祖巫祭坛与巫族战争息息相关，而且还能大肆吞噬魂魄。 若是能重现战场上的共工虚影，从中参悟神圣之道，必定非同凡响。 只可惜迟迟没有什么进展。 如今三大元神身周汇聚的残魂，多达上十万，但除了不停地祭拜元神，尚无法与祭坛锁链有任何关联。 明明可以看到一些规则丝线，但规则丝线的汇聚缠结，却根本找不到切入点。 就在三大元神在不停尝试重现祭坛锁链之时。 大日如来突然停下了参悟，将目光转向了身旁不远处的魔神。 几乎与此同时，魔神的身影好似残影一般，消失在原地，下一刻便从虚空中残暴地挤出来，一掌往大日如来头顶劈下。 空间规则！ 这个魔神竟然引动了空间规则！ 第652章：神秘祭坛 大日如来不急不慢地伸手，勾动了空间规则，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魔神的攻击。 祂看向魔神，金色的破妄金眸中，流淌着淡淡的金辉。 在祂眼中，魔神身上裹缠着的规则，与身躯越发熔炼，同时一条新的规则丝线，出现在魔神身上。 这让大日如来，感受到了淡淡的危机感。 魔神继续发动进攻，但都被大日如来一一闪过。 最后，大日如来深深看了一眼魔神，随后带着残魂准备离去。 结果却被魔神大手一抓，夺去了祂身周的大半残魂。 大日如来的身影，不断在太阳星附近闪烁不定，每一步都仿佛随时会消失在虚空。 虚虚实实，最终出现在上万里之外，方才重新盘坐虚空。 原本在身边跪拜的大量残魂，此时只剩下三成，其余要么被魔神抓了去，要么在勾动空间规则时被磨灭。 大日如来古波不惊的金色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情绪。 幽冥新城的王宫里， 李长安缓缓睁开眼，眼中的狠厉之色骤然出现。 “该死的魔神……看样子应该是巫族，可为何会出现在太阳星附近？” “还要那么多残魂祭拜？” “更可恶的是，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勾动了空间规则。” “缺了那么多残魂祭拜，大日如来淬炼太阳真火的速度，又要慢上许多。” “我需要战争……” 他的声音传出了王宫， “着令乌横、岐芒，千崖，各率一部大军，向西南，正西，西北三方征讨。” “若不臣服，便是死亡！” 王宫外值守的巫将恭敬答道，“是。” 幽冥部落轰轰烈烈的对外战争，再次启动。 如今的幽冥部落，虽然在巫兵数量上少了不少，但整体战力不降反升。 尤其是幽冥的强大威势，早已随着大军回归，传遍部落。 部落的凝聚力强大了不少。 战火从幽冥新城向西，开始迅速燃烧。 三名大巫，都经历了惨烈战火的洗礼，又有李长安赐下的符文兵器，战力不容小觑。 尤其是乌横，隐隐有巫王不出，大巫中无敌的势头。 在这片划定的地域中，没有巫族可以与之相媲美。 五天后，西南路大军，第一个大部落被攻打下来。 又三天，西路大军和西北路大军，拿下了第二个第三个大部落。 源源不断的尸身被运了回来。 李长安这一次率先将魂魄供应给了大日如来。 剩下的巫族精血，虽然数量极多，但对六转金身而言，仍然是杯水车薪。 只有大巫级别的精血，才有不错的效果。 幽冥王宫，再次被恐怖的杀戮之云笼罩。 羌族也在向外扩张领地，并且已经与幽冥部落东部的大部落接壤，随后便向南北扩张。 随着时间推移，幽冥部落扩张的地盘也越来越大。 然而，一月之后，西南大军，遭遇到了无法攻破的部落。 紧接着西路，西北路大军，全都遇到了前阻。 甚至除了乌横之外，另外两路的岐芒和千崖，差点就要被攻杀，若非被赐予了逃命的符文兵器，否则后果难料。 三路大军兵合一处，想要借此机会，强行凿穿一个大部落。 好不容易攻下一个大部落后，又遭遇了猛烈的围杀。 除了极少数大军逃出来之后，剩下的全都死在了那个大部落城池中。 幽冥新城， 李长安身上的气势如渊如狱，好似一头恐怖凶兽盘踞于此，一呼一吸皆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窒息感。 突然，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打破了王宫的平静。 一名浑身染血的五品巫将，带着前线战报，踉踉跄跄跑了进来。 “王上，急报。” 巫将跑进王宫后，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李长安睁开双眼，王宫内的气息瞬间一滞，好似远古凶兽张开了血盆大口。 巫将手中的战报，飞到李长安手中。 他随手打开后，目光顿时凝住了，旋即一团火光升起，将战报烧成飞灰。 “你下去吧。” 巫将战战兢兢离开了。 李长安身上的气息好似火山般，轰然暴涨，旋即一飞冲天，朝前线飞去，而且速度越来越快，几个呼吸间便冲破了音障。 天地间雷音轰鸣，下方的巫兵凶兽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惹来注意。 “竟然遇到了这个！” “很好！” 李长安心潮澎湃，甚至恨不得仰天大笑。 甚至哪怕幽冥大军全军覆没，但只要得到了这个消息，便足够了。 就连心意相通的三大元神，也都纷纷睁开了双眼，三颗古星之力，源源不断灌入识海。 极度的渴望，在心中滋生。 李长安几乎把速度提升到了极致。 前线距离幽冥城，足足有三千里，但也只花了半个时辰。 等到他出现在前线上空时，半边天都被他身上的火光烧红了。 下方，是狼狈不堪的幽冥残部。 李长安轰然坠地。 幽冥残部纷纷单膝跪地，“拜见王上。” 李长安点了点头，一步跨出，便出现在乌横面前，一把抓住乌横的肩膀，随后又消失在原地。 如此神秘莫测的速度，把所有巫兵大巫们都看傻了。 这真的是……巫族该有的手段吗？ 为什么连看都看不懂？ 乌横也是满眼震惊，他如今已经将法天象地修到了七丈，距离巫王更近了一步。 可在面对王上时，依然从心底里漫出战栗之感。 “你说的祖巫祭坛……是真的？”李长安微微眯眼，庞大的气势，重重压在乌横身上。 这一刻，三大元神的目光也重合到了一处。 如神王魔帝般的恐怖气息，直接镇压在乌横的心头。 乌横肝胆欲裂，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王上……属下不敢胡说。” “那个大部落的城池中心的宫殿里，摆放着一座差不多一丈见方的祭坛。” “可是那祭坛给属下的感觉不一般，和祖巫祭坛很像！” “下方有青铜锁链贯穿大地，祭坛底部悬空，在祭坛顶端，印刻着不知名的纹路，根本不是十二祖巫！” “你确定吗？”李长安再次问道。 乌横立刻向祝融祖巫起誓， “属下真的看到了，可是后来围杀大军太强，属下只是远远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气息。” “就立刻下令后撤，结果还是损失了大半。” 李长安按捺不住心头的激动，努力平静地问道，“那个大部落在什么方位？” 乌横颤颤巍巍指向了西北方向。 “轰……” 他的手还没完全抬起来，李长安身上的雷光便直通苍穹，下一刻便消失在视线中。 原本还觉得自己即将巫王下无敌的乌横，再也坚持不住，瘫倒在地，全身颤抖。 就在刚刚，他好像看到了可怕的存在，比巫王还要恐怖千百倍。 那种如神如魔般的气息，高高在上而又漠视众生，仿佛掌控了一切，让他的灵魂都几乎要崩碎。 乌横感觉，自己的生死就在一念之间，根本不需要王上动手。 王上……已经强大到如此程度了吗？ 李长安带着雷霆，降临到一座城池上空。 下方强悍的气势，犹如火海，熊熊燃烧。 果然，很强。 怪不得连乌横都要立刻退让。 原来有一个……巫王，还有最起码三个和乌横同一个层次的大巫！ 第653章：再遇太昊 祖巫祭坛，涉及到神圣之道。 即便三大元神，也都对此觊觎贪婪。 一小截祭坛锁链，都能引动祖巫虚影，甚至必须要以神圣应对，否则哪怕是天地规则，也无法。 如此存在，若能掌握，岂不是一步登天？ 所以即便是面对巫王，他也绝不能退缩。 李长安不加掩饰地出现在部落上空，如此举动，瞬间引起了城池内部的骚乱。 三道强大的气息，如同狼烟般冲天而起。 紧接着便是一根粗粝的石矛，洞穿了虚空，带着铺天盖地的狂风，席卷而来。 “轰隆隆……” 明明只是一根石矛，但却爆发出了千军万马般的力量。 李长安瞬身避开，对那三个爆发出气势的顶尖大巫，并没有太多在意。 他的半数精神，全都集中在城池中心，那个引而不发的巫王威压之上。 祖巫祭坛……一定要拿到手！ 李长安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冲向那座已经经历过一次战火洗礼，没有任何防御手段的城池。 “吼……” 凶兽般的咆哮声震天动地，李长安向下俯冲之际，三尊差不多有六七丈高的大巫，朝他扑了过来。 让李长安诧异的是，这三个大巫身上，没有火焰秘纹，反而流淌着灰色的力量，极其怪异，而且还隐隐透露着一丝熟悉之感。 他没有过多思考，无论什么情况，先打赢再说。 他的金身已经迈入六转之境，单论肉身，也足以让他与这些顶尖大巫抗衡。 李长安的身形虽然依旧保持着一丈身高，但散发出的气势，却毫不示弱。 “轰！” “轰！” …… 李长安的速度快到了极致，几乎在同时，和三个顶尖大巫各自对了一拳。 气浪向四周扩散，掀起阵阵狂风。 一时间，碎石乱飞，尘土飞扬。 李长安的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 这三个顶尖大巫的力气，不容小觑，竟然比乌横的力气还要大！ 但看对法天象地的修行，乌横与他们不相上下，可为什么力气却如此不同？ 乌横还是力巫，又是祝融部，同等层次下，乌横的力量应该更大才对。 可这三个力巫，却比乌横还要强一筹。 而且催动那灰色秘纹时，也是不显山不露水，完全捉摸不透到底是什么力量。 按理说这里位于祝融部和共工部的交界处，要么水要么火。 就算是其他部族，也应该有特定的属性。 但那灰色秘纹，完全看不出来是什么，难道只是单纯地提升力气？ 李长安心念如电，但并未停止进攻。 修炼到如今这个境界，除了面对巫王，已经很少能有巫族，让他如此酣畅淋漓地战斗了。 他身上的肌肉仿佛虬龙盘根错节，爆发出难以想象的磅礴巨力。 四名大巫，在城池中横行无忌。 所过之处，大地轰隆隆震颤，房屋崩碎，大地塌陷。 李长安强势向前，要将战场推到城池中心的宫殿中。 可对面三个大巫的攻势，犹如水银泻地，一发不可收拾。 单论力气，李长安甚至占不到太大便宜。 他再次被逼退，随即一步跨出，从之前的山崩地裂瞬间变为风轻云淡。 缩地成寸。 三名顶尖大巫的拳头，直接轰在了空处。 李长安手中火焰长刀轰隆隆出现，回身便是一刀斩下。 百八十道刀气，犹如阳光照射一般，刹时间照亮了方圆五十丈。 三名顶尖大巫直接被刀气淹没。 李长安掌心一片火焰符文飞出，化作一根根火焰锁链，冲进了刀气中，将那三个大巫牢牢捆住。 “崩。” 他双手狠狠一拽，火焰锁链顿时收到最紧，随后便是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临近的地面如同冰雪般消融，再远处的大地也随之开始出现一道道沟壑。 一朵火红色的蘑菇云缓缓升空。 热浪疯狂向四面八方宣泄，原本还没有倒塌的石屋，直接被热浪铲平。 李长安反手又是一刀插地。 虚空扭曲，一柄三十丈长的黑金镇狱刀轰然坠落。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好似山岳一般，镇压了下来。 李长安随手收起火焰长刀，不再看身后的冲天火光，转身朝城池中心的宫殿，缓缓走去。 以他现在的实力，只要没到巫王层次，都不可能对他有任何威胁。 稍微认真一点，便不可能挡住自己的攻势。 唯有巫王。 那是超凡脱俗的存在，看似只有一线之隔，但却是云壤之别。 身后的火光升空，显露出其中被砍成无数块碎肉的尸体。 城池中的巫兵巫将们，一个个惊恐万状，那还敢靠近？ 李长安刻意放缓了速度，并且趁此机会，继续凝练符文。 面对巫王。 他必须要以最巅峰的力量，否则稍有不慎，自己很有可能就要交待在这里。 整座城池都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 那些巫兵巫将，看着李长安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明明散发出来的气势，就是大巫，可为何却能拥有瞬间击杀三名大巫的力量？ 难道是一个冒充大巫的巫王吗？ 一旦涉及到巫王，他们再也插不上手，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疑似巫王的存在，朝宫殿慢慢走去。 宫殿中的气息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李长安挑了挑眉头。 里面的存在正在慢慢往宫殿门口走来，但似乎异常平静。 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到来，而有任何波动。 同时，宫殿中，存在着另一股极其怪异的气息，非水非火，也不属于五行之类。 “啪嗒。” 清晰的脚步声传来。 李长安也看到了宫殿中的那道身影。 心顿时咯噔一下，目光也瞬间一凝。 没有想象中的高大威武，甚至和巫族都没有关系，更像是人族。 只是身形更加高大一些，但怎么也没有一丈。 身上流淌着淡淡的神秘气息，和三大元神的气息很类似，有一股淡淡的……神性。 最关键的是，他从对面那个存在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异常熟悉的气息。 从刚刚那三个大巫身上感受到的熟悉感，再次扑面而来。 脑海中似乎有雷霆轰鸣。 刹那间，他想到了一个人。 李长安的眼中，迅速被不可置信充斥着。 他有些不太确定地开口问道，“太……昊？” 从宫殿中走出的那道身影，也被这两个字弄愣住了，“你是谁？” 李长安的心脏突然剧烈跳动起来，头皮一阵发麻，甚至灵魂都在战栗。 真的是太昊！ 他……活过来了！？ 第654章：联手、条件 当初在妖战古路。 无数死灵亡者，想要从死亡国度走出来，重新回到世间。 但光是冲出妖战古路者，都寥寥无几。 更何况由死转生，从死灵成为生灵？ 想不到，太昊竟然真的成功了。 李长安有些犹豫。 他不知道现在与太昊，到底是敌是友。 若说是敌，他们好歹在妖战古路一起联手，大杀四方。 若说是友，自己这三头六臂神通，还是从太昊身上敲诈勒索来的。 况且当时也只是无奈之下的联手，并无多少情谊。 就在李长安思索之际，太昊再次开口，“我从你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我给你臣服的机会。” 他身上的气息突然间爆发，犹如火山，震的虚空隆隆作响。 李长安眸光一凝。 太昊的气息，强大到让人窒息。 一般的巫王根本达不到如此程度。 是了。 他原本就有完整的三头六臂，只需要再修炼稍微还简单些的法天象地，便能够晋升二品。 应该不会有任何问题。 哪怕没有完全迈入巫尊，恐怕也相差不远。 李长安急忙开口道，“妖战古路。” 说着，他的脸缓缓变为在妖战古路时，陆压的面孔。 太昊的气息随之烟消云散，看向李长安的目光，变得颇为复杂，“是你……” 二人在妖战古路后期，已然联手成为了战友。 可以说，太昊恢复神智后，第一个认识的人，就是李长安。 这可不是相识那么简单了。 太昊默然转身，往宫殿中走去。 李长安也察觉到了他的意思，跟着走进了宫殿。 那些远远旁观的巫兵巫将们，一个个全都傻眼了。 “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王没有出手？反而带着敌人进入宫殿？” “敌人杀了我们三位即将成为巫王的大巫，王就这么放过他了吗？” “那个强大的大巫，到底是谁？来自哪个部落？” 太昊在他们眼中，强大到无以复加，并且还是拯救他们的伟大存在。 所以他们才会跟随太昊的脚步，抹去了原本的部族秘纹，转而凝练太昊传授下来的特殊秘纹。 可是他们万万没想到。 王竟然会让敌人进入宫殿。 这岂不是要彻底暴露了部落的秘密吗？ 而另一边， 幽冥部落的征伐大军，也都焦急万分。 王上兴势冲冲离去，可要是碰上了强大的巫王，那就糟糕了。 王上的确很强大，可以和巫王平等论交，但再强大，也不可能完全力敌一尊巫王。 万一遇到危险，那幽冥部落可就完蛋了。 三大大巫，在原地不安地来回走动。 …… 太昊的宫殿，空旷无比。 里面竟然没有任何装饰，只有最原始的粗犷。 除了宫殿中摆放着的缩小版祖巫祭坛，其他地方空无一物。 仅仅只是扫一眼，李长安就确定，那小一号的祖巫祭坛，是真的。 他曾经亲手触碰过祖巫祭坛，那种气息做不得假。 李长安的目光里，迅速弥漫出兴奋之色。 三大元神更是齐齐睁开双眼，眼中尽是渴望。 “这是……祖巫祭坛？” 李长安再次确认地询问道。 太昊点点头之后，又摇了摇头，“这是我的祭坛，而不是祖巫的祭坛。” “祭坛，乃神圣之物，并非祖巫专有。” 不过寥寥两句话，其中透露的信息，便足够惊世骇俗。 李长安的心里暗道一声果然。 怪不得三大元神对祭坛如此看重，原来是神圣之物。 祂们不是对祖巫感兴趣，而是对神圣之物有意。 “其他种族的神圣，也拥有祭坛？” 他继续问道。 太昊朝祭坛走去，“祭坛乃是神圣收集香火与魂魄之物。” “成就神圣之后，神力成为了判断神圣强弱的重要标准。” “而香火与魂魄，便是神圣们淬炼神力的唯二原料。” “收集香火与魂魄的神圣之物，并不一定是祭坛，也可以是神像，神牌等等。” “但每一件神物，都暗合自身神性，也就是对天道的独特理解。” “理解不同，神性自然也就不同，因此每件神物都可称得上独一无二。” 太昊说的越多，李长安的心里就越痒痒。 自己还在四品挣扎，结果就开始谈论起神圣来。 神圣，从来没有离自己这么近过。 要是能学会如何铸造祭坛，那又该是何等场面？ 自己会不会直接跨过四品，三品？甚至逼近二品，乃至一品？ 他压下心头的激动说道，“我可以助你收集魂魄。” “我的部落也会对外发动战争，所得皆归你所有。” “你的手下数量太少，对外征战的速度太慢，如果有我的部落协助，你收集魂魄的速度，肯定会大幅提升。” 太昊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李长安，“你有什么条件？” “让我参悟你的祭坛。”李长安开门见山。 太昊闻言摇摇头，“祭坛很危险，而且也不是谁都能参悟出来。” “如果死了，那也算我命不好。”李长安回道，“若参悟不出来，我继续帮你征战，到时候换成法天象地就行。” 李长安说完后，宫殿里很快就变得安静下来。 两人互相对视，想要看出对方的心中所想。 最终，太昊点了点头，“可以。” “你为我征战，助我收集魂魄。” “而我，则让你参悟祭坛。” …… 李长安离开太昊的城池，来到幽冥大军前，对三个急忙迎上来的大巫说道， “大军开拔，准备进城。” 三个大巫闻言，看李长安的眼神里，敬畏之色越浓。 乌横忍不住开口道，“王上遇到了巫王？” 他当时撤离的时候，也不敢确定，是不是真的有巫王。 如今王上归来，无论有没有巫王，都不重要了。 李长安说道，“那座城池的巫王，是我之前认识的战友。” “此次进城，便是要与之汇合，共同对外征战。” 此话一出，三名大巫的心顿时微微一动。 “王上，从今往后，部落还叫幽冥吗？亦或是提升为小族群？” 李长安坐上黑甲暴龙，“幽冥还是幽冥，只是联手，而非合并。” “迅速出发！” “是！”三名大巫躬身领命，催促着麾下大军，朝城池方向赶去。 第655章：幽冥王城 “接下来，如何进攻？”破碎的城池内，李长安和太昊坐在祭坛前。 “我目前在祝融部，有不错的身份与地位，可以方便在明面上行事。” “只要城池内部有祭坛，可以吸收战争后留下的残魂即可。” “至于香火，暂时不要考虑太多，除非你踏足二品巫尊，否则一旦暴露，必死无疑。” 太昊点了点头，“你对部落的扩张与掌控比我强，对外也有名头，往后便由你指挥对外征战。” “我只需要巫族魂魄。” “可。”李长安起身，走出宫殿，一步一步走上虚空。 城中的所有巫兵巫将，皆纷纷抬头看过去。 那辉煌的火焰，在天空中绽放，让他们惊叹。 “从今往后，部落名幽冥！” “两方人马，给你们半天时间打乱重整。” “岐芒、乌横、千崖。” 下方幽冥大军中，岐芒三人立刻高声应道，“在。” 语气中满是激动与振奋。 “如今双方大军，只有你们三名大巫，令你等迅速重整大军，准备对外征战！” “若有不臣服者，全部斩杀，一个不留。” “我要方圆万里之内，全部成为幽冥领土！” “另外分派大军，重建此城，全部按照新城标准建设。” “此地，往后将会成为幽冥族群的王城！” 岐芒三人，迅速单膝跪地，“岐芒（乌横、千崖），遵王上令。” 幽冥部落与太昊部落的融合，比想象中要简单不少。 有不服者，全都被吊死在城门上。 半天吊死三百，所有巫族都服了。 千崖的鞭子挥舞的啪啪作响，“所有违抗王上命令者，杀无赦！” “能够成为王上的麾属，是你们的荣耀！” “大军迅速集结，准备向南出征！” …… 战火迅速在这片山林间燃烧。 太昊部落，虽然拥有三个堪比乌横的顶尖大巫，但发展了这么久，只有这么一点，实在一般。 主要是太昊无法融于巫族，只能隐藏于幕后。 无法如幽冥部落这般明目张胆。 而且幽冥部落，也趁着与共工部的战争，大放异彩，成为了在巫尊脑海中都有印象的部落。 划定的领地范围也极大，只要不出意外，未来必定会晋升为族群。 如今被命名为幽冥王城的城池，正在五万大军的努力下，重新修整。 首先是城墙趁此机会，向外扩张开去。 未来可以容纳更多巫族，也便于收集香火。 至于宫殿，虽然占地不小，但论起实用性，简直不能更糟糕。 不过要留到最后再修建。 眼下，参悟祭坛才是正途。 李长安看着不过丈许见方的祭坛，心脏罕见地剧烈跳动起来。 太昊真的是好人哪，每一次相遇，都会给自己带来惊喜。 “此祭坛，烙印下了我的魂魄印记，你可以称之为太昊祭坛。” “往后收集香火，再称祖巫祭坛，会影响香火走向。” “每一座祭坛的神名都是唯一的。” “呼唤神名，也可以贡献香火之力。” 李长安点了点头，双目再现红尘重瞳。 与此同时， 三大元神也齐齐睁开双眼，透过本尊的双眼，将祭坛的一切，尽收眼底。 不愧是涉及到神圣领域的神物。 果然非同凡响。 其内规则丝线交错纵横，密密麻麻。 但是与他从共工祖巫祭坛上，截下来的一小截青铜锁链，相差不小。 有一部分相同，另一部分甚至可以用截然相反来形容。 李长安和三大元神，将注意力，暂时全都放到了相同的规则排布上。 这一刻，三大元神也放下了隔阂，所有感悟互通有无。 每一尊元神，都在竭尽全力，试图搭建属于自己的神圣祭坛。 太昊自然也看到了李长安那双重瞳，心中升起一股淡淡的战栗感。 想不到当初在妖战古路见到的小辈，现在竟然成长到如此境地。 虽只是四品，但藏的底牌相当可怕。 面对三品都能从容不迫，这可不是一句天赋就能概括的。 时间一天天过去， 全新的幽冥大军，恢复了以往的对外征战模式。 源源不断的尸体，从前线往王城运。 一旦出现解决不了的大巫，就会有李长安出手。 每天都有海量的战争尸体，在宫殿中化作飞灰。 唯一不同的是，这些尸体残魂的去处，在太昊祭坛，而不再是三大元神。 至于巫族精血，李长安倒是全部收了起来，用来推动金身修炼。 哪怕这些巫族精血对自己的帮助不算太大，可蚊子再小也是肉。 大巫精血的效果不错，但数量太少。 要是再来十滴祖巫血，估计很快就能将金身修炼到九转。 那玩意儿是真的猛。 只可惜，可遇而不可求。 …… 李长安在巫族腹地搅起腥风血雨之际，楚国与巫族的正面战场， 巫族派遣的大军越来越多。 从原先的五大部族，如今已经扩展到了八大部族，并且剩下的四部，也时刻准备发动进攻。 这也是他为何没有被征召，前往两族战场的重要原因之一。 参战部族越来越多，祝融部无需再派新的战力。 至于后方，则是他们专门养蛊的地方，源源不断培养战力，未来才能更好地在两族战场上建立战功。 天南山， 白鹿书院阵地， 连续征战了数个月之久，所有文士都已经筋疲力尽。 哪怕有三品大儒坐镇，也依然面临多次生死危机。 阵地战线，差点就要被攻破。 和巫族的战争，越发残酷起来。 随着时间推移，一众三品大儒的心，也渐渐往下沉。 五年时间，人族四方气运屏障，将会彻底消失。 可仅仅只是面对巫族大军的进攻，都如此艰险。 未来，人族要面对的，可是来自四大族的进攻。 哪怕另外四族也互相不对付。 可谁让人族是天地中心？ 天生便是战场。 一想起北方妖族全面进攻，晋国首当其冲。 几位三品大儒，一阵头疼。 “也不知道长安那小子怎么样了。”阵地后方，安世堂看着前方连绵起伏的山脉，自言自语道。 一旁的戊戌公笑了笑，“你啊，不是一直都瞧不上他吗？怎么关心起他来了？” 安世堂被抢了白，话头一顿，旋即有些挂不住脸地气急败坏道， “他是白鹿书院的文脉脉主，事关重大，问两句怎么了？” 戊戌公摊开手，“别激动，我只是随便一说。” 安世堂看着戊戌公那欠揍模样，恨不得饱以老拳， “唉……五年的第一年，已经过去了大半，时间越来越紧张了。” “不知道下一处消失的气运屏障，在哪里。” 此话一出，现场的气氛顿时变得低沉起来。 戊戌公的目光，落在前线抓紧时间修整的白鹿学子身上， “这帮小子还不知道大战将至，以为这次立下战功，回去就能好好休息……唉，就算告诉他们实情又能如何？只会徒增恐慌。” “等下一道气运屏障消失，他们应该就能猜到一二了。” “不过，万一下一道气运屏障，是北方的妖族屏障，我们估计也得回去了。” “也不知道，那时候长安那小子，能不能赶得回来。” 距离最后的五族大战越近，他们的心便越沉重。 即便他们是三品大儒，可只要想到四族大军，在人族疆域中肆意杀戮，心中都不寒而栗。 想要将他们挡在边境之外，难如登天。 光看巫族就知道了。 这还是因为巫族的进攻手段较为单一。 要是换成妖族。 妖族的肉身虽不如巫族，但是妖族内的族群太多了，飞禽走兽无所不包。 再加上天赋神通。 一旦发动进攻，破坏力更加惊人。 至于神秘莫测的西土佛国，那更是防不胜防。 “若是人族能出一尊圣人就好了……”安世堂感慨道，“有圣人坐镇，人族无忧矣。” 戊戌公笑道，“要是时间再长些，你家那位便宜姑爷，也许真有一线可能。” “象棋之道，虽属小道，但也凝练出了圣道之种，只要给他时间成长，将象棋传遍天下。” “成圣并非不可能。” 安世堂轻叹一声，“是啊，关键就是时间哪……” “要是给他十年二十年，不说成圣，只要迈入一品，对人族都是一件大喜事。” 第656章：新的逆祖者，子祭坛 巫族腹地，幽冥王城， 前线征战大军的传信巫将，急匆匆往宫殿冲去，最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启禀王上，乌横大巫有消息传回。” 说着，双手捧着一个兽皮宝袋。 宫殿内，从参悟中惊醒的李长安，微微蹙眉，随手一招，将兽皮宝袋隔空摄来。 里面照例有大量的战争尸体，后还有一张随手撕下来的凶兽皮，上面写着几个字， “发现莫名力量巫族，疑似逆祖部落！” 李长安目光一凝，把兽皮口袋丢给了太昊。 太昊接过来，敞开兽皮口袋，放到祭坛之上。 大量的残魂被吞噬，化作祭坛上一枚枚细小的纹路。 “发生什么事了？”他察觉到李长安的神色变幻，遂开口问道。 李长安顿了顿道，“发现了第二个逆祖部落。” 太昊也微微一愣，“此地位于祝融部与共工部的交界地带，双方的主要力量都不在此。” “出现逆祖者和逆祖部落，也不足为奇。” “不过……我之前怎么没有发现？奇怪……” “在什么方向？” 李长安起身，“往北走。” 太昊也站起身，“一起过去看看，万一真是逆祖者，其实力最起码也是巫王级别，不好对付。” 二人迅速离开宫殿。 李长安在空中狂飙，火焰横贯长空，太昊的速度也极快，和贴地飞行差不多。 赶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来到前线。 太昊身上罩着一个宽大的袍子，隐藏在山林的阴影中，准备暗中出手。 李长安则站在虚空，主持一切。 乌横见到熟悉的火光之后，迅速上前，“王上。” “什么情况？”李长安落下身形，看向前方战场。 那里双方大军正在厮杀，战况惨烈无比，到处都是断臂残肢，战火熊熊。 乌横恭声道，“我们遇到这个部落之前，一切都很顺利。” “和之前一样，都会先去探查部落的情况。” “可是这一次，前去探查的巫兵，迟迟不见回来。” “一连撒出去好几拨，才终于有个巫将冲出来，说里面是逆祖者。” “那个巫将说完之后，也很快就死了。” 李长安点了点头，“这个部落的力量是什么？” “有点像毒，又有点像蛊，不好说。”乌横说道，“只有用火烧才行。” “奢比尸部的力量是毒，但和这个不太一样。” “而且属下看对面那帮巫兵身上的纹路，不是奢比尸的祖巫纹，反而更像是虫子。” “巫族不是没有巫蛊之术，但那就是小手段，只有少部分没有天赋的巫族，才会修巫蛊之术。” 乌横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但从来没有一整个部落，都修行这种术。” “所以属下判断，十有八九是逆祖部落。” 李长安了然地点点头，眼中露出感兴趣的模样。 又一个逆祖者出现，也就是说，又能见到一座祭坛。 他鼓励地拍了拍乌横的肩膀，“很好。” 随后，李长安朝前方张开手掌，一枚枚火焰符文，迅速在他身前汇聚，转眼间便化作一片火焰迷雾。 乌横眸光一凝，旋即更加恭敬地站在一旁。 王上又要出手了。 如此手段，哪怕见过好几次，也不得不感慨其恐怖。 就在此时，李长安弹了一下手指，“去。” 每一枚火焰符文都化作一根火焰长矛，冲天而去。 天地间仿佛下起了一场火焰长矛暴雨。 无数根火焰长矛横跨整个战场，在上空拉开了一片火焰幕布，最终落到了城池之上。 “轰。” “轰。” …… 战场瞬间沉寂，紧接着便是惊天动地的轰鸣声，响彻方圆几十里。 天空中的云层，瞬间被蒸发，难以置信的力量，不断轰砸在大地之上。 那城池，几乎在瞬间就被攻破，惨叫声此起彼伏。 李长安飞天而起，转眼间来到已经变成断壁残垣的部落城池。 里面的巫族已经死了一半有余，剩下活着的，也多数受伤。 李长安伸手，凌空画出一枚符文，赫然是当初从巫蛊之术中参悟出的蛊符文。 这枚蛊符文甫一出现，顿时就像是牵动了无数根线。 他能从这枚符文中，清晰地感受到四面八方传来的同源气息。 果然是蛊。 蛊毒不分家，只有用火才能把他们彻底烧干净。 要是被蛊虫上身，可没那么容易驱除。 李长安张开手，准备把这里彻底清洗一遍。 一道黑色身影从城池中冲出，站在一片由无数蛊虫组成的黑云之上，冲着李长安大声呵斥道，“你是谁！？” “为何进攻我蛊神部落。” 李长安愣了一下，“三品巫王？不像，但好像又超过了四品大巫。” 他没有停止自己的动作，“蛊神？不好意思，十二祖巫里，我可没听说过有蛊神。” “信奉逆祖者的逆祖部落，死不足惜！” 黑色身影暴怒道，“为何祖巫就要占据所有信仰？” “蛊神当年也是巫族中赫赫有名的神！为巫族立下大功，供奉蛊神又如何？” “失去自我灵魂的愚昧者，终有一天，你们会发现，你们辛辛苦苦供奉的祖巫，实际上才是最大的盗贼！” 李长安耸了耸肩，“你说的很对，但不好意思，我要借你头颅一用！” 话音落，铺天盖地的火光，好似海水倒灌，顷刻间铺满了方圆二十里。 整座城池陷入了漫天火海中。 咒骂生、咆哮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黑色身影嘶吼着冲向李长安。 可是李长安并没有和他缠斗的打算。 身后一团黑雾悄然浮现，随后，血色双眸，牛首骷髅面甲，头生五角，身穿森白骷髅甲，背生三对骨翼的杀戮之影，走出。 与他融合。 下一刻，李长安身上的气势，瞬间冲破极限。 本就堪比顶尖大巫的金身，再次暴涨一倍，恐怖的力量，甚至连虚空都在扭曲。 一道雷霆轰然炸响，划过长空。 李长安乍闪即逝。 下一刻，冲过来的逆祖者，犹如一个破布袋跌落虚空。 杀戮之影重新走回黑雾。 李长安走入火海滔天的城池，“这只是一个蛊神的信徒，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逆祖者。” “身上的力量也驳杂不堪，看似很强，实则比乌横都要差上一些。” “抛开那防不胜防的蛊虫，乌横可以将其击败，但要是加上蛊虫的话，就难了，还很容易身死。” 滔天火光在遇到李长安后，就自动散开，仿佛见到了自己的王，展示着自己的恭敬与谦逊。 李长安一路走到城池的最深处。 看到了一座仅仅只有一人高的祭坛。 这座祭坛，过于简陋，比太昊的祭坛弱了数倍不止。 更别提那巍峨如山的祖巫祭坛了。 不过，再弱小的祭坛，都对自己有帮助。 尤其是这种刚建立不就的祭坛，更是好东西。 自己不就是迟迟无法入门吗？ 太昊的身影出现在一旁，看着这座简陋的祭坛，“恐怕我们遇到了了不得的怪物。” 李长安诧异道，“怎么说？” 太昊说道，“这个祭坛，只是从主祭坛中分离出来的子祭坛。” “能够分离子祭坛的家伙，最起码也是二品巫尊，甚至是一品巫帝也说不定。” 李长安的面色微微一变，随后看向太昊，认真问道，“你什么时候成为巫尊？” 太昊：“……” 第657章：祭坛，偷梁换柱 收获一座祭坛，李长安的心情相当之好。 虽然太昊说，这背后肯定有巫尊坐镇。 但这种事也不能因噎废食。 大不了直接跑路，反正还有太昊顶着。 只要能建立属于自己的祭坛，所有冒险都是值得的。 距离最终的五族大战，还剩四年多一点。 此时再不拼命提升，还能有什么机会？ 难道就眼睁睁等死吗？ 自己这四品，终究还是太弱了。 面对三品，依旧力有不逮。 哪怕手段再多，可绝对实力的差距，不是靠层出不穷的手段，就能抹平的。 拼尽全力，只能勉强破防。 这得打多少次，才能真正击伤？ 自己就算靠着速度，可以出手成百上千次。 但对方只要能有一招击中自己，那就足够了。 祭坛，与神圣有关。 助自己快速迈入三品，想必不会有什么问题。 回到幽冥王城。 李长安开始对比太昊的祭坛，与手上这座子祭坛做对比。 一根根规则丝线在他的眼中流淌。 规则与规则之间，哪怕是切入角度不同，都会造成截然不同的效果。 所以就算有红尘重瞳，想要完全复刻一座祭坛，也是一项难以想象的浩大工程。 时间悄然流逝， 一个月后， 李长安再次从外面归来，拿出了另一座子祭坛，“果然，那个蛊神正在迅速扩张，想必是发现了什么。” 太昊正在借助祭坛不断凝练属于自己的神力，并借助神力，帮助自己迅速突破。 如今的他，已经成功迈入二品巫尊之境，并且因为拥有神力，修行速度一日千里。 这神力，李长安很熟悉，和祖巫血不说一模一样，那也是相差无几。 当初得到的那滴祖巫血，估计就是祝融祖巫祭坛里，凝练出来的一滴神力。 “天地即将大变，一些本应在时空长河里老去的存在，又不甘寂寞，想要跑出来了。” 听到太昊这么说，李长安不禁面部抽搐，扯了扯嘴角，“要说不甘寂寞，你才应该是先驱吧？” 太昊摇了摇头，“这不一样，我当年没有成神，即便回归，也影响不大。” “可一旦成神，与这方世界牵扯过大，稍有不慎，就会对世界造成不可挽回的损伤，所以成神成圣者离去，不能再归来。” 说着，他瞟了一眼李长安带回来的子祭坛， “我之所以能搭建属于自己的祭坛，是因为当年我距离成神只有一步之遥，已经可以窥探神圣的奥秘。” “那蛊神，当年应该就已经成神，不过如今不知用什么手段，重现世间。” “可祭坛供奉的是祂，必然也与神圣有关。” “你的底蕴深厚，甚至比当年的我强了数倍不止。” “但想要拥有自己的本命祭坛，几乎不可能。” 李长安盘膝坐下，他的面前摆了两座子祭坛，“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可以剥离出一座子祭坛给你，未来我成神，你就可以成为神使，一人之下，亿万人之上。”太昊很认真地说道， “想必你也察觉到了天地大变在即，所以才会如此不眠不休地修行。” “但时间太紧张了，你想要窥破神圣的奥秘，要花多长时间？一年？两年？还是五年？” 李长安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这么轻易就放弃，那可不是我的风格。” “等我放弃后，再找你要一座子祭坛。” 在他的识海中，有一座祭坛虚影，正在缓缓旋转。 只是这座祭坛，并不完整，依然存在诸多缺陷。 可即便如此，要是让太昊知道，必定会被惊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一个月以来，三大元神除了抽取古星之力淬炼自身外，其他大半精力，都放在了参悟祭坛上。 大日如来的破妄金眸，洞察天地规则堪称无解； 幽冥帝尊的业障黑眸，可以看穿规则运转背后的力量流动； 太上红尘的红尘重瞳，综合二者之力，并且提供更深层次的规则运转轨迹。 三大元神的所有感悟，皆汇聚于本尊之身。 识海中，金丹在汪洋般的法力中沉浮。 上方羊脂玉书始终散发着淡淡的光晕，稳固识海。 当祭坛出现后，羊脂玉书似乎有了反应，但最终并没有太多的动作，始终高悬在识海上方。 李长安凝练的这座祭坛，并非四方祭坛，而是形成了正三棱锥的模样。 三大元神各占一面，下方则有识海托底。 晶莹剔透，好似一颗规则的水晶。 瑰丽的惊心动魄。 上面的每一条纹路，都需要仔细比对，然后小心雕琢，稍微出一点错，就有可能影响到其他纹路。 这样的浩瀚工程，如果不是拥有三大元神，除非真的步入神圣之境，否则谁也别想完成。 李长安看着面前两座简陋子祭坛，突然伸手，截断了其中一座子祭坛的规则。 “咔嚓。” 清脆的声音响起，其中一座子祭坛上，顿时出现了一块裂纹。 太昊猛地睁开眼，看过来。 李长安的动作，并没有因为子祭坛上的裂纹而停止，而是继续出手。 一次次截断上面的规则丝线。 仅仅只是子祭坛，所以其中蕴含的规则丝线，并不如天地规则那般坚韧。 子祭坛上，一道道狰狞的裂缝出现。 李长安截断规则丝线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最终， “哗啦……” 一座子祭坛，竟然被他硬生生拆成了数以千计的碎块。 他拿起其中一块，眼中开始呈现其中的规则，随后开始比对旁边相同的完整子祭坛。 一块看完，就换下一块。 识海中，原本已经有了雏形的祭坛，也开始有了些许改变与补充。 “果然，只有拆解开来，才能看清内部的规则排列。” 李长安一次次拿起碎块和完整祭坛进行比对，似乎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参悟之法。 太昊也似乎被其动作吸引，静静看着他的动作。 又一个月后， 李长安放下手中最后一块祭坛碎片，缓缓闭上了双眼。 识海中的祭坛，几乎快要彻底成型。 根基已经搭建完成，但还差自己的神性。 神性各有各的称呼。 太昊当年修的神道，称之为神性。 如果换成便于理解的称呼，便是自身所修之道。 因为每个人修的道，都不一样。 哪怕修的全都是文道，但文宫不一样，文箓不同，文法也不一样。 那么自身形成的道，自然就截然不同。 武道亦是如此。 但这些，对李长安而言，并非全部。 他现在走的路，已经找不到太多合适的参照。 想要在祭坛上烙印下自己的道，很难。 必须要重新梳理一遍自己的修行之路。 因为将来收集香火供奉时，需要让其他人也可以跟着修行。 类似于文道中，诗文传世，收集名望的概念。 那实际上，就是变相的收集香火供奉。 天下人传诵的诗文，不就是在供奉香火吗？ 突然，李长安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他的心里，仿佛有无数道雷霆炸响，震的他灵魂都在战栗。 “自古以来，那么多口口相传的诗文，聚拢起来的名望，如果真是香火的话。” “那么多香火，去了什么地方？” “文士没有得到香火，有的只是在文圣榜上搅动天下气运，产生文气。” 李长安微微眯起眼，“这特么……有点像是在偷梁换柱啊……” 第658章：两难抉择 以香火替换气运。 可气运本就在人族盘踞。 当初六国之间的气运屏障消散后，气运在随之发生转移。 但气运总量并未发生变化。 如果名望真是香火的话， 那就代表着，有人在背后操控气运，以气运的变化，让天下人误以为本就是如此。 趁机换掉了海量的香火供奉。 若猜测为真，这里面的水可就深了。 李长安不敢乱想，更不敢乱说。 如今的文道传承了不知多少年，里面的弯弯绕绕太多，远不是现在的自己，所能轻易探究的。 就算真有问题，也已经持续这么久了，再拖一段时间，也无所谓。 自己已经把文道修炼出了完全不一样的路。 文道里的那些龌龊，暂时还影响不到他。 先抓紧时间提升实力，才是上策。 实力不够，就去东想西想，那和好高骛远，没任何区别。 李长安静心凝神。 随后开始从九品梳理自己的修行，并将之以自己的符文之道演化出来。 毕竟符文之道，才是他未来的成圣之道！ “九品为筑基境……凡世间之人，皆可修行此法。” “以武道气血熬练之法筑基，熬练身体气血，哪怕没有任何修行天赋，也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八品养符境……筑基已成，气血充沛。以自身气血凝练符文，时时蕴养，符文自成，符文越多，力量越强。” “七品符窍境……以符文开启体内穴窍，从此一个穴窍蕴养一种符文。此境界，逢山开路，符法强大。” “六品符身境……沟通周身穴窍，符文相通，无论是叠加亦或是利用生克之法，施展符法，威能翻倍。” “五品神符境……文道五品修神通，巅峰成法身；武道五品修元轮，巅峰成金轮法相。” “而符文之道，便可成就本命神符，汇聚全身之力，凝练本命神符。此神符，既是元神，亦是无敌法宝。” “四品掌星境……以神符接引星辰之力，淬炼神符与肉身。此境界符文可引动天象，威能如天威盖世；而身躯亦堪比金身。” 李长安不仅仅在汇总符文之道的修行，更是在汇总之际，梳理自身修行。 将每个境界，烙印在祭坛上，他体内的气息，就会发生剧烈的变化。 尤其是到四品境，李长安周身猛地出现无数异象。 隐隐有无数道虚影，在其身边出现，并且向他参拜行礼。 虚空中，一道道诵经之声在盘旋。 周身穴窍，开始不断震颤，有金光在流淌。 恢宏浩瀚，巍峨如高天悬世，幽邃似深渊沉海。 太昊猛然惊起，大手一张，祭坛迅速缩小，飞入其掌心。 他紧紧盯着李长安，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现在的李长安，周身散发着金光，将整座宫殿都染成了金色。 仿佛置身于金色的海洋之上，波涛惊天，万物动荡。 尤其是他身边出现的虚影，都在向其做出最虔诚的拜服动作。 “这是……功德！？” “不是天降功德，而是自生功德！！！” 此时的太昊，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的心情。 在所有人的印象中，功德本是天降，由天授。 可他们都忘记了，功德是什么。 到底做了什么，才会有功德降世。 有了功德，为何是天降？ 天凭什么赐下功德？ 天非人，为何会做人才会做的之事？ 太昊脑海中尘封的过去，似乎被唤醒，有人曾经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那时的他，并不能理解。 直到此时，当他看到李长安竟然自生功德，而非天降功德后，隐隐有了明悟。 而引发了这般异象的李长安，如今正在面对莫大的困境。 这个困境本就存在，但被他强行压下。 直到因为祭坛需要铭刻自身之道时，才被引爆了出来。 这也是每个自创修炼之道的开山之祖，都要面对的问题。 世间人修炼文道，只需要跟着往前走就行了。 文道之中蕴含着许多成圣的路，一尊尊圣人应运而生。 可逐渐文道中的圣位逐渐消失，前人把路都走光了，后人能找到的新路越来越少，也就越来越难成圣。 但李长安现在却相当于另开一道，与文道武道彻底割裂开。 借助祭坛，确立自己的符文之道！ 然而，他自己的修行，如今还处于极度割裂状态，又怎能将此符文之道阐述清楚？ 这不简简单单是耍嘴皮子，而是要切实践行自身之道。 所以在这里，李长安停住了。 而且停留的时间越长，就意味着他对符文之道越不自信，反过来就会动摇他自身的修行。 识海中，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金丹在颤抖崩碎，祭坛上也开始有裂纹出现。 就连一直云淡风轻的羊脂玉书，都在不断震颤。 李长安额头布满了汗水。 脑海中有一道声音在告诉他，放弃符文之道，一切都可以恢复。 如今自身的修行困境，皆因符文之道而起。 抛弃符文之道，所有问题，都会烟消云散。 三大元神，也都睁开了双眼，眼中无数规则丝线在抖动，与性命休戚相关的元神本体上，竟然出现了可怕的裂纹。 事情的发展，大大超出了李长安的预料。 他本来不过是想搭建出属于自己的祭坛，并且在祭坛上阐明自己的符文之道。 谁知，竟会引发如此异动。 无论是身体中的周天星辰金丹，亦或是古星之上的三大元神。 如今都受到了波及，并且隐隐有自毁的趋势。 一旦真要自毁，到时候的局面，将彻底无法挽回。 李长安心急如焚，脑海中在不断做出取舍。 可是让他放弃现在的修行，万一符文之道出了岔子，自己岂不是要一落千丈？ 从一个即将迈入三品，拥有一定自保之力的人，瞬间跌入谷底，成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这样的赌注太大，尤其是距离最终的五族大战，还剩四年多一点，他赌不起。 可换一个面来讲，让他放弃符文之道，他也做不到。 他修炼至今，符文之道是他唯一一个自己参悟出来的路。 象棋是抄的，诗文是抄的，文道是抄的，武道也是抄的。 只有这符文之道，是自己结合文法和铭妖法，一步步参悟出来的。 哪怕借助了羊脂玉书，但从始至终都是自己在占据主导。 这是自己所有感悟的结晶。 让他放弃，他做不到！ 从未有过的两难决定。 这个选择，将会决定他未来的一生。 无论哪个选择，都要伴随着巨大的牺牲。 怎么办！？ 李长安的气息越发紊乱，到最后几乎快要控制不住暴走。 祭坛上，裂纹越来越多，耗费无数心力搭建的祭坛，眼看就要崩塌。 三大元神，也受到了古星之力的反噬，周围的残魂不断消散。 一股毁灭气息，笼罩了李长安的心头。 第659章：推演符文之道，符道之祖 受到这股气息的影响，整个宫殿也开始不断震颤。 尤其是李长安面前的那座完整祭坛。 上面的神纹，竟然开始不断被磨灭。 太昊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随后迅速向后退去。 李长安的变化，即便是他，也看不清楚。 一半功德，一半毁灭。 如此诡异的情景，让太昊心生忌惮，不断后退，最后干脆离开了宫殿，防止被毁灭气息沾染。 万一再磨灭自己好不容易修炼出来的力量，那才得不偿失。 而此时，留给李长安犹豫的时间不多了。 体内的力量在暴走。 三大元神也蒙上了一层阴影。 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的祭坛也在崩溃。 识海中的羊脂玉书，也似乎感受到了危险，离开识海，悬停在李长安的头顶。 到底选哪一条路？ 是继续走现在文武融合的路子，还是趁此机会，踏上这前无古人的符文之道？ 这一刻的时间，变得无比凝重，每一点时间的流逝，都仿佛能压垮一座山岳。 李长安的脸色在挣扎。 距离五族最终大战，仅剩四年零几个月…… 怎么办？ 如果有可能，他宁愿此时不要搭建出祭坛。 可天不从人愿。 强大的毁灭气息，已经开始进入了倒计时。 再不选择，便会被彻底摧毁。 李长安的呼吸都在颤抖，最后恨恨咬牙，“麻蛋，拼了！” 他体内的气血开始疯狂游走。 九品筑基境，以他如今的修为境界，直接便可以掠过。 八品养符境，原本是需要气血蕴养，但此时对他而言，无需如此复杂。 一直积累起来的海量符文，迅速钻进皮肉，沿着气血流淌，游走全身。 无论是血肉还是筋骨，亦或是五脏六腑，都被符文占据。 以往还需要自己主动凝练的符文，如今却在体内不断涌现，形成了完美的循环。 尤其是以五脏六腑为主的五行符文，按照五行相生之理，生生不息。 七品符窍境。 这个境界需要重新修行。 李长安紧咬牙关。 全身七百二十个穴窍中的金丹，齐齐碎裂开来，化作浩瀚法力，冲击四肢百骸。 经脉不说寸寸碎裂，也相差不远。 李长安直接闷哼一声，七窍渗血。 但身体内的损伤还未完全爆开，就被那密密麻麻的符文修补起来。 破损的经脉被符文续接完成，更加坚韧不说，对天地之力的亲和力，也增强了数倍不止。 这些符文都是能量形态，与肉身体魄完美契合，以一种近乎掠夺的方式，将体内的法力，侵蚀成了符力。 这些符力，由符文组成，一旦施展出来，就可以施展出强大的符法。 但此时仅仅只完成了七品符窍境的一半。 关键是在开辟出来的穴窍中，蕴养符文。 这种符文，不同于一般符文，而是能够始终留存于此，作为符文之根。 源源不断产生符力。 姑且称之为符灵。 念头刚起，体内海量的符力，迅速冲进周身穴窍，将原本的金丹彻底搅碎。 火焰、冰霜、轻风、黄土…… 天地之间的规则难以计数，因此而产生的符文，同样浩瀚无垠。 李长安如今借助红尘重瞳，将自己能看穿的规则，全部以符文演化出来，化作穴窍中的符灵。 符灵初成，李长安的身体随之一震，那些与身躯融合的符文，以及借助腑脏五行相生产生的符文。 在这一震之中，将整个身躯，从头到脚洗精伐髓了一次。 要知道李长安虽然要重修符文之道，但肉身的底子还在，金身六转岂是开玩笑？ 结果竟然在重修符文之道七品的时候，来了一次洗精伐髓。 越在高处越难提升。 这样的洗精伐髓，简直不可思议。 七品修完，接着便是六品符身境。 穴窍互相贯通，符灵与符灵之间可以互相叠加，乃至利用五行生克，施展威力更加强大的符法。 此境界，如果后来者想要修炼，得花老大力气才行，但对李长安而言，毫无难度。 当所有符灵全部贯通之后，李长安再一次洗毛伐髓。 从周身毛孔中渗出的杂质，几乎结成了壳子，将李长安包裹其中。 但很快，滚滚符力逸散，将这些杂质碾碎成灰。 五品神符境。 这才是让李长安最难抉择的根本原因。 三大元神的好处，毋庸置疑，甚至自己之所以在四品越发妖孽。 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三大元神。 大日如来，幽冥帝尊，太上红尘，每一尊元神单独拿出去，都足以碾压世人。 把他知道的所有三品大儒加进去，同境界的元神放在一起，也敌不过三大元神中的任意一个。 这就是他的自信。 一旦跨入三品，三大元神才真正迎来爆发期。 甚至只要时间足够，他完全可以以一己之力，熔炼第一层的所有天地规则。 即便不熔炼，也无需借助气运，才能施展气运文法。 因为，他有符文。 到了三品，无论在不在人族疆域，他就是行走的气运文法炮台。 除非谁能挡得住气运文法，否则全都要在他的轰炸下，灰飞烟灭。 就算挡得住一次，还能挡得住十次百次？ 三大元神依托三颗世人想都不敢想的古星，保守估计，也能施展上百来次气运文法。 就问问二品能不能挡得住。 真要一次性全爆发出来，能把一府之地，轰成渣渣。 如此强力的三大元神，李长安真的舍不得。 还未彻底绽放其威能，便要被收入神符之中。 因为五品神符境，核心便在于一符破万法。 将所有力量，全部汇聚于一枚神符。 一符出，万法灭！ 太阳星上，大日如来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开始缓缓消散。 同在太阳星的魔神，面露狐疑，看了过来，却发现那个可恶的家伙，竟然消失了。 荧惑古星上，幽冥帝尊三头六臂威压八方，也开始悄然散去。 此时此刻，天空中的荧惑古星，骤然大放暗红光芒，即便在白天也清晰可见。 六国钦天监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荧惑出，天下凶。 五族大战甚至有可能提前爆发。 晋国京城，白鹿圣地，建木根部，太上红尘最后看了一眼即将孕育出的分身，缓缓融于虚空。 所有文圣宫的三品大儒都睁开了双眼， “怎么回事？李长安留下的气息，竟然消失了。” “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在南方战场，出了什么意外？” “快给戊戌公传信。” 还在闭关中的王天罡大步走进洞府，皱起眉头，却发现不了任何异常，可那股特殊的气息却突然消散了。 自己那宝贝徒孙，难道真出什么意外了？ 本来还在借助雷霆规则淬体，准备用肉身熔炼规则的王天罡，直接消失在原地。 …… 三大元神消散， 周身所有符灵也疯狂向识海涌去。 此时的识海，宛如一个黑洞，吞噬着身体中的一切。 三大元神蕴含着的神通，全都被搅得粉碎。 就连太上红尘手里捧着的苍生社稷鼎，里面的人间红尘香，还有留着的圣道星辉，也都被识海吞噬一空。 除了溜出识海的羊脂玉书之外，什么都没剩下。 此时的李长安，好似一具皮包骨的干尸。 巫族的体态也保持不住，恢复了人身。 终于，在“黑洞”中心，缓缓出现了一枚全新的符文。 这是一枚李长安从未见过的符文，仿佛容纳了他所能看到的所有符文，氤氲着淡淡的九色神光。 神符甫一出现，虚空因此扭曲。 所有构成神符的养分，并没有消失，尽皆完美地融于一炉。 想要动用何种手段，神符皆可催动。 而且神符的出现，将符文之道，彻底向上推高了一个层次。 不像君子境，神通越修越多。 神符则是越修越少，最终形成足以一符破万法的威能。 这枚九色神符，介乎于真实虚幻之间，如臂指使。 看似纤薄如蝉翼，却又仿佛一个黑洞，扭曲着四周的一切。 “此五品神符境，便以色彩多寡，判定神符之威。最次为一色，最高为九色。” 李长安伸出一指，指尖处九色神符轻盈如蝴蝶，然后随着他微微弹指。 一道九色神光悄无声息之间，仿佛以光速一般，向前急射而去。 没有任何声音，天地都好像静止了。 然而在前方宫殿的墙壁上，一个碗口大的空洞凭空出现。 透过空洞向前看去，沿途所有的一切，就像是冰雪消融了一般，被硬生生融化出了一个碗口大的空洞。 无论是石屋还是城墙，亦或是更远处的山体，凶兽，全都被贯穿。 九色神符好似蝴蝶般，在空中翩翩起舞，宛如活物，最终落在李长安的眉心，留下一个浅浅的印记。 好似神祇闭上了眉心的第三只神眸。 强大的有点太过分了。 即便现在仅仅只重修到五品境界，但光是这九色神符的一击，要比自己之前发挥全部实力还要强。 击伤三品巫王，没有任何问题！ 因为汇集了全身的所有力量。 九色神符在向前飞射过程中，遇到的任何存在，都会被它以对应的符文抵消掉。 所以才会形成这般恐怖的，好似直接抹除的错觉。 其中蕴含的符文种类越多，力量越强，最终的一符破万法，才会越强。 这特娘的才是真正的恐怖如斯！ 李长安握了握拳头，继续重修符文之道第四品，掌星境！ 顾名思义，以神符吞噬周天古星之力，淬炼神符与肉身。 届时便能引动天象，如同天威临世，比之天象文法，更加强大。 因为四品立命境文士，首先要元神引动古星之力，然后再借此施展天象文法。 可神符却是直接吞噬星辰之力，吞噬的越多，威能越大，而且施法速度更快。 同时，掌星境还能淬炼肉身，将金身修行也纳入其中。 可想而知其强悍。 李长安催动神符，接引星辰之力，一下子愣住了。 不是接引不到星辰之力，而是接引的星辰之力有点太多了。 而且来源也极其广泛。 太阳星、太阴星、荧惑、长庚……乃至天枢、天权……以及紫微帝星，也都在接引范围之内。 而自己所在的这片大地，同样也传递来强大的力量。 九色神符化作黑洞，来者不拒，将这些星辰之力疯狂吞噬进去。 海量的星辰之力在九色神符内，向中心塌陷，使得九色神符可以容纳更多的星辰之力。 同时，这些星辰之力经过九色神符的凝练之后，化作符力，游走全身。 一枚枚微小的符文夹杂着星辰之力，融入血肉、沁入骨骼…… 将肉身体魄不断向上提升。 久违的洗精伐髓再次来袭。 这一次的淬炼，更加彻底。 到最后李长安的身体，甚至开始散发着淡淡的九色神光，纤尘不染，犹如天上的神祇临凡尘。 皮肤白净如玉，双眸深邃如星，但细细看去，又有几不可见的星光在皮肤中流淌。 明明没有半点强大的气息外泄，座下的地面却瞬间崩碎开来，变成渣滓。 而李长安的身体，却悬浮在空中，不见坠落。 这是肉身经过星辰之力的淬炼，可以借助脚下星辰的斥力，完美飞行。 无需再像之前那样，要么借助文法，要么借助羽翼，或者风系符文。 而更像是变成了一种天赋神通，身随念动。 “四品掌星境，竟然强大到如此程度……” 李长安略一思索，“此境界，以神符被星力填满一次为一重天。” “压缩为星核之后，继续下一次接引星辰之力。” “另外我是以规则丝线接引，但普通人无法看到规则，所以还需留下一座炼星法阵。” “以符文为阵，炼化周天星辰……” 如今他再思考炼星法阵，就像是对着答案去抄，光是能接引星辰之力的法阵，很快便尝试出好几座。 只是接引的星力有多有少罢了。 李长安开始补全自己在重修过程中留下的缺陷。 比如八品如何用气血凝练符文。 再比如周身穴窍的开启。 还有最关键的是，各类符文汇总，以及如何凝练。 …… 这些都被他仔细整理好，毫无保留地烙印在了那座祭坛之上。 未来他将要向天下传道，所有修行符文之道的人，都可以得到完整的法门。 只是每个人的天赋原因，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修炼到UI强。 毕竟就算告诉所有人穴窍在哪儿，也不是谁都能开辟出来的。 但至少不会有类似于文道这样的门槛，也不会有武道缺乏远距离攻伐手段的弱点。 从今往后，每个修炼符文之道的人，都将会成为他的践行者。 祭坛上，每一个神纹都极为精细，符文之道的修行法门，也都梳理完整。 但同时，李长安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四品没有任何问题，但四品之上的三品，才是重中之重。” “对于绝大部分人而言，三品便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巅峰。” “按照当初剥离象棋圣道之种时的猜想。” “符文之道迈入三品后，可以直接催动天地规则。” “可以借助符文，直接引动规则丝线，施展规则符法，无需其他外力。” “在此世间，规则便是天，既然如此，符文之道三品，便可称之为通天境！” “以神符熔炼天地规则，形成通天符！” “通天符一成，三品之内，无敌！” 李长安脑海中的思路在激烈碰撞。 三大元神虽然消散了，但祂们的力量，却完全集中于一体，李长安的思绪，变得前所未有的活跃。 九色神符在其眉心识海中旋转，吞吐着几乎无穷无尽的星辰之力，同时也在映照着四周的规则丝线。 “不，不，不……”李长安眉头微蹙，“三品通天境，不应该局限于三品大儒那样，只需要熔炼第一层的天地规则，更不能只熔炼一条！” “既然是通天，那便是一直到此间最顶点！” “所以三品通天境的顶点，就是直达第三层天地规则！” “通天境只分三重天，第一重天，熔炼第一层天地规则……以此类推。” “通天境顶点，便是将天地规则掌控于己身！” 李长安的眼中，似乎有光华在流转，他将自己对符文之道的推演，尽数烙印在祭坛之上。 “我要符道三品，就堪比文道一品！” “本来便都是天地规则，何必强分出三个大境界？在同一个大境界内有所区分即可。” “不过符道二品又该如何？” 他在沉思，在斟酌。 因为符道三品，就要达到文道一品的层次，那么接下来就完全找不到可以借鉴的地方。 “再往上走，文道便要与天道本源融合，成就神圣……” “但那不是符道要走的路。” “既然已经熔炼了那么多天地规则，为何不能重塑一个可以被自己掌控的天道本源？” “由天地规则反本溯源，创造一个独属于自己的天道本源。” “即便与真正的天道本源相差甚远，但至少受自己掌控，不必担心受到天道本源的反噬。” “而且，还可以不断修补完善，总有一天，能达到一定高度。” “不说对抗真正的天道本源，但也能在面对天道本源时，有自保之力。” “符道二品境界，暂且命名为补天境！” “至于一品……暂且先放一放，待感悟更多些，再行补充。” “这条路，太过波澜壮阔……又岂是一朝一夕就能悟透的？” 李长安的心神都在摇曳。 识海中的祭坛，只差最后的神名，便能彻底完善，可以和其他祭坛一样，收集魂魄与香火，凝练真正的神力。 “此祭坛，承载我的符文之道，乃是符道之祖。” “便称之为符祖祭坛！” “天下符道，由此而始，昌盛兴隆！” 第660章：符法通天 符祖祭坛成， 冥冥中似乎有某种强大的存在，隔着无尽虚空，垂下了目光。 就像当初在战场上，共工虚影出现的那般模样。 时空都要在这样的目光下凝固。 李长安眉心处的九色神符悄然流转，与周围天地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而不再像之前那般，想要从这方世界跳脱出去。 显得风轻云淡，更加从容。 那道目光似乎没有搜寻到什么，几个呼吸后，隐没消失。 李长安长身而起，感受着体内的变化。 他重修符道，以自身践行符道。 虽然目前而言还算成功，但前路漫漫，前途未卜。 另外对于符道的诸多法门，还需要开拓补充。 换而言之，就是要把符道这条路，拓的更宽。 这将会是一个，比参悟祭坛更加浩瀚恐怖的工程。 参悟祭坛，有可以提供参考和借鉴的地方，从有到有。 而开拓符道，则是从无到有。 难度完全不在一个层次。 这时，太昊走了进来，上下打量着李长安，眼神中透露出诧异。 “你刚刚做了什么？” 眼前的李长安，容貌看似没什么变化，但内里的气质却截然不同。 之前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浩荡大江，奔流不息，强大无比。 而现在，却再也没了那种冲天的强势，反而变得平淡从容，仿佛可以掌控一切。 而且，任何窥探的手段，也完全不起作用。 “参悟祭坛时，有所领悟……”李长安实话实说，他的身形开始逐渐变化，再次恢复了巫族之身。 无需再以肉身纠缠规则丝线，而是九色神符将涉及到巫族规则的符文，从隐没转变为了外显。 李长安的体态与气息，自然也随之发生改变。 这样的手段，毫无任何烟火气，好似理所当然，神乎其技。 “你现在的身形，不太适合在巫族疆域活动，要不要帮你改一改？”李长安看向太昊。 太昊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躯，点头道，“好。” “在上古时代，我这般体魄，才是最完美的存在，如今的巫族，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 太昊摇头说道，接着他眼睁睁看着李长安弹出几枚神秘的符文，自己的身体便发生了变化。 不过，并没有阻碍到自己的行动。 “我现在对你的实力，有点兴趣，要不要试试手？”太昊的目光，转移到了宫殿墙壁上，那个碗口大的洞。 “这也是你的感悟所得？” 李长安点了点头，刚好他也想试试自己现在的手段，有太昊这个巫尊给自己当陪练，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见。 “走，出去打。” 太昊一马当先，走出宫殿。 他对李长安参悟的东西，颇感兴趣。 自生功德，还有那诡异的毁灭气息，甚至那消融一切的攻击手段，都远远超出了一个四品境界该有的极限。 二人来到山林深处。 李长安的步伐轻盈，好似一不注意就会飘起来。 每一步都横跨数里，风轻云淡，没有半点烟火气。 识海中，九色神符映照着周围的一切，包括天地之力的流转，五行的变化，乃至天地规则丝线的波动。 虽然到三品才可以施展规则符法。 但那是直接熔炼催动，和现在简单的映照，以及小范围影响，并不相悖。 “四品掌星境的本命神符，应该要有映照符法，越早接触天地规则，越容易迈入三品……” 李长安自己在动用任何手段后，都会在祭坛上，补充符文之道的相应配套符法。 这是一片完全空白的世界，每往前走一步，都是在开荒拓土。 太昊手臂自然下垂，从他身上可以感受到古朴苍茫的气息，仿佛一座已经存在了数百万年的大山。 历经沧海桑田，时间冲刷，也无法抹去他的存在。 “我修的是力之一道。”太昊说道，“太古时期，此道乃是最难，但也是最强的一道。” “现在所谓的巫族神通，也不过只是力之一道的分支，流传至今罢了。” 李长安肃然点头，“我如今修炼的，是符文之道，以符文穷究天地之理。” “果然……”太昊的目光微凝，“是一条从未出现过的路。” “出手吧，让我见识一下，什么是符文之道。” 此话一出，李长安反而愣住了。 真要让他出手，他好像有点不知道出什么招了。 符文之道从创立到现在，也才半个时辰不到。 什么都是新的。 就像平时走路没什么感觉。 但真要认真计较怎么走路，到底是先迈左脚，还是右脚，就一下子懵圈了。 太昊见李长安迟迟不见行动，遂开口问道，“为何不出手？” 李长安扯了扯嘴角，“符文之道草创不久，尚无攻击之法……” “不如先尝试之前的手段，看能不能动用。”太昊了然道，“新道与旧道，分属两大体系。” “哪怕之前固有的手段，也不一定能通过新道施展出来，需要一步步探索。” 新道草创。 饶是太昊历经生死沧桑，也不禁心神震动。 虽然有无数人想尽办法，开创新道，但成功者，古往今来也没几个。 新道草创，并不代表一定就能成功。 古今无数天骄妖孽，都想要做出突破。 有的甚至已经完善新道，着手开始传道，但最终还是淹没在时间长河中，泯然众人。 但，亲眼见证一条新路的出现，依然让太昊有种见证历史的错觉。 听从太昊的建议，李长安像往常一样，施展火焰长矛。 大手一挥，可是并没有火焰符文出现。 李长安眨了眨眼睛，符文呢？ 那么多符文哪里去了？ 九色神符没动静？ 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以往施展火焰长矛，都是之前凝练好的符文，直接操控就好。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李长安沉吟片刻，重新尝试，识海中的九色神符，直接化作火焰符文。 随后他大手张开。 下一刻，天地骤然一亮，紧接着一股热浪，从天空疯狂向下涌来。 李长安和太昊都瞬间傻眼了。 只见一根足足有十几里长的火焰长矛，好似火焰山一般，横亘在半空。 那可怕的热浪，正是从火焰长矛上源源不断涌出。 李长安有点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 太昊忍不住头冒黑线。 本来就是试试手段，你一不小心就弄这么一出，是想干什么？ 不过，与此同时，太昊对李长安的符道，也越发看重。 看李长安的表现，这样跟山脉一样的火焰长矛，好像对他的消耗……并不大。 甚至，有种毫不费力的感觉。 李长安识海中的火焰符文重新变回九色神符。 天空中的火焰长矛瞬间消散。 “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李长安思忖着，“本命神符转化的符文，因为动用了星辰之力，堪比文道的天象文法，可以命名为星辰符法，更加简单直观。” “但本命神符彻底转变为一种符文，应该算得上是一种极限手段了，得试试看。” 他想着，伸出一根手指，识海中的九色神符，再次化作火焰神符。 下一刻，一根十几里长的火焰长矛，横亘长空。 “去。” 李长安手指下压。 这根火焰长矛，便犹如彗星坠落，轰隆落地。 刹时间，天地失色。 紧接着从远方传来恐怖的地震。 无穷无尽的热浪，席卷而来，四周的参天大树，摇晃着燃烧起来。 李长安和太昊腾空而起，看着五十里外，那一个巨大无比的火坑。 就像是一颗小太阳落了下来。 火坑方圆三四十里，周围全都被烧成了飞灰。 狂暴的热浪，疯狂上涌，又好似火山喷发，万物毁灭。 太昊的双目骤然一凝。 这符法的威力，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李长安也有点晕，这威力，比自己当初一招火海天降，还要强势。 保守估计也有两倍左右提升。 而且消耗……并不大！ 只消耗了十分之一的符力。 并且符力恢复的速度太快了。 既有体内五行符文相生之法，又还在吞噬周天星力。 仅仅十个呼吸，消耗的符力，便全都恢复了。 他看向五十里外的火坑，识海中的九色神符，化为冰霜神符。 下一刻，本来还在疯狂宣泄热浪的火坑，瞬间有无尽冰霜白雾升起。 狂风吹过， 露出一片被冰霜覆盖，已经完全失去火力的火坑。 “这就是天威吗？” “不过这只是神符的单个转换，如果我想施展叠加符法，又该如何？” 李长安张开双手，识海中的九色神符不断变幻。 这枚神符，本是无尽符文凝聚而成，而非一个固定模样。 李长安就是在尝试，能否将九色神符，同时蕴含两种符文。 “风火符法。” 熟悉了九色神符的变化之后，李长安嘴角露出一抹满意的笑意。 “既然可以同时囊括两种，自然也就可以囊括三种四种，乃至无穷。” “每种符文的搭配重叠，施展出来的符法，也截然不同。” “可能威力削弱，但也有可能增强……这些需要一一尝试。” “实际上，这便是反本溯源的过程。” “六品符身境，到五品神符境，是从多到一的过程，而我现在利用神符反向转化，便是从一到多。” 李长安收起所有神符的变化，再次陷入了思考。 “可一旦动用神符，就势必会催动星力，这样的威能太大，总不能动辄就是星辰符法。” “肯定还有其他手段。” 他把注意力放到了九色神符映照的天地之内。 如今他在四品，本命神符可以映照方圆五十里。 根据神符的等级，可以映照的东西也有多寡之分。 在他的九色神符中，天地之力的流转，天地规则的波动，皆在映照范围之内。 “我可不可以在这上面做做文章？” 李长安将注意力集中到映照范围内的某一点，直接催动其天地之力。 下一刻，距离他三里之外的大地，突然冲出地表，化作一根石柱。 “水……火……木……” 李长安心念所动，这根石柱上立刻有水火绞缠，大地上又生出藤蔓，将石柱生生崩碎。 “这是直接操控天地之力的手段，威能比直接催动神符弱上一层，而且也可以自由控制力量大小。” “天地之力用的越多，威能越大，消耗也就越大。” “映照需要消耗符力，催动天地之力，也需要消耗符力。” “我的九色神符乃是最高层次的神符，这样的消耗，可以很快恢复，但其他的符修者，可不一定能修出九色神符。” 李长安手指无意识地划动， “五品神符境，是将全身力量凝练为一枚神符。” “只要凝练出本命神符，便可以着手迈入四品。” “但能不能，给符修者弥补的机会？哪怕不是谁都可以修到六色以上神符，但最起码一色神符得能往上提升一些。” “等到升无可升，再着手突破不迟。” “这个记下，后续可以找找法子。” 一旁的太昊，见李长安不时出手，然后又陷入沉默。 神色越发重视起来。 这个家伙，不仅自创新道，而且已经在这条路上，走出很远了。 他的道，看似草创不久，但已经很完善了。 这种开道之祖，尤其是在草创新道之时，感悟最是深刻，有时候随便一个动作，都能陷入顿悟。 顿悟，本就可遇不可求。 可开道之祖，却能时不时就来一次顿悟。 这段时间，也是这类存在提升最为迅速的阶段。 几乎可以用势不可挡来形容。 李长安继续把注意力，放在了九色神符映照的天地内。 “方才是把注意力集中在一个地方。” “接下来就是分散开来……” 念头刚起，十里开外，被火烧成黑灰的大地上，骤然升起一堵宽五里土墙。 土墙越升越高。 三丈，十丈，二十丈…… 很快便超过了一百丈。 李长安随手一挥，这堵土墙便轰隆隆倾倒下去。 甚至就算在倒下去的过程中，土墙依然在生长。 “单体符法和范围符法，借助天地之力，便能施展。” 李长安心中有了数，“而且因为这一切都是借神符映照天地，直接操控天地之力。” “施展起来，防不胜防，只要能映照出来，便在符法覆盖范围之内。” “映照出天地之力的流转，便能动用天地之力，因为我的符文涵盖五行，所以这些天地之力都能施展。” “若是符文较为单一，那就只能映照出对应属性的天地之力……” “既然天地之力可行，那九色神符映照出的天地规则呢？” 他的心有点痒痒，伸出食指，尝试着点在了虚空之上。 识海中，九色神符映照出的天地内，一根规则丝线猛地不规则波动。 刹时间，天地为之一静。 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但李长安体内的符力，瞬间蒸发八成，就连九色神符都为之一暗。 天地诡异的安静，压抑的让人心慌。 好像有一座大山，压在了心头，连心跳都静止了。 太昊目露凝重，看向前方。 只见前方五里开外，大地悄然一分为二。 好像被谁一刀劈成了两段，切口处光滑如镜。 但却没有半点动静，安静的诡异。 高空上，一头猛禽振翅高飞，穿过这片被切开的大地上空。 然而，它的啼鸣声戛然而止，直接一分为二，血洒长空。 一直过了五息之后，可怕的轰鸣声方才震慑八方。 天地间那诡异而又可怕的压迫感，终于消失。 太昊的面部微微抽搐，“规则天刀……” 他看向李长安的表情，复杂无比。 惊骇、震撼，甚至还有淡淡的恐惧。 这才只是四品啊。 为什么就能催动天地规则，甚至施展出了规则天刀！？ 这样的手段，有点像人族的气运文法，但却更加诡异，难以捉摸。 巫族更是想都别想，只有到了二品巫尊，法天象地和三头六臂都修炼成功，肉身体魄强到一定程度。 才能开始熔炼本就蕴含在自身的那些天地规则。 到时候，才能勉强影响天地规则。 是勉强，而不是一定能。 巫族对规则的感知力，天生就弱。 这种精细活，他们很少能干的来。 可就算这小子是人族，但四品就能施展规则天刀，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李长安紧了紧喉咙，他也被这样的威力吓住了。 “目前来看，催动规则的消耗，比直接催动神符还要大，威力也大得离谱……” “只有等迈入三品通天境，九色神符开始熔炼天地规则，才能赶超上来了。” “真正的一符破万法，天地规则都要被镇压才对。” “这一招可以成为我的底牌之一，仅次于神符离体，消融万物那一招。” “其次才是神符转换，动用星辰之力的星辰符法。” “最后才是催动天地之力的普通符法，因其包罗万象，可称之为万象符法。” “但催动天地规则的代价不小，符力阵法八成，九色神符也受到影响，至少一个时辰才能完全恢复。” 李长安梳理着刚刚尝试所得，大感收获满满。 符文之道草创，还有诸多不完善的地方，但潜力确实难以估量。 他笑着看向太昊，“不如，我们试试手？” 第661章：神圣五境 “你熟悉好了？”太昊看过来。 李长安笑道，“熟悉还不至于，但已经有了点心得，一般的战斗没什么问题，况且战斗中才能发现更多问题不是？” 话音未落，他便消失在原地，而太昊周围则在瞬间变为熔炉，被无穷无尽的天地之力笼罩。 也不见太昊有什么动作，仅仅只是周身气势一震，便将周围的天地之力震散。 而此时李长安，已经出现在了百丈开外，识海中九色神符悄然变幻， “水火阴阳爆！” 太昊周围的天地之力骤然溃散，取而代之的，则是被极度凝练的星辰符法。 水火之力以太昊为中心碰撞。 这样的碰撞，比单纯的火焰符法更加恐怖。 一朵蘑菇云缓缓升空，恐怖的水汽冲天而起，化作漫天白云。 太昊抖了抖胳膊，无与伦比的力量微微一震，便将足以推平方圆十里的符法震碎。 “厚土深渊。”李长安指尖，一枚符文乍闪即逝。 本已经遮蔽了半边天的水汽云层，突然向下塌陷。 缓缓升空的蘑菇云，被一股无形的巨力向地下攥去。 太昊脚下的大地，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方漆黑无底的深坑。 无穷无尽的引力，拽着太昊以及四周的一切，向深渊急速下坠。 这是李长安根据星力飞行的斥力符法，逆向推演出来的引力符法。 这深渊，深达数百丈，坑洞的四周以及底部，隐藏在地底之下的铁矿，化作一柄柄森然利剑。 要将坠入深渊的一切存在，万剑穿心。 “轰隆……” 太昊重重坠落在深渊底部，跟着他一起跌入深渊的巨石大树，早已碎成了渣，但他依然没有任何损伤。 他的双腿深深陷在地底，抬头看向已经迅速开始挤压，要将深渊活埋的大地。 “有点意思。”太昊微微一笑，“不过，远远不够。” 他一只手撑在地底，也不见有什么动作，便直接向上冲去。 哪怕大地已经闭合，但在太昊的冲击下，连一息时间都挡不住。 他的力量太强了，强大到一般的天地之力难伤其分毫。 星辰符法看似给他带来了一些影响，可依然只是风声大雨点小。 连破防都做不到。 他已经放了足够多的水，奈何二品巫尊的境界，再加上他修行的是力之一道。 即便是放弃抵抗，任凭李长安再怎么疯狂进攻，也伤不了他。 唯一需要让他担心的，便是规则天刀。 规则之下，众生平等。 能对付规则的，只有规则。 而且一旦来不及防御，规则丝线足以伤害到任何非神圣的存在。 “你的符文之道，难道就只会远远地施展一些不同不样的法术吗？” 太昊冲上地表，一脚勾住大地裂缝边缘，调转方向往李长安急速掠去。 李长安身形闪烁，再次消失，几乎在与此同时，太昊的进攻，已经尽在眼前。 可李长安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情况，又是一个瞬移，出现在太昊身后。 “镇！” 虚空中，一柄黑金镇狱刀出现。 与之前的镇狱刀不同，此时的镇狱刀不再是武道招式，而是被改造成了星辰符法。 结合山岳符、锋锐符、镇压符、引力符……诸多符文熔于一炉，长达百丈之巨。 一旦被锁定，逃无可逃。 只能硬生生承受。 “轰隆……” 太昊随手往上一挥。 黑金镇狱刀竟然被他的掌风直接击碎，化作无数碎片，被狂风卷走。 “不够，这种层次的力量不够。” 太昊甚至一点手段都还没使出来，就让李长安束手无策。 星辰符法很强，甚至拥有可以击伤三品巫王的力量，可这样的攻势，对太昊这样的巫尊而言，和挠痒痒没什么区别。 李长安刚要继续出手，太昊的背后，陡然伸出一只胳膊。 李长安立刻举臂抵挡。 一拳气浪从碰撞处向外席卷而去，犹如一阵飓风。 李长安直接被轰飞了三十里。 他的双臂呈现出诡异的骨折。 那些与肉身融合的符文，开始迅速修补伤势。 肉身不仅更加强大，而且恢复速度也极为惊人。 四面八方都有力量被掠夺过来，修复身躯。 还没等李长安冲出去，太昊已经来到他身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食指，然后“啪”的一声弹出。 “轰隆……” 李长安瞬间化作一道残影，向后倒飞出去，沿途的大树山石，全部化作飞灰。 海量的天地之力向他聚拢。 “这只是一个脑瓜崩！？” 李长安从树枝藤蔓临时组成的缓冲网上飘落。 他全身骨头都已经出现了碎裂。 剧痛席卷全身，但他却大呼痛快。 这才是二品巫尊，连巫王在其面前都只是不起眼的杂兵，更何况是自己？ 此时，太昊又出现在他跟，一巴掌直接呼了过来。 李长安双目骤然一凝。 一枚枚蕴含着星辰之力的符文出现在身前，化作一块块坚韧的盾牌。 “轰！” “轰！” …… 这些盾牌直接被轰碎。 但也给李长安争取了片刻时间，险之又险地消失在原地，随后九色神符出现在指尖。 九色神符甫一出现，天地便骤然一凝，时空仿佛静止了。 被风吹动的古木保持着倾斜的姿态，飞舞的碎石，也悬停在半空。 所有的一切，都被无形的力量，钉在原地。 只有九色神符，好似一道光，消失在李长安指尖。 太昊的动作第一次停了下来。 当九色神符回到识海，天地间诡异的静止，方才重新恢复正常。 仅仅只是这一击，便消耗了九色神符中，积累的一半符力。 太昊也似乎才从刚刚的诡异状态中恢复，看着手掌上的白印，眼中流露出一丝惊骇， “刚刚那是什么招式？” “一符破万法！”李长安说道。 “好一个一符破万法，竟然隐隐有超脱天地时空的气魄。”太昊道， “这一招，比之前规则天刀的潜力还要巨大，若是能继续完善提升，恐怕真有一符破万法的力量。” 他收起了攻势。 虽然只是交手了几招，但对李长安的符道，已经有了一点了解， “你的符道，招式极多，而且可以迅速变幻叠加，天地之力都可以成为你手中的矛与盾。” “这样的招式，对付同境界，或者稍微高一些境界的人，有奇效。” “但想要跨大境界，横击三品，用之前那种动辄带着天威的手段，可能只有一点用，但极限力量还不太够。” “也许可以缠斗，但想要杀，不可能。” “不过你有规则天刀，还有一符破万法，一旦三品没来得及防守，很有可能被你干掉。” 他顿了顿，“这两招，在极限力量上，已经对三品有威胁了，要是能多来几次，巫王也不一定能挡得住。” “至于你的肉身体魄……是不是有点太强了？” 太昊注意到李长安迅速恢复的身躯，“我虽然把力量控制在三品，但我的体魄却是二品。” “你的身体哪怕破碎，但是修补的速度很快，真要论起来，已经可以和初入三品巫王媲美了。” “再结合你现在仅仅只是四品，甚至还没到四品巅峰。” “在相同境界，达到如此成就者，古往今来，都很少见。” “你的符道……很强。” “一定要好好补充完善，若是能带给天下一条新路，你的未来无可估量。” 李长安得到太昊的评价，眉头微动，心中自是欣喜万分。 太昊往回走，同时多说了一句，“在我那个时代，也曾遇到过自创新道的天骄。” “他们自己修炼的时候很轻松，但是当传道时，却发现他们以为的轻松，是建立在他们的资质上。” “一般人根本修炼不了，最后不了了之。” “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完善。” “要知道开道之祖，和普通神圣，二者的差距极大。” 李长安跟了上去，“这里面有什么讲究吗？” 太昊解释道，“想要成神成圣，关键在于香火。” “普通神圣，就是掠夺香火，当积累的香火达到一定程度，才能融合天道本源，保证圣位常驻，在此期间，一旦出现问题，就会跌落神坛。” “这种神圣，战力一般，限制较大，称之为半圣。” “半圣通常要依托于某一个地方，在这个地方聚拢气运，为当地百姓谋福祉，吸收香火。” “他占据的地方越大，覆盖的百姓越多，收集香火的速度也就越快。” “所以半圣对普通人而言，是好处；但半圣与半圣之间，通常能杀的眼珠子通红。” “只有圣位常驻，半圣才会跨过那道坎，成为真正的圣人。” 太昊的话，将一直不被人所知的神圣世界，掀开了上面的神秘面纱。 李长安听得心神摇曳，“所以神圣并不是终点？” 太昊点了点头，“神圣怎么可能是终点？你以为古往今来，那些神圣都去了哪儿？” “神圣只是一个统称。” “它的第一个境界，是半圣。” “半圣积累香火，融合天道本源，达到圣位常驻，便是圣人。” “圣人之上，还有大圣，至圣，以及祖圣。” 李长安眨了眨眼睛，恨不得把眼珠子都瞪圆了，“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门道？” “可按照你所说，神圣不都是在一步步往上走吗？” “开道之祖和普通成圣，又有什么区别？” 太昊沉吟了片刻，“我了解过现在的人族文道。” “开创文道的孔圣，被尊为至圣，你还听说过有谁被封为至圣的吗？” 这问题直接把李长安问懵了，他怔怔摇头，“自然是没有，文道圣人都不少，但被尊为至圣者，唯有孔圣一人。” 太昊说道，“因为文道是他开创的，他就是文道的开道之祖！” 李长安有点懂了。 但太昊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心头狂跳不止，“开道之祖理论上，是没有上限的。” “在其他圣人还在拼命积累香火的时候，他就已经站在了云端。” “只要有人修炼他开创的道，他便能源源不断获得香火。” 李长安的呼吸不禁一滞，说话都有些颤抖，“所以……如果是其他圣人修炼他的道，也会提供香火吗？” 太昊肯定地点头，“当然。” “比如人族现在的文道，但凡修炼过文道的人或是圣，都在源源不断，为孔圣提供香火。” 李长安紧了紧喉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样的消息，简直超出了他的想象极限。 突然，他想到了一个问题，“那武道呢？为何我没听说过有人以道成圣？” 太昊皱起了眉头，有些不太确定地说道，“武道是最古老的道统，但武道之祖，很可能已经……死了。” “否则无法解释这样的情况。” “怎么可能！？按照你刚刚说的，基本上每个人都修炼过武道，武道之祖早就应该强大到了极点。” 李长安感觉有无数道雷霆轰砸在心头，不可置信地说道， “就连孔圣当年都修炼过武道。” “那般强大的武道之祖，怎么可能会死！？” 太昊摇了摇头，“每个时代，都有一种最终占据统治地位，我们称之为道统。” “但在道统成长的过程中，会有各种修炼之道，争夺时代道统的位置。” “因为一旦成就道统，就意味着，此道统之祖，必定可以成为祖圣。” “这里面涉及到了诸多隐秘，又经历了漫长的时间，就算是离开这方世界的圣人们，也都不清楚。” “武祖死去，是千古绝密，无人可知。” 李长安闻言，不禁感到有一张遮天黑幕笼罩于众生之上，心中不自觉弥漫上一层阴影。 似是察觉到了李长安的心态，太昊说道， “这些对你而言，太过遥远。” “你现在连三品都还不是，更遑论神圣？” “就算你未来成了神圣，那里还有五大境界，等着你去攀爬。” “以神圣近乎永恒的寿元，修成祖圣者，也不顾寥寥几人。” “现在担心这个，完全是杞人忧天。” “只要足够强大，任何危险，都将不是危险。” 他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 “别忘了，你这符道里，还有一符破万法。” 现在的李长安，已经足以让他刮目相看。 倒是可以帮一把，未来成神之路，也能多一个帮手。 成神成圣，要渡劫的。 而这劫难里，人劫最难渡。 第662章：家人 李长安和太昊回到王城之后，便开始了闭关。 符文之道刚刚创立，其中蕴含着太多需要探索的地方。 尤其是从太昊口中得知，关于神圣的信息。 更是给他带去了无穷的动力。 神圣不是终点，而是一个全新的起点。 另一边，李长安和太昊的简单对决之地，被一众巫兵发现。 看到之后，全都吓得不敢言语。 这方圆几十里，就像是发生了天灾一般，大地焦黑一片，又有冰霜覆盖，还有巨坑深渊。 那两位存在，当真是可怕！ 时间一天天过去， 李长安身体周围又开始出现了符文，不过这些符文和以前的符文不太一样。 之前是为了储存起来，待战斗时使用。 现在这些符文，一个个都散发着淡淡的神光，被他烙印在自己的符祖祭坛上。 将来待他传道，这些符文便是符修者的固定入门符文。 符文千千万，难以穷尽。 每个人对符文的理解也各不相同。 未来也都可以补充。 但关键的入门筑基符文，却是不能出现丝毫偏差。 尤其是五行符文，以及在五行涵盖之内的衍生符文，这些必须固定下来。 只有修出完整的五行符文，才能在符文与五脏融合后，凭借五行相生之法，生生不息。 除此之外，还有风、雷等等，这些与天地之力息息相关的符文。 至于一些特殊的符文，则被归到了另一边。 比如蛊、毒等等。 符文数量极多，每一枚都需要慎重。 突然，李长安的眉头微动，停下了手里的烙印，将目光投向遥远的北方。 …… 晋国京城，白鹿圣地， 李长安的文脉脉主洞府中，猛地开始震动起来。 动静并不大，但却引起了所有三品大儒的注意。 “这是发生了何事？上次神秘气息消散，这次又是什么？” 洞府之内，建木之根， 孕育分身的五行云母悄然碎裂。 一只散发着五色光华的手，从裂缝中探了出来。 数个呼吸后，一道身影沐浴光华，离开了建木之根。 穿戴好洞府内留下的衣袍，这五色光华，方才悄然散开。 赫然与李长安一般无二。 这正是当初留下的五行分身，如今终于出世。 本尊与分身之间，隔着千万里，却也依然有着某种联系。 五行分身眉心处也有九色神符出现，不过仅仅只是虚影。 甚至就连符祖祭坛的虚影，也都出现。 虽不能完整发挥其威能，但也能发挥出七八成。 李长安的思绪，瞬间降临到分身身上。 走出洞府，朝四周抱了抱拳，“长安打扰各位贤公了。” “这便是李长安留下的分身吗？蕴养了将近一年，总算出世了。” “难道是本尊那里出了什么事？要不然出来做什么？” “不好说……” 这些三品大儒都知道李长安从赵洪山那里，拿走五行云母的事。 各种思绪，在虚空中碰撞。 李长安离开圣地，迅速朝圣地中的李家小院走去。 每一步都跨越了数百丈，行云流水，不沾染半点烟尘。 来到院外，李长安调整了一下呼吸，上前敲门。 “笃笃笃。” “来了。”门内传来了熟悉的玲珑的声音。 院门“吱呀”一声打开，柳玲珑看到来人，顿时瞪大了好看的眼睛，紧接着就“哇”的一声扑了上来，一把抱住了李长安。 大颗大颗的眼泪，直往外冒。 “哥哥，你回来了？” 听到声音，院子里的另外两人也都走了出来。 “长安，你回来了！？” 安南栀依旧白衣胜雪，清冷如仙，然而在看到李长安后，脸上露出的惊喜笑容，犹如春雪消融。 柳知音还是一如往常，温婉如水，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但一双杏眸，却含满了惊喜的泪水。 “这是我的分身……”李长安笑着说道。 话音未落，柳玲珑立刻惊呼一声，跳了开去，躲在柳知音身后，不满地噘着嘴，看起来梨花带雨，惹人怜爱， “哥哥为什么不早说？我还以为你回来了……” 李长安无奈伸手，点了点柳玲珑的光滑如玉的脑门，“你啊，永远长不大的小丫头。” 说着走进院子，“我在巫族腹地已经站稳脚，目前一切步入正轨。” “等积累到足够的修行资源后，就会回来，想来时间也不会太远了。” “慢则一年，快则半年。” 柳玲珑有些意兴阑珊，伸手捏了捏分身的胳膊，“还真奇怪，就跟真人一样。” 李长安看向安南栀，“你和你家老祖传过信没？” 安南栀稍显幽怨地看了一眼李长安，点头道，“前段时间刚说过话。” “楚国的战况还在掌控之中，不过巫族大军的数量越来越多，前线也开始吃紧了。” “他们准备发动一次进攻，争取多消耗敌军。” “书院也在商量，准备进行轮换，让前线的人回来修整，让还在书院的人，上前线接受战争洗礼。” 李长安伸手捏了捏安南栀的手，“辛苦你了，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用千里传音符找我。” “我的意念与分身相通，随时都能降临。” “我这次就是想过来看看你们，让你们不要担心。” 李长安笑着拍了拍柳玲珑的脑袋，牵起柳知音的手，“今天，就让我来给你们做顿饭，算是赔罪。” “明明说好多陪陪你们，却一直在外面，委屈你们了。” 柳玲珑虽然知道眼前的是分身，但还是忍不住跟在李长安屁股后面。 哥哥这次又离开了大半年，好不容易能见到他，和他说说话。 “你啊，知道就好。” “我要吃糖醋鱼，锅包肉……” 一顿饭，吃的李长安恨不得直接从巫族回来。 在外厮杀了这么久，心中的压力可想而知。 只有家，才是真正的归宿。 …… 吃完饭，李长安保证以后每隔两天，就回来给她们做一顿饭，之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走出总院后，立刻马不停蹄去找师父。 师父依旧没有住进书院，还在原来的小院子里。 推开门，那熟悉的瘦削身影出现在眼前。 师父看起来，都已经有一丝苍老了。 “弟子长安拜见师父。” 李长安声音颤抖，恭敬地躬身行礼。 顾卫道微微一怔，回过头，脸上迅速露出了笑容，赶忙上前，扶起李长安，“长安，你回来了？” 李长安摇了摇头，“师父，这是徒儿留下的分身。” “如今蕴养好，就立刻过来报个平安。” 顾卫道连连点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说着抓起李长安的胳膊往里走，“上次，你师公说，你在圣地里的洞府，好像出了什么事，吓得他坐立不安。” “后来还是赵洪山说，你的分身还在，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才把他劝住。” “这两天他又出去修炼了，说是你当初跟他说的，可以帮助武道突飞猛进。” 李长安笑着点头，“徒儿是和师公说过，估计师公是去找打雷的地方了。” 顾卫道给李长安抓了把干果，“你这师公啊，是个急性子，恨不得明天就修到二品。” “不过这也正常，毕竟咱们这边的气运屏障，不知道什么就要没了。” 李长安坐下，嗑起了瓜子，在巫族，除了肉没什么其他可吃的，总算能尝点小吃了， “师父现在的修行怎么样？” 顾卫道捻了捻胡须，看着李长安嗑瓜子，眉眼中流露出慈祥的笑意，“还不错。” “不过为师也没再走文道了，而是选了另外一条路。” 李长安手上的动作一停，“另外一条路？” 顾卫道点了点头，不无自豪地说道，“你师公前段时间，还跟我过过手，虽然为师还打不过他，但他也很难伤到为师。” “这么厉害！？”李长安真惊讶了。 这可不是开玩笑啊。 师公文武双三品，强的让人头皮发麻，完全找不到短板。 如果放在巫族，除了二品巫尊之外，其他巫王估计都不是师公对手。 而且就算遇到巫尊，凭借一身文法，逃命肯定没问题。 结果这样的狠人师公，竟然伤不到师父。 师父可是才四品啊。 什么样的法门，可以精进如此迅猛？ 顾卫道看到徒弟露出这副表情，心中大感快慰，解释道， “为师的文箓破碎，想要完全修补好，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后来又因为得知，人族气运屏障将会彻底消失，就痛下决心，走上了另一条路。” “为师将文箓震碎，以元神挟带文箓碎片，融合古星。” “那颗古星，原先为师就去过，等到再上去，上面也就只有两个四品立命元神。” “为师将其赶走之后，便彻底占据了古星。” “现在熔炼了一大半，文箓和元神，已经不分彼此。” “等到彻底与古星融合，就可以达到古星不灭，而我不灭的境界。” 李长安听得目瞪口呆。 他万万没想到，一生稳重的师父，竟然如此兵行险着。 而且还真让他成功了。 好一个古星不灭，而我不灭。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气息出现在感知中。 接着沉重的脚步声传来。 是师公回来了。 李长安赶忙起身行礼。 王天罡见到李长安，同样惊喜万分，“上次你洞府出了事，可把我吓坏了。” “没事吧？” 李长安摇头道，“让师公担心了，弟子无事，只是因为修炼的缘故，所以收回了元神。” “收回元神？你不是正在熔炼古星吗？怎么又收回元神？”王天罡一听是修炼的事，就不禁心里咯噔一下， “是修炼出岔子了？” “你可别跟你师父学，自断前程啊。” “三大元神强大无比，等进了三品，就能真正发挥出实力。” “哪怕是初入三品，三品中能胜你的也不多。” 李长安道，“师公放心，弟子有分寸。” “不过为何要说师父是自断前程？” 王天罡一想到顾卫道的修炼，就无奈叹息，“你师父没了文箓，怎么去看天地规则？” “看不到天地规则，怎么融合？融合不了天地规则，又怎么跨入三品？” “现在的他，看似很强，但也就保命能力强，战力最多只能比拟最弱三品。” “往后都不知道该怎么继续突破。” “愁的我啊……” 王天罡唉声叹气，顾卫道却坐在一旁喜笑颜开。 这对师徒，也算是相得益彰了。 李长安赶紧上前宽慰道，“师公，弟子倒是有个法子，没有文箓也能看到规则。” 王天罡道，“你是说类似于你的那些神通？” 他摇摇头，“你师父的底蕴太弱，远远比不上你，你当初领悟神通法相，积累了多少？你师父可做不到。” 李长安笑道，“不是重新领悟神通，而是另一种办法。” “弟子最近也刚好在修行上有了突破……” 王天罡突然眯了眯眼，锐利地盯向李长安，“你小子有古怪。” “我刚刚差点被你糊弄过去了。” “到底修行了什么？连元神都要收回去？” “快跟我说，不准撒谎！” “那可是你消耗了无数心力，积累了难以估量的底蕴，才修炼出来的，可不能出任何问题！” 李长安面部有些僵硬，心中升起一抹担忧，师公该不会要揍我吧？ 突然转念一想，就算要揍我，那也是揍分身，关我什么事？ 于是心中底气陡增，说道，“弟子已经把三大元神，都从古星上收回来了。” “啪！” 顾卫道手里的茶杯，清脆地跌落在地，碎成七八块。 王天罡也是面色陡变，一巴掌抓住李长安的肩膀，“你说什么？三大元神都收走了？” “你现在到底在修炼什么？” “眼下局势越来越严重，你可不能出事啊。” 李长安赶紧说道，“师公放心，是大好事，弟子如今修为不降反升，而且战力也更强。” 王天罡半信半疑，但还是在顾卫道的拉扯下，放开了李长安，“你先说说看。” “别糊弄我，要是真出问题了，我直接去巫族把你拎回来揍。” 李长安陪笑道，“师公师父且听我说。” “弟子把文道和武道的修行，全部都废了，专修符文之道。” 仅仅只是第一句话，就把王天罡和顾卫道吓得大惊失色。 要不是李长安眼疾手快，立刻安抚二人，恐怕这院子就要被炸了。 “什么是符文之道？你仔细说说。我记得你之前用过特殊的符文，说是根据人族和妖族的法门，参悟出来的。” 王天罡说道，“是你说的那个吗？” 李长安点头道，“不错，只不过这次弟子将其重新梳理了一遍……” 李长安简要地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听得王天罡和顾卫道面色变来变去，一个个心惊肉跳。 别看李长安笑着说这些，但实则危险万分。 这是一场豪赌！ 李长安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以及同辈无敌的修行根基，都当成了赌注。 稍有不慎，就是身死道消的下场。 没有几个人，敢这么做。 “你啊……”顾卫道的声音都在颤抖，狠狠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以后可不准这样了啊。” 李长安宽慰道，“师父放心，弟子如今修炼符文之道，已经真正走上正轨了。” “而且，这一次奠定的根基，比之前还要强大。” “原先弟子看似根基浑厚，三大元神，文道武道，强大无比，没有短板。” “但实则，始终处于一种松散的状态，无法完美地凝练到一起。” “现在不同了，所有力量汇聚一炉，实力有了质的飞跃。” “弟子现在，已经有击伤，甚至击杀三品巫王的实力了。” 此话一出，屋子里的二人，呼吸瞬间一滞。 “当真？” 王天罡眼珠子都要瞪圆了。 这是怎么回事？ 自己一个徒弟，一个徒孙，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凶猛了？ 把三品不当回事了？ “你快好好说说你那符文之道。”王天罡催促道。 李长安喝了口茶，开始讲解符文之道的修行之法。 屋子里安静一片。 王天罡和顾卫道两人，越听越震惊，甚至连嘴巴张开了都没发觉。 这就是符文之道？ 我的老天爷，该不会是做梦吧？ 他的徒弟（徒孙），竟然开创了如此可怕的法门？ 我何德何能？ 能拥有如此优秀的徒弟（徒孙）？ 尤其是王天罡，他本就文武双修，更能听明白符文之道的强大之处。 首先是没有门槛！ 文道门槛太高，导致人族有九成被排除在外，绝大部分人的战力，没有得到释放。 其次没有明显短板！ 武道，尤其是人族的残缺武道，近战是强，但也强的有限，还没有任何远攻手段，短板太明显。 还有上限也极高！ 光是听到五品神符境，那一符破万法，王天罡的头皮都在发麻。 再到四品掌星境。 无需元神登临古星，面临危险。 直接就可以接引古星之力，同时还能淬炼肉身。 一举两得。 而且本命神符还能映照周围的天地。 神符级别高了，不仅能映照天地之力，还能映照天地规则。 不用到三品，就能早日接触到天地规则。 如此法门，当真是让他叹为观止！ “三品呢？符道三品，对应什么？”王天罡迫不及待问道。 李长安顿了顿，回答道，“符道三品，名为通天。” “本命神符熔炼天地规则，意为通天。这一境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不过弟子还没修炼到，所以也不敢妄下论断。” 王天罡不禁抚掌叫好，“这名字带劲。” “能到三品也差不多了……你说师公我转修符文之道，怎么样？” 李长安被问愣住了。 一旁的顾卫道也开口道，“这符文之道，没有文道那些门槛，也没有武道的短板。” “若是可以，为师也想转修。” 李长安赶紧摆手道，“这可不行，弟子还没完全确定好，万一出了问题，那就百死莫赎了。” “而且这符文之道，还涉及到未来的神圣之路……” 接着，李长安又将太昊和他说的开道之祖的事情说了一遍。 王天罡一拍巴掌，“汗，我还以为什么事呢，这又有什么问题？” “你师公我修炼文道和武道，还不是给旁人提供香火？” “给旁人，还不如给你！你说是不是？” 顾卫道也在一旁点头，“不错，给外人，还不如给你。” “再说，符文之道明显更优于文武两道，为何不修炼？” 李长安赶忙阻止这两个人，苦笑道，“不是弟子不想教，而是的确有很大危险。” “弟子自己也才修炼到四品，三品成不成还不知道。” “至于三品之上的二品，更是完全脱离了现在的修行之路，弟子自己也吃不准。” “万一行不通，那就要彻底被困在三品，上不去了。” 王天罡问道，“你把符道三品仔细说说。” 李长安在脑海中仔细梳理了一遍，这才开口，“符道三品，名为通天。” “将熔炼天地规则熔炼于本命神符之内，本命神符晋升为通天符。” “无需借助气运，便能直接催动天地规则。” “另外在弟子的推演中，通天境的最巅峰，便是熔炼三层天地规则，不会再单独因为天地规则，而区分大境界。” 王天罡点了点头，“也就是说，你的三品，实际上到最后，相当于文道一品？” 李长安颔首，“应该是这样，不过弟子还不能确定，很可能有人只能熔炼第一层，或是只能熔炼到第二层。” “如果实在熔炼不了，就只能继续往上走，步入符道二品。” 王天罡大手一挥， “那也足够了！” “符道三品，最低也相当于文武三品，最高更是可以比拟文武一品，有什么不知足的？” “况且如果符道熔炼不到第二层天地规则，那此人就算修行文道，也肯定到不了文道二品。” 顾卫道也点头道，“三品就已经是人间巅峰存在了。” “如果能再进一步更好，若不能，也是命该如此。” “不过，你的符道三品，就已经要堪比文武一品了，那你的符道二品，又该是何等境界？” 李长安说出了自己的思考，“通天符熔炼天地规则之后，自然也就蕴含着天地规则的威能。” “天地规则从何而来？不正是天道本源演化而来吗？” “弟子想的是，反本溯源。” “以通天符熔炼的天地规则为根基，反本溯源，重塑自身本源。” 这番话，倒是让两人迷糊了。 “重塑自身本源？想要成神圣，不应该是融合天道本源吗？” 李长安道，“那么多圣人都要融合天道本源，那后来者想要融合更多的天道本源，岂不是就要和其他圣人大打出手？” “天道本源有定数，僧多粥少，未来岂不是会被卡住脖子？” “所以弟子就在想，既然不融合天道本源，为何不塑造属于自己的本源？” “以自身本源，替代天道本源。” “当自身本源强大到一定程度，定能与天道本源抗衡。” “师公、师父，你们觉得呢？” 屋子里安静了好一会儿。 王天罡摸了摸胡须，感慨道，“不愧是我徒孙，这脑子就是好使。” “好一个以自身本源，代替天道本源。” “大气魄！” “那这一境，是何称呼？” “符道二品，名为补天！意为补全自身，以换天道！” “好名字！”顾卫道不无感慨道，“你如今对符道的理解，已经颇为深刻了。” “哪怕三品和二品，尚未修炼。” “但至少推敲起来，没有问题。” “关键是，最重要的符道根基，已经搭建起来，剩下的境界，完全可以慢慢完善。” “至少不会影响符道四品的修行。” 此话，王天罡也颇为赞同。 “这样。”顾卫道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时不我待。” “如今局势越发紧张，距离五族大战，还剩四年。” “你师公目前的修行进度还不错，暂时不宜乱动。” “但为师的修行，如今已经到顶，转修符道，还能算是一条路子。” “况且为师的安全也无需担心，大不了维持现状。你觉得呢？” 李长安张张嘴，声音略显哽咽。 师父说这么多，还不是怕自己胡思乱想？ 这是用自己的修行做赌注，来帮助自己的弟子完善法门。 真要是修炼了，那他就是第一只小白鼠。 可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 如此拳拳之心，李长安又岂能不知？ “不如弟子先找一些人尝试一番，再教给师父？”李长安说道。 顾卫道直接摇头，“你想找谁？大汉部众？” “他们的修行天赋一般，需要时间去培养，你有这个时间吗？” “而且你说的什么，他们不一定能听懂，他们有什么问题，也说不上来，岂不是在浪费时间？” “就这么定了。” “这段时间，你就在此地，我修行到哪一步，你记录到哪一步，确保不会出问题。” “只要完善到四品，师父就先在大汉内部，传授符文之道！” 第663章：十色神符，符道可修 巫族，幽冥王城， 李长安缓缓睁开眼，此时已是深夜，夜晚繁星点点。 他出现在王城之巅，在星光下，继续完善自己的符文体系。 符道，除了修炼功法之外，还需要独特的符文体系。 如何搭建出最适合筑基的符文体系，是他现在最需要做的事。 师父几乎是在用自己的命，要为他重走一遍符文之道。 所以片刻差错都不能有。 初始的筑基符文，必须要尽可能简单，才能保证普通人也能正常入门。 还可以为之后更加高深的符文，提供根基。 他将识海中的九色神符，不断拆解，映照天地规则。 寻找在能触动规则的前提下，最简单的基础符文。 宫殿内， 太昊从印刻祭坛神纹中清醒过来。 也悄然出现在李长安身边。 李长安拆解、整理、归纳符文的动作，被他尽收眼底。 “你现在应该尽可能往上修炼，尽量拓宽符文之道的上限。” “未来你有大把的时间向下完善。” “待完善之后，再开始传道也不迟。” 李长安手中的动作没停，“没这个时间了，很快我的师父就要转修符道了。” “师父……”太昊有些诧异，“这就是现在人族的手段吗？可以相隔万里，也能联系？” “差不多。”李长安点了点头。 太昊不禁感慨一声，“你有一个好师父啊，敢第一个修炼从没听说过的法门。” “这是想为你把符道蹚出一条路来。” “所以我的压力很大。”李长安从一片符文中，挑选出百枚，再继续映照规则，进行筛选。 “这条路，我从无到有参悟出来的没错，但我转修时，根基已经相当浑厚，所以不会存在门槛。” “但师父转修符道，却相当于是从筑基开始，一步步往上修炼。” 太昊言道，“不过，如果你对符道有绝对信心的话，倒也不必太过担心。” “修炼越早，对他的好处越大。” “一个修行体系，在成长初期，大多能直至本质，因为外在的干预很少。” “比如你们现在修炼的文道，最开始直指天道本源中的‘仁’与‘义’。” “但越往后，借文道成圣的越来越多，慢慢这文道就变了味。” “好像还经历过独尊儒术的阶段……” “那么多人，开始在‘仁’‘义’的基础上，不断添加自己的观点，到现在臃肿不堪，解读更是各不相同。” “可为了成圣，就必须要宣扬自己的解读观点，你觉得他们到底说的对不对？” “既对也不对……变得似是而非。” “每个人对经典的解读不一样，这很正常，但你不能为了自己，就把自己的观点强加于他人，反而让后来者乱花迷人眼。” “我听说，文道发展过程中，甚至还有人要修改开道之祖的祖经。” “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祖经放在那儿，是为了以后无论多远，都有一个根本，不至于偏离本源。” “后来者有感悟，写自己的经典不就行了？篡改祖经，往后的人看什么？还是说，他想偷梁换柱，把祖经换成自己的？” “此人，要么是名利熏心，要么就是真的坏……” 李长安闻言，也不敢乱说什么，只是呵呵笑了两声。 这种妄议圣贤的话，要是再把名字说出来，万一被圣贤感应到，那就有意思了。 “还有现在的佛门。”太昊对现在的人族，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好不容易遇到个能说话的人，便又多说了两句， “佛经越来越多，后面修佛的人，都认为自己是对的。” “可谁能知道，这些佛经里，有几部是佛祖留下的？又有多少部，是后来者掺进去的？” “再看看现在的西土，早就变了味道，你都不知道坐在那里的是佛，还是魔。” “硬生生把人族分裂成了两块。” “这种人要是放在我那个时代，早就要被扒皮抽筋点天灯了。” 李长安停下手中的动作，“照你这么说，那后来者如何区分呢？” “还记得我刚刚说的吗？法门在最开始的时候，恰恰可以直指本源。”太昊说道， “无论是何种道统，其内在的道与理，都是为了感悟天道。” “越符合天道者，最接近其本源，那是根基。” “你不要太相信那些经典，而是要真正带着心，去寻找道与理。” “圣人经典可以乱改，但道与理，始终都在那儿。” “你盯着道与理，之后再去翻找对应的经典，可以与之对照感悟。” 李长安心有所感，“就像你修炼的力之一道？” 太昊难得露出笑容，“不错，我专注于力之一道，不拘泥于其他形势，文道可行就修文道，武道可行就修武道。” “外在手段可以有很多种，但我的核心，却始终保证在力之一道上。” “未来也许我会写下对力之一道的理解，那就是属于我的圣人经典。” “但那只是我的理解，并不能代表力之一道的全部，后来者可以看我的圣人经典去参悟借鉴，直到寻找到属于自己的路。” 李长安冒出一句话，“学我者生，似我者死？” 太昊微微一怔，而后笑道，“这句话说的很有水平。” 二人聊了很多。 李长安走出属于自己的符道后，太昊也终于将他放到了和自己同等的层次上。 所以也说了很多他那个时代的秘闻。 如今这个时代，一切早已发生变化，不复从前。 但很多道理依旧存在，可以互为借鉴。 …… 时间一天天过去， 李长安一直处于闭关状态，不断完善自己的符文之道。 梳理基础符文，还有从基础符文发展进阶而来的初阶符文、中阶符文，以及高阶符文。 这些符文由易到难，由简单到繁复。 形成了一整套完整体系。 在梳理的过程中， 李长安的九色神符在不断进行细微调整，身体中的符力也在随之改变。 渐渐的，一种玄之又玄的感悟，萦绕心头。 九色神符，竟然缓缓出现第十种颜色。 当这第十种颜色出现，神符上的光华瞬间齐齐收敛。 太昊也被惊醒。 李长安的身体表面，隐隐有一种神秘的光辉在发散。 “这是……无量启灵光？” “符道又有突破了？” 神符上的光华不再明显，反而变得收敛起来。 既有十色光流转，可再仔细看，却又仿佛是透明的一般。 符祖祭坛上，也随之出现了这十色光辉。 光华如流水，润物于无声。 李长安在祭坛上留下的符文，在十色光的沁润下，越发深刻，仿佛亘古永存。 而在祭坛顶端，十色神符的印记屹立其上，象征着符文之道的终点。 李长安福灵心至，将祭坛上其他杂七杂八的符文，尽数扫去。 只留下完全梳理好的五行符文体系。 这是根基，不容动摇。 若想再学其他符文，当掌握这些符文体系后，自可从十色神符中参悟。 每个人的感悟皆不相同，自然可以参悟出不同的符文。 何须留下那些符文，扰乱符修者的视线？ 梳理好的祭坛，悄然发生变化，越发晶莹剔透，并且开始从内而外，散发着和神符一样的光。 李长安长舒一口气，隐隐有种浑身通透之感。 之前一直都在思考的难题，仿佛有了解答。 他一直担心，自己参悟的符文不够多，无法满足众生需要。 但就在刚刚，他有了明悟。 符文亿万，无穷尽矣，但符文最终都要沟通天地规则。 既然如此，何须舍本逐末？ 当祭坛上的神符，不断提升，直到蕴含一切规则，他们感悟出的符文，哪怕形状不对，可自然也是正确的。 同样也会成为符文之道的养分。 一人之力有穷尽，而亿万生民的力量却是无穷无尽的。 只要为所有符修者筑好符道根基，让尽可能多的人可以踏上这条路，再为他们梳理好修行之路就可以了。 往后符修者的每一次灵光乍现感悟出来的符文，都会成为符道这条路上的基石，拓宽符文之道。 自己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将符道源头，尽可能往上提升。 自己修到何种程度，符道的尽头就在何方！ 一切计定，远在晋国京城， 顾卫道也感觉到了自己弟子分身的改变。 “师父，明日便可正式开始了。”李长安抱拳道。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熟悉这些符文，但数量太多，怕没办法全部掌握，要不再等等？”顾卫道询问道。 符文之道很难，连入门筑基都不是一般人能掌握的。 那么多种符文，每一种符文又有好几种印刻之法。 可以想象，自己这弟子的天赋有多高。 但恰恰也是因为天赋太高，很多在他觉得理所应当的事情，实际上普通人根本理解不了。 学识丰富，不代表就能教好弟子啊。 李长安解释道，“弟子最近有所感悟，才发觉符道在最开始，过于杂乱。” “所以重新梳理了一遍，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了。” 顾卫道闻言，暗自点头，徒弟看来是发现了问题的关键，“你且与为师说说。” 李长安来到书房，铺开一张纸，提笔蘸墨，在纸上画下了五个基础符文。 每一个基础符文，只有寥寥数笔，看一眼便能记住。 “这是何符文？”顾卫道诧异问道。 “此为金、此为木、此为水、此为火、此为土。”李长安在符文下写上对应的字， “九品筑基修气血，八品养符，便养这些符。” 顾卫道不无担忧地说，“之前不是有很多符文吗？而且符文越多，此境界的潜能就越大。” “只养这几种符，会不会太少了？” 李长安解释道，“金木水火土五行，乃世界运转之根本。” “只要筑好这五行符文根基，之后再想要参悟其他符文，便会容易很多。” “比如风和雷，属木，那便可在木系符文的基础上，深钻风雷即可。” 他将五行基础符文连在一起，“五行是根本，它们是一个整体，只要有了五行符文，就可以生生不息。” “搭好了五行根基，之后想往哪个方向修行，都可以。” “在此基础符文之上，还有初阶符文，就是从基础符文中演化而来。” “再往上还有中阶符文，高阶符文。” “每一种高深符文，都可以在基础符文中找到出处。” “依据各人的天赋不同，就能感悟出不同层次的符文。” “但哪怕只修出基础符文，也可以继续往上修行。” 李长安顿了顿，“弟子之前太过追求大而全，恨不得把所有符文都教出去。” “但却忽略了入门的关键，在于简单易行，在于直通本质！” “有些人大字不识一个，却要让他背诵一篇文章，这就是自以为是了。” 顾卫道听了这番话，大感欣慰，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 “你能悟到这一点，往后就有授人以渔的资格了。” “你再和为师说说，这符窍境该如何？” “养符境，五行基础符文融入血肉骨骼，乃至五脏六腑，这个问题不大，毕竟血液可以带着这些符文，流转全身各处。” “但这符窍境怎么办？光开启那么多穴窍就是个大问题，每个穴窍还要蕴养一枚符灵。” “这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李长安说道，“弟子是这么解决的，将周身穴窍按照五行分布。” “主修火系，便开启火系符窍，随后哪怕在里面只留下相同的基础符文都可以。” “基础符文也能够发挥出不错的力量。” “至于符窍，最少开启九个即可。往后十八，三十六，七十二，乃至单属性最高的一百四十四，那就得看每个人的天赋与意志了。” 师徒二人整整聊了一个通宵。 顾卫道不断提出自己的疑问，把自己当成了资质最普通的百姓。 而李长安也在解答师父的问题中，不时发现一些之前自己没有考虑过的问题。 终于完善到了五品神符境。 面临着最关键的一个难题。 那就是识海！ “识海这个穴窍，能够开辟出来的人，千万人当中最多只能找出一个。” “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总不能符修者全都停留在六品，然后进无可进了吧？” 李长安说出了自己的解决思路。 “形成的神符，实际上放在任何一个穴窍都可以，但穴窍越强，能够承载的神符也就越强。” “识海自然是第一等选择，但弟子还准备了两个。” “武道修炼有丹田之说，当年的道家也有这类记载。” “上丹田，中丹田，下丹田。” “这三个丹田区别于其他穴窍，可称之为穴窍三皇。” “天在上，为识海；地在下，为气海；人在中，为膻中。” “识海开辟不了，便可开辟气海和膻中。” “但凡能从九品筑基修炼上来的，气海穴和膻中穴，应该都是没什么问题的。” “弟子也在自己身上做出测试，识海上限的确更高，但另外两个丹田也不遑多让。” “膻中穴最高可承载九色神符，气海穴最高可承载八色神符，已经足以满足符修者所需了。” 顾卫道这下彻底放心了，老怀大慰地捻了捻胡须，笑着说道， “不错不错，五色符文就已经是普通人的极限了，气海穴足够了，还能再高到哪里去？” “四品掌星境，你也留下了炼星符阵，这样看来，至少在三品之前，可以畅通无阻地修行了。” “待为师沐浴焚香，便去修行。” 第664章：逆祖之祸初现 就在李长安为符道修行之法，倾尽心力之际。 对外征战的幽冥大军，却传回了紧急战报。 “南方出现好几座逆祖部落的城池。”李长安打开战报，对太昊说道， “前方大军遇到第一座逆祖部落城池，遇到疑似巫王强者，准备暂时调转方向，结果又碰到连续两座逆祖部落城池。” 太昊的动作微微一变，“怎么一下子冒出这么多？” “有意思……” 李长安随手烧掉战报，“这倒是个好消息，不知道里面会不会有祭坛。” 太昊起身，“去看看就知道了，希望这次的祭坛里，能留下一两滴神力。” “你既然已经搭建好了自己的祭坛，这些祭坛对你而言，也就有用处了。” 李长安也跟着离开了宫殿，“有何用处？” “每座祭坛，都是神圣收集香火而建立，即便神圣会收走其中的神力，但偶尔也要会有留下的。”太昊解释道， “祭坛本身内部，也有神圣气息，可以用来提升自己的祭坛。” “主祭坛介乎于真实与虚幻之间，你自己现在搭建的祭坛，本质上是自身力量而成，可以取出自然也可收回。” “子祭坛则是用现实之物搭建，受主祭坛掌控，运气好，也许能从子祭坛中截断那名神圣的气机。” 李长安了然点头，“也不知是不是那蛊神。” 二人迅速离开王城，朝南方急掠而去。 来到前线阵地，此地已经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两方大军，已经彻底混在了一起，互相厮杀。 想靠大范围攻击，清空战场，已经不现实。 李长安也干脆放弃出手，扭头对太昊说，“我们直接去逆祖部落城池，这里就留着继续让他们杀。” 太昊看了一眼混乱不堪的战场，也熄了插手的想法。 二人直接向前冲去，所过之处，人仰马翻，将战场从中间一分为二。 登临城池，一道明显强于大巫的气息，很快便闯入感应之中。 “这次这个是巫王，比之前两个强一些。”李长安侧过头看向太昊，“我出手试试他的实力。” “这座子祭坛算你的，下一座给我就行。” 太昊点了点头。 李长安伸出手指，识海中的十色神符悄然化作一枚土系神符， “星辰符法——地葬。” 话音落，前方的城池瞬间地动山摇，紧接着轰隆隆的轰鸣声冲破了云霄。 数百只飞禽感受到了灾难的气息，发出声声啼鸣，冲向了上空。 城池所在的区域被地震覆盖，数个呼吸后，发出震天巨响。 大地抬升，碎裂，随后整座城池在漫天烟尘碎石中，被埋在了地下。 占地方圆十几里的部落城池，直接被活埋了。 “吼……” 一声怒吼从废墟中冲了出来，满身鲜血。 发现李长安和太昊之后，大步冲了过来。 李长安脚下轻点，身形电射向前，迎了上去。 “轰……” 两拳相撞，气浪将碎石卷飞出几百丈。 李长安身形微微后退，拳头上鲜血淋漓，但他却不退反进，直接和那巫王近身搏杀，毫不相让。 可怕的爆炸声，在大地上肆虐。 双方在短短几个呼吸内，碰撞了上百拳。 拳拳到肉，互不相让。 李长安的身上很快便出现了裂纹。 然而伤口裂纹之中，符力流淌，无数细小的符文修补伤势，让他的身躯始终保持坚韧。 “痛快！” “好久没有过这么酣畅淋漓的战斗了。” 李长安体内的力量，好似洪水般源源不断地冲出来。 这样的近身搏杀，将他身体里的潜能迅速激发出来。 转修符道以来，他的肉身每时每刻都在用星力淬体，但一直都没有机会出手。 现在有巫王级强者和自己对拳，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强大体魄，展露无遗。 “符道四品掌星境，如今已经修到了掌六星之境，肉身体魄比金身六转还要强上一筹。” “而且星力淬炼的时间越长，身躯便越发强大。” 那逆祖巫王见迟迟拿不下李长安，咆哮连连，身躯陡然间膨胀开来。 法天象地。 巫王真身。 “轰隆……” 又是重如大山的一拳。 李长安直接被轰飞了出去。 太昊往旁边让开一步，李长安恰好从他身边倒飞而去。 精准无比。 李长安连续撞穿了好几块几十丈高的大石，才从废墟里爬出来。 右拳已经扭曲。 磅礴的符力从伤口中逸散而出，将拳头归位，并且迅速修补伤势。 “施展了巫王真身，果然不一样。” 李长安再次冲了过去。 双方再次缠斗到一起。 唯一不同的是，李长安成为了完全防守的一方。 逆祖巫王全力爆发之后，非同一般。 李长安的肉身体魄再强，也只是触碰到巫王级门槛，比真正的武王真身还是差了一些。 逆祖巫王一把抓住李长安的胳膊，往大地砸去。 结果地面却像冰雪般消融，巨大的力量为之一空。 李长安顺势借助惯性，一巴掌按在了巫王的手掌上。 “星辰符法——黑金镇狱！” 一柄百丈长的黑金镇狱刀从虚空急速坠落，劈斩在了巫王的手腕上，要将这逆祖巫王的手掌，直接斩断。 鲜血四溅。 这逆祖巫王，受伤了！ 而且不是皮肉伤。 黑金镇狱刀一直斩到巫王的骨头，方才被拦住。 “凝！” 在逆祖巫王吃痛的怒吼中，黑金镇狱刀迅速向内塌陷，从一百丈缩小到六十丈、五十丈…… 最终停留在了三十丈大小。 原本被巫王腕骨挡住的黑金镇狱刀，再次向下斩了一寸。 哪怕只是一寸，也足以说明其强大。 开启了巫王真身后的巫王，竟然连骨骼都能被斩断，说明黑金镇狱刀的威力，已经勉强达到威胁三品巫王的层次。 逆祖巫王的凶性被彻底激发，硬扛着黑金镇狱刀，也要将李长安撕成碎片。 李长安身形却在瞬间变得虚无，逆祖巫王的大手，竟然直接抓了个空。 “死……” 李长安好像只剩下了一个影子，迅速飘飞到逆祖巫王的脑袋面前，旋即从虚转实，一指点在了逆祖巫王的脑门上。 十色神符，在逆祖巫王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将其洞穿。 符祖祭坛顺势掠走了其魂魄。 巫王的魂魄，让祭坛上的十色神符印记，变得越发神妙，隐隐有一种要从虚无向现实转变的感觉。 十色神符周围弥漫着淡淡的雾气，犹如瀑布般，流淌进符祖祭坛内部。 剩下逆祖巫王的肉身，也迅速被一团火焰笼罩。 只能说不愧是巫王，比一般的大巫要耐烧很多。 最终留下三滴黑色精血。 太昊走上前，“你刚刚那招由实转虚，是怎么做到的？上次好像还没见你用过。” 李长安收起巫王精血，“也是最近梳理符道时领悟的。” “类似于缩地成寸，不过缩地成寸是大地和空间的结合，我刚刚那一招，是空间和风的结合。” “弱点很明显，符文引动规则的消耗也不小，算是比较初级的规则符法。” “仅仅只是稍微借助了一点天地规则的力量，没到规则符法那种强行催动规则为己用的程度。” 太昊也不禁对符道千变万化的手段，感到惊奇。 变化多端还不止，威力同样不容小觑。 “你这符道，要是完善好了，尽量降低门槛，未来说不定，真有机会争夺道统之位。” 他走到废墟中，找出了那座子祭坛，一把将其捏碎。 而在他掌心的太昊祭坛，则鲸吞虎噬般，将这座子祭坛内的精华掠夺一空。 子祭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飞灰，消散在空中。 “走，去下个地方！”李长安对子祭坛也是一阵眼热。 上次自己拿到的两座，哪怕有一座被他弄碎了，最后也还是被太昊吞了个干净。 现在自己也终于有了自己的符祖祭坛，总算不只是干看着了。 两人的速度很快。 三座逆祖部落城池，仅仅只在一天之内，全部扫光。 按照太昊先拿，李长安后拿的顺序。 李长安拿到一座子祭坛，在路上就直接将其吸成了渣。 符祖祭坛中氤氲着的迷雾，更浓了一些。 太昊提醒道，“所有进入祭坛中的力量，都会化作迷雾。” “最终迷雾会凝结出独属自己的神力。” “以前你没走上这条路也就罢了。” “现在你有了自己的祭坛，往后得到其他神力，全都丢进祭坛里，待剥离其神性之后再用。” 回到幽冥王城，李长安本以为可以继续闭关。 结果很快前线便又传回了消息，这次是西路。 那里又发现了一座逆祖部落城池。 李长安敏锐察觉到其中的问题，对太昊问道，“怎么接二连三有逆祖部落冒出来？” “你说……会不会有大家伙藏在后面做推手？” 太昊还未说话。 从王城外，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巫王气息。 李长安朝太昊点了点头，示意他降低自己的气势，随后走出宫殿，冲来者笑着抱了抱拳， “幽冥见过羌狩巫王！” 第665章：征讨火暝山 羌狩见到李长安后，立马就发现了李长安的变化。 “幽冥，你这是……突破了？” 李长安笑道，“最近有了点提升，不值一提。” “羌狩巫王怎么亲自来我这里了？有什么事派个巫将过来传信就好。” 羌狩大步往宫殿里走，“巫将太浪费时间，此事过于重大，我还得再去其他地方串联。” 走进宫殿后，羌狩四下张望，“幽冥部落的扩张速度越来越快了。” “我看你这座城池，已经准备改成王城了？” 李长安跟在旁边道，“上次从共工部的战场上回来，划定的领地范围足够，再不建王城，怎么对得起巫尊巫王的看重？” 羌狩笑着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不错，早日成王，到时候你才能参加真正的大战。” “巫尊大人很看重你，认为你将来可以主导一场战争。” “可不要让巫尊大人失望。” 李长安微微低下头，表示自己对巫尊大人的敬意，“羌狩巫王放心，我定会早日突破巫王。” 羌狩这时才说明了来意，“此事事关重大，巫尊大人下了命令，让这附近的部落都要参战。” 李长安诧异道，“有何事，竟然能让巫尊大人亲自下令？” “逆祖部落……”羌狩神秘兮兮地说道，“就在天祝山边缘，发现了逆祖者，供奉十二祖巫之外的邪神。” 李长安本想装作不知道，但稍微一想就知道瞒不住他们，但凡发现战场，就会被发现。 于是顺着羌狩的意思，继续往下说道，“实不相瞒，我也发现了逆祖者的身影，也发动了战争。” 羌狩闻言，立马紧张地问道，“可有什么收获？” 李长安无奈摇头，“他们供奉的叫蛊神，战斗力一般，畏火。” “但是蛊的力量很邪门，我手下的大军损失惨重。” “后来我亲自出手，才攻破了几座，里面的首领也很厉害，介乎大巫和巫王之间，但除此以外就没发现什么了。” 羌狩再问，“有没有看到过祭坛？” 李长安点了点头，但又摇头道，“是看到过一座，但那座祭坛好像并不牢固。” “我和那首领大打出手的时候，祭坛直接就碎了。” 羌狩大为可惜道，“那可能是祭坛刚刚开始搭建，还没完全建成……” “那里面很可能会有好东西，可惜了。” 他并不怀疑李长安也变成逆祖者。成为逆祖者，自然也就要信奉其他神明。 身上的力量会随之发生变化。 李长安身上的火焰气息比之前还要强盛，绝不可能是逆祖者。 “里面有什么好东西吗？逆祖者的力量和我们不一样，对我们也能有好处？”李长安装傻充愣地问道。 羌狩也没有隐瞒，“你要参战这场战争，有些东西很快就能知道。” “那祭坛里，很可能拥有神力，对我们有莫大的好处。” “神力？”李长安微微挑了挑眉头。 “祖巫血知道吧？那就是神力。”羌狩解释道，“只不过你上次得到的是祝融祖巫的神力，和你不会有任何冲突。” “但其他邪神的神力，需要经过洗练，才能吸收。” “这次战争，巫尊大人也说了，每个人负责一路大军，联合进攻。” “所有战争所得，皆为自己所有。” “得到神力的话，巫尊大人也会出手，借用祝融祖巫祭坛洗练。” “这可是个好机会，也许你晋升为巫王的机缘，就要落在这里。” 李长安闻言，眼睛顿时亮了，“真有这种好事？” 羌狩哈哈大笑，拍着李长安的后背，“我还能骗你不成？” “这次参战的部落和族群有不少，咱们可得守望相助。” 李长安立马点头保证，“羌狩巫王放心，幽冥部落和羌族同进退。” 羌狩笑着铺开带来的地图，指向一个地方， “巫尊大人传来消息，这里的邪神气息很重，让我们四面包抄，铲除所有的逆祖者之后，一起围攻这里。” 李长安看过去，“火暝山？这不是已经很靠近共工部了吗？” 羌狩又在地图上画了一条线，“上次和共工部的战争之后，我们的领地又往前推进了五千里。” “火暝山是一座死火山，之前一直处于两大部族之间，所以一直都没注意到。” “直到这一次，巫尊大人从祖巫祭坛那里得到了神谕，这里有强烈的邪神气息。” 李长安不禁赞叹道，“祖巫祭坛还能感知邪神？” “大概只能粗略感知吧，不过这些也轮不到我们担心。”羌狩对此也不是很明白，“只要咱们都是纯正的祝融部巫族就行。” 他从幽冥王城所在的地方，画了一条路，“你就率领大军，沿着这条线走，绕到火暝山后方，清扫沿途的逆祖部落城池。” “最后在火暝山汇合。” “我羌族大军的行军路线和你相距大概一千里，你反正也能飞，如果真的遇到危险，可以往我那里去。” 李长安感激地抱拳，“多谢羌狩巫王。” 羌狩笑着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我可等着你早日成为巫王，与我兄弟俩同阵杀敌。” “早日整备大军出发，有些逆祖部落的首领，很可能是巫王，得小心些。” …… 羌狩交待了些事情后，就迅速离开了。 太昊这才重新出现在宫殿内。 “看来我们遇到的那些逆祖部落城池，不是个例，果然有大家伙在背后推动。” 李长安对太昊说道，“这次恰好给我们机会，有光明正大的理由，清扫这些逆祖部落城池。” “而且，你上次说那个能剥离子祭坛的家伙，很可能就在火暝山。” 太昊看着羌狩留下来的地图，“火暝山距离我们一万三千里，这么绕过去，差不多就要走一万八千里。” “沿途多搜刮一些城池，问题不大。” 李长安想到了什么，提议道，“要不要直接去火暝山，把那家伙干掉？” “这样兴许能捞到大好处！说不定会是主祭坛！” 太昊摇摇头，“至少是巫尊，我出手的话，不一定能打得过。” “对手的实力不明，贸然出手可能会出事。” “另外祝融部的巫尊肯定也已经注意那里了，还不如等他出手，我们在后面看看情况。” “要是他们两败俱伤的话，我们就渔翁得利。” 李长安说道，“行，那我们就立刻整备大军，前往火暝山！” 说完，就走出宫殿，将自己的声音传遍王城， “立刻通知征战大军，前往西南方向集合。” “留下十万巫兵修建王城，其余巫兵巫将，全部整军出发！” 话音落下，整座幽冥王城立刻迅速动了起来。 有巫将出城，向三方大军传递军令。 剩下的则开始整备城中军队。 此时的幽冥王城，就像是一台庞大的战争机器，开始急速运转，兵锋直指火暝山。 第666章：围剿战争 次日， 李长安坐上黑甲暴龙的脑袋，率领幽冥大军，踏上征途。 太昊则隐藏在大军之内，防止被其他巫王或者巫尊发现。 以他现在的境界，想要隐藏自身气息和境界，再简单不过。 而且外貌也变成了祝融部巫族的模样，放进大军中，看不出任何端倪。 大军仅仅只行进了八百里，就遇到了另外的出征大军。 那大军由一尊巫王率领，看到是李长安后，没有说什么，便继续行军。 “这就是巫尊大人看重的大巫？”在那巫王的大军中，还隐藏着一个巫王。 “不错，巫尊大人特意告诫我们，让我们不准向他出手，抢夺祖巫血。” “看起来好像也没什么，连法天象地都没展示过，怎么就那么强？”另一个巫王问道， “你确定他一招就灭了方圆几十里的巫军？” “亲眼所见，他的招式很霸道，只要境界不如他的，全都得死。”巫王稍显沉重地说道， “巫王之下，他无敌！” “听说还能伤到巫王。” “这么邪乎？”另一个巫王摇摇头，提议道，“有机会一定得试试手。” “要是能从他身上得到些好处，兴许能提升我们的战力也说不定。” “这次出征火暝山就是个机会。” “剿灭逆祖部落，这里面有多危险，你应该很清楚，巫王战死都有可能。” “就他这种，连巫王都不是，死在这样的战争里，再正常不过。” 巫王沉思片刻，“有机会再看吧。” …… 幽冥大军阵中， 李长安扫了一眼巫王率领的大军后，便重新闭上了双眼。 这样的战争，注定会是一场饕餮盛宴。 至于这场盛宴，属不属于祝融部还不好说。 四十万大军行进两千里，开始遭遇到逆祖部落城池。 大战瞬间爆发， 李长安和太昊没有浪费时间，趁着大战当头，便直接冲进了城池中。 将驻守城池的逆祖巫王，当场斩杀。 其内的子祭坛，被李长安吞噬一空。 随后李长安拎着逆祖巫王的脑袋，将这些逆祖者，纳入征伐大军之中。 四十万直接暴涨到了五十五万。 将战死的亡魂收走之后，大军继续开拔。 这也是李长安和太昊商量的策略。 不必把时间浪费在军队厮杀上，擒贼先擒王，拿到子祭坛，才是重中之重。 趁着这次围剿火暝山，尽可能多扫荡一批逆祖部落城池才是王道。 这场战争的声势浩大程度，远远超出了李长安的想象。 越来越多的力量在聚集，巫王级强者，也都纷纷出现。 才只走了五千里不到，李长安就遇到了三支围剿大军，四名巫王。 这可比当初和共工部的战争，还要惊人。 不过每支大军的行军路线各不相同。 所以倒也没有兵合一处。 但每支大军之间的间隔，也就只有两三百里，基本上和贴着进攻没什么区别。 祝融部巫尊这是想彻底铲除逆祖部落，不留一点余地。 各路围剿大军的战火，甚至从高空就能互相看到。 无处不在的厮杀，随处可见的战争残骸，见证了这场围剿战争的残酷。 围剿联军之间的消息，基本上也都是隔两天就会传递一次。 这样便于收缩包围圈，及时向前逼迫，不给逆祖部落任何喘息的机会。 根本没有什么战术。 就是一支大军负责清扫一片，横推过去。 粗暴而又有效。 实力越强，对战场的扫荡就越厉害。 每支围剿军队，负责两边各一百多里的战场，问题并不大。 通过战报得知，联军的优势非常明显，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太大的阻碍。 李长安附近的十几支围剿大军，一直都在稳步向前推进。 从这里也能看出，巫王和巫王之间也存在巨大的差距。 至少目前看来，逆祖部落的巫王实力，都要相对弱一些。 围剿大军的进攻势头越发恐怖，大有横扫一切，气吞天下的气魄。 幽冥部落的实力，也在战争中不断膨胀。 行军八千里，攻下十一座逆祖部落城池。 李长安拿了五座子祭坛。 李长安的符祖祭坛里，终于淬炼出了两滴属于自己的符道神力。 这滴符道神力，瑰丽如画。 明明就像是一滴水，可仔细看去，里面却仿佛蕴藏着一片星河。 这星河中的每一颗星辰，都是微小的符文。 看的人心神迷醉。 两滴神力从祭坛中飘出，沁入十色神符中。 刹时间，体内的符力沸腾了。 内视之下，无数符文在滋生，尤其是融合了五行符文的五脏，更是将生生不息发挥到了极致。 十色神符内的第六颗星核，也迅速凝练完毕。 开始凝练第七颗星核。 四品掌星，成功迈入掌七星之境。 抛开实力的增长， 幽冥大军的数量，也成功突破一百万！ 李长安以蛊治蛊，控制了沿途逆祖部落的大巫。 至于那些巫王一个都没收。 一来这些巫王的魂魄，极为珍贵，一个抵得上二三十万普通巫族魂魄。 另外就是巫王精血，可以大幅提升肉身的强度。 尤其是对现在的李长安而言，有巨大作用。 体魄越强，星力洗刷的效果就越好。 如果说掌六星之境，可以勉强触碰到巫王的门槛。 那么掌七星境，就可以站在这个门槛上了，差一点就能够真正迈进去。 摧枯拉朽般的胜利，让李长安感受到了莫大的兴奋。 这场战场的收获，不知抵得上他多长时间的苦修。 尤其是吞噬这些子祭坛，不仅加速了神力的淬炼，就连自己的符祖祭坛，也提升巨大。 此时的符祖祭坛，和巫族祭坛，以及太昊祭坛，大不一样。 通体呈现出神秘的深紫色，犹如水晶雕琢，内部有星系在盘旋。 仿佛将一大片星空凝练在其中。 十色神符悬停在上方，就好似星空的核心，吞吐着海量的符文。 而祭坛顶端，则接引下真正的周天星辰之力，被十色神符吞噬，流转全身。 “要是再来两滴符祖神力，说不定掌七星就能圆满。” 李长安感受着自身的修为状态。 什么时候能够迈入三品通天境，他才能稍稍松一口气。 如今天下局势已经进入了最严峻的阶段，早日成就三品，也就有了自保的实力。 在战争中坚持时间越久，对他越有利。 真要是能让他通天境圆满。 那整个人间，他就是无敌！ 无论是二品还是一品。 就算是文武双一品，也不可能和他抗衡。 毕竟通天境圆满，也就意味着熔炼到了第三层天地规则。 要知道通天符，可不仅仅只熔炼一两根规则丝线那么简单。 一旦迈入通天境，那么一符破万法就真正名副其实了。 比规则符法还要强大。 一个只是催动规则，另一个则是直接带着规则砸过去，一次性砸好几根，威力的差别可想而知。 伴随着李长安的修为提升，对符文一道的感悟也越发深刻。 他每提升一个层次，都是在提升符文之道的上限。 分身也一直将本尊的感悟，记录在册，便于后期整理。 远在晋国京城的师父，符文之道已经入了门。 修行进度很快。 因为之前就有相当的底子。 除了肉身体魄差了些，多花了些时间之外，其他地方，精进速度惊人。 如今已经迈入了六品符身境。 正在贯通周身符窍。 他开辟的符窍数量，达到了惊人的三百六十个。 李长安在重修之后，利用符文冲刷全身，将穴窍数量，提升到了惊人的七百二十个。 并将其按照五行阴阳，做了区分。 顾卫道开辟的三百六十个，便是严格按照五行，每一个属性，开辟七十二个符窍。 对于符文的叠加，因为有文法基础，所以逐渐步入正轨。 除了李长安教的固定叠加之法外，他已经在尝试各种符文搭配的诀窍。 目前在符身境，每贯通一个符窍，肉身体魄就会在符力的冲刷下，往上提升一些。 这也是顾卫道最消耗的符力的地方，之前的底子实在太过薄弱了。 若非如此，他的修为境界还会更高。 不过这种情况，会随着修炼时间的推移，有所改善。 书房内，顾卫道对着王天罡，得意地介绍自己的符道修行情况， “等我迈入四品掌星境，只要给我两年时间，我的肉身体魄，肯定能超过同境界武者，甚至和武道三品掰掰手腕。” “如今五行符文生生不息，这些符文无时无刻都在冲刷洗练身躯。” “不过这速度只能说一般。” “按我徒弟说的，到了掌星境开始接引星力之后，本命神符会无时无刻吞噬星力。” “形成的符力，会在潜移默化中滋养肉身，就算是睡觉都在提升。” “啧啧啧……以前怎么就没找到这法子呢？” “我感觉就凭我这身体，最起码多活五十年。” 王天罡一脸嫌弃，“你差不多就得了。” “是你徒弟，那不就是我徒孙吗？得意个什么劲儿？” “要是我修炼，速度肯定比你快得多！” “十天就能超过你。” 顾卫道摊开手，“没办法，谁让你那宝贝徒孙，到现在还没修炼到三品通天境？” “只有他修炼到那个层次，你才能开始转修。” “你要是不痛快，就去巫族揍他一顿。” 对于顾卫道的得意，王天罡嗤之以鼻，翻开五行分身整理出来的符道修炼笔记，提前开始预习五行基础符文。 “对了，大汉内部有没有开始传授这符道修行之法？” “找了，一个文士一个武夫。”顾卫道收起得意，认真说道，“文士对符文的理解更快。” “但武夫对肉身理解更多。” “两个倒是半斤对八两。” “不过长时间来看，谁对符文的理解更强，他的修炼速度就会越快。” 王天罡微微抬起眼眸，“这么说来，是文士的潜力更高？” 顾卫道也不好确定，“这么说好像也没问题，毕竟文士都是读了很多书的，转修符文，也更容易接受。” “但武夫，都是没有文道天赋的才会修炼，看的书少，对文法也没什么研究，对符文的理解不够深刻。” 王天罡点了点头，“这也可以理解，识字的总比不识字的好，对五行本就有了解的，肯定比不了解的好。” “不过我们可能都忽略了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顾卫道看过来。 “那就是普通人对改变命运的执念。”王天罡指了指外面的百姓，“他们因为没有文道天赋，所以才只能这么庸庸碌碌。” “可要是给了他们机会，他们会比谁都拼命。” “这些符文只要理解了基本规律，掌握起来就会很快！” “我们又怎知，他们对符文会不会有天赋呢？” 顾卫道听了，眼睛一亮，“我倒是没想到过这个问题。” “这么说来，符文之道最大的传道机会，是在民间？” 王天罡点头，“不错。不在庙堂之高，而在江湖之远。” “符文之道，可以给无数普通人改变命运的机会！” “再加上我徒孙在大晋的声望。” “他只要振臂一呼，影从者不知何几！” 顾卫道在短暂的兴奋过后，却又陷入了担忧，“我就是担心这个。” “符文之道一旦出现，必然会受到文道的排挤。” “到时候，恐怕不只是敌人，就连白鹿书院自己，也都会敌视符道。” 王天罡眼中精光流转， “哼，怕什么？” “大不了让长安脱离书院，创立山门，开山收徒！” “我就去给他当那个门神！” 顾卫道听了一万个不信，“你确定打得过？” 王天罡容不得自己被怀疑，“怎么打不过？” “你师父我，文武双三品，要是像长安说的那样，到了通天境，肯定比现在更强。” “那时候，他肯定也是通天境了吧？” “两个在三品中几乎没有敌手的人，你觉得大晋能有谁拦得住我们？” “就算打不过，还跑不掉？” “大不了就到一个地方传道，然后就换下个地方。” “唯一需要担心的……” 说到这里，王天罡故意拖长了声音。 顾卫道问道，“需要担心什么？” 王天罡用笔记指了指顾卫道，“就是你。” “你的实力太低了，很容易拖我们后退！” …… 李长安并不知道自己的师公和师父，已经把事情想的那么远了。 甚至连脱离书院自立门户都考虑过。 现在的他，却在面临另一个问题。 那就是前面那座逆祖部落城池，竟然已经被一个巫王率领的大军，率先围住了。 “抢我的猎物？”李长安微微眯起眼，拍了拍座下的黑甲暴龙，往那巫王走去。 第667章：符身战法斩巫王 “黑擎巫王。”李长安排众而出，一直走到那巫王所在的大军后方。 黑擎巫王扫了一眼李长安，便将目光重新投向前方战场，没有半点搭理李长安的意思。 不过一个大巫而已，即便巫尊大人看重他，那也只是大巫。 没有资格和自己平起平坐。 “黑擎巫王，这个逆祖部落，在我幽冥大军的负责范围之内，你这么做可就有点不厚道了。” 李长安还算客气，并没有立刻撕破脸，而是抱了抱拳，认真说道。 然而，黑擎巫王就好像没有听到一样，连头都没有转过来。 而守在黑擎巫王周围的大巫们，也都一脸戏谑地看向李长安。 一个大巫，竟敢与巫王平起平坐，真是蹬鼻子上脸。 我黑擎族，就算抢了你的东西，又何妨？ 你一个小小大巫，滚一边去！ 李长安也不动怒，而是笑了笑，“话我已经通知到了，接下来要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黑擎巫王还请见谅。” 说完，拍了拍黑甲暴龙，转身离去。 后军之中，黑擎嗤笑一声， “什么东西……不成巫王，终为蝼蚁，一只小小的蝼蚁，竟敢朝猛虎耀武扬威，要不是因为巫尊大人，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李长安回到幽冥大军阵前。 乌横问道，“王上，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要不要动手抢？” 李长安摇了摇头，“没这个必要，你们先出发，继续往前走。” “王上，属下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讲。”岐芒恭声道。 李长安看向前方的黑擎族大军，“你说。” “我们光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心里憋屈得很，要不要给这帮孙子，使些绊子？”岐芒说道。 “太麻烦，你们率领大军往前走，不过扫荡范围，记得把这个黑擎族负责的地方，也加进去。”李长安摆了摆手。 这话一出，幽冥部落如今暴涨到十个的大巫，尽皆目露精光。 王上这是要搞事了。 而且还是正面硬碰硬。 原本有些憋闷的心情，瞬间变得高涨起来。 幽冥大军在指挥下，继续向前开拔，绕过了正在交战的两方大军。 眼见幽冥部落离去，黑擎族的一众巫族，纷纷露出不屑一顾的轻笑。 “大巫终究只是大巫，必须要认清现实才行。” “面对巫王，要有最起码的谦卑。” “不识好歹的东西，巫王大人不跟他计较罢了，要不然他现在就得跪在这里。” 黑擎笑着摇了摇头，“不用多说，从今天开始，他应该就知道，自己要站在什么位置了。” “准备动手。” “是。” 黑擎族大军和逆祖部落的大战，很快就要进入后半场。 逆祖部落并不弱，但黑擎族大军，足足有上百万，就好似汪洋大海扑过去，正面掩杀，根本抵挡不住。 当幽冥大军离开这片战场后，这场战争已经进入尾声。 黑擎族的大巫们，正在迅速打扫战场，准备做最后的攻城。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出现在战场上方。 很快就被发现。 黑擎的目光顿时一凝，爆喝道，“幽冥，你想干什么？” “快滚下来！” 他可忘不掉，幽冥在和共工部战争中的表现。 对巫王没用，可是对巫王以下的存在，完全是碾压局面。 不少黑擎族的巫族们，也都纷纷看向上空。 李长安的声音在天地间回响， “刚刚我已经通知到了，既然黑擎族依旧我行我素，那我就只能搬出我幽冥部落的族法了。” 话音未落，天空骤然天光大放。 李长安一手高举，指尖出现一个西瓜大小的火球。 紧接着火球急速扩张开去，转眼间就膨胀到十里方圆。 天空中好像出现了两个太阳。 滚烫的热浪，好似瀑布一般，哗啦啦向地面涌来。 哪怕黑擎族本就擅长火系秘纹，也大有招架不住的趋势。 黑擎猛然从王座上站起，面色阴沉，“幽冥，你不要自误！” “敢对巫王出手，就算我杀了你，巫尊大人也不会拿我怎么样！” 李长安微微一笑，“黑擎，有本事，你就拦下我的攻击。” “要不然……滚一边去！” “给你面子，你是巫王，不给你面子，你特么连屁都不是。” “仗着自己是巫王，就敢抢老子东西，那我就只能让你好好看看，作死的后果到底是什么。” 说罢，他手指下压。 天空中的第二颗太阳，犹如摧金山倒玉柱般，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轰隆隆压降下来。 在下方的巫族惊恐地瞪大双眼，面对如此攻势，窒息般的压迫感，将他们死死按在原地。 连一丁点力气都使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毁灭降临。 黑擎爆喝一声，瞬间冲了上去，想要挡住这一招。 要不然自己麾下的黑擎族大军，不知道要死多少。 然而，当他刚一触碰到那颗好似星辰般的火球时，火球瞬间炸开。 化作漫天火雨，倾洒在方圆五十里的范围内。 这片天地，好似被挂上了一层火焰大幕，将天地紧紧地包裹到一起。 黑擎面部扭曲，额头上青筋直跳，火焰秘纹从他身上蔓延到脚下，让他可以短暂借力。 “幽冥！” “你在找死！” “我要杀了你！” 方圆五十里，仅仅只是这一招，黑擎族大军，至少死了四十万！ 他如何不心痛？ 更别提这里还是战场中心，他麾下的大巫，绝大部分都在这里。 可是却被那该死的幽冥，葬送在了这片战场。 不是大军不能死，而是这样的死亡，毫无价值可言！ 黑擎借力朝李长安扑了过去，然而李长安在空中太灵活了，方寸之间闪转腾挪。 黑擎的速度虽然快，但却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李长安深吸一口气，天地间游荡的残魂，犹如乳燕归巢，向他聚拢而来。 符祖祭坛中的迷雾越发浓厚，隐隐又要淬炼出一滴符祖神力。 李长安突然消失在原地，“黑擎，就你这样的巫王，有什么资格高高在上？” “连敌人都碰不到，你又凭什么敢对我大呼小叫？” “从今天开始，黑擎族，还是消失的好。” 李长安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 黑擎仿佛一头暴怒的巨龙，疯狂循着李长安的方向冲去， “幽冥，你敢！？” “从此天上地下，我必杀你！” 可是李长安并没有理他，而是在空中不断闪烁。 每一次闪烁，都横跨了十几里。 五次闪烁后，他又站在了一片黑擎族大军上方。 如出一辙的十里火球，迅速出现在他指尖。 下方的黑擎族大军早就一片混乱，想要逃跑了。 方才遮天蔽日的火雨，将前方的大地烧成一片火海，他们又不是看不到。 黑擎巫王的咆哮，如雷在耳。 现在那幽冥疯子还来，明显是要把他们弄死。 这时候再不跑，什么时候跑？ 李长安侧过身，对急速冲来的黑擎咧开嘴笑了笑，“你瞧，又来晚了。” 说着，食指下压。 火焰幕布又一次笼罩方圆五十里，从天空向地面包裹而来。 谁也逃不掉。 仿佛天罚，要洗净这世间的一切罪恶。 除非能硬扛着火焰的威能。 否则， 众生平等。 黑擎看着再次陷入火海的战场，愤怒已经达到了极限，转而变得阴森而恐怖， “幽冥，这样的招式，对你的消耗必然极大，你大可继续。” “待你没了力气，我非把你切成一万块碎肉，每日生吃！” “你可以逃，但你幽冥部落的百万大军，一个也逃不掉，我会当着你的面，把他们全都杀死，一个不留！” 李长安站在空中，享受地吞噬着这片天地的残魂。 符祖祭坛内，一滴宛若蕴藏着星空的符祖神力，孕育而生。 李长安缓缓落到地面，和黑擎相距不过百丈，“黑擎，你该不会以为，你今天还能活吧？” “既然我敢出手，今天就必杀你。” 黑擎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但他的目光里却充斥着阴冷，“就凭你？一个小小的大巫，竟然敢说要杀巫王。” “痴心妄想，狂妄自大。” “在巫王眼里，大巫就是一条狗！” 李长安将周围的所有残魂，全部吸收一空，随后慢慢朝黑擎走去，“那就让我看看，你有什么资格，说出这样的话。” “希望，你可别让我失望。” 话音落，李长安仿佛走进了另一片世界。 下一步，他便出现在黑擎面前，一拳轰向了黑擎。 在他的拳头上，巨力符文盘旋缠绕，将他的力量再次拔高了一个层次。 “轰！” 黑擎猝不及防之下，只能急忙出拳抵挡。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李长安的拳头竟然这么重！ 黑擎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直接被轰飞了出去。 他的双腿陷在地里，将大地犁出了一道巨大的深沟。 李长安一脚点地，一枚狂风符文出现在脚下，瞬间带着猛烈地狂风而来。 在他的血肉中，汇聚着无数符文的符力，好似长江大河汹涌流淌。 一招一式，想要什么样的力量，符力就会转化为相对应的符文。 这也是他最近方才领悟到的进攻手段。 之前，哪怕他创出了符文之道，但符道的进攻手段，仍然停留在文武分开的状态。 符法和近战的结合，并不紧密。 也是直到最近，才琢磨出这样的手段。 正好拿黑擎试试手，没想到效果不错。 现在即便只是近战，应该足以和巫王稍微碰一碰了。 “黑擎，再不用出你的巫王真身，我可就要把你弄死了。” 李长安的速度比声音还快。 等到李长安一巴掌，好似山峰一样拍下来的时候，黑擎才听到了他说的话。 黑擎心中的惊骇难以言表。 他怎么也没想到，明明一个随意就可以揉捏的大巫，竟然拥有如此可怕的实力。 这要是说出去，绝对不会有人相信。 凭什么，凭什么！？ 黑擎双拳出击，要将李长安的手掌轰开。 然而李长安掌心，山、固、力、速，四大符文纠缠在一起。 手掌的速度，瞬间超过了黑擎的反应速度。 “轰隆……” 巨大的轰鸣声响起，大地剧烈颤抖。 李长安的手掌，穿过黑擎双拳，径直拍在了黑擎的肩膀上。 排山倒海的力量，直接将黑擎的肩膀震裂。 黑擎所在的地方，化作一个巨大无比的深坑。 而他就在坑底，肩膀鲜血淋漓，凄惨无比。 李长安就这么悬停在离地一尺的距离，平静地看着黑擎。 黑擎面目狰狞，将自己从深坑中拔了出来，立刻施展巫王真身，狂野暴躁的力量，澎湃而出。 “你……到底是谁！？” “你绝不是幽冥！” “幽冥没有这么强的实力！” “你是哪一位巫王？为何要假扮一个大巫？” 李长安笑了，“黑擎，承认吧，你已经害怕了。” “我幽冥你还不知道？就那一巴掌按死几十里巫军的手段，你在哪儿见过？” “至于我为什么这么强，不过是恰好有了突破而已。” 黑擎高大的身躯，散发着庞大的压力，以往施展巫王真身，他总是无往而不利。 然而此时的他，看起来却显得有些色厉内荏。 “你已经成为巫王了？” “可你明明连巫王真身的气息都没有，这怎么可能！？” 李长安耸了耸肩，慢慢往黑擎走去，“巫王？没有，那东西对我而言，没任何意义。” “至于你，也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我一直想和全力的巫王交手，所以我给你修补伤势的机会。” “放心，我这个你瞧不上的大巫，很讲武德。” 黑擎身上的气息一阵摇晃，随后疯狂向内坍塌，到最后不再有任何气息外泄。 “轰……” 他一脚踏地，庞大的身躯迅疾如雷霆，大地瞬间炸碎。 李长安同样轰上了一拳。 固、力、速、斥，在他身躯上流转的符文，在刹那间汇聚在一起。 “咔嚓……” 二者还未碰撞，那可怕的气息，却已经在大地撕碎。 下一瞬，天地希音。 恐怖的碰撞，绽放出无与伦比的气浪，摧毁着周围的一切。 大地被铲平了一层又一层。 碎石在飞出去的途中，就被震碎成了粉末。 李长安身形爆退。 哪怕加上了符文的力量，但自己现在的肉身体魄根基，还达不到和巫王真身抗衡的程度。 依然受了伤。 成就巫王后，未施展武王真身时，就要比法天象地修炼到九丈九的大巫强上两三倍。 施展之后，力量更是再次飙升五倍之多。 难顶！ 李长安没有在意骨折的右臂。 盘算着自己与巫王真身之间的差距。 前路漫漫哪。 按照现在掌七星之境的程度，估计要到掌九星之境，才能和巫王真身正面碰一碰。 黑擎一击得手，没有给李长安丝毫时间，径直冲了上来， “幽冥，你的确很强，可你永远都不知道，真正的巫王，到底强大到何种层次！” “今天，你注定要死在这里！” 他一拳击退幽冥，并且还将其重伤。 这一拳，给了黑擎巨大的信心。 而李长安在这一刻，仿佛化作了一缕轻风。 在他身躯周围，风、斥、轻，三种符文叠加在一起。 根本不需要他有什么动作，黑擎的招式带起的风压，便将他推了开去。 黑擎的力量，明明已经强大到了一定的程度，可是却连李长安的衣角都碰不到。 李长安就像是一朵虚不受力的柳絮，随风飘荡，肆意潇洒。 “可恶！” “可恶！” “你这是什么手段！？竟然敢如此戏弄本王！” 黑擎越打越愤怒，眼前这幽冥，让他有种面对深渊的错觉。 永远也不知道他会有什么手段，深不可测，难以捉摸。 “除非你的攻势，能够彻底破开天地间的风，否则，你连我的衣服都碰不到。”李长安“善意”地提醒道。 和黑擎战斗的时间越长，他对自己新领悟的战法，就有越多的感悟。 如此战法，可以大大提升符文之道的近战实力。 只有这样，才能配得上，符文之道没有短板的称号。 “此法，可称之为符身战法，只要跨入六品符身境，符文随意在周身流转，便可以施展。” 李长安还有心思一心二用。 但黑擎却已经陷入了既愤怒，又恐惧的复杂情绪中。 他渐渐绝望地发现，自己好像真没有战胜幽冥的可能。 幽冥的实力和手段太强了，自己就像是被猎人戏耍的猎物，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对方的速度比自己快，还能飞。 而自己力量虽强，却连对方的身体都碰不到。 这该如何去打？ 如果是傩巫，也许还有机会，但自己只是力巫，毫无办法！ 黑擎又恨又怒又惧。 他又是一拳狠狠砸下。 可是依然碰不到李长安分毫。 李长安向后飘飞数十丈，左手猛然前伸，一柄黑金镇狱刀迅速出现。 但这一次，不再庞大如山，而是直接从三十丈开始，向内缩小。 每缩小一丈，力量就凝练一分，但与此同时，符力的消耗也就更大。 “死！” 李长安疯狂燃烧着体内的符力，黑金镇狱刀从三十丈，急速凝练，在短短几个呼吸间，缩小到三丈。 虚空都仿佛在黑金镇狱刀的周围扭曲。 这一刀，无论是威势还是力量，都达到了眼下的极限。 仅仅只是这一招，就消耗了足足三成符力。 正常的星辰符法，仅仅只消耗一成。 而这一次，花了整整三倍的符力。 饶是李长安符力浩瀚，也一下子有点吃不消。 黑擎双目圆瞪，他拼命想要后退闪避。 然而那柄只有三丈长的黑金色直刀，却根本无法躲避。 比自己的速度快了数倍。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柄刀，插进了自己的胸口。 第668章：传授符文战法 收走黑擎的残魂，符祖祭坛中，第二滴符祖神力悄然出现。 两滴符祖神力，好似两座星空在互相缠绕着旋转。 奈何，黑擎身上并没有装宝物的东西，也不知道他一路上的缴获都放在什么地方。 李长安四下找了一圈，依旧一无所获。 将黑擎的尸体炼化成巫王精血，随手收走。 身形缓缓消失在原地。 待回到黑甲暴龙脑袋上。 一众时刻盯着王上动向的大巫，此时的神情，全都变得亢奋无比。 王上去找黑擎族巫王的麻烦，而且平安归来。 这里面蕴含的消息，不言而喻。 “把黑擎族负责的行军路线，全部纳入我幽冥部落的扫荡范围。” 李长安的声音，在这些大巫耳畔响起。 “是。”乌横等人迅速躬身领命。 太昊的身影也悄然出现，他刚刚去城池，收拾了里面的逆祖巫王，顺便收走了那座子祭坛。 “后面两座归你。”显然，他已经把那座子祭坛吞了个干净。 李长安点点头。 “那个巫王，被你宰了？”太昊问道。 “嗯，近战和巫王还是有不小的差距。”李长安将巫王精血扔入口中。 磅礴的气血之力，在身体内爆发，海量的符力包裹着这些气血之力，游走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不能这么比，你才四品而已，却能斩杀三品，不管用什么办法，都已经是最顶尖的存在了。”太昊摇头道， “你的符文之道很强，我刚刚去走了一圈你们厮杀的地方。” “一招五十里……就算是我，都做不到。” “而且，我能感觉到，你好像没用一符破万法。” 李长安一边炼化巫王精血，一边回答道，“一招五十里，换成任何一个人族四品文士，都能做得到。” “我的符法，只不过威力更强而已。” “这次没用那一招，换了其他招，最近偶有所得，效果还不错。” 太昊对李长安隔三差五来一次感悟，已经习以为常。 这就是开道之祖的恐怖之处，因为处在一个全新的世界，哪怕只是往外走一步，都是在扩宽这个世界的边疆。 而李长安，恰恰又是那种天资绰约之人。 符文之道的潜能，的确很强，甚至强的让人惊叹。 如果不是他已经搭建出了自己的神祇祭坛，他都想试一试这符文之道的修行法门。 李长安闭上双眼，沉浸在修行之中。 远在晋国京城， 李长安走出厢房，来到了顾卫道的书房外，敲了敲门，“师父。” 顾卫道打开门，“我刚准备找你呢。” “符身境我再有两天就能突破了，接下来五品神符境，有没有什么诀窍？” 李长安走进书房，“凝练神符的话，不妨就以弟子的神符为参考。” “能仿造多少，就仿造多少，再加上您自己的感悟，最终凝练出来的神符，品级定然也不低。” 说着，他将自己的十色神符虚影，映照在书房内。 如今的十色神符，蕴含了难以计数的符文。 李长安从开创符文之道至今，每天都在尝试全新的符文，而这些符文全部都被收入了十色神符之内。 每一个对符文之道有研究的修行者，从这枚十色神符上，都能看到符合自己修行的符文。 “不愧是符道的开道之祖。”顾卫道看着十色神符虚影，从中找到了自己主要参悟的五行符文， “有一种将世界天地都囊括其中的气魄。” “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李长安点了点头，“弟子最近一直在思考符文之道的近战战法。” “符道看似强大，好像没有短板，但弟子一直都觉得符道的战法，有些单一。” “而且符道的修行，一直都没有放弃肉身的锤炼，但近战并没有什么地方，比武道更出彩。” 顾卫道捻了捻胡须，“符道的威力比文法强，施法速度更快，而且千变万化，已经颇为难得。” “再加上肉身体魄也都在增强，只要会一些武道功法，问题应该不大。” 李长安摇头道，“但这并不够。” “无法突出符道的强势。” “你找到解决之法了？”这时，王天罡的声音从书房外响起。 书房里的两人反应过来，赶紧起身。 王天罡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行礼，看向李长安，“符道的近战战法，你有眉目了？” 李长安脸上露出笑容，“不错，弟子有了效果很强的近战之法。” “弟子给这个战法，取了个名字，叫符身战法。” “也就是符身境，就能将此战法的威力，发挥出来。” “严苛情况下，符窍境也能用，但那时候符灵不稳，稍有不慎就会损伤符灵。” “等到了符身境，符文在经脉穴窍中可以肆意游走，发出的威能更稳定也更强。” 王天罡明显对符身战法更有兴趣。 他和顾卫道不一样。 顾卫道还是文士的习惯性思维，认为灭敌于百里开外，还要什么近战？ 符道不仅威力更强，施法速度更快，施法范围与文法相比，也是不遑多让。 况且，还能提升肉身体魄，有最基本的拳脚功夫即可。 但王天罡不一样。 他虽然文武双三品，但始终把武道放在文道之前。 “你快说说，符身战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李长安轻轻伸出一根手指，指腹内巨力符文悄然出现。 只见他用这根手指，随意点在了地面上。 结果地面竟然猛地一颤，地上的那块石板直接粉碎。 “这不是符法，而是将符文的力量与肉身结合。”李长安解释道，“师公朝我打一拳，不用全力，五成力道就行。” 王天罡一眼就看出这符身战法的意思，颇为兴奋，“你确定我用五成力道？” “这一拳下去，威力可不小。” 李长安笑着点了点头，“师公放心。” 王天罡可不客气，直接挥出一拳，竟然丝毫听不到风声。 光是这一拳，就能看出，王天罡对力量的控制，比黑擎巫王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李长安探手去拦，掌心固、力、缠三种符文纠缠。 王天罡那五成力道的一拳，竟然硬生生被接住了。 王天罡的眼睛登时亮了，“嘶……你这是什么手段？有点邪门儿啊。” “我的力量，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了，用不出力来。” 李长安摊开手掌，三种符文在掌心浮现，展现在二人面前。 “这就是弟子最近参悟出来的符身战法。” “类似于针对自己的身体使出符法。” “弟子就是用这样的战法，可以和不使用巫王真身的巫王，正面硬抗，还能小占优势。” “小占优势？当真！？”此话一出，可把王天罡和顾卫道吓坏了。 巫族进攻人族疆域至今，他们对于巫族的了解，比其他人强多了。 巫王，那可是三品存在。 尤其是巫族巫王，在近战上，几乎可以用无敌来形容。 巫族的体魄实在太强了，除了真龙一族可以与之媲美，其他种族全都只有被碾压的份。 可是他们万万没想到，李长安，竟然可以和这样的存在，硬碰硬。 这要是传回人族，不知道能吓死多少人。 “就算不使用巫王真身，那也已经堪比我们三品武藏境的肉身了。”王天罡说道， “我也和三品巫王干过仗。” “他们要是使用巫王真身，我也不是对手，只能凭借文法解决战斗。” “至于其他三品大儒，只能困住巫王，想要击杀，除非动用气运文法。” “你竟然能和这样的存在硬碰硬，师公我对你这符道，更感兴趣了。” 王天罡兴奋地搓手道，“你才四品掌星境，竟然就能和三品巫王碰上一碰，这得什么战力？” 顾卫道也开始对李长安说的这个符身战法，重视起来了。 能够跨越大境界，而且还是和肉身最强的巫族碰撞，这可不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手段。 很可能成为符修者的一张底牌。 要知道他虽然才转修没多长时间，但对符修者众多的手段，深有体会。 单个符文就能成术，两个符文能叠加，三个四个自然也都可以。 叠加的数量和种类不同，符法也截然不同。 这要是还能用在近战上，符修者可真的没有一丁点短板了。 太可怕了。 王天罡忍不住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你小子可得抓紧时间突破啊。” “早日成为三品，师公我也就能早点转修了。” “到时候咱们祖孙三个，直接建立符道山门，传道天下。” 李长安扯了扯嘴角，陪笑道，“师公，弟子正在努力……” 顾卫道也说了大汉部众修炼的情况， “目前来看，没有什么根基的人开始修炼，还需要慢慢来。” “你留下专门打熬气血的功法，对武道天赋还是有一定要求的。” “没有底子的话，很难迅速筑基，进入八品养符境。” 李长安点了点头，说道，“这也是正常的，不可能谁修炼符道，都能在短时间内修成。” “这样也不现实。” “只要能让所有人都能修炼，符道就一定会得到拥护！” “现在距离五族大战越来越近，弟子心里也有点着急。” “要是在此之前，所有人都能在符道上入门，不说修出神符，只要能修到六品符身境。” “最起码也能在灾难中，有一点自保之力。” 书房内的气氛，变得压抑起来。 良久，王天罡说道，“所以你得加快脚步，迈入三品后，就有了传道的底气。” “再以你在晋国的声望，符道很快就能传播开，百姓甚至相信你超过相信官府。” 李长安点头应是，“弟子会全力以赴。” “突破三品……最迟半年内就能有眉目。” 第669章：被巫王盯上 幽冥大军的前进速度，一下子慢了不少。 因为搜索的范围增大，百万兵力甚至都有些不够了。 “接下来还是不能乱杀，只杀敌首就行。”李长安对太昊说道。 “我们搜索的速度太慢，百万大军看起来多，但真要散在这三四百里宽的行军路线上，也就没多少人了。” 太昊也深有同感，赞同地点点头。 他们不需要出去搜寻逆祖部落，所以等的速度很慢。 倒不是觉得无聊，毕竟他们都需要大量的时间来修炼，就算干坐着一年半载，也不会没事情做。 关键是担心，前面的好处，都被其他人占了。 尤其是火暝山，那里很可能就蹲着一个二品巫尊。 去晚了，很可能就吃不到肉了。 但让他们放弃沿途的逆祖部落，也不现实。 毕竟火暝山那里，被祝融部巫尊盯着，不一定能吃上肉。 但这沿途的逆祖部落，可是能实打实吃进嘴里的。 不过他们两个人分，吃的不过瘾。 虽然人数稍显不够，但幽冥大军也已经尽了力，疯狂向前推进。 只出现一处逆祖部落，就由李长安出马。 要是一次性出现两个，那么二人便各自分工。 又攻占下五座逆祖部落城池。 李长安拿下其中三座，符祖祭坛中的神力，积累到了五滴。 幽冥大军，也扩充到了一百五十万。 趁着大部队正在向前搜索逆祖部落。 李长安开始吞服符祖神力。 每一滴符祖神力，对现在的他而言，都异常重要。 符祖神力沁入十色神符。 十色神符开始不断变幻，好似没有固定形状。 一眼看过去，数以万计的微小符文，在十色神符中悄然出现而又隐没。 这些微小符文，代表着其中蕴含多少种符文。 换句话说，李长安目前已经掌握了数万种符文。 这只是代表了种类，而不是数量。 单论符文数量。 每一种符文，都可以称得上是天文数字。 伴随着符祖神力的渗入。 这些微小符文的种类，再次增加。 李长安与十色神符，心意相通。 略一感应，便得知了具体的符文种类。 共计三万七千六百种。 李长安干脆将剩下的符祖神力，全部用了。 看似只有五滴，但对此时的李长安而言，不啻于把一座湖灌进了嘴里。 符祖神力中，除了那些细小符文之外，剩下的便是最精纯的力量。 李长安的境界，被这庞大而又精粹的力量，不断推着向上攀升。 十色神符中，第七颗星核，迅速变得圆满。 掌七星之境，成。 第八颗星核，也逐渐开始凝实。 这些星核，与十色神符完美融合，稳固着十色神符，同时源源不断为其提供磅礴的星辰之力。 掌八星之境！ 这一突破，李长安的气息一个没控制好，瞬间扩散开去。 他坐下的黑甲暴龙，顿时发出一声惨叫，双腿一软，就跪倒在地。 李长安体内暴涨的力量，逐渐被浩瀚如星河的符文瓜分完毕，那对外逸散的气息，也迅速收敛起来。 李长安睁开眼，拍了拍黑甲暴龙的脑袋，同时注入了一股力量，帮助它从恐惧中舒缓过来。 对于这头坐骑，他还是很满意的。 不仅威猛霸气，不失身份，而且任劳任怨，战力还不比一般大巫查。 能让他省不少事。 “突破了？”太昊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李长安点了点头，“一个小境界。” “距离三品应该也快了吧？” “目前四品八重天。”李长安没有隐瞒什么，“还差一些。” 太昊也对李长安的三品，很是期待。 按李长安所言，到了三品后的符文之道，将会步入真正的强势期。 明明在之前，就已经比文武两道强了不少，但在三品之后，这种优势还要继续扩大。 就在这时，岐芒急匆匆赶来，他拥有李长安赐下的火焰双翼秘宝，速度在所有大巫中是最快的。 “王上，前面出现了一座逆祖部落城池，比之前的城池都要大！” 李长安闻言，立马来了兴致，“走，快带我去！” 李长安和太昊，跟着岐芒，走进一座山谷里，方才发现那座城池。 比一般的城池大了至少一倍。 这里面的子祭坛，肯定要比其他子祭坛，强上不少。 毕竟城池越大，容纳的巫族就越多。 巫族越多，子祭坛收拢的香火信仰就越多。 要是多来几滴神力，就更美了。 “那个逆祖巫王留给我，祭坛归你。”太昊做出了分配。 李长安点头赞同，然后直接俯冲进了城池，朝子祭坛气息所在的位置掠去。 太昊也跟着走进了城池。 没过几个呼吸，城池内部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声。 李长安直接倒飞出来，在半空中退出去近百丈，才停了下来。 太昊恰好刚走到这儿，“怎么回事？” “大意了。”李长安咧咧嘴，“里面那个逆祖巫王的战力，比一般祝融部巫王还要强一些。” “刚刚他直接开了巫王真身，一拳下来，没挡得住。” 他的手骨开裂，但是符力已经在第一时间流淌在伤处，修补伤势。 “要不要我出手？”太昊问道。 李长安愣了一下，旋即笑道，“那自然好，这样还能减少一点损伤。” 他环顾城池，这些逆祖巫族，全都在准备向他们发动攻势。 只有把首领干掉，再把子祭坛弄掉，他们才能逐渐从逆祖的状态中回复过来。 他不是打不过，真要拼起来，就算现在的一符破万法不行，还有规则天刀。 在实力没有真正的蜕变之前，他有击杀巫王的实力，但翻来覆去，也就那两招有决定胜负的能力。 所以战斗再多，也只是提升些许战斗经验。 对他助力不大。 既然能坐着收好处，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果不其然，太昊就是太昊。 他进去之后，只花了不到三个呼吸，就拎着一具尸体走了出来。 李长安顿时喜笑颜开，跑进了宫殿，一巴掌按在子祭坛上。 等他崩碎子祭坛后，直接傻眼了。 这座子祭坛内部，竟然有整整五滴神力！ 发达了！ 李长安将子祭坛内的神圣气息，吞噬一空。 随后将其中三滴神力扔入符祖祭坛。 剩下的两滴神力，则扔给了太昊。 “给我神力干嘛？”太昊诧异地看过来。 “这座子祭坛里有五滴神力，分你两滴，要不然我拿着心里不安。”李长安笑着说道。 太昊摇头，“这座子祭坛本就是你的，不用给我。” 李长安摆了摆手，“给你，你拿着就是了。” 说罢便腾空而起，让外面的幽冥大军进入城池，开始整编军队。 当子祭坛破碎，他们的逆祖信仰便也已经破碎，再加上强大的巫王都被干掉，尸体挂在了城墙上。 城池内的逆祖者们，也都不敢再抵抗，老老实实接受整编。 李长安坐在城墙上，将大部分注意力，放在符祖祭坛炼化其他神力之上。 符祖祭坛上，流淌着淡淡的光华，这些光华看似没有半点力量，但却仿佛是太阳真火，包裹着那三滴黑色神力。 神力中蕴含着蛊神神性，必须要将里面的神性剥除掉，才能使用。 要不然很有可能就会受到神性侵蚀，沦为蛊神信徒。 半个时辰后，乌横跑了过来，“王上，我们大军外面，遇到了两个巫王率领的军队……” 话还没说完，就有一道身影从远处的山林中冲出，直奔城池而来。 李长安示意乌横继续整编大军，自己则起身，朝来者抱了抱拳， “幽冥见过炎战巫王。” 炎战巫王落在城墙上，看着这座明显比之前城池大了一大圈的城池，诧异道，“你已经攻打下这里了？” 一路围剿下来，所有祝融部的巫王们，对这些逆祖部落的实力，也有了初步判断。 一般的逆祖部落首领，看似是巫王，但因为身上的蛊神力量，是半路出家。 导致一身实力无法全部发挥出来。 所以都会比同层次的祝融部巫王弱一些。 炎战见到李长安的时候，本身就很诧异。 虽然这幽冥，在战场上证明过自己，但也不是巫王。 没想到竟然能走到这里。 想必也是艰难无比。 可眼前这座城池，明显和之前的逆祖部落城池不一样。 里面驻守的首领巫王，肯定比一般的巫王要强上一筹。 这等存在，是幽冥能对付的吗？ 李长安的话，给了他答案，“刚刚才攻打下来，我正在重新整编大军。” “你怎么打败的？这里应该是一个可怕的巫王在驻守！”炎战大为震惊。 李长安笑着说道，“我一开始也吓了一跳，后来小心试探才发现，这里驻守的，还是一般的逆祖巫王。” “我也是侥幸，才将其击杀。” 他的话，明显不能让炎战信服。 可事实又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这一切，太诡异了。 怎么偏偏就变成这样了？ 不应该啊。 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扫了一眼这座城池，又看了一眼被挂在墙头的尸体，离开了城墙。 李长安没有动手，目送炎战离去。 他暂时还要在祝融部混，可不能见到巫王就杀。 到时候可就露馅了。 尤其这场战争，被巫尊所重视。 万一暴露，被巫尊追杀，自己可没多大活下来的把握。 “加快速度，继续向前推进！” 李长安的声音，在城池中回荡。 炎战横跨几十里，回到自己的炎族大军之中。 “那里被攻破了？”炎族的另一个巫王炎谡问道。 炎战点了点头，“那幽冥，竟然真的攻破了那里。” “这座城池，比我们之前遇到的逆祖部落城池都要大。” “结果他说，运气好，镇守这里的首领，也只是弱了一筹的巫王。” 炎谡眉头皱了皱，“这么大一座城池，怎么可能就是普通货色守在这里？” “这小子不老实。” “而且，这么大的城池，里面的子祭坛，肯定是好东西。” 炎战看了过来，“你是想？” 炎谡勾起嘴角笑道，“别说你不想，巫尊大人说了，子祭坛还有里面的神力，都可以拿出去换祖巫血。” “祖巫血对咱们无害，但其他神力可就说不定了。” “真要照你所说，那么大一座城池，神力肯定少不了。” 炎战也在犹豫，“那个幽冥能干掉镇守城池的巫王，说明他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底牌。” “否则他一个大巫，凭什么能击败巫王？” “我怀疑他很可能已经突破到巫王了。” 炎谡对此不以为意，“就算他成为巫王又怎么样？也不过就是初入巫王罢了。” “你我联手，他还能翻天不成？” “他要是能老老实实把东西交出来，还能放他一马，要是没有自知之明……” “我不介意让他知道，什么叫规矩。” 炎战有些意动，“你准备怎么做？” “反正是一支大军负责一片区域，你直接去找他，正面碾压。”炎谡说道， “我隐藏身形，不给他任何逃走的机会。” “防止他飞走，去找羌族的那两个巫王。” “不过要是他反抗，直接把他按死在这里，羌族也不会因为一个已经死了的幽冥，和我们开战。” “问题不大。” 炎谡仿佛已经看到东西到手的画面，笑着说道，“我们两个巫王联手，已经是给他天大的面子了。” “还能有什么问题？” 炎战点了点头，“行，就这么办！” 第670章：一根指头，点死巫王 李长安催着队伍上路。 “你是在担心刚刚那个巫王？”太昊问道。 李长安不置可否地说道，“是也不是。” “巫王本身没什么，只要不是那种修炼出三头六臂的，我还是能保命的。” “主要担心的是消息外泄，要是被其他人发现，我能打杀巫王，这事万一被巫尊知道了。” “肯定会引来注意。” “到时候身上的秘密，很可能就保不住了。” “你也知道，这次围剿行动，是巫尊在后面推动的。” 太昊瞟了一眼李长安，“那你上次就不担心？” 李长安摊开手，“所以我把周围所有巫族，全都杀光了啊。” “死无对证，谁能说那是我杀的？” 太昊被李长安这无耻的做派，弄得无言以对。 就这种人，怎么能创出符文之道的？ 简直没天理了。 又过了半个时辰， 幽冥大军的先头部队，已经离开了城池，开始继续向前推进。 天空中，火烧云几乎把天空都遮蔽了。 李长安还算克制，但是其他的征讨大军，所过之处，杀伐无数。 哪怕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空气里弥漫着的，杀戮与火焰的气息。 李长安坐在黑甲暴龙的脑袋上，在大军的前方，不紧不慢地走着。 大部分军队，都分散出去，搜寻方圆四百里范围内，可能存在的逆祖部落城池。 只剩下少部分军队，跟在身后，随时应对有可能爆发的战争。 太昊自然也是隐藏于此。 李长安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天空，坐下的黑甲暴龙，似乎感受到了危险的降临，开始有些不安地发出低吼。 李长安拍了拍黑甲暴龙的脑袋，安抚着它的情绪，“看来鱼要上钩了。” 太昊的声音传进了耳朵里，“这才是你的目的？为了引另一个巫王上钩？” 李长安耸了一下肩膀，“是啊，两个巫王，要是只杀一个，另一个跑了怎么办？” “我的实力暴露出去，就太惹眼了。” “最起码也得熬到火暝山，如果能把那主祭坛拿下来，就算不破入三品通天境，也能到四品掌星境圆满。” “到那时候，直接跑路都成，天大地大都能闯一闯。” 说话间，大军前方，一队军队快速横插过来，拦住了幽冥大军的前进之路。 李长安右手一抬，后面的巫兵巫将们，齐齐停下了脚步。 “炎战巫王，你这是要做什么？” 他假意不知道这是为何。 炎战没有回答，而是炎谡开口道，“幽冥，我们见你勇猛，特意来邀请你加入我炎族大军。” “此次围剿战争，越往后越危险，你和我们在一起行动，会安全很多。” 李长安还真没想到，这两个巫王抢劫的借口，竟然如此彬彬有礼，“此事真的可以吗？” “巫尊大人派下来的行军路线，幽冥可不敢违背。” 炎谡摆了摆手，“放心，这事影响不大，我们兵合一处之后，将你的行军路线也囊括其中就是了。” “你只需要告诉我，你的行军路线是什么就可以了。” 李长安想了想，然后说道，“我们幽冥大军的路线有点宽。” “我担心会出乱子。” “还有如果我们兵合一处，那些缴获该怎么办？” “还请两位巫王见谅，毕竟祖巫血对幽冥而言，颇为重要。” 炎谡笑道，“祖巫血再珍贵，也没有性命重要……我们护你周全，路上所得，就当是你给我们的谢礼，怎么样？” 李长安似乎没有听到炎谡的话，而是自顾自地伸出手，比划了一下，“我们幽冥大军的行军路线，左右横跨四百里。” “不过，等今天过后，就要变成六百里了。” “也不知道我幽冥大军这么点人，还够不够。” 炎谡打断了他的话，“幽冥，你在说什么胡话？” “每支大军的行军路线，都在二百里的范围内，你凭什么是四百里？而且还能继续增加？” “就算巫尊大人再如何看重你，也不可能如此安排。” “也不怕吃撑了肚子。” 李长安摊开手，“可我说的都是事实。” “只要把你们干掉，你们炎族的狩猎范围，不就被我幽冥部落控制了吗？” “要不然，你们以为，我那多出来的二百里，从哪儿来的？” 炎战和炎谡的面色陡变。 炎战的表情里多了些许担忧，而炎谡更多的则是愤怒， “幽冥，你竟敢耍我们！？” 炎谡往前走了几步，继续说道，“你小小大巫，竟敢如此挑衅我等巫王。” “今天要是不好好教训你，巫王的尊严何在？” “就算是巫尊大人亲至，也说不出什么话。” 李长安从黑甲暴龙脑袋上下来，“真是辛苦炎谡巫王了。” “为了杀我，抢我手上的宝贝，找了这么多理由。” 双方首领的对话，清晰地落在双方大军的耳中。 大军对峙的杀意，顿时互相碰撞。 天空中，似乎有乌云在笼罩。 可怕的战争气息，从大地上升起，笼罩四方。 炎谡被揭穿，也不恼，“幽冥，在这里大放厥词，有谁信你？” “我教训你，是因为你侮辱巫王的尊严。” “炎战说你有击杀巫王的手段，干脆就都使出来吧，免得待会儿没这个机会。” 李长安拱了拱手笑道，“多谢炎谡巫王关爱，那幽冥就不客气了。” 炎谡随意摆了摆手，“无妨。” 在其身后，炎战时刻警惕，他是傩巫，手段更多，为炎谡压阵。 之前商量准备一个在明面，另一个在暗处。 可是后来转念一想，这样做是多此一举。 左右对付的是一个大巫，或者就是刚刚进入巫王的小辈，用不着那么费事。 而且幽冥肯定也知道，他们有两个巫王。 隐藏没什么意义。 李长安见炎谡竟然如此配合，当即露出了笑容，下一刻便消失在原地。 炎谡还没反应过来，炎战率先开口提醒道，“小心！” 炎谡身上的气息瞬间暴涨，施展巫王真身。 几乎与此同时，李长安却出现在炎战身前，咧开嘴笑道，“炎战巫王，不好意思。” 两大巫王都被李长安这一招，弄得愣神了。 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和炎谡厮杀，怎么直接找上了炎战？ 要知道炎战可是傩巫，相同层次下，傩巫比力巫更强，这是不争的事实。 这个幽冥是疯了吗？ 不仅仅是这两大巫王，所有观战的巫族，也都感觉李长安不想活了。 幽冥大军对王上有极大的信心。 但这样的信心，在面对两大巫王后，就无限下降。 眼见自家王上，还专门去找硬柿子捏。 心中忐忑不安。 而炎族大军，却是得意万分。 一个小小大巫，有什么底气，敢对巫王出手？ 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炎战看向李长安，“厮杀战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李长安则是缓缓伸出手指，“我的意思是，我要杀你了，提前跟你说一声。” 话音落， 天地骤然一静。 仿佛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时间和空间束缚住了，无法继续流转。 风停了，就连几十万大军的动作都静止了下来。 十色神符，犹如一只璀璨的蝴蝶，冲破了一切，化作一束光，照射在炎战的眉心。 三息之后。 天地才重新恢复原样。 可是炎战却没了任何生机，缓缓倒地。 李长安及时扶住这具尸体，从他的腰间摘下一个和兽皮口袋很像的东西，往里瞟了一眼，八座子祭坛，不愧是巫王。 顺手收走炎战的残魂。 李长安将目光转向炎谡，“现在，你们之间唯一的不稳定因素，被消灭了。” “接下来，你想跑也跑不掉了，好好发挥你巫王的力量。” “你觉得怎么样，炎谡巫王？” 虽然十色神符的影响已经消失，但炎战被一根指头点死的影响还在。 偌大的山林里，一片死寂。 双方的大军，都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切。 连呼吸都忘了。 太恐怖了。 一个大巫，竟然一招击杀一尊巫王，而且还是实力更强的傩巫。 幽冥大军，心中激动万分，无比振奋。 他们的王上，竟然强大到如此程度！ 反观炎族大军，心中却满是不可置信。 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幽冥是怎么做到的？ 而且，还是一根指头点死了他们的王。 难道幽冥成为巫尊了吗？ 何止这些实力较弱的巫兵巫将？ 就连炎谡都一脸呆滞。 下意识揉了揉眼睛，随后惊恐地大吼，“你……你怎么会这么强！？” “你明明只是大巫，就算成为了巫王，也只是刚入门而已。” “凭什么！？凭什么！？” 李长安见炎谡有发疯病的倾向，嫌弃地向他走了过去，“不如，你去问问炎战？” “估计他还没走远，你说呢？” 一符破万法，暂时用不了了。 他之所以还这么多废话，就是为了让十色神符稍微恢复一些。 李长安右手低垂，一柄仅有一丈长的黑金镇狱刀，缓缓出现在他手中。 这股凝练到极致的星辰符法，还是在他迈入掌八星之境后，才能施展出来的。 这一招，消耗四成符力。 威力极强！ “想好怎么死了吗？”李长安开始加速。 炎谡从难以置信中清醒过来，聚拢全身力量，咆哮着朝李长安冲去，“我要你死！” 第671章：掌九星之境 两道身影交汇而过。 李长安手中的黑金镇狱刀寸寸碎裂。 而炎谡的身上，豁然爆出无数血口子。 他的眼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荒唐，“为什么你一个大巫，可以……这么强？” “可恶，你明明就只是一个大巫啊……” 李长安回过身，“因为你这样的巫王，修不出三头六臂，就只知道不断加强自己的巫王真身。” “以为这样就可以作威作福。” “岂不知，这样的巫王，不过就相当于巫王初期而已。” “不在三头六臂上下功夫，只知道欺负弱者，倚强凌弱，能给你们带来什么提升？” 他走到炎谡身前， “你们的速度太慢了，你们的身躯很强，可是连人都打不到，有什么用？” “而我，只需要拼命强化我的进攻，让它足以伤到你们的身躯，战斗的结果便可想而知。” “你一拳打不死我，我就能磨死你们。” “就这么……简单。” 说着，他从炎谡身上，搜出了一个兽皮口袋，里面竟也有七座子祭坛。 不得不说，不愧是巫王。 炎谡的尸体，“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整个战场，一片死寂。 双方大军，看着李长安一人，斩杀两大巫王。 有种还在梦中的错觉。 突然，从幽冥大军中，爆发出了惊天的怒吼，“王！” “王！” “王！” …… 幽冥部落的巫族们，狂热无比地咆哮着。 没有什么比眼前这一幕，更让他们振奋。 他们的王，竟然可以以大巫之身，一战斩杀两尊巫王。 而且如此干脆利落。 这样的实力，焉能不让他们亢奋？ 整个天下，皆以实力为尊。 此时的李长安，让他们有种在见证历史的感觉。 李长安眉头微动，因为他竟然，可以从这些幽冥大军的身上，感受到丝丝香火之力。 这些香火之力，犹如一缕缕薄雾，飘飞而出，最终被他的符祖祭坛吞噬。 好家伙，这帮家伙这么狂热吗？ 随后，他将目光投向了呆若木鸡的炎族大军。 “到底是杀，还是不杀？” 随着李长安看向这里，整个炎族大军瞬间如坠冰窟。 他们的生死，都在李长安的一念之间。 怎么办？ “噗通……” 这时，一个炎族大巫，跪在了地上。 紧接着就是第二个，第三个…… 数量恐怖的炎族大军，从头开始，迅速向后蔓延。 李长安挑了挑眉头，一步走上虚空，出现在炎族大军上空。 他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去转告所有炎族的巫们，从此炎族将并入我幽冥族群！” “若有不从者，杀无赦！” “将我幽冥的意志，传播开去……” “你们，都将成为我幽冥族的子民！” 伴随着他的话， “哗啦啦……”炎族大军跪下的速度更快了。 后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看到前面一大片在往下跪，就跟着往下跪。 幽冥军队开始在岐芒的指挥下，一字排开去，确保将李长安的话，传遍整个炎族大军。 今天，对整个幽冥部落……不，对整个幽冥族而言，都将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王上终于向整个巫族表露了自己的野心。 部落不再束缚幽冥的发展。 幽冥从今天开始，宣告成为族群！ 哪怕王上还不是巫王，可是在幽冥大军的心里，不是巫王，胜似巫王！ 幽冥族，必将在巫族之中，大放异彩！ 接下来就是混乱无比的接管环节。 幸亏对于这件事，岐芒等人早就熟能生巧了。 “你就不怕炎族突然造反？”太昊走过来问道，“现在幽冥族的数量还没炎族的数量多。” “小心吃的消化不良。” 李长安不置可否地耸耸肩，“我巴不得他们造反。” “这样也好让其他巫族知道，我对待叛徒会是什么手段。” “幽冥族虽然稚嫩，但只要有我们在，哪怕就只有十个人，它也会是祝融部最强大的族群之一。” “没有我们，数量再多，也不过是等待狼群上门的肥羊而已。” 说着，他把从炎谡身上搜出来的兽皮口袋，扔给太昊。 太昊接过一看，“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这是你的战利品，不需要给我。” 李长安摆了摆手，“见者有份。” 就在幽冥大军，将炎族大军侵吞的过程中。 围剿战争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当中。 从各方传来的战报可以得知，围剿战争发动至今，可谓势如破竹。 虽然逆祖部落数量不少，但是里面的战力，却一般般。 首先是部落内部的巫族数量不多，其次就是镇守城池的部落首领，实力较弱。 如果非要分出一个一二三来。 将巫王分为九阶，差不多就是巫王一阶的战力水平。 属于刚刚迈入巫王门槛。 而诸如炎谡和炎战这类巫王，可以算得上是巫王二三阶的层次。 这也是李长安目前能应对的极限。 一旦巫王在三头六臂上入了门，那战力就又要开始飙升。 而且还是在巫王真身的基础上飙升。 他真怕被逮住，直接活撕了。 毕竟中间隔着一道巨大的沟壑。 四品到三品，是超凡脱俗的一步。 不是简简单单横跨小境界那么简单。 若非李长安转修符道，自己还是符道的开道之祖，他还真不一定能彻底冲破四品到三品之间的桎梏。 毕竟他现在能够击杀巫王，全都得益于符道的极致攻伐手段。 以往的极限实力，终究还是差了一些。 李长安将所有战果全部消化掉。 符祖祭坛中的符祖神力，加上之前的三滴神力，如今积攒到了六滴。 可以把自己的境界继续往上提升了。 神力，号称独属于神圣的力量。 乃是神圣维持自己战力的根基所在。 没有神力，哪怕感悟再高，也发挥不出来。 若非李长安和太昊这样，能够独立搭建自己的祭坛，谁又能在非神圣境界的前提下，修炼出属于自己的神力？ 李长安将十色神符，直接丢入符祖祭坛之中。 刹时间，从四面八方都有浩瀚的力量，涌入十色神符内。 十色神符中的符文种类，也在迅速增长。 太昊敏锐地察觉到李长安的提升。 那种玄之又玄的波动，甚至能影响到他的力之祭坛。 半天过后， 李长安睁开双眼，一抹流光在眸子里乍闪即逝。 依然还是掌八星之境，还差一点，就能八星圆满，迈入掌九星之境。 “我还需要战争，大量的战争。” 六滴神力，就算是给巫王使用，也差不多能提升一个小境界了。 但对自己的十色神符而言，还是不够。 要是到了掌九星之境，恐怕最起码要十滴神力。 至于破四入三，成就通天境。 要的肯定更多。 战争。 只有战争，才能让他在短时间内，积累如此多的神力。 如今的幽冥大军，已经暴涨到了三百五十万。 在李长安的命令下，这座庞大的战争机器，开始疯狂向各地进攻。 这一次，李长安没有再计较战争伤亡。 发现一座逆祖部落，就立刻发动进攻，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 待李长安和太昊赶去，解决逆祖部落首领即可。 大量的战争尸体，向李长安所在的中军汇聚而来。 李长安和太昊一人一半分了个干净。 至于这些巫族精血，则被李长安全部收了起来。 他现在用不到，可是待回去之后，可以给周围人使用。 最开始转修符道的人，需要这些巫族精血，快速筑基。 李长安还收到了来自羌族两个巫王的信。 “他们准备和我们在火暝山汇合。” “围剿战争已经进入后期，逆祖部落的战力较弱，巫尊那边有直接进攻火暝山的想法。” 李长安把羌狩的信递给太昊。 太昊看了一眼，“我们还是按照原本路线往前走更好。” “要是汇合，你能击杀巫王的事情，肯定瞒不住。” “不如多花一点时间，继续扫荡这些逆祖部落，早点迈入三品，到时候才算真正有了对话的资格。” 李长安点了点头，“是这个道理，这时候掺和进去，什么汤汤水水都轮不到我。” “关键是，谁也不知道火暝山里的那个家伙，到底是什么情况。” “先让他们探探路的好。” 他给羌狩回了封信，派人送了过去。 自己则继续指挥大军，开始横向扩展战场。 既然那些巫王们有意直取火暝山，那剩下的逆祖部落，他就不客气了。 他不嫌弃这些部落。 蚊子再小也是肉。 次日， 羌狩接到了李长安的回信。 “幽冥准备继续按照原本路线进军，沿途多清扫一些逆祖部落。” 他对身旁的羌殉说道。 羌殉也赞同地点点头，“他这么做才是明智的。” “真要是直接去火暝山，好处肯定都被我们这些巫王捞走了，他抢不到什么，反而还很危险。” “能对付那些逆祖部落首领，已经很不容易了。” “说明这段时间，他的实力又有提升，要不然也不可能一直坚持到现在。” 羌狩点了点头，“不错，幽冥的天赋极高，按照现在这样的情况，估计也快到三品巫王了。” “到时候我们拉上他一起参加和人族的战争，那才是真正的大赚。” 羌殉把目光投向火暝山方向，“既然这样，那就出发赶往火暝山吧，想必巫尊大人也已经在那里，随时准备动手了。” 羌狩大手一挥，指挥羌族大军，开始调转方向，朝火暝山方向全速前进。 时间一天天过去， 在其他巫王大军，加速赶往火暝山方向的时候，李长安依旧指挥幽冥大军，在后面清扫逆祖部落。 五天后， 又用了两滴符祖神力，成功跨入掌九星之境。 终于迈入了四品的最后一个境界。 四品圆满正在向他招手。 更近一步，三品也正在向他招手。 到那时，他在这方世界，也就真正有了一定的自保能力，可以护住家人。 饶是李长安经历了不知多少，心里也不禁在雀跃，就连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些。 看到步入三品的希望，是谁都不可能平静。 即便现在的他能够击杀巫王，但自己终究不是三品。 差一步就是天差地别啊。 太昊从参悟力之一道中清醒过来，感受到李长安身上更加强大的气息，“你看起来好像很高兴。” 李长安脸上露出笑容，“终于迈入四品九阶，高兴高兴。” “那就快了啊……”太昊不由得感慨一声，“倒是真想见识见识，符道三品，会是何等模样。” 李长安这把目光转向了火暝山，“按照估算，那些围剿大军，最多还有七八天，就能齐聚火暝山了。” “咱们……要不要去掺和两手？” 第672章：绝对不可能 “让大军继续在此地，围剿逆祖部落，你我二人去浑水摸鱼。”李长安说道， “沿途的那些城池，斩杀首领即可，剩下的交给大军去清缴，一个不留。” “待我们回归，再来收拾这些战争尸体。” 太昊沉思了片刻，便点头答应了。 这次围剿战争，牵扯到两大巫尊。 里面肯定有利可图。 要是运气好，把那两个巫尊弄死，顺便再把祭坛夺过来，那好处可就不是一星半点了。 能把他们俩个吃撑了。 李长安立刻招来岐芒乌横，交待接下来的事宜，并且留下了好几十个兽皮口袋。 随后和太昊点点头，脱离了大军，朝着火暝山的方向，贴地急速掠去。 …… 与此同时， 羌族大军，也逐渐与其他族群军队汇合，一起前往火暝山。 “我记得那个幽冥，应该也参加了围剿战争吧？怎么没有一起来？” 有巫王扫了一眼队伍， “我还想见识见识，这个能和巫王厮杀的大巫呢。” “在征战的路上，我就在想，这些逆祖部落首领，虽然只相当于初入巫王的战力，但那幽冥，可不一定能打得过。” “要是死在半路，巫尊大人问起来可就有意思了。” 有几个巫王，听了这阴阳怪气的声音，不禁跟着笑了起来。 对他们而言，所谓能和巫王平起平坐的大巫，简直就是个笑话。 实力不足，硬往巫王里凑，简直再愚蠢不过。 巫尊大人也真是，想要磨刀，也不怕把刀给磨断了。 羌狩和羌殉对这帮家伙报以冷笑， “幽冥的实力的确也就一般，他传来的战报里说，勉强能够战胜那些逆祖部落首领。” “所以他就准备专心清扫那些逆祖部落，不掺和火暝山的事。” 之前那批冷嘲热讽的巫王，点了点头，“倒也知道好歹。” “能对付逆祖部落首领，已经是很不错的实力了，安心留在阵后，才是最聪明的。” 虽然幽冥可以击杀逆祖部落首领，但他们依然看不上。 可是现场，却有一个巫王稍微有些色变，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有巫王注意到他的表情，下意识问道，“螟火巫王，你这是怎么了？” 螟火摇了摇头，干笑了两声，“没什么，我在想，你们见到黑擎，还有炎战炎谡了吗？” “我好像没看到他们过来。” 一众巫王这时才惊觉，“还真是，估计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吧？” “我们这一片方圆两千里战区的巫王，也就他们没过来了。” “没准他们是有大收获了。” “等黑擎、炎战还有炎谡过来，可得让他们出出血才行。” 螟火脸上的笑意变得有些僵硬， “我们这片两千里战区，黑擎、幽冥，还有炎战炎谡，恰好在最边缘。”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整个战区，就他们没过来。” 现场好几个巫王都皱起了眉头。 羌狩连忙问道，“螟火，你这话里有话，直说就是了，我们这几个巫王，都知根知底，有什么可顾虑的？” 之前对李长安冷嘲热讽的巫王们，也都点头附和，“是啊，我们这些人在对外战争中，一直都是共同进退，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螟火沉思了片刻，“我在行军过程中，看到了幽冥大军……” “这是什么意思？”一众巫王对螟火的话，有点摸不着头脑。 螟火只能继续说道，“按照每路大军的行军路线，和我临界的，应该是黑擎，再往外是幽冥，最边缘的则是炎族。” “但我却碰到了幽冥部落的军队。” “你们觉得会是什么原因？” 此话一出，现场不禁沉默了下来。 有巫王开口道，“难道是黑擎把幽冥部落给吞了？” 这番猜测，倒是很符合众巫王对黑擎的了解。 黑擎的性格霸道，对巫王之下的存在，从来都不在意，随意打杀。 要是幽冥惹到黑擎，的确有可能，会被黑擎一巴掌拍死。 螟火的嘴角微微一扯，“后来我还特意去走了一圈，发现了一个覆盖百里的巨大战场。” “全都会烧成了灰，什么都不剩。” “肯定是大范围的攻击无疑，黑擎不可能这么做，如果是他的话，应该是把那地方变成地狱，也不会烧成灰。” “所以我猜测，做这件事的，很可能是幽冥。” “而且在他攻击范围内的，很可能都是黑擎大军。” 那些一直瞧不上幽冥的巫王，也在点头，“不得不说，那幽冥还是有点实力的。” “这种大范围攻势，就算是我们这些巫王，也弄不出来。” “他的傩巫秘纹到底有什么奇特的？竟然可以施展出这样的攻击？” “要是能研究研究就好了。” 有巫王说了，“可要是这么说的话，幽冥必死无疑，敢对黑擎大军大打出手。” “这方圆百里，最起码要死上百万。” “黑擎不把他活撕了才怪。” 说到这里，众巫王皆在点头。 就连羌狩和羌殉都一脸担忧之色。 螟火说道，“刚刚羌狩不是说了吗？他前不久还收到幽冥的信。” 羌狩连连点头，“对，前几天他还跟我说，要留在后方清扫逆祖部落，不参与进攻火暝山的事情。” 螟火摊开手，看向其他巫王，“所以，到现在，幽冥应该还活着。” “你们觉得黑擎去哪儿了？” 场面变得诡异起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有巫王接受不了这种猜测，“他幽冥，才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大巫，怎么可能，杀死一个巫王？” “我不相信这种事情会发生。” “而且，他给羌狩的信，谁知道会不会是黑擎假冒的？” 螟火问道，“你觉得黑擎会做这种事吗？” “以他的性格，要是杀了幽冥，肯定会拎着幽冥的脑袋，过来跟我们炫耀！” “巫尊大人不是看重幽冥吗？也许是黑擎不愿惹恼巫尊大人。”也有巫王反驳道。 螟火张开手，“你认为巫尊大人，会因为一个已经死了的大巫，向巫王问责吗？” 一众巫王安静了下来。 各种情况都分析了一遍，哪怕最后剩下的那个答案，再如何荒谬，也是正确答案。 “这……这怎么可能？” “幽冥他凭什么有这个实力？黑擎再弱，那也是巫王啊。” 螟火道，“你们别忘了，幽冥这一路，肯定杀了好几个逆祖部落首领。” “说明他已经能够对巫王造成威胁了。” 但这样的说法，并不能让这些巫王信服。 就连羌狩和羌殉，也觉得过于惊世骇俗，根本不可能。 “那炎战和炎谡呢？炎谡和黑擎差不多，但炎战可是傩巫，实力比黑擎炎谡还要强一个层次，怎么可能会被幽冥干掉？” “不错，炎族有两个巫王坐镇，就凭幽冥，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获胜。” “我还会更倾向于相信，炎族两巫王是遇到什么其他事情，没来得及赶过来。” 螟火无奈摇头，他也知道这样的消息说出去，没有任何一个巫族会相信。 可是根据他这段时间，偷偷观察幽冥大军的情况来看。 那个以大巫之身，比肩巫王的幽冥，其真正的实力，肯定比表现出来的，更加可怕。 因为幽冥大军一直都在膨胀，数量越来越多，等到他离开之前，幽冥大军的数量再次暴涨了上百万之巨。 这种情况，很明显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吞并了其他大军。 可幽冥能从哪里吞并？ 最边缘的三路大军，幽冥恰好在炎族和黑擎族中间。 这也是巫尊特意的安排。 防止幽冥部落解决不了沿途的逆祖部落。 一旦出现这样的情况，他们就会顺势接管幽冥部落的行军路线。 可是现在，黑擎明显没了，再加上那片覆盖百里的战场。 黑擎族的大军，剩不了多少。 那幽冥部落的大军从哪里来？ 答案不言自明！ 这片战区的巫王们，因为螟火的这番话，气氛变得极为诡异。 尤其是之前对幽冥冷嘲热讽的那些巫王，更是古怪。 羌狩和羌殉过来，找到螟火，“螟火，你说的都是真的？” 螟火点了点头，“羌狩，你们兄弟俩，最早和幽冥接触。” “你们应该也清楚，幽冥的逆天之处。” “黑擎想杀他，很难。” “幽冥会飞，速度很快，上次在和共工部的战争中，一个共工部巫王一拳砸在他身上，他甚至就只受了一点伤，而且恢复速度很快。” “但他只要能对巫王造成伤势，击杀巫王，真的有可能。” “等他真正成了巫王，击杀一般的巫王，估计不会有任何难度。” 羌狩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幽冥的天赋极强，而且手段很多。” “他的傩巫秘纹很奇怪。” “那些家伙现在不重视，之后肯定会吃亏。” 螟火无奈摇头，“人族有句俗语，好话难劝该死的鬼。” 说话间， 一个巫王从空中落下。 所有巫王都停止了议论，迎了上来。 这个会飞的巫王，是巫尊麾下的巫王之一。 此次前来，必定是巫尊大人，有了新的命令。 “巫尊大人有令，加速前进，三日后，抵达火暝山，发动总攻！” 一众巫王齐齐低头，“是。” 第673章：登上火暝山 越靠近火暝山， 巫族大军的数量就越发恐怖。 羌狩等巫王，率领自己麾下的大军，汇入围攻火暝山总部队之后，就好似江河汇入了大海。 整座火暝山覆盖方圆八百里。 结果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到处都能看到浩浩荡荡的巫族大军。 惨烈浩大的战争气息，在火暝山上空盘旋。 天空中也被一大片火烧云铺满了，犹如盘旋在高空的大山，要把火暝山压碎成渣。 可怕的力量，在疯狂汇聚。 羌狩和羌殉率领着麾下的羌族大军，奉命堵住一处山谷，看着前方不足三十里，就有逆祖部落盘踞。 双方大军已经在遥遥对峙，战争一触即发。 “听说，火暝山上有巫尊……”羌狩对身边的羌殉说道，“你觉得是不是真的？” 羌殉露出一副这关我什么事的表情，“如果出现巫尊，到时候肯定是巫尊大人的事情，我们只需要解决那些逆祖巫王就行了。” “谁能想象得到，这蛊神教传播的速度这么快。” “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就拥有几百个逆祖部落，抵得上一个中等族群！” “不过我看那些逆祖部落的首领，有点明白为什么蛊神教发展的这么快了。” 羌狩看过来，“哦？你说说看，有什么发现？” 羌殉道，“几百个逆祖部落啊，除了最边缘的那些逆祖部落首领，还在巫王之下。” “其他的呢？全都是巫王，你觉得这现实吗？” “那么多巫王，想都不敢想。” “说明，这肯定是蛊神教的手段。好让那些逆祖者，为蛊神教卖命。” 羌狩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有道理。” “我怀疑他们有手段，能把大巫，强行拔高到巫王。”羌殉继续说道， “你还记得之前遇到的逆祖部落首领吧？巫王真身用的很生疏。” “这要真是自己修炼出来的，怎么可能不纯熟？” 他凑近羌狩，“你说，咱们要是把这法子找到了，岂不是提升更大？没准能够让我们修炼成三头六臂呢。” 羌狩赶紧朝四周瞟了一眼，“你可闭嘴吧，这种时候还想着搞幺蛾子。” “可别被巫尊大人听了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 战场上的气氛，也越发压抑。 李长安和太昊，收敛了自身气息，隐藏在好似汪洋大海般的进攻大军中，看着前方的火暝山。 “感应到那巫尊的气息没？”李长安传音问道。 太昊摇摇头，“那两个巫尊都隐藏在暗处，估计是借助祭坛隐藏了气息。” “除非他们自己主动蹦出来，否则发现不了。” 李长安搓了搓手，看着周围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巫族大军， “我总觉得很奇怪。” “你说他不知道，自己正在被围剿吗？” “结果非但不跑，还傻乎乎地留在这里，我怀疑他的脑子是不是坏了。” “我是百思不得其解，除非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太昊问道。 “他在故意引巫族过去。”李长安道，“这一切都是他故意做的，他肯定还有其他安排。” “那你觉得祝融部这边，就想不到？”太昊道。 李长安耸了耸肩，“谁能清楚他们是怎么想的？” “不过，再多的阴谋诡计，最后都要真正较量一番。” “就看阴谋诡计，能给他们带来多少许优势了。” “反正咱们就等着他们出手，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可捞的。”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格外凝重， 所有人都知道，距离最终的进攻，已经很快了。 突然，天地之间响起了轰隆隆的声音。 李长安闻声看去。 只见一座巨大的祝融祖巫祭坛，被一大群凶兽，拖拽着青铜锁链，缓缓挤进了战场之中。 这样的大战，会产生海量的残魂。 对祭坛而言，不亚于一场盛宴。 “巫族之所以战争频发，一方面是因为巫族天性，另一方面就是各部族之间的默许，甚至推波助澜。” 太昊也看着这座祝融祖巫祭坛，“因为只有战争，才能产生残魂，才能让这些祖巫祭坛，尽最大可能淬炼出神力。” 李长安也有些不懂，“你说这些巫尊这么热衷做这种事，能有什么好处吗？” “就算能得到一些神力，但最大的好处，还不是被他们背后的神圣拿去了？” 太昊瞟了一眼李长安，“你这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神力对任何一个非神圣的存在，都有莫大好处。” “他们自己无法得到神力，就只能为神圣卖命，这样可以得到些许赏赐。” “况且，你以为这些巫尊傻？” “要是有机会，能把这些祭坛抢过来，变成自己的，你做不做？” 李长安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还能抢过来，变成自己的？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太昊说道，“因为你那是开道之祖的祭坛，你开创的道，旁人抢不走。” “可一般的神圣，本身就是在掠夺香火，所以他们的祭坛上，有不少共通之处。” “再加上这些巫尊背后的神圣，早就不在这方世界，最多只能有些许意志影响，对这个世界的掌控，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 “虽然被抢走的机会很小，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厚重如山的祝融祖巫祭坛，一点点挤占战场的位置。 所有巫族都知道，最终的决战，就要开始了。 当祝融祖巫祭坛停下，所有青铜锁链插入地底的那一刻。 不知从何处而起的冲杀声响起，旋即便很快蔓延开来，席卷战场。 李长安也跟着大军，大喊着往前冲去。 战争爆发，他跟在里面，表现的就像是再普通不过的巫将，废了半天力气，才能击杀一个敌人。 太昊也差不多。 两个“巫将”很默契地没有太往前冲，反而被敌人缠住，难以脱身。 而李长安面对的敌人，都快疯了。 这个祝融部的巫将，到底在干什么！？ 自己明明打不过他，可是他不仅不把自己杀死，反而不断给自己喂招。 自己想跑又跑不掉，就像是被困在了这里，一举一动都受到控制。 李长安应付着战斗，前后花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干掉一个敌人，然后继续大喊着向前冲去。 他一边再次抓住一个敌人，和对方缠斗在一起，一边把绝大部分注意力，放在了远处的祝融祖巫祭坛之上。 如果预料的不差，祝融部巫尊很可能就在那附近。 这所谓最终决战，比预想中的还要顺利。 李长安甚至怀疑，对方放水过于严重。 很快，在山脚上的一排逆祖部落，全都被干掉了。 围剿大军，已经冲上了半山腰。 用势如破竹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李长安和太昊一直吊在最后面，顺便勉为其难地收拢着附近的残魂。 一座座逆祖部落城池被攻破，那些巫王们也终于下场。 抢夺这放到嘴边的肥肉。 巫尊大人只需要解决对面蛊神教的教主，剩下的好处，都是他们的。 等到山腰上的厮杀就快要接近尾声，已经有一部分巫王一马当先，往山顶冲锋的时候。 一声唳啸响彻云霄。 “本尊乃蛊神教教主，你们这些宵小，欺我蛊神教无人不成？” 一股独属于巫尊的浩瀚气势，如同山崩一般，从山顶向下灌去。 那些巫王一个个面色陡变。 巫尊的力量，不是他们可以对抗的。 真要是碰上，必死无疑！ 就在这时，祝融部巫尊，也终于从暗处走出，一步跨上了高空，隔空摄住祝融祖巫祭坛。 “一个邪神教的教主，还敢在此放肆！？” “乖乖受死，本尊给你留一具全尸！” 祝融祖巫祭坛顿时拔地而起，急速旋转。 恐怖的威压犹如苍穹倾塌。 那些靠近山顶的巫王们，纷纷向后退去。 这里是属于巫尊的战场，他们根本无法靠近。 祝融祖巫祭坛化作一座悬停在空中的山岳，被祝融部巫尊一把抓住，朝火暝山巅压降下去。 第674章：战场变局 蛊神教教主不甘示弱，在他掌心，一座蛊神祭坛，同样升空而起。 一道道神纹被迅速点亮。 天地在这样神圣祭坛的冲击下，瑟瑟发抖，可怕的意志在天地间回荡。 那是独属于神圣的存在，所有巫族，在这样的意志下，都从心底里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与卑微。 即便是巫王都不例外。 李长安和太昊迅速向后退去。 两大巫尊，上来就动用神圣祭坛。 他们两个身上都有祭坛。 万一不小心被察觉，那就有的玩了。 天空中，一道道雷霆在酝酿。 祝融祖巫祭坛，以摧山断海的气势，疯狂压降下来。 而蛊神祭坛，则毫不示弱，犹如一座山岳，拔地而起。 誓与天地试比高。 “轰！” “轰！” …… 雷霆从两座神圣祭坛的碰撞处，倾泻而下。 整座火暝山，瞬间被雷光笼罩。 与此同时， 火暝山的战况也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从火暝山脚的地底，竟然出现了一大片深不见底的深坑。 紧接着源源不断的逆祖大军，从深坑中冲出，反向包围了进攻上山的围剿大军。 “杀！” “杀！” …… 犹如爆发的洪水，准备将这座火暝山彻底吞没。 退到后面的李长安和太昊，恰恰成为了最先被进攻的人。 李长安和太昊，无奈只能被动接战，把自己尽可能隐藏进战争浪潮里，保证自己周围随时都有敌军。 这样不会显眼，没谁会注意到他们。 “这后面包围上来的逆祖大军，战力都变强了不少。” “最起码已经足以和围剿大军相媲美，不再像之前那样，总是感觉要弱上一筹。” 李长安评估着这些逆祖军队的战力，“这什么劳什子蛊神教，的确在这里布置了不少东西。” “感觉把整座山都挖空了。” 他朝山腰上看，那里也出现了巨大的坑洞，大批大批的逆祖大军，从里面冲出来，将围剿大军切割开来，分段围杀。 “轰隆……” 山顶上的碰撞更加激烈。 火暝山从顶峰开始不断崩碎。 看似战斗激烈，但双方都被对方牵制住了，难以照顾到战场。 就在这时，一名逆祖巫王从地底钻出，路过李长安的方向，一巴掌拍过来，准备顺手把李长安干掉。 李长安下意识抬手就挡，胳膊上固、斥、速三种符文瞬间成型。 在那逆祖巫王的一击之下，李长安直接倒飞出去老远，然后轰的一声砸进了坑底，再也没了动静。 逆祖巫王也被自己这一击吓了一大跳。 这么大力量吗？ 自己好像也没用全力啊？ 难道自己的实力又提升了？ 他没有多做计较，随即又扑向太昊，准备顺便也解决这条杂鱼。 太昊在勉强抵挡一击后，同样倒飞了出去，陷在地底没了生息。 解决完两条杂鱼后，逆祖巫王率领着反攻大军，朝山上呼喊着冲杀了上去。 李长安躺在地底，乐得清闲，这样反而可以把注意力，都放在那两个战斗的巫尊身上。 太昊就被埋在不远处。 “刚刚的表演很成功。”李长安传音道，“那两个巫尊要是受了伤，你有取胜的把握吗？” 太昊回答道，“不好说，这两个巫尊手里的祭坛，都比我的要强。” “如果撇开祭坛，兴许还有机会。” “加上祭坛的话，我担心我的祭坛，会受到反噬。” 李长安没有听到想要的回答，只能无奈地继续吞噬战场上飘飞的残魂。 要是能干掉这两个巫尊，那可真就发达了。 尤其是那两座跟小山一样的祭坛，真让人眼馋哪。 自己的符祖祭坛，要是能吞了其中一座，不知道能淬炼出多少神力。 支撑自己迈入三品通天境，肯定是绰绰有余。 光是这么看着，李长安都感觉手心出汗，恨不得直接上手。 只可惜，自己的实力，还是太弱了。 对付三品巫王，还有些实力，但是对付巫尊，那就是蚂蚁对大象，找死。 逆祖大军的反攻，成效很大。 围剿大军不断被分隔开来，陷入了苦战。 而且有心算无心，再加上以逸待劳。 祝融部大军，明显落入了下风。 那些巫王们，也都遭遇了围攻。 逆祖巫王的数量，明显超出了想象。 “杀！” “这帮该死的逆祖巫王，竟然要伏击我们，杀了他们！” 祝融部的巫王们嘶吼着奋起反击。 时间不断往后推移。 祝融部的围剿大军劣势越发明显。 首先因为巫尊大人迟迟没能解决敌手，其次就是受到了逆祖大军的伏击，士气低落。 再加上对手的强者数量，比己方还要多。 如此下来，落败只是迟早的事。 李长安在地底，拼命掠夺着在天地间飘荡的残魂。 符祖祭坛中，氤氲的迷雾中，一滴符祖神力悄然淬炼而成，落在祭坛底部。 李长安给自己换了个舒服的躺地姿势，看着祭坛内一共又积累下来的四滴神力。 开始将神力，一滴一滴沁入十色神符中。 如此战场之下，他那气息的波动，微乎其微，除非有人就站在他旁边，否则不可能会被发现。 十色神符将神力中的力量迅速吸收，并输送到周身的四肢百骸。 洗涤血肉筋骨，乃至五脏六腑。 而在十色神符中的符文种类，也一直在以一个惊人的速度向上提升。 随着里面的符文种类越来越多，十色神符的气息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变得越发浩瀚，犹如星空，将世间的一切囊括其中。 无论从哪个方向看去，都能看到不一样的十色神符。 它既是万符，万符也是它。 四滴符祖神力消化完，十色神符中的符文种类，已经逼近五万。 李长安的掌九星之境，也从初入，彻底稳固了下来，星核完善了三成左右。 虽然有神力补充了力量的缺失，但掌星境，顾名思义，对星辰之力的需求很大。 所以在符祖祭坛中出现了新的神力后，他没有立刻再使用。 因为有了神力，自己的修行精进速度快了很多。 修炼速度快是好事，可是太快了，让他对每个境界的体悟，并没有达到圆满的程度。 他还需要一定时间的感悟与积淀。 否则一味追求突破速度，很可能会得不偿失。 自己开创了符文之道，这里面的每一个修行小境界，他都要仔细体悟，好为符道留下宝贵的修行经验。 外面战场的厮杀，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海量的残魂，在飘过这片地界的时候，就被李长安和太昊吞噬一空。 整片战场上，有差不多六成被两大巫尊手里的祭坛吞下。 剩下的四成，李长安和太昊一人分两成。 可就算是这两成，也是一个天文数字。 这么多残魂，淬炼神力的速度也快的难以想象。 基本上，每一炷香（五分钟），便能凝练一滴符祖神力。 差点没把李长安高兴的哈喇子流出来。 越是如此，他越是克制，没有使用神力，强行推动修为提升。 要不然，总觉得不踏实。 突然， 火暝山顶上爆发出了惊天轰鸣声。 李长安连忙把注意力转了过去，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只见祝融部巫尊，竟然口吐鲜血，转身向火暝山外逃走。 反观蛊神教教主，却是两手都各有一座祭坛，他将两座祭坛合二为一，化作一道乌光，朝祝融部巫尊逃走的方向追去。 太昊的传音立刻就过来了，“怎么样？追不追？” 李长安直接回答，“追！当然追！” “哪怕这里的巫族都死光了，那么多残魂的价值，也比不上那两个巫尊。” “尤其是他们手里的祭坛。” 两人计定，直接从土里钻出来，在周围逆祖大军惊诧的注视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循着两大巫尊离开的方向贴地掠去。 第675章：巫尊厮杀 祝融部巫尊在空中急速掠行，但是口中却大口大口吐着鲜血。 “该死！” “该死！” 他愤怒不已，恨不得将那蛊神教教主，撕成碎片。 竟然还偷偷藏着一座主祭坛，专门为了偷袭。 蛊神教教主是真敢哪，就不怕直接被祝融祖巫祭坛震碎吗？ 在他身后，蛊神教教主紧随其后。 “你可是代表了祝融祖巫的荣光，现在逃跑，就不怕祝融祖巫的信仰崩塌吗？” “速速受死！” “为了偷袭你，我一座主祭坛已经崩碎了一大半，另一座也受了损伤。” “就算是死，你也值了！” 蛊神教教主全身被黑色的蛊虫笼罩。 这些蛊虫托着他飞行，速度竟然丝毫不慢。 祝融部巫尊瞟了一眼身后，见自己消耗神力飞行的速度，还甩不掉对方，旋即向下俯冲，冲进密林中，贴地穿行。 两大巫尊在地面的速度瞬间加快了不少，和贴地飞行几乎没有区别，而且全都超越了音速。 而他们不知道，就在他们身后不到三十里的地方。 李长安和太昊，正紧紧跟在这两个巫尊后面。 李长安在前面动用了风系符文，大幅度减少风的阻力。 甚至哪怕突破了音障，也并没有出现那可怕的音爆声。 “祝融部巫尊受了重伤，你有没有把握？”李长安传音道。 太昊的眼中也涌现出兴奋之意，“单独击杀问题应该不大，不过现在有两个巫尊，难度不小。” “除非他们两败俱伤。” “又或者，你有什么办法，能挡住其中一个，这样我才能全力击杀另一个。” 李长安闻言，不禁扯了扯嘴角，“你是不是太瞧得起我了？” “挡住其中一个，那可是二品巫尊！” “我连三品都不是！” “能有什么办法？要是被他们抓住，我必死无疑！” 太昊说道，“那你就赶紧到四品圆满！” “刚刚在火暝山，吸收了那么多魂魄，最起码也已经凝练出了十几二十滴了。” “趁着大战之前，抓紧时间提升，要不然后悔都来不及。” “这可是两个巫尊！” “两座相差无几，比咱们强上好几倍的祭坛，你就不想要？” “不需要你挡住太久，最多只需要七八个呼吸。” “你不是有规则天刀吗？就算是二品巫尊，要是在猝不及防之下，你的规则天刀，也能够伤到他们。” “就算杀不掉，也能把他们吓住。” “此时不拼？更待何时？” “别怕境界不稳，你用的是神力，那是天底下最强的力量，用神力要是再不稳，那就没什么稳的了。” 平日里太昊绝对没有这么多话，现在一下子说这么多，可以想象他现在有多么渴望那两个巫尊。 其中一个重伤，另一个没什么伤去追击。 只要追上，两个必然又是惊天大战。 祝融部巫尊肯定不会束手就擒，最有可能的就是在最后做拼死反击，争取能干掉蛊神教教主。 这么好的机会，要是错过，老天都会劈死他。 太昊的一番话，让李长安也是热血沸腾。 “奶奶的，拼了！” 李长安把自己要积累沉淀的话，全都丢到一边。 这么好的机会，可谓千载难逢，要是不抓住，他自己都能把自己锤死。 必须要拿下！ 他一边快速追击，一边开始使用符祖神力。 十色神符中的第九颗星核，开始迅速向圆满靠拢。 其中的符文种类也在不断提升。 关于这些符文种类，是否会一直向上提升，李长安也心有疑惑。 但无论如何去想，都想不出什么结论。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他所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所能，把符文之道的极限扩展的更高一些。 四道身影，几乎只能看得到黑影掠过，一般的巫族甚至连看都看不到。 只有可怕的风暴声，在山林间回荡。 终于， 祝融部巫尊还是被追上了。 蛊神教教主强行催动神力，将他拦在了一座山崖之上。 “你跑不掉的，被我的一座主祭坛砸中，这样的伤势，不是一般手段能治好的。” 蛊神教教主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就算你能使用祝融祖巫祭坛，但那毕竟不是你自己的。” “里面的祝融神力，恐怕你也用不了多少。” “按照那些祖巫的贪婪，你能动用的神力最多也就百滴。” “如果给你时间，兴许你可以利用这百滴祖巫神力，修复伤势。” “但现在，很抱歉，你没有这个机会了。” 祝融部巫尊面色铁青，身上的气息不断颤抖。 的确如那狗杂碎所言，他受的伤，只有用祖巫神力不断冲刷，才能恢复。 可是现在的他，根本没有这个时间。 可恶！ “想杀我，那么你今天也活不了。”他恶狠狠地说道，犹如一头手上的狼，哪怕自己要死，也要从对方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李长安和太昊在三十里开外停了下来，没有再继续靠近。 “再等等看，要是他们打起来，还能减轻我们的压力。” “待会儿你可千万别留手。”太昊不忘叮嘱李长安。 此时李长安正在把符祖神力，滴在十色神符上。 如今第九颗星核已经圆满。 但他总感觉自己的境界并没有到顶。 也就是还没有圆满。 所以，李长安没有停止灌注神力。 与此同时，他也在紧密关注那两个巫尊。 这种二品层次的厮杀，他可从没有见识过。 今天有幸一见，怎能不让人激动？ 山崖之上， 蛊神教教主，没有给祝融部巫尊拖延时间的机会。 瞬间消失在原地，扑了上来。 如今对方已经重伤，无法再自如催动祝融祖巫祭坛。 自己也就不需要浪费神力了。 近身将其击杀就行。 一大片黑色蛊虫，如同一片乌云，朝祝融部巫尊当头笼罩而下。 所过之处，虚空隐隐都在扭曲。 黑云压城般的巨大压迫感，毫无保留地压降下来。 就连脚下的山崖，都在不断崩碎。 祝融部巫尊的身上，熊熊烈火轰然爆发。 将这些黑色蛊虫烧成了飞灰。 仿佛在这山崖上，洒下了一场火雨。 “轰隆……” 山崖的巨石瞬间崩碎。 两大巫尊终于毫无保留地碰撞到一起。 李长安的眼睛顿时瞪的滚圆，生怕漏掉一丁点细节。 “这是什么速度！？” “我竟然差点没看清？” 他的速度已经很快了，即便是面对巫王，也是丝毫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可是今天，见识了两大巫尊的厮杀。 他才真正见识到，属于巫尊的战斗速度。 简直太快了！ 如果换成自己，想要跟上这样的速度，符身战法中的符文，就算都换成和速度有关的符文。 最多也就只能坚持半柱香。 而且面对如此恐怖的速度，就算眼睛跟得上，脑袋能不能跟得上，也还是个问题。 几乎看不到的两道身影，激烈碰撞。 每一次碰撞，都将那座山崖崩碎一大片。 太昊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 他也是巫尊，而且还是无伤的巫尊。 要是把握好了机会，干掉那两个巫尊，不是没有可能。 “你确定能干掉他们啊？” 李长安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他们的速度实在快的有点吓人，尤其是爆发的瞬间，几乎看不清。” 太昊闷闷地说道，“放心，你到时候用规则天刀，还是一符破万法？” “规则天刀能对他们造成伤害，但一符破万法施展出来的境界极高。” “二者都有机会能拦住他们片刻。” 李长安也在思考，自己有什么手段，能干扰到二品巫王。 “先用规则天刀，来个下马威。” “剩下的到时候再说。” “规则天刀消耗的力量更多，而且对本命神符有不小损伤，毕竟属于强行催动，短时间内只能动用一次。” “只有到三品之后，才不会有这种情况。” “一符破万法，对本命神符，也有伤害。” “但是可以短时间内，激发两次。” “只要你确保能快速解决一个，我也会竭尽全力，挡住几个呼吸时间。” 二人说话间，两大巫尊的战斗，已经彻底进入了白热化。 蛊神教教主一把抓住祝融部巫尊的左臂。 “嘶啦”一声，竟然将那左臂直接撕了下来。 而祝融部巫尊，反过来就是一脚，踹在蛊神教教主的腹部，将其踹飞了出去。 蛊神教教主，也轻轻咳出一口血。 他擦掉嘴角的血，笑了笑，“何必如此挣扎？你挣扎的越厉害，死的就越惨。” “倒不如引颈受戮，我还能给你留一条相对完整的尸体。” 祝融部巫尊啐了口血唾沫，双目赤红，身上火焰升腾，将那无孔不入的蛊虫，烧得噼里啪啦， “狗贼，想要我的命，尽管来取，就怕你杀不了我，反被我一头撞死！” 第676章：祝融领域、蛊神之眼 两大巫尊的厮杀，再次爆发。 李长安和太昊，一直静静守着，好似两块石头，没有任何要出手的意思。 “他们这么打，我感觉能打到天荒地老。” 李长安对身边的太昊传音道，“好像在改变策略。” “尤其是那个蛊神教教主。” 太昊回道，“是的，那个家伙现在想要在无伤的情况下，干掉祝融部的巫尊。” 李长安有点着急，“这样下去，时间可就要拉长很多了。” “很难保证不会出其他意外，要是再引来其他巫尊，很可能什么肉都吃不到了。” 太昊沉吟片刻，还是摇了摇头，“再等等，他们还有压箱底的手段没用，贸然上去会出问题。” 山崖上， 祝融部巫尊身上的火焰秘纹，迅速燃烧起来。 身形在急剧扩大，最终化作一尊十丈高，三头六臂的巫尊真身。 被扯掉的手臂，再次生长出来。 恐怖的火焰热浪，瞬间将方圆十里，全部化作一片火海。 蛊神教教主散布出去的蛊虫，在顷刻间变为飞灰。 “你该死！”祝融部巫尊犹如火种神灵，全身上下充斥着难以想象的伟力，虚空在扭曲，大地被悲鸣。 仿佛承载不了如此恐怖的存在。 哪怕是最坚硬的石头，都在燃烧，化为石水。 方圆十里，已经变成了最可怕的火焰熔炉。 蛊神教教主却丝毫没有惊慌，仿佛早就有了预料。 他同样施展出了巫尊真身，但他除了法天象地和三头六臂之外，在头顶上方，还出现了一只硕大的紧闭着的眼睛。 “恢复残躯，应该消耗了不少生命本源吧？” “估计得花十几二十年的寿命才行。” “我都为你感到心疼。” 蛊神教教主轻笑着，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放心，就算有再多寿命，都没意义了，因为你今天就得死在这儿。” “蛊神之眼，开！” 话音落，在他头顶上的紧闭眼睛，豁然睁开。 那根本不是一只眼睛，而是一只圆球状的蛊虫！ 蛊虫甫一出现。 一股至邪至恶的气息，如同海啸般向四周席卷而去。 所过之处，就连那原本熊熊燃烧的烈火，都被染成了墨绿色。 再仔细看去，这些墨绿色的火焰，哪里是火？分明是一只只细小到几不可见的墨绿色蛊虫。 这些墨绿蛊虫，甚至连能把石头都烧化的火焰，都对它们无济于事。 “这是蛊神亲自降下神蛊，今日用来杀你，你该感到荣幸。” 蛊神教教主狞笑着，操控蛊神之眼，看向祝融部巫尊。 视线所到之处，尽皆被墨绿色的蛊虫覆盖。 没有任何征兆，只要被看到，就会立刻出现海量的墨绿色蛊虫。 祝融部巫尊面色陡变。 仅仅只是一刹那，自己的半边身子都被墨绿色蛊虫覆盖。 他一次性服下十滴祝融神力。 身上的火焰秘纹再次向外蔓延，从赤红色迅速化为赤金色。 “祝融之火！” 如此高温，好似一颗小型的太阳星，降临大地。 那些墨绿色的蛊虫，终于停止了蔓延，甚至开始缓缓后退。 不能再等了！ 必须速战速决！ 祝融部巫尊轰然前冲，直接朝蛊神教教主杀去。 墨绿色的蛊虫化作一片乌云，从四面八方而来。 蛊神教教主并没有要硬碰硬的想法，准备吊着对方，慢慢把他耗死。 可祝融部巫尊却在拼命冲杀，想尽办法也要将其拽入战圈。 “终于要拼命了啊……”李长安长舒一口气。 由不得他不着急。 两大巫尊，还有两座强大无比的祭坛。 这样的机缘，难以想象，更是对自己的三品之路，有莫大助益。 必须要拿下！ 无论是祝融之火，还是蛊神之眼。 都让他切实感受到巫尊的强大。 如果不是势均力敌的厮杀。 换成几十个巫王联手。 恐怕战斗会在一炷香之内结束。 巫王会被各种虐杀，毫无抵抗之力。 巫尊和巫王，完全是天差地别。 根本不具备任何可比性。 巫尊不仅拥有三头六臂，而且身上的巫族秘纹，也发生了二次晋升。 这不仅仅是三倍战力的提升，保守估计也是十倍战力提升。 更夸张的是，这两个巫尊，还都掌控着一座神圣祭坛，这代表他们可以使用数量不少的神力。 战力更是比一般的巫尊还要强上一些。 一旁的太昊，也在密切关注着战斗。 巫族的战斗之法，很特殊。 完全以自身为中心，以秘纹为媒介，将自身周围一定范围内的天地，变成自己的战斗领域。 他们对规则的参悟没有那么敏锐，但同样构建了一整套战斗之法。 在战斗领域内，想靠规则袭杀他们，很难。 因为领域会排斥所有非自身的力量，外人控制的规则之力，自然也在排斥之列。 这样高水准的战斗，同样也给李长安带来了莫大的触动。 他甚至也在思考，符文之道，有没有必要这么做。 但又总觉得巫族的法门，和符道格格不入。 “领域……巫族靠的是自身秘纹，形成领域。” “如果换成符道，符道靠什么形成领域？” “实际上本命神符映照的天地，就相当于是一个变相的领域。” “映照范围内的天地之力，规则，不就是领域？但又不完全一样。巫族的领域更加霸道，完全排斥其他力量。” “领域……排斥……” 李长安陷入了沉思。 与此同时，两大巫尊的战斗几乎彻底要改换天地。 那座山崖生生被打成了山谷。 大地不断向下塌陷。 两大巫尊边打边走，恐怖的力量肆意宣泄。 祝融之火将金铁烧成铁水，蛊神之眼则无孔不入，欲要直接将蛊虫送入敌人的身躯之中。 “走，跟上！” 太昊提醒愣神的李长安。 二人赶紧从土里钻出，循着那恐怖的气息追去。 目之所及，皆是一片废墟。 祝融部巫尊一脚蹬塌了大山，大手一挥便是无尽热浪，生生烧断了一片大地。 蛊神教教主所过之处，万物皆被墨绿蛊虫啃食一空。 他头顶的蛊神之眼，发出刺耳的啼鸣声，甚至要从背后伸开一对翅膀。 天空变得一片火红与压抑。 无数力量在天地间激荡。 李长安跟在后面，不觉心惊肉跳。 这样的战斗，他如何能够插手？ 根本就是火中取栗。 唯一行之有效的，估计就是等他们的领域出了问题，动用规则。 战局的改变，比想象中来的还要更快。 祝融部巫尊的气息，突然塌方式下降。 他身上原本散发着恐怖威势的赤金秘纹，也重新变为了赤红色。 可这样的秘纹，根本抵挡不了墨绿蛊虫的侵袭。 蛊神教教主哈哈大笑，“你的本源受到重创，终于坚持不住了。” 铺天盖地的墨绿蛊虫，卷土重来，很快便占据了半边天空。 而且还在迅速侵占更多的领地。 祝融部巫尊大口大口喘气，他的眼中满是愤怒，然而气息却还在持续下滑。 他就像一头受伤的猛虎，被对手戏耍。 明明有强大的力量，却终究难逃一死。 “我死都不会让你好过。” 祝融部巫尊低吼着，冲向蛊神教教主。 然而，蛊神教教主，并不给他这个机会。 墨绿蛊虫如同潮水般，将祝融部巫尊吞噬，从他的双目双耳，乃至口鼻，甚至每一个毛孔，拼了命地往里钻。 祝融部巫尊目眦欲裂，他还在挣扎，身上的气势再次暴涨。 可是一切都没有了用处。 神力消耗殆尽，哪怕祖巫祭坛中还有神力，但他根本无法使用。 “啊……” 凄厉的嘶吼声，响彻云霄。 蛊神教教主，不禁仰头哈哈大笑。 隐藏在暗处的李长安和太昊，几乎在同时，捕捉到了战机。 “动手！” 第677章：惊天收获 此时的祝融部巫尊，已经没有了反抗的实力。 所以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全力对付蛊神教教主。 李长安的识海中，十色神符散发着无量光华，映照周身方圆五十里范围内的天地规则。 他伸出手指，拨向那根最为熟悉，并且从第三层一直向内蔓延，直到第二层乃至第一层的天地规则。 空间。 天地瞬间“嗡”的一下子震颤起来。 从李长安开始，几乎在瞬间，便已经蔓延到了蛊神教教主的上空。 世间的一切，骤然安静了下来。 极度的压抑之感，犹如山岳盖在心头。 蛊神教教主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向后一步。 就是这一步，让他避开了李长安的规则天刀！ 在他前方不足一尺的地方，天与地被分隔成了两段。 就连墨绿蛊虫，也被分隔开来。 大地无声无息之间，被切成了光滑且平整的两半。 诡异的攻击，却强大到让他警惕。 规则！ 这是规则！ “谁！？” 蛊神教教主撑开自己的蛊神领域，爆喝道。 刚刚他只不过稍微松懈了一点，就差点被规则击中。 一旦被击中，后果不堪设想。 再怎么运气逆天，受伤也是免不了的。 而对于现在的他而言，任何一点伤势，都有可能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你祖宗！” 就在此时，一道身影如同电射一般，朝他袭来。 正是太昊！ 太昊散发着浩瀚苍茫的气势，犹如从上古走来的大山，一拳下来，便直接洞穿了蛊神教教主的蛊神领域。 “轰隆……” 极致的力量，带来了极致的穿透力与爆发力。 蛊神教教主仓皇抬起的手臂，瞬间被轰成粉碎。 以太昊的这一拳向前，所有的一切，都被拳风撕成了碎片。 粗暴无比的强悍！ 根本不给对方逃跑的机会。 墨绿蛊虫疯狂朝太昊席卷而来。 然而太昊的身躯一震，力之规则直接将这些墨绿蛊虫震碎。 一力破万法！ 这乃是传说中，开辟这片世界的盘古大神所创。 哪里是这种蛊虫所能抗衡？ 太昊不给蛊神教教主任何机会。 担心他鱼死网破，将蛊神祭坛搬出来。 在瞬间，连续轰出了几十拳。 将蛊神教教主的半边身子都轰成了碎片。 然而，就在此时，那原本被墨绿蛊虫淹没的祝融部巫尊，却还在濒死中，召唤出了祖巫祭坛，要将这片天地自毁。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枚十色神符贯穿了时空。 神符出现，天地间的一切，都诡异的静止了。 时空在这一刻似乎被强行凝固住了一般。 只有那一枚十色神符，带着超脱一切的超然气息，跨越时空而来。 “噗嗤！” 几不可闻的一声轻响。 十色神符，将本就残缺朽烂的手臂，齐根斩断。 直到那条手臂落地，天地间诡异的静止状态，方才消失。 李长安一步跨出，直接将那破烂不堪满是破洞的手臂，以及掌心处，宛如红宝石一般精致的祝融祖巫祭坛，收入兽皮口袋。 直到此时，他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而太昊刚从这诡异的停顿中恢复，就一巴掌抓住蛊神教教主的脖子，将其从中间一分为二。 三头六臂，如今只剩下了一头三臂。 上一刻，蛊神教教主还气吞山河，战胜了祝融部巫尊。 可下一刻，却被李长安和太昊的配合，直接打断了半条命。 剩下的半条命，也好似风中残烛，即将消散。 弥留之际的祝融部巫尊，奋力地睁开眼，想要看清到底是谁，斩断了自己的手臂。 当他看到李长安的脸之后，双目不可置信地瞪大， “是……你……” 李长安看着马上就要死的祝融部巫尊。 似乎还能看到他强大无比的模样。 不由唏嘘万分，“巫尊大人放心，我一定为你报仇，那蛊神教教主必死无疑。” “蛊神教也会彻底覆灭。” “你安心去吧。” 祝融部巫尊临死都闭不上眼睛，他怎么也没想到。 最后黄雀在后，击断自己手臂，阻止自己自爆的家伙，竟然是那个自己颇为看好的大巫。 他……只是大巫啊…… 凭什么？ 为什么？ 另一边， 太昊干脆利索地揪断了蛊神教教主的脖子。 让对方想要说的话，彻底消失在喉咙里。 对于巫尊这种级别的存在。 任何犹豫都有可能让自己陷入危机。 以最快的速度，将对方杀死，才是最好的办法。 天地似乎安静了下来。 李长安收走祝融部巫尊的魂魄，太昊也将蛊神教教主的魂魄收入囊中。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抹喜色。 “祝融祖巫祭坛是你的，这个蛊神教的归我。”太昊开口道。 李长安也乐得如此分配，不禁长舒一口气，“这下子终于圆满了。” “回去之后，还需要时间将此次收获消化掉。” 太昊将蛊神教教主的尸体也收了起来。 达到巫尊这个级别，哪怕是一根手指，都有巨大的价值。 如果能研究清楚上面的秘纹，也许还能给自己多一个底牌。 两人把各自的战利品全都搜罗好。 包括两个巫尊身上的兽皮口袋。 李长安仅仅只是扫了一眼，眼睛都在发亮。 这特么才是巫尊啊，真的是一波肥。 仅仅只是子祭坛，都超过了百座。 更别提这漫长时间积累下来的宝物，让他有种把白鹿书院宝库打开的错觉。 发了！ 真的发了！ 这才是巫尊！ 如此身份，就该有这么多宝物！ 要是苦哈哈的穷光蛋，都丢巫尊的脸面！ 想到这里，李长安帮忙把死不瞑目的祝融部巫尊的眼睛阖上。 “安息吧，你的这些宝物，我会好好享用的。” 李长安和太昊对视一眼，点点头，迅速消失在这片狼藉的战场之中。 …… 赶回幽冥大军，已经是三天后的事情了。 这段时间，幽冥大军清扫了十几座逆祖部落，收获颇丰！ 虽然减员严重，三百多万大军，如今只剩下了一百五十万左右。 但剩下的幽冥大军，却仿佛从尸山血海走出的恶鬼，气息凶悍残忍。 实力比之前强了何止一筹？ 乌横更是冲破了枷锁，成为了三品巫王！ 李长安见到乌横突破，大为欣慰，拍了拍乌横的肩膀，“不错，不错！” “幽冥族终于有了第一尊巫王！而今也终于名正言顺了！” “从今往后，乌横便是幽冥族的副族长！” “当两位族长不在时，可以决断幽冥族之事！” 这话说得一点毛病都没有。 幽冥族在此之前，的确一个巫王都没有。 只不过两个族长，一个是巫尊，另一个则是能杀巫王的大巫。 巫尊见不得光，大巫境界又不够。 乌横的出现，正好填补了幽冥族的空白！ 如今再自称幽冥族，一点问题都没有。 乌横恭敬地单膝跪下，表达自己的敬意。 他是成为巫王了没错。 但族长的强大，早已深植他的脑海。 而且还有蛊虫认主。 想要背叛都不可能。 李长安心情高兴，说出了自己的承诺，“只要有人成功成为巫王，便可以成为幽冥族的副族长！” “希望你们，无论是力巫还是傩巫，都要尽可能地提升实力！” “成为巫将，你可以统领万兵；成为大巫，你就统领一军。” “幽冥族将会越来越强大！” “而越来越强大的幽冥族，有足够的世界，供你们征服！” “希望你们，也能跟着幽冥族一起，在这巫族的天下，屹立不倒！” 话音落。 大片大片的幽冥大军，“哗啦啦”跪下。 “幽冥！” “幽冥！” …… 狂热的呼喊，震天动地。 李长安微微抬起头，感受着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信仰香火，毫不客气地吸收一空。 他张开左手，一滴宛如星空的符祖神力，在掌心旋转。 “乌横，今你成为巫王，本座赐你一滴祖巫血。” “希望你不要辜负，本座的期望。” 乌横浑身都在颤抖，看着那滴仿佛囊括了世界的神力，心神摇曳。 一个在战场上厮杀了不知多少巫族的巫王，热泪盈眶， “乌横，谢王上赏赐……” 第678章：幽冥族初露峥嵘 重新归拢起来的幽冥大军，开始调转方向，准备回王城。 数百万的战争尸体，被麾下的大军收集起来，交给了李长安。 李长安将其中半数，分给了太昊。 这一次围剿火暝山的战争，他们两个可谓是赚的盆满钵满。 这一片的祝融部族群，伤亡惨重。 “绕一圈再回去！”李长安召来乌横，拿出地图，“这一片，那些巫王应该还没有来得及清缴。” “从这儿到这儿，把这一片能清缴干净，一个不留。” 乌横恭敬地接过地图，开始指挥大军，朝着既定方向行军。 李长安吩咐完，便开始疯狂地消化所得。 超过一百五十万具战争尸体，被他收走魂魄，炼化成巫族精血。 其中不乏大巫级别的存在。 符祖祭坛中，符祖神力的数量已经超过了五十滴。 这么多神力，远远超出了李长安的想象。 剩下光是炼化精血，都花了李长安一整天的时间。 接下来便是吞噬从祝融部巫尊那里，得来的上百座子祭坛。 每一座子祭坛又平均提供了一滴神力。 如此惊人的收获，放在以前，根本想都不敢想。 这些符祖神力，在符祖祭坛底部流淌。 符祖祭坛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细微的变化，使之更加契合神力的运转。 李长安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神力。 每一滴都能让三品巫王趋之若鹜。 这么多神力，恐怕能把祝融部的半数巫王，都拉到麾下。 不过，傻子才会这么做。 如果自己迈入三品通天境，再多的巫王来找事，都只有死路一条。 “你如今应该四品圆满了才对，为何还不准备冲击三品？”太昊这两天，也一直在消化所得。 不过，他的速度明显比李长安快了不少。 他现在已经是巫尊级别的存在，就算把蛊神教教主的宝物全部炼化，也无法冲击一品。 最多只能让他在二品这个境界，多往前走一步。 看似只有一步，却不啻于翻天覆地的变化。 待自己的修为稳定，太昊便将目光放到了李长安身上。 李长安的收获，和自己相差不大。 但对于一个四品而言，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泼天收获。 这么多宝物，从四品迈入三品，应该不成问题才对。 然而这两天下来，他除了看到李长安没日没夜的炼化巫族精血，还有就是吞噬子祭坛。 剩下的什么都没做。 李长安从兽皮口袋里拿出一座子祭坛，将其中的神圣气息，悉数掠夺， “我的境界看似好像已经圆满了，但本命神符还有进步空间。” “我想等到进无可进的时候，才寻求突破。” “符道才刚刚起步，我的极限就是符道的极限，总得把这个极限拓宽才是。” 太昊点了点头，“我见你的气息一直不稳，是担心不小心突破了？所以强行压制境界？” 李长安无奈地笑道，“神力对我的本命神符有效。” “我正在用神力滋养本命神符，所以一不小心就要突破。” “我只能强行压制，弄得现在就快要压不住了。” 太昊闻言，不得不提醒道，“真要是这样，那你可得小心些。” “实在不行，还是突破的好。” 李长安颔首，“估计也快了，我能感觉到本命神符的变化，正在越来越小，就快要到极限了。” 现如今，他为了将十色神符蕴养圆满，已经消耗了七滴符祖神力。 要知道，这是从掌九星之境的星核圆满后，继续滋养所消耗的。 这要是放在外面，都能让一个巫王提升一个小境界了。 如今就是为了十色神符的圆满。 若是不圆满，他担心符文之道也会不圆满。 他必须要竭尽一切可能，保证符文之道不会因为上限过低，而弱于其他的修行之道。 时间一天天过去， 十色神符的圆满之路越来越艰辛。 一直消耗到第十五滴符祖神力，这才终于增无可增。 十色神符此刻仿佛将一片宇宙囊括其中。 里面无数微小符文，犹如一颗颗星辰，在流淌中运行，代表了无数种天地规则。 仅仅只是看上一眼，便有一种面对星空的错觉，几欲沉溺其中，难以自拔。 十二万九千六百种符文。 这就是十色神符圆满后，蕴含的符文种类。 一元之数。 圆融混一。 如今的十色神符，仿佛收敛了所有的光辉，反而变得深邃而浩瀚。 李长安甚至有种，可以掌控世间一切的错觉。 十色神符无所不包，无所不容，自成宇宙，自成一体。 每一次流转，都能引动着虚空中的天地规则。 李长安感觉自己随时都能突破，进入三品。 只需要将十色神符，与任意一根规则丝线融合，便可迈入这前无古人的符道三品，通天境！ 一身的修为，在四品境界，已经进无可进。 稍微一动，都能引发自己的气息混乱，乃至引动四周的天地之力震颤。 太昊也察觉到了李长安的变化。 好似一个杯子里装满了水，稍微一动，哪怕有一点风吹过，都能把杯子里的水吹出来。 进无可进，已达极限。 更让人惊叹的是，此时李长安的一举一动，都能引动周围的天地之力。 有种要随时与天地融合的错觉。 “准备何时突破？”太昊询问道。 他如今最迫切想知道的，就是符道三品通天境，到底能达到什么程度。 要是通天境足够强，那么符文之道，就有资格争一争这个时代的道统之位了。 三品，是普通人这辈子所能看到的极限。 是看到，而不是达到。 普通人即便迈入修行之路，绝大部分，也都只能达到五品左右。 如果三品的极限够高，再往后，其实一般人看都不需要再看了。 “回王城之后再说吧。”李长安说道，“四品圆满还没有好好体悟，剩下这段时间，刚好用来感悟其中的变化。” 说话间， 前方岐芒贴地飞掠而来，单膝跪地，“王上，前方探子看到退回来的巫王大军。” “数量众多，我们该如何处理？避开还是碰面？” 李长安摆了摆手，“躲是躲不开了，我们这么多巫兵，他们肯定也发现了。” “就见见这些遭遇挫折的巫王们吧。” 说罢朝太昊点了点头，自己则拍了拍黑甲暴龙的脑袋，跟着岐芒朝前走去。 来到前线，乌横还有大巫，已经在等着了。 见到李长安骑着黑甲暴龙而来，众巫纷纷低下头。 “继续前进！” 李长安大手一挥，随即一马当先，迎向了从火暝山退回来的巫王大军。 穿过一片五六里山林，李长安便看到了有些垂头丧气的围剿大军，便抱了抱拳，朝大军后方的巫王们行了一礼， “幽冥见过诸位巫王。” 一众巫王也都闻声看来，见到平安无事，甚至过得风生水起的李长安。 绝大部分的巫王，都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头。 这个大巫有点太不知好歹了。 见到这么多巫王，竟然还堂而皇之地坐在那里，丝毫没有动作。 “哪里来的大巫，竟然挡住我等去路？还不自缚手脚上前请罪！？” 有巫王大声呵斥道。 正愁找不到出气筒，没想到恰好就碰到一个没眼力见的。 这一次围剿战争。 明明一切都很顺利。 却偏偏在最后围攻火暝山的时候，出了岔子。 被围攻不说，还损失惨重。 如今巫尊大人重伤逃遁，也不知道有没有逃得掉。 要不是那巫神教的教主也没有出现。 他们想要冲出火暝山，还真的有些困难。 羌狩和羌殉见是李长安，赶紧上前，试图缓解这针锋相对的气氛， “幽冥，我记得你的大军，应该不在这条路上，你这是……？” 李长安朝两个巫王抱了抱拳，“羌狩巫王，羌殉巫王，我见前方迟迟没有消息传回来，就准备率部往回走。” “就从这里绕回去。” 可是话音未落，那巫王还是不依不饶，“幽冥，看来我苘山要好好教教你，面对巫王要如何表示敬意。” “你一介小小大巫，竟敢视我等巫王如无物，该当何罪！？” 说话间，便大步走上前来。 羌狩和羌殉面色一遍，将李长安挡在身后，“苘山，你这是要做什么？” 那苘山身边还有两个巫王，都对李长安很不爽，这次正好找机会上来找找麻烦。 其他巫王也都环抱着手臂，看着热闹。 实话实说，他们对这个在祝融部最特殊的大巫，也是一肚子不满意。 凭什么一个大巫，敢和巫王平起平坐？ 视巫王的威严如无物，这不是找死又是什么？ 苘山不顾羌狩和羌殉的脸面说道，“当初就是你们兄弟俩，那般看重这个幽冥。” “才让他对巫王，如此没有敬畏之心。” “今天，我们就要好好教教他，面对巫王，该如何表达敬畏。” “这样在将来，他成为巫王后，才能更好地管理手下的大巫，不至于没了规矩！” 不需要李长安开口，乌横大步上前，冷喝道，“你们大胆，竟敢对我幽冥族族长大呼小叫！” 在他身后，上百万幽冥大军，齐齐抓起手里的兵器。 一股尸山血海般的惨烈煞气，顿时如同一阵狂风，扑面而来。 一众巫王齐齐皱眉。 这幽冥部落当真不识好歹，竟敢对巫王举起兵器。 而且这幽冥大军的气势，非同一般！ 明显都是百战精兵，而不只是肆意扩张的杂兵。 最关键的是，幽冥部落什么时候变成幽冥族了？ 简直是不把巫族的规矩放在眼里。 从大部落晋升为小族群，可不是改了名字就行。 需要有巫王坐镇，还需要巫尊大人亲自册封。 他幽冥怎么敢随意更改部落名号？ “放肆！”苘山面沉如水，身上的巫王气息，好似怒海狂涛，“幽冥，你竟敢擅自更改部落封号！” “你不过一个小小大巫，这是在找死！” “就算巫尊大人看重你，你也别想脱罪！” “今日，我便要抓你去见巫尊大人！” 说罢，他大步上前，直接朝羌狩和羌殉身后的李长安抓去。 羌狩和羌殉面色一变，“苘山，你这是做什么？” “怎么能对自己人出手？” “自己人？”苘山冷笑道，“我可从来没把一个大巫，当成过自己人！” 就在这时，乌横低吼一声，抓起火焰长枪，化作一条火龙，迎了上去。 “轰……” 强大的冲撞力，四下席卷。 将附近的大军，刮的东倒西歪。 地面也在隆隆作响。 乌横展露出巫王真身，手执火焰长枪，威风凛凛。 尤其是李长安赐给了他一滴冒充为祖巫血的符祖神力，使得他的巫王境界，在短短时间内，很快便稳固下来。 虽然不至于一下子迈入巫王二阶，但在巫王一阶，却是站的稳稳当当。 这一击，苘山巫王没有动用全力，而他本身也不过巫王二阶层次，所以被乌横一招挡住，并不稀奇。 乌横拦在羌狩和羌殉身前，直面苘山，毫不畏惧。 那属于巫王的威压，毫不掩饰地释放而出，让无数巫军侧目。 苘山蹙起了眉头，“巫王！？你一个大巫，竟然晋升为巫王了？” “想不到，幽冥部落的巫王竟然是你。” “可是你为何还要听命于幽冥！？” “幽冥部落要更改封号，那也得以你为尊！” 乌横冷笑，手中的火焰长枪，烈焰熊熊燃烧，“王上的强大，岂是你可以明白？” “趁早收手走人，否则就只有刀兵相向。” “王上威严，不容轻辱！” 苘山闻言，哈哈大笑，“好胆！” “你一个刚刚迈入巫王境界的家伙，竟敢如此嚣张！” “看来你们这个幽冥部落，专出狂妄之辈！” “今天，就让本巫王，好好教教你们，什么叫谦卑！” 话音未落，便大步冲了上去。 乌横不闪不避，反而大步迎上。 双方瞬间碰撞到了一起。 乌横虽是力巫，然而却有李长安赐下的符文秘宝，那一杆火焰长枪，让他的秘纹之力，可以发挥出百分之一百二的力量。 更能短时间内离手攻伐。 这么长时间，使用火焰长枪厮杀，早已与之心意相通。 厮杀起来，招式大开大合，肆意狂放。 根本没有因为对手是巫王，就束手束脚。 羌狩和羌殉，拉着李长安后退，低声询问道，“你手下已经突破，你呢？是不是也突破了？” 羌狩的声音带着一丝惊喜，“你要是也突破，一族双巫王。” “如今这个局面，幽冥族很可能一飞冲天！” 李长安摇了摇头，“还没有，不过也快了，回到王城后，就准备突破事宜。” 羌殉低声叮嘱道，“那可得加快了，你手下突破，难保不会有二心。” “只有你的实力始终压得住，族群才能安稳，要不然就得出事。” 李长安笑道，“羌殉巫王放心，这些事我有安排。” “乌横很忠心，不会背叛。” 羌殉点了点头，将目光转向厮杀之处，“也对，这乌横对你忠心耿耿，为了幽冥族，还敢和巫王硬碰硬，不可小觑啊。” “不过毕竟才刚刚晋升巫王，恐怕不是苘山的对手。” 果不其然，乌横和苘山战至正酣，他手中的符文秘宝，竟然被苘山一拳轰碎，化作漫天碎片。 而乌横也被逼得大步后退，嘴角有丝丝血迹滑落。 苘山还准备乘胜追击。 羌狩上前一步，将其拦了下来，“苘山，够了！” “如今局势不明，大家都是巫尊大人麾下的巫王，你何必对自己人大打出手？” “如今幽冥族已经有了巫王坐镇，从部落晋升为族群，有何不可！？” 苘山冷笑，“有何不可？那幽冥还只是大巫，这族群之名，便做不得数。” “就算我今天打死他，巫尊大人也不会说什么。” 乌横刚要冲上去继续拼杀，却被一只手搭在肩膀上。 他顿时身形一震，低下头，“属下无能，还请王上恕罪。” 李长安笑道，“无妨，你才刚刚晋升巫王，能和一个资深巫王打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了不起了。” “也怪我，你晋升之后，我还没给你新的符文秘宝。” 说罢，一枚枚全新的火焰符文，从他掌心流淌而下，枪杆，枪尖，枪尾…… 这杆火焰长枪，总共消耗了三千六百枚火焰符文。 而且这些火焰符文，全都凝练了浓郁的火焰之力。 每一枚都能引动四周天地中的火行之力。 强大无比。 如此三千六百枚火焰符文，组成的符文秘宝，更是能够沟通火焰规则，威力比之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拿去试试，替本座将那苘山的脑袋，砍下来！” 李长安的这番动作，吸引了一众巫王的目光。 这些巫王的眼中，流露出丝丝忌惮之色。 这个幽冥的手段，更加强大，也更加诡异了。 竟然随手就能创造出一杆神兵！ 而且，他的口气也是大的惊人。 竟要让一个刚刚晋升为巫王的手下，去斩了苘山的脑袋。 当真是不知所谓！ 竟敢公然叫嚣斩杀巫王！ 苘山一把推开羌狩，狞笑道，“你也听到了，羌狩，不是我不给你面子，是这个小子不依不饶。” “今天要是不把他打服，以后谁还看得起我们巫王？” 乌横接过火焰长枪，一种水乳·交融的感觉，油然而生。 当即单膝跪地，“王上请放心，属下这就取苘山首级！” 说罢，握紧长枪，朝苘山冲了上去。 羌狩和羌殉回到李长安身旁，急声道，“幽冥，你也太鲁莽了。” “就算你想杀苘山，也得等到没人的时候。” “如今你当着这么多巫王说这种话，苘山被架到了火上烤。” “不想动手也要动手了。” 李长安劝解道，“两位巫王稍安勿躁，不如先看看我这手下的实力如何。” 此时的乌横，新拿了火焰长枪，一开始还不熟练。 这杆火焰长枪的力量太强了，有一种天下之火，皆在掌控的感觉。 威能更强，对火焰的操控能力越发强盛。 一枪横扫，四面八方的火焰之力，汇聚而出，如臂指使。 经历了一开始的适应阶段，乌横很快就爆发出了更加强大的战力。 火焰长枪在他手中，如游龙出海，刚猛无俦，却又灵活多变。 强大的威势，从他身上席卷而出。 从一开始被压着打，到现在，竟然已经可以和苘山打的有来有回。 这般变化，让一众巫王还有观战的大军，都看傻了眼。 怎么会如此强大？ 那乌横，不是才刚晋升吗？ 这一切的变化源头，都只来自于一个还没有出手的强者。 那便是幽冥！ 是幽冥赐给了乌横，全新的兵器。 要不然乌横也不可能一下子战力提升这么多。 苘山越打越心惊，一拳逼退乌横，低声喝道，“乌横，你已经成就巫王，为何还要听命于幽冥？” “只要你来我苘山族，我与你共治一族。” 乌横冷笑，“王上要斩你头颅，你引颈就戮便是，说什么废话？” “况且就你一个小小的苘山族，如何比得上幽冥族的伟大？” “受死吧！” 苘山被说的愤怒不已，脸色一阵赤红，“该死，今日我非把你活活打死不可！” “不过凭着兵器之利，就敢对本巫王冷嘲热讽。” 乌横身上的气势越发强横，手中的火焰长枪，和他越发契合。 火焰，本就是狂暴肆意，无法无天。 一旦发动攻势，不把对手烧成灰，便不会停下。 乌横的攻势，无意中便契合了火焰之道。 他与火焰长枪心意相通，在冥冥中找到了一个契合点。 就是这一招！ 不吐不快！ “焚天！”乌横一脚重重踩踏在大地上，力量在肌肉中疯狂流淌汇聚，最终集中在火焰长枪之上。 下一刻，火焰长枪爆发出了迄今为止最为恐怖的一枪。 苘山哪怕反应过来，也已经来不及了。 这一枪的速度太快，蕴含的力量太猛。 仓促回防之下，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轰隆……” 火焰长枪仿佛跨越了空间，一枪将苘山的胸口洞穿。 恐怖的火焰冲天而起，将苘山淹没。 第679章：残酷的神圣法则 苘山还在挣扎，想要拔出插在胸口的火焰长枪。 但乌横手臂一震，狂暴的力量通过火焰长枪，震荡开去。 苘山最后的挣扎，也瞬间告破。 双臂无力下垂。 火焰彻底将其吞噬。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 有些巫王甚至还没反应过来。 更别提那些观战的巫军了。 等到他们缓过神来的时候，不禁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浩瀚的巫军顿时乱了。 有巫王死在了他们面前！ 这和天塌了几乎没什么区别。 巫王高高在上，主宰着他们的生死。 可是谁又能想到，主宰他们生死的巫王，竟然也会被杀死！？ 而且还是以如此惨烈的方式陨落。 乌横大步上前。 那些巫王从震惊中惊醒，大声喝道，“乌横，住手！” “你要干什么！？” “还是想让我们联手将你镇杀于此！？” 但乌横对这些巫王的警告，视若罔闻，收起火焰长枪，一把扭断苘山的脑袋。 然后回到李长安面前，单膝跪地，恭敬地说道， “王上，属下无能，不小心把苘山的脑袋烧焦了。” 这般姿态，这般言语，将全场都震住了。 乌横，这可是刚刚斩杀巫王的新晋巫王级强者。 然而，在面对一个还只是大巫的幽冥时，竟然表现的如此恭敬与卑微。 这还是巫王吗？ 这还是大巫吗？ 除了幽冥族大军之外，其他的巫族，根本无法理解，乌横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一尊巫王，完全可以自己建立一个小族群。 何必屈于人下？ 更遑论是如此的卑微与恭敬。 这世道怎么会变成这般模样？ 完全无法理解。 哪怕是羌狩和羌殉，也是一脸不可置信。 如果乌横只是巫王一阶，还没站稳的新晋巫王。 他对幽冥恭敬，还情有可原。 毕竟他们也曾怀疑过，幽冥有斩杀巫王一阶的实力。 可乌横明明能跨境界，击杀巫王二阶的苘山。 为什么还要这么恭敬？ 但很快，他们就确定了一件事。 那就是交好幽冥，决不能动摇！ 幽冥的强大，有点太过诡异和神秘，难以捉摸。 随手炼制出了一杆神兵，便能将乌横的实力增强一大截。 可以想象，幽冥自己真正的实力，又有多恐怖。 李长安拍了拍乌横的肩膀，“无妨，你表现的很好！” “起来吧。” 说着接过乌横手里的苘山脑袋，一把捏碎，收走了他的残魂，然后走到苘山的尸体面前，撒下一团火。 苘山的尸身迅速破败，最终剩下三滴赤金色精血，被李长安收下。 他看向另外两个跟着苘山出来的巫王，“你们，也想教教我，什么叫敬畏？” 那两个巫王顿时一怔，竟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乌横的实力，他们看的很清楚。 单对单，还真不好说。 但如果他们联手，乌横必输无疑。 真正让他们忌惮的，却是这个始终没有出手的大巫幽冥。 明明只是大巫，可是拥有的手段，却强大到诡异。 而且还让乌横如此恭敬与臣服，简直匪夷所思。 幽冥在他们眼中，就像是蒙上一层迷雾，看不真切，也看不透。 在没有看透幽冥的底牌之前，他们不敢贸然出手。 李长安笑了笑转过身，往幽冥族大军走去，“今日便给羌族两位巫王一个面子。” “今日起幽冥部落更名幽冥族，望各位周知。” “以后，可千万别喊错了。” 路过羌狩和羌殉的地方，李长安朝他们点了点头，便跃上黑甲暴龙，带着乌横往回走。 明明只是两个巫，但是却仿佛拥有着恐怖如海啸一般的威势。 让在场所有巫族，都不得不心生一股畏惧。 完全不知深浅的幽冥，何时竟强大如斯？ 不少巫王的心中，升起一抹危机感。 这片大山中。 一尊王者，就要崛起了。 而崛起的代价，便是他们的退步！ 从今往后，如何应对幽冥族，成为了所有族群，都要思考的问题。 回到军阵之中，李长安大手一挥，“继续前进。” 幽冥族大军领命，好似一柄沾满血腥的长刀，将前方的各族大军，从中间分开，一步步往前行军。 全程，没有任何阻碍。 那些各族联军，不需要多说，纷纷让开一条大路，生怕被撞上。 一众巫王的脸色，变得复杂无比。 被李长安逼退的两个巫王，更是羞恼不已。 “巫尊大人如今不知在何处，却又偏偏冒出了一个如此强势的幽冥，不知是福是祸。” “这幽冥还只是大巫，就如此霸道，等他成就三品，我们这些巫王，哪里还会被他放在眼里？” “羌族以后的实力就更强了，还是羌狩和羌殉的眼光好，提前就在交好。” “往后如何应付幽冥族，各位有什么章程吗？” 一众巫王七嘴八舌，但羌狩羌殉，还有一个早有预料的螟火，明显可以感觉到这些巫王的心不在焉。 螟火开口道， “既然幽冥部落成为幽冥族，那就给予幽冥族，一个族群该有的待遇不就得了？” “何须那么多纠结？领地、资源，以及战争划分，该给的都给，他还能有什么话说？” 有巫王道，“螟火，你又不是没见过幽冥的霸道，他会仅仅只满足于这些吗？” “等他成为巫王，估计连巫尊大人都要不放在眼里了。” 羌狩赶忙阻止他们争吵，“这种话还是少说。” “无论是被幽冥听到，还是被巫尊大人知晓，都不好。” 螟火笑了笑，“各位，还记得我在围剿火暝山之前，问的问题吗？” “炎战和炎谡哪里去了？” “你们该不会以为，他们还活着吧？” 此话一出，所有巫王面色齐齐一变。 “一个巫王二阶，一个巫王三阶。”螟火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乌横在和苘山战斗前，连那火焰长枪都没换，肯定不是他出的手。” “那么换句话说，出手的另有其人。” “你们觉得，会是谁？” 现场变得一片死寂。 这些巫王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答案太难以接受，而且太过梦幻。 可现实，却无一不在证明着，这个难以置信的猜测。 “在大半个月前，幽冥就有击杀炎战和炎谡联手的实力。”螟火摊开手道， “所以，该怎么应对幽冥族，不是我们该考虑的问题。” “我们只需要按照族群该有的规格去办。” “剩下的，就看他会做到什么程度，以及巫尊大人能接受到什么程度。” “至于我们的想法，貌似……幽冥并不需要在意。” “他想拿什么，我们也阻止不了。” “不过，羌族的境况会好一些，幽冥应该不会找羌族的麻烦。” “毕竟刚刚，幽冥在拥有优势的情况下，依然向羌族表示了善意。” 不少巫王的心里都大感无奈。 幽冥崛起的速度太快，太诡异，他们甚至都还没反应过来。 对方就已经站在了他们头顶。 除非已经在三头六臂上入了门，否则还真没什么安全感。 …… 幽冥族大军中， 李长安慢慢落回了后方，由乌横在前面指挥。 “怎么今天突然想着强硬起来了？”太昊问道，“以往你可是一直都很……谨慎。” 李长安看着前方开始分兵的大军，“没这个必要了。” “幽冥族越强大，我们的收获才越大。” “太谨慎，反而会让那些巫王看轻幽冥族。” “到时候争抢资源就失了先机。” “如今乌横已经是巫王了，等我再入三品。” “除非巫尊亲至，否则，我还真不信，能有谁让我低头。” “再说，幽冥族不是还有你这么一个巫尊级大能吗？也该向整个巫族，露出幽冥族的獠牙了。” 太昊无奈地摇了摇头，“总感觉不是这么简单。” “你这番做法，就像是准备大捞一笔，然后走人的意思。” 李长安大感诧异，“你这感觉，是不是也太准了？” 太昊说道，“不是我的感觉准，而是你的行为有迹可循。” “一个始终谨慎发展的人，突然变得张扬狂放。” “要么就是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要么就是对这里没什么想法，准备大干一场走人，哪管这里的巫族死活。” 李长安不得不给太昊一个大拇指，“果然厉害。” “我步入三品，稳固下来之后，就准备回人族疆域了，这个幽冥族就留给你，帮你传播信仰，收集香火。” “等到幽冥族强大到一定程度，你干脆反了祝融部，也不是不行。” “到时候咱俩来个里应外合，直接把巫族收入麾下，也能给人族多带来一些生机。” 太昊诧异地看向李长安，“我还真没料到你会这么想。” “不过眼下这种情况，你说的散布信仰，收集香火，倒不是不可以。” “你确定给我？” 李长安摊开手，“你是上古人族，我是现在人族，只要真正为人族好，我这个人还是很讲道理和情义的。” “你助我良多，我还你一个族群，又有什么不行？” “虽然我也需要香火，但可别忘了，我是符道的开道之祖，传道才是我要做的事！” 太昊默然，半晌后说道，“我可没说要助现在的人族。” 李长安毫不在意道，“只要你在削弱巫族的力量，就是在间接帮助人族。” “这份情，我替人族承了。” 太昊似笑非笑道，“你这个意思是，你要代表人族？” 李长安躺在黑甲暴龙的脑袋上，“我可没说。” “毕竟人族有难，匹夫有责嘛。” “我得到的消息，再有四年，人族四周的气运屏障将会全部消失。” “到时候，人族将会面临四大种族的围攻。” “人族想要活下去，难如登天……” 太昊点了点头，“现在我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拼命了，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 “你来巫族，也是为了削弱巫族的力量，所以才建立幽冥部落，让巫族内耗。” 李长安应了一声，“是啊……要不然我来这破地方干什么？还变成巫族的模样，弄得人不人，巫不巫的。” “我已经成婚了，两个美娇娘，还有两个红颜知己。” “这次回去，准备先迎娶一个，然后趁着还没完全爆发大战，再去把最后一个亲自接回来。” 太昊闻言，倒是愣了一下，“想不到你还是个风流浪子。” 李长安双手叠在脑后，“我这算什么风流浪子？” “这辈子就她们四个咯……” “本来按照我这实力，多少个女人都不稀奇，再不济逛逛青楼，睡睡花魁，又有什么不行？” “说来不怕你笑话，我去逛教坊司，结果只是喝酒，不小心搂了一个女人，结果还是我的红颜知己。” “那时候，我还当她是男的，吓得不轻，生怕自己被带偏了。” 太昊摇了摇头，“你一个开道之祖，竟然还在男女之事上如此用心，真是当世少有。” 李长安反问道，“不然呢？她们一个个对我用情至深，可不能负了她们。” “开道之祖，难道还不能拥有感情了？” 太昊认真地看了一眼李长安，“如果不是知道你对神圣一无所知，我还真以为你是在故意装傻。” “你以为天道本源是什么？”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融合了天道本源，你以为属于人的情绪，还会存在吗？” “随着你的修为日深，你身上人的情绪，将会渐行渐远，最终只会成为一个追求神圣极致的存在。” “那时候，你的眼里，只有天道极致，乃至天道之上。” “人的情绪感情，不过只是过眼云烟，在天道面前，微不足道。” 太昊的话，就像是一道雷霆，劈的李长安目瞪口呆。 “怎……怎么会这样！？” “成为神圣，人就不是人了吗？” “那些人族的圣人们，难道就不是人了？难道对人族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那我们凭什么还要供奉他们！？” 李长安的情绪变得激动。 无他，太昊的话，太过残忍与无情。 成为神圣的代价，竟然是失去人的情绪感情，成为只知道修道的超然存在。 那这样的修炼，对人族还有什么意义？ 成为神圣了，结果却不是人了？ 太昊解释道，“因为他是以人族之身成圣，所以人族如果出事，那些人族圣人们，也会受到影响，乃至陨落。” “天道以最冰冷的法则，保证了每个种族的延续。” 李长安一屁股坐在黑甲暴龙脑袋上，陷入了沉思，“这……怎么会这样！？” “真的是这样吗？” “抛开那些满眼只有自己的圣人，可至少还是有一些圣人，真的为了人族而拼搏终生。” “可是当他们成圣之后，却和那些满眼只有自己的圣人一样，只靠着那么冰冷的法则，维系和种族的关系。” “那这成圣，还有什么意义？” 成圣是为了人族，可是成圣之后，却只剩下人族的躯壳…… 这特么算什么！？ 李长安有些迷茫了。 第680章：天道与圣人，再悟通天境 所谓天地不仁，圣人不仁。 这些他都听过。 现在似乎隐隐有些懂了。 当失去了人固有的情绪和感情。 又怎能用人的“仁”，去要求他们？ 而他们能够不偏不倚地对待每个人，就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 只有失去了人的情绪和感情，才能真正实现，所谓的万物为刍狗，百姓为刍狗。 因为刍狗易逝，圣人与天地永存，这才能够公平地看待每一个存在。 李长安的心绪激荡，难以平复。 两辈子耳边一直听到的天地不仁，圣人不仁。 到了如今这一刻，他好像才真正触及到这些话的真正含义。 可是要让他走上这条路，他真的做不到。 失去人的情绪，人还是人吗？ 李长安想到了自己原先的大日如来法相，那不就是最典型的拥有人的形态，但却不再是人的模样吗？ 冰冷无情，超脱漠然。 如果不是因为有本体的存在，恐怕就算世间陷入崩碎的边缘，都不会影响他参悟天地规则，乃至天地本源的步伐。 可能有些人，愿意成为这样的存在，但他肯定不愿意。 突然，他悚然一惊，眼中布满了惊骇之色。 刍狗，古代祭祀时，用草扎成的狗。 若只是单纯地寻求万物万民的平等，为何不用山、水、木……去看待他们？ 为何偏偏是祭祀用的刍狗？ 这里面好像还有其他深意！！！ 一股被阴谋笼罩的惊悚感，油然而生。 李长安越想越深，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他狠狠握紧拳头， “这条路，肯定可以改！” “我的符道，目前只参悟到了三品通天境，距离神圣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不过我的三品极限，却相当于文武两道的一品。” “按照这样推算下去，二品补天境，就应该对应神圣。” “而我的补天境，恰好避开了融合天道本源，要开创自己的道之本源。” “以自身之道，与天道共存，而非与之融合！” “这条路要是走通的话，圣人失去情绪的问题，好像就有解决的方法了……” 李长安的思维继续向外扩散开去。 “如果将天道本源，当成是一个吞噬万物的黑洞，那么这无处不在的天地规则又是什么？” “好像天地规则……正是天道本源演化出来的东西……” 李长安又一次被自己的想象吓到了。 他猛地从黑甲暴龙的脑袋上坐了起来，眼神中满是震怖，还有丝丝庆幸之意。 太昊也察觉到李长安的心绪不宁，看过来，“怎么了？” “是我方才的话，吓到你了？” 李长安摇了摇头，看向太昊，“我刚刚想到了一些其他东西，有点吓到了。” “说说看。”太昊示意李长安说说自己的想法。 这个家伙，看似只有四品，但却是符文之道的开道之祖。 对道的理解，绝非一般人能比。 经常沟通，往往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李长安紧了紧喉咙，问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这话是什么意思？” 太昊诧异道，“这两句话，你不是应该比我还熟吗？” 李长安又问，“你觉得为什么会是刍狗？而不是其他？” 太昊一下子愣住了，李长安这么问，肯定不是想听到十几个时代流传下来的……范本。 “你是说……？” “香火！”李长安低沉地说出两个字。 太昊的瞳孔骤然猛缩，这两个字，他太了解了。 可正是因为了解，他才恰恰忽视了刍狗的意义。 哪有人会这么直白的？ 估计只是随意说了一嘴罢了。 可现在被李长安特意点出来。 这话就有问题了。 为什么是刍狗？ 因为刍狗和香火不分彼此。 “这么说，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太昊说道，“毕竟圣人的确需要香火。” “那为什么天道也要香火？”李长安的问题，把当年道祖留下的话，狠狠地切开， “难道，天道曾经也是人，只是变成了和圣人一样的存在？” 太昊被问的脑袋发胀，看似简单的问题，普通人可能随意就会被糊弄过去。 但他们，在这条路上走了很远。 随意一句话，都有可能影响他们的道途。 “如果天道也是大一号的‘圣人’，那么这天道修的到底是什么？” “这片天地又是什么？” “有没有可能，天道已经不是真正的天道了？” “那些后续成神成圣的存在，融合天道本源后，是真的成圣了？还是变成了其他存在？” 太昊的脑袋一片浆糊，因为李长安的问话，让他有种脑袋快要爆掉的错觉。 李长安突然长叹一声，“我的符道三品，不准备融合天地规则了。” 太昊暂时放下脑中的问题，问道，“不融合天地规则，你准备如何跨入三品？” “融合天地规则，就意味着与天地规则融为一体，这样施展规则符法，就不再受到天地规则的反噬。” “既然是为了融为一体，那为什么我不造出属于自己的天地规则？” 李长安的话，大逆不道，竟然要断开与天道、天地规则的联系。 饶是太昊经历了数个时代，由死转生，也被李长安的想法吓到了。 “这……怎么可能！？” “你的规则，怎么可能压得住天地规则？” “你既然在这片世界内，就不可能不受天地规则的束缚。” “你的规则很有可能会在出现的刹那，就被天地规则压垮。” 李长安脑海中隐隐有一个雏形， “二品巫尊的战斗，给了我启发。” “领域之内，不就是自己的天地吗？” “这片天地要镇压我，那我自创一个天地，不就可以了？” “在我的天地内，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轰嚓！ 李长安的话，好似一道惊雷，在太昊的心中炸响，让他心神摇曳，难以自持！ 他万万也没想到，自己只是向李长安，普及一些神圣之境的基本情况，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关键是李长安的那些问话，反而动摇了自己的内心。 这让他无所适从。 偏偏，李长安竟然想出了一定的应对之法。 “你要把领域变成天地？” 太昊紧紧地盯着李长安。 李长安陷入了沉思，随后开始迅速推演。 三大元神虽然消失不见，但都与他自身融合。 他的推演能力，比之三大元神还要高。 再配合符祖祭坛的协助，更是事半功倍。 半晌之后，李长安谨慎地说道，“从领域到天地，不可能一蹴而就。” “三品领域，二品天地，路得一步一步走。” “张开领域的瞬间，我的规则在领域范围内，达到和天地规则同样的效果，便算成功。” “到了二品，领域蜕变为天地，不仅更加稳固，而且这片自身天地，还将成为我的成道之地！” “那么符道的一品境界，好像也能确定下来了。” “符道一品，成道境！” “不过，这目前而言只是一个想法。” “但三品通天境，二品补天境，应该是前后联系上了。” 他张开手，掌心处，无数符文在跃动，时刻都能冲出来，影响一方天地。 太昊的心脏剧烈狂跳。 他隐隐有种感觉。 李长安的符文之道，很可能会成为这个时代的道统！ 甚至，会将这个时代，延续极长的时间，甚至超过一个纪元！ 竟然想要脱离天道，重新另开辟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 这和神话传说中的开天辟地，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光是这么想一想，都让人灵魂战栗，毛骨悚然，而又热血沸腾。 如此波澜壮阔的境界，当真是……让人心驰神往！ 李长安身上的气息越发飘渺不定，仿佛随时要与周围的天地融为一体。 “以本命神符为领域核心，以自身参悟的符文为骨架，搭建属于自己的领域。” “参悟出的符文越多，自身领域就越完善，与外界的天地，便越相符。” “届时施展领域时，就不会因为天地的排斥，而产生太过明显的天地异象。” “不至于像那祝融之火，亦或是蛊神之眼，一看就知道领域的范围……” 李长安的双眼，十色神符在悄然旋转，符祖祭坛中的神力，也在迅速消耗，支撑他的推演。 “虽不能融于天地，但不代表我不能向这片天地学。” “这么完善的天地，我把它学会，转过头来创造出自己的领域天地，岂不美哉？” “若是我的领域，能够完美转化这片天地，那么我施展出的领域，还有谁能看得出来？” “再极限一点，我的领域时时刻刻都张开，我所到之处，便是领域。” “届时，除非能逼退我的领域，否则谁又能与我相抗？” 三品通天境的修行脉络，变得越发清晰。 越来越多的感悟，犹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李长安的眼睛越来越亮，最后从黑甲暴龙脑袋上长身而起，“太昊，帮我护法。” 太昊闻言，双目之中精光一闪。 这是要迈入三品了吗？ 明明才推翻了之前的想法，这么快就有新的感悟了吗？ 开道之祖，果然可怕！ 李长安身形在虚空中闪烁，每一次闪烁便跨出了十里范围。 太昊紧随其后。 来到一处大山，李长安伸手一按，一处悬崖峭壁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洞府。 他一步走入其中。 太昊则盘坐在悬崖上的山林中，安静等待。 走入山洞， 李长安拿出祝融祖巫祭坛，掌心处符祖祭坛从虚无中出现，降临在祝融祖巫祭坛之上。 没有人催动的祝融祖巫祭坛，虽然还在挣扎，但就像是失去了方向的疯牛。 看着可怕，却注定死亡。 符祖祭坛贪婪地吞噬着，祝融祖巫祭坛的一切。 祝融祖巫祭坛，建成不知多少岁月，经历了不知多少战争，吞噬了海量的魂魄。 这使得祭坛从最开始的丈许见方，成长为好似一座小山的模样。 李长安催动符祖祭坛，疯狂吞噬祝融祖巫祭坛。 符祖祭坛上的神纹越来越多，使得祭坛对神力的淬炼、使用，效率更高。 就连十色神符都受到了极大的滋养。 隐隐有一种要自成天地的趋势。 李长安的身躯重新恢复了人身。 他的每一寸血肉肌肤，乃至骨骼骨髓，五脏六腑，甚至眼眸瞳孔。 都有符文演化出的符道神纹，在流淌。 这些符道神纹将本就千锤百炼的身躯，淬炼的越发强大。 举手投足之间，散发着难以言明的尊贵气息。 超然物外，宛如神明。 周围的世界都仿佛在向他表示臣服。 李长安盘坐于地，周身大片大片的符道神纹，从身躯向外蔓延。 十色神符散发着无量光华，与这些符道神纹遥相呼应。 “本命神符为核心，符文为骨架，形成领域。” “领域为空间，所以首先要复刻转化的，是空间规则。” 十色神符，映照着周身五十里范围的天地规则。 李长安一眼便看出了这根与众不同的规则丝线。 空间规则，是唯一一根，从第三层天地规则，一直延伸到第一层，乃至天道本源的规则。 是构成世界的根基所在。 所以，三品通天境，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复刻空间规则，形成领域。 如果说领域的核心本命神符，骨架是符文，那么空间就是领域的经脉，将符文的力量输送到领域的每一处角落。 三者缺一不可！ 原本搭建领域的，应该是符文，但是李长安拥有符祖祭坛，便强行消耗神力，将符文推演到了神纹的层次，以符道神纹搭建领域。 此时的李长安，仿佛盘坐在另一片截然不同的天地。 识海中的十色神符，散发着光华，与周围流转的符道神纹交相辉映，操控着这些符道神纹，转化空间规则。 首先要参悟这根规则丝线，接着还要根据自己的参悟状况，用符道来推衍演化，最后形成专属于自己领域的领域规则。 未来符修者增多，每个符修者的领域，必然不尽相同。 双方的战斗，除了本身的厮杀之外，将会涉及到领域之争。 对天地规则的参悟越透彻，转化出的领域规则越强，领域自然也就越强。 李长安的精神高度集中，一丝不苟地搭建着符道领域的脉络。 而在悬崖之上，就在李长安开始创造领域的当头。 太昊瞬间便感应到了那股截然不同的气息。 三品！ 但又是完全不一样的三品。 这片天地似乎在震动，仿佛因为某个存在的出现，而不断摇曳。 太昊抬头看向冥冥虚空。 “因为没有融合天地规则，所以连天道都没有感应，也没有天道赐福出现……” “人族文道迈入三品之际，会降下天道赐福，否则又怎能借用天地气运？” “这……就是符道三品吗？” “彻底断绝与天道的联系，自成天地……” 第681章：通天三境，可怕领域 李长安盘坐于洞府之中。 在他身周，一枚枚符道神纹犹如实质，向外铺排开去。 一丝一缕的空间规则，被他淬炼进领域之内，推动领域继续向外扩张。 “以空间为经脉，但领域还需成长……五行相生相克，乃世间维持运转之根本……” “当入我领域。” 与五行有关的符道圣位，按照空间脉络，流淌在领域之中。 最为纯粹的五行规则，深居第三层。 李长安只能寻找与五行有关的符文，去沟通第一层天地规则，并开始推演这些规则，将其以符道之法，纳入领域之内。 燃烧、流淌、生机、坚固、厚重…… 从五行规则中衍生出来的其他规则，在李长安十色神符的映照下，无所遁形。 每当领域中，新增加一条领域规则，整个领域便强盛一分，与周围天地之间的联系，变得既疏离又融洽。 甚至开始在领域和四周天地间，互通有无。 领域既吞吐着天地之力，同样也在尝试以领域规则，影响四周的天地规则，减少领域与这方天地的排斥。 排斥越大，天地规则对领域的压制就会越大。 张开领域的消耗就会越大。 想要达到李长安推演中，领域常开，人在之地，便是领域的境界，就必须要将天地对领域的压制与排斥，降到最低。 一根又一根领域规则，悄然融入领域之内。 使得李长安的领域，与四方天地间的格格不入，悄然减弱。 这方领域，始终维持在李长安身周三丈之内，没有向外扩张。 他是在借助这片三丈领域，不断验证自己之前的猜测。 想要彻底完全的将通天境修炼圆满，很不现实。 每一种法门，都要经历大量的推演与试错。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在不断的试错中，找到最合适的修行之法。 这样在未来传道时，才能让那些符修者，不断向前突破，而不会遇到难以解决的问题。 更直白些，就是他要把这条路蹚明白。 他可以按照一条路，不断往前走，也肯定能达到更强的境界。 但如今，他是符文之道，在三品通天境的第一人，就得把路走宽。 让更多人有机会，走进三品。 而不是被那一条狭长的路，挤下去。 “空间规则最为重要，必须要加入领域规则之内。” “其次便是五行规则，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擅长所有五行……” “所以这个符道领域，就得允许出现类似于祝融之火，蛊神之眼这样的‘偏门’领域。” “而且这种领域，很可能才是主流，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形成强大的战力。” 李长安此时回想起祝融之火和蛊神之眼，都还能记得当时巫尊的厮杀场景。 连金石都能烧成铁水，那般高温之下，除非也有领域与之抗衡，否则谁能挡得住？ 再有那蛊神之眼，目光所致，皆是蛊虫，这等能力极为诡异，稍不注意就得中招。 “再极端一些，那些巫尊，好像也没有空间规则，所以领域中的一切，都可以重新构造……” 李长安的眼眸中，十色神符每个呼吸都在构建出数十种符文组建的可能。 如此强大的推演，消耗的力量难以想象。 符祖祭坛中原本有一百六十三滴符祖神力，短短时间内便已经消耗了三十滴之巨。 如果不是此时还在吞噬祝融祖巫祭坛。 恐怕这一百六十三滴符祖神力，也只是杯水车薪。 “如果没有空间规则，领域就会变得不稳固，被天地压制的情况也会更严重。” “换而言之，对自身的力量消耗，也会变得更大。” “就像那祝融之火……施展开来的威力的确很强，但持续的时间较短。” “不过也不是不行……” “不是所有人都能达到领域常开这一步。” “如果开辟水行领域，在水域周围的话，力量会有所提升。” “领域也会受到天地之力的影响……” “只是这样的话，领域就像是个茅草屋，稍微遇到点大风浪，就会被摧毁。” 李长安依照着推演所得，往领域内烙印领域规则。 “如今我的领域规则，都对应的是第一层天地规则，自然也就相当于文道三品。” “往后若是淬炼第二层，那便是对应文道二品。” “淬炼第三层，就堪比文道一品。” “通天三境，倒是可以稍作区分，虽在一个大境界内，但却也有区别。” “淬炼第一层天地规则，可称之为通天玄境。” “淬炼第二层天地规则，称之为通天地境。” “第三层天地规则，便是通天清境。” 他的十色神符全力催动，已经可以映照第二层天地规则，但李长安并未冒进。 而是专注于第一层天地规则，尽量夯实通天玄境。 “符道神纹，需要神力才能演化而出，一般人难以重现。” “不过凝练的方法，也可以记载下来，包括搭建领域的基础步骤，以及如何淬炼自身的领域规则，都不能模糊。” 他在构建符道领域之际，还不忘将自己的修炼过程，印刻在符祖祭坛上。 …… 时间在李长安修行的过程，一天天过去。 幽冥族大军，虽然没有李长安和太昊的坐镇，但乌横如今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大军并未出现什么问题。 依旧按照既定的路线，往幽冥王城赶。 太昊也静静地盘坐在悬崖上的山林中，一动不动，好似一块石头。 甚至有鸟雀落在他身上，歪着小脑袋，看着太昊。 此时的太昊心中古波不惊，与周围的自然完全融为一体。 所以没有任何气息逸散出来，就连最胆小的鸟雀，也不会害怕。 悬崖下的山洞方向，那股神秘而又特殊的气息，始终没有什么变化。 而且越来越淡，到最后，就像是和天地交融在了一起，不仔细辨别，根本甄别不出。 这般奇特的变化，也引起了太昊的注意。 符文之道，全新出现的修行之法，他在很早之前就想见识一下符道三品的威能。 又因为李长安和他之前讨论的问题，让太昊更是对所谓的通天境，有了莫大的期待。 自绝于天道，甚至连天地规则都不融合。 这样的修行法门，会诞生出怎样的力量？ …… 两个月后， 太昊身上都已经落满了灰，这儿长时间，他一动不动，绝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自己的力之祭坛上。 剩下的，便在时刻注意悬崖下的动静。 这两个月，不是没有巫族出现在附近，但连他们的气息都没发现，太昊也就懒得去管。 就在这一日，东方的金色阳光，透过山林间的薄雾照射进来。 太昊的眉头突然一动，落在他肩膀上的鸟雀，瞬间被惊醒，扑棱着翅膀飞上了高空。 太昊双眸睁开，身躯微微一震，所有灰尘全部散去。 “终于要出关了吗？” 悬崖下方，一股说不上的神秘气息，正在缓缓苏醒，像是一缕火苗，逐渐变为一团火焰，再然后…… “轰隆……” 天地间骤然一暗，旋即又重新恢复了光亮。 太昊敏锐地发现四周的变化，他将目光投向前方，只见一道人族身影一步步行走在虚空，来到他的跟前。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就像是一缕清风吹过，明明只能拂动柳叶，却发现，天地已然在这清风下，换了人间。 此时的李长安，就像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俗世俊书生，举手投足透露着一丝云淡风轻之意。 若是闭上眼，仿佛身前根本就没有这个人一般。 似乎与天地融为一体了。 不对！ 是这片天地，被眼前这个人换了！ 所以才会出现这般情况。 他不是强融于天地，而是干脆换成了自己的领域，在领域之内，一切都已经落在了他的掌控之中。 “看来是成了。”太昊说道。 李长安笑着上前，抱了抱拳，“多谢护法。” “如何？”太昊也不客套，直接问出了自己最想要知道的事情。 李长安张开手，“很好！” “领域内的规则越完善，领域和天地的排斥力就越小。” “我一共淬炼了七十二根领域规则，又以空间规则和清风规则，与周围的天地连接。” “将可能引起的天地异象，压制到了最低。” “估计还得继续淬炼更多的领域规则，才能真正不会引起任何天地排斥。” 太昊朝四方天地看了看，“所以，我现在就在你的领域之内了？” 李长安点了点头，指向前方，太昊顺势看过去，只见前方数十里，一座山拔地而起。 数个呼吸后，原本光秃秃的土山上，就开始生长出了草木，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一座长满山林的山峰，出现在了那里。 就像是原本就存在一般。 李长安解释道，“我给领域取名为通天领域。” “通天境被细分为三境，如今我在第一境，通天玄境！” “通天玄境，领域覆盖范围一百里。” “如今我的领域常开，所以我到什么地方，都会有清风吹过。” “清风吹过之地，便是我的领域。” 这番话说的太昊心里直痒痒。 这个家伙，是不是吹得有点太过了？ “要不要打一场试试看？”太昊此时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出手，试试这通天玄境的力量了。 但是谁曾想，李长安竟然摇了摇头，“没这个必要。” “通天玄境只淬炼了第一层天地规则，只能给你带来皮肉伤，想要杀你，得淬炼第二层天地规则，晋升通天地境才行。” 太昊闻言，大感无言。 这小子是不是翅膀硬了？ 张口闭口就是要杀自己。 你才成为三品，就敢如此张狂吗？ 就在这时，一阵清风从远处吹来。 太昊敏锐地感觉到周围的天地，又变回了最开始的模样。 但仅仅只是稍微有一点变化，又不太明显。 李长安一步走上虚空，“我现在将通天领域，维持在十丈范围之内，你就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了。” 话音未落，李长安周围瞬间化作一片火焰炼狱，“这是一根燃烧规则，所能创造出来的火焰领域。” “我再加一根，真火规则……” 火焰炼狱中的火焰瞬间从赤红色，变为了白黄色。 “再来一根爆裂规则。” 所有白黄色的火焰，瞬间收缩，竟然在李长安的周围，坍塌为了一颗小型的太阳星。 一圈又一圈的热浪，在方圆十丈内席卷涤荡。 李长安落到山上，十丈范围内，山石尽皆被烧化成了岩浆。 他随手把手中的小太阳捏碎，“我再加一根淬炼规则。” 话音落，犹如祝融之火般的赤金色火焰出现。 此时此刻，在那方圆十丈内，早已变成火焰炼狱。 金石不存，万物皆毁。 然而李长安却好像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随手一挥，“这是火，接下来是土……” 一根根领域规则融入领域之内。 李长安向太昊展示了自己领域不断完善的过程。 等到最后第七十二根生机领域规则，融入领域后。 李长安的领域，再次恢复了之前那云淡风轻的气势。 清风再次从李长安身体周围，吹散开去，转眼便是百里之距。 他一步跨出，下一步就出现在了百里之外，然后又回到太昊身旁， “我的通天领域之内，除非此人参悟的是我领域内没有的规则，否则发现不了通天领域的存在。” “可就算发现了，除非能打碎我的领域，否则也逃脱不了被领域笼罩的结局。” 太昊看着李长安展示领域的过程，不禁被李长安的手段吓住了。 这真的只是三品吗？ 为什么感觉，比祝融部的巫尊还要强！？ 简直不讲理！ “那如何打碎你的领域？”他问道。 对此，李长安并未藏着掖着，有这个巫尊级大能在，兴许还能帮自己找到一些缺点出来。 “其一，用比我更高级别的规则，强行闯进领域之内。” “通天玄境，淬炼的是第一层天地规则，那么必须要用第二层或者第三层天地规则，才能强行闯进来。” “但也只是闯进来，想要彻底撕碎领域，很难，因为领域本身也会压制这些天地规则。” “其二……”李长安说到这里也笑了笑，“用完整的天地规则镇压领域。” “必须要精通这个领域内蕴含的所有规则，并且还得是和对应天地规则融合的人，才能借助天地规则压垮领域。” “我现在，淬炼了七十二根领域规则，对手就得掌握这么多天地规则，还要与之融合，才能碾碎我的领域。” 太昊闻言也是摇了摇头，这简直就是在强人所难。 融合七十二道第一层天地规则，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有这功夫，早去融合第二层天地规则了。 “其三。”李长安指了指自己，“把我杀了。” “领域是以本命通天符为核心，只要把我杀了，通天符没了，领域也就不攻自破。” 太昊点了点头，“所以最简单的，就是把你杀了？” 李长安微微颔首，“把我杀了。” “否则只要符修者的符力还在，领域就一直都在。” “我如今淬炼了七十二根领域规则，哪怕有人掌握了对应的七十一道天地规则，但那剩下的一根，也足以发挥作用。” “所以，只有我死了，领域才算没有威胁。” 太昊有些跃跃欲试，“这么说来，符修者本身，就是领域的最大罩门！” “不错。”李长安点头，“但只要是符修者，基本上都会选择一根空间领域规则。” “我刚刚一步百里，只要领域还在，消耗就会很低。” “至少在短时间内，想要杀掉符修者，难如登天。” “所以，破掉领域，还有第四种手段，就是等到符修者符力耗尽。” “没了符力，领域自然也就无从谈起。” 说到这里，太昊才算松了一口气。 我就说嘛，总归会有弱点的。 要不然碰到符修者，岂不是就要退避三舍？ “这个通天领域，消耗的符力几何？” “另外，你淬炼的领域规则，如果到了其他地方，也能和那个地方的天地规则一样吗？” 李长安也知道太昊问到了关键，“走吧，边走边说。” “就我自己而言，目前领域常开的情况下，可以维持五十里，符力消耗可以及时恢复，没有任何压力。” “但要是继续扩张，消耗就会迅速激增。” “虽然和周围天地的排斥力减小了，但维持七十二根领域规则的运转，消耗极大。” “如果扩张到百里极限，最多只能维持……一个时辰。” “其他符修者，在极限状态下，时间应该还会减半。” 这话说出来，就连太昊都觉得无言。 一个时辰。 什么高强度的战斗，能维持一个时辰？ 就这种威能杀一个时辰，是准备把一座海岛彻底击沉吗？ 李长安继续说道，“至于你说的领域规则和天地规则的匹配问题。” “这个的确需要花一定的时间。” “领域规则淬炼出来之后，只要展开领域，就会和周围的天地规则连接，不断吸纳天地规则的变化，做出调整。” “每到一块全新的区域，都会需要一定的适应时间。” “大概五个呼吸左右。” “但只要是去过的地方，就不会再有这个问题。” “比如等我回到幽冥王城之后，沿途所经过的地方，都可以达到人所在之地，便是领域的程度。” “这也是通天领域最大的缺陷。” 太昊听了李长安说的话，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 “想要展开一个覆盖百里的领域，大概需要多久？” “一般情况，全力展开的话，三个呼吸。” “所以，这五个呼吸，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太昊摊开手道，“领域规则和外界天地规则不匹配，又不代表不能用。” “而且符修者又不是只有领域这一招。” “多出来的两个呼吸，一般的巫尊，连五十里都冲不出去，更遑论百里？” “刚冲过去，对方的领域又能完美施展。” “所以，你把这个称之为通天领域的最大短板？确定不是在炫耀？” 李长安分析道，“如果是近战，这两个呼吸，问题不大。” “但如果对付文士，就有一点问题了，因为文士也能横跨百里。” “而且文士是直接沟通天地规则，不需要匹配，所以在其气运足够的情况下，两个呼吸足以横跨两百里，肯定能追得上符修者。” 太昊瞥了一眼李长安，“你确定是因为担心被文士追上？而不是担心文士逃的太快？” 李长安笑了笑，“差不多，差不多……” “毕竟有两个呼吸的时间，无法在百里极限距离内，完美发挥领域的威能，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太昊感慨道，“你这符文之道，说实话强的有点吓人。” “领域规则和天地规则匹配的问题，其实并不大，你符修者又不是只能远远地施展符法。” “根据你提出来的境界，符修者的近战实力，也强的可怕。之前你还提出过一个符身战法，不是吗？” “其实最大的短板，在两个。一个是更高层次的天地规则，可以击穿领域，强行降临。” “第二个，就是符修者本身。” 李长安郑重其事地点点头，“不错，这两个短板，谁也避免不了，只能靠符修者自己的修行。” “领域规则层次低，就去淬炼更高层次的规则；自身较弱，那就提升战力。” “一切短板，都源于自己的孱弱。” “我能做的，就是尽量减少符文之道的罩门，能够让更多人可以修炼这一道。” 李长安重新变为巫族身躯，朝太昊笑道，“走，我带你试试一步跨百里的感觉。” 说着，一把抓住太昊的胳膊，下一步，便出现在了百里之外。 数个呼吸后，两人便又消失在了原地。 …… 就在李长安为自己迈入符道三品的境界时， 远在晋国京城，顾卫道接到了一封密信后，不禁皱起了眉头，“风雨……欲来啊……” 第682章：准备转修 密信上，只有寥寥三个字。 但是顾卫道却看了很久。 一直枯坐到半夜，顾卫道将手中密信，放在了蜡烛上。 密信烧成了灰。 顾卫道的眉头却始终不曾放松。 次日， 王天罡照例过来，却发现自己这徒弟，眼睛里满是血丝。 “发生什么事了？” “别告诉我，你这是刻苦修炼所致。” 顾卫道摇了摇头，“昨天，我接到一封暗部密信。” “上面说了什么？”王天罡如今，走到哪里，手里一直都拿着李长安撰写的符文图册。 随时随地都要拿出来翻一翻，并且开始尝试用气血去凝练。 就等着自己那徒孙，早日迈入三品，他就准备立刻转修。 按照他的想法，早就要转修符道了。 奈何现在，他的文武双三品，根本不能丢掉。 要是没了这修为，自己徒弟和徒孙的地位，就会受到威胁。 尤其是徒孙的文脉脉主之位，很可能就坐不稳。 更别提因李长安而建立的庞大关系网络。 可以说，他就是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 一旦没了战力威慑，徒孙的情况不可能太好。 除非等到李长安步入三品，能撑得起现在的摊子，那他就可以毫无顾忌地转修符文之道了。 顾卫道说了三个字，“宗人府。” 王天罡愣了愣，“宗人府！？” “你确定？” 顾卫道点了点头，“之前我们追查到的那三个三品大儒，不是确定不了身份吗？” “于是干脆就用笨办法，那就是把所有不能确定的三品大儒，都纳入调查范围之内。” “调查其家族亲眷，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结果，我们找到了几个相同的疑似点。” “调查对象涉及到三十几个三品大儒。” “其中有几个家族，都遇到了相同的势力。” 王天罡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就是宗人府？” 顾卫道点了点头，“其实这件事，我们根本不需要查太深。” “只要知道大致方向，就能很快确认了。” “有这个资格，做出这种事的人，本来就没几个。” “现在确定了宗人府，那么问题，就应该出在皇室。” “皇后暂时不需要考虑，那时候她还没掌权。” “剩下来的，要么就是皇帝，要么就是宗人府里藏着的某个人……” 王天罡摆了摆手，阻止顾卫道继续分析下去，“差不多了。” “不用再调查了，也不要再去关心这件事。” “现在对你而言，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把符道境界，快点修炼上去。” “这种事情，暂时不要再去管了。” 顾卫道下意识就要反驳，“可调查不清楚内鬼，万一再出事，那可就是灭国之祸了！” 王天罡撇了撇嘴，“灭国之祸？” “如果你现在文武双二品，乃至双一品，你告诉我，谁能灭你的国？” “谁灭你的国，你就去灭他的国！”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不过是土鸡瓦狗，不值一提。” “如今距离最终的五族大战，还剩四年，时间宝贵到恨不得掰成两半用，你还把精力放在这个上面，有什么用？” “就算知道真相又能怎么样？没实力的时候，做什么都是错的。” “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顾卫道被说的哑口无言，轻叹一声，“是我着相了。” 王天罡语重心长道，“那些阴谋诡计的事，全都放一放，长安那小子麾下的大汉，你把修炼任务全都布置下去。” “眼下最重要的，是抓紧时间提升修为，而不是在那些阴谋诡计上。” “人族的灭族之祸，近在眼前，不要再把精力分散到其他地方了，没有意义的。” “你信不信？长安要是知道了，也会和我说一样的话。” 王天罡说的话，很快就应验了。 李长安回到幽冥王城后，部分神识驾临到五行分身上，立刻兴冲冲来找师父。 当得知是宗人府后，他甚至都没有什么情绪变动，只是随意地“哦”了一声。 顾卫道颇为诧异，“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李长安也很诧异，“师父，这事已经不需要再说什么了。” “涉及到的，肯定是二品，也就那几个人，现在只不过是把目标从三个人，集中到一个人身上，没什么意义。” “至于什么目的，不重要。” “等他跳出来，要是我有那个实力，拍死他不就得了？” “拍不死他，知道了也没用。” “师父，你符道修行怎么样了？” “可得加快速度啊，我很快就要回来了，等我回来师公就可以转修了。” 这话说出来，王天罡的反应贼快，“你的三品修成了？” 顾卫道也反应过来，“三品通天境！？” 李长安用力地点了点头，“通天境！” “不过弟子把通天境的修炼方向彻底改了，不再是之前说的融合天地规则，而是将其复刻淬炼到自己的领域当中。” “领域？那又是什么？” 李长安蹦出来的词，把王天罡和顾卫道听得一愣一愣的。 于是，李长安将之前和太昊提到的天道和圣人的问题，拿出来说了一遍。 接着又说到了自己对三品通天境的新构想。 这些事情，简直就像是在听话本。 王天罡和顾卫道听得目瞪口呆，脑袋里一片空白。 他们万万没想到，一个修炼境界，竟然还涉及到了圣人与天道。 明明只是在讨论三品，结果却直接跳到了神圣那个层面上。 结果还因为对神圣的疑问，调整了自己的三品修炼方向。 简直难以想象。 “目前来看，三品通天境的修行，很顺利。” “所以无论对天道和圣人的思考对不对，但至少符文之道的三品，没有问题。” “以领域承载淬炼后的领域规则，实现和天地规则相同的威能。” “弟子的思路很直接，既然三品大儒的文法，可以施展覆盖范围一百里的气运文法，也就是可以影响百里范围内的天地规则。” “那弟子的领域也扩张到一百里，只要领域规则也能影响一百里，那么在领域内，也能实现堪比气运文法的规则符法！” “按照淬炼规则的品级，弟子将通天境分为，通天玄境，通天地境，以及通天清境。” “弟子目前还位于通天玄境，但实力很强。” 王天罡暂时压下心头的震撼，忍不住问道，“有多强？” “说句不太谦虚的话，三品之内，我无敌。”李长安笑了笑说道。 话音落，书房里静的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到。 王天罡和顾卫道的眼珠子瞪得滚圆。 三品之内，无敌！？ 这话说出来，王天罡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你才刚刚迈入三品，是不是有点太狂妄了？可千万别小觑天下人！” “要不然会吃亏的。” “你师公我文武双三品，还融合了规则，都不敢说这样的话。” “你才刚入三品，还是谦虚些好。” 顾卫道也点点头，“你师公说的对，谦逊些，对你有好处。” 李长安也是哭笑不得，“师公，师父，这里就我们三个人，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要谦逊做什么？” “你们知道弟子淬炼了多少领域规则吗？” 王天罡和顾卫道摇了摇头。 李长安轻声道，“七十二道领域规则。” 七十二这个数字，不啻于七十二道雷霆，劈在王天罡的脑袋里。 把王天罡震的脑瓜子嗡嗡作响。 “啥？七十二！？”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七根规则他还信。 七十二！？ 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吹牛都不敢这么吹的。 李长安摊开手，无奈道，“我的师公唉，我有必要骗你们吗？” “您想想，弟子有三大元神，如今三大元神归一，融于十色神符。” “弟子的推演和参悟能力会有多强？” “弟子从五品开始，就接触天地规则。” “之前是三大元神在参悟，后来转修符道，本命神符干脆就直接映照出了天地规则。” “参悟出这么多，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吧？” 李长安又把自己在巫族的收获提了一嘴， “弟子在巫族，机缘巧合之下，搭建了符祖祭坛，涉及到神圣领域。” “又率领大军，参加大小战争不下百场。” “还从一个巫尊手里，抢来了祝融祖巫祭坛。” “如此种种加起来，淬炼七十二根领域规则，还算多吗？” 书房里，又一次静了下来。 王天罡和顾卫道，听到李长安说自己在巫族的经历。 虽然只是寥寥数语，却让他们胆战心惊。 早就知道这小子在巫族肯定会很危险。 可是这也危险的过了头。 参战那么多场战争就不说了，光是从一个巫尊手里抢东西，这就让他们的灵魂都在战栗，心中不禁升起一股后怕。 那可是二品哪。 而且是比二品武夫还要强上一筹的二品巫尊！ 这小子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还敢去捋巫尊的虎须！ 怕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李长安见王天罡和顾卫道的脸色，就知道他们这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危。 于是笑着岔开了话题，“师公，您要是转修的话，必须要等弟子回来。” “符道不需要融合天地规则，所以您之前融合的天地规则，得要废掉。” “废掉融合的天地规则，对元神，以及肉身体魄，都会有巨大损伤。” “弟子手里还有一些符祖神力，可以用来修补元神和肉身根基的伤势，不至于留下病根。” “另外，您可以专门研究雷系和金系的符文，到时候肯定强得很！” 王天罡是个豁达性子，也不再纠结李长安身陷险境的事情。 既然现在结果是好的，那么过程就不要再去追究了。 没那个必要。 一切都过去了。 “嗯，这个想法倒是不错，金雷双系符文，的确很适合我。” “两种极致的进攻，想想都舒坦。” 李长安赶紧说道，“除此之外，五行符文可不能落下，最起码也要参悟到高阶符文的层次。” “这样搭建出来的领域，再配合空间规则，将会更加稳固，能够发挥出的力量也会更强。” 说罢，又转向顾卫道，“师父的话，就以五行为主。” “五行稳固之后，攻守兼备，上限极高。” “只是很可惜，弟子如今不在这里，要不然倒是可以演示给您看。” “弟子只能说，修出通天领域之后的符修者，实力极强！” “师公和师父最近，把所有时间都放在参悟这些符文上。” “等弟子回来，会有很多资源迅速推动修为提升，但前提是符文领悟要过关，否则宝贝再多，也无用。” 王天罡和顾卫道郑重地点了点头。 长安成功迈入三品通天境，他们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来了。 达到三品，就意味着在未来的大战中，有了自保之力。 而且，这小子竟然还一再说，三品通天境很强，强到令人发指。 这让他们的信心，更强了一分。 “人老咯……”王天罡摇摇头，“看看这小子，想不到一晃眼的功夫，就到三品了。” “咱们可不能被甩的太远，要不然等他传道的时候，那可就要给他丢脸了。” …… 李长安回了一趟李家小院，给三女做了一顿饭之后，才收回神识。 幽冥王城内， 李长安睁开眼，一阵清风悄然散开。 清风所过之处，除了极个别存在察觉到变化后，剩下的都没有半点感觉。 通天领域内的一切，李长安都能够通过领域规则感知得到。 这种通天彻地的手段，也是他最近才发掘出来的。 通天境，不是修成领域之后，就万事大吉了。 里面有太多的底蕴，需要去挖掘。 每开发出新的用法，都是在拓宽符道的路。 神识与领域融合越久，李长安就越有一种掌控天地的无敌感，在心头升起。 他知道，这只不过是一种错觉罢了。 是因为这种近乎于全知全能的手段，让他有了沉迷之感。 想要真正无敌，至少在人间无敌。 最起码也要淬炼到第三层天地规则，甚至迈入二品补天境。 李长安闭上双眼，继续淬炼新的领域规则。 第683章：祝昼巫尊 这段时间，李长安已经在准备离开巫族的事宜。 幽冥族如今，上有太昊，中有乌横，下有一众大巫，足以在巫族搅乱风云。 他继续留在巫族，也没什么太大作用了。 早日回归，才是上策。 而与此同时，祝融部的这些个巫王，陷入了恐慌之中。 一直负责后方的巫尊大人，竟然迟迟不回归。 一众巫王，这下子真的慌了神。 没有巫尊庇护，他们这些巫王的天都要塌了。 负责前线与人族战争的巫尊，不得不暂时回归。 “去，把所有参加围剿火暝山的巫王，全都召集过来。” 巫尊淡淡地说道，一丝一缕的威势从眼中逸散出来，在大殿中流淌。 站在宫殿外候命的巫王，立刻恭敬地低下头，随后冲天而起。 “就算祝燚是个废物，也不能就这么死了，好歹也是和我祝昼，共同执掌祝融部的巫尊。” 祝昼巫尊看似寻常的巫族身躯里，仿佛隐藏着一头远古巨凶。 仅仅只是呼吸，便让守在外面的巫王，感到一阵压抑，仿佛有一座大山，压在了心头。 因为他的一个命令，整个祝融部都在随之震颤。 羌族很快就收到了消息。 羌狩有些担心，“在前线的祝昼巫尊回归，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祝昼巫尊实力比祝燚巫尊更强，但性情暴躁，喜怒无常。” “你说他会不会把我们找过去，然后咔嚓了？” 一旁的羌殉被说的心里直发毛，“应……应该不会吧？” “要是把我们这些巫王都杀了，就算巫尊强大，但也不可能控制整个祝融部。” “估计最多也就是为了调查祝燚巫尊的事情吧？” 羌狩依然止不住地后背发凉，不禁哆嗦了一下，“唉，又不能不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们祝融部，怎么就一下子出这么大的事？” “先是逆祖部落冒出了一个巫尊级大能，接着部族巫尊身死。” “我真担心要还出大事。” 羌殉问道，“连巫尊都死了，还能再出什么大事？” “难不成祝融部还能被颠覆不成？” 羌狩赶紧阻止羌殉继续说下去，“你可闭嘴吧，别乱嚼舌根。” “这话要是被巫尊大人听了去，羌族可就没了。” 羌殉也明智地换了个话头，“你说幽冥会不会过去？” “应该……还真不好说。”羌狩道，“祝昼巫尊是要巫王过去，幽冥现在，也不知道有没有晋升巫王。” “估计在前线督战的祝昼巫尊，也不知道幽冥的名号。” 羌殉说道，“还是和幽冥说一声。” “祝昼巫尊喜怒无常，万一要是觉得幽冥不敬巫尊，那幽冥不死也要死了。” “估计其他不少巫王，都在想着，能不能弄死幽冥。” 羌狩点了点头，吩咐门口的大巫，前往幽冥王城通报。 “幽冥行事霸道，和其他巫王也没什么来往，那些巫王当然不想看到，一个新来者，反而骑在了自己的头上。” “要是能借祝昼巫尊之手，干掉幽冥，相信他们巴不得如此。” 说着，便准备动身前往部族皇城。 羌殉也是轻叹一声，“咱们和幽冥交好，也不知道是对是错，最近那些巫王可都在排挤羌族。” 羌狩不以为意，“他们这是在畏惧，幽冥的强势，谁都能看得出来。” “一旦他也成为巫王，恐怕会远超我们想象。” “羌族有这样的盟友，抵得上一百个无用盟友。” …… 羌族两巫王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 从部族皇城传来的祝昼巫尊命令，让一些巫王凑到了一起。 “祝昼巫尊突然要我们去皇城，这是要做什么？” “该不会是要把我们全部都杀了吧？” 有巫王一听到祝昼巫尊的名字，脊柱便在发凉，差点就要把自己给吓死。 祝融部本就是以暴躁著称的部族，而祝昼巫尊，却是连一众暴躁的巫王都胆寒的存在。 喜怒无常。 偏偏又实力强劲。 上一刻还一脸笑容，下一刻就有可能痛下杀手。 死在他手上的巫王，不少于十个。 而且还全部都是虐杀。 有的时候，甚至因为多往前走了一步，就暴起动手。 这种命不在自己手上，朝不保夕的感觉，让一众巫王，从心底里畏惧祝昼巫尊。 “应该不是找我们算账的。”有巫王说道，“要是找我们算账，祝融部这么大的领地怎么办？” “估计是想找我们了解那个逆祖巫尊的情况。” “毕竟，祝燚巫尊可是已经死在那个人的手里了。” “祝昼巫尊想要了解，应该也很正常。” 此话说出来，众巫王的心里，总算了有了点安慰。 “只要不下杀手就好，要不然谁敢去皇城？” “不过这也说不准，祝昼巫尊的脾气谁也摸不准，搞不好就会暴起杀巫。” “对了，你们说那个幽冥，会不会也去皇城？” 这句话，让这些巫王微微一愣，旋即就有几个眼睛亮了一下。 “这可不好说，幽冥现在还不是巫王，应该也通知不到他。” “那可不行，幽冥的实力有目共睹，怎么也不能把他漏了。” “就是……” 这些巫王一个个都在支持让幽冥前往皇城。 但背后的真实目的，却是不言自明。 “各位，我觉得暂时先不要通知幽冥，等到了皇城，面见祝昼巫尊后，再禀告巫尊更好。” 上次被李长安喝退的一个巫王说道。 “这里面有什么讲究不成？”其他巫王看过来。 “幽冥虽然不是巫王，但他可是一族族长，如果不去皇城，就是看不起祝昼巫尊。” “到时候直接来一个大不敬的罪过，祝昼巫尊对他的态度好，那才是怪事。” “等到见了幽冥，幽冥的脾气也很霸道，万一再惹怒祝昼巫尊。” “到时候就有好戏看了。” 那巫王说到这里，脸上带着笑意， “你们说，幽冥是等着被祝昼巫尊打死？还是暴起反抗呢？” 其他巫王纷纷点头，“对，不错，就这么办。” “幽冥行事霸道，现在就已经敢这么对我们，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说不准，现在他就在想法子，把我们全都干掉。” “眼下正好祝昼巫尊召见，要是能借祝昼巫尊的手，干掉幽冥，那就是皆大欢喜。” 这些巫王很快就确定了这个计划，迅速结伴前往祝融部皇城。 李长安也在一天后，接到了来自羌族的消息。 “去皇城见祝昼巫尊？” 李长安看着羌狩写给自己的信，上面还介绍了祝昼巫尊的基本情况。 他看完后，把信递给了太昊。 “你怎么看？要不要去祝融部皇城？”太昊扫了一眼，询问道。 李长安摇了摇头，“不是很确定。” “我本来准备近期离开巫族，回晋国。” “要是去祝融部皇城的话，不知道会不会惹出什么事来。” “这个祝昼，实力强劲，又喜怒无常，明显就是个疯子。” “保不齐要闹事……我要是被卷进去，估计又要闹得不可开交。” 太昊也认同李长安的判断。 幽冥族的突然崛起，必然会引起重视，再碰上这么一个巫尊，出事的概率极大。 李长安突然眼睛一亮，“你有没有把我，弄死那个祝昼？” “要不要把他干掉？然后你亲自来统领祝融部？” 太昊瞅了一眼李长安，“你看不会是被人冒充了吧？” “怎么想的？执掌祝融部？” “我虽然有法天象地，还有三头六臂，但我没有祝融部的火焰秘纹。” “他们会允许一个非自己部族的人，来执掌祝融部吗？” “巫族的最强者，可不只是二品巫尊，统领十二祖巫部族的，必然是一品巫帝！” “那种存在，一巴掌能按死我们。” “而且，就算是二品巫尊，实力也有强有弱。” “上次我们能干死二品巫尊，是因为他们在之前就受了伤，还经历了那样的大战。” “要不然可没那么简单。” “每一个巫尊级强者，都不可小觑，真要跟那个祝昼打起来，恐怕没那么容易。” 李长安耸了耸肩，“那行吧，先这么着。” “皇城我还是去一趟，免得出什么乱子，幽冥族未来还要承担相当的‘内耗’重任。” “现在就去？”太昊问道。 “等我多淬炼几条领域规则再说，手上还有不少好东西没有消化干净，总担心会便宜了其他人。” 李长安笑道，“拿到手不用，万一因为实力不够，被人抢了，那得多亏？” （各位端午安康！） 第684章：祝融部皇城 祝融部皇城， 一名名巫王急匆匆赶来。 越接近皇城，众巫王的心里就越忐忑。 虽然在之前，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设。 但一想到要面对那位祝昼巫尊，心中不免感到惴惴不安。 只要进了皇城，生死可就由不得自己掌控了。 “各位，明日进祖巫殿，面见祝昼巫尊。” 一直驻守皇城的巫王，前来传达明日面见的命令。 这些从各地赶来的巫王，纷纷上前行礼。 想要套套近乎，探听一些祝昼巫尊的情况。 不过那传达命令的巫王，看也不看他们一眼，便迅速离去。 只留下这些巫王，面色难看地站在原地，尴尬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连嘴上骂两句的勇气都没有。 这里是在皇城，谁要是不想活，倒是可以试试。 不过好在，大家都差不多，所以这尴尬到窒息的场面，很快就过去了。 他们看到了熟悉的面孔，便互相打了声招呼。 当没有看到那张可恶的面孔之后，一个个心里乐开了花。 幽冥啊幽冥，你完了。 虽然祝昼巫尊没有说明觐见时间，但你没早早过来，就是视祝昼巫尊如无物。 如此傲慢自大的大巫，祝昼巫尊岂能容你？ 羌狩和羌殉也发现李长安没来，顿时急了。 “不是说他已经得到消息了吗？” “怎么还没有过来？” “他会飞，速度应该比我们还要快，这要是被祝昼巫尊怪罪，那可真的危险了。” “这下子，恐怕真的要出事了……” 两个巫王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担忧。 反观其他巫王，却是一个比一个高兴。 幽冥死了，他们就能恢复以前的日子了。 除了看上面巫尊大人的脸色，剩下的就可以作威作福，也没有其他巫族可以随意管他们。 再也不会出现一个，竟然敢随意呵斥他们，他们却偏偏不敢招惹的小辈。 次日， 李长安还是没有来皇城。 这让这些巫王一个个喜笑颜开，不过都隐藏在平静的外表下。 前前后后，共有上百位巫王，走进了祖巫殿。 这祖巫殿，赫然是一座巨大无比的祖巫祭坛，高高矗立在皇城的最中心，同样也是最高处。 浩瀚恢弘的力量，在这片天地间弥漫。 让这些巫王感受到了无尽的渺小之感。 众巫王走上台阶，远远看到了那高坐在神座上的身影。 神座耸立在祭坛的顶端。 这些巫王走到第一片平缓的平台上，便纷纷跪了下来。 “属下，见过祝昼巫尊。” 即便是可以主宰数百万性命的巫王，也不得不表达着自己的敬畏与谦卑。 然而，没有任何声音响起。 靠近祖巫殿，甚至连风都没有。 只有那无穷无尽的威压，好似天河倒灌而下，不断冲击着这些巫王脆弱的心。 “啪嗒。” “啪嗒。” …… 一声声脚步，从高处慢慢向下逼近。 这些巫王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喉咙。 这种压迫感，让他们如芒在背，一点点冷汗从额头渗下。 “祝燚巫尊……是怎么死的？” “有谁能跟我说说吗？” 平平无奇的声音，却让这些巫王全身都在紧绷，甚至情不自禁就想要逃跑。 如果不是对死亡的恐惧，占据了他们所有的神智，他们早就逃走了。 “赤矶，你来说。” 赤矶，正是当初被李长安喝退的两个巫王之一。 被点到名，他瞬间吓得以头触地，战战兢兢说道，“当，当时……祝燚巫尊英勇无比，欲要正面击杀敌首。” “不料敌首设下埋伏，伤到了祝燚巫尊。” “祝燚巫尊不得不暂时退离。” “从那之后……属下，就再也没有见到祝燚巫尊了。” 话说完，祝昼的脚步恰好落在他旁边。 “嗯……” “那时候，你们这些巫王，在做什么？” 赤矶心头咯噔一声，生怕是祝昼巫尊要开始算账。 于是立马解释道，“当时属下率领大军冲上了火暝山。” “但万万没想到，那蛊神教，却提前布下了埋伏。” “等围剿大军冲上火暝山后，被反包围在了火暝山。” “属下当时正在拼死杀敌。” 这里一片安静。 静的，似乎连好似擂鼓一般的心跳声，都能听得清。 “好一个拼死……”祝昼一脚踩在赤矶的脑袋上，声音里听不出半点喜怒， “可是，你怎么还没死啊？” 话音落，一股暴虐的杀意，瞬间笼罩了所有在场的巫王。 脑袋已经被踩住的赤矶，更是被吓得脑袋一片空白。 好像下一刻，就要死了一样。 可即便如此，他却连任何反抗的念头也不敢有。 来了祖巫殿，生死，早已经不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了。 脑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赤矶心脏几乎快要停止了跳动。 无尽的恐惧，将他死死按在了地上，一动不敢动。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粘稠无比，似乎完全静止了。 突然，赤矶感觉到脑袋上的压力停了下来。 随后那只脚离开了他的脑袋。 劫后余生！ 赤矶根本不敢表露出任何喜色，依旧把头死死抵着地面。 “祝燚巫尊离开之后，就没有其他巫族再看到吗？” 祝昼的声音，在回响。 没有任何一个巫王敢回话。 祝燚巫尊离开后，谁也不知道去了哪儿，谁敢乱说？ 这种时候，乱说就是在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那时候你们都在火暝山，还有谁不在火暝山的？”祝昼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怒意。 这时，终于有巫王开口了，赫然还是赤矶。 他颤颤巍巍，又不太确定地说道，“属下知道有一支大军，不在火暝山。” “是哪一个族群？” “是幽冥部落。”赤矶回道，“不过其首领大巫，自封为王，同时将幽冥部落，改为了幽冥族。” “围剿大军，冲出重围之后，在回来的途中，就遇到了幽冥大军。” “幽冥？只是一个大巫？”祝昼的声音里，多了一丝不可捉摸的意味。 “这个大巫，看来很特殊，能让你一个巫王，特意把他说出来。” 话音未落，赤矶的左臂瞬间炸碎。 赤矶疼的全身颤抖，但却连半点声音都不敢有，死死咬紧牙关，一张脸瞬间憋得通红。 鲜血洒出去很远，浓郁的血腥气迅速弥漫开来。 “谁能告诉我，这个幽冥是谁？”祝昼走在这些巫王的身边，让这些巫王的头越来越低，生怕惹来了注意。 “螟火，你来说。”祝昼再次点名。 螟火身体一个哆嗦，整理了一下思路开口道， “启禀祝昼巫尊，这个幽冥当初最开始是由羌族发现。” 提到羌族，羌狩和羌殉瞬间抖了一下。 但好在祝昼巫尊只是看了他们一眼，没有说什么。 这让他们在担惊受怕中，稍稍松了口气。 螟火继续说道，“而后祝燚巫尊发动了对共工部的战争。” “幽冥在这场战争中，崭露头角，一击之力，可以清空方圆三十余里。” “巫王之下，无敌！” “就算硬抗巫王的全力一拳，也只是受了一点伤，并且迅速恢复。” “战争过后，祝燚巫尊赏赐了他一滴祖巫血，表示了看重。” “再之后，就是围剿蛊神教的战争。” “幽冥率领大军，负责一路清缴……毫发无伤，并且其麾下的大巫，晋升为巫王，但依旧听命于幽冥，忠心耿耿。” 螟火说的，没有添加任何个人猜测，可谓实事求是。 祝昼点了点头，“这么说来，这幽冥虽是大巫，却不比巫王差……” “他来皇城了吗？” 这话，问的是守在旁边的巫王。 那巫王低头，“不曾。” “属下传达消息的，都是册封在册的族群，部落没在传信之列。” 原本，赤矶这些想要给李长安上眼药的巫王，再也没了从中作梗的想法。 羌族两巫王，更不可能说他们通知过。 这样就把幽冥不尊祝昼巫尊的事情坐实了。 干脆蒙混过去的好。 祝昼点了点头，“也好，去给幽冥传消息，让他立刻来皇城……” 突然，他眉头动了动，随即看向东方。 “去看看那里，好像有什么变化。” 守在旁边的巫王，迅速消失在祖巫殿。 不多时，那巫王面色古怪地回来了，“启禀巫尊，是幽冥进了皇城。” 祝昼眉眼间，流露一丝沉思之意，“好，传他进来。” 第685章：祝昼的怀疑 李长安走进祝融皇城，第一眼，便看到了那座矗立在皇城中心的祖巫祭坛。 这座祭坛，比之前见到的那一座祝融祖巫祭坛，还要恢弘巍峨。 上面散发出来的神圣气息，浓烈如火，辐散整座皇城。 即便是他的通天领域，也感受到了强烈的对抗之意。 领域规则很难入侵其中。 那座祭坛，仿佛只存在一种天地规则，并且排斥其他所有存在。 “果然有点东西……” 李长安慢慢往前走，开始调整自己的通天领域，火系规则占据主导。 一阵清风，缓缓掠过祝融皇城，但并未引起其他巫族的关注，除了一个，那便是站在祖巫神殿上的祝昼巫尊。 这时，有一个巫王飞掠而来，“幽冥，巫尊大人召你前去。” 李长安点了点头，便跟着巫王往前走。 这巫王也是第一次见到，在皇城，会如此平静的家伙。 这个幽冥，果然有点不同。 当李长安走进祖巫祭坛之后，识海中的符祖祭坛，顿时动了动。 仿佛是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若非十色通天符坐镇其中，恐怕真要和这祖巫祭坛斗上一斗了。 见到跪了满地的巫王，李长安微微一愣，旋即单膝跪地，“幽冥，见过祝昼巫尊。” 其他巫王都是双膝跪地，而且一个个都把头碰到了地面。 结果，只有李长安一个，单膝跪地，头微低，而且说起话来，也是不卑不亢。 此番做法，让羌族两巫王吓得不行，却让其他巫王心中暗喜。 这幽冥，到了祝昼巫尊这里，还敢如此托大，这不是找死又是在做什么？ 祝昼巫尊不把你弄死就怪了！ 然而，祝昼的话却让这些巫王都惊呆了。 “不错，你比这些不中用的家伙强多了。” 祝昼走到李长安跟前，“怪不得有巫王，想要借我的手除掉你。” “告诉我，为什么我没有从你身上，感受到法天象地的气息？” 李长安并未迟疑，直接施展出了三头六臂，同时展现出了，和祝燚巫尊类似的符道神纹。 “属下并未修炼法天象地，而是直接修炼三头六臂，以及自身秘纹。” 李长安施展三头六臂，顿时把这些巫王吓住了。 想不到，这个幽冥竟然不走法天象地这条路，转而率先修炼难度更大的三头六臂！ 这是真不怕自己在中途，就被巫王干掉吗？ 还是对自己的信心，强大了极致？ 接下来祝昼的话，更是让众巫王大惊失色。 祝昼点了点头，“不错，你走的路和其他巫王不同，但比他们更有机会进入二品。” “有没有兴趣，随我出征人族？” 祝昼巫尊，不仅没有怪罪幽冥的无礼，反而态度还很不错地招揽幽冥。 这得是多么大的殊荣？ 在场的巫王一个个心中有苦难言。 这么下去，以后幽冥就真的要站在他们头顶上作威作福了。 祝昼说着，走到赤矶身边，一把扯断了他的另一条胳膊，接着又撕下一条腿。 赤矶疼的直接昏死过去，到昏迷失去神智之前，他连一个字都不敢喊出声，只能在心底里祈求祝昼巫尊不要杀自己。 浓郁的血腥气弥散开来。 其他巫王一个个吓得面色苍白。 恐惧占据了他们内心。 明明说的好好的，怎么就突然下手了？ 喜怒无常的祝昼巫尊，实在太难伺候了。 祝昼拆掉了赤矶的四肢，随手把手脚扔掉，“这种庸才，还敢起这种小心思，真是不知死活。” 说着，他看向李长安，“我这么处理他，你满意吗？” “还是说，你亲自动手，了结了他？” 这番话，让周围的巫王，好似听天书一般。 这是在干什么？ 堂堂祝昼巫尊，竟然在询问那幽冥的意见？ 这样的招揽，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不至于如此看重幽冥吧？ 不就是一个三头六臂吗？ 可事情到这里，还没有结束。 幽冥的回答，更是让他们心里咯噔一下。 李长安回道，“恳请巫尊大人，把他的精血留给属下。” 面不改色，还带着微笑。 这幽冥，很明显和祝昼巫尊，是一路人！ 祝昼对李长安的表现，也很满意，当即一脚踩碎赤矶的脑袋，顺手炼化出了三滴精血，丢给李长安。 “待这里的事情结束，你随本尊前往人族战场，那里才是巫族应该去的地方。” 祝昼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 好多巫王，巴不得祝昼这一巴掌下去，就把幽冥拍死。 但事实不如他们所愿。 祝昼回身走向神座，摆了摆手，“退下吧，这段时间先留在皇城。” 李长安低了低头，“属下告退。” 说罢，便站起身，大步离去。 反观其他巫王，一个个都在互相看着其他巫王的反应，最后几乎在同时，小心翼翼地退走。 既不冒头，也不多留。 把一手人族中庸，玩的神乎其神。 对这些巫王，无论是祝昼，还是李长安，都没放在眼里。 一帮连骨头都软了的巫王，还有什么资格，继续往上走？ 祝昼对身边的巫王说道，“这个幽冥很有意思，你去查查，他到底什么来头。” 身旁的侍卫巫王问道，“巫尊大人，是对他的身份有怀疑？” 祝昼点了点头，“说不上来的奇怪。” “明明是巫族，而且确确实实是巫族，要不然怎么会三头六臂？还有那些祝融部的秘纹，也都没有任何破绽。” “但就是那种感觉不对，肯定有什么地方落下了。” 侍卫巫王低下头，“属下这就去办。” 说罢便迅速离开了祖巫殿。 众巫王离开祖巫殿后，不禁松了口气，但是心里始终像是有一座山压着，让他们如鲠在喉。 “想不到啊……” “那幽冥，竟然如此受到巫尊大人的看重。” “因为幽冥，赤矶直接就被杀了……” “这哪是看重那么简单？分明是把幽冥当成接班人了。” “小心点，别乱说话……” 赤矶被随意杀死，还被炼成精血随手送给幽冥。 这让一众巫王，心中不免升起兔死狐悲的悲凉。 螟火说道，“早就和你们说了，别去乱找麻烦。” “真以为祝昼巫尊看不出来？” “这下子好了，死了一个。” “老老实实不就行了？幽冥强，你们就那么看不惯？” “他强，你们退一步不就得了？有什么受不了的？” 说着，摇摇头离开，“这种事我不掺和，你们谁要是想死，可别拖上我。” “以后怎么对巫尊大人，我就怎么对幽冥，大家都好。” 留下几十个巫王，面面相觑，脸色难看。 羌狩和羌殉早就脱离了这些巫王，去找李长安。 “多谢两位巫王报信，要不然这次怎么也得受到祝昼巫尊的责罚。”李长安也没摆架子，朝两个巫王抱了抱拳头。 毕竟，以后霍乱祝融部，也少不得他们。 只要能在巫族内部大杀四方，那都是他李长安的朋友。 羌狩和羌殉也都回了礼，一下子还有点不习惯。 毕竟以前虽然很友好，但或多或少还带了点由上而下的优越感。 如今他们却变成了要仰视的那一方。 方才还有些忐忑，不过在见到李长安还是和以前没什么两样的时候，心里不禁松了口气。 不过，该有的礼数可不能少。 幽冥顾念情谊，他们要是蹬鼻子上脸，那就是自找没趣了。 “幽冥，如今你得到祝昼巫尊的赏识，以后可谓是平步青云，一步登天了。” “往后可得照顾照顾我们羌族。” 羌狩笑着说道。 李长安笑了笑，“人族有句话，伴君如伴虎，谁知道会是什么情况？” “这种事情谁也保证不了。” “两位也都看到了，祝昼巫尊喜怒无常，杀起巫王来，那可是半点都没手软。” “这样的富贵，还不如守着领地舒坦。” “只能说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 祝融皇城，比李长安见识过的所有城池，都要巨大恢弘。 哪怕是晋国的京城，也有所不如。 粗犷豪迈的气势，充斥着整座皇城。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所有巫王都规规矩矩，不敢随意乱动。 但李长安却并没有半点所谓的自觉，每天都外出，在皇城里走动。 就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皇城里的巫族，比外面见识到的巫族，更多了一种昂扬之气。 而且实力也比外界强了一筹。 甚至还能时不时的见识到一两位巫王。 这些巫王没有在外建立族群，而是住在皇城之内，算是祝融部的底蕴战力之一。 唯独可惜的是，祝融皇城虽然浩大，但比之晋国京城，却是少了不少颜色。 这里吃的种类很少，除了各色的凶兽肉，就没有旁的可选。 更别提其他的什么了。 单调，而又枯燥。 巫族所谓的美女，更是让他不寒而栗。 这让不少巫族美女幽怨不已。 最近皇城都传开了，来自远方的幽冥族族长，深得祝昼巫尊看重，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要是能留下这个幽冥巫王的种，岂不是以后就能再诞生一两个巫王？ …… 祖巫殿， 祝昼巫尊看着巫王侍卫送上来的情报。 “从北方迁移过来，随后东征西讨，征服了不少大部落。” “然后参加对共工部的战争，回归之后继续扩张领土。” “接着就是围剿蛊神教战争。” “这个就是幽冥的全部经历？之前的呢？原生部落是哪个部落？” 巫王侍卫摇头，“不太好判断。” “幽冥从北方而来，麾下的大巫也都查得到来源，但幽冥就好像突然的一样，征服了岐芒所在的部落后，就开始了大肆扩张。” “而岐芒所在的芒山部落，原本应该参加对人族的战争，但是却因为幽冥率先攻打下这个部落，所以举族南下。” “已知幽冥最早出现的足迹，便是在那个时候。” 祝昼巫尊眉头微皱，靠在神座上，手指轻敲，“你觉得这个幽冥，有没有可能是人族？” “人族！？”巫王侍卫不禁低呼一声，“这不可能！” “人族长得细皮嫩肉的，哪里像我们巫族？” “而且人族主要修炼文道，就算是修炼武道，那比我们巫族来说，也都跟小孩子一样。” “幽冥虽然使用更多的是身上的秘纹之力，但他的肉身一点也不弱，大巫阶段就能和巫王硬拼，还只是受了轻伤。” “最关键的是，人族能修炼出三头六臂吗？能长的和巫族一模一样吗？” 这一番分析下来。 有理有据，毫无问题。 祝昼巫尊靠坐在神座上，将手里的情报烧成灰，“你去把幽冥传过来。” 第686章：对峙祝昼 “祝昼巫尊找我？”李长安看向门口的巫王侍卫。 那巫王侍卫点了点头，“快跟我去见祝昼巫尊。” 李长安起身，拍了拍屁股，跟上巫王侍卫，往祖巫殿走去。 这场景，自然被其他巫王看在眼里。 “祝昼巫尊找幽冥单独觐见，你们说这是要做什么？” “会不会是有什么新的封赏？准备让他前往人族参战？” “和人族的战争，更加浩大，而且收获也更多。” 很多巫王都认为差不多就是这个可能了。 但还是有一道不太和谐的声音轻轻响起， “你们说，会不会是这幽冥，出了什么事？” 话头一出，其他巫王都不说话了，扫了一眼声音的出处，随后就散开了。 这狗日的家伙，找死别踏马拖上他们。 赤矶的死，还不够吗？ 这种自寻死路的货，以后决不能再来往。 要不然，大家早晚被他害死。 …… 李长安走进祖巫殿，带他进来的巫王侍卫，留在祖巫殿外，没有再进。 李长安一步步拾级而上。 终于站在了一层平台上，单膝跪下，“属下幽冥，参见巫尊大人。” 祝昼高坐在神座上，周身荡漾着赤红色的光华，宛如火中神灵。 他的声音从神座上传来，“我有两个疑问，希望你能如实告诉本尊。” 李长安低下头，沉声道，“巫尊大人请问，属下一定知无不言。” 祝昼竖起一根手指，“其一，你的原生部落是哪个部落？” “其二，你有没有在围剿火暝山的战争中，见过祝燚巫尊？” 李长安没有思考，立刻回答道，“属下的原生部落是火革部落。” 这火革部落，就是他刚进巫族的时候，屠灭的小部落。 如今拿出来当成原生部落再合适不过。 就算查到了也已经被灭，估计现在已经变成一片废墟了。 这种小部落出现的很快，但消亡的也很快。 对这种巫尊级强者而言，不值一提。 李长安继续说道，“另外在围剿火暝山的战争中。” “属下自感实力不够，所以就在后方清缴逆祖部落城池，没有参加那场大战。” “等到属下的幽冥大军，碰到那些巫王之后，才知道战争已经结束了。” 关于围剿火暝山战争的这些话，全部都是真的。 但关键的信息都被隐藏了，就算是能看穿人心的存在，也发现不了他的破绽。 祝昼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而是从神座上慢慢走了下来。 “幽冥，我很看好你。” “但你，为什么不是我祝融部族人？” 祝昼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但说的话，要是传出去，足以石破天惊。 一个已经快要成为祝融部最强巫王的幽冥，竟然不是祝融部族人！？ 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李长安也是一脸震惊，这家伙是怎么知道的？ “巫尊大人，属下不知道，您为何这么说。” “属下的的确确是祝融部族人！” 祝昼继续往下走来，“你不用再狡辩了，本尊既然敢这么说，自然就有证据。” “你很强，在三品中都可以站在高位，但面对本尊，你没有机会的。” “束手就擒，本尊可以给你个痛快！” 他的话很笃定，根本不给李长安任何反驳的机会。 祖巫殿内的气氛，瞬间凝固到了极点。 李长安有点懵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问题。 按理说，自己的身份，除非主动暴露，否则不可能被发现。 那这祝昼，到底又有什么手段？为什么敢这么确定！？ “巫尊大人，属下的原生部落是火革部落，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去查！”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但不到最后关头，决不能承认！ 要不然直面一个二品巫尊，还是比祝燚更强的巫尊，他可没多少赢面！ 祝昼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如果我没猜错。” “那个叫火革的部落，应该已经消失在天祝山林里了吧？” 李长安一脑门子问号。 我勒个去，这个家伙是怎么回事？ 凭什么这么笃定？ 会不会是在诈自己？ 另一边又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是不是真的暴露了。 狗日的，真特娘的折磨人。 李长安的声音磕磕绊绊，“属下不知道为什么巫尊大人会这么说，但恳请巫尊大人，让属下死个明白。” 祝昼走到李长安身前，“死个明白？” “你觉得上次的那个赤矶，死的明白吗？” “本尊想不想杀，全看心情。” “至于理由，你自己去找吧。” 话音未落，便出现在了李长安身前，一巴掌朝他的脑袋上拍下。 李长安全身汗毛根根倒竖，强烈的危机感，瞬间淹没脑海。 他已经顾不得这个祝是不是昼在诈自己了。 哪怕真的是在诈自己，他也不敢赌。 一旦赌输，自己也就真没了。 绝不可能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一个喜怒无常的暴徒手上。 大不了就是拼死一战！ 面对二品文正，我还能担心一二。 但是二品巫尊，碰一碰，又如何！？ 我可是已经淬炼到了八十一根领域规则！ 怕你个屁！ 念及至此，李长安的身形消失在原地。 让祝昼的巴掌拍了一空。 祝昼眸光骤然一凝，旋即便是暴怒，“该死，你竟然敢躲？” “看来，你的确不是我祝融部族人！” 李长安站在二十丈开外，“巫尊大人，您的猜测没有半点依据，属下可不是那些软蛋。” “决不能死的不明不白。” 祝昼的身上，弥漫着危险的气息，“好一个不能死的不明不白。” “本尊本只想试试你的忠心，没想到还真让我试出了一个叛徒！” “幽冥，你很好。” “本尊会亲手把你的脑袋扭下来，挂到城墙上，然后把你的幽冥族，从上到下，杀个一干二净。” 李长安依旧不卑不亢，“巫尊大人，属下没有背叛祝融部的意思。” “无论是谁在这里，属下也都会这么说。” “属下不可能用自己的命，去赌巫尊大人的心情。” “对大人而言，可能就是个心情变化，但对属下而言，却是性命攸关。” “请恕属下，不能答应。” 祝昼的脸色完全变得阴沉下来。 自从他掌管祝融部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嚣张的巫王。 当初，哪怕是祝燚，都不会和自己对着来。 这个小小的巫王，哪里来的底气！？ 他感觉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 现在要杀幽冥，已经不是怀疑是不是叛徒了，而是事关自己的威严。 这比是不是叛徒，严重太多了！ “既然你不能答应，那就看看，你这个修炼了三头六臂的巫王，能在本尊手下抵挡几招？” 祝昼的杀意不加掩饰，“我希望，你能让本尊感到惊喜。” “这样，我会让你死的轻松一些。” 李长安摇了摇头，“喜怒无常的首领，真是部族衰弱的根源。” “既然如此，为了祝融部，幽冥就只能出手了。” 祝昼被李长安的话逗笑了，“好一个为了祝融部，本尊喜怒无常，而你却是厚颜无耻，将犯上作乱说成为了祝融部。” “可无论你怎么粉饰，最终都逃不过一个命运，那就是……死！” 他没有动用自己的领域，而是直接冲向了李长安，要将李长安一巴掌按死在这里。 不得不说，巫尊就是巫尊，哪怕没有施展巫尊领域，也足够强大。 李长安不得不暂避锋芒。 开辟出通天领域后，肉身体魄的提升并未停止，反而在领域规则无时无刻的淬炼下，依旧保持着极快的提升速度。 但毕竟时日尚短，想要和本就以肉身著称的巫族，而且还是比自己更高一个大境界的巫尊比拼肉身，简直就是死路一条！ 李长安向后退了一步，便是近十里，直接站在了皇城的虚空之上。 祝昼一击不中，立刻跟上，而且速度又加快了最起码五成。 如果不是李长安动用的是空间规则，单靠自身速度，那就危险了。 二品巫尊的强，是全方位的。 力量强、防御强、速度强，除了缺少远距离攻杀手段，简直就是无敌的存在。 而且这种强，还是同境界内的对比。 李长安的身形不断在空中闪烁，每一次闪烁都保持了十里之距。 他不是不能瞬移更远，而是在借助瞬移，测试这个祝昼巫尊的极限速度。 祝昼虽然还没办法像李长安这样，随意在空中飞行。 但巫王都有了短时间内在空中厮杀的手段，更遑论巫尊？ 高空，顶多制约了一点巫尊的极限战力，但绝对成为不了巫尊的短板。 祝昼的攻势，很快就引发了皇城的注意。 所有巫王瞬间就察觉到了来自虚空中的威压，纷纷抬起头。 结果却看到了让他们瞠目结舌的一幕。 只见，祝昼巫尊，竟然在追杀……幽冥！？ “这……这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祝昼巫尊要追杀幽冥？” “之前不是一直都很看重幽冥的吗？怎么一下子又要打杀幽冥了？” 这是众巫王的第一反应。 但是很快，他们就发现了更让他们为之心惊的问题。 “祝昼巫尊要杀幽冥，幽冥是怎么敢逃走的！？” “幽冥不仅没有引颈就戮，反而在逃跑！” “他这是在向祝昼巫尊宣战吗！？” “对啊……幽冥怎么在逃！？” 眼前这一幕，实在太过惊世骇俗。 幽冥竟然在和祝昼巫尊对峙。 这是疯了吗！？ 他怎么敢的？ “哈哈哈，我早就说，这幽冥嚣张不了多久。” “你们看，这么快就惹到了祝昼巫尊。” “而且，不仅不乖乖受死，反而还敢逃跑。” “从此，祝融部再也没有幽冥族了。” 之前一直对幽冥怀有恶意的巫王，一个个喜笑颜开。 “不错，这一次离开皇城，各位就可以准备去接收幽冥族了。” “我早就说这幽冥活不长。” “当初不过就是个大巫，却敢与巫王冷眼相对，现在成了巫王，结果连巫尊大人都不放在眼里。” “他不死，谁死！？” 众巫王中， 羌族的两个巫王，看着天空中的追杀，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 “完了完了……” “这下子怎么办！？” “幽冥惹恼了巫尊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等到巫尊大人杀死幽冥后，会不会找我们羌族的麻烦？” “幽冥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让巫尊大人亲自追杀你啊？” “你糊涂啊……” …… 高空之上， 李长安高声道，“祝昼巫尊，我对祝融部忠心耿耿出生入死，如果你执意不问青红皂白，就想杀我。” “那幽冥，就不得不出手了！” 他的话，在刻意催动下，传遍了整个皇城。 祝昼被李长安的瞬移弄得心烦意乱，而又兴奋不已。 这个幽冥，果然不是一般巫王能比。 他站在一片由秘纹组成的火云之上，“幽冥，你不必惺惺作态。” “在巫族，力量就是正义！” “你这么扭扭捏捏，可真不像一个巫族！” “有本事你就还手，要是能杀了我，这祝融部都是你的，谁敢反抗？” 李长安扫了一眼已经快到皇城边缘的祝昼，距离那座巨大无比的祖巫祭坛这么远，应该催动不了了。 “那么就请巫尊大人，尝尝幽冥的手段。” 话音落，一片火海从虚无中出现，旋即从天空中呼啸而过，转眼覆盖了方圆五十里的范围。 这五十里方圆的火海，甫一出现。 下方皇城的温度便迅速开始升高。 所有巫族都被吓住了。 这样的招式，他们在此之前从来都没见过。 真要是落下来，得有多少巫族死在火海之下？ 尤其是熟悉幽冥手段的那些巫王，更是一个个惊得站起身， “不好，幽冥这是要拉整个皇城的巫族陪葬！” “他在大巫阶段施展的火海，同级别的大巫，没有一个能逃得掉。” “现在他已经是巫王，真要落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真的能逃走吗？” “现在谁敢离开皇城？要是被巫尊大人发现，一样得死。” 这些巫王们，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他们虽然巴不得那个幽冥快点死，但也不得不承认，幽冥很强。 尤其是在对付比自己弱，还有和自己在同一个层次的对手时，更是强的可怕。 手段层出不穷，而且都有秒杀对手的实力。 如今他已经成为了巫王，那么还能有几个巫王，能从那火海之下生还？ “他这是想用这座皇城，威胁祝昼巫尊！” “该死的幽冥，我早就知道他不怀好心，该死啊！” …… 这些巫王又急又怒，全都开始了咒骂。 高空之上， 祝昼却是不屑地笑了笑，“你想用这座皇城威胁我？” “我祝昼不会接受任何威胁。” “你要是愿意浪费力气，我可以给你时间，让你先把这座皇城屠干净，我们再打。” “这是我给你的特权。” 李长安手掌收紧，“很抱歉，我没有威胁你的意思。” “靠威胁别人获得胜利，我也不屑。” “我所想的，就是正面击败你！” 说罢，这五十里火海，从高空落下，化作一方火焰组成的世界，将李长安和祝昼笼罩其中，阻拦了一切窥探的目光。 祝昼的脸色微变，“领域？” 李长安没有回答，而是朝祝昼微笑道，“巫尊大人，接下来轮到我出手了。” 第687章：强势的通天领域 李长安一步跨出去，下一瞬便出现在祝昼身后。 手掌直接按在了祝昼的后背，“雷。” “轰嚓！” 一道通天雷霆，从天而降。 祝昼直接被劈了个踉跄。 虽然没有受到什么伤，但是祝昼眼神中的怒意，却好似洪水般汹涌澎湃。 从来没有一个巫王，能让他如此灰头土脸。 “死！” “竟然可以施展雷霆的力量，你果然不是祝融部族人！” 他愤然回身，身上的秘纹开始疯狂向外弥散，眼看就要组成领域。 可李长安却再次消失，右腿好似开山神斧，带着无与伦比的力道，轰在了祝昼的头顶，“冰！” 汹涌的寒潮犹如狂风般，将祝昼淹没。 李长安一击之下，便立刻瞬移开去。 果不其然，祝昼的反击，来的比预想中的还要快。 但李长安还是堪堪躲了开去。 祝昼身上蔓延出去的秘纹，遭受到寒冰的侵袭，蔓延的速度陡降。 李长安眼中十色通天符，好似一片星空在运转。 祝昼的秘纹引动了哪些规则，都在他的注视中。 “真火……焚焰……” 每分辨出一道天地规则，通天领域内，就有一条领域规则与之对应，开始和祝昼争夺天地规则的控制权。 祝昼怒吼，他大步踩踏在虚空，速度再次提升一个层次，朝李长安扑去。 可是李长安这次却直接将瞬移的范围，提高到了三十里。 绝不能让一个巫尊展开领域，要不然真就没得打了。 巫族对天地规则的感知较为迟钝，但再迟钝，巫尊也能触及到第二层天地规则。 要是让祝昼展开完全体的领域，第二层天地规则降临，自己就得束手束脚了。 所以，必须要阻止祝昼展开领域。 “爆裂……炼金……” 一条条领域规则，在其眼中呈现，与外界的天地规则迅速连接，抢夺控制权。 祝昼身上的秘纹每一次要冲出去，化为领域，都被无形的天地规则拦住了。 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憋屈，体内的怒意仿佛一座火山，疯狂爆发，可是又找不到半点宣泄点。 整个身体都要被撑爆了。 “幽冥！” 祝昼的怒吼，犹如雷霆横空。 整座皇城，都听到了他的声音。 下方的巫族全都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 “这……怎么可能！？” “祝昼巫尊竟然还没有取胜！？” “这不可能！” “而且听声音，祝昼巫尊明显已经怒到了极致！” “那个幽冥，到底有什么实力！？” 这些只是巫王之下的巫族所想。 而那些巫王，却齐齐愣在了原地。 “幽冥还没死？” “他怎么会这么难缠？大巫可以和巫王缠斗，难道现在还要再现神话吗？” “巫王和巫尊缠斗？” “要不然巫尊大人，怎会如此愤怒？肯定是厮杀不如意！” 这些巫王，心头不禁蒙上一层阴影。 “巫尊大人肯定不会输的。” “幽冥在大巫时，可以硬抗巫王，但一直都处于弱势。” “现在他刚成巫王，就算有一些手段，可以暂时和巫尊大人交手，但必定坚持不了多久。” “我最担心的是，巫尊大人杀不了他，让他逃走。” “这样可就是莫大的威胁了。” “当初在大巫阶段时，就是因为他会飞，所以巫王才拿他没办法。” “现在他成了巫王，就怕飞的速度比巫尊大人还快。” 此话一出，这些巫王都不禁沉默了。 一想到幽冥还很有可能飞走。 他们都有点害怕了。 面对巫尊大人的时候，幽冥都可以逃走，那面对他们这些巫王，还不是随意拿捏？ 最怕的就是这种打不过又逃不走的敌人。 某种意义上来说，要是幽冥能从祝昼巫尊手中活下来，成功逃走。 那么对于所有巫王而言，幽冥的威势，和一般的巫尊就已经不相上下了。 巫尊再强，也不可能满天下追杀幽冥，就算追杀也抓不住。 这就恐怖了。 他们运足目力，想要看到天上战斗的情形。 但李长安之所以布下一片火海，就是为了阻拦外界的视线，防止他们发现自己的手段。 他们也只能望火兴叹。 火球之内。 李长安在虚空中不断闪烁，祝昼的速度快到肉眼几乎看不清，可每次都被李长安险之又险的躲过。 气的他只能更加疯狂地追杀。 反观李长安，同样也是神经高度紧绷。 巫尊的肉身体魄，实在太强了。 就算没有展开领域，也强的让人窒息。 自己的速度已经足够快了，但祝昼的速度也不慢。 如果不算瞬移，双方差不多在一个层次。 这就很恐怖了。 原本他的速度就很快，迈入三品通天境之后，更是时时刻刻接受领域规则的洗练。 如今他的速度，已经开始和领域规则契合。 在这种情况下，也才堪堪和祝昼的速度差不多。 稍不注意，就有可能被抓住。 一旦被抓住，就是死路一条。 简直颠覆了他对巫尊的想象。 和祝昼比起来，之前的那个祝燚，明显要弱了一个层次。 他虽然在领域上，占据绝对的优势。 但祝昼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只闯进蜘蛛网内的螳螂。 不断撕扯着蛛网，而且还一直在追杀蜘蛛。 蜘蛛只能靠自己的蛛网，与之缠斗。 明明已经困住了对方的一些手段，可自己依然处于一定的劣势。 李长安从祝昼身上的秘纹中，辨别出了最后一道天地规则，心中有了些许明悟。 他已经洞悉了祝昼领域，涉及到的天地规则。 换而言之，他也已经可以施展祝昼的领域了。 而且，这些规则的组合，可以引动第二层天地规则！ 又多了一条可以迅速入门的第二层天地规则。 只要他想，迈入通天地境，将不再是问题。 只是这样的话，毫无意义。 单纯只淬炼一两条第二层领域规则，对他实力的增长，并不大。 通天领域强大之处，就在于可以海纳百川。 在领域内，达到无所不能的程度。 对领域内的其他领域，乃至天地规则，都可以尽情压制。 否则也只是一般的提升罢了。 目前通天玄境还有进步空间，不急着跨入通天地境。 “压制了你的领域……接下来……” “剥夺你的火系力量。” 李长安从周围的领域空间内，狠狠抽出了所有和火有关的领域规则。 “剥夺！” 刹时间，领域笼罩范围内，仿佛所有的火都被抽空了。 祝昼的面色陡变，他的攻势，竟然再也无法引动火的力量！ 这怎么可能！？ 失去了对火的控制，他就只能动用肉身体魄，再也没有了其他的增幅。 他能发挥出的极限战力，将会衰减最起码三成！ 该死！ 这个幽冥，怎么会有如此可怕的手段？ 竟然在一步步削弱自己的战力。 李长安眼中的十色通天符，开始构建全新的领域规则，要将祝昼彻底压制住。 这就是他为什么说，符道一旦跨入三品，就会再次出现巨大跨越的原因所在。 只要不能将他一击击杀，那他就可以像个猎人一样，一步步将猎物的力量，削减到最弱，直至彻底失去反抗之力。 “木系缠绕……木系坚韧……金系倒刺……土系引力……土系沼泽……水系渗透……” 这是李长安第一次，彻底展现通天领域的强势。 此时的他，就像是无所不能的神，肆意操控着领域内的一切。 祝昼朝他冲来，结果却发现自己被四面八方的无形力量阻拦。 无论他如何震荡肉身，震碎这些力量，但这些力量就像是狗皮膏药一样，根本扯不掉。 每震碎一次，就会再次缠上来。 无论自己在什么位置，这些力量都在如影随形。 “被土系引力沾上，你怎么跑都没用。”李长安的眼中，天地早已变了模样。 一根根无形的领域规则，横贯虚空。 祝昼的每个动作，都在牵动着这些领域规则。 想要躲开根本不可能。 除非能够将这些领域规则全部扯断。 否则就算能扯断一两根，李长安也能迅速补充。 他一指点向祝昼，“天雷！” 话音落，领域中的引雷规则和天地规则碰撞，一道雷霆轰然劈落。 明明和祝昼隔着十几里，但是在劈进领域之后，被祝昼身上的金系和水系领域规则吸引。 直接轰落在祝昼身上。 “身雷！” 李长安再次轻轻吐出两个字。 祝昼的四肢百骸中，骤然冒出一大团雷光，发出了震天动地的爆炸声。 气浪疯狂向外扩张，但都被李长安消弭于无形。 此时的祝昼狼狈不堪，全身焦黑一片。 身上甚至还多了密密麻麻的血口子。 这些血口子，只是伤到了皮肉，再深一点都做不到。 可是单从外表来看，祝昼却是凄惨的要命。 他想要抓住李长安，然而四面八方的无形力量，却让他深陷泥潭，速度不断被削减。 李长安想要躲开他的进攻，再也不需要那么吃力了。 而且速度削减的幅度，还在持续不断增加。 不过，李长安也是片刻不敢放松。 祝昼的强大毋庸置疑，哪怕他借助领域，不断将其削弱，但依然没有真正伤到他。 一旦让对方挣脱束缚，自己又将陷入最开始的危险当中。 难办啊…… 难道只能等到对方精疲力竭吗？ 这祝昼就是个烫手山芋。 如果不是对方执意出手，他也不会选择动手。 李长安颇有一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趁着符力充沛，试试那两招。” “要是不行，趁早走人！” “回去拉上太昊，直接过来把他剿了！” 李长安眼中狠厉之色乍闪即逝，手指按在了空间规则之上， “规则天刀！” 第688章：倾尽手段，极致巅峰之战 天地“嗡”的一下子震颤起来。 恐怖的压抑感，从虚无中诞生，从高空开始，向下疯狂倾泻而去。 在方圆五十里范围内的皇城中的巫族，都受到了这种来自天地即将断裂的恐惧。 身体忍不住在颤抖。 即便是那些巫王，都不例外。 仿佛在那可怕的压迫感之下，他们这些呼风唤雨的巫王，也不过只是随手可灭的蝼蚁。 “那……那是什么？” 聚集起来的巫王们，奋力地看向上空，想要看清楚到底是什么可怕的攻势。 “是巫尊大人吗？也只有巫尊大人，才能施展出如此毁天灭地的攻击了。” “为什么……那幽冥，还没死！？” …… 可是只有常年侍奉祝昼巫尊的巫王侍卫才知道，这一招，根本就不是巫尊大人的进攻。 他目眦欲裂，心惊肉跳，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那个幽冥……竟然强到了如此程度！？ 他在对巫尊大人，发动这般恐怖攻势！ 通天领域内，李长安似乎抽出了一把刀。 这把刀不是有形之刀，而是无形之刃。 “四品时，只施展一次，便要消耗八成符力。” “但现在，一刀也就一成符力，威力更是成倍提升……就看看我们，谁先撑不住！” “斩！” 伴随着李长安的爆喝。 天地皆寂。 祝昼暴怒不已，咆哮着挥拳，想要挡住这柄规则天刀。 然而，规则天刀由空间规则而成，他更是在通天领域内，除了硬抗，没有第二条路。 逃，逃不过；挡，挡不住！ 天地间一片安静。 明明是恐怖到足以劈山断岳的招式，然而却没有半点烟火气。 从高空到地下，仿佛有一柄无形的刀刃，劈斩而下。 皇城从被末日死寂的恐惧中，暂时挣脱了出来。 然而，下一刻就被眼前这一幕，彻底惊呆了。 只见，皇城竟然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生生斩成了两半。 距离规则天刀最近的巫族，清晰地看见，前方的一切，突然从中间被整齐无比地切割成了两半。 无论是房屋还是街道，亦或是城墙。 不小心处于分隔中间的巫族，也都被一分为二。 切口处光滑如镜，过了好几个呼吸，才突然冒出血线，然后哗啦啦分裂开来。 那一众巫王，也是如此。 因为有一个巫王，活生生在他们眼前，从头顶竖切下来，前半边身子和后半边身子，悄无声息分开了。 浓烈的血腥气瞬间弥漫开来。 死寂，恐惧，压抑…… 这一刻， 哪怕是巫王，也彻底被心底里的恐惧占据了。 “刚刚那道声音，是幽冥！” “是他！是他的攻势！” “他……为什么会这么强！？为什么！？” 有巫王根本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 明明上次见面时，才不过大巫境界。 中间还没相隔超过半年，可为什么一下子就出现这么大的变化？ 不仅变成了巫王，更是可以和巫尊大人厮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祖巫转世重生了吗？ 否则怎么解释？ 在刚刚这诡异无比的攻势下，谁能挡得住？ 甚至连攻击怎么出现的都不知道，躲避更是无从谈起。 只能祈祷这一刀不会落到自己头上。 “这一招，主要是在攻击巫尊大人，我们遇到的，仅仅只是……余波。” 螟火的声音，传递在周围的巫王耳边。 不少巫王对幽冥的恐惧更深了。 就连羌狩和羌殉，也好像在做梦一样。 幽冥太强了，强到他们都不敢再跟他平等相交了。 如果这次幽冥不死，他们再看到他，估计只能尊称一声幽冥大人了。 通天领域内， 祝昼从手臂到后腰，斜斜的一道血口子瞬间爆开。 汩汩鲜血从伤口中留了出来。 这道伤口，已经比之前那些束缚招式造成的伤害总和，还要高了。 可仍然不够！ 李长安眼中狠色暴起，“连骨头都没伤到……很好！” “斩！” “斩！” …… 他一次次挥刀。 仅仅只是刹那间，便砍出了七刀。 方圆五十里内，刚刚才从那种可怕的窒息压抑感中挣脱出来。 便又再次陷入了这可怕无比的末日死寂当中。 李长安的声音，好似雷音，在天地间回荡。 也成为了这方世界内的唯一声音。 杀气凛然。 前后八次规则天刀的劈斩。 十色通天符直接吞了一滴符祖神力。 刚刚才有枯竭之相的符力，再次迅速充盈起来。 祝昼全身蜷缩，从他的后背到前胸，乃至四肢，全都布满了狰狞的伤口。 可他愣是一声不吭。 只是在默默承受。 鲜血不断向下滚落。 在他身周，氤氲着厚重的威压。 仿佛这样可怕的攻势，对他根本没有造成任何的实质性伤害。 李长安对此大为赞赏，“很好，你以为只要能挡得住就够了吗？” “想等我力竭？” “今天，我教你一个道理，守久必失。” “祝昼，觉悟吧。” “斩！” 那冷冽的规则天刀再次降临。 方圆五十里内的一切，几乎快要被这无法言喻的压迫感和破碎感弄窒息了。 但他们根本找不到逃离的办法。 只能不断寄希望于，这样的攻击，不会落到他们头上。 “斩！” 然而，李长安并没有听到他们的心声。 一个个斩字，划开了天地，也斩碎了他们的希望。 “斩！” 李长安以一种稳定到可怕的频率，不断向下劈斩。 每斩八刀，便消耗一滴符祖神力，保证符力始终都维持在高速恢复状态之中。 “斩！” …… 此时的李长安，冷酷如冰山，每一次规则天刀斩落，并没有丝毫影响到他的心境。 反而随着不断施展规则天刀，他对规则天刀的感悟，变得越发深刻。 “斩！” 连续挥斩三十六刀。 李长安终于暂时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前方的祝昼。 祝昼蜷缩的身躯，似乎失去了任何声息。 全身上下，看不到一点完整的伤口。 鲜血涔涔。 仿佛死了一般。 然而，李长安却并未松懈。 因为在他的感知里，祝昼的生机依然旺盛。 不愧是巫尊。 强大到难以言表。 通天玄境的领域规则，果真难以伤到他们的根本。 哪怕是连续三十六道规则天刀，也不能真正重伤他。 “咳咳……”祝昼突然咳了两声。 直接咳出了两大口鲜血。 他身上的伤势，正在迅速修补，但如此消耗生机，对他的本源伤害巨大。 祝昼狼狈地笑了，“幽冥，你果然强的让我都感到战栗。” “刚刚只要稍微没护到要害，都得被你活活砍死。” “你对规则的掌控能力，达到了骇人听闻的程度，哪怕是我见到过的巫帝，都没有如此可怕。” 他缓缓站直身体，“但是……你的规则有点弱了。” “要是再强一些，就真的能杀死我了。” “只差那么一点点。” 李长安倒是没有立刻出手，他同样在微笑，“你似乎找到了破解我招式的办法，变得有恃无恐。” “你既然能撑得住三十六刀，不知道能不能撑得住三百六十刀！” “这是我为你准备的极限。三百六十刀下，你要是还不死，我立马走人，等我有了突破再过来斩你。” “可要是你死了，那我就是大赚。” “快把你准备的招用出来，要不然接下来可就没机会了。” 他在等。 这个祝昼明显还有底牌。 一个巫尊压箱底的招式，怎么也得看一眼，兴许能对自己有莫大的帮助。 刚刚不过只是一个领域，便让他掌握了快速迈入通天地境的一条路。 虽然，他并不缺第二层天地规则，可每多一条，都会大大增加他的潜力底蕴。 一旦闯进通天地境，便能一日千里，毫无虚弱期。 当然，他也随时做好了瞬移的准备，防止那祝昼突然暴起。 甚至就连领域的笼罩范围，也从常开的五十里，迅速蔓延到了一百里极限。 祝昼听到三百六十刀，双眼微微眯起，看起来依然在笑，但眼中的杀意，却浓烈到几乎变成了实质。 “你太强了，一个巫王强到这种程度。” “简直超出了天理，怎么可能这么强？” “我第一次因为一个巫王感到恐惧。” “所以，今天，我必杀你！” 最后一个字，祝昼是用吼的。 与此同时，他全身的血肉瞬间爆开。 李长安瞬间瞬移出五十里开外。 然而，下一息，他的双目陡然一凝。 他竟然，从祝昼的身体里，感受到了规则的气息。 而且挣脱了自己的领域压制，想要逃走！ 这……怎么可能！？ 祝昼并没有朝他冲来，反而转身朝祖巫殿方向冲去。 李长安直接瞬移到祖巫殿前， “斩！” 规则天刀跨越空间，带着天下皆寂的可怕威势，强势斩落。 祝昼的身形瞬间受到影响。 但他竟然硬生生顶住了规则天刀的劈斩，继续朝祖巫殿冲来。 转眼间，就逼近了二十里。 李长安眼中，十色通天符飞速旋转，无数微小符文在排列组合。 “空间逆向……土系斥力……水系凝固……木系缠绕、坚韧……” “规则天刀。” “斩！” 不到一个呼吸，李长安便重组了领域内的领域规则。 决不能让祝昼回到祖巫殿。 一旦让他操控那座强大的祖巫祭坛。 那自己就危险了！ 全新重组的领域规则，将祝昼的速度瞬间减弱了三成。 但祝昼的前进方向，并未有任何改变。 除非李长安想要让他拿到祖巫祭坛，否则就必须要和祝昼硬碰硬！ 而祝昼身上的变化，也落在了李长安的眼中。 哪怕是敌人，李长安也不得不赞叹一声。 只见祝昼竟然用自己的血肉，强行凝练出了自己的火焰秘纹。 在身体内部形成全新的秘纹，展开了只作用在身体里的领域。 完整的领域施展开，他的领域便达到了第二层天地规则的层次，自然可以破开李长安的领域。 “果然，每一个巫尊强者，都不容小觑。” “这一招……我学了！” 李长安两只眼眸中的十色通天符，在同时做两件不同的事。 一只眼眸在构建领域规则，要尽可能阻止祝昼的靠近，“空间静止……空间扭曲……空间错乱……” 另一只眼眸，则在参悟祝昼身融领域的手段。 在此之前，他的思路一直都停留在，如何将领域向外扩张，如何领域常开，与天地完美契合之上。 可以在悄无声息间，替换一方天地。 然而，祝昼的招式，却带给了他全新的思路。 身融领域。 这样的肉身体魄，将会提升到一个难以置信的程度。 果然，只有和强者的生死战斗，才能让他参悟出平常时间悟不出来的力量。 祝昼的前进，虽然一再变慢，但始终坚定地朝祖巫祭坛掠去。 二十个呼吸后，他距离祖巫祭坛，只剩最后的二十里。 这时，李长安左眼中的参悟完成。 下一瞬，他的肉身体魄，便将领域规则，悄然融入进血肉骨骼之中。 之前利用领域规则淬炼肉身，仅仅只是接引周围的天地之力，将领域变成一个熔炉，熬练肉身。 但还从没有像现在这样，领域规则直接和血肉筋骨融合。 仅仅只是融合的刹那，李长安的呼吸便瞬间一滞。 一股可怕的剧痛汹涌而来。 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噬咬着身躯。 根本无法屏蔽这样的痛感。 伴随着如此剧痛，身体里也开始涌现出磅礴如海浪的狂暴巨力。 有用！ 李长安稍微测试一番，便立刻全盘融合领域规则。 “轰！” “轰！” …… 从他的身躯内，传出了宛如雷霆的轰鸣声。 正在迅速逼近祖巫祭坛的祝昼，目光陡然一凝。 这个幽冥！ 竟然……竟然把他的绝招都学会了！ 怎么可能！？ 战力强也就罢了，为何自己的绝招才施展出不到一炷香，他便学了去？ 这是个什么怪物！？ 可怕的力量在李长安体内宣泄翻滚，和外界的领域规则达到了相互呼应的程度。 并且开始借助领域规则，和领域之外的天地规则连接。 他明明已经极为强悍的身体，竟然隐隐有碎裂的趋势。 要知道，通天领域，已经引导了相当一部分的力量出去。 可他的体魄，依然支撑不住。 “这才是肉身的极限吗？” 李长安双目爬满了血丝，身体里有可怕的力量，恨不得要一股脑宣泄出去。 而且，领域规则融合肉身后的痛楚，更是让他暴躁欲狂。 他一脚踩在虚空。 盘桓在虚空中的火海，直接被震散。 下方的皇城，暴露在视线中。 就在下方那些惊恐欲绝的巫族的注视下，李长安朝祝昼冲了过去。 如今活下来的巫王，仅仅只剩五十个左右。 死了超过一半。 全都是被那诡异的攻击斩断的。 有的时候，只是死了一个，有的时候，有两个被斩断。 根本不看有多少巫王，只要挨到就是必死。 如今，这些肝胆俱裂的巫王，又看到了让他们毕生难忘的场景之一。 只见本应处于绝对弱势的幽冥，却肉眼可见的占据了上风。 反而祝昼巫尊，满身鲜血，凄惨无比。 他们心中的世界观，伴随着这样的一幕，彻底坍塌了。 谁说巫王不能战巫尊……？ 第689章：蛊神虚影，李长安的疑惑 “哈哈……”祝昼见李长安冲了上来，脸上露出了得偿所愿的快意， “敢和我正面厮杀，幽冥，你很好！” 他身上的气势不断在升腾。 身融领域，对身躯的冲击力，不啻于将一座不断喷发的火山，塞进身体里。 几乎快要把他撑爆了。 不仅是李长安，祝昼又何尝不是？ 此时此刻，两人只想将身体里无处宣泄的力量，彻底爆发出来。 李长安全身缠绕着几欲毁灭世界的火光和雷光。 四面八方的力量，都在疯狂向他灌注而来。 “轰……” “轰……” 即便是他的双眼，都散发着令人胆寒的雷火。 识海中的符祖祭坛，悄无声息间，出现在他的掌心。 “祝昼！” 李长安咆哮着，化作一道雷火，从原本肉眼可见的冲刺，瞬间加速到了让巫尊都要为之惊骇的极速。 “轰……” 仅仅只是他疯狂冲刺的力量，扩散出的气浪，将下方本就狼藉一片的皇城，又震碎了几分。 祝昼目露精光，同样一拳轰出。 然而，就在他的拳头，即将和李长安的拳头碰撞到一起的时候。 空间在扭曲。 他的拳头无法避免地偏移了方向。 而李长安的拳头，却直接轰在了他的下巴上。 “轰隆……” 仿佛天地间炸响了一道雷霆。 祝昼的身形，瞬间向天上飞去。 他暴怒，口中满是鲜血，“幽冥，你这个懦夫！” 李长安一脚踩在虚空，调转方向，朝祝昼电射而去，“懦夫？” “你当巫尊当的脑子都傻了吗？” “在我的领域内，你除了挨打，没有第二条路！” “你连我的毫毛都碰不到，不愤怒自己的无能，还在这大言不惭！” 话音未落，又是一拳重重轰在了祝昼的后腰上。 祝昼才刚刚在空中停下身形，便再次飞了出去。 本来还想靠近祖巫殿，结果直接被两拳砸退了十里开外。 李长安的身形几乎在同时，又出现在他倒飞的身形前。 “你可以破开我的领域，但不代表彻底碾压，我的领域能在瞬间影响你，这就足够了。” “祝昼，你就祈祷今天能活下来吧。” 李长安一掌按在祝昼偏移了的脑袋上。 “轰嚓……” 一道雷火直接从他掌心喷吐而出，将祝昼的半边身子都覆盖了。 当祝昼挣脱通天领域的束缚，再次挥手想要抓住李长安的时候，李长安已经瞬移到了五里开外。 下一刻，他又一次出现在祝昼身后，右腿仿佛开山的巨斧，撕碎虚空，重重劈斩在祝昼的脖颈上。 每一次出手，都有浩瀚的热浪向外扩散。 下方的皇城不断受到摧残。 半边皇城，已经被余波轰塌了。 下方的祝融部巫族，怔怔地看着高空上。 被他们奉为神灵的祝昼巫尊，此刻却像一个沙包，被那幽冥来回蹂躏，甚至连有效的反击都做不到。 “这个世道，到底怎么了？” “那还是祝昼巫尊吗？竟然连对手的衣角都碰不到。” “打了这么久，对方毫发无伤，而他都不知道受了多少伤。” “为什么会这样啊？幽冥不只是巫王吗？凭什么？” 这些巫族已经彻底癫狂了。 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一幕。 哪怕角色对调，这在他们看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巫尊击杀巫王，难道不应该是一眨眼的事情吗？ 超过一炷香，都是对巫尊的不尊重。 可现在…… 也有巫族，看出了端倪。 祖巫殿的巫王侍卫说道，“不是幽冥不受伤，而是只要他受伤，就是必死局面。” “巫尊大人可以失误无数次，但幽冥只要失误一次，就会被巫尊大人抓住机会斩杀。” “我终于知道幽冥为什么会这么强了，他没有修炼法天象地，而是将自己的领域，修炼到了另一个层次。” “连巫尊大人对领域的控制，都不如他。” “巫尊大人之所以没办法碰到他，就是因为幽冥的领域！” …… 高空之上，李长安根本不给祝昼落地的机会。 连对方控制身形的空隙，都要用领域规则阻拦。 他就是要让对方在领域内，被活活缠死，到最后窒息而死。 祝昼此时憋屈无比，好不容易能冲破对方的领域，结果这幽冥又从他身上学到了身融领域的手段。 靠近战，靠领域，硬生生挡住了自己接近祖巫殿！ 该死！ 该死！ 这一次，他真的要崩溃了。 拼尽手段，结果依然被对方死死地压制。 再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只要能让他催动祖巫祭坛，他有把握直接镇杀幽冥。 但幽冥明显也知道，所以也在拼尽全力阻拦他的靠近。 “幽冥！” 祝昼目眦欲裂，嘶吼着朝李长安冲来。 但李长安根本不给他正面碰撞的机会。 既然领域无法完全束缚你的行动，那就给你冷不丁使绊子。 想冲出去？ 做梦！ 李长安勾动祝昼脚下的空间规则，成祝昼重心不稳的瞬间，直接一个扫堂腿，接着双腿合并，将祝昼踹飞了出去。 “斩！” “斩！” 他大手狠狠向下一拽。 两道规则天刀从上而下，将急速向上冲去的祝昼，重重劈了下来。 下方的大地，又一次被无声无息地切分开来。 “斩！” “斩！” “斩！” 趁他病，要他命。 李长安没有半点要停手的意思，规则天刀从各个方向斩来，阻止祝昼坠地。 下方的大地也犹如湖面般，不断向外挤压开去，使得祝昼无论如何都碰不到大地。 虽然高空限制不了祝昼，但还是会影响到祝昼的极限战力。 哪怕只影响一点点，那也足够了。 这边影响一点，那边削弱一些，几相叠加起来，效果极为不错。 此刻深陷泥潭的祝昼，就是明证。 祝昼身上再次爆发出一道道血口子。 李长安面色微动，眼中掠过一丝诧异。 对方的防御变弱了。 他看向祝昼，眼眸中的十色通天符，映照着对方的一切。 只见祝昼血肉中的那些秘纹，正在缓缓消磨。 “这才对嘛，我的身融领域，就算有领域规则源源不断补充，消耗也极大。” “他连接不到外界的天地规则，消耗只会更大！” “待他的身融领域消失，就是他殒命之时！” 李长安眼中的杀气顿时大盛。 祝昼也发现了自己的窘迫境况。 要是在身融领域消失前，冲不到祖巫祭坛附近，那他就真的要被幽冥生生磨死了。 “幽冥，这是你逼我的！” 祝昼眼中充斥着恨意，“你不过一个小小巫王，就算被我杀死，那也是你的荣幸。” “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竟然敢忤逆我。” “还将我逼到了如此绝境！” “你让我多年苦修，一朝崩塌，我要把你折磨到死啊！” 他将所有血肉秘纹转移到了后背上，硬抗李长安的规则天刀。 随后一手按在自己的眉心，随后狠狠撕扯下了什么。 下一刻，天地骤然一暗。 一股天塌地陷般的可怕威压，从天而降。 仿佛是一座天地降临此地，李长安的通天领域，瞬间告破！ 祝昼的眉心处，一颗诡异的黑色眼珠子缓缓睁开。 李长安顿时心生警兆，迅速向外瞬移。 然而，根本没用。 那颗黑色眼眸，直接印在了他的识海中。 无论他逃出去多远，也无法挣脱黑色眼眸的影响。 一股毁灭气息，在识海中汹涌澎湃，想要将识海彻底摧毁。 从始至终，黑色眼眸都冰冷如山，没有任何情绪。 然而，当符祖祭坛从李长安的掌心回归识海。 那只黑色眼眸中猛然看向符祖祭坛。 “神圣祭坛！？” “你竟然有自己的祭坛！？” 黑色眼眸中出现了一道淡淡的虚影，“吾乃蛊神！” “你有资格成为吾的神使，臣服于本神，吾可助你成圣！” 李长安很快便想明白了所谓的围剿火暝山，是什么意思了，冷笑道，“原来从始至终都是你在捣鬼！” “李代桃僵，想要直接夺下整个祝融部！” 蛊神虚影看向李长安，“祝融部又如何？祖巫早已消失在神圣尽头。” “巫族需要新的信仰，本神从神圣之地回归，便是要带领巫族重回世界之巅。” “你是我巫族之人，自当助本神成就伟业！” “那祝昼不过是一条狗，和你远不能比。” 蛊神虚影道，“你能够搭建自己的神圣祭坛，未来有资格登上圣位。” “我可以让他臣服你，要是你看不上他，本神便将他赐死，如何？” 李长安微笑道，“可惜了。” “可惜什么？”蛊神虚影道。 “你爷爷我，没有给旁人当奴才的想法。”李长安催动符祖祭坛。 识海中，符祖祭坛上的神纹瞬间金光大放。 将那些肆意扩散的毁灭气息尽数焚毁。 蛊神虚影没有愤怒，“愚蠢的族人，你难道没感觉到吗？祖巫已经消失了。” “巫族需要新的信仰！” “将来你登临圣位，可为本神座下第一尊神，同样享受天下香火。” 李长安暂时停止了符祖祭坛对黑色眼眸的剿杀，“祖巫为什么会消失？” “将来，你若是也消失，岂不也是一场空？” 蛊神虚影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你很有意思，怪不得能拥有自己的神圣祭坛。” “想要探究神圣之地的秘密？” “可以，臣服本神，本神可以全都告诉你。” 李长安耸耸肩，“既然你不说，那就罢了，好走不送。” 蛊神虚影直接回归黑色眼眸，“我记住你了，幽冥，待本神回归，亲自收服你。” 话音未落，黑色眼眸便消失在李长安的识海中。 李长安的神识也离开了识海，但离开前，却看了一眼，一直悬浮在识海上空的羊脂玉书， “你……究竟是何物？” “为何，蛊神都看不到你？” 羊脂玉书依旧散发着淡淡的玉白色光华，仿佛亘古至此，一直如此。 第690章：斩祝昼 当李长安再次瞬移到祝昼身前。 祝昼的气息，却凭空衰减了半数有余。 方才还犹如狼烟般的气血威势，此刻竟如衰败的枯槁。 他没有再去祖巫祭坛那里，而是站在皇城之外，平静地看向李长安。 “你……到底是谁？” “为什么蛊神，没有杀你？” 方才催动蛊神留下来的那一只眼后，他就失去了催动祖巫祭坛的资格。 逆祖者，只会被祖巫祭坛镇压。 李长安依然和他保持五里左右的安全距离。 被蛊神虚影震碎的领域，重新展开，笼罩了四周的一切。 此时的祝昼，就像是被拔掉牙的老虎，几乎没有了再战之力。 最后的倚仗，竟然也没有起到作用。 似乎放弃了反抗。 李长安没有直接回答祝昼的问题，“你在祝融部早已身居最高位，为何还要做蛊神的信徒？” 祝昼脸上露出一抹落寞，“祖巫……消失了。” “所有的信仰和魂魄，都阻止不了他们的离去。” “如今的巫族，已经失去了神明。” “必须要供奉新神，才能继续维持现在的力量。” “否则巫族，终将在这个世界消亡。” 他们身为巫族十二部族中的最顶峰存在，又掌控着祖巫祭坛。 深知巫族最核心的秘密。 “有些巫尊依然坚信祖巫会重新回归。” “而我，是在为大局考虑，要趁巫族大祸临头之前，迎新神庇护巫族。” “却没想到，竟然在你身上栽了跟头。” 祝昼的气息还在崩溃与衰弱。 催动了蛊神之眼，他身上的那些祝融秘纹，正在缓缓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蛊神秘纹。 李长安眼中的十色通天符，重新开始映照祝昼身上出现的全新秘纹。 “你要是不对我出手，我也不会还击。” “事到如今，多说无益，想必你也不会引颈受戮。” “手底下见真章吧……” 话还没说完，原本逐渐有了平静迹象的战场，顿时再起波澜。 李长安率先冲了上去。 祝昼虽然已经是没了牙的猛虎，但依然拥有巫尊的底子。 要是稍不注意，依然可能会阴沟里翻船。 对方眼下的状况，未必没有示弱以敌的想法。 不把祝昼的脑袋扭下来，他心中不安。 果不其然，原本气息不断跌落的祝昼，骤然充满了磅礴的威压。 哪怕有领域的阻拦，也依然爆发出了只比李长安慢一筹的速度。 “轰！” “轰！” …… 李长安身融领域。 如今不再需要阻止祝昼接近祖巫祭坛。 他便再无后顾之忧。 尽情拼杀便是。 有这么一个陪练，正好用来打熬自己的战法。 符祖祭坛与拳头融合，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浩瀚巨力。 两个顶尖巫族强者，开始了最残酷的近身搏杀。 李长安仅仅只是压制了祝昼的速度，其他方面并未影响。 就是为了压榨自己的极限战力。 战斗这么长时间以来，祝昼还是第一次真正和李长安正面厮杀。 “你果然是百年一遇的超级天才！”祝昼体内的气血好似熔炉，将蛊神秘纹熔炼入体内，将他的力量尽情催发。 而李长安也不甘示弱。 利用速度上的优势，发动了狂风骤雨般的攻势。 恐怖的对拳气浪，疯狂向四周席卷而去。 远处的皇城城墙，终于支撑不住，被彻底摧垮。 地面疯狂炸碎。 李长安拳头上身上，鲜血涔涔，但他的气势却不降反升，眼中满是疯狂搏杀的亢奋。 “不愧是巫尊！哪怕是现在，都有如此强悍的战力！” 在这样无限逼近死亡的厮杀中，他的战力也在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 原本的符身战法，如今已经变成了身融领域。 如此战法的运用，在和祝昼的近身肉搏中，飞速提升。 祝昼身上同样受了大大小小的伤。 符祖祭坛和李长安的拳脚相融，能随时出现在任何一处，对他的巫尊肉身造成巨大伤害。 只要能够破防，李长安强大的攻势，便有了用武之地。 皇城之内， 一帮巫王站在城墙豁口处，看着宛如两头凶兽的顶级强者，正在进行最血腥的近战。 心中的惊惧之意难以言表。 “巫尊大人的力量在衰减。” “幽冥已经敢和巫尊大人近身厮杀了。” “怎么会这样？” “肯定是因为幽冥认为，巫尊大人难以一击击杀他了。” “所以要靠近战解决巫尊大人！” “巫尊大人的力量都在衰减，可幽冥为何还能如此强大？” “难道他真的已经比巫尊大人还要强了吗？” 就算心里有一万个不相信，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 城外的厮杀，早已进入了最残酷的白热化战斗。 由不得他们不信。 而且那幽冥，正在逐渐占据优势。 不仅速度更快，而且每一击都能对祝昼巫尊造成巨大伤害。 虽然他也在受伤，然而却丝毫没有影响的攻势。 “轰！” “轰！” …… 李长安和祝昼，在十几个呼吸内，对轰了三百拳，滚滚气浪，将方圆十里内的大地，震碎成了渣滓。 所过之处，碎石乱飞，大地崩裂。 祝昼终于支撑不住，双臂抵挡了符祖祭坛成百上千次的轰砸之后，爆出了一大蓬鲜血。 李长安敏锐的抓住机会，拳路变幻，径直轰在了祝昼的胸膛。 祝昼直接被砸飞出去五六里。 在地面上犁出了一道巨大的深坑。 “该结束了。”这五六里的距离，在李长安眼中，瞬息可至。 他根本没给祝昼起身的机会。 双手握紧，用尽全力抡了下去。 危急关头，祝昼勉强侧开了身子，但依然被擦到了肩膀。 “轰隆……” 大地疯狂炸碎开来。 狂暴的力量，在地底骤然爆炸。 李长安这一击，将方圆十里的大地，再次震碎了一遍。 一个巨大的深坑出现在大地上。 地底深处，随之发出了碎裂的声音。 下一刻， 一道地火岩浆冲天而起。 祝昼像一个破布袋般飞了出去。 他的半边肩膀直接爆碎，左臂彻底断了，无力地挂着。 李长安沐浴岩浆，缓缓浮空而起，好似一尊魔神，降临尘世。 “祝昼。” “这一招，你要是接得住，我饶你一命！” 他的声音浩浩荡荡，直接传到了皇城之内。 刹时间，举城哗然。 哪怕知道，幽冥可以和祝昼巫尊正面厮杀。 可是当听到幽冥竟然要杀了祝昼巫尊。 依然感觉天都要塌了。 要换天了。 祝融部，要换天了！ 祝昼仅剩的右臂抓住地面，控制身形，全身力量全都汇聚到了双腿之上，怒吼着朝李长安扑来， “幽冥，死！” 这一击，是破釜沉舟的一击。 不成功，便成仁！ 反观此时的李长安，却不再狂暴，反而变得云淡风轻。 只见那漫天火光照着他身上的血渍，将他映照的好似浴血神灵。 看着急速接近的祝昼，李长安缓缓伸出食指。 空间瞬间凝固，方圆百里之内，仿佛一切都静止了下来。 任何动作都停住了。 时间在此时，被硬生生掐住了。 飞舞的灰尘停在了半空，瞪大双眼看着战场的巫王们，呼吸也停止了。 被崩碎飞出去的碎石树木，停顿在了空中…… 祝昼拼尽全力的一击，也在一股莫名的力量镇在了原地。 只有一枚绽放出无量十色光华的通天符，划破了时空，洞穿了虚无。 犹如一只瑰丽璀璨的蝴蝶，从李长安的指尖飞出。 三个呼吸后， 天地才恢复了正常。 皇城内的巫王们，好似对刚刚的异象没有任何感觉，伸长了脖子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只见李长安缓缓落下。 “是巫尊大人赢了吗！？” 他们的心里在呐喊。 可是， 还没等他们发出呼喊。 那气吞山河的祝昼，却失去了一切力气，从半空跌落下来，再无任何声息。 风吹过，高天之下，一片死寂。 李长安抓起脑袋被洞穿的祝昼，一步瞬移到了皇城。 再一步出现在祖巫祭坛下方。 拎着祝昼的尸体，缓缓往上走去。 皇城内的巫族，好似被掐住了脖子，发不出半点声音。 只能瞪大双眼，看着那个杀死了祝昼巫尊的存在，一步一步走向祝融神座。 “啪嗒。” “啪嗒。” …… 清晰的脚步声，传递开来。 仿佛蕴藏着无尽的威压，压得所有巫族连呼吸都在颤抖。 李长安的每一步，都格外沉重。 沿途上，祝昼的鲜血，在祖巫祭坛上留下了醒目的血痕。 从祖巫祭坛脚下，一直向上延伸。 最终， 在万众瞩目下，来到了祝融神座跟前。 李长安扔下祝昼的尸体，豁然转身，靠坐在神座之上。 宛如一尊神灵，俯瞰着脚下的苍茫皇城。 第691章：祝融部的宏伟目标 “噗通。” “噗通。” 羌狩和羌殉率先跪了下来。 紧接着，在他们旁边的螟火，以及其他巫王也都跪了下来。 “哗啦啦……” 一片又一片巫族，好似风吹倒的麦浪，面朝神座方向，以头触地。 偌大的皇城，半座完好，半座废墟。 尽皆臣服在李长安脚下。 没有谁知道这位祝融部的新主宰，心里在想着什么。 但没有听到声音，谁都不敢动。 尤其是那些巫王。 曾经，他们和幽冥对峙过，会不会遭受打压，谁也不敢确定。 此时只能惴惴不安地等待着。 神座上， 李长安却是轻叹一声，将目光看向祝昼的尸体。 这个家伙，真是死不足惜。 原本自己已经准备离开巫族，回归晋国。 结果偏偏要来搞事情，偏偏要来搞事情。 现在好了。 他的命没了，自己又不得不坐上了这样的高位。 这要是再耽搁一段时间，他是不是就能控制整个巫族了？ 真是要人命！ 这里要什么没什么，吃的东西除了肉就是肉。 更何况连个符合人族正常审美的人都没有。 他来巫族的目标已经达到，回归晋国，身旁有美人相伴，还能传授符道。 怎么也比在巫族好。 这祝昼，真特娘的作死。 接下来，该怎么办？ 搅乱巫族后方的目标，在他将幽冥部落变为幽冥族后，就已经完成。 现在一下子把这个目标呈倍数的完成，接下来该怎么办，他也是毫无头绪。 祝融部退出人族战场？ 没意义。 祝融部退了，就会有其他部族顶上。 而且祝融部一直都是进攻主力，一下子退了，保不齐会被其他部族的巫尊怀疑。 到时候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万一更加同仇敌忾，势要干垮人族呢？ 祝融部跟还是不跟？ 搅乱巫族…… 李长安斜靠在神座上，左手撑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这下子倒苦了满城跪倒的巫族。 没有李长安的命令，他们可不敢乱动。 尤其是这尊新主宰的脾性，谁也不知道。 万一还是和祝昼巫尊一样，喜怒无常。 稍微惹来一点不高兴，直接把自己抹杀，那才是真的悲催。 等到李长安不好容易琢磨出一点头绪后，才回过神来。 看了一眼跪满皇城的巫族，开口道，“平身吧。” 声音传遍皇城，那些巫族才猛地惊醒，朝四周看了看，然后缓缓站起身。 李长安将整座皇城彻底纳入自己的领域内。 随后开始操控领域规则，修补崩碎的皇城。 倒塌的房屋，化作尘土之后，再次拔地而起。 崩碎的城墙，还有靠近城墙的地方，也迅速快开始恢复。 除了死了不少巫族之外，皇城几乎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修复。 如此堪称神迹的一幕，被众巫族看在眼里，不少巫族又一次跪了下来，朝神座方向磕头，就像是见到了真正的神明。 “巫王们过来吧。”李长安再次说道。 城内的所有巫王，不禁哆嗦了一下，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赶紧朝祖巫殿而来。 不到三十个呼吸。 神座下方，跪了五六十个巫王。 这些巫王，余光看到祝昼巫尊的尸体，还有鲜血从伤口里流出来。 这让他们原本就忐忑不安的心，越发紧张。 连高高在上的祝昼巫尊都变成了现在这样，他们还能强到哪里去？ 李长安把目光投向巫王侍卫，“前线的巫王有多少？” 巫王侍卫恭敬答道，“前线战线八千里，共计派出巫王九十七名。” 李长安沉吟了片刻，“前线巫王暂时不动，通知他们注意保存战力。” “目前还不是全面进攻的时候，等到皇城的命令，再全力进攻。” 巫王侍卫不敢多问，立刻点头应是。 李长安补充道，“如果那些巫王有疑问，你就告诉他们，动动脑子。” “另外多放些注意力，在其他部族身上。” “如果还有疑问，就让他们亲自来皇城问问本座的刀。” 杀意伴随着这句话传播开来，吓得在场所有巫王肝都在打颤。 “至于你们……”李长安稍稍拖长了一点声音。 下方这些巫王，一个个就在比怎么把头垂的更低。 “回到族群后，给你们一年时间，整备大军。” 李长安抬了抬手指，祝昼的尸体悬浮在这些巫王面前，“你们抬头，看看祝昼。” 这些巫王还以为李长安是在示威，吓得不仅没抬头，反而一个个往后缩，生怕被盯上。 李长安摇了摇头，冷冽道，“抬起头来。” 直到这时，才有巫王敢抬起头来。 他们看到祝昼的尸体，身体不禁打了个哆嗦。 可是当他们看到祝昼的眉心，以及身上那些有些眼熟的秘纹。 “这……这是……！？” 一众巫王的眼睛立时瞪得滚圆。 李长安食指轻敲神座扶手，“你们应该也看到了。” “祝昼早就是逆祖者了，祝燚巫尊围剿火暝山的战争，就是受到祝昼的影响。” “可以说祝燚巫尊的死，和祝昼脱不了关系。” “一个逆祖者，竟然执掌了我祝融部这么长时间，无法原谅！” 只有推翻前统治者的正统性，才能最大限度地削弱手下的抵触之心。 “你们可以想一想，连祝昼都成为了逆祖者，其他部族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李长安从神座上起身， “祖巫久久不曾展露出神迹，祝昼说，祖巫消失了，巫族需要迎接新的神明，才能保证种族的延续。” “可这样的事，我们祝融部能做吗？” “到时候，我们祝融部还能存在吗？” “巫族，自古以来就被分成了十二个部族，每个部族都由以为祖巫的神名命名。” “如果迎来了新神，祝融部会改成什么？那我们又成了什么？” 一番话说的慷慨激昂，悲愤无比。 “既然在祝融部已经出现了这样的情况，那其他部族，很可能也和我们一样。” “所以你们回去之后，加速整备大军，届时我祝融部，将要发动一场，针对另外十一个部族的清洗之战！” “确保祖巫荣光的纯净！” “你们将肩负着挽救巫族的重担！” “明白吗？” 最后这几句话，更是将这些自己的重视，展现的淋漓尽致。 让这些巫王不禁热血沸腾。 “是，谨遵幽冥大人令。” 李长安摆了摆手，“回去吧。” “不必惊慌，一切有我，祝融部的天不会塌，巫族的天，也不会塌。” 待一众巫王离去之后。 留下来的巫王侍卫，忍不住开口道，“大人让前线巫王不动用全力，注意其他部族大军，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李长安坐回神座，“不错，人族有句话，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在无法确定他们是不是逆祖者之前，必须要小心提防。”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 “你去一趟幽冥族王城，把消息传给乌横，让他带人来皇城。” 巫王侍卫低头领命，迅速离开了祖巫殿。 第692章：偷梁换柱 十日之后， 太昊就带着乌横，率先赶到祝融皇城。 后续的大部队，还在路上，需要过些时日，才能赶过来。 乌横见到高坐在神座上的李长安后，喜不自胜，“乌横拜见尊上。” “从今日起，你接管皇城防卫，待幽冥大军赶来，确保皇城上下，都要在我幽冥族的控制之内。” 乌横恭敬领命，“是。” “下去吧。” 李长安摆了摆手。 祖巫殿里，只剩下太昊一人。 直到这时，太昊才开口道，“你竟然能击杀祝昼？” 李长安笑了笑，“运气好罢了，真要正面厮杀，我可不是对手。” 太昊才不会相信这种鬼话。 杀死一名巫尊，这是靠运气就能成的吗？ 真要是这样，天底下的巫尊，早就全都死光了。 绝对的实力，不是凭区区运气就能颠覆的。 他上下打量着李长安，“符道真有这么强？” 李长安笑着摊开手道，“恰好克制罢了。” “巫尊对规则的领悟不强，所以被我的领域不断削弱，他的后手对我没用。” “最后被我生生磨死的。” “要是碰到一个文道二品文正，打不打得过还成问题。” “最多只能保命。” 太昊对李长安这种话，完全当成耳旁风，听听就好。 符道着实有点太可怕了，还只是三品通天境的第一个小境界，通天玄境。 竟然就能如此恐怖。 这要是继续往上修炼，岂不是要天下无敌了？ 在这个天下无圣的世界，谁还能挡得住他？ 他也了解李长安的修炼路径，知道通天境的强大。 可哪怕是已经很高估符道了，依然还是被结果狠狠刺激到。 虽然前路依旧不明，但目前而言，已经强大到难以想象了。 毕竟三品通天境极限，就已经相当于正常修炼的一品境界。 足够在这尘世间无敌了。 后面的二品补天境，还真不好说。 按照推演，实际上已经在和神圣之境做对比。 这条路，全天下都没人能给李长安建议，只能靠他自己去修炼推演。 可是，符道真的强。 就算只是在通天境达到顶峰，也绰绰有余了。 “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太昊问道，“都准备回人族了，又弄出这么大的阵仗，不是没事找事做吗？” 李长安也很无奈，“谁知道那个祝昼是不是脑子有病。” “为了试探我，一口咬定我不是祝融部巫族，然后就要杀我。” “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把命交给别人做主？” “只能还手。” “然后就把他杀了？”太昊踩了踩脚下的大型祖巫祭坛。 “你也知道，面对这种对手，要是不杀了，难保不会反噬。”李长安实话实说， “我当时就在想，要是打不过，就准备回去把你拉过来，一起把他宰了再说。” “被这种人盯上，那就只有一方能活。” 他顿了顿，说出了自己后面的计划， “祝昼实际上也是逆祖者，信奉的也是蛊神。” “他还说了很奇怪的话，说祖巫消失了，巫族只有迎接新神，才能有活路。” “所以我断定，其他部族应该也有逆祖者混进了高层。” “我给其他巫王颁布了命令，为了确保巫族信仰的纯粹，一年之后，发动对另外十一部族的清洗战争。” 太昊对李长安的计划刮目相看，“这一招够狠。” “既然祝昼知道祖巫消失，那么其他巫尊肯定也知道。” “毕竟都掌控着一座祖巫祭坛，没人能比他们更清楚。” “可偏偏这种事又不能宣扬出去，否则自己的正统性就要受到挑战！” “到时候祝融部要做的是，就是正本清源，站在了巫族大义的顶端。” “这场战争要是真能爆发，很可能会让整个巫族都发生动乱。” “这可比简简单单在背后捣乱，更加有力！” “那你准备继续留在巫族了？” 李长安果断摇头，“开什么玩笑？我当然是准备走人啊。” “到时候这神座，由你来坐。” “我这座祖巫祭坛吞了留下外壳，你把你的祭坛留下，来一个偷梁换柱。” “以后这祝融部，实际上就变成太昊部了。” 太昊无奈道，“祝融部用的是火，和我的力之一道不一样。” “要是我出手，必然就会露馅，到时候祝融部对外的清洗战争，可就没了正义性。” 李长安笑了，“这事儿我熟，我教你啊。” “祝燚和祝昼的领域，我已经学会了，接下来这段时间，我除了吞噬祖巫祭坛，就帮你把他们两个的领域印刻下来。” “就算无法完全发挥出祝融部的手段，但用来唬人那也绰绰有余了。” “反正巫族的战斗之法，以近战为主，你就算不用祝融之火，直接把对手活撕了，也不会有巫族怀疑你，只会认为你很强。” “等你再施展祝融部的领域，那些怀疑自然也就没了。” “到时候祝融部抬着你的祭坛对外征战，战争越多，你的实力就越强，还担心被其他巫尊发现吗？” “大家屁股都不干净，谁的拳头大，谁就是老大！” 事情被安排到了这种程度，太昊也没话说了。 李长安又多说了两句， “接下来这段时间，你时不时发挥一下实力，震慑那帮巫王，另外多赏赐幽冥族的那些大巫，早日把他们培养成巫王。” “一年时间足够你控制祝融部了。” “不服的全都杀了，反正你有神力，培养一阶巫王，问题也不大。” 太昊自然知道，这是李长安送给他的一份大礼。 一个部族都归他掌控，届时收获的神力，比之前小打小闹，强了不知多少。 “谢我就不多说了，你放心，只要有我在，巫族安定不下来。” 他给出了自己的保证。 李长安笑着点点头，“只要别阴沟里翻船就好，巫族可是有一品巫帝的，也不知道藏在哪儿。” “要是有机会，也找找东海龙族的事儿，巫族对付龙族，还是有一定优势的。” 太昊颔首，“巫族肉身堪比龙族，可龙族一旦现出真身，虽然体魄变强，但战法就受到了限制。” “就跟人族文法克制近战之法一样，巫尊也恰好在近战上克制龙族。” 李长安从神座上起身，“接下来就拜托你为我护法。” “这座祖巫祭坛，我可是眼馋很久了。” 说罢，直接走进祖巫祭坛内部，召出了自己的符祖祭坛，开始吞噬这浩如烟海的祝融神力。 …… 时间一天天过去， 李长安一边吞噬祖巫祭坛，一边印刻祝昼和祝燚两大巫尊的祝融秘纹。 半月之后， 一直坐镇神座的太昊，拿到了李长安给他的一枚赤金色晶石。 这赤金晶石，赫然是由无数符文构建而成。 太昊拿过赤金晶石，一把按在胸口。 旋即，无数赤金色的祝融秘纹从胸口，向身躯四周蔓延。 最终组成了一幅瑰丽无比，又蕴含无穷火焰之力的秘纹图录。 太昊在神座上适应这套祝融秘纹的施展之法。 一日之后，豁然睁开双眼，开始着手接管整座皇城。 祝融部又出现一尊巫尊的消息，迅速传遍祝融部疆域。 幽冥尊上闭关，准备突破巫尊。 太昊巫尊暂时接管祝融部。 不是没有巫族怀疑，可是在太昊货真价实的巫尊实力面前，这些怀疑都无足轻重。 再加上幽冥族大军进入皇城，幽冥族对两大族长之一的太昊，自然也熟悉无比，所以并未有太大波澜。 一些对幽冥实力始终不解的巫王们，这时才终于找到了能够让他们接受的理由。 原来，幽冥身后，站着一位真正的巫尊，怪不得有那般底气和实力。 又半个月， 盘坐在祖巫祭坛内部的李长安，豁然睁开双眼。 十色通天符瞬间膨胀，仿佛要从一座星系，真正转变为一方宇宙。 无穷无尽的符文，在领域规则的催动下，一分为二，二分为四，几乎没有尽头。 符祖祭坛中的符道神纹，开始了新一轮的增长。 并且这些符道神纹，也迅速烙印在身躯之上。 大量的符祖神力沁入十色通天符，仿佛要将十色通天符彻底淹没。 通天领域悄然展开，仅仅只维持在李长安身周十丈范围之内。 一根根领域规则浮现。 九……十八……二十七…… 八十一……九十……九十九……一百零八！ 整整一百零八根领域规则，散布在通天领域中。 一种玄之又玄的圆满气息，缠绕在领域上。 “终于可以突破了吗？”李长安感受着领域内好似游龙一般的领域规则，心中升起一股掌控无敌的错觉。 仿佛自己的一个念头，就能够使天地倾覆，日月倒转。 “通天玄境，对应第一层天地规则，那么这一百零八根领域规则，便可称之为玄境领域规则。” “第一层天地规则数量，远远不止一百零八道，但这一百零八根玄境领域规则，已经囊括了最为强大的天地规则。” “其他天地规则，与这一百零八道相比，孱弱太多。再继续深究已经没有意义了。” “接下来，便可以淬炼对应第二层天地规则的……地境领域规则。” “从此，我也将成为堪比二品的顶尖存在了。” 李长安完全沉浸在，十色通天符蜕变的玄妙之中。 圆满状态下的通天玄境，给十色通天符带来了难以言明的神妙变化。 “第一层天地规则，我之前一直在接触，所以精进速度极快。” “到了第二层天地规则，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无论是参悟难度，还是淬炼难度，至少提高了十倍有余。” “眼下，能够直接淬炼出来的，约莫只有四根。” “除了贯通三层天地规则，直达天道本源的空间规则之外，还有祝融规则、三昧规则，以及战争规则。” “祝融规则，来自于祝燚、祝昼，以及这座祝融祖巫祭坛。” “三昧规则，来自于太阳星。” “战争规则，来自于荧惑性，以及巫族自身规则。” 李长安依旧和之前一样，率先淬炼空间规则。 “如今，我最强的便是火系，接下来，优先补全地境五行领域规则。” “五行平衡之后，再淬炼其他。” 第693章：大事发生 正当李长安开始修炼时， 高坐在神座上的太昊，也感受到了来自祖巫祭坛内部传递出来的气息。 “这是……突破了吗？” 和之前感受到的领域很相似，但传递出来的气息，却又完全不同。 更加浩瀚深远，不可捉摸。 不再如之前那样，可以清晰地探查到。 如果说之前的领域气息，好似浮于水面。 哪怕波纹再浅，只要感知力敏锐一些，总能感受到一丝变动。 但现在这种气息，就像是水面下的暗流，光靠水面的变化，已经感知不到下方的涌动暗流了。 而且，暗流可以发挥出的力量，更加强大，还会掀动表层水面的巨大动静。 “这家伙，越来越强了。” …… 祝融祖巫祭坛内部， 李长安识海中的十色通天符，刹那间即可变幻出难以计数的符文。 大量的符祖神力在消耗，推动这些符文，一遍遍映照第二层空间规则，淬炼出属于自己的地境领域规则。 进度比之前要慢上很多，且消耗极大。 符祖祭坛疯狂吞噬着祖巫祭坛内，积累了不知多少年的祝融神力，将其洗练成自己的符祖神力，供给十色通天符淬炼领域规则。 随着地境空间规则，缓缓成型，李长安身上的气息，也开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点点超然于天地的气息，从他体内，悄然弥散开来。 修炼无岁月。 一个月后， 李长安终于从修炼中清醒过来。 十色通天符在识海中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模样，缓缓运转。 一条条领域规则，向四面八方延伸开去。 原本的玄境领域规则，在有了地境领域规则的加入之后，越发稳固，好似加上了龙骨。 即便是第二层天地规则，也再难直接从外界攻破领域了。 这就是通天领域的强大之处。 过往淬炼出来的领域规则，不会随着境界提升，而逐渐被抛弃。 反而会在更强大的领域规则加入之后，获得整体的全面提升。 虽然玄境领域规则的威力，不如第二层天地规则，但依然有莫大的威能。 有了地境领域规则，便可以保证领域不会被第二层天地规则攻破。 也就有了继续发挥领域威能的底气。 他将祝昼活生生困死在领域内，就是明证。 “四根地境领域规则，总感觉有点虚啊……”李长安摸了摸下巴。 二品文正，便是融合的第二层天地规则。 九重天，便要融合九条天地规则。 他现在淬炼四根地境领域规则，也就相当于二品文正四重天。 但领域规则还是有一点限制，需要匹配外界天地规则。 就算再加上通天领域的强势，想要在二品之中横行无敌，终究还是底气不足。 如果淬炼出十七八根领域规则，一品之下能够给他带来威胁的，就很少了。 可惜了。 第二层天地规则参悟难度极大，再想淬炼出自己的领域规则，难度更是呈倍数提升。 能淬炼出这四根，已经是之前深厚积累的成果了。 李长安环顾四周。 此时的祖巫祭坛，几乎已经被他炼化了个干净。 只留下了一个外壳。 所有神圣气息尽皆被符祖祭坛吞噬一空。 而今的符祖祭坛，越发神异，散发着令人心神摇曳的浩瀚气息。 上面布满了鳞次栉比的紫金符道神纹。 一眼看去，仿佛看到了星空宇宙。 里面的符祖神力，汇聚成了一汪浅浅的池塘，无数星辰在其中沉浮。 巍峨苍茫的力量在识海中涤荡，最后被十色通天符吞噬炼化。 他一步跨出，出现在神座旁边。 太昊睁开眼，“突破了？” 李长安笑着点了点头，“侥幸迈入通天地境。” “这么说来，二品之内，无敌了？”太昊对通天境的了解，不可谓不深。 一听到李长安果真迈入了听天地境，心头忍不住一跳。 这种进步速度太快了。 在巫族初见面时，李长安还不过只是个四品大巫，虽然强大，但也只是相对应巫王之下的存在而言。 可现在，不过短短一年，尤其是开创符道之后，修行速度堪称突飞猛进，一天一个样。 如今更是已经达到了堪比二品的通天地境。 按照符道的强势，恐怕在二品之内，真的很难再找到对手了。 李长安赶紧摆手否认，“哪有那么容易？” “通天玄境之所以进步神速，是因为在转修符道之前，就已经对第三层天地规则很熟悉了。” “现在要参悟第二层天地规则，淬炼出地境领域规则，可没那么容易。” “消耗的神力，更是一个天文数字。” “想要达到所谓的二品无敌，还需要时间。” 对李长安这番话，太昊是一万个不相信。 通天境的修行，是不断累加的过程。 领域只会越来越强，依照李长安的脾性，恐怕不把修为提升到一定层次，是怎么也不会选择出关的。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太昊询问道。 李长安沉思了片刻，“我也该准备回归人族了，此地诸事已了，留在这里，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太昊点了点头，“好，此地就交给我。” …… 就在李长安准备动身返回人族疆域之时， 晋国京城， 深夜， 顾卫道所在的小院，木门被急促敲响。 顾卫道从书房内走出，打开木门，守在门外的谍部部众，立刻恭敬地递上一封密信，随后消失在黑暗中。 顾卫道眉头微动，回到书房后，打开密信，随后眼瞳内顿时发生了大地震。 “神秘势力，进入京城！” “怀疑与当初在乌山郡治理水祸时，遇到的神秘势力有关。” “暗中接触，发现……蛊虫！” 书房中的烛火摇晃，顾卫道的神色一变再变，心中不禁涌起一个念头， “要出大事了……” 他将手中的密信放在蜡烛上烧成灰，随后坐在书房中陷入了沉思。 次日，一切都没发生。 京城依旧平静。 只是这样的平静，让顾卫道由衷感到不安。 他找到了李长安留下的五行分身。 “你何时回归？上次不是说三品已成，即将回归了吗？” 李长安的部分神识降临分身，“师父，徒儿遇到了点事，耽搁了一段时日，如今已经处理好，这就准备回归。” 顾卫道点了点头，把密信的内容，告诉了李长安。 李长安闻言，也不禁蹙起了眉头。 那些被种蛊的死士，他记得很清楚。 其布局之深远，让人不寒而栗。 潜伏在乌山郡十几年，操控龙神祭祀，谋夺气运蛟龙，甚至连过来镇压的三品大儒，都在他们的谋划之中。 如果不是因为他消耗自身气运，施展出气运文法，还真要让他们得逞。 想不到又再次出现。 而且还是直奔京城。 李长安沉思片刻，“师父，通知大汉部众，暂时不要和对方发生冲突。” “在我回来之前，能不打就不打。” “但如果对方找事，那就往死里打，不要客气。” “另外还得请师公坐镇，这些死士由蛊虫控制，威胁极大，不容小觑。” “京城恐怕真的要出大事了，师父一定要小心。” “这段时间，我会守在这里。” 又过去一天，果然如李长安和顾卫道所料，京城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大事件。 惊得举城哗然，人人自危。 就在前夜， 京城之中，一共发生了四十起灭门惨案。 被灭门的人家，上至六部侍郎，下至商贾。 皆是非富即贵之人。 然而，却在一个晚上，被灭了上下满门。 甚至连半点动静都没发出来。 一直等到次日清晨，才被发现。 热闹繁华的京城，瞬间变得气氛紧张，阴云密布。 所有百姓一律不得出门，一切买卖店铺全部暂时关门。 全城戒严。 三十万禁军进城，在京城的各个街道上巡逻。 五城镇抚军开始挨家挨户盘查，一切可疑人物一律抓进刑部大牢，等待审讯。 偌大的京城，仿佛变成了一座空城，再无一丝烟火气，反而到处弥漫着宛如战争般的铁血煞气。 仿佛有一只隐藏在黑暗中的手，要笼罩整座京城。 顾卫道的院子里， 李长安脑海中思绪飞速流转，想要看清楚这其中的原因。 “为什么一下子要灭这么多满门？” “这得死多少人？最起码有千人，而且都是非富即贵。” “这么看来，普通百姓反而没什么危险。” “为什么专盯着这些商贾朝臣？” “难道是为了惩处贪官污吏？为百姓伸张正义？” “会不会想的太一厢情愿了？” 但无论如何，事情已经紧急到了一定程度。 六部侍郎这一级别的人物，都被灭了满门。 那可至少有五品文士的实力，竟然连一点动静都发不出来，是不是有点太吓人了？ “师父，随我去书院。”李长安果断说道，“发生了这样的事，京城内最安全的莫过于四院一监。” “就连皇宫都没有书院安全。” 顾卫道还准备拒绝，却被李长安直接打断了， “师父，现在不是跟书院置气的时候。” “您一个人在这里，万一出了事怎么办？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我们师徒去做，在这里死了算什么事？” “您现在才五品神符境，实力太弱，弟子护不住您怎么办？” “您要真为我这个弟子着想，就跟弟子去书院，那里有师公在，至少能护住性命，也不至于让弟子担心。” “您说呢？” 顾卫道被说的脸青一阵红一阵，李长安这话说的没毛病，但就是有点冲，有点伤人。 李长安也顾不得师父的心思了，直接抓着顾卫道的胳膊，就往外走。 这种时候再讲道理，那就要提到长幼尊卑了，以师父的倔脾气，自己还能劝得动吗？ 沿途遇到禁军，还有五城镇抚军。 这些人都见过李长安的模样，并没有盘查，而是微微点头行礼，放任李长安和顾卫道，前往白鹿书院。 第694章：回归 祝融皇城， 李长安找到了太昊辞别，“我准备走了。” “待五族大战，希望还有并肩而战的机会。” 太昊见李长安面色不对，“怎么？人族那里遇到了什么事？” “不好说，晋国京城突然出现大规模的灭门惨案，而且偏偏还查不出来凶手是谁。” “应该是有计划的清洗，感觉即将有大事要发生。” “必须要尽快回去，负责迟则生变。” 太昊点了点头，“好，此地交给我便是。” 李长安从巫族重新转变为人身，朝太昊抱拳，认真行了一礼，“后会有期。” 太昊也起身回了一礼，“后会有期。” 李长安直起身后，悄然消失在原地。 太昊坐回神座上，抛下了自己的力之祭坛，开始侵占祝融祖巫祭坛的一切。 “战争……就要开始了……” 空旷的祖巫殿里，响起轻轻的叹息。 …… 李长安每一步都跨出整整三百里，所过之处，清风吹拂，转眼便笼罩方圆三百里的范围。 迈入通天地境之后，领域扩张的速度更快，与天地规则的匹配间隔，已经缩短到一个呼吸。 领域常开，也能维持在一百里，后续淬炼的领域规则越多，维持常开的范围，自然也就越广。 如今着急赶路，李长安也顾不得符力消耗了。 “可千万别再出什么事了……” 李长安行走在虚空，所过之处，并无任何存在，可以发现其踪迹。 哪怕是清风吹拂而过，但因为淬炼了地境领域规则，隐藏的更深，非二品存在，不能察觉分毫。 一炷香后，他就已经出现在了楚国和巫族的战场前线。 下方正在爆发大规模的战争。 巫族大军，拼命冲杀人族阵线，但被铺天盖地的文法淹没，能够侥幸冲进人族阵地的，也被迅速拦下。 造成的伤亡并不算大。 “看样子，应该是已经换了一批人来练兵了。” 李长安也看到了白鹿书院前来坐镇的贤公，但他并未降下身形，而是扫了一眼后，继续北上。 下方阵地， 陈万山抬头看天，轻“咦”了一声。 另外两个三品大儒看过来，“陈贤公，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陈万山有些不敢确定，“我刚刚好像感觉到有人在看我，但仔细感应，并没有任何踪迹。” “莫不是有些过于谨慎了？”有大儒轻笑道，“能够瞒过我等感知的存在，少之又少，只有最顶尖的三品，甚至是二品才有可能。” “全天下都没几个。” “你太多虑了。” 陈万山点了点头，“但愿是我感应错了……” …… 晋国京城，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一种说不上来的沉闷压抑感，笼罩了整座京城。 李长安带着顾卫道走进书院之后，便直接给赵洪山传了音，“赵贤公，书院对此事，有什么应对之策吗？” 赵洪山惊讶于李长安竟然会找自己。 他们上次说话，还是在李长安动身前往巫族的时候。 如今在外活动的，实际上李长安的分身。 这还是这么长时间以来，李长安分身第一次找自己。 “你也知道这件事了？什么时候回来？”这番话，问的正是远在南方的李长安。 李长安回道，“这件事影响极大，很可能是要清洗朝堂，偏偏半点征兆都没有。” “弟子从师父那儿得知此事，今日在大街上走，更是有种风雨欲来之感。” “书院可有应对之策？” 赵洪山的声音里带着一些无奈，“那些灭满门的杀手，已经全都死了。” “全都是被蛊虫控制的死士。” “哪怕是三品大儒出手，也只从破碎的残魂中，看到了两个字。” “哪两个字？”李长安问。 “天狗！”赵洪山回答道，“应该是这些死士所在的势力名讳。” “除此之外，再无任何线索，这些家伙就像是突然出现，杀完人之后直接自杀，毫无拖泥带水。” “至于书院的话，除了约束学子之外，也没有太过有效的应对之策，毕竟有关这天狗之事，没有半点线索，想要查也是无从查起。” 李长安面色有些凝重，点了点头。 赵洪山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归？如今修为如何？” 相比起京城发生的事，这件事他更为关心。 李长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代表了白鹿的未来。 尤其现在多事之秋，他更担心李长安的安危。 李长安要是出了事，对白鹿书院而言，可是一个巨大打击。 “弟子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回到京城，贤公放心。” “至于修为的话……” 说到这里，李长安还有些犯难，毕竟自己转修符道之后，还不知白鹿书院会作何反应，到时候免不了又要进行一番扯皮。 搞不好还有可能，从白鹿书院分裂出去。 毕竟符道有别于文道，相当于把文道的桌子都掀了。 要是还能像之前那样和谐相处，那才有鬼。 听出了李长安话里的迟疑，赵洪山心头不禁一跳，“怎么了？” “难道是修行出了什么问题不成？” 他最怕的就是这个。 人族四面受敌的境况，很快就要降临。 这时候李长安要是修行出了问题，后果可想而知。 李长安连忙说道，“倒不是出了问题，修行很顺利，目前的话，已经迈入三品了。” 符道三品也是三品，这话说的没有半点毛病。 赵洪山闻言，急忙问道，“真入三品了？” 李长安给了他肯定的回答，“是的，要不然弟子也不可能这么快回归。” 赵洪山喜不自胜，连连道，“那就好，那就好……” “你赶紧回来，路上可得注意安全……这可真是个好消息。” 赵洪山掐断千里传音符中的文气，一扫脸上的愁容，喜气洋洋往文圣宫走。 而李长安则无奈地轻叹一声，对身边的顾卫道说道，“师父，你说要是我开始对外传道，白鹿书院这边该怎么处理？” 顾卫道对此早早就有了想法，“符道传世，和文道之间肯定会爆发冲突。” “这相当于要挖文道的根，从此文道高高在上的理由，都没有了。” “白鹿书院很可能会和你决裂。” “你也不必为难，符道传世，必然会和旧有的修行体系区分开来，也必然会被排斥。” “这是必经之路。” “可不是讲人情的时候，符道传世，对天下绝大部分平民百姓有好处，这就足够了。” “事情不可能尽善尽美，有所取舍，无愧于心即可。” 李长安点了点头，“师父放心，徒儿知道该怎么做。” …… 文圣宫很快就被赵洪山带回来的消息惊住了。 “李长安那小家伙，当真步入三品了？”戊戌公听了，赶忙询问道。 其他三品大儒，也都一个个瞪大了眼睛。 太快了！ 快的有点太离谱了！ 正常情况，哪怕是五年时间，从四品到三品，都不可能。 可现在明明才过了一年多，竟然就已经成就三品，大大超出了众人的想象。 安世堂是又惊又喜，“这小子，竟然成三品了？突破这么快，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赵洪山笑道，“诸位若是不信，可以等他回来，一看便知。” “如今他已经在往回赶了，按照三品大儒的速度，估计用不了十天半个月，就能回来了。” 他朝安世堂笑着拱了拱手道，“恭喜安贤公了，这下子你可是得偿所愿了。” “安家明珠嫁给李长安，可谓是天作之合。” “到时候，我可得讨一杯喜酒喝。” 此话一出，其他三品大儒也都反应过来，一个个抱拳道喜， “不错不错，从去年开始，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 “如今我白鹿书院文脉脉主，迎娶安家明珠，这可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 “岂非一个大大的好兆头？” 这场婚礼要是举办，可是涉及到两位三品大儒。 放眼整个天下，都是了不得的大事。 尤其其中一位，还是另一位的重孙女婿。 更是一桩千古美谈。 李长安在如此年岁，便成就三品大儒，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要是再给一点时间，迈入二品，成为真正的顶尖存在，都不是不可能。 而且在李长安身后，还站着一个文武双三品的王天罡。 这么算下来。 李长安的地位，恐怕要迅猛提升不少。 他日代表文圣宫，接替夫子之位，也不是不可能。 王天罡此时坐镇白鹿总院，并未在文圣宫，否则少不得又是一番道喜吹嘘。 不过，王天罡也的的确确，在焦急等待着李长安的回归。 根据自己那宝贝徒孙的消息，他已经迈入了通天境的第二个境界，通天地境。 实力堪比文武双二品。 转修符道，再无任何阻碍。 一想到可以修炼符道，王天罡的心里，别提有多着急了。 要是让他知道，文圣宫那帮三品大儒，在欣喜李长安步入三品，少不得要在心里嘀咕。 等你们知道我那徒孙开创了符文之道，不知道你们会不会发疯…… 就在白鹿书院核心层，因为李长安跨入三品而欣喜之际， 一道倩影出现在白鹿总院的大门之外，递上了自己的名帖， “国子监棋脉脉主独孤卿，拜访白鹿书院文脉脉主李长安。” 第695章：月神转世，耍无赖 李长安怎么也没想到，独孤卿会来找自己。 尤其是经历过之前那令人尴尬的“催婚”之后。 但对方已经递上拜帖，不见也不合礼仪。 二人在白鹿书院后山的一座凉亭见面。 “不知独孤脉主找我有什么事？”李长安开门见山问道。 独孤卿看向李长安，欠身行礼，随后坐在了李长安对面，“不知李脉主何时回归？” 李长安愣了一下，旋即笑道，“想不到独孤脉主竟然也知晓这是在下的分身。” 独孤卿从须弥宝囊中取出一封信，放在李长安面前，“李脉主真身前往南方参战，这个消息在四院一监高层，并不算秘密。” “这是家姊给李脉主的信。” 李长安接过信，随手拆开，瞳孔骤然一凝，迅速上下看了一遍，“此事当真？” 独孤卿点了点头，“如今朝堂因灭门事件，动荡不安。” “朝事几乎陷入了完全停滞的状态。” “家姊在皇宫内，也感受到了异动，宗人府最近频频调拨手下，出入皇宫禁地。” “恐怕要有大动作。” 李长安食指轻轻敲击桌面，“皇后如今什么修为？能否探查清楚宗人府的实力底蕴？” 独孤卿没想到李长安竟然直接这么问，顿了顿回答道，“家姊目前半步三品，即将跨入三品。” “宗人府目前至少有三位三品大儒，但具体数量尤未可知。” 李长安眉头微动，露出了然之意，果然…… 如果没有这番实力，恐怕也难以在如此复杂的局面下，保证自身安全。 “皇后想要我做什么？”李长安问道。 独孤卿没有遮遮掩掩，和李长安这样的人说话，直抒胸臆反而会是一个好选择， “忠勇伯心怀天下，家姊想与忠勇伯联手。” 李长安不动声色，为独孤卿倒了一杯茶，“联手？为了什么？” “不要说为了普天下的百姓。” “皇后当政这些年，百姓的日子并未有明显的起色，与其相信她，我更相信自己。” 独孤卿轻声道，“家姊虽说掌握朝堂，但很多事还不能一言决断。” “因为宗人府？”李长安抬起眼眸。 “因为宗人府！”独孤卿点头，和李长安极为相似的丹凤眸子，和李长安的目光碰在了一起， “若是能得李脉主襄助，他日做事，必然能少去诸多掣肘。” 李长安往后靠了靠，与独孤卿对视，看着眼前这个曾经与自己差点要结亲的女子， “皇后的这番话，完全可以换句话说，会更有诚意。” “她想让我庇护她……是吗？” 独孤卿的略显英气的细眉微动，银牙轻咬，“堂堂李脉主，便是如此强势么？” “家姊乃半步三品，当朝皇后，背后更有独孤家撑腰，李脉主何来庇护一说？” “若是说成强强联手，更为合适。” 李长安嘴角微勾，盯着独孤卿，“皇后再怎么样，与我何干？” “别说是皇后，就算是晋帝从皇宫里出来了，又能如何？” “京城里爆发的大规模灭门惨案，再加上宗人府的异动，想必皇后应该已经有所怀疑了。” “能让宗人府这么动作的，估计只有那位一心修道的晋帝了吧？” “皇后好像在……恐惧？” “因为晋帝？” 他的眸子锐利的好似鹰目，脑海中各种事件联系在一起，开始了疯狂地推演。 并且开始有意放慢语速，从独孤卿的表情里，找到蛛丝马迹，再继续向下猜测，验证。 “晋帝与皇后不是夫妻吗？” “可为何皇后要畏惧晋帝？” “是因为自己的野心，要侵夺大晋国祚？还是因为其他？” 独孤卿面无表情，可是眼睛瞳孔的变化，并没有逃过李长安的双眼。 等到她忍不住想要直接起身走人的当头，李长安突然放弃了逼迫， “想要和我联手，最起码得拿出诚意来。” “要不然，请恕李某无能为力。” 独孤卿在李长安的逼视下，几乎快要狼狈走人，直到此时才暗自松了口气。 她怎么也没想到，仅仅只是李长安的一个分身，竟然就拥有如此强大的压迫感。 “那就让我为李脉主讲个故事。” 李长安伸手，示意独孤卿继续往下说。 独孤卿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始娓娓道来， “一直有个传说。” “成为神圣并非是文道专属，在文道之前，还有其他修行法门。” “那些修行法门，同样可以成神成圣。” “在远古时代，有一尊月神，掌管了太阴星，那是漫天星辰中，最强的星辰之一。” “所以月神也极其强大，在神圣远离人间的时候，依然强行留了下来，万古长存。” “可是红尘对神圣的消磨，难以想象，月神终于跌落神位，要在红尘中重修成神。” “奈何重修成神何其艰难？” “所以月神只能一世一世轮回，希望可以重回神位，继续在这人间流连。” “而月神转世，自然而然也就带着月神的部分神魂，与神圣相通。” “这是其修行的助益，却也成为了其他人觊觎的绝世瑰宝。” “若能参悟月神之秘，那就相当于有了成神的根基。” 李长安的双眸微微眯起，“所以……皇后就是这一世的月神转世？” 独孤卿点了点头接着又摇头，“是也不是。” “家姊只是一半，而另一半便是我。” 话音落，独孤卿一指点在了自己的眉心，丝丝银色光辉悄然流淌。 李长安的目光骤然一凝，只见原本英气飒爽的独孤卿，平添了一丝尊贵之意。 这尊贵不是养尊处优得来的，而是来自于灵魂的高贵。 五官明明没什么变化，却从之前的明艳动人，变为凛然不可侵犯的绝世容颜。 梳理整齐的三千青丝，悄然化作银色长发。 仔细看去，上面还有淡淡的银色神纹流淌，将其映衬的不似红尘之人，而是天上之仙。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敢在我面前，显露自己月神转世的秘密？” “就不怕我拿下你吗？” 独孤卿重新点在自己的眉心。 缭绕周身的银色神纹，重新回归眉心，化作一枚神圣印记，隐没在肌肤内。 “李脉主有改天换日之志，又怎么在意一个不知多少世的月神转世？” 独孤卿方才的月神之貌，犹如昙花一现，她继续说着刚刚的故事， “彼时，晋帝亲自前往独孤家提亲，并许诺以皇后之位，欲要迎娶独孤家的月神转世。” “家姊为了替我遮掩，便答应了晋帝。” 李长安心有不解，“被夺去月神之魂，你们的性命岂不是也会受到威胁？” 独孤卿答道，“月神之魂与我们性命相融，旁人也夺不去，若强行掠夺，我们身死道消，月神之魂也会消散不见。” “但却有机会，一睹月神之魂，窥探月神之秘。” 李长安扯了扯嘴角，想到一种可能，“别告诉我要神魂相融，心有灵犀，道侣双修？” 独孤卿的双颊微红，英气飒爽的性子，也变得有些扭捏，她轻轻颔首，“不错。” “晋帝便是打的这个主意。” “他想借着与家姊双修，一窥月神之秘，为自己成就神圣做准备。” “家姊便是他成就神圣的鼎炉。” 李长安至此算是明白了这里面的来龙去脉，“所以，皇后现在还是个处子？” 独孤卿经历了方才的羞涩，也逐渐放开了些，“三品之后，月神之魂将会复苏到一定程度，那时才是双修之时。” “之前，家姊之所以掌控朝纲，就是想借助晋国气运，助自己加速修行，超过晋帝。” “若等到自己成了二品乃至一品，晋帝就算出关也没有胜算了。” “可现如今，京城的灭门惨案，宗人府的动静，家姊认为，很可能是晋帝即将出关，所以方才想与李脉主联手。” 李长安一脸荒唐，摊开手道，“这是不是有点说不通？” “皇帝和皇后是夫妻，结果皇后找我联手，我算什么？” “别告诉我，要我阻止晋帝跟皇后同房，我以什么名义去阻止？” “总不能说，晋帝，这女人我看上了，你滚一边去……？” 独孤卿看向李长安，眸子里光华流转，“李脉主，方才的我，美么？” 李长安点了点头，“美。” “李脉主，就不想尝尝完整月神之魂的滋味吗？” 独孤卿的话，直接让李长安把刚喝的茶水喷了出来。 完整的月神之魂……这特么不就是直接让姐妹双收吗？ 李长安放下茶盏，擦了擦嘴边的茶渍，无奈轻叹道， “独孤姑娘，是什么让你们以为，我是个色中饿鬼，见到美人就走不动道了？” “月神转世是很厉害。” “但请恕我说句实话，就算是真正的月神在我面前，我也不见得会搭理她。” “你有句话说的很对，我有改天换日的意志，所以月神之魂，对我没那么大吸引力。” “没有月神之魂，可以成神成圣。” 他语重心长道，“独孤姑娘，如果双修没什么坏处，何必如此？” “找我联手，阻止晋帝，这要是传出去，我李长安的名声可就全毁了。” “夺他人之妻，而且还是当朝皇后。” “这比魏武遗风更吓人。” “请恕李某真的做不到。” 独孤卿轻声道，“李脉主，请恕小女子失礼了。” 李长安愣了愣，“什么意思？有什么失礼的地方？” 他赶紧起身，“咱们之间隔着十万八千里，你可别胡说。” 独孤卿缓缓起身，红色的长裙拖曳在地面上，如瀑青丝滑落， “晋帝修道十几年，修的可不是清静无为的道法，而是妖法妖道。” “自从晋帝修道以来，皇宫内便不时闹妖......” “家姊无论如何，都不会束手就擒。” “待会儿，小女子离开白鹿书院，就会对外宣称，与李脉主互生情愫，情投意合。” “届时，国子监与白鹿书院的联姻之事，将会传遍天下。” “而家姊就会亲自前来白鹿书院，替小女子，向李脉主提亲。” “再之后，借此机会，向天下宣告，当今皇帝，实则已经被妖族侵占了神智，不再为人！” 说到这里，独孤卿竟然俏皮地朝李长安眨了眨眼睛，欠身道， “所以，小女子先向李脉主赔罪了。” 李长安听得目瞪口呆，“所以无论我怎么说，你们都要利用这件事，让皇后名正言顺离开皇宫。” “把我捆上战船？” 独孤卿轻轻颔首，“所以，要么李脉主现在就把小女子强留下，把此事坐实。” “要么就只能让这件事发生。” “如果小女子一个时辰内，没离开白鹿书院，外面就会传李脉主与小女子私定终生的消息。” 李长安不得不敬佩独孤卿的这个计谋。 明摆着就是阳谋。 无论怎么选，都不免落入其中。 堂堂国子监棋脉脉主，皇后的亲妹妹，怎么会用自己的清白开玩笑？ 天下人都不会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 到时候自己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他死死盯着独孤卿，“你们就不怕我下杀手？” “别妄想威胁我，真把我逼急了，我把你们都杀了，一了百了。” 独孤卿闻言，闭上双眼，露出一副凄苦之意，“李脉主若想如此，小女子引颈就戮便是。” “晋帝修炼妖法，若让其再窥探到月神之秘，还不知会发生什么……” 李长安颇有种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感觉， “你一个堂堂棋脉脉主，皇后胞妹，在我面前耍无赖，合适吗？” 独孤卿睁开眼，眼中掠过一抹哀伤，“李脉主，若非事态紧急，再也找不到办法。” “我又怎会以自身清白设谋？” “谁也不知晋帝会变成什么模样，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姐姐落入虎口……” 第696章：虚伪与真相，气运屏障消失 “如果晋帝当真变成了妖族，全天下人都会阻止，李某也不例外。” “但若是没有……皇后此举，请恕李某无能为力。” “此事到此为止，所谓联姻也休要再提……独孤姑娘请回吧。” 李长安见独孤卿这番无助模样，也是轻叹一声， “既然皇后不愿，那便将修为维持在半步三品，不也就没事了吗？” “虽说大乱将至，但半步三品，应该也有一定的自保之力。” “况且她贵为皇后，有关国体，晋国再危险，也不会轻易让她涉险。” “只不过从此以后，就要成为一只金丝雀，安心留在皇宫。” 独孤卿看着李长安，“家姊与我，最多只能坚持半年，便会受月神之魂的影响，迈入三品。” “不是想压制就能压制的……” 她缓缓走向李长安，眼神中流露出脆弱神色， “一旦步入三品，月神之魂将会由暗转明，再也掩饰不了。” “李脉主认为，到那时，事情还能轮得到我们自己做主吗？” 李长安面色微微一滞，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两步，拉开和独孤卿的距离。 谁料独孤卿脚下月华流转，悄然出现在李长安身前，微微抬头，盯着李长安的眼眸， “李脉主就愿意眼睁睁看着，曾经差点和你谈婚论嫁的女子，被晋帝夺了去？” 李长安真是一个脑袋两个大，无奈苦笑道，“孔圣所言确实不虚。” 独孤卿又往前走了一小步，倔强中带着一些恳求，“帮帮我，帮帮我们。” 亭子里变得安静，但气氛却难以言喻。 良久，李长安转过身说道，“我与晋帝另有事情要算，当年的北境之战，以及北方三十六城陷落之事，都隐隐指向宗人府。” “我父亲和兄长，便死在了居庸城。” “所以，你们不来找我，我也会和晋帝清算此事。” 他摆了摆手， “你们的计策太小家子气，哪怕我想入局对付晋帝。也绝不会用这种法子。” “独孤姑娘请回吧，请恕李某不远送了。” 独孤卿听到李长安有对付晋帝的想法，当即面色一喜，随后微微欠身， “多谢李脉主。” “小女子告退。” 待她离开凉亭，轻灵的声音方才传到李长安耳畔， “李脉主若是想，小女子方才的提议，依然作数。” “完整的月神之魂，李脉主当真不动心？” 李长安抽了抽嘴角，转身消失在亭子里。 …… 京城恐怖的气氛，并未结束，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压抑。 风雨欲来，黑云已然笼罩京城，乃至整个大晋。 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朝堂混乱，政令不通，朝廷在这一刻，沦为了瞎子瘸子。 朝堂众臣人人自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遭遇危险。 次日， 又有十三个家族，被灭满门。 依然还是达官显贵之家，普通百姓没有受到半点波及。 而且，与此同时，京城中开始出现，这些被灭满门家族的罪状书。 一时间，举城哗然。 “这又是哪里来的义士？竟然在惩治贪官污吏，为富不仁之人！” “之前忠勇伯还在时，就已经动了一批，没想到还有这么多。” “触目惊心哪，触目惊心哪……” 每张罪状书上，都有一幅天狗食月图，让人啧啧称奇。 李长安也拿到了一张，不禁感慨道，“这些天狗死士，当真是果决。” “大汉也在布局朝堂，要将这些狗东西全部绳之以法，但还需要时间收集清楚罪证，让他们除了掉脑袋，别无选择。” “没想到，天狗直接把这些事情都做了。” “还是以为民除害的义士形象去完成的。” 一旁的顾卫道开口道，“大汉毕竟根基尚浅，而且也不是专门的死士组织。” “金部是主体，供养其他各部众。” “就算是谍部，也没有这么极端，更多还是收集情报。” “这个天狗的行事过于极端，而且无所顾忌，看来是他们背后的人，终于要现世了。” 李长安将罪状书放在一边，“师父认为，天狗背后的人是谁？” 顾卫道捻了捻胡须说道， “事情如今已经很明朗了，那人甚至连隐藏都不隐藏了，除了皇宫里的那一位，还能有谁？” “唯一让人担心的是，此人底气如此之足，恐怕对自己的修为实力，有绝对的信心。” “最起码二品起步，甚至是一品都有可能！” 李长安也不由感到一阵棘手，“单纯的二品，恐怕不足以让他拥有如此信心。” “至少也是文武双二品，否则大晋还有其他二品存在，他就不担心被围攻？” “如果是文武双二品，弟子还能有一点胜算，可要是迈入一品的话……毫无胜算可言。” 一个已经不再掩饰的幕后黑手，要亲自走上台前，这种压力，难以言表。 尤其是这种将出未出，世人无法捉摸其根底的时候，压力最为庞大。 若是能知晓其实力，心里至少也能有点底。 可现在这种情况，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他要出世了，实在难以应对。 除了安静等待其降临，别无他法。 想要离开京城，也不稳妥。 四院一监已经是目前最安全的地方了，要是这里也出事，整个大晋都没有安全之地。 事态的发展，并没有就此停歇。 京城中的一些人，从外地也得到了消息。 原来不仅仅是京城，大晋十九府，每一个地方，每天都在上演着被清算的戏码。 各地贪污受贿的官员，搜刮百姓的土豪劣绅，陆续被灭门。 并且还有其罪状书，散发当地。 一时间，各地百姓民心大受鼓舞。 而那些官员富商，一个个都噤若寒蝉，风声鹤唳。 生怕在哪一个晚上，就被那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杀手，灭了满门。 全国各地，每天都有被灭门的事情发生，但当地百姓不仅没有恐慌，反而一个个兴高采烈。 大家都在讨论，下一个被灭门的，会是哪一家。 如此大快人心的事情，使得晋国各地的气运，都有所提升。 李长安和顾卫道，也都接到了各地大汉部众传来的消息。 “清洗官吏、富商，聚拢民心。”李长安说道，“咱们这位晋帝，这是下了大决心哪。” “看来他也知道，人族危急存亡的关头，聚拢民心最有效的手段，就是把那些曾经欺压百姓的人干掉。” “可是……为何我没见到这位晋帝，把贪官污吏，富豪劣绅搜刮来的民脂民膏，还给当地百姓？” 他把手里的情报放在烛火上，任由火光吞噬纸张， “要不是大晋这么多年，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我还真以为，咱们这位晋帝，会是一个为民做主的好皇帝。” 李长安嘴角露出一抹嘲弄的笑意， “这些搜刮民脂民膏的家伙，不就是他当初放出来的狗吗？” “让这些狗搜刮百姓，但搜刮的大头，都落到朝廷手里。” “这些狗，就成为了百姓们憎恶的对象，转移了最直接的矛盾。” “再派几个读书人做喉舌，在百姓们散布贪官污吏的危害，以及朝廷天高皇帝远，没办法面面俱到的无奈。” “让百姓视当地官吏富商为仇人。” “等到时机成熟，再把狗牵出来，当着百姓的面打死。” “百姓们的心气出了，他再把这些狗吃干抹净，连骨头渣都不剩。” “既避免了直接搜刮百姓，造成百姓对朝廷的仇视，又能时不时聚拢一下民心。” “何乐而不为？” 他推开门窗，看向湛蓝的天空， “可百姓们仅仅只是出了口恶气，但损失的粮食钱财，乃至死去的人命，都回不来了……” “就这样，他们还是会欢欣鼓舞……” “每个时代，百姓都是最淳朴也是最可怜的，可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却从没把这些百姓当人看。” “明明是百姓供养了国家朝廷，可那些大人物们，只会想着法子，从百姓身上多搜刮一些，再搜刮一点。” “最后，再把老百姓当成猴儿，耍弄一番。” “看着老百姓被他们轻易玩弄，再笑上一笑，算是榨干最后一点价值。” “这些家伙，不会认为自己是人，而坚信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神。” “可在我眼里，却是彻头彻尾的畜生。” 李长安的拳头缓缓握紧，语气中带着森冷之意，“我会亲手，把这帮畜生的骨头，从头到尾，一点一点全部敲碎。” 顾卫道看着李长安的背影，感慨中带着欣慰。 …… 再次日， 举国震动。 北境三府燃起冲天狼烟。 那直冲天际的狼烟，千里之外都清晰可见。 大晋所有文昌碑和武德碑，纷纷绽放出耀眼的光辉。 一个消息，刹时间传遍大晋。 无数人的心，猛然一顿。 旋即就被那铺天盖地的恐惧，彻底吞噬。 北境气运屏障……消失了！ 第697章：大儒议战，晋帝出关 北境气运屏障消失！ 这个消息，犹如海啸，淹没了整个大晋。 恐惧迅速滋生，好似自己面前，有一座行将崩塌的大山，即将往自己头上砸来。 这种举世无依，即将毁灭的窒息感，笼罩了所有大晋子民。 这个消息，也瞬间将那些灭门惨案冲击的一干二净。 从北方滚滚而来的妖族气运和人族气运轰然碰撞。 整个大晋，都能看到北方的天空，开始变成一片青红色。 诡异而又压抑。 四院一监的三品大儒们，迅速聚集在了一起。 “北境此时，只有十八名三品大儒镇守，必须要立刻增援。” “另外武夫大军，和文士大军也有要迅速集结，随时准备向北发动进攻！” “北方的气运屏障，不只是我大晋，旁边的赵国也是如此。” “人族六国，南方楚国以及北方晋赵，都已经陷入战火。” “谁也逃不掉。” “诸位，这一战对我大晋而言，便是决战！” 在场的每一位三品大儒，皆是面色沉重。 虽然早就知道，最多只有五年光景，整个人族都将陷入战火之中。 但如今，北方气运屏障早早消失，依然让他们感到一阵灵魂战栗。 南方楚国，晋国也派出了精锐出战，但那只是练兵。 真正的作战主力，依然还是楚国。 危险依然在几十万里之外，并不直观。 但现在，大晋的生死危机……来了！ 直接压在了所有人的头顶。 一旦失败，便是亡国灭种！ 不用想着投降。 因为人族对妖族而言，除了可以当食物之外，没有其他用途。 就连生崽，妖族生的都比人族多。 战争，无可避免！ “我的建议是，所有精锐全部北上，将妖族挡在国门之外！” “决不能给妖族，闯进我大晋国门的机会！” 嵩岳书院秦镇梁率先说道。 “若有可能，我们应该跨过边境，把战场推到妖族境内。” “尽可能消耗妖族战力。” 不少三品大儒，也都抱有这种想法。 但也有三品大儒开口说道，“我们可以将北境四府作为战场，布置各种阵法，放妖族进来。” “把他们磨死在北境四府。” “北境四府纵深极广，妖族想要完全侵占，难度极大，我们将妖族拖入泥潭。” “可以以最小伤亡，击杀更多的妖族士兵。” 赵洪山闻言，直接冷笑道， “最小伤亡？你说的最小伤亡，该不会是精锐士兵吧？” “北境四府有多少百姓？那么多百姓，有那个时间逃出去吗？” “况且，你把战场布置在北境四府，万一挡不住妖族南下的大军呢？” “那妖族就完全是长驱直入，没有半点阻碍。” “一个失误，都有可能造成数以百万计的伤亡。” “你这是什么狗屁战法？” 那三品大儒被说的脸青一阵白一阵，高声喝道，“赵洪山，我这个办法有什么问题？” “这场战争，谁也不知道战争走向会是什么样。” “不尽可能地保留精锐战力，如何应对未来更加残酷的战争？” “如果精锐战力都没了，百姓再多又有什么用？还不都是待宰的羔羊！？” “我这是以战争获胜，为第一考量。” “只为了战争胜利！难不成时至今日，我还能有什么私心不成？” 赵洪山看向那个三品大儒，冷哼道， “我看你是觉得在北境四府，我们施展气运文法更加方便，可以大大提升保命能力，才这么提议的。” “否则布置阵法，什么地方不能布置？” “今天退守北境四府，明日就能退守中部三府。” “普通将士们可听不懂你说的这一套，他们只会知道，大军在往后撤。” “到时候如山倒，我看你拿什么去抵抗妖族！” 万松书院沈世君也在点头，“赵贤公说的不错。” “战争打的就是一股气，一鼓作气打出去，御敌于国门之外，才能尽可能避免损失。” “前期就想着惜身保命，到后面，只会沦为逃兵！” “大晋如今有上百位三品大儒，四院一监这么多年，培养出那么多文士，如今正是踏上战场的大好时机。” “未战先怯，绝非良策。” “不过，我们也可以在北境四府先布置好阵法，凡事都做好两手准备。” “打得过就往前推进战场，在妖族后方造成动乱。” “打不过就暂时后退，消磨敌军战力后，再寻求反攻。” 嵩岳书院秦镇梁站起身，“这一战，四院一监也没必要再隐藏实力了。” “胜了才有活路，要是败了，那就是亡国灭种。” “覆巢之下无完卵，诸位拼命吧。” 象山书院伍占春也跟着表了态， “没什么好说的，四院一监在京城总院，最多只留三个三品大儒镇守，以应对突发情况。” “其余三品大儒，全部前往北境战场。” “都到最后关头了，把妖族送走才是王道！” “北境现在驻守的大军，气运屏障还在的时候，尚能支撑很久。” “但现在，没了气运屏障，对双方都没了制约，恐怕支撑不了太长时间。” “我看，我们还是赶紧各自划分战区，迅速备军才是。” “先派一批三品大儒，立刻启程，前往北境支援。” 在四院一监目前主事大儒的强力推动下，四院一监很快就确定好了各自的战区。 这时，又有大儒提出了一个问题， “南方参战的大军，要不要召回来？” “四院一监加在一起，也有将近二十位三品大儒，几十万文士大军，足以镇守两郡之地。” 场面稍微安静了一些。 赵洪山开口道，“召回吧，如今我大晋也将直面战争。” “楚国也该拿出自己的底蕴了。” “先和楚国国君说明情况，和楚国守军做好接替，然后再返回大晋。” 一众三品大儒迅速消失在原地，着手整备大军，前往北方。 秦镇梁拦住了赵洪山，“你们的文脉脉主李长安，何时回归？” 赵洪山愣了一下，旋即问道，“你找长安有何事？” 秦镇梁说道，“李长安是整个大晋，唯一一个拥有圣道之种的人，早日归来，也能安全些。” “要是在外面有了闪失，那才是大晋之祸。” “这场仗必然耗日持久，不可能一朝一夕就能结束。” “李长安有机会迈入三品，再配合圣道之种，很可能成为大晋的希望，可不能出事了。” 赵洪山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秦贤公放心，李长安目前已经在回归途中，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回到京城了。” 秦镇梁笑了笑，“说起来，他还曾经救过我一命。” “但愿这次大战结束之前，他能成长起来。” 赵洪山没有透露李长安晋升三品的消息，和秦镇梁抱了抱拳，便迅速离去，为北上做准备。 然而，就在四院一监这些三品大儒刚从集议上离开后，不到一炷香的功夫。 整座京城的上空，突然一亮，紧接着一股恢宏浩瀚，宛如天威一般的气息，笼罩全城。 一瞬间，所有三品大儒惊恐地瞪大双眼，齐齐看向皇宫方向。 而在白鹿书院建木最深处，以及嵩岳书院悬空山之内，两道即将枯朽的身影，几乎同时缓缓睁开了双眼， 悠悠的苍老古朴之声响起， “你终于出关了，晋帝……” 第698章：无敌晋帝 整座京城仿佛被掐住了咽喉。 所有人，上到三品大儒，下到普通百姓，都惊恐地看向天空。 仿佛在高天之上，有一尊足以镇压世间的恐怖存在，即将出现。 皇宫中， 皇后独孤曌的面色，霎时间变得惨白，眼神中满是凄苦之意。 逃不掉。 真的逃不掉了。 哪怕她机关算计，挣扎了十几年，可是在如此实力面前，一切的谋略，都变得无比可笑。 除了认命，没有第二种选择。 四院一监， 刚要去进行备战的三品大儒们，一个个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每一位三品大儒的心，都在剧烈地跳动，头皮一阵发麻。 为什么会那么强！？ 国子监， 独孤卿跌坐在地，俏脸煞白，看向皇宫，丹凤眸子里溢出凄苦之意。 怎么办？ 面对如此强敌，李长安挡得住吗？ 白鹿书院， 王天罡、顾卫道，还有李长安，全都坐镇在李家小院内。 柳知音、柳玲珑以及安南栀，站在风雨连廊下，都感受到了一股几欲摧毁心智的磅礴压力。 王天罡布下一道气运屏障，这才将这些压力抵消掉一部分。 “太强了，毫无掩饰的强势。”顾卫道感受着天地间回荡的帝王之气，心神都在震颤。 他从来都没有感受过如此强大的气息。 强大到让他没有半点反抗的心思。 为何会如此可怕？ 那真的是晋帝吗？ 一想到，他们甚至还想过和晋帝对峙。 顾卫道都不寒而栗。 和如此强大的存在硬碰硬，简直就是在找死！ 谁能挡得住？ 王天罡面色肃然，看向李长安，“文武双二品，而且不是初入二品这么简单。” “如果只是文道二品，我还能抗几招，可对方还是武道二品，全方面压制我。” “他真要动起手来，我很可能连一招都抗不下来。” “你何时回来？要不先暂时退避，等到实力足够了，再回京城。” 此话一出，院子里的所有人，都齐齐看向李长安。 即便都在期望李长安回归。 但大家都知道，这才是最合适的选择。 晋帝刚刚出世，带来的压力实在太大了。 没有人认为，有谁能挡得住这样的存在。 “白鹿书院和嵩岳书院，都有二品文正境，能不能挡得住？”李长安反问道。 王天罡沉思片刻，随后只能摇头，“文武同修的力量，绝非单独的一道所能比拟。” “尤其是武道修成金身后，可以抵挡绝大部分文法。” “除非是气运文法，但问题对方也是二品文士。” “二品文正境，也许可以支撑一段时间，但想要获胜，几乎不可能。” “文武双二品，几乎立于不败之地。” 李长安盘算着自己的实力，再对比现在晋帝散发出来的气息，心里也有些摸不准。 他仅仅只淬炼了四条地境领域规则，和这种文武双二品打起来，并不稳妥。 很可能是旗鼓相当的局面。 要是淬炼的地境领域规则超过九条，才能有压制对方的底气。 难。 很难。 李长安轻舒一口气，“我会尽快赶回来。” “家人都在京城，随时可能面临危险，我不可能一个人在外逗留。” 旁人都在焦急，想要劝阻李长安。 但王天罡却听出了弦外之音。 “你是说……？” 李长安点了点头，“不一定打得过，但对方想要胜我，也很难。” 这话一说出口。 王天罡和顾卫道的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柳知音三女也是心头一紧，满是不敢相信。 长安……已经这么强大了吗？ 李长安微微点头，“弟子还没有和师公师父说，在弟子回来之前，亲手将一个二品巫尊斩杀。” “之所以耽搁了一点时间，正是因为此。” 这是在说什么天书呢？ 王天罡和顾卫道面面相觑。 明明每个字都能听得清，为何他们却感觉压根没听懂呢？ 什么意思？ 斩杀了一个二品？ 开什么玩笑！？ 二品！ 已经是最顶尖的存在了。 而他们的徒弟（徒孙），竟然能击杀二品？ 王天罡和顾卫道，感觉天地都崩塌了一样。 哪怕李长安说的郑重其事，可他们第一反应就是不敢相信。 就在此时， 两道恢弘文气，从白鹿书院和嵩岳书院冲天而起，将那股威压天下的狂霸之气冲开。 所有京城中人，皆不由自主松了一口气。 天空中，文气犹如漫天飞雪，飘洒而下。 将京城变作了一方仙境。 “你们……守了朕二十年，现在也是时候清算了。”一条五爪金龙从皇宫中升空而起。 犹如神话现世。 随后一道身影，好似一杆长枪，钉在了虚空之中。 天地在他身周臣服，无数规则在其脚下扭曲。 自称为朕！ 京城之中，无数人哗然一片。 整个大晋，可以自称为朕的，只有一人！ 那便是晋帝！ 当年执意修道，被天下人耻笑的晋帝。 晋帝中年男子模样，但皮肉却好似孩童一般娇嫩，一双眼眸宛如星空，囊括万物，一袭紫金龙袍，贵不可言，帝气煌煌。 他俯瞰着下方的京城，眼中流露出丝丝回忆神色。 从白鹿书院和嵩岳书院，分别走出了一道苍老身影。 他们仿佛刚从书山之中走出，文气滔天如浪潮，虚空中似有无数人在吟诵着先贤圣人的经典之作。 天地间光明大放，难以言表。 “晋帝，二十年未见，你果然还是走上了那条路。” 嵩岳书院的二品文正，一袭灰色长袍，看起来就像是个尘世间再普通不过的教谕。 他瘦骨嶙峋，双颊凹陷，但双目却分外明亮。 晋帝微微一笑，带着掌控一切的气势说道，“朕乃天地至尊，万法皆在朕之掌握。” “朱松濂，你盯了朕二十年，可曾想到今日？” 白鹿书院走出的夫子，一身漂染的白色麻衣袍子，手中拄着一根竹杖， “晋帝，如今人族大难临头，若你放弃那条路，我等自当继续尊你为帝。” “你也依然有统领一国之力，率领大晋反攻妖族。” “否则，我等绝不可能让你离开京城。” “一旦让你被妖族控制，后果不堪设想。” 这些话，并未传出，盖因秘密太过惊世骇俗，他们谁也不敢泄露出去。 一旦被普通人得知，恐怕整个大晋的士气都要受到重大打击。 晋帝张开双手，“朕以天下气运日日冲刷，妖族之法早已被朕掌握。” “朕身上并无任何妖族之气。” “朕乃晋帝，九五之尊，岂会被妖族侵染？” “程树，你这二十年也一直盯着朕，但你还有一个功绩。” “那就是发掘并保护了李长安这样的能臣。” “朕会酌情赦免你的罪孽。” 晋帝说着，朝二人走去。 “人族孱弱已久，如今四族即将来犯。” “朕欲一统天下，将整个人族皆纳入朕之麾下。” “同时奋起人族之力，横扫四族，将人族带上举世之巅！” “你们挡不住朕，这天下没人可以挡得住朕。” “今日朕不杀你们，你们就好好看着，朕是如何带领人族，灭绝一切来犯之敌！” 话音落，晋帝伸手抓向虚空。 程树和朱松濂立刻出手。 然而，下一刻，他们的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绝望神色。 他们的气运文法，竟然全部失效了。 “这么长时间的闭关修炼，你们竟然只熔炼了两条第二层天地规则，真让朕失望。” “人族弱，是有道理的，就是因为你们这些腐儒庸才！” “从朕开始，这一切都将彻底改变！” “你们两个庸才，擦亮眼睛好好看着，朕将扫清寰宇，成就古往今来，第一尊圣人皇帝！” 晋帝的大手越来越庞大，最后好似一座大山，将两名二品文正境大能，镇压在京城之外。 仅仅只是一招，便将两大二品直接镇压。 如此变故，惊得京城内的所有人，浑身都在战栗。 太强了。 强的让人窒息。 在这等存在面前，三品大儒和普通老百姓没什么区别。 晋帝对此结果，早有预料。 他负手站在虚空，冷冽开口道， “所有三品大儒听令，立刻集结四院一监文士大军，前往北境四府。” “所有战场安排，会有宗人府三品大儒前去指挥。” “任何不听朕令者，杀无赦！” 一番命令，杀气腾腾，震的所有三品大儒心神震颤，难以自持。 而后又听到晋帝略显柔和的声音，传遍了京城， “百姓不必惊慌。” “朕出关，便是为了解决大晋之危。” “城中灭门之事，皆奉朕之旨意执行。” “只斩贪官污吏，为民除害！” “普通百姓，定不会受到侵扰。” “今日，北境气运屏障消散，妖族即将大举入侵我大晋。” “朕不日便会率军御驾亲征，北伐妖族，护我河山！” 晋帝的声音，在京城中回荡。 随后，晋帝便消失在高空之上。 皇宫，御书房， 晋帝闲庭信步走入其中，看着面色惨白的独孤曌， “皇后为何如此憔悴？” “朕从太庙出关，皇后不高兴？” 独孤曌脸上露出惨笑，“陛下出关，自当无敌天下，大晋有救，臣妾又怎会不高兴？” 晋帝笑着摇了摇头，“你这么些年来做的事，朕一直都看在眼里。” “说实话做的不错，朕很欣慰。” “只是，你忘了一件事。” 他俯瞰着还保有一丝倔强的独孤曌，“你的一切，都是朕给的。” “朕不想给，你也休想拿。” “妄想挣脱朕的掌控，你以为朕会让你如愿？” “不仅是你，还有你的胞妹，都会是朕的。” 独孤曌靠坐在书桌旁，眼中流露出丝丝嘲弄之意， “陛下一直都想要成为千古一帝，圣人皇帝。” “可陛下真的做到了吗？” “人族的文道，陛下嫌不够；又盯上了妖族的修行之法，修炼妖族武道。” “这二十年，陛下可曾处理过一件国事？这二十年，陛下配得上皇帝二字吗？” “若天下人得知，堂堂晋国皇帝，竟然同修人族和妖族之法，天下百姓，还会认你这个皇帝吗？” 晋帝摇了摇头，往御书房外走去，“所以你们终究只是棋子。” “朕驾驭天下气运，你真以为妖族之法，能影响到朕？” “朕以气运蛟龙为引，修炼妖族之法，任何妖族气息都被气运蛟龙清洗过数遍，成为我晋国皇室的独有法门。” “你们……太弱了。” “也太过短视……孱弱短视到，让朕觉得可笑，都不忍心嘲笑你们。” “皇后就好好留在皇宫，待你跨入三品，助朕成就文武双一品。” “这才会是你此生，最大的成就。” 第699章：归京 晋帝出关，只手镇压两大二品文士。 将整座京城中的人，瞬间压服。 无人可以反抗。 看着京城外的那座大山，就足以让所有三品大儒失去反抗之心。 四院一监内部，变得死一般的寂静。 三品大儒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不安之色。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要不要听晋帝的命令？” “不遵命令，你有几个脑袋？” “连夫子都被镇压了，我们能做什么？” “只要晋帝一心抗妖，无论怎样，还不都是去参战？” “唉，想不到啊……” 就在三品大儒们坐立不安之际。 很快就有宗人府的三品大儒，出现在四院一监的门口。 明明只是一个人，但却让其他诸多三品大儒心生忌惮。 因为他代表的，是晋帝。 每个宗人府三品大儒手中都拿着一幅地图，找到四院一监目前的主事大儒，将地图递了上去。 “驻守疆域，陛下已经安排好了。” “剩下的具体战事，依旧由四院一监各自负责。” “我等会留在战阵中，有何战事也可命令我等。” 这些宗人府三品大儒，并没有想象中的趾高气昂，而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陛下有令，此战乃大晋危急存亡之战，希望各位以国事为重。” 而在白鹿书院， 宗人府大儒则多说了几句，他看向赵洪山，“不知李脉主可在书院？” “陛下想召李脉主一叙。” 赵洪山愣了一下，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警惕，“不知陛下召见我文脉脉主，有何要事？” 宗人府大儒笑道，“赵贤公无需紧张，陛下对李脉主颇为看重，再三叮嘱，让我态度好一些，请李脉主入宫。” “许是商讨家国大事也说不定。” “赵贤公也应当清楚，陛下气吞山河，势可镇天，若想对一个人出手，何必如此麻烦？” “李脉主不仅是白鹿书院的文脉脉主，同样也是大晋的忠勇伯。” “陛下虽一直都在闭关，但也对李脉主的事，了然于心。” “此次请李脉主赴宫一叙，定然也不会动手，赵贤公以为呢？” 赵洪山思忖片刻，而后点了点头道，“此话倒也不假。” “只不过，李脉主目前不在京城，如今在京的，是他的分身。” “若陛下不介意是分身的话，想必李脉主也不会拒绝。” 宗人府大儒，似乎对这件事早就知道了一般，笑道，“无妨，陛下等李脉主回归京城后，再行召见便是。” “叨扰了。” …… 李家小院， 王天罡和顾卫道，被晋帝的强势，吓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一招。 就一招。 这其中的差距，简直大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太强了，强的让人灵魂战栗，心惊肉跳。 “这……晋帝，莫非即将要跨入文武双一品？” “这可如何是好？” 王天罡忧心忡忡，晋帝的强势，远超他们想象。 就算是文武双二品，也不应该翻手就能将两大二品文正境大能镇压了吧？ 这要比他们之前预估的实力，还要强上不少。 面对如此强者，谁有言胜的勇气？ 几人都看向了李长安。 李长安的食指轻敲石桌，轻叹一声， “晋帝的实力没有完全暴露出来，暂时还看不透他的底牌。” “的确不好打。” 这话一出，王天罡头皮都在发麻，“你小子千万不要好高骛远。” “老老实实待在外面，别回京城。” “晋帝马上就要北上出征，我们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毕竟现在，妖族大敌当前，晋帝还需要我等出力。” 李长安只是笑了笑，嘴上并没有说什么。 晋帝的确很强，甚至是他迄今为止见过的最强存在。 但如果不正面对上一对，谁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况且他的家人根基，全都在京城，不可能不回京城。 …… 晋帝的命令很快便在其强势推动下，迅速派发下去。 京城的文士大军，不到一日时间，便开始陆续前往北境。 一尊尊三品大儒，更是率先北上，应对妖族随时都有可能发动的强大攻势。 哪怕是夫子被镇压的白鹿书院和嵩岳书院，此时也不得不按照命令北上。 大敌当前，此时要是再爆发内乱，后果不堪设想。 一切事宜，只能等战争结束后再说。 两位夫子没有被杀，好歹青山尚在。 赵洪山找到了李长安的分身，直接转达了方才宗人府大儒说的话， “晋帝找你，想要和你谈谈。” 李长安诧异，“我与晋帝并未有所交集，为何要找我？” 与此同时，心里不禁微微一突，这是发现自己正在查当年的案子了？ 赵洪山也是摇了摇头，“宗人府大儒说，你在晋国做的事情，让晋帝很是欣赏。” “他说这是晋帝看重你。” 李长安的嘴角微微抽动，“也就是说，晋帝发现我是个人才，所以准备提拔我？” 赵洪山见李长安的表情，自然也知道他心中所想，“可以这么说。” 李长安略感好笑地摇了摇头，“他还能怎么提拔我？” “我在书院已经站到了文脉脉主的位置，朝堂之上还有什么能够吸引我？” “还是说……他另有打算？” 赵洪山也听出了李长安话音的意味，“什么打算？” “比如……晋帝要削弱书院，增强朝堂的力量，彻底凌驾于四院一监之上。”李长安说道， “这也不是不可能。” “我白鹿书院的夫子，和嵩岳书院的夫子，皆被其强势镇压。” “他如今，已经是整个大晋明面上最强的存在。” “自然可以将朝廷推上最高位。” “如果是寻常时候，恐怕四院一监和朝廷之间必定发生剧烈冲突。” “但现在，因为北方妖族大敌当前，所以才会暂时合作。” 说起这个，赵洪山也是面色严肃，“夫子如今被镇压，四院一监俨然已经落入了下风。” “不过，大义面前，应对妖族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其他事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我白鹿书院，先要守住大晋，之后才能论高低。” “大晋守不住，谁都会死，连后话都没有，亡国灭种将会是唯一结果。” 李长安点了点头，“晋帝只是一人之力强大，如果少了四院一监，这大晋他也守不住。” “如今倒也暂时处于一种平衡状态。” “赵贤公，此次出征北境，能不能先让我师公在京城逗留几日？” “我回京城之后，还有事情想拜托师公去做。” 赵洪山愣了一下，“你还准备回京城？” “眼下情况复杂，你可以在外多逗留一段时间，不必急着回京。” “北境投入的三品大儒超过百名，短时间内不会出什么问题，完全可以守得住。” 李长安道，“弟子总不能一直躲在外面，该回来还是得回来。” “晋帝既然想见弟子，弟子也正好有事情，想问问他。” 赵洪山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轻叹一声，“你如今已经步入三品，对白鹿书院而言，意义重大。” “切不可莽撞。” 李长安抱了抱拳，“赵贤公放心，弟子心中有数。” 赵洪山很快便也离开了。 白鹿书院北上的三品大儒，已经陆续出发。 晋帝出关的影响，在战争阴云的笼罩下，也变得微不足道。 一个是晋国局势的变化，另一个则是人族灭亡，二者的重要性，不可同日而语。 北方战场的青红云层，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南蚕食。 整个大晋，无论是文士还是武夫，亦或是普通百姓，都感受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的紧张与压抑。 可是有绝大部分人，哪怕有心杀贼，也根本无力参战。 如此战争，虽然事关人族种族延续，但能够真正出力的人，少之又少。 绝大部分人，除了祈求北方战事顺利，别无他法。 …… 次日， 一缕清风吹拂过京城外镇压二夫子的大山，又掠过京城。 除了三个人察觉到异常之外，其他即便是三品大儒，也没有发觉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是谁？” 被镇在大山之下的两名夫子，皱起了眉头。 特殊而又陌生的人族气息。 印象里，似乎并没有这等人物的存在。 如今天下决战将至，一个个隐世强者终于忍不住，纷纷现世了吗？ 而在皇宫内，晋帝缓缓睁开了双眼， “终于回来了吗？李长安……” “朕，等你很久了……” 第700章：礼贤下士？ 李长安站在京城外的高空之上。 下一瞬，晋帝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他面前。 二人隔空相对，都在注视着对方，但谁也没有说话。 一股股恢弘浩大的气息，在天地间回荡。 并没有主动向外碾压，却让整座京城，都感受到了一股来自心头的巨大的压迫感。 良久，晋帝率先开口，“李长安，朕果然没有看错你。” 言语间满是欣赏，“短短时日，竟修炼到如此境界，世所罕见。” “不枉朕特意留下分身，在京城等你。” 李长安眸光骤然一凝，“你已经去了北境？” 晋帝负手而立，“不错，如今北境威胁极大，朕若不去，北境很可能会迅速被妖族二品妖尊攻破。” “与你谈完之后，朕这具分身也会北上。” 他看向李长安，语气中流淌着恢弘大气，“你我初次见面，朕也不与你绕圈子。” “朕虽一直在闭关，但也一直关注外界之事。” “你李长安有经天纬地之才，又有圣道之种傍身，如今再看修为，更是远超朕之期待。” “你我君臣二人，一统天下，创下万世不朽之基业，岂非一段传世佳话？” 晋帝直抒胸臆道，“人族孱弱，正是需要齐心协力之际。” “朕所求者，便是要让人族在这天下，彻底占据天地正统，再不受外族侵扰。” “李长安，你可愿随朕一起，为人族打下这千万里江山？” 李长安对晋帝的这番话颇为诧异，本以为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想不到直接来了个礼贤下士。 虽然话语间依旧有目空一切的霸气，但态度却出乎意料的诚恳，不像是在说假话，或者虚与委蛇。 见李长安并未答话，晋帝继续道，“朕知这世间封赏对你无用。” “但为显朕之诚意，朕重整朝堂，将四院一监彻底纳入朝廷之后，封你为一字并肩王。” “朕为圣人皇帝，你为圣人王，共治天下，如何？” 饶是李长安见多识广，也被晋帝的气魄惊了一下。 好一个圣人皇帝，真敢想。 这么一个口称要镇压当世的帝王，还敢允诺自己一字并肩王，真是下了血本。 李长安笑了笑，“不如先请晋帝回答在下几个问题？” 晋帝注意到李长安的称呼，眸光一滞，随后点了点头，依旧保持平静，“但问无妨。” 李长安也没有遮遮掩掩的意思，“当年我师父兵败山海城，幕后可是晋帝在操控？” 第一个问题，就直插肺管子。 当初山海城兵败，乃是白鹿书院由盛转衰的转折点，也是连三品大儒都讳莫如深的事情。 “不错，此事正是朕所为。” 本以为晋帝会说不是自己，但没想到他竟然承认了。 而且是如此坦坦荡荡。 就好像数以千万计的大晋子民身死，数百万晋国大军被斩，数名三品大儒陨落，都和他无关一样。 李长安面色微微变化，语气略显急促地问道， “自从当年山海城兵败之后，北境数十座惨遭灭城，也和你有关？” 晋帝依然理所当然道，“不错。” “李长安，我知你一直都在查此事，朕也不屑在此事上遮掩，所以今日便索性全部告知于你。” “朕不知你父兄也被牵连其中，待将妖族击败，朕自会下一道罪己诏，以告慰亡魂。” “朕只希望，你我君臣同心，将外敌尽数铲除，还人族一个朗朗乾坤。” 李长安牙关紧咬，“山海城兵败，有那么多人身死，为何你还要在这十几年间，又灭了三十六座城？” “就为了修炼你的妖法？” 晋帝点头道，“原来皇后还将此事告诉了你，她是想借你之力，将我扳倒？” “朕可告诉你，朕修炼的并非妖法，而是皇族历经三百年积累，才得到的惊世法门。” “以气运蛟龙洗练妖族之气，最终成就煌煌帝威。” “你可曾从朕身上感受到半点妖族气息？” 晋帝顿了顿，继续说道， “朕从上一次顾卫道领兵北伐，就已经看出了大晋势弱的端倪。” “若再继续那样下去，用不了百年，大晋就很有可能会被妖族彻底攻破！” “所以朕才立志修炼此法，要为人族荡平一切敌！” “为什么要山海兵败？” 晋帝看向李长安，身上的气势犹如长江大河一般霸道无双， “因为那一战若再胜，只会让大晋陷入还会继续胜下去的妄想之中。” “继续穷兵黩武，只会加速消耗大晋的寿命。” “而且，那么多妖族进占北方诸城，也能让大晋百姓少牺牲一些。” 李长安被晋帝的理直气壮，气的热血上涌，“少牺牲？” “死了那么多人，就为了修炼妖法，你还说少牺牲？” 晋帝张开双手道，“要练成此法，必须要一亿零八百万残魂与气血。” “妖族在其中占了三千六百万。” “大晋子民占了七千二百万。” 李长安怒极而笑，“所以你认为，少杀了三千六百万，是为了大晋好！？” 晋帝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这些人，都是为了大晋能够绵延万世，而做出的牺牲，是必要的，也是值得的。” “牺牲？”李长安眼中满是讥讽之意，“牺牲别人，成全自己？好一个牺牲。” “那为什么牺牲的不是你？” “蘸着别人的血吃着自己的馒头，结果只是说一句，必要和值得？” “为什么牺牲的，都是普通百姓？” 晋帝看向李长安，“朕已经在尽可能控制了。” “七千二百万，朕分了十几年，每年不到七百万。” “而且送进边城的人，大多是老弱病残，就算朕不杀他们，他们也活不了多久。” “这些人死了，对大晋没什么影响，反而还能多留些口粮，给边关的其他将士用。” “李长安，你修炼到如今这个阶段，手底下的杀戮还少吗？” “为何还有如此可笑的怜悯之心？” “你应当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多死一些底层百姓无伤大雅，与其浪费粮食，不如多死一些，还能减轻大晋的负担。” “这一切你难道看不透吗？” “李长安，朕知你对百姓有一腔热忱。” “待大敌平定，届时你自然可继续治理之路，将整个天下治理成一方盛世。” 李长安对晋帝的厚颜无耻，算是见识到了，“百姓在你眼里连人都不算？” “不，当然算！”晋帝说道，仿佛气吞天下，“百姓当然是人。” “晋国需要繁衍发展，百姓可以源源不断地提供新的人头。” “只要给他们一点活路，他们就心甘情愿卖命，让晋国收割的更多。” “文士可以利用他们修炼文道，晋国也需要他们，来稳固气运蛟龙。” “百姓，自然是宝贵的。” “可是，李长安，你明明已经看透了这一切，为何还要作妇人状？” “文道发展至今，不一直都是如此？” 说到这里，晋帝的目光中带着凛然。 李长安扯了扯嘴角，却发现自己连冷笑都做不到，他的脸上流露出丝丝悲哀， “自古朝代都是从底层开始，一层层搜刮，流向高层。” “今天多交点粮食税，明天就会开始交土地税，再过段时间，连田里的秸秆都要交税。” “百姓家里养了鸡鸭，养了猪，连杀了自己吃，也要交税。” “等到百姓种田实在没有活路了，就开始吞并土地。” “只不过有些地方做的隐晦些，口称土地是卖给了官府，官府的就是大家的，但实则到最后，还不是被贪官富商分了个精光？” “等到百姓连土地都没有了，就开始忽悠百姓交养济税，说等到老了，可以进养济院，老有所养，老有所依。” “接着就开始在市面上流通带着慢性毒的食物。” “这样，百姓生病了，医馆药馆就有银子赚，而且百姓死的也比较早，所谓的养济，自然也就不需要兑现。” “……” 李长安看向晋帝，“你就不怕百姓反了？” 晋帝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朕没看错，你李长安是个聪明人，必然能看得清。” “百姓敢反？他们当然敢！” “朕巴不得他们反！” “只有他们反了，朕就有机会多杀一批。” “杀了一个亿，就多出来一个亿的口粮，分三千万给剩下活着的人，这样大晋又能维持十年。” “李长安，你要知道，这种事情，谁也无法避免。” “只要人有贪念，想多往自己身上多捞一点，那么这样的搜刮就必然会越来越严重。” “哪怕你我，已经可以凌驾世人之上，也无法让杜绝这样的情况。” “我们要做的，就是适当调整一二，让这个局可以维持的更久一些。” “大不了重新来过便是。” 李长安点了点头，长叹一声，“是啊……” “自古以来，皆是如此。” “百姓起义，看似推翻了一些朝代，但实则最后的胜利果实，都被世家大族攥取。” “一次朝代更迭，死了一大批人，多余出来的资源，世家大族自己拿七成，剩下的三成再分给下面。” “于是百姓依旧是百姓，但日子总会好过一些。” “开国前几十年，大多会出现盛世，是因为那时候搜刮的还没有那么彻底，百姓还有活路。” “等到没了活路，逼到无路可走的地步后，再有世家大族背后一撺掇，百姓起义了……” “接着再继续一场轮回。” “所以，晋帝，你认为大晋还能维持多久？” 晋帝沉思片刻后笑道，“每次大变局后，便有大机缘！” “一旦平定天下，五族之地皆在我手，最起码可以维持五百年盛世！” “之后呢？”李长安问。 “再开启一个轮回便是，可以换一个朝代，但背后操控的始终都是我们这样的人。”晋帝自然而然道。 李长安指了指天上，“你有没有想过天下之外，还有天下？” “你是说天外天？”晋帝看向苍穹，目光中透着一丝忌惮。 “很难。”他摇了摇头， “而且，你也知道，无论如何，谁也逃不脱这个轮回。” “在天外天寻找新的天下，只不过是继续开拓一个可供搜刮的地方而已。” “若是解不开这个局，一切都只是在重复。” “何必浪费这等精力？” “这五族之地加在一起，足以供养千亿百姓。” 李长安言道，“有没有可能，每个人都能吃饱饭，穿暖衣？” “吃饱饭穿暖衣？那谁来干活？” “自然是每个人都干活，只不过干的活计不一样，有的种田，有的养猪，有的纺织……” “如果有人想要偷懒，想要更好的生活，想要更高的修为，怎么办？平衡一旦打破，就会陷入难以避免的困局。” “若是有一个强大无比的力量，强行维持这个平衡呢？” “……也许可以暂时做到吧，但我不愿意。”晋帝摇了摇头。 李长安问，“为何？” “人人干活，人人吃饭，若是没有外敌刺激，最终只会陷入难以快速提升的困局。”晋帝说道， “而搜刮之局，因为从上到下，每一层都会想尽办法搜刮，自然就会不断挥舞着鞭子，催促底下的人干活，国力也就能更快提升。” “你所想要的世界，除非每个人都有极高觉悟，有我为人人之心，否则一旦有私心，将会不可避免地变味。” “少数野心家，会开始想尽办法不干活，依然获得粮食，并且想尽可能多获得粮食，最后还不是依然会变成那个搜刮者？” 李长安再说道，“那时候，若其他所有人都反抗他呢？” 晋帝笑道，“我若是野心家，我才不会那么快冒出来。” “我会耐心等待几年甚至几十年，慢慢发现和我一样的人，联合起来。” “等到有一定的基础，也不着急动手。” “我们会开始向其他人泼脏水，一次两次三次……几十上百次之后，所有人的心里都会种下怀疑的种子。” “中间再配合一两次真的，不需要我们动手，世人就自己乱了。” “破坏其根基，就算我们不明面上起事，实际上我们也会占据主动，潜移默化中便可统治一切。” 李长安鼓了鼓掌，“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你这种人，才是人间常态。” “为了修炼，宁可放弃朝纲，被外人嘲笑将近二十年，隐忍到你这个份上，再有如此帝王之术，怪不得皇后斗不过你。” “书院的两位夫子，也斗不过你。” 晋帝对此评价，倒是没有反驳，只是对李长安说的这几个人，颇为不屑， “朕有气吞万古之心，岂会担心这几个人？” “二品夫子如何？只手镇压；月神转世，亦不过囊中之物。” “李长安，你可愿追随于朕，开启这万古流芳之盛世？” 第701章：修符道 李长安轻叹一声，抱拳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如今正值妖族大军压境，若能解决外族之祸，长安再与晋帝论论手段。” 晋帝同样轻叹一声，“李长安，你明明一切都看得清，却还在奢求所谓的公平。” “而且这种公平，还是在为百姓去求。” “何其不智？” “你父兄之事，朕会给你一个交待，其余诸事，留待后续再议吧。” 他豁然转身，往北方慢慢走去， “如今大敌当前，希望任何事，都不会影响除妖大业！” 李长安面色如常，“自是当然。” “不日，我会前往北方，晋帝准备从何处进攻？” “奉川。”晋帝停下脚步道，“那里也毗邻赵国边境，朕准备从那里率领大军，直接向北征讨。” “与赵国合力，将赵国分而灭之。” 李长安点头，“那我便去西北震天府驻守。” “有我在，绝不会让一个妖族，南下进入大晋疆域。” 晋帝点了点头，悄然消失在虚空之中，这时声音方才缓缓传来，“好。” 李长安看着脚下这座京城，又看了一眼城外的大山，一步走进了白鹿书院。 第二步，便出现在了白鹿圣地的李家小院之外。 “叩叩叩……” 李家小院内， 李长安的五行分身迅速起身，打开院门。 李长安朝五行分身点了点头，一指点在五行分身眉心。 赶路过程中，分离出来的符祖子祭坛，落入五行分身眉心，“你速去震天府。” 五行分身抱拳行礼后，化作一道流光，向北方掠去。 李长安走进小院，看着眼前又分离了一年多的家人，上前行礼道，“弟子长安，拜见师公，拜见师父。” 王天罡和顾卫道早早走了上来，扶起李长安，上下打量着李长安，眼中满是欣慰之意。 “好，好啊……” 王天罡捏了捏李长安的肩膀和胳膊，“果然比之前强大了很多，好啊……” 顾卫道看着自己这个弟子，也是感慨不已，“好小子，我现在都感应不到你的气息了，没想到能变这么强。” “何止是你？我也没感应到。”王天罡道，“现在这小子，强了不知多少。” 李长安扫了一眼走出屋子的三女，冲她们微微点头。 柳知音抱着柳玲珑的胳膊，生怕她扑上去。 即便是清冷出尘的安南栀，此时眼中也有水雾笼罩，流淌着惊喜与幽怨。 王天罡和顾卫道也不是没眼力见儿的人，当即就准备先行离去，但是被李长安拦住了。 “师公，师父，弟子刚刚与晋帝碰了面，很多事情已经有了定论。” “接下来这几天，弟子会尽快助你们转修符道。” “随后便要北上镇守震天府。” “如今战况紧急，容不得浪费时间。” 王天罡和顾卫道闻言，互相看了一眼，随后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先转修符道。” 李长安也朝三女说道，“稍后你们也跟着一起转修。” 柳知音三人对视了一眼，随后说道，“你先助师公和师父修炼。” 李长安点了点头，通天领域已然悄无声息地覆盖了整座京城。 他抓住王天罡和顾卫道的胳膊，一步便走出李家小院，来到了文圣宫深处的地底洞府内。 随后布下一个符阵，阻挡外界窥探。 如此手段，直接把王天罡和顾卫道吓住了。 不是因为这般跨越空间的手段，而是李长安带着他们离开，他们竟然完全反抗不了。 尤其是王天罡。 他现在还没有转修符道，依旧是文武双三品。 可就算是这般实力，竟依然没有任何抵抗的能力。 这就太恐怖了。 “长安，你这实力……？” 王天罡难以置信地看向李长安，用深不可测来形容，简直再合适不过。 恐怕就算是二品文士，也不会这么轻松吧？ 李长安笑道，“师公放心，如今弟子的实力放在大晋，只要不与晋帝撕破脸，正常情况下不会遇到什么对手。” “师公安心转修符道便是。” 顾卫道此时也是彻底放下心来。 他一直担心自己这个弟子太过激进，如今见识到这般手段，又哪里有不放心的？ 王天罡早就对符道心痒痒了，当即笑道，“既然万事俱备，那我便立刻开始转修。” 三人盘膝坐地。 李长安道，“师公先沟通天地规则，将所有熔炼的天地规则显现出来。” “欲修符道，便要彻底与天地规则分开。” 对任何一个三品大儒而言，天地规则都是安生立命之本。 一旦没了天地规则，三品大儒，也就只是大号的四品立命境而已。 但王天罡并没有犹豫，立刻催动元神，将自己熔炼的雷霆规则显露而出。 李长安目光如电，双眸中十色通天符迅速流转。 坐在其对面不远处的顾卫道，仅仅只是看到一眼，便顿时如遭雷击。 这是什么样的眼睛？ 宛如高高在上的神明，无时无刻洞察着天地至理。 直到此时，他方才明白，自己这弟子到底强到了何种层次。 只要给这小子一段时间，未来必定可以成就神圣！ 这种底蕴，难以想象。 李长安大手猛然抓向与王天罡熔炼的三条天地规则，“断！” 在其领域内的领域规则，犹如一条条蛟龙，发出无声的咆哮，扑向了被放进来的天地规则。 若是寻常时候，这种第一层的天地规则，连领域都进不来。 现在放进来，再将其从中截断，自然也不成问题。 天地规则不断震颤。 可仅仅只是玄境领域规则，便足足有一百零八道，疯狂消磨着进入领域范围的天地规则。 王天罡直接口吐鲜血。 元神熔炼天地规则，换句话说，二者可以称得上是融为一体了。 如今强行截断与之融合的天地规则，不啻于用钝刀子切割其元神。 李长安对此早有预料，一滴滴符祖神力，落在王天罡的眉心，修补着因切割天地规则而产生的伤势。 截断天地规则看似麻烦，但消耗的时间并不长，一炷香后，第三道与王天罡熔炼在一起的天地规则，应声而断。 王天罡又一次吐出一口鲜血，眼神瞬间变得黯淡下来。 这是元神失去了天地规则滋养的结果。 元神受伤，但问题并不大。 李长安直接动用了二十滴符祖神力，几乎把王天罡的元神泡在了神力中。 元神受到的伤势，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 “师公，天地规则已断，再无回头路，迅速转修符道。” 李长安低声喝道。 王天罡从元神虚弱中惊醒过来，立刻按照之前演练了无数遍的法门，开始修炼起来。 李长安伸手抓向地底。 只见一根建木根脉，直接被其抓了出来，和王天罡连接在一起。 借助建木对天地之力的恐怖吞吐之力，加快其凝练符文的速度。 直到此时，李长安才轻舒一口气。 师公的转修，前后没花多长时间，但并不简单。 斩断元神与天地规则的联系，最是凶险。 好在有符祖神力，否则光是修补元神伤势，都不知道要多久。 他将祝融祖巫祭坛中，积累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祝融神力，炼化一空。 虽然自己迈入通天地境，消耗了大半，可现在仍然还有将近六百滴。 应对未来一段时间的修行，绰绰有余。 而对任何一个没有迈入通天境的符修而言，一滴符祖神力，都足够他们修炼很久。 李长安这时看向顾卫道，“师父，接下来就轮到您了。” “速速运转功法。” 顾卫道依言，闭目凝神，进入修炼状态。 李长安又从地底抓出一根建木根脉，帮助顾卫道修行。 随后又取出大量的巫族精血，在顾卫道身旁筑起了一座血池。 师公文武双修，肉身根基极强，暂时还用不到这些。 但师父肉身孱弱，因为此原因，所以迟迟无法快速突破，最适合动用巫族精血。 李长安又往师父眉心滴入二十滴符祖神力。 师父如今是符身境，下一个境界便是神符境。 有符祖神力在，蕴养本命神符将会更加简单，还能大幅度提升本命神符的品级。 李长安从眉心抓出自己的十色通天符，留在洞府内，映照万符，助师公和师父修行。 而他自己则消失在洞府中，重新回到李家小院。 柳知音、柳玲珑，以及安南栀，见到李长安回来，院子里也没有了其他人，再也没有压抑，迎了上来。 李长安双臂张开，将柳知音和柳玲珑揽入怀中，随后又将临近之后又停住脚步的安南栀，卷了过来，紧紧抱住。 “让你们担心了……” 简简单单六个字，让三女泪如雨下。 柳知音温柔如水，只是靠在李长安的肩头。 而柳玲珑却不满地噘着嘴，环住李长安的脖子，一口咬了上去。 安南栀酸涩地侧过头，双颊升起一抹红霞。 柳氏姊妹与李长安早已有了肌肤之亲，可与她，至今还是相敬如宾，连任何逾越的举动都没有。 李长安自然也发现了她的神情，符文流转，接引下漫天的灵气。 地面上很快便长出青草鲜花。 他先亲了亲柳知音的额头，又亲了柳玲珑粉嫩的俏脸一口，最后侧过头，在安南栀的耳畔说道， “我保证，以后绝不会离开这么久了。” “等我们去北方，就请安贤公为我们完婚。” 安南栀好似受惊的小鹿，赶紧撇过头，白皙如玉的脖颈上，迅速蒙上一层粉红， “你……你……” …… 说了几句情话，李长安笑呵呵地等着三女这段时间新学会的饭菜。 吃完饭之后， 他便在屋子里准备了三个木桶，里面全都是淬炼好的巫族精血，又各自加了三滴符祖神力。 “坐进浴桶，闭目凝神。” 三女也知道此事的重要性，有些害羞地互相看了看，还是去掉外衣，坐进木桶中。 李长安摊开手掌，散发着神辉的符祖祭坛，出现在屋内，散发着柔和的十色神光，映照虚空。 三女的目光，瞬间就被这晶莹剔透的符祖祭坛吸引了过去。 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这瑰丽不似人间之物的存在。 仿佛世间所有的一切，在其面前，都变得不值一提。 李长安五指张开，每根手指代表五行中的一种。 与之相对应的符文，迅速从符祖祭坛中飞出，落在其指尖。 他开始凌空勾画完美的五行筑基符文。 三女对符文的理解，不如师公师父，若想让她们快速入门，那就只能用这般强势灌顶的手段了。 五行筑基符文，在他掌心化作一座符阵，相生相克，流转不息。 李长安勾画出一座之后，直接印在了柳知音的眉心中，“感悟符阵。” 接着如法炮制，又印刻出两座五行符阵，分别印在柳玲珑和安南栀的眉心。 屋子里， 符祖祭坛散发着十色神光，温柔地流淌在三女身上，助她们更好地领悟五行符文。 若是有更深的感悟，接下来的初阶符文、中阶符文，乃至高阶符文，都会随之被她们吸收，稳固这座五行符阵。 做完这些事， 李长安也离开了房间，盘坐虚空，注意着领域中的一举一动，同时尝试淬炼第五条地境领域规则。 第702章：北上 时间一天天过去， 王天罡的修炼速度，快到惊人。 甚至比顾卫道的修行速度，还要快上一筹。 他得到过牛魔大圣的传承，借助符文之道，将天地雷霆的规则尽数化为己用。 搭建好五行高阶符阵之后，便将全部心力，都投入了参悟雷霆符文之中。 再加上他的肉身根基，比顾卫道强了不止一点半点。 转修的速度，也就只比当初的李长安慢了一些罢了。 当顾卫道终于从符身境迈入神符境，王天罡的境界，竟然也冲入了神符境。 顾卫道借助海量的巫族精血，迅速弥补肉身缺憾，但毕竟根基太浅，怎么也比不上王天罡这种根基浑厚到吓人的存在。 顾卫道刚成神符，便凝练出了六色神符。 而王天罡则更近一步，直接成就七色神符。 唯一的区别在于，顾卫道开辟出了识海，六色神符在识海中蕴养的速度更快。 而王天罡暂时只能将自己的七色本命神符，放在膻中穴中。 凝练出本命神符后，二人若是想要直接突破，迈入四品掌星境都可以。 但本命神符还有提升空间，二人颇有默契地开始打磨本命神符。 王天罡则开始在李长安的指点下，寻找识海的位置。 李长安给二人又各自拿了三十滴符祖神力，完善其本命神符的品级。 狂飙突进的突破，终于暂时停了下来。 打磨本命神符，成为了他们眼下最重要的事。 本命神符的品级越高，映照的范围越广，天地规则也越多越强。 这对四品掌星境的星辰符法有极大助益。 更是为三品通天境，淬炼领域规则打下坚实基础。 如果说五色神符，只能勉强映照四五根天地规则的话，后续只能靠大境界的提升，再次增加映照广度与深度。 那么六色神符映照出的数量，就是五色的两倍，甚至三倍之多。 看似只有一色差距，但其内在却是天差地别。 五品神符境。 可以称得上是符道当中，最容易度过，也最难度过的境界。 要求不高者，可以迅速迈入四品掌星境，接引周天星辰之力，依然可以映照出一两根天地规则。 等迈入三品通天境后，还是能比一般的三品文士更强。 但注定只能沦为平庸的三品。 要求高的，就得耐心打磨蕴养，提升神符品级。 这代表了一个符修的未来潜力大小，不容忽视。 反观柳知音、柳玲珑以及安南栀。 她们三人在李长安大量的资源供应下，迅速迈入符窍境。 接下来李长安又亲自帮助开窍，在符窍境可谓突飞猛进。 后续的符身境也没有什么迟滞。 巫族精血管够，符祖神力管够。 哪怕是三品巫王都要眼红的神力，在这里却变得极为寻常。 对她们的要求，李长安没有那么高。 符文的参悟和完善，等她们进入五品神符境之后，再用水磨的功夫去修行。 至少到了神符境，就有了极强的自保之力。 有了本命神符，符道才算是真正迈入下一个阶段。 因为三女都是囫囵吞枣地修行，所以精进速度反而很快。 直接被李长安用揠苗助长的法子，送进了五品神符境。 而此时， 李长安在京城，也已经逗留了十天。 他将王天罡和顾卫道，从修炼中唤醒，准备带着五人动身前往北方。 “我们不乘云霄宝船？”王天罡诧异问道。 如此长距离的赶路，云霄宝船是最合适的方式，三品大儒虽然可以瞬移，但不可能带着旁人瞬移那么多次，消耗也极大。 云霄宝船虽然会慢一些，但无需太大消耗，而且速度也并不慢。 李长安摇了摇头笑道， “不用，弟子的速度比云霄宝船快一些，而且顺便也需要把北上的路走一遍，这样以后施展领域会更方便。” 他直接伸手抓向虚空，四周的天地之力迅速汇聚。 五行之力化为一片坚实的五色祥云，悬浮在众人眼前。 这宛如神仙般的手段，让几人不禁吓了一跳。 长安的实力，越来越深不可测了。 李长安示意众人坐上五色祥云，最后自己也盘坐其上。 下一刻，五色祥云便托着众人，出现在一百五十里开外。 通天地境的领域极限是三百里，他目前领域常开的范围，只扩展到一百五十里。 在这种状态下，他的战力最为强大。 几个人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便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在不同的天地。 王天罡还好，他原本也能瞬移，而顾卫道以及柳知音等人，直接吓了一跳。 饶是王天罡也在惊叹，一次性带着五个人远距离瞬移，这得是什么实力才能做得到？ 五色祥云在高空飞行数个呼吸后，便又一次出现在一百五十里之外。 伴随着这几乎是不断瞬移的赶路，李长安的通天领域，匹配的天地规则也越来越广。 只要他经过的地方，施展通天领域，将再无任何迟滞。 五色祥云上，李长安对顾卫道说道， “师父，大汉部众，除了在供销局的人之外，其他所有人，弟子都已经通知他们前往震天府。” “并且让他们在震天府城寻一处地方，那里将会成为我们符道的传道之地。” “届时还需要师父在这上面多多操心。” 顾卫道点头，“此事我也早有准备，一些核心部众，我已经传授他们最基础的符文了。” “一旦开始转修，筑基养符阶段，会很快就能度过。” “他们的实力也基本不会出现倒退。” “不过传道的事情，你和白鹿书院说过没？” 这个问题问出来，五色祥云上的几人，都有些紧张地看向李长安。 传道。 白鹿书院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符道是在挖文道的根。 就算再看重李长安你，书院也不会纵容。 李长安选择传道，也就意味着要和文道彻底划开界限了。 到时候，这其中的关系也就变得微妙起来。 李长安摇摇头，“事不宜迟，等到和书院扯完皮，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如今符道早一日传遍天下，普通人就越有机会获得一份力量。” “还是先斩后奏的好。” “等到符道传出去，后面的事情再说。” “另外，等供销局把符文之道也跟着一起传出去，里面所有安插进去的人，也都召回来，没必要再继续留在那里了。” “这次，也算是我公器私用一回了。” 这番话，让身旁的几人，面色都有些凝重。 翻脸是肯定的了，甚至很有可能长安将会成为众矢之的。 一个人与当世所有强者为敌。 尤其是安南栀，更是两头为难。 她安家的老祖是白鹿书院的贤公，自己的情郎又是开辟符文之道的开道之祖。 哪边受到伤害，都不是她想看到的。 但她并没有多说什么，事情已经不可避免，她也不可能阻止李长安，相反还要助他。 符文之道，是他的心血，她又怎能在这时候拖后腿？ …… 震天府， 白鹿书院的一众三品大儒，已经赶到了北方防线。 “刚刚陛下传来消息，白鹿书院负责震天府，届时忠勇伯将会担任震天府防线的主帅。” “所有人都要听从他的命令。” 安排在白鹿书院的宗人府大儒监军，公布了晋帝的命令。 白鹿书院四十几位三品大儒，尽皆瞪大了眼睛。 “这……怎么可能！？” “李长安担任主帅？” 一群三品大儒，看向了赵洪山。 夫子如今被镇压在京城之外，白鹿书院暂时都以赵洪山为首。 赵洪山面色如常地说道，“诸位不必惊讶。” “李长安如今已经步入三品，有足够的资格，与我等并驾齐驱。” “更何况他又是文脉脉主。” “即便资历尚浅，但也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这一仗，长安担任主帅，我等要尽力协助，决不能出差错。” “战胜妖族，才是最重要的目标！” 这些三品大儒里，尤其是对李长安熟悉的安世堂和戊戌公，震动尤其大。 这就修成三品大儒了？ 而且恐怕还是和王天罡一样的文武双三品！ 一回归，又得到那个晋帝的首肯，统领白鹿书院。 这明摆着，是要让他以后成为书院新的夫子啊。 想通这一层，这两人不禁面面相觑。 长安那小子，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变成他们的上司了？ 而白鹿书院的一众三品大儒，也都在默默消化着，这则普通命令中蕴含着的深意。 如今哪怕只是名义上统领白鹿书院。 但只要度过此次危机，那么李长安就将是板上钉钉的白鹿书院夫子！ 这简直是开古今未有之局面。 就跟在做梦一样。 与此同时， 一道身影从高空一闪即逝，直朝北方而去。 “那是……？”这些三品大儒迅速抬头，看向高空。 “李长安的分身！？” “速度好快！” “这是要去干什么？” 第703章：九渊城 震天府边疆， 毗邻妖族疆域。 此时的边疆，已经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大战当中。 只不过双方的三品，尚未出手。 如今在消耗的，只是各自三品以下的大规模军队。 妖族大军正在想尽办法，冲破大晋防线。 只不过在有文士的倾力防守之下，妖族的一次次进攻，全都被逼退。 偶尔有冲破防线的时候，也会被人族武者拦下，绝不允许进入文士战阵。 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变成了血肉屠场。 没有了气运屏障，双方再也不会受到对方气运的压制。 妖族想要南下，将人族灭绝。 人族又何尝不想北上，占据更多的土地？ 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奔着亡国灭种进行的。 “报，西北方向有妖族飞禽出现。” “报，东北方向有妖族地面大军正在急速冲锋。” “报……” 一连串的前方哨子传回战报。 而在最边疆，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古城坐镇于此。 古城九渊。 九渊城内，只有两位三品大儒坐镇于此。 一封封战报从前线传回。 这两人皆是面色凝重。 “城中必须要留下一人，一旦九渊城被夺，妖族就可以长驱直入。” “我去拦截妖族飞禽，对方的地面大军，可以先放进来，用大军去堵。” 这两个三品大儒，也都是白鹿书院的三品大儒，但都是原先就镇守此地的。 其中一个穿着藏青长袍的三品大儒陆安年，对另外一位三品大儒顾柳青说道。 顾柳青点了点头，“陆兄小心。” 陆安年转身大步离去。 顾柳青走上城墙，看着北方一望无际的苍茫隔壁，轻叹一声，对身后的人问道， “撤退的百姓，现在已经走第几批了？” “回禀大人，如今每日云霄宝船不曾停歇，但目前暂时只撤退了五批。” “粗略算下来，只撤走了将近十万人。” 顾柳青眉头微蹙，“速度还是不够啊……” “再这样下去，战火烧到这里，恐怕就都走不掉了。”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多问了一句，“你的家人呢？” “都撤走了吗？” 身后的武将低下头，“还没有……” 顾柳青拍了拍武将的肩膀，“放心吧，肯定会来得及的。” 说完目光转向北方，静静等待着。 这场战争，是难以想象的亡国灭种之战。 落败的一方，将再无立足之地。 如此大势之下，即便是他这样的三品大儒，也不由感受到阵阵窒息。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他手中的千里传音符开始不断震动。 这是前方传回来的最新战报。 顾柳青的面色越来越凝重，最后狠狠一握千里传音符， “传我命令，九渊城全城戒严，准备迎战！” 身后的武将身体猛地一颤，随后恭敬低下头，“是。” 战火……终于烧到这里了。 干燥烈风，扑打在脸上，顾柳青的心里却冰寒无比。 妖族三品妖王，已经开始上战场了。 他用千里传音符，给后方的赵洪山传去了消息。 白鹿书院防守震天府。 这里就是震天府的最前沿。 得知最快的援军，明日即可到达，顾柳青的心才稍稍松了一些。 突然， 大地开始隐隐震动。 北方的天空好似浓墨泼下，天空中的“乌云”迅速向九渊城蔓延。 顾柳青目光一凝，深吸一口气，登上虚空。 九渊城中， “咚……” “咚……” 浑厚的钟声在城中回荡。 所有人都紧张地看向城墙方向。 校尉偏将的怒喝声四下响起， “抓紧时间，按照原先布置的防线布防！” “快点，速度再快点！” “每个文士小队都要配合三倍数量的武者！” “快点，快点！” …… 城池之中，还有一大部分平民，这些平民没有什么力量，平日里只是供养城池的日常运转。 如今战时，只能留在内城，等待什么时候能轮到自己登上撤离的云霄宝船。 而早就驻扎在这里的老兵们，是动作最为迅速的。 虽然嘈杂不堪，但乱中有序。 那些新派遣过来的文士援军，也迅速按照部署，登上城墙。 准备随时出手。 “老秦，老秦……这趟你先留在 “咋的？我不能上？” “娘的，你听不懂我的话？让你做后备军，又不是说不出战。” 一个中年男人一把拉住一个胡子灰白的老兵， “你家还有个瓜娃子，才几岁？” 中年男人说道，“你要是死了，你孙子可就没人照顾了。” 老秦抓着长矛的手，紧了紧，他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抹抹脸说道，“早上晚上还不是一样？” “我要是不小心没了，九渊城还在，那小子兴许还能尽快往南方撤。” “要不然就算我活着，九渊城要是没了，所有人都得死。” “这一战，逃不掉的。” 中年男人把老秦直接推出上城墙的队伍，“你这老家伙，这么倔做什么？” “听命令！” “做后备军！” “等老子死了，你再补上！” …… “轰……” “轰……” 战鼓开始擂动。 代表着战事已经逼近，随时准备应战。 空气中的紧张与压抑更加浓烈了。 所有人的动作又快了几分。 顾柳青看着下方的九渊城，眼中满是叹息。 这一战下来，不知城中要死多少人。 还没等他过多感慨，高空中一股庞大的气势，如同大山崩塌一般，压降下来。 顾柳青猛然抬头。 只见上方，一头浑身犹如黄金浇筑的大鹏鸟，压碎一片乌云，在世人眼中显露出身形。 哪怕是顾柳青，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压迫感，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三品妖王！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三品妖王。 是王族！ 金翅大鹏族！ 顾柳青的心微微一沉。 妖王也有强弱之分。 通常情况下，可飞空的妖王，比只能陆战的妖王，更难对付。 而金翅大鹏一族的妖王，更是最顶尖的凶禽掠食者。 能不能打得过？ 顾柳青心里没底。 他微微眯起眼，一步走进了冥冥苍穹。 而那头宛如山丘般的金翅大鹏，也重新隐没入高天之上。 只剩下恐怖如海啸一般的威压，淹没了下方的九渊城。 整座九渊城，就好似海浪中飘摇的一叶扁舟，危险万分。 随时都有可能被吞噬。 “准备迎敌……” 凄厉的嘶吼声，打破了九渊城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被金翅大鹏威势夺去心神的人，纷纷回过神来。 看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老秦抓着暗红色的长矛，大步登上城墙。 大地震动的幅度越来越大。 视线尽头，无数妖族大军，漫山遍野而来。 空中，更是有大片飞禽妖军，迅速逼近。 “文法准备……” 四方城墙上的守将高声厉喝。 当妖军距离城墙越来越近。 空气中的铁血煞气也越发凝重，堵得人心慌。 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身体微微颤抖。 “放！” 话音未落，一道道文法狂然升空。 率先覆盖了高空中的飞禽妖军。 “唳……” 飞禽大军也以极快的速度，迅速俯冲下来。 想要冲进九渊城的防御阵型之中。 老秦站在城墙上，看着遮天蔽日的文法，不禁感慨道，“若是我们都能修炼文法，妖族恐怕早就被灭干净咯……” “就这样的威力，什么敌人杀不死？” “可惜咯……” “咱们这些泥腿子，只能修炼武道。” 战争从碰撞之初，便开始了疯狂地厮杀。 妖族大军一时难以冲破漫天文法的封锁。 只能施展自己的天赋神通，和文法碰撞。 有些妖族则开始趁乱从地底进攻。 但被随时盯着的文士，施展土系文法，直接将其埋葬。 相比起巫族大军的正面碰撞，妖族的进攻，更加多样。 虽然冲击力弱了一筹，但胜在全方位无死角。 需要消耗的精力反而更多。 此时，已经无从判定日夜之分了。 文法和妖族神通，将整片天空彻底点亮。 只知道当妖族大军撤退之际，天空依然是一片昏黄。 然而从空中簌簌掉落的妖族尸体，还有染血的城墙，以及城墙脚下堆积铺排开去的妖族尸体，无不昭示着这场大战的残酷。 顾柳青再次回到城墙上，半边身子被鲜血染红。 他的左臂已经没了，脸色苍白如纸，摇摇欲坠，被赶上来的武将扶住，“大人……” 顾柳青摇摇头，拿出千里传音符，可是仍然没有陆安年的消息。 他的眼中掠过一丝痛苦之色。 陆安年再也没有消息传回来。 这才仅仅只是第一战，竟然就陨落了一尊三品大儒！ 该死！ 可是现状容不得他悲伤。 “城中伤亡如何？” 武将说道，“因为有文士援军，所以城墙并未被攻破，伤亡还在可以承受范围之内。” “粗略算下来，伤亡应该没超过三万。” 顾柳青点了点头，看向已经铺开一层的妖族尸体，“所有将士原地修整。” “饭食管够，允许每人一碗酒。” “妖族的下一次进攻，恐怕不会隔太久。” 果然不出所料。 一个时辰后，大地再次开始了轰隆隆的震动。 靠在城墙上的老秦，抢过身边小兵手里的酒，一口喝干，“马上就要干仗了，不能喝酒。” 那小兵扯了扯嘴角，又看了看老秦那浑身染血的身躯，咽下了要吐出来的话。 老秦探出脑袋，看着又向大山一样压过来的妖族大军，咧咧嘴， “娘的，妖族咋这么能生？” “漫山遍野都是。” “感觉杀了那么多，完全没影响。” …… 又一次碰撞开始。 九渊城再次沦为了战场绞肉机。 文法不要命地向外宣泄。 武夫们则一个个抓紧手中的武器，随时准备出手。 有妖族来到城墙脚下，想要冲上来，但是直接被一块石头，砸的脑浆乱飞。 第二次大战，比第一次更加惨烈。 正如老秦所说，妖族的伤亡巨大，可是却仿佛没有丝毫影响。 铺天盖地的大军，倾泻而来，让人心神摇曳，忍不住窒息。 “杀……” 喊杀声震天。 守城的武夫，手中的长矛断了，刀钝了，就扯下妖族身上的利齿尖牙，继续战斗。 高品级的文士，不断施展大范围文法，一遍遍“清洗”着涌过来的妖族。 低品级的文士，则为守城武夫施加增益文法，提升其战力。 进入战斗之后，那些担心与紧张，便烟消云散。 只是，所有人都发觉了一件事。 这次碰撞，比第一次，持续的时间还要长！ 老秦扔掉手里断掉的长刀，从地面上抽出长矛，啐了口唾沫，又一次冲了上去。 他一矛捅死一头狼妖，余光往天上扫了一眼，透露着担忧。 那位镇守九渊城的三品大儒，还没有回来。 会不会是出什么事了？ 半柱香后， 从天空中落下的身影，让无数人的呼吸为之一滞。 镇守九渊城的两大三品大儒，其中一位出去之后就没有再回来。 而从天上落下来的身影，正是另一位！ 只是这位三品大儒，此时却仿佛失去了所有生机，跌落云端，没有任何减速。 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不禁瞪大了双眼，心脏也仿佛停止了跳动。 所有人都知道，三品大儒这样的顶尖战力，才是决定战争走向的关键力量。 若是没有三品大儒镇守。 九渊城再如何坚固，也难逃被攻破的命运！ 亲眼目睹这一幕的众人心中，不禁涌上一抹绝望。 难道九渊城这么快，就要被攻破了吗？ 下一刻，一道白色身影突兀地出现在半空，接住了从高空坠落的顾柳青。 随后，在所有守城将士和进攻妖族的目光中。 那道身影大手一挥。 方圆百里之内，所有在空中的凶禽，好似陨石一般，簌簌掉落。 又一挥手。 从九渊城墙开始，地面上开始出现一根根锋利无比的土刺。 “噗嗤。” “噗嗤。” …… 以九渊城为中心，前后蔓延五十里。 这些土刺好似一座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森林，凭空出现在世人眼中。 刺穿了无数妖族，将原本暴躁的战场，沦为一片死寂。 第704章：初窥李长安的实力 遮天蔽日的妖族大军，顷刻间消失不见。 九渊城中的所有守军，都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 老秦揉了揉眼睛，从城墙往外看去。 密密麻麻的土刺，穿着一具具妖族尸体，铺出去几十里，根本看不到尽头。 能看到不少妖族还在挣扎，却依旧逃脱不了土刺的束缚。 只能慢慢等待鲜血流干而亡。 “我的老天爷啊……那是谁？怎么这么猛！？” 他抬头看天，却只能看到一袭白色长袍，根本看不清面容。 何止是他一个？ 所有守军，看到森林般林立的土刺后，全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要是在城里来上这么一下子，还有谁能活下来？ 四面八方的战场，死一般的寂静。 而在高天之上，一声尖利的唳啸声响起。 金翅大鹏一族的妖王，愤怒地扑棱着双翼，朝那白色身影扑来。 就在所有人的心都悬起来的刹那。 只见白色身影伸出一只手，凌空劈落。 那头金翅大鹏妖王，竟然直接从中间一分为二。 好似两座肉山，从高空坠落。 轰隆隆砸在地面上，折断了数以万计的土刺。 白色身影甩出一座散发着淡淡光辉的祭坛。 祭坛在空中缓缓旋转，最终隐没在虚空之中。 最终，在无数目光的注视下，白色身影带着顾柳青消失在高空。 一片死寂的战场，在沉默了数个呼吸后，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老秦兴奋地拍打着身边的小兵，“咱们九渊城能守住了。” “上面竟然派来这么强的人，九渊城能守住了。” 那小兵被拍的龇牙咧嘴，敢怒不敢言。 刚刚抢了我的酒不说，现在还这么用力，也就是你的年岁大，要不然我非要和你好好说道说道。 …… 顾柳青从昏迷中睁开双眼，落在屋内的白色身影身上。 那白色身影背对着他，让他分辨不清到底是谁。 尤其是他昏迷前见到的手段，更是惊为天人。 让他不得不慎重对待。 如此强者，比他强了不知多少。 “敢问兄台……” 白色身影转过身，抱了抱拳，“顾贤公。” 顾柳青的双目猛地一滞，忍不住低呼一声，“长安，是你！？” 他的心剧烈跳动起来，看到来者竟然是李长安，这让他更加震惊。 李长安示意顾柳青莫要太过激动，“顾贤公，这是我的分身，率先过来帮助镇守九渊城。” 顾柳青也接到了赵洪山传达的晋帝令谕。 知道李长安将会作为白鹿书院统帅。 原本心中也在犯嘀咕，然而万万没想到，对方仅仅只是一个分身，竟然就如此强大。 一伸手，便几乎抹平了整座战场。 一招，击杀一尊比自己还要强大的三品妖王。 实在难以想象。 只去了一趟巫族，怎么就能这般恐怖？ 李长安笑道，“顾贤公好好休息，九渊城有我在，不会有事。” 说罢，便离开了房间。 顾柳青愣了片刻，赶紧拿出千里传音符，找到了赵洪山。 将九渊城的消息传了回去。 还在后方的赵洪山，看到战报之后，呼吸瞬间一滞。 陆安年疑似战死，九渊城差点被破。 关键时刻，李长安的五行分身赶来，弹指之间，樯橹灰飞烟灭。 妖族大军甚至连反抗都做不到，就被其恐怖的攻势尽数覆灭。 就连那头金翅大鹏妖王，都被其一招击毙，身死当场。 “这是……李长安那小子？” 赵洪山看着战报，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他不禁想起之前探查到李长安的分身气息，在一路北上。 原来是要去支援九渊城。 可是，李长安的提升速度未免也太吓人了些。 完全超出了常理。 这才多久啊？ 就能轻易斩杀金翅大鹏妖王！？ 要知道顾柳青都被其几乎斩杀，可是落在李长安手里，连一招都挡不住。 虽然顾柳青只是最普通的三品大儒，可那也是能够触动天地规则的存在。 换句话说，此时的李长安，实力在三品大儒中，恐怕已经是最顶尖的那一批了。 怎么会这么强？ 根据顾柳青的描述，李长安甚至连武道修为都没有展示，便将金翅大鹏妖王，从中间一分为二。 说明单单只是他的文道修为，就已经是极其高深的境界。 可距离上次离开京城，前往巫族，才不过一年多。 从四品迈入三品，都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更遑论是在三品中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这更是和天方夜谭差不多。 太夸张了。 而且出手的，还只是李长安的五行分身。 如此说来，其真正的实力，还要强上一筹。 哪怕从理智上来讲，这样的事情，太过荒唐。 但顾柳青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 饶是赵洪山见多识广，也忍不住连呼吸都微微颤抖起来。 戊戌公和安世堂恰好走进来，注意到赵洪山的异样，随即开口道，“发生了何事？怎么是这番表情？” 赵洪山看了一眼安世堂，把战报递了过去。 安世堂被赵洪山看的心里发毛，“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说着，还是接过了千里传音符。 当他看完战报，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忍不住又看了一遍，最终难以置信地问道， “这是真的？” 戊戌公被这两个家伙弄得一头雾水，一把抢过千里传音符，扫了一眼。 旋即就被里面的战报吓住了。 “这……这……” 赵洪山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顾柳青传回来的战报。” “李长安的五行分身，随手斩杀了数以百万计的妖族大军，然后一招击杀金翅大鹏妖王。” “将岌岌可危的九渊城，从城破的边缘，拉了回来。” 安世堂还是一脸荒唐，“可……可……” 赵洪山看向安世堂，“这有什么可是的？” “李长安那小家伙，现在无论是实力还是地位，都已经站在了白鹿书院的巅峰。” “你啊……往后要是再冲他吹胡子瞪眼，恐怕还真有可能挨揍。” 戊戌公闻言，也忍不住摇头笑了。 这还是当初安世堂提出的条件。 李长安要想迎娶安南栀，就必须得打得过自己。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实现了。 赵洪山拿过千里传音符，问道，“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 安世堂幽幽道，“刚刚我那重孙女传了消息过来。” “他们马上就能到震天府城了。” “李长安那小子，想找你谈谈。” 赵洪山笑了笑，“找我谈谈？他怎么不直接用千里传音符找我？” “用得着这么麻烦吗？” “也好……我也想见识见识，这小子如今到底是什么实力。” 第705章：拉白鹿书院入伙 李长安来到震天府城， 见到赵洪山、戊戌公，以及安世堂都在，便上前抱拳行了一礼。 “见过赵贤公、戊戌公、安贤公。” 而赵洪山三人，见到李长安竟然把家眷都带过来时，都愣了一下。 前线可是在打仗，把家眷带过来是什么意思？ 寻欢作乐？ 那也不可能，李长安这小子应该不会如此不智。 可当他们感受到王天罡身上孱弱的气息之后，更是纷纷大惊失色。 “王天罡，你这是……！？” “你的修为呢？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了？” “遇到什么事了？难道晋帝那家伙敢出尔反尔不成！？” 由不得他们不激动。 王天罡，文武双三品，根基深厚。 虽然没有真正和三品大儒动过手，但众人估计他的实力，最起码可以在白鹿书院排进前五，甚至前三。 曾经去过巫族前线。 直接斩杀了一尊三品巫王。 这可是其他三品大儒，都没有取得过的战绩。 在整个大晋，能有这个实力，伤到王天罡的，也只有二品。 可现在已知的二品，两个被镇压，剩下的也就只剩晋帝了。 更让他们无法接受的是，王天罡的脸上，竟然没有丝毫悲伤，反而露出了笑意。 这该不会是被伤到脑子了吧？ 王天罡摆了摆手，“你们别激动，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赵洪山脸色严肃，“如今大战已至，正需要你的力量。” “你文武双三品的实力，寻常妖王都拦不住你，足以撑得起前线的半壁江山……” “这时候实力受损，那可怎么办？” 王天罡上前，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爽朗笑道，“所以我给你们把我宝贝徒孙带来了。” “有他在，你们尽可以放心。” 安世堂走上前来，低声道，“胡闹，这小子现在正在风口浪尖上，晋帝点名让他统领白鹿书院。” “其余三品大儒都在观望，你这时候又把他推上去，岂不是在推波助澜？” 虽然在埋怨，但话语中的维护之意，却不言而喻。 王天罡却是不以为意，“如今大晋，乃至整个人族，都面临生死攸关的局面。” “又岂能在意平时的规矩？” “那些弯弯绕绕，在现在可不顶用。” “李长安有这个实力，凭什么不能统领白鹿书院？” 他说的理直气壮，似乎并没有把其他三品大儒放在眼里。 李长安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淡淡的微笑，人畜无害。 如果是在巫族，他现在恐怕都已经坐上神座，让一帮巫王跪着听命令了。 王天罡的这番话，也让赵洪山对李长安的实力越发好奇。 “长安，你不是有什么事要和我商量吗？” “不如直接说？” “反正在这里的，都不是外人。” 李长安看了一眼众人。 安世堂是一定要知道的，戊戌公也是在一开始就维护过他，知道了也无所谓。 反正过后，自己开创符道的事，定然也会传遍天下。 他开口道，“赵贤公，我师公的修为下滑，并非是因为受伤，而是转修了符道。” “符道？”赵洪山三人面面相觑，都从李长安的语气里感受到了丝丝不对劲的地方， “符道是什么？人族疆域内，似乎还没有听说过，是外族修行法门？” 赵洪山眉头微蹙，“哪怕是要转修其他法门，也不该在这时候转修啊。” “其一，没了修为，自身安危都不能做主。” “其二，如今正值大战，文武双三品可以发挥出的战力，非同小可，甚至可以主导一场战争的走向。” “天罡，你太冲动了。” 李长安问道，“赵贤公不在意符道？” 赵洪山笑道，“人族一直都是海纳百川的种族，借鉴外族之法也是家常便饭。” “但只要始终保持人的魂魄，那便不会有问题。” “只是有些人修炼外族之法，发生了妖化，那从此便不再是人，而是妖。” 李长安注意着赵洪山的神色，知道他并没有说谎，于是问的更加直接了一些， “是因为外族之法，不会影响人族文道的统治？” 赵洪山点了点头，“这是自然。” “文道乃人族孔圣所创，自然也应是人族的根本之法，这一点谁也无法撼动。” “外族之法再强，也最终会被同化，成为我人族之法。” “只要根基不变，人族依旧是人族。” 李长安向前一步，“如果这符道，也是人族所创，怎么办？” 此话一出，赵洪山、戊戌公，以及安世堂的面色陡然一变。 “符道是人族所创！？” “这怎么可能！？” 李长安再问，“若符道乃人族所创，该当如何？” 赵洪山似乎听明白了什么，他看着李长安，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震撼，还有一丝不解，五味陈杂。 这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呢？ 李长安的实力，一直都是个迷。 隐隐有白鹿书院第一人的趋势。 而今，王天罡，他的师公甘愿放弃文武双三品，也要转修符道。 这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你确定这符道是你所创？而不是外族之法？” 戊戌公和安世堂的面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这些话说出来，就意味着事情再也无法回头了。 他们看着李长安的眼神，都掺杂着难以置信的神色。 李长安点了点头，“长安当年在妖族拼杀时，因为文道被毁，所以一直在寻找可以施展文法的其他途径。” “而后借助妖族的铭妖法，总算可以施展类似于文法的手段。” “接着象棋之道确立，天道降下圣道之种，弟子将圣道之种磨灭，浇灌符文之道。” “直到那时，符文之道才算是有了一定根基。” “后来，也就是去年，弟子在巫族中，四品破三品之际，终于决定，创立符道。” “并以符道入三品。” 李长安说的语气并未有什么不同，但是却让赵洪山三人，心中大受震撼。 他们可以想象，文道被废，不得不寻找其他法门施展文法的痛苦。 当他们听到，李长安竟然连圣道之种都不要，更是在震撼之余，对李长安的决绝，感到一丝惊惧。 这个他们亲眼看着成长起来的小子，不仅仅是天赋绰约，更是有一股让世人都要敬畏的狠辣与决绝。 这才是成大事者必备的品性。 良久，赵洪山轻叹一声，“所以，你此次前来准备怎么做？” “晋帝给我们传了消息，由你统领白鹿书院。” “可一旦你的符道展露于世，白鹿书院的立场也就尴尬了。” “明明是文道书院，结果却被符道之祖控制。” “到时候，不仅仅是另外的三院一监，就连另外五国的文士，都要视白鹿书院为仇敌。” “你可知其中的凶险？” 戊戌公和安世堂也是一脸忧色。 如今，种族大战已然爆发，又冒出一个符道。 如果只是普通的修行法门，自然没有问题。 可是开创符道的李长安，实力深不可测，就连文武双三品的王天罡都不惜自废修为修炼。 足以说明其强大。 那么李长安接下来的路，自然而然也就很清晰了。 那就是传道。 如果是平时，还能偷偷摸摸，可现在这种特殊时期，时间都不允许。 只能大肆传扬。 届时，一旦李长安的名讳被传出去。 那就真的要出事了。 李长安会成为众矢之的，白鹿书院也将成为所有书院的眼中钉。 原因无他。 大家都是修炼的文道，也是文道撑起了人族气运。 他们这些三品大儒，才能如此强大。 可现在，李长安竟然要传扬符道，这不是在挖文道的根，断他们的路吗？ 俗世中有句话，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符道挖文道的根，简直就是在灭人九族。 他们之所以还能心平气和地说话，就是因为李长安是他们亲眼看着成长起来的。 虽没有收为徒弟，但也有提携之义。 要不然早就出手了。 李长安自然也知道他们的心中所想，开口说出了一个，让人心惊肉跳的提议， “赵贤公，实话实说，长安现在的实力，可以轻而易举杀光所有三品，无论是不是文武同修。” “再过段时日，文武双二品，也不会是我对手。” “文道天赋不是谁都有，但符道却是所有人都能修炼。” “如今人族面临大难，正需要一切力量。” “若白鹿书院能够助长安一臂之力，趁着现在时局动荡，其他书院和势力，顾不上这里。” “符道传世，定然谁也阻止不了。” “来一个先斩后奏，到时候，就算有人想要追究，也没有办法。” “等到他们真能抽出力量，对付白鹿书院，有长安在，也不会惧了他们。” 李长安就像一个魔头，循循善诱道， “时间越长，符道传播越广，白鹿书院的地位就会越高。” “那时，白鹿书院就是天下符修者的圣地。” 赵洪山笑着摇摇头，“你啊，只说了好处，却没说坏处。” “我先问你，圣庙你怎么应对？那里可是有一品苍生境的文士坐镇。” “其次，符道传世，万一其他势力提前反应过来，全面封锁，你又当如何？” “如今世道大乱，五族大战即将彻底现世，你传播符道的确有浑水摸鱼的优势，可供你传道的时间终究太短了。” “如今大晋已经要开始最终决战了，还有多长时间让你传播符道？” “任何修行法门，都要时间才能获得力量。” “你的时间太短，符道的优势体现不出来，还有人会修行吗？” 李长安闻言，不仅没有被质疑的失落，反而心中弥漫出一丝意外之喜。 不怕赵贤公不说话，就怕他上来就动手。 提出这么多疑问，说明赵贤公是真的在认真考虑他方才的提议。 李长安沉吟片刻道， “符道传世的这段时间，我的修为再提升一些，单纯的文道一品，想要杀我，也没那么容易。” “再不济，我拼着潜力受损，也会强行提升修为，和一品站在同一高度，庇护符道。” 这就是他的最终底气。 空间规则，贯穿三层天地规则，直通天道本源。 李长安在迈入通天地境之后，一直都在锤炼自己的空间规则，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以备在必要时候，强行迈入通天清境。 哪怕是潜力较弱，也足以和一品正面对抗。 这话落在其他人耳中，却不啻于惊天雷霆。 “此话当真？你真能比肩一品？”赵洪山立马问道。 其他人也都紧紧看了过来。 这件事，至关重要。 无论是战争还是传道，在本质上都是一样的。 最强者决定了最终走向。 要是李长安天下无敌，符道传世又如何？谁也阻止不了。 李长安点头确认道，“长安不敢在这种事情上有所隐瞒。” “我想要传道，说不为自己太假，但也不全是为了自己。” “符道传世，对我而言，符道传播的越广，修炼的人越多，我自身也就越强。” “但对其他人而言，符文之道没有任何门槛，只要能修炼武道，就能修炼符道，但是发挥出的力量，却不亚于文武同修。” “三位贤公，你们不妨想想，天底下有多少人因为无法修炼文道，沦为泥腿子？哪怕拼了命修炼武道，也还是炮灰？” “要是这些人全都能发挥出同品级文士的手段，那又该是多么强大的一股力量？” “不说五品四品，就算是七品六品，那也能大大缓解战场局势。” 赵洪山双目一滞，“你是说，符道和武道一样，没有门槛？” “还能拥有文武同修的实力？” 李长安点了点头，又摇摇头，“确切地说，比文武同修，还要强！” 此话一出，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 赵洪山陷入了沉思。 戊戌公和安世堂看着李长安，一脸复杂。 尤其是安世堂，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要是和李长安没关系，他自然会抵触符道，无论符道说的有多么天花乱坠。 可这个人偏偏又是李长安，是他的重孙女婿。 这让他左右为难，里外不是人。 坚守文道吧，符道怎么办？李长安怎么办？ 转投符道？那文道又怎么办？ 难。 真的难。 戊戌公却是对李长安创立的符道，颇为感兴趣。 白鹿书院的这些贤公当中，他对王天罡的实力有很直观的印象。 强！ 南下应战巫族，只有王天罡可以以一己之力，斩杀三品巫王。 可是连这种本就已经站在三品巅峰的人，都甘愿放弃修为，转修符道。 要说单纯的祖孙之情，怎么也不可能。 说明在王天罡眼中，符道至少比文道要强上一筹，否则在这种特殊时期，绝不可能转修的。 又过了一会儿， 赵洪山才缓缓开口道， “我待会儿和其他贤公先行商议。” “事情有了决断，再与你说。” “若是对符道有疑问，可能随时需要你来为诸位贤公解惑。” 李长安心头一跳，这好像还真有可能成功？ 他点头道，“这是自然。” 赵洪山拍了拍李长安的肩膀，轻叹一声，“你这小子，真是能给我找事……” “等着吧。” 第706章：被架在火上烤的白鹿书院 赵洪山很快就联系到了白鹿书院所有的贤公。 众人纷纷在千里传音符中开口。 “洪山，有何要事？” “不是刚刚才分派好镇守的城池吗？还是说有什么其他变动？” “是北方的九渊城出问题了吗？” …… 终于有贤公提到了李长安，“李长安来震天府城了？” 赵洪山此时才开口道，“不错，文脉脉主李长安，已经来到震天府城了。” 千里传音符内安静了些。 赵洪山继续说道，“在我与诸位说接下来的话之前，还请诸位向孔圣立誓。” “今日之事，绝不可对外泄漏，一旦外泄，文宫崩塌，文箓破碎。” 这话就很严重了。 立誓，还是以孔圣立誓。 这可不是随口立下的誓言这么简单。 尤其他们都还是三品大儒，只要立誓，必定会得到文道规则反馈。 真要是违背誓言，那就是文道被废的结局。 “赵贤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要我等立下这般严厉誓言？” “如今正是妖族大举入侵之际，一旦出事，岂非自断一臂？” …… 千里传音符内，几乎所有三品大儒都不理解。 如此关键时刻，赵洪山为何要逼他们立下此等誓言？ 赵洪山开口道，“若是不立誓，那就可以离开了。” “此次文圣宫集议，可暂时不参与。” “届时等待集议通过，照办便是。” 此话一出，众三品大儒也算知道赵洪山执意如此了。 并没有人退出集议，而是一一立下誓言。 等到这些三品大儒立誓之后，赵洪山才将李长安以及符道之事，前前后后说了一遍。 千里传音符内，一片死寂。 他们也终于知道，为什么赵洪山逼着他们立誓了。 这要是传出去，人族还没出什么事，白鹿书院就要先被天下文士掀翻了。 符道！？ 简直是在掘文道的根！ 良久，终于有人开口问了，“符道，真如你所说的那般强大？” 赵洪山点了点头，“诸位可以想想文武同修，比文武同修还要再强一些。” 此时的千里传音符中，已经没有多少三品大儒再说话了。 因为他们都很清楚，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很可能影响白鹿书院未来的方向。 “真的没有修炼门槛？”又有一个三品大儒询问。 赵洪山回答道，“李长安也说过，他的手下，也转修了符道。” “只要能修炼武道，就可以修炼符道，而且还能拥有文道手段。” “无需任何文道天赋。” “就算对符文没有什么理解，也可以依葫芦画瓢，哪怕潜力差些，但至少可以修炼。” “再不济也会比以前强一些。” 千里传音符内，又是良久的沉寂。 每个三品大儒的呼吸都不再平稳。 真要是如此，文道就真可能要被符道扫进历史的角落里了。 “李长安的实力如何？”还在楚国赶回来路上的陈万山文道。 赵洪山顿了顿，说道，“深不可测。” “按照他的说法，三品可以乱杀，二品可以硬抗，再不济，也能强行破境，比肩一品。” “我自己的感觉，杀我应该没什么问题。” 千里传音符内，甚至传出了三品大儒倒吸凉气的声音。 “这李长安的实力怎么提升的这么快？” “一年半之前，不是才四品吗？” “这才去了巫族几天？怎么就这么强了？” “是符道太强！还是在巫族另有奇遇？” 赵洪山的话，实在太过惊人。 让他们有种在听天书的错觉。 凭什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强？ 真要是这么容易，那他们修炼这么多年，都修炼到狗身上去了吗？ 融合天地规则，一点一滴都让他们小心翼翼，生怕一个失误，就肉身崩溃。 每根天地规则，都要花上十年，甚至二十年三十年的功夫。 怎么到了李长安手里。 却变得像喝水一样简单？ 赵洪山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李长安在巫族肯定也有奇遇。” “但他将象棋圣道之种都磨灭了，用来浇灌符道。” “恐怕也与此有关系。” 这番话，可把这些三品大儒都吓坏了。 圣道之种都不要了？ 那可是直接沟通天道的存在，只要开花结果，便注定可以成就圣道。 竟然甘心就此磨灭？ 在这个天下无圣的年代，有谁有这样的魄力？ 听到这番话后，这些三品大儒中，有部分人已经有点相信了。 连圣道之种都作为浇灌符道的养分，不得不说李长安的气魄无双。 符道也定然也有其不凡之处。 赵洪山说道，“李长安的提议，诸位有什么想法？” “尽可以说说看。” “白鹿书院是立刻与其决裂，并且昭示天下，号召所有文士围剿李长安？” “还是与其联手，暗中配合其传播符道，趁此乱世，乘势而起，搏一搏符道圣地之名？” 问话一出，无穷无尽的压力都压了下来。 所有三品大儒的目光瞬间一滞，甚至连呼吸都静止了。 这个决定，太过重大。 甚至重大到了他们也承受不住的程度。 白鹿书院创立至今八百年。 多少先贤一代代传下来，才铸就了白鹿书院的威名？ 而今却要在这乱世，改换门庭。 不再信奉孔圣文道，转而协助其门下弟子，传播符道，助其成圣！ 这样的话，赵洪山拿出来说。 甚至都可以视之为一种背叛。 结果他不仅没有隐瞒，反而要把白鹿书院都拖到了悬崖边缘。 “我们……不要和夫子商量吗？” 有三品大儒不敢做这个决定，只能把远在京城的夫子拽出来。 反正夫子闭关上百年，不问俗世，也该拿出来顶顶锅了。 “他人都被晋帝镇压了，还商量什么？”王天罡的声音插了进来，“等到晋帝什么时候有兴致了，随手一刀都能砍了。” “诸位有什么想法，尽可以说出来。” “我也不瞒大伙儿，三品大儒暂时不建议转修。” “因为短时间内，战力定然会受到影响，我现在恢复到五品，为了打熬根基，所以还会花几个月甚至半年时间，提升潜力。” “想要恢复原先的战力，差不多也就是半年后的事情了。” “如今正值乱世，大规模三品大儒战力受损，影响太大。” “不过，我可以很负责任的说一句，现在的我，五品无敌，什么文武同修，根本不够看。” “潜力差距可谓天壤之别，越到后面越是如此。” 王天罡顿了顿说道，“我要是吹牛，就让我一辈子都进不了三品，天打五雷轰。” “而且无论如何，符道肯定是会传出去的。” “为何不趁此良机，搏上一搏？” “失败了，大不了白鹿书院毁灭，可如今大晋已经和妖族交上了手，再过三年多，五族大战就要彻底爆发。” “到时候人族在不在还是两说。” “可要是成功……”王天罡的声音慢了下来， “长安也许将会成为当今天下，唯一一尊圣人！” “白鹿书院必然是圣地无疑。” “如何取舍，各位可以好好考虑……” 第707章：文符并行 千里传音符中，只能听得到一众三品大儒轻微的呼吸声。 符道传世，白鹿书院成为符道圣地。 合力成就一尊符道圣人。 仅仅只是圣地二字，便足以让他们心神摇曳。 然而，这个圣地之前，却是符道二字。 背弃已有的深厚文道根基，转投一个只有寥寥数年发展机会的初创符道。 这已经不是用豪赌来形容了。 几乎是没有任何成功的可能。 可如今这个时代。 搞不好，整个人族都会随着气运屏障的彻底消散而烟消云散。 有没有一种可能，创造奇迹呢？ 反正再差，也不过随着人族的消亡而消亡。 “现如今，虽说时局动荡不安，人族随时都有亡国灭种的危险，但也不是毫无还手之力。” 终于，有三品大儒开口了，把话摊开到了明面上， “如果在此时，孤注一掷，恐怕在大晋被摧毁之前，白鹿书院就率先没了。” “此时去赌，危险太大。” 此话引来了不少人的点头赞同， “不错，圣庙还未出手，人族底蕴还在。” “哪怕是五族大战，人族也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消亡。” “可一旦白鹿书院明面上支持符道，恐怕很快就会引来其他势力的围攻。” 王天罡听着他们的议论，嗤笑一声， “若是什么风险都没有，就能成为圣地，这样的好事哪里去找？” “符道传世，要的可是成就一尊圣人！” “怎么可能容易？” “况且，符道又不是要把人族灭绝，恰恰是要拯救人族命运。” “此事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地，又岂能因为门户之见，自绝于外？” 戊戌公微微笑道，“王贤公无需如此激动，如今正是在商量，并未全盘否定。” 赵洪山接着说道，“符道对普通百姓大有裨益，我等即便不站在文道上考虑，也该为天下苍生谋一个出路。” “五族大战，生死未卜，文道战力，如今已经到了一个极限，想要再有突破，几乎没有可能。” “天下百姓依然随时都有可能殒命，符道恰恰可以为百姓提供一个修行的机会。” “我认为此时此刻，应该放弃门户之见，以天下苍生为重。” 赵洪山的话，分量很重。 白鹿书院的一众三品大儒，不得不思考他的意见。 这样的两难选择，太难。 牵扯太广，后果太严重。 稍不留神，就有可能陷入万丈深渊。 终于，有一个人开口了，正是陈万山， “如果符道没有门槛，而且同样可以修出强大的战力。” “从天下百姓的范畴来看，符道是应该大力宣扬才对。” “我等此时在纠结的，不过是一旦白鹿书院宣扬符道，会把自身至于文道的对立面，很容易引来灾祸。” “以天下大义的名义来说，宣扬符道，才应该是我等之选择。” “我的建议是，可以暗地里支持符道，但表面上依旧维持现状。” 赵洪山闻言，挑了挑眉头，“陈贤公详细说说看。” 陈万山说道，“其实诸位都把此事想的太过复杂了。” “人族虽说至今仍是文道为主，但其他法门还不是在修行？” “我等只需要把符道，当成类似于武道的存在即可。” “不过只是提升人族战力的工具，何来其他复杂的考虑？” “等符道传开，到底是选择文道，还是符道，自有天下人去抉择。” “我们只不过是想要让人族的战力更强一些，又何错之有？” 陈万山的话，看似没什么厉害之处，但却把最难解的那一关跨过去了。 “对啊，我们只是想要在人族危难关头，提升人族战力。” “并未曾想斩断文道根基。” “现如今，人族危在旦夕，又怎能再故步自封，停滞不前？” 不少三品大儒声音里的语调都变了。 王天罡朝身旁的李长安咧了咧嘴，没有发出声音，比了个口型，“有戏。” 李长安的心也猛地跳动了几下，脸上露出一抹笑意。 如果有白鹿书院在背后做助力。 符道传世的速度，就能加快很多了。 王天罡没有在这时候插嘴。 既然已经开了个好头，接下来，无需再画蛇添足。 赵洪山开口了，“陈贤公说的不错，此事可以有个章程。” “符道类似于武道，为普通百姓增加活命机会。” “我等文道暂时不变，维持文道正统。” “从此文符双行，书院弟子皆可修行，并相传世间。” “不摒弃文道，但也不放弃符道。” 有赵洪山的最后总结。 千里传音符里的声音再也安静了一会儿。 随后就有一声声赞同之音响起。 “善。” “可。” “门下弟子增添一门符道，无需任何门槛，皆可修行。” “文符两道皆不做规定。” …… 李长安、王天罡闻言，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丝惊喜之色。 他们也万万没想到，白鹿书院竟然会如此支持。 看似表面上依旧维持文道的正统地位，但实则上，只要传扬符道，便已经算是对文道的背弃。 只不过多做了一些表面功夫罢了。 说是增添一门学问，但只要修炼了符道，无论是文道还是武道，谁又能分得清？ 只要是正常人，都知道会做什么选择。 看似只是和武道一样，作为文道的备选。 可一旦发展起来，那势头便要止不住了。 “白鹿书院事定，接下来就该大汉了。” 顾卫道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不禁欢欣鼓舞，抚掌大笑。 大汉部众已经在向震天府城聚拢，供销司还等待最后一道密令。 只要一声令下，便可以在整个大晋，将符道修行之法传扬开来。 李长安也冲顾卫道说道，“师父，接下来便要抓紧时间了。” “趁如今大势混乱，龙蛇并起，最适合宣扬符道。” 顾卫道点了点头，“眼下，大汉正在抓紧时间刊印《符道》修行之法。” “按照之前的商议，从九品筑基，一直到四品掌星境，所有筑基符文，乃至高阶符文，应有尽有。” 王天罡问道，“只公布到四品掌星境，会不会给其他人一种印象，符道太弱？” 顾卫道说道，“符道初传世，最不能急功近利。” “眼下这个特殊关头，三品文士不可能转修，其他人想要转修，短时间内也不会修炼到三品。” “符道公开到四品，已经是极限了。” “恰好也能示弱以敌，让那些眼高于顶的大人物以为，这只是旁门左道，没有达到三品。” “只要没到三品，那就影响不了文道根基，那帮顶尖文士，暂时也就不会过于关注此事。” “毕竟只有三品，才是决定了一道法门，是否有争天下之心。” “三品之下，不过蝼蚁。” 第708章：符道终传世 一切议定， 符道传世之事，便开始迅速铺排开去。 顾卫道早就准备好的《符道》一书，首先在白鹿书院传开。 白鹿书院并未着重强调，但依然将其作为修行之法传授。 传授并非全靠书册，还有李长安的修行虚影。 而白鹿书院的众多文士，初时还以为只是类似于武道，或者文法一般的法门。 可是当看完境界介绍描述之后，都不禁愣住了。 “这不是与文道并行不悖的修行法门，而是和文道彻底决裂开来的修行之路。” “书院这是什么意思？” “武道和文道并行不悖，可是这符道，却明显和文道无法共存。” “修炼符道，就好似将文道和武道放到一起修行，所有修行都要从头开始。” “书院说可以允许修炼符道的人，暂时退守震天府城，不进入战场。” 符道的修行之法，虽然白鹿书院并未明说，只是将其宣扬成了提升战力的功法。 可只要是有一定眼力的文士，都能看得出其中的问题所在。 一旦修炼符道，文道必然修炼不了。 这不是能不能同修的问题，而是符道天然抢占符道的修行之路。 符道的每一层境界，实际上都将文道的路堵死了。 而且是将文道吃干抹净，全部纳入符道的修行体系当中。 根本不存在二者并存的道理。 “不过这符道的确有其厉害之处。” “修行起来，短板极少，再也不需要担心肉身体魄孱弱的问题了。” “并且即便修炼符道，也不是完全从零开始，文道和武道，都可以成为其成长的养料。” “书院虽没有明说要强行转修符道，但意思应该已经很明显了。” 有些书院文士，终于忍不住动起了念头。 这些文士都是文道天赋一般的人，时至如今，也依然停留在七品左右的境界。 看到符道的描述，都想搏一搏。 毕竟要是继续在文道上浪费时间，在面对如今的危险时局，当真是力有不逮。 活下来的机会着实渺茫。 倒不如试试这符道之法，究竟是不是真如描述中所言的那样，拥有脱胎换骨的力量。 可是当他们看到传道虚影的第一眼，就震惊地发现，那符道之祖，竟然是他们的文脉脉主——李长安！ 这样的发现，大大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 文脉脉主，竟然开创了符道。 这是几个意思？ 符道不是棋道。 棋道依附于文道。 而符道却是要把文道都纳为己有的大道。 李长安疯了，书院也疯了！ 震撼过后，又有一部分人退出了符道修行。 最后只剩下一小部分文士，转修符道。 然而，就是这一小部分人，却在转修符道后，成为了坚定的符道拥护者。 “你们知道开创符道的符道之祖是谁吗？” “是谁啊？之前可是从来都没听说过，哪一位先贤和符道牵扯上关系。”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实在吓人！” “你快说啊，整天磨磨唧唧。” “咱们的文脉脉主，就是这符道的开道之祖！” “嘶……此事当真？” …… 大家都不是傻子，都从这件事中嗅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也有人去询问教谕，书院这是什么意思。 但教谕的回答，却滴水不漏，根本没有他们想听到的答案。 “符道是书院为了提升学子文士战力，所开创出来的法门。” “修行与否全在各人。” 书院一口咬死了符道只是为了提升战力。 和文道武道之间的争斗，并无关联，也无取代之心。 在白鹿书院开放符道的五天后。 大汉部众在符道成功筑基后，也开始迅速辐散向大晋各地府郡。 大晋所有供销局，都接到了来自顾卫道的最后一道密令。 同一天， 大晋各地百姓，都惊奇地发现，本地供销局，撤下了全部货品，只留下一件货物。 那就是《符道》一书。 在这本书的封面上，特地标注了忠勇伯李长安开创之道，任何人皆可修炼的字样。 供销局从上到下，所有发现端倪，想要阻止的人，都被强行捆了起来。 这是顾卫道给供销局中隐藏的大汉部众，最后的命令。 只要完成，便可以脱离供销局。 《符道》一书，必须要尽快传遍开来。 哪怕众人只是好奇，随手翻一翻。 那也是成为符修者的一个契机。 只需要一天即可。 所以，隐藏在供销局中的大汉部众，基本上都采取了强硬措施，保证任务圆满完成。 而忠勇伯李长安的名号，也果然没有辜负顾卫道的期望。 一些原本只是好奇的百姓，纷纷前往当地供销局，想要一睹《符道》的风采。 “这真是忠勇伯开创的修行法门？跟武道一样，所有人都能修炼？” “供销局还敢在这种事情上骗人不成？” “上面还说没有修炼门槛！” “不愧是忠勇伯啊，就算只是一般的修行功法，我也要试一试。” 当这些百姓，冲着忠勇伯的名号，想要掏银子买书，却被告知无需花钱，任何人都能领取时，更是激动万分，口口相传。 李长安已经能感受到符祖祭坛的些许变化。 天地间，有丝丝缕缕的香火之力，流淌进祭坛中，成为了祭坛中氤氲的迷雾。 而且符祖祭坛上的神纹，也在悄然发生改变。 他淬炼第二层天地规则的速度，都有了些许提升。 这样的香火之力还只不过是刚刚开始，后续符修者越多，符祖祭坛的变化将会越来越大。 而他的修炼速度，也会随之不断提升。 本以为民间的传播速度，并不会太快。 就算有各地供销局的铤而走险，公器私用。 但一天时间终究过于短暂，想要将所有人都传播到，明显不现实。 可结果却大大出乎了李长安和顾卫道的意料。 到了次日，供销局不仅没有把《符道》一书撤下，各地官府也没有想象中的镇压。 反而各地书局，也开始将《符道》摆上了台面。 供销局中的大汉部众，并未受到针对，反而被劝说着留下，继续宣扬《符道》。 “这是为何？” “符道传世，官府怎会没有反应？” “不仅没有阻止，反而还有大力支持的意思？” 李长安和顾卫道面面相觑。 此事压根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本以为传播符道，必将经历各种艰难曲折的局面。 可是万万没想到，想象中的镇压抵制，不仅没有出现。 官府还在背后推动传播。 这样的局面，有些过于诡异。 三日之后，一封信，摆在了李长安的书桌上，才解开了他们的疑惑。 第709章：各方态度 李长安拆开信，扫了一眼，递给了身旁的顾卫道。 顾卫道看完之后，双目也是骤然一凝。 “这……” 他看向李长安，“晋帝竟然也在襄助？” 符道传世不仅没有受到抵制与镇压，反而还有官府的暗中支持。 虽不是明面上大张旗鼓地推动，但没有阻止各地供销局传播，实际上已经接近于全力支持了。 除了没有从朝廷，自上而下通过官府搭理倡导。 几乎没有什么差别。 毕竟供销局虽说是李长安建立，但本质上也是朝廷机构。 朝廷怎么会允许，供销局成为李长安的私人力量？ 既然没有阻止，那就是在支持宣扬。 在百姓眼里，就是同一个意思。 李长安手里的这封信，是晋帝所写。 并没有什么繁复的圣旨规格，仅仅只是寻常的信件。 “普天之下的法门，只要对我大晋有利者，朕皆为一力支持！” “李长安，朕很看好你。” “你对朕活祭北方众城的事不痛快，朕可以理解。” “待朕重整河山，收拾五族，天下安宁，海晏河清，再亲自向天下人谢罪！” 信上的话，没有丝毫遮掩，坦然承认自己的心迹。 也正因为如此，给人一种气吞山河的王者之气。 不仅没有在意符道和文道之间，必然存在的隔阂与冲突。 反而站在了大晋之主的高度，接受一切可以对大晋实力提升有帮助的事物。 哪怕是违抗文道都在所不惜。 此等气魄，世间罕有。 李长安放下手中的信，不由感慨道，“不愧是晋帝，虽说不把普通人的命放在眼里，但的确有雄主之气。” 顾卫道也是万万没想到，在背后帮助符道传世的，竟然是和己方有直接冲突的晋帝。 “晋帝似乎对自己有无敌的自信，一举一动都透露着征服一切的雄心壮志。” “和这样的人硬碰硬，难度极大。” 李长安随手将信放在蜡烛上，任由其烧成灰烬，“他活祭北方数千万人，只为修成如今之境界。” “手上沾染的同族鲜血，难以计数。” “我父兄也死在他手上。” “他再有雄心壮志不假，待解除五族大战之祸，再与他计较不迟。” “在此之前，我们维持震天府安定，耐心积蓄力量便是。” “大敌当前，其他事都要先放一放。” 随着《符道》一书传播的时间越来越长，另外三院一监的人，也都或多或少听说了符道。 本来并没有当回事，结果当有人准备转修的时候，才发现其中的蹊跷。 符道和文道，竟然不能相容。 二者只能取其一。 想要转修符道，文道修为将无法保留，只能从头开始。 这与文道武道之间，相辅相成的关系，截然不同。 符道的修行，极为霸道，而且修炼后的力量，更是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普通人或许以为符道只是和武道类似，用来弥补文道的一种法门。 但三院一监的文士，哪里看不出来其中的问题所在？ 当即逐层向上传递消息。 终于，一直在北方参战的三品大儒们，也拿到了《符道》一书。 嵩岳书院秦镇梁翻看着手里的《符道》，眉头紧锁。 其他刚从前线战场上退下来修整的三品大儒，见到此番景象，便上前询问道， “秦贤公，发生了何事？” 秦镇梁把《符道》的书封，给身旁的几位三品大儒看了一眼，“这是李长安的符文之道。” “李长安？”这几个三品大儒一听到这个名字，立马来了精神，“听说他也已经步入三品了？” “符文之道又是何物？” 秦镇梁眉眼间流露出丝丝担忧，随手在眼前布下几重虚影，将《符道》一书中的内容，映照在虚空。 “诸位不妨看一看，这符道的内容。” “不是一般的功法，而是要重开一道，传世成圣！” “这怎么可能？李长安不是有象棋之道的圣道之种吗？又哪里来的符道？就算要成圣，也该是宣扬象棋之道才对。” 这些三品大儒闻言，第一反应就是摇头，但当他们大致扫过《符道》一书上的内容后，都不禁停下了声音。 “这……这……” 众人的眼神闪烁，神情中都带着难以置信的光芒。 甚至有三品大儒气息不稳，脚下的地面无声碎裂。 哪怕只是粗略扫一眼，他们也能看得出其中的可怕之处。 这符道，分明是要把文道彻底打碎，成为当世的唯一法。 甚至连武道都要沦为边角料。 因为在符道中，武道有施展空间的，也就只剩下厮杀的招式。 至于其他……几乎没有。 符身战法，甚至可以完美地将文道融入近战之中。 而且符道的每一重境界，都相当于是在文武同修。 “李长安想要干嘛？他疯了吗！？” 终于有三品大儒忍不住怒喝一声， “他刚刚才成为白鹿书院的文脉脉主，结果却要做此等掘根之事？” “这符道可不是象棋之道，也不是武道，根本无法与文道相融，他这是想把文道的根都给断了。” “符道和文道只能有一个能流传于世！” “必须要立刻阻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其他三品大儒也都是这般想法， “是啊，如今大晋正值危急存亡之秋，竟然还要用符道来影响内部稳固。” “李长安此举，居心叵测！” “决不能让他阴谋得逞！” 秦镇梁抬了抬手，阻止嵩岳书院的这些三品大儒继续说下去。 “诸位还没有看清楚如今的局势。” “李长安创立供销局不假，但朝廷不可能让供销局，如此长时间供应《符道》一书，官府也没有从中加以阻挠。” “而且，白鹿书院难道会不知道此事吗？” 这番话一出，所有人的眉头都紧紧皱了起来。 之前只是因为符道之事太过骇人，他们下意识就想要扑灭符道起势。 可是被秦镇梁一番点拨后，不禁后背发凉，头冒虚汗。 “如此说来……李长安最起码得到了晋帝和白鹿书院的支持。” “就算不是明面上的支持，但也不会受到阻拦。” “这……这……白鹿书院怎么敢啊？” “符道明显是要斩断文道的根，白鹿书院难道是要自断根基不成？” 有三品大儒冷笑道，“白鹿书院当然不会这么傻。” “若是符道能成，他们岂不是就可以直接一步登天，成为新的圣地？” “而且现如今，人族四面动荡，亡族灭种的危机压在头顶，最适合浑水摸鱼。” “符道若成，再让李长安成功借此一道，登临神圣，不仅可以解决人族之祸，还能顺势执掌天下。” “这个李长安，当真是让人意想不到啊……” 秦镇梁也是不由感慨，哪怕是早就知道，李长安的未来不可限量，但竟然开创出符道，并且想要宣扬传世。 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此番气魄，非常人所能及。 也有三品大儒发现了端倪，“这符道目前只公布了四品，为何没有三品？” 秦镇梁摇了摇头，“不好说，可能是他的三品还不完善，亦或是为了隐瞒符道争夺天下道统的野心。” “不入三品，那便影响不到天下气运，再强也注定站不到天地中心。” “可一旦要是能成就三品，并且依然保持对文道武道的碾压态势，那事情就严重了……” “天下文道必将群起而攻之。” “所以，很有可能是为了隐瞒。” 他看向身旁的这几位三品大儒，“此事，诸位怎么看？要不要联手向白鹿书院施压？” “还是听之任之？” 这几个三品大儒都沉默了。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复杂难明的纠结与犹豫。 有三品大儒开口了，“白鹿书院和晋帝都在暗中支持，我们此时反对，岂不是要闹分裂？” “尤其是在这样的关键时候，一致对外才是重中之重。” “我建议暂时搁置。” “而且这书上有一句话说的很对。” “值此危急存亡之秋，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才是阻挡妖族入侵的关键。” “道统之争，说到底，是圣庙的事，和我们的关系也不算太大。” “而且符道也不是要对人族做什么，文士可以转修，武道可以转修，没有文道天赋的人，依然可以修炼。” “听之任之，也无不可。” “说句不好听的，五族大战之下，人族能不能存在，还有待商榷，何必再针尖对麦芒？” “只要李长安和白鹿书院，可以真心对抗妖族，暂时放一放，完全可行。” “否则一旦闹掰了，凭借我们现在的实力，可堵不住震天府的缺口。” 这些话，让所有三品大儒，包括秦镇梁在内，都在默默点头。 秦镇梁最终拍板决定道，“那便暂时搁置，任其发展即可。” “若人族能在五族大战中活下来，再说不迟。” …… 就在符道悄然扩散之际，从东北部战场传来的战报，很快便席卷了大晋。 第710章：连战连捷 晋帝率领大军，一路北上，杀穿北灵妖国五千里。 妖族浮尸遍野，血流漂橹。 仅仅只是第一战，就得到了难以想象的惊人战绩。 斩杀妖族三品妖王八名，四品妖侯三百，再往下不计其数。 换算下来， 相当于一战，就灭掉了小半个书院。 如此战绩，犹如一道狂风，席卷了大晋，使得整个大晋陷入了疯狂的惊喜之中。 之前还忧心忡忡，认为泰山压顶，大难将至。 可是万万没想到，只是这一战，便把所有国人的信心打了出来。 原来妖族也不是不可战胜的。 在晋帝的率领下，大军势如破竹，继续北上，准备开始包抄妖族后路，将妖族战场拦腰斩断。 与之相比， 震天府的战况并没有那么激烈，反而现在有些波澜不惊。 和之前气运屏障没有消散前，相差不大。 主要战场都集中在了东北部和北方。 西北部的震天府，保持守势即可。 这也是在一开始就定下的战略。 两方突进，总要有一方留守，护卫后方。 否则一旦遭遇失败，很可能就是兵败如山倒，到时候万里江山崩塌，也只在一瞬之间。 李长安坐镇震天府城，五行分身坐镇九渊城。 虽然每日都有妖族大军骚扰，但并未能突破最前方的九渊防线。 五行分身的战力，虽达不到本尊的全部，但也有七八成水准。 真要打起来，三品之内，几乎找不到什么对手。 除了领域规则稍弱，几乎没有短板。 有五行分身坐镇，只要没有二品妖尊现世，九渊城无忧。 北方的战场，黄沙滚滚，乌云密布。 恍如来到了末日一般。 李长安在震天府城，潜心修行，似乎进入了深层次的闭关之中。 只有那座越发晶莹剔透的紫金色符祖祭坛，在虚空中旋转沉浮，吞噬着从天地中浮现出来的香火供奉之力。 经过这段时间的传播，符道修行的人数在明显增加。 通过这些香火供奉，便能清晰地感知到。 而直到此时此刻，李长安才能发觉其中的玄妙所在。 香火供奉之力，不仅可以转化为神力，还能感知到其中蕴含着的心念。 每一名符修者的心念，包含万千，有对力量的渴望，也有自己对符道的感悟。 这些感悟，反过来，也能够让李长安都有所启发。 在他的眼中，十色通天符早已幻化为一座星空宇宙，包罗万象，囊括一切。 浩瀚无垠的符文，犹如星辰在其中沉浮。 新的领域规则悄然在李长安指尖浮现。 又一个月， 东北部战场再次传来战报， 晋帝率领的大军，继续奋勇向前，在一次遭遇战中，击杀妖族二品妖尊一名，三品妖王十三名。 如此战绩，将整个大晋的心火都给点燃了。 谁也没有想到，短短两个月，晋帝竟然打下了如此辉煌战果。 连二品妖尊都成为其刀下亡魂。 这把一众三品大儒都吓个半死。 太恐怖了。 真要这么打下去，恐怕大晋真能在这场亡国灭种的战争中，取得胜利。 整座大晋的请战情绪越发强烈，就连普通百姓都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晋帝的声望，达到了空前的高度。 “陛下神武，妖族望风披靡，恐怕以后咱们还能在妖族疆域御马饮酒。” “痛快！这才是大晋应该打的仗。” “以前每一次打仗都缩头缩脑，畏首畏尾，永远都取不了胜利。” “如今皇帝陛下御驾亲征，一战定乾坤，大涨国人志气。” “陛下万岁，万岁……” 上至京城，下至民间乡野。 晋帝的功绩被传的神乎其神。 到处都在分发北境战场的战报。 “我们也可以上战场，如今供销局每日都在宣扬符道。” “没有任何限制和门槛，只要我们能够修炼到七品，也有机会上战场！” “不错，上战场立战功，封妻荫子，岂不快哉。” 也有人在担心， “符道和文道好像不对付，咱们真的能修炼符道吗？” 这些怀疑很快就被更多人怼了回去， “咋的，文道咱们修炼不了，还不允许我们找其他路子了？” “忠勇伯感念世人无法修炼，特意传下符道。” “现在正值两族大战，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就是，有陛下御驾亲征，立战功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修炼有成，随军北伐，才是男儿所为！” 整个大晋，都陷入了莫名的狂热之中。 一方面北方传来的战报，每日都很喜人。 尤其是晋帝亲自率领的那一路大军，更是连战连捷，大破妖军。 另一方面，符道也在朝廷和白鹿书院有意无意地推动下，在民间百姓心目中，占据了一席之地。 让所有人都有得到力量的机会。 如此两相推动下，多少原本畏惧战争的人，此刻都恨不得随军出征，立下战功，好搏一个大大的前程。 …… 京城皇宫， 独孤曌枯坐在御书房内， 以往让她废寝忘食的奏折，此刻在她眼中，宛如废纸。 她一袭白色长裙，不施粉黛，洗尽铅华。 雍容华贵少了一半，平添了许多脆弱与破碎之感。 往日被称之为大晋中枢的御书房，眼下却好似冷宫。 从晋帝出关，只手镇压两大二品文士的那一刻开始，她过往的所有努力，都在顷刻间化为泡影。 窗外的阳光洒落进来，独孤曌靠在窗沿，静静地看着外面摇晃的枝叶，双目无神，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吱呀……” 御书房的门被推开。 独孤卿莲步轻移，走了进来。 “姐姐……” 独孤曌的眸子微微一动，但身子并没有任何动作。 独孤卿眼中掠过一丝悲凉与哀伤。 她知道姐姐十几年的心血，一夕之间沦为泡影，这样的打击到底有多大。 她走到独孤曌身旁，靠在一侧，轻轻趴在独孤曌的后背上。 “姐姐，不如陪妹妹一起出去走走？” 独孤曌青丝如瀑，好似天底下最珍贵的丝绸，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还能去哪儿呢？”她幽幽说道，“晋帝在北方战场无往不胜。” “待他班师回朝，待我迈入三品，便是一切结束之时。” 独孤卿轻声道，“李长安最近在传播自己所创的符道。” “妹妹看过了，也许会是一个机会。” “符道与文道不能相容，李长安的心思，恐怕不仅仅只是一个人间强者这么简单。” “他是要成神成圣……未来与晋帝，必定会走到对立面。” “这是我们姐妹的机会……” 独孤曌眼前似乎浮现出李长安的模样，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罢了……委身于晋帝也没什么不好。” “要么晋帝，要么李长安，说到底不也是选择一边吗？” 独孤卿察觉到独孤曌的心如死灰，急声道，“这又怎么一样？” “晋帝的野心不仅仅是窥探月神之秘，更是要将其掠夺，化为己用。” “李长安自创符道，我们的月神传承对其无用。” “即便是与之成亲，也不会让月神传承遗失。” 独孤曌闭上双眼，眉眼间满是凄苦，仿佛所有的希望崩碎，转而只剩下心如死灰的绝望， “现在的我们，就只是笼中之鸟。” “半点不由人……” “除了等待最后命运的降临，别无他法。” “晋帝文武双二品，就等待我们迈入三品，好助其踏足文武双一品，一身实力几乎天下无敌。” “李长安自创符道，连晋帝都对他礼待有加，甚至还在暗中助他传播符道，实力可见一斑。” “面对他们……我们姐妹，还能怎么办呢？” “已经没有机会了……” 窗外，明明是金灿灿的阳光洒落，可是却在这御书房，挂上了寒霜。 第711章：三品大儒欲转修 晋帝北伐之战的脚步，并未因为连战连捷而停止。 前方战报如雪片般在大晋境内传播。 不仅仅是国内百姓。 就连镇守震天府的白鹿书院众学子，也都被刺激的战意凛然。 恨不得也向北冲锋，斩杀强敌，立下赫赫战功。 九渊城内，请战情绪强烈。 尤其是在李长安的五行分身坐镇九渊城，连续击退数十次三品妖王率领的进攻后，不少人都认为可以向北征战。 但都被李长安驳回。 就算是有三品大儒请战，也都一概摇头。 让不少三品大儒，都有些皱眉不甘。 “我们是不是太过稳健了？” “北境四府，由东往西，奉川、恒天、巨鹿、震天。” “不提晋帝主导的奉川，就算是恒天和巨鹿二府，也已经派出了大军，越过边境，将战线向前横推了千里之遥。” “只剩下我们震天府，依然固守在原地。” “最前沿阵地，依然还是九渊城。” “再这么下去，我们白鹿书院的脸面都要丢尽了。” 好几个三品大儒，找到了赵洪山，希望赵洪山能够去劝一劝李长安。 “晋帝让李长安主持震天府一切战事，可他未免过于稳妥了。” “是不是能让他下令向北进军？” “要不然寸功未立，我等心有不甘哪。” 赵洪山摇了摇头说道，“诸位不必着急。” “固守震天府之事，长安也与我说过。” “这是他和晋帝商定下来的事，东部奉川府全力出击，这就需要后方稳固。” “震天府作为整个北境的依托，一旦其他三府出现问题，也能迅速支援。” “依然是重中之重。” “而且我们怀疑，妖族恐怕另有阴谋，万不能着急。” 有些三品大儒是个急性子，“难道妖族连二品妖尊，都能放出来当成阴谋棋子？” “如今北境战线，呈现倾斜态势，震天府在最底部，奉川在最高处。” “我们若是也能北上，和奉川齐头并进，形成一个横跨四府的巨型口袋阵，完全可以将妖族的有生力量，尽可能消灭干净。” 赵洪山笑着安抚道， “诸位莫不是忘了符道？” “战争态势千变万化。” “如今的大胜并不意味着最终的胜利。” “战争拖得越久，对大晋越有利，国内的力量就能多提升一分。” “我们固守震天府，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给大晋更多成长的机会。” 他看着眼前这些三品大儒说道，“奋勇向前，固然红火。” “可这般激战，就如烈火烹油，对双方而言，都是一次豪赌。” “一旦输了，就有可能形成全面的溃败之势。” “战事变化太快，对大晋的提升极为不利。” “眼下震天府平安无事，伤亡也最小，正是修养生机，大练兵的最佳时机。” “战线看似依然停留在九渊城，但九渊城内的驻军已经轮换了好几次，让后方战士都能得到战场锤炼。” “效果也颇为显著。” “诸位放心，真要打起来，肯定不会让大家失望。” 说着，赵洪山指了指震天府城方向， “长安最近也一直都在修炼，没有二品强者坐镇，全力北伐，说实话心里没底啊……” 这几个请战的三品大儒闻言，也把目光转了过去。 “最近这几天，我也一直在研究，符道三品通天境，从中发现了不少惊人的地方。”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出来的。” “是啊，每每研究通天境玄妙时，都感觉心中后怕不已。” “和我们的文道有本质区别，怪不得无法相容。” “文道认为，天道是船，天地规则是船上垂下的缰绳，与之融合之后，再身融天道之船，便能登临彼岸。” “可符道却偏不这么认为，里面说的很清楚，融入一艘船之后，还能不能下船，就成了一个大问题。” “与天地规则融合，最后与天道融合，若是无法脱离，只会让天道之船越来越大，一辈子在苦海中漂泊。” “倒不如自己造一艘船，可以在登临彼岸后下船。” 对这些人的说法，赵洪山也深有体会。 这段时间，他们身为文圣宫中的三品大儒，人手一本符道三品通天境的修炼之法。 上面关于通天境的描述，让所有人都心惊肉跳。 对符道的重视程度，也越来越高。 这不仅仅只是一个不成熟的修行法门，而是要从根源上与文道彻底分开的开山之作。 哪怕目前只停留在三品，可是实际上，通天清境就已经与文道的一品，达到相同的层次了。 甚至在战力上更是碾压一般的存在。 这样的修行法门，足够让他们心动了。 因为不仅仅只是理论，李长安已经走到了这个境界，为所有人立下了一个表率。 “赵贤公，你知道现在李长安到底有多强吗？” “要是能和晋帝相提并论，我们当中，应该可以有几个人提前开始转修。” “王天罡的修行速度惊人，以八色神符，跨入四品掌星境，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回归三品。” “到时候可就是真正碾压所有三品的存在了。” “光现在的掌星境，就已经让他不弱于没有施展气运文法的三品大儒了。” “我见识过他施展星辰符法，那威势当真是吓人，而且肉身体魄更是能牵引星辰之力，一举一动都比同品级的武夫更加强横。” “真要打起来，恐怕初入三品大儒的人，还真一定能打得过他。” 赵洪山也看出来了，这几个人，都想转修符法。 眼下距离真正的最终大决战，还有一段时间，足够他们转修符道，重回三品了。 所以他们的心思也开始活泛起来。 符道的强大毋庸置疑，能够在大决战之前拥有更强战力，谁能不想？ 赵洪山摇了摇头，“到底有多强，还真不好说。” “不过，眼下震天府战事并不激烈，若想转修，倒是可以商议。” “少部分人逐步转修，确保不会影响顶尖即战力，想必没有什么问题。” 几位三品大儒都点了点头，“也好，既然北伐不成，也不能把时间浪费了。” 就在白鹿书院文圣宫的三品大儒们，磋商怎么分配转修符道名额之时， 从奉川前线又传回来战报。 晋帝再次大破敌军，斩杀三品妖王二十七名，北进三万里。 而几乎在与此同时，震天府前线九渊城，也传回来战报。 妖族大军，似乎正在集结，集结兵力超过三千万，欲要攻城。 第712章：九渊城绞肉机 连续两封战报摆在桌前，李长安下意识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 “晋帝北进的速度太快了，已经完全和其他三府的军队脱节。” “会不会太孤军深入了？” 他看向坐在对面的赵洪山。 赵洪山沉吟道，“晋帝实力非比寻常，文武双二品，甚至已经处于巅峰。” “如此实力只要没有遇到一品妖帝，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妖族想要借此机会，截断晋帝的后路，说实话没有太大可能。” “我现在担心的是，九渊城外集结的妖族大军。” “九渊城会不会已经成为妖族的主要突破口？” 李长安食指轻点桌面上的战报，“晋帝北进，震天府固守。” “如今妖族的主要压力应该在晋帝那一路，可为何却要开始在震天府囤积兵力？” “其中必定有蹊跷。” “准备迎战吧，正如赵贤公所言，九渊城很可能成为妖族的主要突破口。” “还请赵贤公向诸位贤公发布命令，北上迎敌。” 赵洪山摆了摆手道，“晋帝给了你临机决断之权，你直接发布令谕即可。” 李长安笑道，“赵贤公就莫要打趣弟子了，如今夫子不在，白鹿书院肯定要在贤公的领导下才行。” “长安如今身负符道，不适合在明面上，再与书院有太大牵扯。” 赵洪山点了点头，他明白李长安的顾虑，便拿出千里传音符，开始调兵遣将，将震天府内的兵力，向北方移动。 赵洪山很快也就告辞了，同样要北上九渊城。 如今战事紧张，震天府兵力，集体北移。 李长安依旧坐镇震天府城，保证震天府中枢稳固。 …… 北方九渊城， 黄沙漫天，昏天暗地，不见昊日，只闻狂风。 从九渊城的城墙上向外探出脑袋，都要担心会不会被呼啸的狂风卷下城墙去。 “臭小子，别瞎晃悠，好好节省体力，马上就要开战了。” 老秦拉住一个紧张的来回走动的新兵蛋子，这明显是刚从南方轮换过来的，没什么太多战争经验， “前期还轮不到我们，保存体力。” “要等文士大军消磨敌人数量，最终轮到我们的时候，才不会有太多敌人。” 新兵蛋子紧张地咽了咽唾沫，“我……我们还能活下来吗？” 老秦眼睛一瞪，“这什么话？当然能活。” “文士大军的文法，你看过没有？铺天盖地，能把方圆几百里犁个遍。” “运气好的话，妖族大军都冲不到这里来。” “运气不好，也就只有几万妖军能冲上来。” “放心，这个咱有经验。” “你待会儿就跟着我，我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说话间，突然间天崩地裂。 好似有可怕的巨人，将天地一分为二。 大地瞬间被恐怖的震动搅得天翻地覆，想要站立，都变得格外困难。 有种世界将要在这一刻毁灭的错觉。 老秦拉着新兵蛋子，不让他冒头。 只是顺着宇墙往外瞅两眼。 这一眼看过去，当即心神剧颤。 只见远处的天空，仿佛被压塌了一般，乌云遮天蔽日，朝城池汹涌而来，而且越压越低。 大地则像是被踩碎成了无数碎块，最后汇聚成惊涛骇浪，想要席卷上天，侵吞万物。 天空与大地，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接近过。 妖族大军，吞天噬地。 而在下一刻， 新兵蛋子的嘴巴就不自觉地张开了。 只见从自己的后方城墙上，飞出了无数道光华。 这些光华将昏暗无光的天空，照的亮如白昼，五彩斑斓。 仿佛一下子置身于仙境。 紧接着，便是毁天灭地的恐怖画面，烙印在了他的眼中。 明明瑰丽如画的光华，落入那无边黑暗的妖族大军阵营中后，却爆发出了撕毁一切的狂暴力量。 无边无际的力量倾泻而下，摧毁着天上地下的漫漫妖军。 “轰隆……” “轰隆……” 大地就像是发生了地震一般，汹涌的气浪席卷着大地上一切，化作狂风，肆虐八方。 新兵可以清晰地看见，大片大片的妖族大军，被光华吞没，亦或是被卷上了天空后又重重落下。 在距离城墙三十里的距离，之内依然是光华漫天瑰丽如画，之外则是无尽的杀戮，漫天的尸体簌簌掉落。 他咽了咽喉咙，身体都在颤抖。 如果把他置身于这样的攻势下，恐怕连尸体都找不到了吧。 老秦拍了拍新兵的肩膀，宽慰道， “看见了吧，这就是咱们的实力。” “妖族大军，想要冲进来，不是那么容易的。” “最起码得先死上数百万。” “而且这才只是开始，要是碰上那些妖王，咱们的大儒可不是开玩笑的。” 他指了指天上，“最重要的是，咱们还有忠勇伯在此地镇守，比三品大儒还要厉害，一招就把妖族的三品妖王弄死了。” “我亲眼所见。” 新兵难以置信地看向老秦，磕磕绊绊道，“真……真的？” 老秦拍着胸脯道，“那可不？忠勇伯来的时候，我就在这里。” “妖族的三品妖王是金翅大鹏，还不是被一巴掌弄死了。” “有忠勇伯在，妖族进不来。” 新兵也似乎想起了什么，“忠勇伯现在听说开创了符道，有人称他是符道之祖哩。” “符道？那我还真没听过。”老秦咂咂嘴，“不过，如果是忠勇伯的话，咱信他。” “甭管是什么道，忠勇伯还能害了咱？” “符道之祖这名字好听，比忠勇伯霸气多了。” 新兵也在点头，“就是可惜咱们没时间学，要不然可就能成为忠勇伯的弟子了。” 老秦把目光投向战场，“等仗打完了，也就有机会了。” 新兵的眼中也冒起一丝希望，“但愿仗能打得完……” …… 妖族集结兵力的第一次进攻，似乎仅仅只是一次试探进攻，并未攻上城墙。 然而，第二次进攻，在一个时辰后，便再次发动。 如此频率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以往妖族平均每天只进攻一次。 可现在，竟然拿出了大决战的气魄。 “他们是要靠大量的低品妖族，来消耗我们的文士大军。” “看来这次是要来真的了。” “恶战……要开始了……” 大晋将士的心中，逐渐被紧张与杀意所笼罩。 当日， 妖族三次攻上城墙，九渊城伤亡八万六千余人。 次日， 妖族两次攻上城墙，九渊城伤亡七万三千余人。 至此， 九渊城拉锯战，正式拉开帷幕。 成为了震天府最为惨烈的战场绞肉机。 第713章：妖尊踪影，王天罡突破 一封封战报，像雪花一样，飞到了震天府城。 每一封战报，都代表着令人揪心的伤亡数字。 “仗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 “这不是在练兵，根本就是在让那些新兵去送死。” 顾卫道看着眼前士兵伤亡的数字，双手都在颤抖。 他不是没有经历过大规模的伤亡。 当年，他亲自率领大晋铁骑，一路向北。 若非遭遇山海城大败，很可能会带领大晋取得更大的战果。 那一场大战，大晋伤亡超过千万。 但那样的战争伤亡，并非是一城一地之伤亡。 但现在，仅仅只是九渊城，在十日之间，便伤亡达到百万之巨。 堪比当初奉川三千里战场上的死伤。 而且这样的战损，短时间内根本不会消失，在可以预见的未来，还会继续下去。 这场战争，会持续多久？ 没人能给出一个明确的数字。 顾卫道与其是在为九渊城的伤亡士兵痛心，更不如说是在为这场战争中死去的人悲哀。 他见惯了生死，可也没办法漠视生死。 生死越是常态，越让他心生悲悯。 李长安看着不断递增的伤亡数字，心中不禁暗自叹息。 “你能不能去一趟九渊城？”顾卫道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问道。 李长安点了点自己的额头，只见他的手指竟然直接按进了额头之上，“师父，我已经在九渊城了。” “那里出现了二品妖尊的气息，弟子如今也不敢轻举妄动。” “拖得时间越长，弟子的修为越高，才越有机会拿下对方。” “那妖尊也察觉到了弟子的气息，所以迟迟没有出手。” 顾卫道喟然长叹，“这种时候，不动手，恰恰才是最明智的抉择。” “双方的实力都是未知的，保持神秘才能维持现如今的局面。” “一旦自己的实力被摸透，战局就会在瞬间发生变动。” “要么己方抓住机会，顺势北上反攻。” “要么被对方抓住漏洞，直接攻破九渊城，震天府将会失去对峙的屏障。” “可此时的震天府，不适宜北上反攻，无论怎样，震天府都会变得被动。” “所以维持现状，才是上策。” 李长安轻叹一声，“弟子想在的实力，面对二品妖尊，没有必胜把握。” “可一旦要是被对方摸清楚实力，九渊城就真的危险了。” “如今符道传世，也才不过数月时间，弟子实力还是有些弱了。” “如果再给弟子一年时间，多淬炼几条领域规则，震天府的情况就能好转了。” 顾卫道又何尝不知道自己这个徒弟，如今的压力到底有多大？ 一方面既要面临符道传世的压力，另一方面还要牵扯有可能出现的二品妖尊。 能够稳住现有局面，已经颇为不易了。 但是战争并没有因此而停止。 九渊城， 李长安一直隐没在城中。 明面上，是他的五行分身在坐镇，但最近几日，五行分身已经开始出手，趁妖族还没有反应过来，大幅度削弱妖族大军的实力。 而本尊则隐藏在暗处，随时准备动手。 他想借助五行分身出动，来吸引一直没有出手的二品妖尊。 那妖尊从出现到现在，始终都没有真正现身过。 如果不是他已经步入通天地境，根本察觉不到。 双方一直都这么耗着。 谁也不愿意轻易出手，防止被对方找到破绽。 而在这样的战争中，破绽，意味着死亡。 五行分身出手，对付妖族的三品妖王，基本上都是碾压局面。 所以在九渊城， 大晋军队逐渐又占据了主动。 妖族缺少三品妖王压阵，逐渐失去了攻上城池的力量。 可即便如此，二品妖尊依然没有出现。 反而，五行分身亲手斩杀了五名三品妖王。 大涨九渊城士气。 “对方一定有阴谋。”顾卫道得知这个消息后，皱起了眉头。 “连三品妖王，都沦为钓鱼的饵。” 他越说心中越慌。 连三品妖王都不当回事，那只能说明一件事。 妖族所图甚大！ “你准备怎么办？”顾卫道在千里传音符中询问道。 李长安只是说了一个字，“等……” “对方明显是在等一个机会，可以把我斩杀。” “如今这个情况，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无论对方有什么谋划，只要慢慢在消耗对方的实力，也就足够了。” 就在说话间， 顾卫道的声音突然顿了顿，然后惊喜地说道，“长安，你师公出关了！” 话音未落，李长安也通过千里传音符，听到了王天罡那豪气干云的笑声。 他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符道传世至今，虽然一直都在推崇符道，认为符道强的可怕。 但真正意义上的符道强者。 除了李长安本人之外，再无第二个人出现。 只有三品，才能代表一个修行法门的上限。 否则再如何普世，也终究只能沦为平庸。 如今，师公迈入三品通天境。 符道总算不至于只有他一个光杆司令了。 王天罡的声音，很快就从千里传音符中传来，“长安，总算不辱使命，成功重回三品。” 李长安也是连忙询问，“师公感觉如何？” 王天罡仅仅只回了三个字，“非常好！” “和之前的文武同修比起来，更加圆润如意！” “不仅没有隔阂，而且力量也更加强大集中。” “无论是星力，还是三品之后的领域规则，看似比文道缺少了些天地气运的襄助，但实际上这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 “我如今淬炼好了五条领域规则，就感觉比之前的文武双三品，还要强大！” “再给我一段时间，超出三品极限，也无不可。” 王天罡此时终于能感受到三品通天境的强大之处。 领域规则看似不如天地规则，而且还需要长时间的蕴养，与外界规则契合。 可一旦淬炼出来之后，他便察觉到了领域规则的霸道之处。 天地规则都很难影响到领域规则。 而且力量更加凝练，掌控由心。 要知道，他现在才刚刚迈入通天境。 只要给他一段时间继续修炼，提升速度只会比之前更上一个台阶，力量也会强大不少。 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比单纯的融合天地规则，强了不知多少。 转修符道，堪称他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第714章：隐秘的危机 “待我稳固修为之后，也北上九渊城，尽一份力。” 王天罡说道。 李长安阻止道，“如今未至决战，师公先以修炼为主，这样才能在最后决战前，发挥出最强战力。” “九渊城的困境，是弟子和那二品妖尊之间的争斗。” “眼下，弟子的五行分身也派了出去，九渊城的局势已经在逐渐好转。” “这时候无需再增派兵力，静观其变就好。” 掐断千里传音符， 李长安把目光重新投向北境战场的舆图，陷入了沉思。 二品妖尊…… “晋帝北上，孤军深入，想要实现反包围。” “关键点便在于绝对实力。” “如今晋帝战力超群，无往不利，自然没有任何问题。” “可一旦出了问题，后路再被截断，那恐怕就是另一番局面了。” “眼下东线战场的一切，都来自于一点，那就是晋帝。” “如果我是妖族……” 他盯着舆图，一方面在思索妖族为何要在震天府派出二品妖尊，另一方面则在默默修炼。 进入通天地境后，修行速度慢了下来。 再也不复当初的一日千里。 往日修行速度那么快，是因为有之前打下的坚实根基和深厚底蕴。 如今底蕴消耗，还需要重新积蓄，速度自然就慢了下来。 “我需要抓住那头二品妖尊，尽快把震天府安定下来，否则二品妖尊一日在此，我便一日不得安宁。” 他缓缓闭上双眼，识海中，符祖祭坛吞噬着从四面八方传递过来的符道香火，恍如入定了一般。 九渊城内，五行分身一步跨入虚空，径直往北方而去。 …… 当日， 北方传来巨大的动静，几乎要将天空都掀翻了。 从九渊城可以看到，北方的天空陷入了滔天火海之中。 恐怖的力量从遥远的天际，席卷而来。 镇守在九渊城的三品大儒们，一个个惊讶地站起身，将目光投向北方，眼神中流淌着诧异之色。 那里……发生了什么事？ 赵洪山找到了李长安，“长安，北方妖族疆域的事情，是你干的？” 李长安没有隐瞒，点了点头。 赵洪山很快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了？”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李长安说道，“我准备把那个二品妖尊逼出来。” 他们都很清楚，二品妖尊不除，九渊城永不得安宁。 五行分身进入妖族疆域后，就开始大肆杀戮，而且从不隐藏身形。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故意在吸引敌人的注意。 正儿八经的阳谋。 明摆着就是要告诉妖族，老子过来就是一通乱杀，要么让你们的妖尊堵住我，要么就把你们杀到绝种。 五行分身拥有李长安本尊近乎八成的战力，哪怕是三品妖王，在其面前，也并不起眼。 因为五行分身的大肆杀戮，九渊城外的妖族大军数量，一下子少了不少。 但李长安并未满足，而是将五行分身当成了鱼饵，一步步向北方更深入。 就在震天府战争陷入焦灼之际， 晋帝那一路大军，依然保持着令人心惊的推进速度。 一路上，有三名妖尊级强者，被晋帝斩落。 东北方向的妖族疆域，天空泣血，万妖悲鸣。 晋帝大胜的消息，仿佛吹响了整个人族北方的胜利号角。 除了晋国之外，人族北方的赵国，同样也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胜利。 赵帝带领赵国铁骑，横扫东赤妖国。 在一场厮杀大战中，斩杀东赤妖国三千万妖族大军，振奋人心。 如此大胜，前所未有，为即将陷入五族大战深渊泥潭的人族，带来了一丝获胜的曙光。 “北方两国面对妖族，竟然能取得如此大胜，放在以前真是想都不敢想。” “谁能想到呢？” “本应强大的南方楚国，面对巫族时，却只能请求另外五国援助，如今也只是在苦苦支撑。” “这不一样，晋国和赵国同时面对妖族，而楚国却要独自面对巫族，肯定会更加艰难。” “可怎么就没有听说过，楚帝御驾亲征，南下讨巫呢？” “要我说，还是晋赵两国有血性。” …… 晋国和赵国的连番胜利，大涨人族志气。 给不少人一种，人族重返巅峰的感觉。 当年的人族，可是以一族之力，占据了天地的最中央，号称天下正统。 如今，晋赵两国在气运屏障消散后，没有固守，反而强势进攻，并且取得了接二连三的胜利。 这不得不让一部分人升起一种错觉。 李长安看着战报，微微蹙起了眉头，“战报若是没有错，可为何总感觉不对劲？” “论起近战，妖族没有巫族强，可妖族更加全面，而且在面对人族时，几乎没有短板。” “怎么会连战连捷？而且这个胜的未免也太夸张了。” 这样的北方战况，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晋帝和赵帝的强势，相比起之前的天下强者，有断层式的提升。wΑp.kanshu伍.net 而且都是一国之主。 里面隐藏的东西，有点过于可怕了。 细思极恐。 李长安感应着还在北方到处掀起杀戮的五行分身，时刻准备离开九渊城。 时间一天天过去， 东北部的战况越发激烈，赵国也同样如此，两国国主，率领本国大军，爆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可怕战力。 妖族防线被不断压缩，丢下了数以千万计的尸体。 十日后， 一直坐镇九渊城的李长安，终于睁开双眼，下一刻消失在九渊城中。 远在万里之外的五行分身，遇到了二品妖尊，如今正在逃遁。 “在我妖族境内肆意杀戮，你还真以为今日可以逃脱吗？” 妖尊本体，乃是一头金目黑豹。 瞳孔好似鎏金一般，仅仅只是一瞪，便似乎将整个天地禁锢住。 五行分身来回腾挪，在黑豹妖尊的追杀下，每一次都险之又险地逃脱开来，险象环生。 …… 与此同时，冥冥苍穹，天外之外，kanδんu5.net 一直在天外天沉浮的青石圣庙，终于缓缓下沉，彻底落入人间，直往妖族战场而去。 第715章：互卖破绽 李长安在虚空中横渡。 眼眸中，十色通天符犹如一座星空宇宙，无时无刻都在勾勒着周围这片天地的天地规则。 步入通天地境之后，领域规则匹配天地规则的速度，又快了些许。 让他在每次远距离瞬移后，间隔的两个呼吸，缩短到了一个呼吸。 这几个月下来， 想要让通天地境，达到和之前通天玄境一样的圆满，无疑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但如今，他已经淬炼出了整整九条领域规则。 对应文道的二品文正境，也相当于达到了九重天的地步。 虽然在某些时候，不如完全融合天地规则那般顺畅，但在三百里领域之内，配合他近乎没有短板的手段。 再面对二品，已经不需要像之前那般谨小慎微了。 回到京城时，他不过淬炼了四条领域规则。 现在暴涨到九条，实力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所以他才准备如此兵行险着。 不解决九渊城外的二品妖尊威胁，他就只能被动防守，困守在九渊城，不是他所愿。 能够在震天府城，趁此天下大乱之际，一步步将符道传遍天下，这才是他最想做的事。 和一个二品妖尊捉迷藏，实在太浪费时间。 脑海中，五行分身传来的映照虚影，分外清晰。 李长安赶路之际，也能感受到二品妖尊的强大之处。 虽然肉身体魄，不如巫族，可是手段更加多样。 不需要借助秘纹领域，便能发挥出无可匹敌的强大力量。 妖族的天生神通，再加上族内的各种秘法，乃至铭妖法，都被李长安看在了眼里。 妖族的手段，看似没有高品文道那般恢弘浩大。 但实则威能非同一般。 比巫族更加自由，威力也丝毫不弱于气运文法。 再配合妖族的本体神通，可以说二品妖尊的实际战力，已经和文武双二品，极为相似了。 五行分身在那黑豹妖尊的追杀下，左右挪移，好似在刀锋上跳舞，稍有不慎就要被对方的攻势吞噬。 不是不能打，而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黑豹妖尊一脚踩碎了方圆五十里的大地，地底下，滚烫的岩浆翻涌上天，将这片大地变作一片岩浆海洋。 五行分身手中出现一抹领域规则虚影，随意勾动，便将这些岩浆尽数压了下去，随后便消失在原地。 黑豹本就是妖族中速度的代名词，而黑豹妖尊，更是将速度的优势，发挥到了极限。 近乎于瞬移般的极速，堪比文道利用空间规则瞬移。 想要利用速度甩开其追杀，根本就不现实。 五行分身的闪躲，也只是停留在利用领域来牵扯，想要压制，太难。 对方没有动用天地规则，完全就是凭借自己的天赋神通，便立于不败之地。 哪怕极限力量不足，可有如此极速，想要将其拿下，太难。 除非能够将其困在领域中，强行镇压。 奈何五行分身的领域，只是一种映照投射之法，并非实体。 否则，还能试上一试。 “人族的二品，只能这般狼狈逃窜吗？”黑豹妖尊并未着急，像是在戏弄猎物的猎人，眼神中有一丝隐藏的戏谑之意， “你在我妖族境内大肆杀戮，为何现在却又成了一条只知道逃命的死狗？” “这样的二品，让本尊很失望。” 他的每一步都仿佛在移形换影，随时都有可能化作一道虚影。 而且因为是纯粹的天赋神通，使得他的移动，都没有丝毫天地规则被引动的迹象。 这就很恐怖了。 仿佛是幽灵，无迹可寻。 五行分身并未回应，只是一次次施展领域，想要试探出黑豹妖尊的实力底线。 猫捉老鼠的戏码，很快就被黑豹妖尊玩腻了。 他的眼神中，隐藏着浓烈的杀意，“你的后手要是再不用，那今日可就得死在这里了。” 他堵住五行分身，同样也只是在试探。 只可惜，五行分身从始至终都只是在逃跑，甚至连手段都没有显露多少。 这让黑豹妖尊不禁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 也就失去了继续试探的兴趣。 既然试探不出什么，那就杀了吧。 天地间，突然出现了数以百计的黑豹妖尊虚影。 他们一个个都恍如真实，甚至在以不同的动作，同时攻了过来。 五行分身瞳孔中，似乎倒映出了本尊的身影。 领域无声张开，笼罩四方。 天地间一片安静。 被两大顶尖强者的杀意，压得肃杀一片。 一个个黑豹妖尊的虚影被击破，可是五行分身的神色并没有丝毫放缓，反而更加凝重了几分。 不对，情况很不对！ 每一道黑豹妖尊的虚影消散，他的领域都会随之震颤。 随着黑豹妖尊虚影消失的越来越多，领域中的领域规则，都似乎受到了影响。 一道道漆黑如墨的空间裂缝，在四周出现，但迅速又被这片天地修复。 “你的手段和人族文道不太一样，反倒和巫族相似。” 黑豹妖尊看向五行分身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头待宰的猎物。 “只可惜，这样的手段太过平庸，想要对付我，根本不可能。” 原本消散的虚影，再次出现，并且数量更加庞大。 五行分身施展出来的映照领域，差点就要被抬起来。 “不好意思，你的手段，恰好被我克制。” 黑豹妖尊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五行分身的身旁，直接一巴掌拍了过去。 五行分身脑袋微微一侧，旋即右腿上踢，朝他的下巴踹去。 “嘭……” 黑豹妖尊挥手拦住，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一圈气浪瞬间席卷而出。 黑豹妖族往后退了一步，但五行分身反而连退百丈。 他的腿上，竟然出现了一道伤口。 这伤口好似刀锋，但是更加锋锐无双。 五行云母构成的躯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修复。 但五行分身却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 因为这个黑豹妖尊的天赋神通，竟然涉及到了最神秘莫测的空间。 刚刚只是碰了一记，他的一条腿都差点被空间斩断。 防不胜防！ 而且因为这是天赋神通，发动的速度快到惊人。 想要借助天地规则的波动事先判断，根本行不通。 只能靠战斗厮杀时的极致洞察力。 否则一切都无从谈起。 “放弃吧，乖乖等死，也许我会让你早死一段时间。” “要不然，我会在你身上，割上几千几万刀，最后才会让你咽气。” 黑豹妖尊看到五行分身恢复的速度，也被吓了一跳，但依然保持着高姿态。 因为他的天赋神通，足以克制同层次的所有对手。 但是很可惜，五行分身映照出来的领域乃至领域规则，都束缚不了他的行动。 正在急速靠近的李长安，也同样得知了黑豹妖尊的情况，赶路的速度更快了几分。 五行分身也放弃了依靠领域取得胜势的打算，转而开始了最为擅长的近战之法。 映照出来的领域规则，虽然束缚不了这样真正的妖尊级强者，但威能也不容小觑。 所幸，符文之道，并非是单纯依靠领域的法门。 符身战法，以及冠绝天下的肉身体魄，让他不畏惧任何一个对手。 杀！ 本尊距离这里已经很近了。 杀了这个黑豹妖尊，就在此时。 五行分身，没有再用领域规则束缚黑豹妖尊，而是将这些领域规则尽数纳于己身。 同样爆发出了堪比瞬移般的恐怖极速，直接和黑豹妖尊碰撞到了一起。 “轰！” “轰！” …… 一道道黑豹妖尊虚影被轰碎，虚空中，气浪翻滚如海浪，席卷肆虐八方。 五行分身的每一个动作，都有难以计数的符文在体内流转，同时领域规则也好似蛟龙般狂暴。 让他的一招一式，都爆发出了摧山断岳般的强大力量。 黑豹妖尊金色的眸子里掠过一丝诧异，但依然保持镇定。 掌控空间的他，除非遇到可以直接镇压他的一品，否则便是不败的。 他甚至还有点见猎心喜的感觉，带着缥缈而不可捉摸的速度，和五行分身碰撞到了一起。 “轰隆……” 一声巨响， 天地变色，日月无光，五十里开外的山峰被冲撞的余波震碎。 五行分身一脚踩在虚空。 虚空以肉眼可见的幅度扭曲，随后五行分身化作一道流光，横贯长空。 无穷无尽宛如星河般的符文，在身躯中流淌。 哪怕只是本尊映照出来的符文，依然好似将长江大河搬入了虚空。 与之相比，黑豹妖尊更显飘逸。 他本就掌控空间，一举一动，都可以将狂暴的空间之力蕴藏其中，爆出了难以想象的力量。 仅仅只是连续碰撞几次，五行分身的身躯上，便出现了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只是这些伤痕，并未有任何血液流淌出来，透露着诡异。 黑豹妖尊也眯起了双眼。 之前还以为是什么特殊手段，可是近距离感应之后，却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眼前的这个人族，有点不像是人。 反而……更像是什么非人存在，只是有了个人形。 “有意思，待我摘下你的脑袋，再看你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黑豹妖尊就像是行走在虚空的空间裂缝，所过之处，空间裂缝都会悄无声息出现，将一切都吞噬切割。 虽然很快就会被天地规则修复，可只要被碰到，就意味着重伤乃至死亡。 空间规则涉及到的攻击，可不是其他手段可以比拟的。 五行分身靠着强大的恢复能力，以及符身战法，竟也勉强不落下风。 黑豹妖尊的攻势仿佛掀起了一阵空间海啸，将地面粉碎了一遍又一遍，随后又是朝五行分身当头砸下。 五行分身的速度同样迅疾无比，躲开之后，便朝黑豹妖尊发动了势如潮水的攻击。 双方都是速度达到了近乎极限的程度。 除非被束缚住，否则寻常攻势，对他们而言，根本无用。 连人都打不到，有什么用？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黑豹妖尊屹立在虚空，看着诡异恢复伤势的五行分身，“你根本不是人。” “你是分身！？” 他隐隐猜测出了什么。 人族特有的手段，但又是形同鸡肋的法门。 竟然也可以发挥出如此战力？ 那么其本尊，又该是何等实力？ 黑豹妖尊在猜测。 “终于猜出来了？”五行分身的脸上突然显现出一抹笑意。 他的脸上，狰狞的伤口正在恢复，再加上这抹笑意，变得无比阴森诡异。 让黑豹妖尊的心头不禁咯噔一下，“什么意思！？” 五行分身突如其来的坦白，未免也太过实诚了。 这其中一定有诈。 五行分身脸上的笑里，多了一丝笃定和成竹在胸，“猜对了，只可惜，你走不掉了。” 话音未落， 一道身影，悄然出现在五行分身身旁，抬头看向站在虚空的黑豹妖尊。 天地间，不知何时，吹起一阵清风，好似春雨，在悄无声息间，沁润了整片世界。 黑豹妖尊金色的眸子骤然一凝，“你终于来了……” “久等了。”李长安笑着说道，看起来没有丝毫火气，反而平易近人，就像是老友在谈心。 “你在这里出手，堵住我的分身，不就是为了逼我出来？” 他张开双手，“现在，我来了，准备收下你的命。” 黑豹妖尊突然笑了，“你既然已经想到了，为何还出来？” “不好意思，你镇守的九渊城，我妖族笑纳了。” 刚刚因为五行分身而出现的惊诧之色，瞬间烟消云散，转而露出了嘲弄的神色， “都说人族智计无双，可惜了，就这水准，实在名不副实。” 李长安脸上也露出了笑意，“这么看来，你们安排的后手，应该去九渊城了？” “我也在那里留了一点心意，希望你们会喜欢。” 此话一出，黑豹妖尊的神色骤然一变，“你什么意思？” 李长安拍了拍五行分身，示意他先行离开，而后对黑豹妖尊说道，“你们想让我离开九渊城。” “殊不知，我在九渊城等你们出手，等的花都谢了。” “所以为了将你们一网打尽，我不得不故意卖个破绽，先行离开九渊城，以九渊城为饵，引你们上钩。” “现在看来，似乎成功了，你说呢？” 黑豹妖尊的眼中，愤怒与暴虐，齐齐涌将出来，“想不到人族对人族也能如此狠心。” “坐镇城池的主帅弃一城将士不顾，反而还要以一城百万士兵为饵。” “不如你加入我妖族算了，妖族最喜欢你这种不把人族当人的家伙。” 李长安笑了笑，露出戏谑之意，“你又怎么知道，我没有留下后手？” “现在……就让我先把你解决了……”手机用户请浏览wap.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716章：你，太弱了 黑豹妖尊紧紧盯着李长安。 从他身上，走出一道道黑色虚影，每一道黑色虚影站在高空，都会将所在虚空的空间规则强行占据。 “只要把你困锁在这里，待九渊城破，你就是人族的罪人。” “二品想要脱离我的空间规则，基本不可能，更何况此地可没有人族气运加持，你想要施展气运文法，都没有这个机会。” 黑豹妖尊对自己的天赋神通，有极强的自信，认为可以在二品中称雄。 李长安并未直接出手，而是看向黑豹妖尊的行动，双眼中，十色通天符急速运转，将黑豹妖尊的行动，尽数烙印下来。 黑豹妖尊见李长安竟然负手站立虚空，一动不动，心中隐隐有不安，但又不知这不安从何而来。 他的动作越发迅速诡谲，甚至开始从虚影中走出新的虚影。 整片空间都被他占据。 李长安环顾四周，十色通天符将周围空间的变化，尽收眼底，“你的天赋神通很有意思。” “不仅仅只是封锁空间这么简单。” 见李长安竟然还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黑豹妖尊心头怒火攒动，“人族，你会为你的自大而付出代价。” “代价？”李长安笑了笑，“我还真希望你能让我知道，什么叫代价。” “你还有没有帮手？要不要一起喊出来？” “要不然，我怕到时候你来不及叫援手。” 黑豹妖尊行走在虚空中的虚影，数以千计，而且每一个都像是真身，分不清真实还是虚幻。 每一道虚影，都在控制一片空间。 若单纯只是感知空间规则的波动，就会发现，自己被数千名二品妖尊包围，根本逃不出去。 空间规则都被封锁了，想要再借助空间规则逃离，已经不可能了。 除了正面硬抗，再无其他办法。 “人族，骄傲与自大，将会成为你的墓志铭。” 黑豹妖尊俯瞰着下方的李长安，金色的眼眸里，暴戾开始升腾。 “如今这片天地，皆在我的掌控中，你拿什么和我打？” “在我的世界里，我就是主宰！” “除非你步入一品，掌握更高层次的空间规则，否则就在这里等着受死吧。” 李长安身上的长袍悄然流转，化作更方便近身厮杀的黑金劲装。 一阵清风悄无声息散开，吹拂在天地间。 他迈出了一只脚，“那就把你的世界打爆不就得了？” “希望你能让我尽兴。” 李长安并没有施展领域，反而将领域压缩在体内。 眼眸中的十色通天符蕴含着某种伟力，仿佛将星空宇宙都囊括其中。 领域与身躯融合，李长安有种将一整片天地都吞下去的错觉，好似自己随意一击，都带着磅礴浩瀚的天地之力。 强大，无与伦比的强大。 黑豹妖尊不再废话，立刻朝李长安出手。 他的虚影在虚空中行走，诡异如鬼魅，根本判断不出具体的位置。 他的每一次攻击，都蕴含着空间撕裂的可怕威能。 堪称世间最锋利的刀刃。 “死！” 数以千计的黑豹妖尊虚影，好似一片陨石雨，向下俯冲。 空间刹时间被分隔成了无数块。 所有在他封锁范围的一切，都被切割成了一个个碎块。 无法逃避，只能强行硬抗。 这就是规则的可怕之处。 尤其是空间规则，无论怎么逃遁，都要直面空间规则的剿杀。 李长安右手向前，用力一按。 四面八方，席卷一切的空间风暴，在他指尖停了下来。 就像是本要吞天噬地的滔天海啸，在下一刻瞬间静止了一般。 通天地境领域在他体表形成了一层薄薄的护罩，好似一件衣服。 通天法衣。 这是他最近新领悟出来的法门。 就是这么一件通天法衣，却代表了李长安最强的防御之法。 “崩。” 李长安屈指一弹，斩落下来的空间规则，竟然被他直接弹成了碎片。 “你的空间规则，太粗糙……” 李长安好似在指点黑豹妖尊的攻击。 他直飞苍穹，维持在体表的通天法衣，将四周的天地，重新纳入自己的掌控之中。 五指对五行，指节分三才，指尖开合立阴阳。 符印，成。 “水火……” 李长安单手成印，“爆。” 话音落，四方天地骤然爆发出难以想象的爆炸，将漫天的黑豹妖尊虚影淹没。 无边无际的气浪，汇聚成狂风巨浪，将大地铲平了一层又一层。 山岳在顷刻间化作废墟。 一朵巨大无比的蘑菇云，缓缓升空。 “规则天刀！” 李长安的攻势并未停止。 他左手指天，向下斩落。 虚空在他的指尖分开，仿佛至此开始，切分阴阳，孕育五行。 这一刀，并非一刀。 而是千万刀从高空向下斩落。 方圆百里内的一切，都是这一刀的攻击目标。 曾经一招就差点把人吸干的规则天刀，如今在李长安手中，早已信手拈来，而且强大了不知多少。 李长安目光看向虚空某处，一脚跨出，出现在那里，一指按落， “通天法旨·指山！” 淬炼出来的所有领域规则，尽皆汇聚于一指。 此招，也是李长安最近新参悟出来的压箱底手段之一。 通天法旨，授天行道！ 法旨之下，天地也要尽低头！ 原本空无一物的虚空，黑豹妖尊的虚影骤然出现在那里。 他惊恐万状，难以相信自己经历的一切，他疯狂咆哮，“这不可能！” “你凭什么可以突破我的空间封锁！？”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怎么可能这么强！？” 然而，事实却让黑豹妖尊感受到了无尽的绝望。 李长安的一根手指，仿佛将一整座天地都按了下来。 黑豹妖尊拼命在虚空中挪移，想要借此躲开这道通天法旨。 可是他的一切挣扎，都是徒劳无功。 那根手指，仍然以让人绝望的速度落下。 无论他挪移到什么地方，指山都不偏不倚地出现在他的眉心，不断压缩着他的退路。 降落的速度看似缓慢，实则瞬息数百里。 难以想象的空间，折叠在指山和黑豹妖尊之间。 黑豹妖尊拼尽了全力，却依然难逃被镇压的命运。 “轰隆……” 指山落下，大地轰然震动，方圆百里的地面齐齐向下塌陷了数丈。 黑豹妖尊也彻底失去了动静。 他的脑袋已经消失，只剩一具残躯。 李长安凌空抓向黑豹妖尊，将妖丹收起来，转身走入了虚空。 “太弱了……” …… 与此同时， 九渊城外，乌云汇聚如狂潮，犹如一片山脉横亘在高空。 这乌云，不再有任何遮掩，朝九渊城轰隆隆压降下来。 “突破人族晋国防线，就在今朝。” 乌云中，一道巨大如山的身影若隐如现，雷霆在肆虐，好似一条条狰狞的蛟龙，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一双漆黑如墨的双眼，透过乌云，看向下方的九渊城，就像是在俯瞰着美味的食物。 “吃了这些人，我的实力还能再往上提升一重天！” “镇守此地的人族二品走了，这里再也没有人能挡住我了……” 第717章：妖尊龙龟 九渊城内， 数百万将士纷纷抬起头，眼神中满是惊恐与不安。 来自二品妖尊的威压，仿佛将整片天空都扯下，然后压在了所有人的心头。 哪怕是三品大儒，在面对二品时，也只能感到莫大的绝望。 “出手！” “快出手！” “决不能让妖尊进入九渊城，否则九渊城一破，气运流失，大晋的崩溃只在瞬息之间！” 赵洪山焦急的声音，在所有三品大儒的耳畔响起。 九渊城中镇守的十名三品大儒，皆心头一沉。 “长安呢？李长安去了什么地方？” “他若出手，应该可以挡下这妖尊。” 三品大儒们站在虚空，看向前方乌云中隐隐出现的庞大身影。 前来进攻九渊城的妖尊，展露出了真身。 那宛如山岳般的身躯，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冲击力，仅仅只是向前移动，就好似山峰笼罩住苍穹，空间都在他的身体周围扭曲。 无穷无尽的威压，从天空倾泻而下，大地在隆隆震颤。 屹立了数百年之久的九渊城，也仿佛承受不住如此威压，开始摇摇欲坠起来。 二品！ 这是数百年来，九渊城面对的最强者。 这是用人间之力，已经无法再阻止的强大。 “出手！” “不能再让他靠近了。” 赵洪山眼中神光流淌。 磅礴无边的气运，从下方的九渊城升起。 十名三品大儒，将这浩瀚气运，纳入掌心。 这刹那，天地规则在他们的眼中，变得清晰起来。 赵洪山率先消失在虚空，其余三品大儒也紧随其后，消失在九渊城上空。 天地也仿佛感受到了大战爆发。 一朵朵雪花从高空落下，给这片沙场铺上一层令人绝望的肃杀之气。 这是三品之上的战争。 凡人早已失去了入场的资格。 隐隐能听到恐怖的咆哮，好似横跨了无尽的虚空传来。 明明清晰可闻，却距离此地千万里。 下方九渊城中的将士们，尽皆抬头，看向高空。 那里被乌云笼罩，可是仍然能隐约看到有身影在其中出现，然后再次消失。 他们甚至连声音都很难听到。 十名三品大儒联手，相当于将数十条天地规则，都纳入了自己的掌控之中。 三品之下想要看破规则，洞察厮杀真相，根本不可能。 整座九渊城，目前只有王天罡可以清晰看到战况。 顾卫道站在他身旁，眉眼间流露出淡淡的担忧之色，“战况如何？” 王天罡眼中，八色通天符在流转，将天地间绝大部分天地规则，映照在瞳孔深处。 高空之上，赵洪山等十位三品大儒，奋力搏杀二品妖尊的场景，清晰落入他的眼中。 “现在勉强可以维持。”王天罡摇了摇头说道， “但要是时间一长，九渊城的气运被消耗一空，赵贤公他们，也就没了继续僵持的手段。” 顾卫道闻言，瞳孔猛缩，“这……这怎么可能！？” “那可是十位三品大儒，妖族的二品妖尊，通常只能熟练掌握一种天地规则。” “哪怕有大境界上的压制，但赵贤公他们怎么也应该取得些许优势吧？” 顾卫道叹息道，“很难。” “他们的攻势虽说强大，但这次妖族出手的二品妖尊，本体是龙龟！” 轰嚓！ 天地间似有雷霆回荡。 龙龟，号称同境界防御最强的存在。 乃是蕴含龙血的玄龟。 传闻想要击穿龙龟防御，必须要超出龙龟一个大境界。 拥有冠绝天下的防御之力。 顾卫道露出一抹苦笑，“换成任何一个其他二品妖尊，十位三品大儒出手，无论如何，都能占据一些优势。” “但龙龟却让这所谓的优势沦为笑话。” 他看向王天罡，“长安留下的手段，真的有用吗？” “龙龟防御强的可怕，要是长安的手段起不了作用，那九渊城，真的危险了。” 王天罡时刻注意着上方的战况，“这种时候，我们除了相信长安，别无他法。” “但愿他现在已经解决了那边的对手，正在往回赶。” “这样，赵贤公他们兴许还可以拖到他回来。” 可，拖延时间的想法，终究只是一厢情愿。 龙龟擅长防御不假。 但修到如此境界的二品妖尊，又怎会不擅长攻杀？ 只见龙龟妖尊仰天一声龙吟。 刹时间，万道雷霆从天而降，划破了空间，洞穿了一切。 雷霆仿佛倾盆大雨，轰隆隆落下，席卷了整片战场。 赵洪山大手一挥，空间规则扭转，将这雷霆暴雨挡住。 雷霆暴雨虽被挡住，但气运的消耗却骤然加大。 更可怕的是，雷霆暴雨根本没有停止的迹象。 虚空被撕碎了一次又一次，到最后，虚空只剩下单纯的空间规则在稳固。 一道道狰狞的漆黑裂缝，沿着空间规则蔓延。 一旦空间规则也被破坏，那么九渊城这片天地都会在顷刻之间崩塌。 届时，九渊城将会被虚空吞噬。 城中数百万将士必死无疑。 白鹿书院的十位三品大儒，在阻拦龙龟妖尊进攻的同时，还要稳固空间规则。 气运消耗的速度，远超想象。 仅仅不到两刻钟。 九渊城的气运就被消耗一空。 “不好！” 赵洪山面色陡变，气运不足，他和天地规则之间的联系正在迅速减弱。 他从须弥宝囊中取出气运之宝，直接一把捏碎，将平日里积累起来的气运一股脑取出，挥散在天地间。 其余九位三品大儒也纷纷如此。 九渊城必须要守住！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可他们平日里积蓄的气运，在此时也显得杯水车薪。 仅仅只多支撑了一炷香，便难以为继。 “嗡……” 一根空间规则再也支撑不住，瞬间崩断。 仿佛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经历了瞬间的安静之后，下一刻天塌地陷，世界崩溃。 可怕的虚空裂缝迅速蔓延开来，从高空落下，直朝九渊城斩落。 连带着难以计数的雷霆，也顺着虚空裂缝轰落。 赵洪山面色陡变，急忙瞬移过去，想要拦住这几乎一击就可以把九渊城击沉的虚空裂缝。 可是虚空裂缝本就依托空间规则出现，完全无视了这上百里的距离，瞬息之间便降临到九渊城上方。 王天罡拔地而起，八色通天符宛如一座星系，将那漫天雷霆召唤而来，要与虚空裂缝硬碰硬。 然而除非能完全挡住这可怕的威能，否则对九渊城而言，也就只是能保留多少的问题。 九渊城中的将士们，看着宛如世界末日般的景象，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老秦，咱们还能活吗？” 新兵问身旁的老兵。 老秦看着几乎可以横贯苍穹的虚空裂缝，眼中满是苦笑，“但愿吧……” “我们，已经尽力了。” 说话间，虚空裂缝落入九渊城内， 无论是十位三品大儒，亦或是王天罡，都没能挡住虚空裂缝的蔓延。 然而，就在此时， 一道声音从城中升起， “通天法旨·禁空！” 第718章：护道神兽，再见晋帝 当这道声音出现， 九渊城上方的虚空裂缝，瞬间静止。 正在闭目等死的九渊城将士，也都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明明是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现在却变得风轻云淡。 李长安的虚影，出现在虚空裂缝下方。 他轻轻伸出一指，点在了虚空裂缝上， “通天法旨·掌中世界！” 第二道通天法旨出现，被无数雷霆和虚空裂缝撕裂的天地，开始迅速恢复。 与其说恢复，倒不如说是所有的破坏与废墟，被强行纳入了一方世界。 这方世界，从广袤浩大迅速缩小，最后化作一颗鸡蛋大小的圆珠，落入李长安虚影的手掌之中。 剩下的天地，自然随之恢复了完整。 李长安虚影的眉心处，一座紫金色的符祖祭坛缓缓旋转。 这，便是他留下的后手。 以完整的符祖祭坛，催动他留下的虚影。 而这道虚影，则是他用完整的五行规则，凝练出来的化身。 换而言之，现在李长安本尊的领域中，这五条地境领域规则已经被完全剥离出来，留在了九渊城。 而五行规则化身，有了符祖祭坛坐镇，再有他留下的几道通天法旨，足以发挥出惊世骇俗的力量。 天地恢复，好似刚刚世界末日般的景象，仅仅只是一场梦。 李长安的规则化身一步走上了高空，大手一挥。 高天之上，罡风呼啸。 笼罩千里的厚重乌云被吹散，露出了隐藏在其中的龙龟妖尊。 九渊城中的数百万将士，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面对乌云，还可以说是天象。 可是当他们亲眼目睹一头妖兽，竟然真的和一座大山一样大小，而且还悬停在上方时，那种可怕的冲击力，简直难以想象。 龙龟妖尊看着眼前，连一粒灰尘都不如的人族，抬起了山丘般的前爪，朝下方按去。 虚空震颤，前爪所过之处，掀起铺天盖地的气浪，席卷四方。 无数道雷霆在爪尖汇聚，撕裂万物，压降下来。 世界末日，再次降临。 “通天法旨·五指山！” 规则化身身上陡然绽放出五色光华。 这光华甫一出现，便由下而上，充斥了整方天地。 “轰嚓！” 天空发出了好似被崩断的声音。 龙龟妖尊突然感觉到上方一暗，他下意识看向上空。 十位三品大儒，下方的九渊城将士，皆抬头看向陡然变暗的天空。 极尽视线的尽头，五座代表了五行的山峰聚拢在一起，犹如一只遮天蔽日的手掌，覆盖了方圆三百里。 五指山从天空尽头轰隆隆落下，所过之处，漆黑的空间裂缝，仿佛狰狞的利爪，将天地切分出了无数碎块。 此间天地的所有存在，当面对这座五指山时，不由心生渺小之意。 即便是龙龟妖尊，也是如此。 他收回了下拍的前爪，转而想要暂时离去，不与这座看起来就不好惹的巍峨巨峰硬碰硬。 然而，当他远离九渊城上百里之后，却惊惧地发现，被五指山锁定的感觉并未消失。 龙龟妖尊一连挪移了三次，但每一次都被锁定。 他愤怒地仰天咆哮，发出一声惊天龙吟。 既然躲不过，那就不躲了。 他就不信了，普天之下，还有谁能真正将自己镇压。 五指山越往下落，威势越发恐怖，气浪翻滚，虚空破碎。 龙龟妖尊不闪不避，甚至迎向了五指山，要和五指山对撞。 亲眼目睹这一切的人，尽皆屏住了呼吸。 仅仅只是远远看着这一切，就让他们有种近乎窒息的错觉。 庞然大物之间的碰撞，带来的压迫感，足以让那些心志不坚的人，心神崩溃。 “轰隆……”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之下。 五指山和龙龟妖尊碰撞到了一起。 飓风疯狂肆虐，哪怕是三品大儒都不得不暂避锋芒。 二者碰撞在高空，飓风好似一柄天刀，将虚空都要分割了一般。 天空中万里无云，一眼就能看到无尽湛蓝的天际。 五指山由规则所化，无法闪避，更无法抵挡。 龙龟妖尊虽然肉身强悍无比，但肉身之力终有穷时。 五指山将龙龟妖尊狂暴地压降下去，每往下镇压一寸，五指山就会缩小一分，龙龟妖尊的本体，也会被强行压缩。 “吼……” 龙龟妖尊仰天怒吼，拼命想要挣扎。 然而在五指山下，任他如何搅动风雨，都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镇压。 “轰隆隆……” 五指山将龙龟妖尊狠狠镇入地底。 大地轰隆隆震动，好似发生了地震一般，在天地间卷起了可怕的沙尘暴。 但是地面并没有任何破损，甫一出现裂缝，就被天地间的规则修补好。 龙龟妖尊还在地底挣扎，可是大地却仿佛拥有了生命，将他紧紧裹缠住。 与大地融为一体的五指山，如今仅仅只有不到十里方圆。 虽然看起来依旧很是震撼，但和最初的浩瀚相比，已经完全不值一提。 李长安的规则化身出现在五指山上。 施展了五指山，规则化身的消耗极大，虚影已经逐渐变得透明。 他就这么坐在了五指山上。 轰隆隆作响的五指山瞬间安静下来。 龙龟妖尊再也没有半点动静逸散出来。 天地间一片安静。 高空上，十位三品大儒，看着九渊城外的五指山，还有坐在五指山上的虚影，不禁抽了抽嘴角。 “这……就是符道手段吗？” “为何会强大到如此地步？” “二品妖尊，竟然在其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最可怕的是，出手的，还不是长安的本尊……” 三品大儒，对任何一个人族而言，都已经称得上是顶尖战力了。 然而，在二品妖尊面前，十位三品大儒联手，却也是无能为力。 而李长安，仅仅只是几招，便将这二品妖尊拿下。 与之相比，三品大儒孱弱的让人绝望。 九渊城中的百万将士，亲眼目睹此番景象，不禁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不仅为自己的死里逃生，也是为九渊城拥有如此强者坐镇。 有这般强者，大晋的胜机将会又多上几分。 与此同时，正在往九渊城赶路的李长安心有感应。 九渊城守住了。 妖族一连损失两名妖尊，无论有什么阴谋，都会受到影响。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就能安心闭关，炼化符祖祭坛中日益增长的香火愿力！ 三日后， 李长安回归九渊城。 坐镇五指山的规则化身悄然消散，回归领域规则，融入李长安眉心。 李长安直接出现在五指山下，直面龙龟妖尊。 龙龟妖尊见到仇敌，愤怒不已。 哪怕被五指山折磨了三天，精气神受到极大影响。 但暴怒之下，也爆发出令人侧目的力量。 可是李长安却好似熟视无睹，他站在龙龟·头顶，一掌按了下去。 龙龟堪称无敌的防御，在他面前，脆弱如纸，或者说好似水面一般。 他的手，竟然直接伸进了龙龟的头颅内，强行抓出一缕残魂，扔进符祖祭坛内。 暴怒不已的龙龟妖尊，顿时变得萎靡，同时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从此你便为我符道护道神兽，背负符道神纹，赐名霸下。” 李长安在霸下后背上，留下了自己的十色神符。 霸下身形迅速缩小，从七八里，到两三里，还在继续缩小，最后仅有一丈六尺大小。 霸下敬畏地低下头，向李长安表示臣服。 李长安盘坐其后背，回到九渊城中。 …… 平静的日子过去半月， 九渊城外的妖族大军，不仅没有继续增加，反而开始减少。 进攻势头更是远不如以前。 这半个月来，李长安一直都在炼化黑豹妖尊的妖丹。 当他将妖丹中蕴含的空间规则炼化，领域中的空间规则不断震颤。 原本无形无色的空间规则，甚至隐隐浮现出淡淡的金色。 这是底蕴深厚到一定程度，就快要压制不住的表现。 李长安缓缓睁开双眼，长舒一口气。 若是现在就淬炼空间规则，他可以在最短时间，迈入通天清境。 但如今通天地境尚有极大的进步空间，还需要大量时间参悟。 就在他准备离开闭关之地时，一道黑色身影，倏然出现在他面前。 李长安眸光一凝，看向黑影， “晋帝？” 眼前的晋帝，情况不对！ 第719章：晋帝之陨 没有了上次见到的气吞山河，威压天下。 反而透露着一股子灰败的死气。 眼前的黑影甚至并不稳固，不断有强大的气息外溢，使得黑影本体在逐渐衰弱。 “晋帝，你为何会这般模样？” 李长安开口询问道。 “这是朕的过去法身……”晋帝说道，声音沙哑而又低沉，蕴含着行将就木的枯朽。 “李长安，大晋未来……靠你了……” 晋帝身上的气息一阵不稳，仿佛随时都会崩碎， “现在的朕已经死去，失去现在，未来也不复存在。” “过去法身再过不久，将会步入现在，也会消亡。” 晋帝说的话，惊世骇俗，好似雷霆一般砸落下来。 李长安的心咯噔一下，一时间竟有些慌了，“这是怎么回事？” 晋帝和他道不同，但现在正是大晋最危险的时刻。 这种时候，晋帝怎么会突然暴毙？ 难道是妖族的一品妖帝出手了吗？ 要是如此，他又该怎么办？ 大晋还能守得住吗？ 晋帝坐在地上，开口说道，“三百年前，晋国皇室参悟出了一门秘法。” “可以熔炼人族与妖族两族之气运。” “至此，我大晋皇室，开始了漫长的谋划与准备，要在某一代皇帝在时，成就前无古人的圣人皇帝，一统天下！” “成就神圣的最后一步，气运至关重要。” “原本仅仅只有大晋一国之气运，是远远不够的，但我们能将妖族气运也纳为己用，气运将不再是问题。” “大晋皇室积累了三百年，到朕这一世，气运已然足够。” “所以朕才对外宣称要修道成仙，不理朝政，成为天下人口中的傀儡皇帝，修道皇帝。” 李长安坐在了晋帝对面，静静听着，没有随意插嘴。 晋帝的这具过去法身，已经支撑不了太久了。 “所以当年你师父顾卫道发动的北境战争，便是朕从中破坏，只为了用这一场战争，弥补本源上的不足。” “七千多万人族和妖族的气血精魄，最终炼成了圣人本源。” “朕强娶月神转世，是为了容纳圣人本源为己用，从半步一品，直接迈入半圣之境！” “届时，天下再无人可掣肘于朕，就算是圣庙，见朕也需低头。” “到那时，朕亲帅大军，征服六国，统一五族，借天下气运，成就最终的圣人皇帝！” “朕要成就人皇，而非天子！” “朕要划分天与人，从此天归神圣，人间归人。” “绝不让圣人再收割半点人间气运。” 晋帝的声音颇为平静，好似在讲述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他抬起头，看向李长安，“李长安，你应该懂朕的。” “你的符道修行法，朕看了，堪称鬼斧神工，前途无量。” “如果说朕的路，是要强行区分天与人；那么你的路，则是要在根上，断了那些圣人的路。” 李长安轻叹一声，问道，“晋帝在奉川以北的战场战无不胜，为何突然陨落？” 晋帝的过去法身突然剧烈波动，他愤怒地说道，“是圣庙里的半圣，偷袭了朕。” 此话一出，虚空生雷。 晋帝的话，仿佛惹到了天威，让天道欲要降下天劫，毁灭这个口出狂言之辈。 李长安大手一挥，符祖祭坛从眉心飞出，将此地笼罩其中，彻底隔绝了外界。 “你也感受到了吧？”晋帝看向外面，“那个半圣，已经就快要成功了。” “最起码有半数灵魂，已经融入了天道本源。” “他吞了我大晋皇室三百年积累的底蕴，距离神圣更近一步。” “从始至终，我大晋，都是在为他徒做嫁衣。” “直到他出手，朕才知道，为什么朕熔炼的气运，没有半点妖族气息，原来一切都是他留下的后手。” 晋帝突然一把抓住李长安，郑重说道，“而且朕怀疑，圣庙里的那个半圣，目标不仅仅是大晋。” “他既然能谋夺大晋，自然也能谋划其余五国。” “我大晋所谓的三百年谋划，很可能也是他一手布置……” “此人心机之深沉，你千万要小心。” 李长安的目光也变得凝重。 圣庙里的半圣，就像是螳螂捕蝉里的猎人。 无论黄雀怎么蹦跶，最后都会被猎人收入囊中。 而且，的确如晋帝所言。 既然能谋划大晋，那其余五国，不可能不在他的考虑之内。 光是想一想，都令人不寒而栗。 如果说要具象化这个人族半圣的形象。 就像是一头盘踞在人族上空，吞噬人族一切的饕餮！ “人族早就不再是以前的人族了。”晋帝的过去法身正在消散， “其余四族，还有一品现世，可人族……所有的秘境全部消散，各地气运都在减弱。” “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他指了指天上，“圣庙！” “千年世间无圣，但也不至于唯独人族如此贫瘠，连一品都出现不了。” “李长安，你一定要保持警惕，不要相信任何人！” “成圣路上，任何一个有资格成圣的人，都是敌人！” 晋帝的语速越来越快，他的过去法身很快就要崩溃， “你还有三年时间。” “那半圣吞了那么多，还要融合天道本源，至少需要三年时间稳定修为。” “一旦出关，那将会是他最后收割的开始。” 晋帝抓住李长安的胳膊，用力地说道， “因为朕的谋划，导致你父兄身死，是朕欠你的，今日就当是你亲手报仇了。” 说完，晋帝抓住李长安的手，直接洞穿了自己的心脏。 晋帝的过去法身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圣人本源不见踪影，但是月神转世还在……” “月神转世留给你。” “一定要成就神圣，用你的符道！” “杀了半圣，杀了他！” 晋帝从眉心摘下一块黑色晶体， “这是朕在二品时，融合天地规则的感悟，希望能助你一臂之力。” 晋帝的过去法身，彻底消散在李长安眼前。 只剩下最后一句话，再也不复开始的威严与持重，而是充斥着悲凉与不舍，在空中缭绕， “李长安，为大晋子民报仇，为……朕报仇……” 李长安拿着晋帝留下的规则感悟，怔怔地看着最后好似眼泪一样的水珠，滴落在地面上，沁入地底，很快便没了痕迹。 他呆坐在原地，久久没有起身。 第720章：人间大变局之始 李长安在密室中枯坐了数日。 果不其然，从奉川府传来了战报，震惊天下。 晋帝在边境遭遇强敌，战死沙场。 妖族也损失惨重。 有一品妖帝，被晋帝拖入战局，同归于尽。 战报传遍了大晋，所有军民尽皆难以置信。 “这不可能！” “晋帝文武双二品，本应天下无敌，怎会陨落？” “就算遭遇一品妖帝，最起码也有保命的手段，怎么可能如此不智，与对方同归于尽？” “奉川府北伐大军，建立的功勋天地可鉴，晋帝决不能死啊……” 不少人感觉天都要塌了。 从大晋与妖族的气运屏障消失开始，大晋百姓没有一天，不在生死边缘挣扎。 是晋帝强势的御驾亲征，不断向北征讨妖族，才让众人感到一丝安全。 连战连捷，连战连胜。 晋帝率领的大军所过之处，从无败绩。 可就是这样百战百胜的晋帝，竟然死了。 这样突兀的变化，让无数人无法接受。 举国哗然。 而对四院一监而言，此时的局势更让他们担忧。 有晋帝在，大晋还有主心骨，文武双二品的战力，跟着一路向北征讨便是。 可现在，大晋的最强战力陨落了。 接下来的战事又该如何部署？ 北伐攻打下来的那么大一片疆土，又该如何处置？ 是继续北上征讨，还是维持现有疆域，亦或是退守回原来的北境边境？ 三种选择，三条路。 必须要慎之又慎。 否则便要将大晋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国丧暂时先不发，如今正值大战的关键时期，举行国丧只会让战局陷入无可挽回的颓势。” “现在最重要的是，接下来该怎么办！？” “没有了晋帝，大晋缺少鼎定乾坤的最强者。” “平时的战争，我们这些三品大儒还能支撑，可一旦遇到二品妖尊，乃是一品妖帝，我们根本就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四院一监的三品大儒们，此时借助千里传音符，已经商量了很久，但一直都拿不定主意。 “我的建议是退守回北境防线。” “借助人族疆域的气运，我们还有拼死防御的力量。” “要不然战线过于深入，缺少后续气运支撑，我们只会损失惨重。” “可难道好不容易打下的疆域，又要拱手相让吗？” “这么大一片疆域，要是能维护好，后期也可以成为气运的蕴养之地。” “现在哪里还有时间建城，聚拢气运？” “清醒点，我们现在要面对的，是亡国灭种的战争，已经没有时间了。” “可这样下去，我们只会越来越虚弱，到时候不也是必死无疑吗？” “圣庙呢？圣庙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出手？” …… 千里传音符里的争吵，越来越激烈。 赵洪山长叹一声，看向身边其他白鹿书院的三品大儒们。 “晋帝一死，情况已经危急到了极点。” “如今群龙无首，我等该如何自处？” 九渊城内的三品大儒们面面相觑，所有人的神色，都透露着担忧之色。 战争打到这个份上，谁也没有退路。 晋帝却偏偏在此时陨落，大晋明明就要从生死边缘挣脱出来了，结果陡然间又跌落回了悬崖边。 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去，粉身碎骨。 安世堂开口道，“长安呢？他没有说什么？” 其他三品大儒也都看了过来。 “是啊，长安前段时间，刚刚在城外镇压了一尊二品妖尊，想来实力就算弱于晋帝，也不会弱太多。” “此时正是他出面，撑起一片大梁的时候。” 赵洪山摇了摇头，“长安一直在闭关，到现在还未出关。” “不过既然晋帝已经陨落，大晋唯一的希望就在长安身上。” “而长安自创的符道，也该正式登上布道天下的日程。” “只有符道传播的越广，修炼的人越多，长安的实力才会越强，大晋才能在面对外敌的情况下，有一战之力。” “原本我还准备徐徐图之，如今看来，事情已经到了不得不为的地步了。” “我的建议是，不需要再半遮半掩了，直接全力推行符道。” “不能再因为担心文道反噬，耽误符道传世的进程。” “天大地大，人族存续最大！” 在场一众三品大儒互相对视一眼，皆陆续点头。 赵洪山最后一锤定音道，“即日起，所有白鹿书院学子，开始分批次转修符道，不得有误。” “转修符道成功，有天赋者，从前线战事剥离出去，开始行走天下，布道传法！” …… 于此同时， 九渊城密室中， 李长安手中抓着晋帝留下的规则感悟黑晶，从中一点一点摄取晋帝对天地规则的感悟，并且迅速将其凝练入领域之中。 这些天地规则本就已经被感悟剥离了出来，他只需要对着照抄即可。 所以李长安凝练领域规则的速度极快。 他的地境领域，也在悄无声息中，迅速提升。 每凝练出一条新的地境领域规则，就会有一阵清风从九渊城拂过，在广袤的天地间蔓延。 这样的清风，连三品大儒都无法察觉，只以为是最普通的风，毫无任何不妥之处。 殊不知，他们的性命，已经在清风拂过之时，由不得自己做主了。 十日之后， 李长安从闭关中清醒过来。 他的通天领域中，十八条地境领域规则仿佛是天地脊梁，撑起了三百里领域。 而一百零八条玄境领域规则，则构成了这三百里领域中的脉络，吞吐着无穷无尽的天地之力。 此时的通天领域，就像是一方小世界，强大而又浩瀚。 李长安身处密室，却仿佛将整座小世界都掌握在了手心里。 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感觉，在心头滋生。 他抬起头，看向虚空。 十色通天符在瞳孔中不断演化，一条条天地规则在眼中显现而出。 第二层天地规则在他眼中，变得越发清晰，乃至于第三层天地规则，也已经开始显现。 文武双二品极限，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现在的实力。 二品有九重天，那他现在便站在了十八重天，俯瞰世间所有二品。 但一品是否可敌，尚未可知。 还需要真正打过一场才知道。 十八条地境领域规则，已经可以勉强抵御一条第三层天地规则了。 …… 与此同时， 大晋以及另外五国都城，都迎来了一队神秘的客人。 客人来时，天降飞花，地涌金莲。 将天地变作春日。 晋国都城， 一道苍老的声音，缓缓在都城上空响起， “颜圣世家嫡女驾临晋都，众生跪拜……” 第721章：颜轻诗 颜圣世家进入晋都， 一时间，晋国都城风声鹤唳，普通百姓们不知何来的颜圣世家。 而知道一些内情的人，心中忐忑不安，不明白为何会有世家在此时现世。 如今大晋正在和妖族交战，晋帝新亡，国中群龙无首。 此时颜圣世家突然现世，不知又会引来什么变数。 四院一监留守京城的人，迅速将这个消息传到了北境边疆。 “世家怎么会突然现世？只有五代皆有三品大儒坐镇的家族，才可称之为世家。” “颜圣世家，更是当年追随孔圣的颜圣，所创建的家族。” “从古至今，便始终屹立在世家之巅。” “如此存在，今时今日来我大晋作甚？” “来者不善哪，否则怎会如此霸道？竟要京城百姓跪拜相迎？” 远在北境边疆的四院一监的三品大儒们，得到消息后，纷纷皱起了眉头。 “如今怎么办？颜圣世家来我大晋，我等该不该去京城一趟？” “总不能放任其在京城耀武扬威吧？” “不急，此事应当从长计议，眼下正值战局纷乱之际，料想那颜圣世家不会胡乱行事。” …… 九渊城， 李长安已经从闭关密室中走出，在九渊城的宅邸中休息。 得知消息后，眸光微动，“轻诗当年便是去的颜圣世家，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颜轻诗。 那个在勾栏中弹琵琶养活自己和爷爷的坚强女子。 小小的个子，却倔强的让人侧目，相貌虽不如南栀那般超凡脱俗，却也小家碧玉，清新秀丽好似莲花。 李长安不觉微微愣神。 如今粗略一算，二人分离已过十年之久。 从他北上奉川开始，便相隔天涯。 “咳咳……”赵洪山轻咳了几声，将李长安从愣神中惊醒，“长安，颜圣世家在此时大晋，我们该如何应对才好？” 李长安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随后沉思片刻后说道，“先看颜圣世家派了什么修为的人过来。” “如果无关大局，便可暂时将其束之高阁，毕竟是颜圣世家，表面上的稳定还是很重要的。” “但若是对方心怀不轨，我等也不能束手就擒，任由其胡作非为，搅乱大晋战局。” 赵洪山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个想法，如今战局动荡，奉川还要收缩战线，稳定北境。” “这种时候，能不闹出乱子自然是最好的。” “另外三院一监，也都是这样的考虑，但愿颜圣世家不会有太过出格的举动。” …… 晋国都城， 独孤曌一袭白色曳地长裙，坐在御书房里，洗尽铅华，不惹红妆。 少了以往的气势凌人，多了些许柔弱。 原本牡丹般的雍容华贵，又多了点栀子花的素白纯净。 得知晋帝身亡的消息，她也没有露出笑意。 因为她很清楚，时局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她还没有迈入三品，已经失去了重返月神之位的机会。 只能留待下一世了。 这一世，但愿不会有人再觊觎她与妹妹。 但独孤曌心中有数，一切都有定数，逃不过去的。 这个动荡的时代，她和妹妹，注定将会成为强者争夺的鼎炉。 如果真要让她们选，她们宁愿那人是李长安。 只希望，李长安能平安归来，将她和妹妹带走。 然而，颜圣世家的到来，将她的希望又一次打入了深渊。 颜圣世家此来，浩浩荡荡，足有数百人，径直来到皇宫。 这数百人，皆是颜圣世家子弟，身上的气息如渊如狱，最弱者都是四品立命境。 三品大儒超过五十，为首的三人，更是立足于二品文正境。 而三名文正境文士簇拥着的，则是一名个子不高，但一眼看去却不禁让人感到渺小的轻纱蒙面女子。 女子双目清澈如湖，所过之处，文气飘散，在虚空中凝结出白色的莲花，宛如神迹。 “见到我颜家嫡女，为何不拜？”一名颜家的三品大儒出列，冲独孤曌轻喝道。 独孤曌看着那轻纱蒙面女子，又看向她身后的颜圣世家子弟，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远来是客，诸位既是颜圣世家中人，本宫乃大晋皇后，自当以礼相迎。” “但若恶客临门，本宫又怎能低头？” 独孤曌一人站在御书房门口，独自面对院子里数百名颜圣世家之人，并未有半点露怯。 始终维持着自己身为一国皇后的威严与气度。 “大胆！”颜圣世家的三品大儒喝道，“尔等六国，将天下治理成这般模样，还有何颜面，执掌社稷神器？” “我颜圣世家之所以出世，便是要拯救晋国黎民于水深火热之中。” “你身为晋国皇后，不仅不心怀感恩，反而言语中颇有不敬，该当何罪？” “该当何罪？”独孤曌冷冷笑道，“本宫乃大晋皇后，如今晋帝不在，谁可问罪于本宫？” 她将目光移向被簇拥在中央的轻纱蒙面女子，“贵人此来，便是为了强夺我大晋江山不成？” 轻纱蒙面女子并未答话，而是对身边的一名文正境文士说道，“钟叔。” 那为首的二品文正文士，立刻微微低下头，“小姐。” “莫要欺负旁人，尽快梳理晋国之事，北御妖族。”蒙面女子说道。 那二品文正境文士应声道，“谨遵小姐吩咐。” 蒙面女子点了点头，然后走向了御书房门口的独孤曌，“此地，便是我在晋国的住处吧。” “可是……此晋国皇后……”文正境文士开口阻拦。 “无妨，我相信她不敢轻举妄动。”蒙面女子说道，“况且有太祖爷爷赐给我的圣宝，她也伤不了我。” “是……” …… 待颜圣世家的人尽皆散去。 偌大的御书房，只剩下独孤曌和蒙面女子。 “我该如何称呼贵人？”独孤曌率先开口打破了沉寂。 “皇后无需如此唤我。”蒙面女子轻声道，“当年，我也曾在晋国生活。” “彼时，我还在勾栏里弹琵琶，只为养活自己和爷爷。” 独孤曌的凤目不可置信地瞪大，“这……这怎么可能？你是……她！？” 蒙面女子摘下脸上的面纱，露出了那张十几年都未曾变化的容颜。 牛奶般的白皙皮肤，清澈的杏眸，身材娇小可人，但却给人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是我。”女子的声音轻柔似羽毛，“小女子颜轻诗。” 第722章：霸道的颜圣世家 晋国都城之外， 被晋帝只手镇压的两大书院夫子，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三尊二品文正，目光骤然一凝。 晋帝镇压下来的山，被他们轻松抹除。 二人按理说已经恢复了自由，然而当他们感受到对面三人，远超自己的气息后，心中不禁忐忑不已。 “在下程树，不知三位来自何处？”白鹿书院夫子抱拳行礼道。 一旁的嵩岳书院夫子，也跟着一起行礼。 “吾乃颜青宗，这二人是我族弟，颜青望，颜青山。” 为首的颜圣世家文正说道， “我等来自颜圣世家，奉圣庙之命，接管晋国战场，为将来反攻妖族整备军力。” “今日起，你们便随我等一起行动。” “整备军力？”嵩岳书院夫子朱松濂开口询问道，“不知需要我等做些什么？” 颜青宗转身往晋都走去，说道，“只需你二人修书一封，告知书院弟子，即刻归顺颜圣世家即可。” “从今日起，晋国将再无四院一监，只有颜圣世家！” 程树闻言，双目骤然一滞，“四院一监乃与晋国休戚与共，更是经过圣庙的册封，怎么可能轻易裁撤？” 走在后面的颜青山，冷哼一声，“不过是酒囊饭袋的四院一监，已经没有什么资格，再继续留在这个世上了。” “晋国，是圣庙封给我颜圣世家的。” “你们只需要认真听话即可。” 他对程树和朱松濂吩咐道，“你们能够成为二品文正，倒是还有点用处。” “以后白鹿书院和嵩岳书院，可为我颜圣世家的庶子书院，为我颜圣世家培养庶子。” “至于另外的两院一监，已经没有资格再留存于世了。” 此话好似震天雷霆滚落，惊得程树和朱松濂连呼吸都顿住了。 庶子书院，专门教导庶子，说难听点，与家奴何异？ 另外两院一监，更是连家奴都当不成。 这……这未免也太过霸道了。 “怎么？你们有什么疑问不成？”颜青山的目光瞟过来，冷冽如刀。 好像只要程树和朱松濂一个反对，就会立刻出手。 程树和朱松濂互相对视一眼，随后低下头，“不敢。” “识时务者为俊杰。”颜青山示意二人跟上，“连六国帝王都被轻松拿下。” “天下六国，已经分给了六大圣人世家。” “你们这些书院国子监，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天下即将一统，圣人即将出世。” “届时人族将会挥戈八方，四面出击，拿下这浩瀚人间！” “新的时代即将来临，一切旧时代的废物，都将会被扫进历史的尘埃。” 短短一番话，却透露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信息。 六国皇帝消失，人族即将归为一统…… 这是即将开始大决战了吗？ “你们尽快协助我等完成整合。”颜青山说道，“一月之内，晋国将只能有一个声音。” “那便是颜圣世家！” “到时候，我们会带领晋国大军，北伐妖族，打下一片大大的疆土。” 程树和朱松濂微微低下头，没有多说什么。 …… 颜圣世家的动作很快。 当天便召开了朝会。 没有晋帝，没有独孤皇后。 偌大的朝堂根本不敢有任何反对的声音。 宗人府的反抗被直接镇压，斩杀当场。 朝堂上见了血，那些朝官立刻噤若寒蝉，哪里还敢开口？ “朝廷没有朝廷的样子，文人没有文人的血性，怪不得六国疲惫，连疆域都守不住！” 颜青山作为颜圣世家摆在台面上的刀，大马金刀地坐在龙椅上，看着下方唯唯诺诺的一众朝官。 “从今日起，尔等必须要在最短时间内，掌控晋国政令，我颜圣世家子弟，将会入驻各衙门政司。” “若有阳奉阴违者，格杀勿论！” 颜青山的声音里，充斥着唯我独尊的霸道，根本不给这些朝官反对的机会。 终于，还是有朝官开口说话了，“启禀大人，如今正值战时，政令全部都在为战争服务。” “四院一监各自监领一处战场，当地军政大权也尽数收拢，我等即便兢兢业业，恐也难有作为。” 颜青山点了点头，“不错，你很不错，知道把问题说出来。” “你叫什么名字？现居什么官职？” 那朝官说道，“小人秦向明，现为礼部左侍郎。” “好，今日起晋国增设宰相一职，便由你担任。”颜青山满意道，“政务一事，若有问题，可直接汇报于我。” 秦向明闻言，眼中掠过一抹喜色，赶紧跪拜下来，“多谢大人恩典。” 颜青山大手一挥，从偏殿走出数十名颜圣世家子弟，“即日起，你们便进驻各司衙门，梳理政务。” “务必在最短时间内，做到政令通畅，直达晋国各地。” 这些颜圣世家子弟纷纷行礼，“是。” 另一边， 颜青宗则开始分配族中子弟，前往各军队，准备统率晋国军队，整合军力。 “族中的三品大儒分成三队，务必在最短时间内，取得象山、万松两书院，以及国子监的军政大权。” “另外白鹿书院和嵩岳书院，就由他们各自的夫子前去收拢。” “青望，你也一起跟随入北境，总领全局，有问题可自行处理，遇到处理不了的事情立刻汇报。” 颜青望点头应是。 颜青宗起身，对着下面的颜圣世家子弟，郑重其事说道，“如今天下大乱，时局动荡。” “正是我颜圣世家大展宏图之时。” “尔等身为族中子弟，深受家族培养，眼下便是你们报效家族之日。” “你们身上，肩负着颜圣世家的荣光，希望尔等不辱使命，不负家族对你们的期望。” “是。”一众颜圣世家子弟齐齐抱拳行礼，“谨遵族老教诲。” 颜青望领着这些人迅速离去。 颜青宗把目光投向程树和朱松濂，“你们刚刚也听到了。” “颜圣世家的意志，不容违背，必将覆盖整个晋国。” “尽快收拢你们的书院，也可免得遭受血光之灾。” “如今人族面临极度危难的局面，你们就算逃，也逃不出去。” “离开晋国，去其他五国，还会有其他圣人世家掌控。” “在我这里，你们还能得到优待，但在其他地方，那就不好说了……” “你们……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程树和朱松濂目光中带着苦涩。 曾几何时，他们贵为书院夫子，竟会被人压着头臣服？ 可现在，他们连反抗都做不到，面对三尊二品文正，而且是境界远超自己的文正境大能。 连逃命都做不到，更遑论反击？ 更何况，他们背后，是可怕的圣人世家。 憋屈到几欲崩溃，却只能咬牙认命。 “我等明白。”二人低头行礼。 颜青宗摆了摆手，“去吧，尽快处理好两个书院的事……接下来还有大事要办。” 程树和朱松濂迅速离开，转而向北境战场而去。 第723章：当人还是做狗？ 颜圣世家的突然出现，让远在北境战场的四院一监高层，都隐隐感到一阵不安。 而随着京城的消息彻底传开。 颜圣世家全面接手朝政，并且开始对四院一监下手。 这些三品大儒彻底坐不住了。 “该死！怎么会出现这种事？” “凭什么颜圣世家一出现，就要控制四院一监？” “如今战争还在继续，他们就不怕战场崩溃吗？” “就算是颜圣世家，也未免太过霸道了。” “靠着先祖的余荫，绵延到现在，到了大晋，视我等于无物，当真是标准的世家做派。” 无论是谁，听到颜圣世家要控制大晋，是个人都会从心底里排斥。 这样的行事做派，完全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能够修炼到三品大儒的人，哪一个不是心高气傲之辈？ “我等辛辛苦苦维持大晋，他们上来就要我等臣服？” “大晋是我等的大晋，不是他颜圣世家的。” …… 当颜圣世家的第一批子弟出现在北境战场后，争斗就开始了。 四院一监绝不会允许，有人在这个时候破坏大局。 更何况还是要他们臣服。 颜圣世家完全没有商量的意思，直接就要他们这些三品大儒成为颜圣世家的家奴。 这样的强势霸道，惹怒了所有人。 战斗率先在奉川爆发了。 不顾妖族大军还在发动进攻，颜圣世家和镇守奉川的万松书院，在人族疆域展开了厮杀。 “所以我就说，人族永远都在内斗，从兴盛到衰败，内斗始终都不会消失。” 妖族的二品妖尊看着混战一片的奉川战场，幸灾乐祸道， “停止进攻，让这帮家伙先打，争取多消耗一些力量，然后就轮到我们去收拾残局了。” “真希望他们把脑子都打出来……” 边境暴乱，苦的却是战场上的士兵。 三品大儒之间的争斗，完全是把普通士兵的性命当成儿戏。 颜圣世家一上来，就要镇压所有人。 万松书院的三品大儒们反抗，却被他们视作叛逆，不顾战场形势，就要拿下。 “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我颜圣世家驾临晋国，尔等竟然还敢反抗，这是在找死！” “就算你们都死了，我颜圣世家也能撑起这片战场！” “很快就会有一品苍生境大能降临此地，还不束手就擒？” 一些性子急的三品大儒直接破口大骂， “放你娘的狗屁！” “分明就是一伙强盗！” “颜圣世家如果都是这副德行，还不如趁早死了算了！” “什么狗屁颜圣世家，明明就是盗圣世家。” 到这个时候，哪里还需要什么之乎者也？ 恨不能连对方的十八辈祖宗都刨出来鞭尸。 但是很可惜， 颜圣世家的三品大儒，实力比四院一监的三品大儒更强。 而且对方还有二品文正！ 虽然只有一人，但却强势无比。 首先遭殃的就是万松书院。 一战过后，万松书院三品大儒死去十三人，元气大伤，被迫低下了头。 颜青望镇压了万松书院反抗的三品大儒之后，便立刻布置人手，安插进军队中，掌控军政大权。 …… 万松书院的战况，很快就被另外三院一监得知。 颜青望的出现，就好似一座大山，压在了所有三品大儒的心头。 这根本不是想象中的点到即止，而是实实在在的铁血镇压。 程树和朱松濂得知一战死了十三个三品大儒之后，不由叹息，再次加快了脚步。 必须要尽快说服书院加入颜圣世家。 否则这帮家伙，可没有那么好说话。 一言不合，真的会杀人！ 三品大儒不是没有死过。 但绝没有像现在这样，一下子就死了十几个。 还全都是死在人族自己手里。 晋帝已死，如今的大晋，还有谁能站出来，对抗这残暴的颜圣世家？ 九渊城， 一众白鹿书院的三品大儒聚在一起，面色凝重。 安世堂的脾气最急，直接开口道，“要我说，直接反了算了！” “这狗屁的颜圣世家，反正老子不伺候！” “都是人族，竟然还敢下如此毒手，真当我们都是软骨头不成？” 陈万山轻叹一声，“如今人族四面楚歌，按照从京城传来的消息，人间六国都没有安身之地。” “我们还能逃到哪里去？” 王天罡靠在椅背上，“总不能颜圣世家一来，我们纳头就拜吧？” “况且颜圣世家，也根本没把我们当人看。” “难道要我们这帮老家伙，主动给颜圣世家当狗？” “我们还有长安，二品文正也不是真正无敌，有他在，白鹿书院至少可以有自保之力。” “我的建议是，尽快联系另外三院一监的三品大儒，如果愿意走，就赶紧过来。” “上百个三品大儒，再有长安坐镇，就算是重新立国都可以。” “如果这人族已经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长安可以带我们流亡其他地方。” 此话一出，现场的气氛瞬间一变。 这些贤公，第一反应竟然不是反对，而是在考虑此事的可行性。 若放在平时，这样做完全就是大逆不道。 可颜圣世家的这帮人，行事太过霸道，直接就要让他们做家奴，这谁忍得了？ 赵洪山怀中的千里传音符突然震颤起来。 他摸出千里传音符，面色陡然变得古怪起来，“夫子他老人家正在赶来的路上。” 此话一出，所有三品大儒都愣住了。 安世堂急忙问道，“夫子有什么指示？是不是要反抗颜圣世家？” 其他三品大儒，也都齐刷刷看过来。 如今这个混乱的时局下，如果有夫子出面，兴许能稳定局面。 赵洪山扯了扯嘴角，摇摇头，“夫子说让我们先同意颜圣世家的要求。” “有他在，颜圣世家对白鹿书院不会那么苛刻，还可以保留书院名号。” “如今人族动荡，战局不稳，先守住大晋才是头等大事……” 王天罡直接冷笑着打断了赵洪山的话，“放他娘的狗屁！” “老子宁愿一个人躲到妖族的深山老林里去，也不愿意当颜圣世家的狗。” “这种上来就杀十几个三品大儒的世家，咱们要是进去，性命都不在我们自己手上。” “夫子愿意去就去，我反正不会答应。” 在场有接近半数人，眉头都皱了起来。 但凡是个人，只要正常点，谁愿意当狗？ 更何况他们还是三品大儒？ 颜圣世家压着他们脑袋，让他们臣服，这样的行事风格，是个人都接受不了。 可形势比人强。 颜圣世家有强势的资本。 三名二品文正只是第一批过来的强者，还有一品苍生即将出世。 如此世家，大晋在其面前，的确孱弱不堪。 “要不就听夫子他老人家的？” “先虚与委蛇，保存有用之身，等时机成熟，再……” 有三品大儒流露出臣服的意思，但却被安世堂打断了， “一旦当了狗，后续的事，可就由不得自己做主了。” 几十个三品大儒根本讨论不出个结果。 这种时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考虑，怎么可能让别人决定自己的性命？ 就在这时， 十几道三品大儒的气息降临九渊城。 白鹿书院所有三品大儒，尽皆停下了讨论，将目光转向那气息降临之地。 第724章：李长安出手 下一刻，十几道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赫然是嵩岳书院的秦镇梁，以及嵩岳书院的其他三品大儒。 “秦贤公。”赵洪山上前抱了抱拳，“不知秦贤公与诸位贤公到此，有何指教？” 秦镇梁面色凝重，抱拳回了一礼，“如今事态紧急，我也就不兜圈子了。” “颜圣世家到来，顺昌逆亡。” “不知白鹿书院的诸位，有何想法？是答应颜圣世家的招揽，还是另有他途？” 秦镇梁上来就是开门见山，没有半点拐弯抹角的意思， “我嵩岳书院夫子给我等通了消息，他和你们白鹿书院的夫子，正在赶来的路上。” “他让我们早做准备，如果愿意加入颜圣世家，他会尽量保全我们，如果不愿，就在颜圣世家的二品文正来之前先行离去。” “我还有一些同僚不愿投入颜圣世家，所以就来你们这边看看情况。” “你们若是有什么打算，也好一起行动。” 赵洪山回答道，“我们也正在商议，但目前尚无定论。” “没人愿意当世家的狗，但现在情况特殊，我们如果离开大晋，去什么地方，都会面临这样的情况。” “难不成我们这些人聚在一起，远遁他族，流亡在外？” “至少眼下，和颜圣世家正面硬碰硬，很难。” “而且颜圣世家还有一品苍生境大能，怎么看都没有胜算。” 秦镇梁环顾四周说道， “我的意思很简单，如果大晋由颜圣世家做主，我们这些三品大儒沦为颜圣世家的家奴，我宁愿死在向妖族冲锋的路上。” “你们如果想跟我一起走，那就赶紧走，要不然被堵在这里，情况就不容乐观……” 话音未落， 在场众人齐齐色变，眼中瞳孔巨震。 三道身影悄然出现在众人眼前，半点气息都没有外泄。 可正是因为如此，赵洪山、秦镇梁这些三品大儒才会如此震惊。 能够躲开他们的感知，来者必然在三品之上。 “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为首那人轻笑道，“所以，你们准备怎么做呢？” “不妨跟我说说看？” 站在那人身后的两个人，面色都不好看。 赫然是白鹿书院和嵩岳书院的两个夫子。 他们在赶来的路上，本来准备多给下面这些人选择的时间，结果却被强行带了过来，甚至连通风报信的机会都没有。 赵洪山的目光看向程树，希望从书院夫子那里得到一些指示。 但程树只是摇了摇头。 意思很明显，让他暂时隐忍，不要冒头。 现场的气氛顿时变得凝滞起来。 数十位三品大儒，竟然被一个二品文正压住了。 颜青望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本座颜青望，北境战场新的统帅。” “尔等从现在开始，必须要听从本座命令，否则，以军法处置！” 他看向秦镇梁等一众嵩岳书院的三品大儒，“至于你们，妄想背叛我颜圣世家，唯死而已！” 言语间，杀气腾腾，仿佛下一刻就要动手。 朱松濂赶忙开口道，“颜文正，此时实在不宜妄动杀念，不如给他们将功折罪的机会如何？” 堂堂书院夫子，如今却要向另一个二品文正卑躬屈膝，当真是憋屈。 可形势比人强，为了尽量保存书院大儒，他不得不如此。 程树也在附和，“如今人族风雨飘摇，每一份力量都极为重要，更遑论是三品大儒？” “这些可都是镇守边疆的关键力量。” 颜青望冷笑一声，“这种不知好歹，不听命令的三品大儒，死了也好。” 他看向程树和朱松濂，“怎么？你们想对我出手？” “还是说，要我把这帮人全都杀死，一个不留？” 哪怕颜青望仅有一人，可是却让程树和朱松濂，以及在场的所有三品大儒，都感受到了一股濒临死亡的威压。 太强了。 颜圣世家的二品文正，和他们书院夫子比起来，简直就是云壤之别。 气氛凝固到了极致。 秦镇梁啐了一口唾沫，怒骂道，“我辈读书人，岂会因畏惧生死，向强权低头？” 颜青望目光阴冷，杀意潮水般散开，“找死！” 话音落，直接大手张开，朝秦镇梁抓去，要把这个口出狂言，不知好歹的家伙，一巴掌捏碎。 二品文正出手，直接勾动第二层天地规则。 在场除了程树和朱松濂之外，谁也阻止不了。 然而程树和朱松濂的境界，相较于颜青望，相差极大，即便出手也毫无用处。 两个初入二品，另一个则是二品后期，怎么拦？ 赵洪山等人心急如焚，却被颜青望的气势压得动弹不得。 秦镇梁想要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手，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颜青望的眼中露出快意之色，捏死不知好歹的三品大儒，这种掌控生死的感觉，真的太好了。 在颜圣世家做不了的事，在外面，终于没人能阻拦他了。 然而，颜青望的手在距离秦镇梁还有一尺距离时，陡然间停了下来，再也不得寸进。 他目光陡变，看向身前突兀出现的身影，“你是谁！？” “安敢阻我？” 李长安抓着颜青望的手腕，看向这个面目凌厉的二品文正，平静说道，“阻你怎么了？” 颜青望身上的气势瞬间升腾而起，犹如狼烟一般冲天而起，而后从半空散开，化作遮天乌云，笼罩整座九渊城。 “本座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跪下，自扇巴掌……” “啪。” 清脆的耳光响起，在场所有人都呆住了。 颜青望脸上的巴掌印，迅速显现而出。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李长安，根本不敢相信，这个年轻人竟敢对自己出手。 程树和朱松濂也满脸呆滞，这个年轻人到底是谁？ 为什么不受颜青望的影响？ 大晋什么时候出现这么一位年轻的二品文正了！？ 颜青望的眼神瞬间被恼怒占据，“你……” “啪。” 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他的话。 紧接着， 李长安左右开弓，一连抽了十几个耳光。 颜青望的脑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猪脑袋。 脸肿的连眼睛都睁不开。 “如今正值人族危急存亡的关键时候，还会有你这种仗势欺人，一言不合就杀人的败类。” “真特娘的让人扫兴。” 李长安抓起颜青望的脖子，将已经变成一滩烂泥的颜青望拎到自己眼前， “你听好了，爷爷名叫……李长安。” 第725章：“黄袍”加身 现场一片死寂。 谁也不敢相信，刚刚还一副执掌山河模样的颜青望，此时却变成了现在这副死狗模样。 这还是力压两位夫子的顶级二品文正大能吗？ 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老者。 尤其是白鹿书院的这些三品大儒，知道李长安很强，但是不知道李长安会这么强。 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程树和朱松濂怔怔地看向李长安，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这个年轻人是谁？怎么会这么强？ 大晋什么时候出现这样的年轻强者了？ 这和晋帝，也不相上下了吧？ 他们出世即被镇压，没有和李长安碰过面。 自然也就不知道李长安的名讳和过往。 就在这时， 赵洪山突然走上前来，抓着李长安的胳膊，将其带到主位，一把将其按坐下去，然后抱拳行礼， “赵洪山，见过符道之祖。” 白鹿书院的三品大儒迅速反应过来，紧随其后，纷纷向李长安恭敬行礼， “安世堂（赵万山）……拜见符道之祖！” 此举让秦镇梁那帮嵩岳书院的三品大儒都惊呆了。 程树和朱松濂也是一脸懵。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白鹿书院的三品大儒们，这是在干什么？ 符道之祖又是什么？ 秦镇梁猛地反应过来，眼珠子瞪的滚圆，指向李长安， “符道，你的符文之道不是辅修之道，而是要争夺天地正统！” “啪。”王天罡一巴掌把秦镇梁的手拍下去，“指什么呢？” “符道之祖岂是你可以指来指去的？” 李长安一脸无奈，赶紧想要起身，这帮贤公大儒是疯了吗？ 被他们这么拜，自己可不得夭寿？ 但赵洪山却一脸认真地按住了李长安的肩膀，郑重其事道， “长安啊，如今人族变数频发，为了大晋，为了人族，这个位子，你不能再犹豫了。” “晋帝曾犯下大错，但出关之后一直力战在前线，虽不是明君，但在战时也能撑起大晋的天。” “晋帝陨落，颜圣世家要接管大晋，可是你看他们做的事，一言不合就杀三品大儒。” “此等暴行，焉能守得住大晋？” “现如今，大晋只有你能撑起来了。” “所以，这个位子，你必须要坐。” 白鹿书院的几十个三品大儒齐齐点头。 李长安求援地看向王天罡，“师公，你怎么也跟着胡闹？真要是现在就把符道大旗撑起来，人族可就真的要分裂了。” “即便如今在战时，文道也必定会倾轧符道。” “别忘了还有圣庙！” 王天罡却没有顺着李长安的话说，“人族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哪有时间再去分什么文道符道？” “如今整个大晋，只有你有这个实力，对抗颜圣世家。” “符道也的确能帮助普通百姓修炼。” “现在，当仁不让，才是你该做的事！” “大晋决不能亡在外人手里！” 话音未落， 瘫倒在地的颜青望终于听明白了，他死死地盯着李长安，咆哮道， “你竟敢妄图篡夺文道权柄！” “什么狗屁符道，必会被文道碾成残渣！” “到时候，你，你们，都将被钉上耻辱柱，永世不得翻身！” “啪。”王天罡一个瞬步，直接一巴掌甩过去。 颜青望身处李长安的领域之内，天地规则都动用不了，哪里还能反抗？ 直接被一巴掌扇飞了好几颗牙齿。 “聒噪！” “无论如何，你都会死在我们前面！” 程树和朱松濂刚想要说什么，就被赵万山引到一边，将李长安创立符道的种种，细细说来。 而赵洪山，则看向还在懵逼状态中的秦镇梁，以及一众嵩岳书院大儒。 “诸位，想必你们应该也知道符道的事情。” “时至今日，我们也不再隐藏。” “符道不仅仅只有三品之下的境界，三品之上也足以同境界无敌。” “它不是辅修之道，而是比文道武道，更适合的正统之道！” “今时今日，我白鹿书院准备成为符道第一书院，将符道扶为修行正统！奉李长安为符道之祖！” “你嵩岳书院，又当如何？” 秦镇梁紧了紧喉咙，今天一天经历的事情着实太多了，饶是他三品大儒的脑袋，都有点发晕。 “奉符道为正统，你可想好后果了？” “一旦圣庙发现，降下怒火，符道必将承受雷霆怒火，到时候白鹿书院也会沦为焦土，一个不留。” “圣庙？”赵洪山冷笑一声，“如今人族都快要亡国灭种了，圣庙做了什么？” “瓜分六国，分给圣人世家，这就是圣庙做的事。” “这样的圣庙，有什么资格决定人族未来？” “圣庙是强，它可以杀了我等，但却杀不了天理。” “如此自私自利的圣庙，有什么资格再凌驾于我等之上？” 疯了，真的是疯了！ 秦镇梁看着赵洪山，再看其他白鹿书院的三品大儒，竟然都是差不多一样的表情。 这可比在一国之内造反还大的罪过。 完全是把脑袋别在了裤腰上。 掉脑袋不说，名字还会被钉在耻辱柱上，生生世世受人唾骂，永世不得翻身。 秦镇梁眼中神色变幻不定，最终看向李长安， “长安，我只有一个问题。” “如今你的实力，可能匹敌一品？” 这个问题不仅是他想问，在场所有人都想知道。 李长安保守地点了点头，“目前我的境界相当于文武双二品，但是更强一些。” “虽然没和一品打过，但匹敌一品不难。” 他修炼至今，通天地境的领域规则，已经凝练了二十四条。 相当于文武双二品二十四重天。 堪称是前无古人。 在二品之中，可称无敌。 即便一品苍生境大能，可以勾动第三层天地规则，但他整整二十四条通天地境领域规则，封锁一两条，问题也不大。 此话一出，白鹿书院的三品大儒们，不禁长舒一口气。 有这句话，已经足够了。 匹敌一品，那也就有了一争之力。 秦镇梁当即抱拳行礼，“秦镇梁，拜见符道之祖。” 在他身后，嵩岳书院的大儒贤公们，面面相觑，最终也恭敬地低下了头， “拜见符道之祖。” 赵万山也把事情的始末，讲给了程树和朱松濂听。 两位夫子，看向李长安的神色，复杂难明。 赵洪山朝他们行了一礼，“如今情况，夫子应当已经明了，我等想要奋起反击，为大晋为人族，争夺一线生机。” “还请夫子助我等一臂之力。” 其余三品大儒也都跟着抱拳行礼，“还请夫子助我等一臂之力。” 程树和朱松濂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抹无奈与坚定， “也罢，我们原本想要委曲求全，保住一部分人的性命。” “现在看来，却是少了血性。” “既然你们想要拼上一拼，我们自然不会阻挠。” “符道我们转修不了，但镇守边疆，我们这把老骨头还能撑得住！” 赵洪山转向李长安，弯腰行礼， “恳请符祖，率领我等举兵回京，清扫叛逆，重整河山！” 余下的大儒贤公，紧随其后，躬身行礼， “恳请符祖，率领我等举兵回京，清扫叛逆，重整河山！” …… 第726章：只手镇压 李长安没有犹豫太久， “大军不动，诸位留守一半在此驻守边疆，其余一半随我回京，处理颜圣世家，重整秩序。” “谨遵符祖法旨。”赵洪山等人迅速行礼应道。 一行人没有在九渊城浪费太多时间。 如今颜圣世家刚到大晋，越早处理，越不会对大晋造成太大影响。 李长安在这里留下了五道通天法旨，又剥离出五道地境领域规则，凝练出一尊规则化身坐镇。 这才带着三十位三品大儒，朝晋都而去。 “你们妄想颠覆我颜圣世家的统治，简直是痴心妄想！” 颜青望也被带上，李无攸并没有杀他， “我颜圣世家有一品苍生境坐镇，还有圣庙支持，你们这群乱臣贼子，安敢犯上作乱？” 李长安行走在虚空，带着三十位三品大儒，一步三百里。 他看着歇斯底里的颜青望，“这与我对颜圣世家出手，有何影响？” “颜圣世家强行霸占大晋，一言不合杀我同胞，此等行径天理不容。” “纵你颜圣世家再强大，也强不过这天。” “我想对颜圣世家动手，便也就动手了，谁能阻我？” 颜青望死死盯着李长安，他深刻体会到李长安的强大。 自己仿佛面对的是一座深渊，深不可测。 而由这深不可测的实力，形成的掌控一切的气度，更是让他从心底里感到恐惧。 “你到底是谁！？” “俗世间不应该有你这样的强者存在，但凡过了三品，圣庙都应该有记载。” “你的名字，不曾出现过。” 李长安轻笑一声，“说起来，我与你们颜圣世家倒也有些渊源。” “如果你们没有强占大晋，杀我同胞，兴许我还要去颜圣世家提亲，奉上聘礼。” “现在看来，我只能强娶了。” 颜青望的眸光骤然一凝，似乎想起了什么，紧紧盯着李长安， “你是李长安！？” “那个意图染指小姐的破落户！”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小姐走时，李长安应该已经在北方身死，怎么可能还活着？” “更不可能拥有现在这份实力！” “破落户？”李长安瞟了一眼颜青望，“这倒也符合你们颜圣世家的作风。” “不过我没想到，轻诗在你们颜圣世家，竟有如此地位。” “她也来晋都了吗？” 颜青望紧了紧喉咙，看着李长安的眼神，变得格外惊恐，“你真的是李长安！？” “这才不过十几年，你怎么可能拥有这般实力？” 李长安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但颜青望却反而转了话锋， “你为何一定要和颜圣世家作对？” “你与小姐郎才女貌，只要你加入颜圣世家，必定可以成为颜圣世家的中流砥柱。” “而且背靠颜圣世家和圣庙，你的未来不可限量。” “成神成圣，也绝非妄言。” 李长安笑了，“再怎么是个中流砥柱，我也不姓颜。” “说是中流砥柱，到时候最多也就是个打手。” “至于成神成圣，圣庙那位干掉了人间六帝，也还没成功。” “就算成功了，他又怎会允许其他人成就神圣，威胁自己的地位？” 颜青望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你……你怎么知道！？” 李长安封住了继续想要说话的颜青望，“我知道的，比你们想象的多。” “至于成圣，我自己会修！用不着给你们当狗。” …… 一行人在虚空中穿梭，空间规则不断汇聚扭曲，三百里的范围，只不过一步之距。 对空间规则的控制达到这般地步，让人叹为观止。 这些三品大儒们，亲眼目睹这样的力量，内心震惊不已。 一个人，带着三十个三品大儒，远距离挪移。 如此手段，惊为天人。 从九渊城赶到晋都，前后也不过数百步，一炷香的时间。 堪比斗转星移，改天换地。 来到晋都之外， 李长安稍微顿了顿脚步，轻风拂过整座京城。 京城中的一切，尽皆落入他的掌控之中。 高坐在龙椅上的颜青山，与闭目养神的颜青宗蓦然抬头，眼中流露出一丝忌惮之色。 “大哥。”颜青山的声音在颜青宗耳畔响起，“是二哥的气息。” “而且二哥的气息很微弱。” 颜青宗缓缓起身，“准备出手。” “来者不善。” 两个人皆在二品文正境中走了很远，堪比八九重天，实力惊人。 扭转空间规则如无物，一步便出现在高空，与李长安隔空相对。 “有意思。”颜青山走上前去，身上可怕的气息缓缓散开，京城上空突然间乌云密布，雷霆轰鸣。 仿佛顷刻间进入了末世。 “你带着这些三品大儒过来，想要做什么？” “这些三品大儒，对我等毫无用处，与废物无异。” “妄想靠人数优势，我只能说你想多了。” “速速放掉我二哥，我可以保你全尸。” “否则……” 李长安拎着颜青望的脖子，“否则又当如何？” 颜青山指了指跟着李长安过来的三十名三品大儒，又指了指脚下的京城， “否则，就凭我心情，看是杀了这三十个三品大儒，还是杀光这座城里的百姓。” “你这是在威胁我？”李长安侧过头。 “可以这么理解。”颜青山耸了耸肩，似乎根本没有把李长安放在眼里， “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让我二哥战败。” “不过这些不重要，面对我，你除了祈祷死的痛快些，再也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 李长安随手将颜青望抛出。 颜青山下意识就要伸手。 结果，颜青望却突然急速下坠。 李长安单手按了下去，化作一座大山，将其镇压在山下，动弹不得。 前后不过扎眼功夫。 “你找……”颜青望目露凶光，冲李长安扑去，八条第二层天地规则，犹如天刀一般，瞬间朝李长安剿杀而去。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长安一手抓住了脖子，八条第二层天地规则，还没碰到李长安，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开。 站在一旁的颜青宗全身汗毛炸起，双目骤然一凝，刚要有所动作，就被李长安的另一只手掌抓住了脖子。 李长安一步出现在他面前，一手抓住一个，就好像在抓笼子里的鸡，轻松到似乎根本没花什么力气。 “不好意思，我这个人不接受任何威胁。” 他看向颜青宗和颜青山，“包括圣庙。” 第727章：风云变幻 声势滔天，既要执掌朝纲，又要镇压四院一监的颜圣世家。 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李长安将颜圣世家的三个二品文正，随手镇压在城外，而后一步入京城，再步进皇宫。 在他身后的三十名三品大儒，齐齐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这可是二品文正，而且还是两位。 就这么被拿下了？ 这简直比杀鸡还要简单。 心中对李长安的信心，更大了几分。 御书房外， 颜轻诗坐在花园的栏杆上，晃悠着双腿，看着天上飘过的云彩。 好似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女生。 独孤曌青丝如瀑，直垂小腿，看着颜轻诗，眼中满是艳羡。 这才是真正天之骄女。 不仅是颜圣世家的嫡系血脉，背后还站着李长安那尊大神。 可以说，天底下，没有几个人，会比颜轻诗更安全。 而自己…… 却不过是随时都会被掠夺的金丝雀。 怎么也逃脱不了藩篱。 “你为何不去北境战场？李长安就在那里。”独孤曌开口询问道。 颜轻诗摇了摇头，“我不能去影响他。” “颜圣世家来晋国，要做的事太大，我虽是嫡系血脉，但真正做主的还是三位文正。” “实际上，我回大晋，也仅能保证他不会有性命之忧。” “颜圣世家的强大，非大晋可以阻止。” 她看向独孤曌，眼中都是期盼之色，“你可以多讲讲他的事吗？” “我离开大晋太久了，他的事，颜圣世家从来都不会告诉我……” 话还没说完， 一道身影悄然站在了颜轻诗的身前， “你想知道什么？我慢慢讲给你听……” 颜轻诗好看清澈的眸子，瞬间一愣神，随后就是不可置信以及惊喜，齐齐涌了上来。 她连续眨了眨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李长安张开怀抱，将颜轻诗抱入怀中， “轻诗，好久不见……” 颜轻诗哭着笑了起来，把自己全部塞进了李长安的怀里，清澈的大眼睛里，水雾弥漫，发出如猫一般呜咽的声音。 独孤曌下意识要跨出的那一步，停住了。 看着抱在一起的二人，眼中艳羡之色流露着苦涩。 …… 李长安正式入主晋都。 跟随而来的三十名三品大儒，迅速稳住四院一监以及朝堂，将颜圣世家派出来的子弟，尽数镇压。 数日后， 由四院一监联合颁布的公告，传遍大晋，惊世骇俗。 “即日起，全面废除文道，国中百姓全部修行符道！” “所有文士，必须转修符道，不得有误！” “尊李长安为符道之祖，四院一监合并为符道圣院，传授天下符道修行之事。” …… 一则则消息，通过文昌碑，迅速在大晋国内流传。 而大汉一直秘密铺排的部众，也不再遮掩，正式进驻各地县学、郡学……全面推行符道。 李长安也公布了通天三境的修行法门。 霎时间， 大晋上下为之轰然震动。 谁也不敢相信，就这么短短几日，大晋竟然彻底变了天。 甚至就连修行之道都换了。 李长安的大名，再次响彻天下。 从这一刻开始，晋国和李长安的命运，便彻底联系到了一起。 而这些三品大儒行动之所以如此迅速。 也是因为李长安给他们透了底。 面对一品，可以无惧。 圣庙还需要三年才能正式出世。 所以大晋还有三年光景，大力推动符道。 足以完成转修。 到时候，符道必将深入人心，甚至向外传播也不无可能。 而晋国如此动静，自然也传到了其余五国境内。 一时间，风云变幻，暗流涌动。 在如今这个战局动荡的日子，竟然有人要推翻文道，转修什么符道。 这简直就是在挖人族的根，是亡国灭种之祸！ 但也有一些人，却在偷偷收集符道的修行之法，想要看看其中是否有可取之处。 李长安的名号，第一次以符道之祖的身份，传遍人间六国。 不提其余五国的态度。 大晋国内，对符道的修行，并没有太多抵触情绪。 其一是因为李长安在大晋的威望，足以让大部分普通百姓支持； 其二，也是因为之前就已经在暗戳戳推行符道了，只是这一次正式举全国之力推行罢了。 转修符道的进程还算顺利。 有四院一监……符道圣院的鼎力支持，李长安真正要插手的事并不多。 他如今最大的任务，就是修炼。 天下修炼符道的人越多，符祖神力也就越多，他的实力就会越强。 什么时候能无惧圣庙。 符道的火种，才能真正保存下来。 否则无论现在如何红火，也终究只是镜花水月，烈火烹油。 李长安准备带着颜轻诗回九渊城。 自晋帝死后， 他准备将九渊城建成大晋抗击妖族的最前线。 以九渊城为中心，辐散北境。 再有两个二品文正协助，哪怕有妖尊级存在出手，也能撑到他赶来。 只要没有出现大面积的溃败，大晋边疆至少不会太过艰难。 只是唯一让他比较担忧的是，大量文士转修符道，会不会影响北境的防线。 于是，他通过符道圣院发布了第一道命令。 北境将士转修，要分成三轮，不得一窝蜂转修。 每一次转修，都要确保还能有大部分力量镇守边疆。 否则很可能会打乱眼下的僵持局面。 独孤曌在李长安离开前，再次找到了他， “你准备怎么处置我和妹妹？” 此时的独孤曌身上多了一丝柔弱，看着李长安，似乎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 李长安想起晋帝的话，有些尴尬，最终说道， “晋帝已死，你们……自由了。” 独孤曌往前走了一步，“就算你是符道之祖，但只要没有真正成神成圣，月神转世精粹，都会对你有不小的帮助……” 李长安面色微微一僵，往后退了一步，转身离去，“留在京城，会安全些。” “好，我在京城等你。”独孤曌的声音还是钻进了李长安的耳朵里。 李长安脚下微微一顿，随后便消失在虚空中。 …… 李长安正式登位符祖后的一个月， 东方龙族正式进攻齐国。 同月， 西方佛国，也派出了大规模佛兵，征讨秦国。 至此， 人族气运屏障彻底崩溃，正式进入全面战争！ 第728章：佛国来人 人族战局，越发紧张起来。 仅仅只过去一个月， 大晋奉川北部打下的偌大疆土，便被妖族重新夺了回去。 其余五国，除了位处中央的周国之外，尽皆遭受了来自外族的可怕攻势。 东方龙宫正式从茫茫大海中，登陆人间大地。 南方楚国有三成国土被占领，十二大巫族族群开始了全面入侵。 即便有太昊坐镇祝融部，也无法阻挡巫族的大举攻势，否则只会被其他巫族彻底撕成碎片。 西方秦国的战局也不容乐观。 佛国虽一直都在以慈悲示人，然而佛国大军却拥有莫大的威势，一路横推。 虽然其余四族之间，也互相敌对。 但战场却始终在人族疆域内，人族腹背受敌，只能节节败退。 时间一天天过去， 大晋的形势也变得越发严峻。 首先是改文修符。 整个大晋疆域的文道体系全面崩溃，让相当一部分文士陷入了混乱之中。 其次则是笼罩在大晋上方的人族气运，竟然在迅速消散。 失去了人族气运庇护，大晋文士施展文法的威能减弱了不少。 这让相当一部分，没来得及转修符道的文士战力大减，进而影响到了大晋的北方战局。 李长安坐镇九渊城，每隔数日便会有一位三品大儒手托符祖子祭坛，前往大晋各地。 虽然没了气运，三品大儒的气运文法暂时用不了，但他们已经是这片大地上，最强的那一批人。 “应该是圣庙在从中作梗，此举分明是把大晋从人族中除了名。” 九渊城内，三品大儒们议论纷纷。 “想不到，在这些人眼中，道统之争竟然比种族之争更加重要，真让人寒心。” “无论是何道统，都是人族，奈何却有人不把我等当人，视之如洪水猛兽。” “战争已经进行到这种地步，却放不下门户之见，唉……” 王天罡手托符祖子祭坛，从内城走出，朗声道， “诸位莫要担心，只要将符祖祭坛散布在大晋土地上，大晋国本必将牢不可破。” “圣庙将我等从人族中除名，说不定到最后，只有我等才能匡扶人族，救民于水火之中。” …… 大晋的气运流失，李长安早早就已经发现，所以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凝练符祖子祭坛。 以子祭坛镇压国土，收集天下香火愿力，反哺所有符道修士。 只是世界的惯性太大，文道在人族占据正统已达万年之久，想要在短时间内扭转，难度极大。 人们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 所以，哪怕四院一监已经全面整合到一起，并且通传天下，传播符道。 哪怕李长安在大晋的名望，几乎无人能敌。 但依然有两成文士，就是不愿改文修符。 “我早就看出来李长安那家伙的狼子野心！” “之前的他一直都在伪装，什么南方赈灾，什么北方战场，全都他争取人心的手段。” “现在看出来了，他就是要窃取国本！” “文道修行了万年，他凭什么要改？凭什么能改？” “他就是窃道之贼！” “大晋大好的局势，都被他打破了，如今大晋深陷泥潭，就是他李长安惹下的灾祸！” 每天都能听到有人在大骂。 他们不愿改修，只想坚守文道，他们的力量越来越弱，除了发牢骚，什么都做不了。 有人忍不住了，上去就是一顿胖揍。 “争取人心？有人会拿自己的命去争取人心？” “天下五族大战，人族就是战场中心，这一切是忠勇伯的问题吗？” “你说是忠勇伯惹下的灾祸，可好歹他坐镇北境，对抗妖族。” “而你，口中大义凛然，愤世嫉俗，为何却整日在此懦弱无为？” “一个被人守护的懦夫，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责用命在镇守边疆的人？” “有本事你也去北境，我还能敬你是条汉子！” “要不然你就是个没卵子的太监！” “忠勇伯传下符道，让普通人都能修行，这是天大的功德，到你嘴里却成了窃道之贼。” “真是文人全靠一张嘴，除了胡乱攀咬，其他一无是处！” “连狗都不如！” …… 这样的争吵，全国各地都有，甚至还会演变成斗殴厮杀。 这些动静，甚至传到九渊城，传到了李长安的耳中。 赵洪山以及另外的十几名三品大儒，已经在李长安的帮助下转修符道。 他们听到这些消息，一个个怒容满面。 反倒是李长安在劝解他们， “诸公勿扰，专心修炼便是。” “这是大势，他们如果不接受，只会被大势彻底淹没。” “我等尽人事听天命便好……” 说话间，李长安蓦然抬头，看向西方，旋即便消失在原地。 九渊城外，颜圣世家的三名二品文正，已经被他转移到这里镇压，防止作乱京城。 李长安的身影出现在这里，颜青山便立刻破口大骂， “李长安，你的报应就快要来了，大晋的人族气运消失，圣庙已经得知了你的恶行。” “你很快就会被镇压，再无任何转圜的余地……” 李长安扫了一眼颜青山，“聒噪。” 话音落，还欲说话的颜青山瞬间被封住了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李长安坐在五指山下，静静等待。 过了差不多一炷香后， 一行人穿过漫天风沙，似缓实快，原本还在数十里之外，但下一瞬便已来到五指山前。 见到李长安，这行人双手合十，遥遥见礼。 “见过符祖。” 李长安看着眼前这群和尚，看向为首的那人，“诸位从何处而来？” 为首那人身高九尺，气韵悠长，“贫僧慈航，自西土佛国而来，奉我佛之命，请见符祖。” 李长安似笑非笑道，“你怎知我为符祖？” “我佛有言，九渊城外有一座五指山，除了被镇压之人，只有符祖敢坐于此地。”慈航不卑不亢说道。 “找我何事，不妨直说。”李长安看着眼前这拨人，最后把目光落到慈航身上。 慈航微微颔首，“我佛有箴言，符祖一看便知。” 说罢，从怀中拿出一卷金色经文，双手奉上。 李长安随手一招，金色经文直接飞入他手，展开经文，虚空中，顿时有佛音梵唱，大片金光在天地间亮起，笼罩四野。 李长安看完之后，收起经文，脸上带着淡淡的冷意， “这就是西土那位净土佛的诚意？” “要和我联手拿下秦国，至此佛国不再东进。” “有求于我，却还想强行度化我，看来你佛似乎并不把你们的命当一回事。” 慈航脸上带着笑意，“我佛有言，符祖乃天下大能，这点手段自然不会影响到符祖。” “只是为了封禁此等重要经卷，防止被外人窥探。” “不知符祖意下如何？” “若符祖答应，西土佛国拿下秦国之后，可派出佛兵，助大晋北伐妖族！” “一切皆在符祖，一念之间。” 第729章：布局西土 李长安笑了笑，手中金书悄然化作齑粉。 “回去吧，趁我没有动杀念之前，离开大晋。” 慈航面色微微一滞，随后强笑道，“符祖何须如此？” “如今符祖传符道于天下，已被人族抛弃，大晋没有人族气运镇压，就是明证。” “若符祖与我西土佛国联手，他日坐镇这天下中央，也是指日可待。” 李长安眼中的十色通天符，无时无刻都在流转，映照四方虚空。 “符道和文道之争，无论结果如何，都是人族之争。” “但佛国……却有奴役人族之心。” “离去吧。” 说罢，他大手一挥，慈航等一批佛国之人瞬间消失，只剩下一道身影留在眼前。 “多宝……醒来！” 李长安一指点在那身影的眉心处。 此人，赫然是当初在妖战古路遇到的多宝！ 因遇到地藏王，得到地藏王传承，遂前往西土。 没想到竟然会在此地相遇。 瞬息后，多宝眼中的虔诚尽散，转而变得清明。 他看到李长安，愣了一下，“你是……？” 李长安伸手在脸上一抹。 多宝当即瞪圆了眼睛，“陆压！是你！？” “你怎么会在这里？” 李长安笑着点了点头，“我本人族，只是机缘巧合之下进了妖战古路。” “多宝，你当初不是修炼了地藏王的传承，为何又被佛国度化了？” 多宝讪讪地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眼中露出一丝羞恼之意， “那西土佛国，到处都是净土佛的信徒。” “我原本已经发展了一部分信众，要脱离佛国。” “后来遇到金蝉，他和我交流了大乘佛法，引以为同道中人，便一起联手，想要对抗现有佛法。” “不料却遭四大菩萨联手围攻。” “金蝉被镇压在灵山脚下，我也被强行度化……” 他恨恨地拍了拍大腿，“那帮秃驴，说不过就打，最喜欢做的事就是以力服人。” 李长安笑着摇了摇头，“亏你在妖族时经历了那么多厮杀，还看不透佛国的手段吗？” “缺少护道之术，有理也行不通。” “既然你我有缘在此相遇，我助你一臂之力！” 说着，他一指点向自己眉心，从通天领域中，硬生生抓出九条地境领域规则。 九条地境领域规则最终化作陆压模样，飞入多宝眉心。 “金蝉本应有佛祖之位，奈何被净土佛夺走精粹。” “你多宝理当为西方多宝如来。” “我以陆压化身随你再赴西土，助你解救金蝉。” 多宝摸了摸脑袋，“陆压，你这说的也太玄乎了。” “我还能成多宝如来？” 李长安颔首笑道，“世间人人皆可成佛。” “你为多宝如来，陆压当为大日如来。” “去吧……我将慈航等人分别送入虚空，你也一并回归，他们不会发现什么。” “有陆压在，除非净土佛亲自出手，否则无人可伤你。” 多宝眨了眨眼，“陆压，你到底叫啥名？” “李长安……” 李长安挥手，将多宝也送入虚空。 数息之后，三百里外， 慈航等佛国之人和多宝，一齐出现在荒漠。 慈航面色阴沉，眼中满是忌惮之色， “这符祖果真实力惊人，我等先行回去，一切交由我佛定夺。” 多宝和其他僧人齐齐行礼，“谨遵法旨。” …… 处理完佛国之人， 李长安便消失在五指山，重新回到九渊城。 时间一天天过去，三月之后， 大晋的气运危机，终于解除。 上百座符祖子祭坛，坐落在大晋，镇压了本应崩溃的国土。 三个月的时间， 符道在大晋彻底站稳了脚跟。 李长安的修行也越发深不可测。 识海中，符祖祭坛收集着来自大晋各地子祭坛的香火愿力，以及数以亿计符修者的修行感悟。 使得他无时无刻都在提升精进。 如今这个时间，正值五族大战白热化阶段。 圣庙有三年归隐，人族一品尚未出世。 恰好给符道提供了最佳的传播时机。 符道在这个夹缝里，无人可以阻止。 但北方妖族大军，却也开始蠢蠢欲动。 偌大的北境边疆，二品妖尊接二连三出现，窥伺大晋守军。 而大晋的这些三品大儒，有一部分正处于转修的关键时期。 使得边境的守卫力量，稍显薄弱。 如果不是有白鹿和嵩岳的两位夫子镇守，边境战场恐怕就要陷入陷落的危机。 可即便如此，两位夫子也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只能不断向后收缩战线。 王天罡将北境战场的战况收集起来，和赵洪山一起找到了李长安。 “长安，如今北境四府，除了震天府，另外三府已经很危急了。” “两位夫子也只能挡住两个妖尊，但现在战场边境，最起码出现过五个妖尊的身影。” “我们接下来是不是该收缩防线？暂时避让？” 李长安沉吟片刻后，说道， “北境战场还要再支撑最起码一个月，百姓向南迁移需要时间。” “如今六国之中，除了中央周国暂时还没受到影响，其余五国国土都在萎缩。” “我们的顶尖战力还在转修，先暂时保存有生力量，不与妖族爆发大战。” 赵洪山说道，“但现在，想要支撑一月，恐怕极为艰难。” “甚至两位夫子都有可能遭遇危险。” 李长安点了点头，“此事我会处理。” 他拍了拍座下蒲团。 大地突然开始轰隆隆震颤，紧接着在王天罡和赵洪山震惊的目光中，大地开裂。 一头约三丈大小方圆的龙龟从土中爬出，朝李长安俯首。 “这是我符道神兽，霸下。” “由它先去镇守奉川。” 说完，又从眉心抓出五条地境领域规则，化为规则化身，带着霸下走入虚空。 此等手段，堪称神迹。 王天罡看的目瞪口呆，怔怔问道，“长安，你现在修炼到什么境界了？” 赵洪山也看过来，眼中也满是探寻之意。 李长安如今被尊为符祖，他的实力，已经和大晋息息相关，马虎不得。 李长安笑道，“我如今还在通天地境，只是走了很长一段路。” “师公，你现在位居通天玄境，规则化身的手段，你也可以施展。” “只不过领域规则不能受到损伤，否则会影响修为。” 走了很长一段路…… 李长安说的很长一段路，恐怕已经超出绝大部分人的想象。 王天罡和赵洪山也没有多问。 只要知道李长安的实力还在提升，就已经足够。 他们很快便离开，准备继续修炼。 见识了李长安神乎其神的手段之后，这两人的心里也痒痒的，恨不得自己也能达到如此境界。 …… 北境战场，有了李长安的规则化身和霸下坐镇，终于暂时稳定了下来。 但时隔一月， 李长安从修炼中惊醒， 一道从未感知过的强大气息，出现在他的领域中。 一品，苍生！ 第730章：三年后，圣人出 李长安缓缓起身，走出修炼密室。 下一步便出现在那尊一品苍生面前。 “你就是镇压了我颜圣世家三名二品文正的符祖，李长安？” “本座颜渊。” 一品苍生看着李长安年轻的模样，不禁暗自咋舌。 这个传闻中的符祖，开创了符文一道的符祖，竟如此年轻？ 当真是一代新人换旧人。 李长安双手行礼，“晚辈李长安，见过前辈。” “既自认晚辈，为何还要镇压我颜圣世家中人？”颜渊并未直接出手，看着李长安问道。 李长安回道，“颜圣世家欲强占大晋，晚辈不得不出手。” “难道不是为了切身之利？”颜渊冷哼道，“你口口声声说颜圣世家强占大晋。” “可你现在的行为，与强占大晋有何区别？” “况且你强占大晋，就是为了传播符道，此乃大逆不道之举。” “与你相比，我颜圣世家还算克制。” 李长安轻轻笑道，“前辈言重了。” “符文之道是为了普通百姓也能有修行之法，所以才传播开来。” “前辈若是有时间，可在我大晋疆域走上一遭，自然能看得出来。” “至于晚辈强占大晋，这话可不敢说。” “如今朝廷还是朝廷，晚辈从未有称帝之心。” “不似颜圣世家，上来便要取缔朝廷。” 颜渊须发皆白，仙风道骨，在其周围，天地规则似乎都在向他臣服，所在之处，便是天地中心， “眼尖嘴利，巧舌如簧。” “便让老夫试试你这符祖的手段。” “若败于老夫之手，这符祖不当也罢，随我去颜圣像前闭关悔过。” 说话间，颜渊大袖一挥，天地间的无穷规则，似乎化作了深潭之水，瞬间被搅动起来。 第一层天地规则直接破碎，第二层天地规则被强行摄取，第三层天地规则化作捆天之绳，朝李无攸席卷而来。 这便是一品苍生。 天地规则尽在其手。 一举一动，都会引发无穷尽的力量。 现在还只是将威能约束在一定范围内，若是全面爆发，方圆五百里之内，一切都将化作齑粉。 颜渊眼中只有成竹在胸的沉稳。 抛开立场，他其实很欣赏李长安。 如此年轻，便能创立一道，此等天赋堪称人族之幸。 在孔衍半圣尚未出圣庙之前，先将其拿下，省的惹来太大的祸端，兴许还能保住其性命。 否则再任由其发展，恐怕真要和孔半圣彻底走上对立。 到时候，可就真的必死无疑了。 在他看来，凭他一品苍生的战力，对付一个年纪轻轻的李长安，还不是手拿把掐？ 然而，数个呼吸后，颜渊的面色陡变，看向李无攸的眼神，变得格外难以置信。 “这……这怎么可能！？” 他环顾四周，却发现不知何时，这里竟换了一方天地。 颜渊下意识再想催动天地规则，却惊惧地发现，自己连天地规则都感应不到了。 这片天地，被彻底封锁，就连天地规则都被屏蔽在外。 “你是如何做到的？” 颜渊紧紧盯着李长安，在世间修行这么多年，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如此大的震撼。 “前辈若是多看一看符道，便能明白。” “此乃通天领域！” “领域之内我不败！” 李长安解释道，他拱了拱手，放开领域限制，“晚辈不愿与颜圣世家大打出手。” “前辈待会儿将人领回去吧。” “说起来，晚辈与颜圣世家也颇有渊源，但愿不要成为死敌。” 颜渊面色复杂，“你真要这么做？” “如果现在我接管大晋，大晋就能获得颜圣世家的全部力量，还有其余五国的援救之力。” “而且，还能救你的命。” “要不然，大晋只会被排除在外，哪怕大晋灭亡，圣庙也绝不会出手。” 李长安的表情未变，“这些晚辈早已做了最坏打算。” “大势不可违！” “晚辈始终相信，真正的和平都是打出来的。” “只有真正强大的实力，才能拯救大晋，拯救人族。” “靠旁人，不如靠自己！” 颜渊无奈摇头，“你很强，甚至可以和一品抗衡。” “但你要知道，不成圣终为蝼蚁。” “圣庙的那位，很快就要成圣了。” “到时候，天下将再无敌手。”元宝小说 “你……挡得住吗？” 李长安笑了笑，“圣庙的那位，将六帝斩杀，夺其修为，令人不齿。” “不是还有三年吗？” “晚辈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颜渊轻叹一声，“各人都有自己的缘法。” “大晋皇帝不也是杀千万人成道？” “圣庙也有自己的考虑，只要能催生出一尊圣人，哪怕人族六国最后只剩一国，那都值得！” “你……好自为之。” 说完，转身离去，临走时带走了镇压在九渊城外的三名二品文正。 …… 和颜渊的碰面。 九渊城的其他人甚至都还不知情。 他们不知道，就在刚刚，整座九渊城随时都有可能倾覆。 李长安回到修炼密室，轻舒一口气。 刚刚，他动用了符祖祭坛，才威慑住那位一品苍生。 若是真要动起手来，自己也的确只能保持不败罢了。 想要真正击败一品苍生，对现在的自己而言，还是太困难了。 时间…… 现在自己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距离圣庙的那位半圣出关，已经不足三年。 自己的命运，大晋的命运，乃至人族的命运。 都将在这三年内，决定下来。 李长安将脑海中的杂念清除，迅速进入修炼之中。 …… 时间一天天过去， 妖族的进攻越发凶残狂暴。 大晋北部的百姓无时无刻都在向南迁移。 大晋北境边疆的防线，也在逐渐收缩。 甚至大西北已经被暂时放弃。 那里太过空旷，防线纵深太长，不利于集中兵力。 所幸现在大晋本就没了气运屏障，那里的百姓也早就撤走。 只是扔下了几座空城。 而在时间的推移下， 大晋范围内的符道，已经完全步入正轨，无论愿不愿意，绝大多数人，已经转修符道，并且成功入门。 甚至在李长安的符祖祭坛感知下，大晋之外的地方，也出现了零星的符道修士。 如果再有个十年八年，恐怕符道真有可能传遍整个天下。 只可惜，时间不等人。 除开大晋的防线收缩。 位于外围的四国国土，都在沦丧。 只不过有一品苍生坐镇，好歹能勉强维持住平衡。 虽然丢失国土，但损失还不算太大。 …… 时光如流水，转眼间，距离圣庙半圣出关的三年之期，已经近在咫尺。 这三年来， 六国之中，损失国土最多的，便是大晋。 足足损失了六成国土。 最终依托南方三府，建立起了近乎固若金汤的防线，这才将妖族大军牢牢御守在外。 大晋全部的力量，都集中在这四成国土上。 要知道，普通百姓都能修炼符道，如今大晋的每一个百姓，都有一定的战力，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而整个大晋的高端战力，也得到了恢复，并且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增长。 步入通天玄境者，达到了一百五十六人之多。 就连通天地境，都有三位。 分别是王天罡、顾卫道，还有赵洪山。 他们三人本就底蕴惊人，得到李长安的指点又最多，精进速度快的惊人。 而李长安，也在凝练了七十二条地境领域规则之后，迈入通天清境。 堪比一品！ 如今已经凝练了三条清境领域规则。 实力翻天覆地。 哪怕不动用清境领域规则，也足以镇压绝大部分一品苍生。 一旦全力催动领域规则，一品之内，几乎再无敌手。 但是， 这样的实力，面对圣庙……依然不够！ …… 数日后， 天地东方，有万千紫气升腾。 日月同升，光芒万丈，照耀当空。 天地间似乎回响起了圣人念诵经典的声音。 世间所有人，无论远近，乃至双目失明，都看到了一道身影站在无量光华中，朝自己微微点头。 人前显圣！ 圣人之尊！ 真正的圣人！ 而不是半吊子的半圣。 圣庙的那位，成圣了！ 第731章：四百年算计，天地正统 圣人降世，天下震动。 举世无敌的气象，几欲盖压寰宇，横扫当世。 天外天， 青石圣庙仿佛镇压了整座世界。 一道身影缓缓从中走出，刹时间天地皆颤。 虚空中似有万民臣服欢呼，浩瀚的文气化作朵朵金花，从天外天坠落人间。 人间的文气，都沸腾了。 所有文士的力量，开始了史无前例的暴涨。 “文道大兴，人族当立……” “文道大兴，人族当立……” 除开被派出在外的大晋，其余人族五国，无数人都从心底里涌起敬服之意，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 口中默诵着文道大兴，人族当立。 仿佛只需诵读这句话，便可以为人族注入无穷气运。 天外天， 从圣庙走出的身影，一袭青衫，鹤发童颜。 银白色长发梳理的一丝不苟，双眸呈现不似人的玉白色，流淌着淡淡光晕。 他俯瞰着脚下的世界，目光仿佛穿透了千山万水。 然而，当他准备跨出第一步的时候，另一道身影却出现在他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孔衍……数百年不见，我等你很久了。” 赫然是一名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 一袭白衣，如冰山雪莲般皎洁，不惹凡尘。 “白青丘，你过线了。”孔衍玉白色的双眸里，似有狐影掠过，“四百年前，你我便开始争斗。” “整整斗了百年，未分胜负。” “如今，我闭关三百年，已成就圣人，你又怎是我对手？” 白青丘完美无瑕的俏颜上，流露出一丝哀怨，又有一丝讥讽，“所以，是谁在四百年前……” “住口！”孔衍打断了白青丘的话，玉白色的双眸里，浮现出一抹恼羞成怒的表情， “狐妖魅世，理当诛杀！” “今日，断不会容你再留于人世！” 白青丘“咯咯”笑了，纤纤玉手轻捂住红唇，“可是你的人族里，好像还有不安定的人……” “符道若是再继续传下去，你的根基可就断了。” “而我，只要再拖延你十年……” “十年？”孔衍冷笑，“如今我已登上圣位，人间有我无敌。” “妖族，佛国，龙宫，巫族……” “只需一日，我便可将尔等全部踏平！” “白青丘，十尾天狐堪比半圣，但对现在的我而言，杀你只需翻掌之间。” “那你为何不现在就杀了我？”白青丘身形修长窈窕，宛如将人间所有的美好集于一身，高贵圣洁，却又魅惑苍生， “还是说……你想再续前缘？” 孔衍向前踏出一步，好似挟带着整座天地往前走了一步，“狐妖，圣人不容轻慢，更不容受辱。” “你该死了……” “所以，你想杀了我，好掩盖自己当年的恶行？”白青丘身后一条条洁白如玉的尾巴伸展出来， “堂堂人族圣人，四百年前，竟然对一只狐狸动了情，甚至强行霸占了那只狐狸……” “住口！”孔衍眼中怒气上涌，直接抓向白青丘，“本圣让你活，奈何你自寻死路，休怪本圣无情！” 孔衍的手，似乎将虚空都摄住了。 时空静止，就连漫天规则都被束缚。 只要在这片天地间，便注定逃脱不了他的手掌心。 可是，万万没想到，白青丘却好似水中游鱼，毫无烟火气地走出了虚空，立身于不可知的一片时空当中。 同时，白青丘手中，一只白色的狐狸虚影，悄然出现。 孔衍的心随之猛地一震，束缚时空的手段，尽皆消散，“这……这是！？” 白青丘很满意孔衍的表情，“感受到了吧？” “这就是你当年猥亵的那只狐狸……” 她咯咯轻笑，笑声如风铃般悦耳，“你该不会以为，就凭你真能强行霸占我吧？” “当年我略施小计，金蝉脱壳，送给你一只普通白狐，没想到竟让你回味至今……” 孔衍的眼神变得森然而又冷漠，他身体周围，地风水火似在重演，规则寸寸碎裂，天道本源直接要降临尘世。 “你该死！” “白青丘！” 话音刚落，冥冥天外天，一只代表了天道的神眸，缓缓睁开，欲要毁灭一切渎圣之人。 谁知，白青丘身后，第十一条白玉狐尾，好似天幕般张开。 天外天上，那只天道神眸竟又重新隐没。 孔衍高高在上的气息，瞬间如冰雪般消融，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白青丘，“这……这怎么可能！？” “你……竟然……你何时成的圣？” 白青丘玩味地看着孔衍，“人前显圣嘛，这是你们人族最爱做的事。” “只不过我成圣时，让人间做了一场梦。” “所以，无人察觉……” “怎么样？你满意了？” “在你之前，天下已经有圣！” 孔衍身体微微一颤，“为何？你既然已经成圣，为何不早日一统天下！？” “我不信，我不信！” 他的眼中，突然冒起猩红之色，一步出现在白青丘面前，手中出现一只玉笔，犹如天刀般斩落。 “圣道天书——一笔开天！” 白青丘不闪不避，笔锋从她身上划过，却仿佛斩在了虚空。 “再笔划鸿蒙！” “三笔定混沌！” “四笔分阴阳！” …… 孔衍似是入了魔，手中玉笔簌簌划落。 犹如以这天地为纸，要在这里写下自己的圣道。 然而，白青丘从始至终，都没有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孔衍状若疯魔的举动。 眼神既有讥讽，又有一丝怜悯。 “你难道还没发现吗？现在的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白青丘开口道。 孔衍连写数十笔，天外天已经被搅得天翻地覆，甚至大有重开混沌，再分阴阳的趋势。 他的发丝开始散乱，再也不见最开始的云淡风轻，掌握乾坤的淡然自若。 “你到底想要什么？”孔衍死死盯着白青丘。 白青丘无奈摇了摇头，“事到如今，你依然什么都不懂……” “孔衍啊，你刚刚入魔了，知不知道？” “一尊圣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入魔？” 她手中把玩着白狐虚影，一步一步走向孔衍。 孔衍目眦欲裂，眼中尽是惊慌失措，踉跄后退，“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怎么会是这样！？” 白青丘走在虚无之中，无论孔衍如何后退，最终还是站在了孔衍面前，一指点在了孔衍的眉心， “还在自欺欺人吗？孔衍。” “四百年前，我佯败于你，用我狐族的魅惑，将你引入深渊。” “这只白狐被我练成了蛊，只为等待那一天。” “谁能想到，当时就已经成为圣庙第一传承者的你，竟然纯洁的像一张白纸，连男女之事都不明白。” “轻易就被魅惑。” “接下来一百年的争斗，都只不过是我为了加深魅惑，设的局罢了。” “每一次和你交手，我都会一点一点加深对你心神的控制。” “你以为你的成圣之法从何而来？” 孔衍顿时如遭雷击，玉白色的眼中竟涌起灰败之色，“不会的，绝不可能这样……” 白青丘脸上露出玩味的笑意，“如此有伤天和的成圣之法，圣庙怎会收录？” “是我用整整一百年时间，一点一点在你心神里灌注的……” “可笑，你竟会以为，这是你自己参悟出来的成圣之法。” “人间六国的皇室功法，不就是你从成圣法里剥离出去的吗？” “三百年前，人间六国帝王，都得到了一部号称皇室数百年底蕴的功法，至此开始了长达三百年谋划。” “殊不知，这些都是你在暗中布下的棋子罢了。” “晋赵两国的人·妖气运成圣法，齐国的人龙气运成圣法，楚国的人巫，秦国的人佛，只有周国还保留纯正的人族气运。” “你妄想汇聚天下五族气运成圣，以人族六国为棋子。” “很可惜啊，孔衍……到头来，你也只是我的棋子罢了……” 白青丘缓缓低下头，呵气如兰， “孔衍，现在我要收回你的一切。” “当初你不就是想和我融为一体吗？今天我成全你。” “从此你我不分彼此，你将与我同为一体……” 她的手指，一点一点插进了孔衍的眉心，最终抽出一缕玉色光华，一口吞入腹中。 白青丘的脸上露出满足的笑意，“有了你的圣人魂魄，我在飞升之前，应该能迈入大圣之境了。” “到那时，即便是在天门之内，也足以占据一席之地……” “否则单纯的圣人，进入天门后，也只不过是他人的玩物罢了。” “孔衍，你是不是也在为我高兴？” 她缓缓低下头，在孔衍的眉心，烙下一吻。 一吻落，孔衍眼中的光彻底消散，整个身躯缓缓消散。 冥冥虚空中，似有轻叹回响。 白青丘抬起头，脸上的笑容好似夺去了天地间的所有造化， “诸位前辈，不好意思。” “这一世，该轮到我狐族执掌天地正统了。” 第732章：通传天下 这一日， 天地异象层出不穷。 圣庙半圣人前显圣刚结束，便又突降光雨，洒落人间。 天地间，似乎弥漫着令人心情沉重的呜咽声。 不知是谁在哭泣，但就是让人有一种难以言明的沉重之感。 心里仿佛丢失了一块，空荡荡的。 李长安抬头看天，微微皱起了眉头。 冥冥之中，似乎发生了什么。 前一刻， 整座九渊城还陷入绝望。 圣庙半圣，成就圣人之尊。 这下子，大晋很可能真的撑不住了。 圣人一旦驾临，谁能挡得住？ 李长安再强，又怎么可能挡得住圣人？ 完了，真的完了。 可是当光雨飘落。 那绝望却又变成了不知从何而起的难过。 “这……到底是怎么了？” 所有人都茫然不知所措。 李长安出现在城池上空数百里，并且还在继续向上。 他如今已入通天清境，堪比一品之境。 高空的束缚对他而言，几近于无。 李长安最终在距离天外天只有一线之隔的地方，停了下来。 然而，茫茫然的天外天，被混沌迷雾笼罩，遮蔽了视线。 李长安的双眸逐渐化作破妄金眸，洞穿了混沌迷雾。 星辰在混沌中沉浮，还有不知如何形成的古老碎片，也在虚空中飘荡。 这是历经无数岁月冲刷后的苍茫。 李长安举目四望，却并未发现有何异动。 可是很快，他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遥远虚空的深处，太阳星似乎在暴动。 破妄金眸穿越了天地规则，在冥冥虚空中，向太阳星靠近。 可就在他即将看清太阳星的时候， 一声熟悉的怒吼洞穿规则而来，直接将李长安的窥探震碎。 伴随着怒吼的，还有一声轻咦女音。 李长安怔怔地站在高天之上，浑身冰冷。 那声怒吼太熟悉了，赫然是当初在太阳星遇到的那尊魔神。 可那道女声又是谁？ 李长安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 这个世间的最强者们纷纷现世。 他的前路，恐怕就要断了。 他没有再多的时间，继续往上走了。 三品通天境，毕竟只能在人间称雄。 可现在，他要面对的敌人……已经超出了人间范畴。 首当其冲的，便是人族的那位圣人。 只是不知那位圣人去了何处。 …… 仅仅只过了半日，李长安终于知道了圣人踪迹。 不只是他，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 映照投影在无尽高空缓缓展开。 无论远近，都能看到。 这已然涉及到了天地规则。 当天底下的所有种族，看到映照投影后，都齐齐失了声。 天下一片寂静。 那映照投影上，赫然出现了人族圣人的模样。 然而人族圣人明明已经成圣，却在一名白衣女子面前，毫无还手之力，最终被轻松捏死。 而且他们之间的对话也随之传遍天下。 人族圣人之后，便是巫族。 李长安的眸光瞬间一凝，因为那巫族的模样，赫然是太阳星的那尊魔神。 投影中的魔神，和他印象中的有了很大的变化。 很快，映照投影就展示了原因。 竟然有十二尊巫族巫帝与魔神融合。 魔神的力量不断暴涨，身形也在疯狂变大。 宛如一尊顶天立地的巨人。 这巨人手握神斧，与一名白衣女子厮杀。 白衣女子在巨人面前，宛如蝼蚁。 只是战斗结果，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只见白衣女子缓缓伸出手，竟恰好捏住了神斧。 随后神斧寸寸碎裂，和神斧一起的，还有这巨人！ 巨人之后，随后又出现了浑身金色光辉弥漫的佛陀，以及身长数万米的真龙。 可是尽皆被那白衣女子轻松斩杀。 李长安怔怔地看着映照投影，心不断跌入谷底。 这……还怎么打？ 就在此时， 白衣女子的声音传遍天下。 “今时今日，妖族之外所有种族，全部放弃抵抗，自愿成为妖族之奴。” “否则，亡族灭种！” 映照投影缓缓消散，可是那凌冽如寒风的声音，却仿佛不断在耳畔回响。 全完了。 人族、巫族、龙宫、佛国。 除了妖族之外的四族顶尖强者，全部身死道消。 那白衣女子甚至还发出了最后通牒。 整个天下一片死寂。 随后便是举世哗然。 谁也不敢相信，自己种族的最强者，竟然会被同一个人斩杀。 这样的结果，实在太过惊世骇俗。 有人想去怀疑，然而这样通传天下的声音结束之后，其他强者却连一点回应都没有。 怎会有顶级强者，容忍白衣女子如此放肆？ 除非已经尽数败于她手。 最起码人族圣人，肯定有通传天下的本事，但依然没有半点回应。 无疑证实了白衣女子的话。 九渊城上下都沸腾了，众人尽皆不知所措，完全失去了方向。 “我们现在怎么办？” “连圣人都死于那狐妖之手，我们又能做什么？” “除了等死，别无选择！” …… 李长安出现在家中小院。 四女也都很是担心，见到李长安回来，好似找到了主心骨，齐齐走上前来。 李长安抱了抱四女，最后把柳玲珑颜轻诗抱在怀里。 这小个子虽然看着气场不弱，但只有一米六的个子，身体软软的，抱在怀里很舒服。 “长安，我们还有获胜的可能吗？”柳知音不无担忧地问道。 李长安摇了摇头，“胜不了……” “但我不会让你们出事的。” “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会尽快迈入二品补天境，将通天领域的缺漏补全，成就本源世界，与外界彻底隔开。” “到时候除非那尊妖圣始终盯着我，否则应该可以暂时逃脱她的探查。” “圣人之境的关键，在于融合天道本源，而且也有范围限制，不可能真的全知全能。” “天下这么大，总有我们的容身之地。” “补天境也不行吗？”安南栀问道。 李长安摇摇头，“二品补天境，我也只是推演出来，具体怎么样还不好说。” “但按照推演，估计也就是半圣之上，圣人未满。” “白衣妖圣，肯定没法比，除非能破入一品成道，那就有机会了。” “但我基本上不抱希望。” “通天清境根据推演，圆满应该凝练三十六条清境领域规则，我现在只凝练出三条。” “以非圆满之境，强行破入二品，往后的路就难走了……” 颜轻诗突然抬起头，“我有办法。”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李长安低下头诧异道，“有什么办法？” “月神！”颜轻诗口中轻轻吐出两个字。 第733章：二品补天，见女圣 月神…… 独孤曌、独孤卿？ 李长安微微一怔，随后摇了摇头，“即便融合月神精粹，但是否能对符道修行有帮助，还不能确定。” “况且妖族女圣尚未出手，天下偌大的疆土，妖族想要接手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完成。” “只要符道传播的范围再大一些，兴许还有机会。” …… 然而，李长安的想法，终究只停留在美好的想象之中。 在妖族女圣通传天下之后的数日之内，妖族的进攻大军，便好似洪水一般倾泻而下。 从北方开始，一路南下。 天下五族，除妖族之外的另外四族，其族内的最强者尽皆陨落。 所以即便想要抵挡，也无济于事。 最强战力的缺失，让四族的抵抗，就像是螳臂挡车。 只不过徒增伤亡。 短短一个月，赵国灭亡。 大晋损失国土八成，几乎灭国。 剩下的人族也在尽可能南迁，想要延缓被毁灭的命运。 然而，一切终究只是徒劳。 哪怕妖族女圣不出手，在一品妖帝不再受限制的前提下，能够抵挡妖帝的人，也屈指可数。 妖族大军完全不需要担心后方不稳，以近乎疯狂的方式，杀戮和掠夺。 李长安斩杀了一尊一品妖帝后，带着整座京城的百姓，向南瞬移。 大厦将倾，顶梁柱已经坍塌。 除了延缓大厦倒塌的速度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圣人世家也在尽力出手，然而人族大势已毁，灭亡也只是时间问题。 所有人都像是热锅上蚂蚁，除了等待锅越来越烫，直到把他们全都烫死之外，结局已无法改变。 “还能有什么办法？” 李长安心中念头纷杂，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除非能战胜妖族女圣，否则，一切都只是徒劳无功。 符道传世的时间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他轻叹一声，最终出现在皇宫的御书房门口。 “吱呀……” 御书房的门缓缓打开。 一袭白衣长发垂地的独孤曌，看到门前的李长安，眸子里掠过一丝惊喜，随后又被自嘲填满。 “怎么？” “人族濒临灭亡之际，来看看被你打入冷宫的女人了？” 李长安嘴角微动，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独孤曌走到李长安面前，抬着头，看向这个似乎只活在人们口中的人。 “你贵为符祖，圣庙圣人死后，你成了人族的最强者，但却不是妖族女圣的对手。” “现在还能有什么办法吗？” 李长安摇了摇头。 独孤曌脸上露出一抹嘲弄的笑意，“所以，你来找我了。” “我现在也三品了，的确能找我了。” “没便宜晋帝，最后便宜你了。” 她握了握拳头，又放下了。 “所以，我在你眼中，也就只是一个工具，是么？” 李长安轻叹一声，“正是因为不想把你当成工具，所以才一直没有找你。” “可你终究还是来了……”独孤曌垂着头，“我等了这么多年，结局终究还是没改变。” 她抬起头，两行清泪滑落，过往的雍容华贵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凄苦与悲哀， “我从始至终只想和两情相悦的人在一起，但结果还是这样。” “李长安，我恨你，你知不知道？” “我不是我妹妹，她敢爱敢恨……而我，不过就是一个有着情感的可悲傀儡。” “本以为最后了，好歹还能活得像个正常人。” “呵呵……我宁愿你把我关在这里关到死……你不喜欢我，干嘛来找我？” 李长安一把揽住了独孤曌，“对不起……” 独孤曌一动不动，“我宁愿你能昧着心意，说声喜欢我。” 李长安：“也许，正是因为昧着心意，所以才没说呢？” “如果还活着，我还会被关在这里吗？我想在你身边待一段时间。” “好……” …… （此处省略十万八千字） …… 符道二品，名为补天。 何为补天？ 补全天地缺漏，自此圆满唯一，方为补天。 当月神精粹融入识海后。 李长安仿佛一眼看穿了无数天地规则，直接降临天道本源之上。 只要他愿意，甚至可以与天道本源融合。 他的双眸已然变为破妄金眸，将自己看到的一切，尽数烙印进识海之中。 第三层天地规则，完整地呈现在眼前。 清境领域规则的凝练，几乎没有任何阻碍。 五道，七道，十道…… 一道道清境领域规则，融入通天领域，使之越发圆融。 当第三十六道清境领域规则凝练完毕。 天地骤然一震。 通天领域彻底圆满，仿佛从这片天地时空中，被分割了出来。 完全变成了两个世界。 但通天领域并不稳定，在圆满的刹那，就开始遭受天地的压迫，有了倾塌破碎的趋势。 李长安福灵心至，掌中的十色通天符与符祖祭坛融为一体，化作十色补天石，与通天领域融合。 “嗡……” 虚空震颤，无数条虚空裂缝出现在通天领域周围，好像要将其彻底摧毁。 然而，有了十色补天石镇压之后，领域正在以令人咋舌的速度提升。 “补天石融合通天领域后，通天领域便可称之本命世界。” 李长安看着正在与外界对抗的本命世界，将其托入掌中。 “佛祖所谓的掌中世界，便是如此吗？” 本命世界可大可小，大可与天地平分，小可与手掌相融。 李长安看着一片混沌的掌中世界，知道这一切都还需要时间演化。 开混沌，分阴阳，立天地，划五行，衍万物…… 每一步都是完善本命世界必不可少的过程。 直到这一刻，李长安才看到了符道一品的路。 何时这片本命世界，诞生出天道本源，便可称之为一品成道。 李长安从修炼中恢复，看着身边沉睡的独孤曌与独孤卿，将二人揽起，无数符文化作彩衣，将身躯盖住。 随后，三人消失在虚空，冥冥不知所踪。 李长安将二女托付给柳知音，最后在众女额上留下一吻，转身离去。 “等我回来……” 这一日， 妖族的攻势受到了影响。 一尊尊一品妖帝陨落。 最终，天地之间，圣光弥漫。 妖族女圣站在了李长安面前，嘴角的笑意似有似无，“终于见面了，符祖……” 。 第734章：困女圣 “终于见面了，妖族女圣。” 李长安看着面前完美无瑕的狐族圣人，面色坦然。 他已经将能做的都做了，实力也提升到了自己所能达到的极限。 若还是不能取胜。 唯死而已。 通天三境，尚还与这方世界的修炼体系息息相关。 但补天境，却已然和这个世界毫不相干。 李长安自己也不知道，补天境会拥有何等层次的实力。 如今这个情况，只有背水一战。 “我以为你会再拖延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等不及了。”妖族女圣看着李长安，似乎想从他的眼中看出些什么。 李长安笑着摇摇头，“再拖延又能拖延到何时呢？” “天下再大，终有尽头。” “面对一尊圣人，谁又能躲得掉？” “既然如此，还不如一战。” 妖族女圣对李长安如此坦然的模样，眼中多了丝感兴趣的模样。 “你很有趣。” “符文之道我也有过了解，的确很强，而且也适合妖族修行。” “不如……你嫁给我，做我妖族的圣父，我可以给你传道的机会。” “到时候你与我一起成圣，一起飞升。” “普天之下，除我之外，你已经是最强的了，难道甘心死在成圣之前？” 李长安自嘲地笑了，“所以，我使出美男计，就算赢了是么？” 妖族女圣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嘴角，“但人族必须要灭，或者化妖也行。” “人族血脉，决不能流于世间。” 李长安眸光微动，“我都能成为妖族圣父，为何人族不能存于世？” 妖族女圣盯着李长安的眼睛，“你和我的子嗣，将会是妖族，所以普天之下，只有你一个人族，无伤大雅。” “种族之争，道统之争，事关天门之上，不得不慎重。” “所以，你决定了吗？” 李长安摊开手，耸了耸肩，“不好意思，我对狐狸过敏。” “可惜了。”妖族女圣摇摇头，对李长安的讽刺并未动怒，她一步出现在李长安面前，伸出手指点向李长安。 天地规则在她身周退散，她明明就站在这里，但天地规则却触碰不到她。 她游离于天地之外，不在五行之中。 仅仅只是一指，云淡风轻，没有半点烟火气。 然而，人族圣人便是这般死去。 若无意外，李长安也会如此。 当她的指尖触碰到李长安的刹那，李长安的本命世界，随之张开，将妖族女圣拽入其中。 妖族女圣秀眉微蹙，手指继续向前，“一切的反抗，都只是徒劳。” “认命吧。” 然而，李长安的眉心和她的手指之间，却仿佛永远隔着数百里。 漫长的距离被压缩到了方寸之间。 妖族女圣终于察觉到了什么。 她停下了动作，看向四周，双眸之中，本命世界尽收眼底，“这……就是你的符道手段吗？” 李长安轻舒一口气，没有在第一招下身死，已经算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胜了。 本命世界里，他拥有难以想象的权柄，可以操控这里的一切。 因为这方世界的一切，都是他创造的。 他拥有至高无上的权柄。 但他不能确定，能否对妖族女圣有效。 妖族女圣继续伸出手，然而下一刻却变了脸色，“天道本源为何不见了？” 她身上的气息如渊如狱，直通青冥。 本命世界之外，一只天道之眼似乎要缓缓睁开。 可是，终究只是出现了一个轮廓，随后隐没在虚空。 李长安的心，猛地狂跳了几下。 本以为要死的局面，如今竟然好像有了那么一丁点的变化。 天道本源被隔断，这是不是意味着圣人最强大的力量，也受到了限制？ 妖族女圣看向李长安，“你的确天赋绰约，这让我越来越不舍得杀你。” “嫁给我，以后这天下，你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李长安将本命世界完全张开，“既然已经出手，我已做好身死准备，你我之间，只有一个能活。” 妖族女圣目光微凝，一步直跨八百里，然而她并未出现在李长安身前，反而竟然真的只是向前走了一小步。 这……怎么可能！？ 妖族女圣的神色终于认真了起来。 李长安的身上，处处透露着诡异，就连他的符道，也似乎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这是什么手段！？ 不仅隔绝了天道本源，竟然连天地规则都没用了？ “这里是我的本命世界，我刚刚将这里所有天地规则的权柄都收回了。”李长安道， “换而言之，这方世界的规则，只有我能用。” 妖族女圣露出一抹笑意， “很好，很有意思。” “不愧是开创了符文之道的李长安。” “但你似乎忘了，天道易逝，规则易散，然圣人之力永存。” 她身上的气息瞬间如同火山喷发一般，直冲苍穹，而后化作一片乌云向四面八方席卷而去，欲要镇压天地。 李长安闷哼一声，向后退去。 但妖族女圣却一脚踩在虚空，本身的速度瞬间超出了感知。 “规则无用，那便不用。” “圣人之下，皆为蝼蚁！” 李长安双眸化作璀璨金色，每一次眨眼，都在压缩自己身周的空间。 将百里化为一寸。 果然妖族女圣几乎超越规则的速度，终于可以被破妄金眸看穿。 一寸寸百里空间不断扭曲，延伸与妖族女圣的距离。 整个本命世界都在嗡嗡震颤，但好歹没有直接崩溃。 破妄金眸主宰了李长安的所有情绪。 在这极致的理智面前，李长安的一切杂念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无尽的漠然。 本命世界的权柄彻底向他张开。 对本命世界的操控也越发得心应手。 他，好像找到了对付妖族女圣的办法。 以本命世界隔绝天道本源，再以空间权柄，限制其自由！ 圣人之尊，根本杀不死。 哪怕妖族女圣一动不动，任由李长安出手，也休想伤其分毫。 只能借用无尽的空间压缩将其困住。 妖族女圣的速度还在提升，李长安却将本命世界的范围缩小了一部分。 开始尽可能提升本命世界的坚固程度，防止被对方的圣人气息直接冲破。 随后利用空间压缩，减缓妖族女圣靠近他或是冲出本命世界的速度。 妖族女圣的速度其实并没有变化，而是这片空间被挤压，折叠扭曲了漫长的距离。 妖族女圣也察觉到了李长安的计划，她的声音在本命世界中回荡，“李长安，你该死！” 。 第735章：补天道，旁门左道 李长安朝妖族女圣抱了抱拳，随后盘坐于虚空。 这场争斗，现在才刚刚开始。 妖族女圣先天立于不败之地。 而他，则必须要将本命世界撑住，否则一旦让妖族女圣冲出去，一切都将前功尽弃。 再想困住对方，基本不可能。 圣人与天道本源融合，在外面的这方世界，对方有无数种方法弄死自己。 这注定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甚至看不到任何获胜的希望。 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困住妖族女圣，缓解人族危机。 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唯一有可能的破局点，那就是符道修为的提升。 在大晋密布的符祖子祭坛中，稀薄的符祖神力骤起波澜，李长安的身影从中走出，遁入虚空。 他来到乌山郡，也就是南方三府最后的治水之地。 这里是大晋固守的最后方。 大晋最后的顶级战力，全都汇聚于此，等待最终的大决战。 李长安的出现，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为我传播符道……”李长安利用稀薄神力汇聚出的虚影，在虚空中微微摇晃。 “我已暂时困住妖族女圣，尽快让符道传遍天下，人族或许还有希望。” 众人闻言，皆难以置信地看向李长安。 困住妖族女圣！？ 这真的是人能做到的吗？ 难道说…… “长……长安，你成圣了？”顾卫道的声音都在颤抖。 李长安摇了摇头，“我已步入二品补天境，可以封锁天地。” “妖族女圣无法沟通天道本源，这才能勉强将其困住。” 他看向在场所有人，“人间六国，皆要符道传世，同时要向南方巫族和西方佛国延伸。” “拜托诸位了……” 赵洪山等人，尽皆颔首，“谨遵符祖法旨。” 李长安点点头，随后一分为二，分别向南方和西方走去。 十日之后， 南方，祝融部， 李长安的虚影几乎淡化成了虚无，他的目光穿透了天地，看到了盘坐在祭坛上的太昊。 “许久未见，你的修为更强了……” 李长安出现在太昊身前。 太昊睁开双眼，眼中的警惕迅速化作诧异，“你怎么是这番模样？” “难不成……你已经死了？” 李长安盘膝坐地，笑道，“多日不见，总不能一开口就咒我吧？” “来找你，是想和你商量点事。” 太昊靠在祭坛上，“现在还能商量什么事？” “对付那位妖族女圣吗？” “已经来不及了……” “如今这个时代，注定要被妖族占去，我们除了等死，别无选择。” 李长安道，“如果我说，我现在已经困住她了，你信吗？” 轰隆…… 虚空瞬间震动。 太昊猛地坐直身体，紧紧盯向李长安，“当真？” 李长安的虚影一阵摇晃，“淡定……这是我最后仅剩的神力了，你悠着点。” “天下最顶尖的一批强者，都被妖族女圣杀了个遍。” “现在正是你我的机会。” “巫族分你六部，剩下的六部要归我。” 太昊收敛起暴动的气息，“你想怎么做？” “我虽然困住了妖族女圣，但实力太弱，根本伤不了她。”李长安说道， “所以必须要尽快提升实力，否则难保不会被她冲破束缚，挣脱出来。” “到时候这天下就真的要归妖族所有了。” 他看向太昊，“我要在巫族传播符道，助我修行。” 太昊上上下下打量着李长安，“我真不敢相信，你的符道，竟能以人族之身，困住圣人。” 他站起身，“事情已到如此境地，我自然责无旁贷。” “各族都没了顶尖战力，巫族有我出面，应该无碍……” “我会尽快将所有巫尊干掉，你的符道，得你自己派人过来传播。” 李长安点了点头，“好，我即刻通知人过来。” “拜托了。” 太昊摆了摆手，“自当尽力，毕竟这也是为了我自己！” …… 与此同时， 西方佛国， 李长安一步五百里，行走在无尽的佛土。 他循着陆压的气息，来到了一座布满尸体的恶山之上。 多宝和金蝉正在这座恶山上修整。 见到李长安到来，二人起身行礼。 “这是何处？”李长安有点难以下脚。 这里遍地尸骸，树上都挂满了尸身。 “狮驼岭。”金蝉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再往前三千里，就要到灵山了。” “灵山脚下，怎会有如此恶地？”李长安道。 “越往西土，山越恶，地越险……”多宝说道，“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净土佛已死，佛国已经四分五裂，妖族女圣盖压当世，我等也不过在此苟延残喘罢了。” 李长安笑道，“多宝如来怎会如此丧气？” “妖族女圣被我暂时困住，我来西土，便是想要请你们助我一臂之力。”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二人尽皆震惊不已。 妖族女圣连圣人都能斩杀，李长安有何等手段，竟能困住对方？ 这和说天书有何区别？ “我既已来到此地，又怎会骗你们？” 李长安的虚影如梦幻泡影，若隐若现，“我需要你们，助我在西土传播符道。” 多宝和金蝉闻言，都有些为难。 佛道和符道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法门。 一旦传播符道，就意味着主动放弃了佛道…… “我不为难你们，只要不加阻拦即可。”李长安说道，“不日，将会有人前来传道。” “是符还是佛，由这片西土上的人，自己决定。” “战争，是时候该结束了……” 李长安说完，便化作漫天光雨，消散在空中。 多宝怔怔地看着李长安消失的方向，“金蝉，咱们接下来怎么做？” “坚持自己的道即可。”金蝉双手合十，“传播符道，于天下有利，我等自然要襄助一二。” “至于我们自己，是符是佛，由心决定……” …… 和妖族女圣的对峙，注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李长安伤不到她分毫，而且还要无时无刻都要集中精神，谨防对方挣脱本命世界的束缚。 时间一天天流逝。 世界变得平静起来。 本以为妖族会以倾天之势，席卷天下。 结果，战争竟然在平息。 只不过，很多人都注意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符道的传播越来越广。 之前只在晋国流传，现在却已经在向其他各个方向传开。 有文士抵制，但很快就被斩杀。 颜圣世家的那位一品苍生，亲自出手，并且传言天下。 符祖李长安正在与妖族女圣交手，这才使得天下逐渐平稳。 任何抵制符道传播者，等同叛族，杀无赦！ 巫族与佛国，也开始有符道的踪迹出现。 一座座符祖子祭坛被建立起来，送往各地。 子祭坛越多，李长安能够收集到的神力也就越多。 这也是他能困住妖族女圣的底气所在。 而这一困，就是整整五年之久。 五年里，随着符道传播的范围越来越广，修炼符道的人越来越多，李长安的修为也在与日俱增。 封锁本命世界终于没有那么吃力了。 十色补天石，正在一点一点向天道本源转变。 这天道本源，就是这方世界的天道！ 一旦完成，他便相当于彻底创造了一方完整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他就是天道！ 妖族女圣看着李长安，眼神中的淡然早已消失不见。 她虽然站在原地，但其实无时无刻都在向四方快速移动，想要离开这个该死的诡异世界。 与天道本源隔断了五年，这让她的内心，极其不安。 “李长安，你伤不了我！”妖族女圣的声音里，带着寒冰般的冷厉，“撤去这方世界，我可与你共分天下！” 李长安却淡淡笑道，“我虽伤不到你，但困住你便已足够。” “哪怕耗上五十年，我也有这个时间。” “毕竟，距离我的寿命大限，至少还有四百年。” “你放心，我就在这儿陪着你，哪儿都不去。” “咱们啊，算是耗上了。” …… 这一耗，又是五年光景， 但不同的是，李长安的气息越发深不可测，十色补天石，已经有一半，化为天道本源。 限制妖族女圣也越发得心应手起来。 而妖族女圣终于慌了，她感受到自己的虚弱。 长期和天道本源隔绝，她的圣人之体，都开始受到影响。 说到底，圣人，终究只是天道的圣人！ “李长安，到底怎样，你才能放了我？”妖族女圣泫然欲泣，哪里还有半点女圣的模样。 她站在那里，孤立无助，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但李长安却仿佛人世间最冰冷的石头，对妖族女圣的行为，熟视无睹， “待我能够杀了你，我自然会放了你。” “也许到那时，我可能会饶你一命。” 妖族女圣的眼神中明显透露着慌乱，“我可以嫁给你，我可以以天道本源立誓，此生绝不再发动战争。” “李长安，放我出去！” 李长安看着妖族女圣那张即便慌乱，也依旧完美的脸，然后闭上了双眼。 妖族女圣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她身上的气息无止境地向上暴涨，仿佛万里长空，没有任何边际可言。 李长安一层一层折叠着空间，体内的符祖神力早已积累到了汪洋大海一般的程度，丝毫不担心消耗。 妖族女圣的双目通红，透露着疯狂，“这是你逼我的，李长安！” “我本不愿动用本源，这是你逼我的！” “只要我能冲出去，天上地下，我必杀你！” 轰隆…… 四方空间寸寸碎裂，妖族女圣身上的气息如渊如狱。 一道震古烁今的伟力，从她身上缓缓升起。 李长安浑身汗毛炸起，本能地感觉到了危机。 他紧紧盯着妖族女圣，目光骤然一凝。 破妄金眸中，妖族女圣仿佛分成了两半。 一半状若疯狂，有毁天灭地之威，凛然神圣，不可侵犯。 另一半，却超脱尘世，不为俗世所累，飘渺如仙，完美无缺。 此时的妖族女圣，无疑是毁灭之相。 但她的另一相，李长安却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姜绫烟！？ 那个曾经无意中碰到，却不为尘世所见的姜绫烟！ 那个宛如白纸，却一直说和自己才是同类的姜绫烟！ 怎么会是她？ 她竟然是妖族女圣的圣人本源！？ 李长安的心剧烈跳动，他似乎找到了对付妖族女圣的办法！ “补天！” 李长安右手指天，施展出了二品补天境，唯一的招式。 已经转化了一半的十色补天石，刹时间光芒大盛，李长安一步走入其中，与十色补天石融合为一。 “今以我身，补全天道。” “从此，我即天道，天道非我。” 本命世界轰隆隆震颤，然后以难以想象的恐怖威能扩张开来。 一千里，三千里，五千里…… 本命世界吞吐万物之气，淬炼天地之精，疯狂生长。 普天之下的芸芸众生，都似乎感受到了这方世界的存在，下意识抬头看向天空。 本命世界最终扩张到十万八千里，方才固定下来。 妖族女圣的毁灭之相此刻已然调转。 这方世界的天道本源被补全。 哪怕远远不如主世界的天道，但那也是天道，本质上相同，只是威能上有所区分而已。 李长安补全天道之后，将一部分天道本源，强行送入姜绫烟的圣人本源内。 使得姜绫烟那部分圣人本源，成为了自己这方世界下的圣人！ 妖族女圣的气息不断波动，她整个人近乎崩溃，冲着李长安大喊， “你对我做了什么！？” “李长安，我要你死啊……” 李长安的身影出现在妖族女圣面前，不再担心对方出手，“我只是让你同时身具两种天道本源罢了。” “从此，你既是主世界天道之下的圣人，也是我这方世界下的圣人。” 妖族女圣看着李长安，恨不能将其碎尸万段，然而，李长安此时已与天道相合，她怎能对自己的天道出手？ “这么做值得吗？” “合道之后，你再也脱离不了这个世界。” “我还能离开，但你从此连人族之身都没有了。” 她伸手探向李长安，没有半点杀意。 李长安就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妖族女圣的手，就这么穿透了李长安，恍若虚无。 李长安脸上带着笑意，“以后我该叫你什么？” “妖族女圣？还是姜绫烟？” 妖族女圣转身，她的一半本源已经与这方世界相融，算是彻底栽在李长安手里了， “随便你！” 李长安朝她的背影挥了挥手，“回妖族好好休养生息，别乱跑。” “觉得闷了，就去人间逛一逛，可别再乱杀人，要不然我又得把你唤回来了。” 妖族女圣姜绫烟蓦然转身，脸上露出惊心动魄的笑， “我去找你那些红颜知己啊，告诉她们，你现在这副鬼样子，连碰都碰不到了。” 李长安默然不语，消失于虚无。 …… 妖族女圣走出这方世界，那熟悉的天道本源气息再次回归。 两种截然不同的天道本源轰然碰撞，最后竟完美地结合到一起。 她身上的气息，径直冲上圣人巅峰，只差最后一步，便能迈入大圣之境。 但妖族女圣脸上却没有半点笑意。 再强大又能如何？ 能摆脱得了天道吗？ 不能。 既然不能，这天下，她便做不了主。 然而，下一刻， 天外天， 一只天道之眼缓缓睁开，最终将目光放在了妖族女圣身上。 隆隆道音传遍五方十地，万界虚空。 “旁门左道……” “诛……” 妖族女圣抬头看天，双目之中充斥着惊怒之色， “该死！” 视线尽头，虚空摇晃，日月皆隐。 天道之眼化作一座石门，镇压万古乾坤。 一道身影，缓缓从中走了出来。 。 第736章：石器之祖——石威 天门，开了！ 那是成圣者的终极之地。 怎会在此时洞开？ 成圣者，逗留人间五百年，便要开天门而去。 这是天道限制，即便是圣人，也无法改变。 然而，现在， 天门，竟然无缘无故洞开。 而且，还有人从中走出！ 能从天门中走出的存在，除了神圣，还能有谁？ 妖族女圣眸光闪烁，最终走入虚空，准备截杀此人。 但一道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去约束妖族，此地交给我。” 妖族女圣蓦然停下脚步，随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天门处， “天上来人，修为都会被天道压制到圣人之境，否则人间就会崩溃，引发天道反噬。” “你……小心。” 说罢，转身北去。 而那道天门也在下一瞬，消失在天空。 李长安操控本命世界，直接将天门笼罩，从中走出的身影，刚离开天门，便被纳入了本命世界。 “如此人间，我石鼎天已十万年不曾回归，如今得我祖眷顾，想不到还有回归之日……” 从天门中走出的石鼎天，呼吸着这方天地的空气，陌生而又熟悉。 他中年模样，身上气息飘渺不定，宛如在天地之外，天地规则不沾其身。 然而，当石鼎天感慨之后，查探天地之时，却不禁皱起了眉头， “怎会如此？” “此地为何天道不显？” “天下之大，皆不过天道之力而已，此地又怎能例外？” “是那妖族的圣人所为？” “不可能！” 他尝试沟通天道，但天道却仿佛消失了一般。 “难道……天地有变！？” 石鼎天心头咯噔一下，“莫非我祖早已得知此事？所以才会派我前来？” “那符道李长安，不过只是顺带？” 他四下望去。 这里的世界一望无际，近乎虚无。 好似混沌未开，阴阳未分。 石鼎天心中狐疑，但还是向前走去，却不料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前百丈之距。 “你是何人！？” “李长安。” “你就是李长安？”石鼎天微微眯眼，眼中有冷芒闪烁，“符道之祖，李长安？” 李长安颔首，“正是在下，不知前辈从天上而来，有何要事？” 石鼎天暂时压下心中诸多疑惑，看向李长安，“为你而来。” 李长安拱拱手，“还请前辈明言。” 石鼎天环顾四周，“想来，这便是你的符道手段了，果然有精妙之处。” 他最终把目光投到李长安身上， “天道有言，我祖有训，符道可为天下正道之一，但绝不可为道统。” 正道，在天道认可范围之内，不在认可之内，皆为旁门左道； 而只有统治一个时代的正道，方为道统。 统，有统治之意。 “你祖怎可与天道并列？”李长安道。 石鼎天眼眸中带着居高临下的轻视，“我祖乃石器之祖！” “天有道乃生我祖，我祖生而万道出！” “你不过黄口小儿，又怎知我祖？” 李长安恨不得来一句“嚯~” 天道竟然能允许这么牛逼的人出现？ 搁这儿说天书呢？ “所以，前辈来，只是想说这么一句话？”李长安问道。 石鼎天背负双手，“我祖打开天门送我来此人间，便是要监督天下正道传世。” “以保证人间正道不至于断绝。” “此方天下，你可划定三成，作为符道传世之地；其余七成，需重新分派正道之法。” 李长安气笑了。 这家伙是疯了吗？ 真以为从天上来的，就能指手画脚，一言而定了吗？ “你何故发笑？”石鼎天眼中有丝丝冷意。 李长安摊开手，“晚辈只是觉得前辈之言，着实可笑。” “既然前辈已经登天，为何还要管人间之事？” “人间就不劳天上众圣费心了。” 石鼎天脸色瞬间拉了下来，“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给你划定天下三成，足以让符道和文道一样，他日，你登天门，自可与那文道孔圣一般，成就至圣之尊！” “这已是无上尊贵，你若还不知足，那便只有死路一条！” 李长安眸光微动，“至圣之上，还有祖圣，我又怎能不想？” “前辈这是要断绝我的祖圣之路啊。” “放肆！”石鼎天大喝一声，“祖圣之位，岂是你可觊觎？” “只有统治一个时代，方可成就祖圣。” “你一个小小的符道，怎堪大任？” 李长安露出讥讽笑意，“说的大义凛然，实则却是蝇营狗苟之辈。” 石鼎天手中一柄石剑出现，指向李长安，“自寻死路！” “待我将你擒下，再去向我祖请罪……” 说罢，石鼎天举剑便刺。 李长安不闪不避，然而，石鼎天的剑却根本无法靠近李长安分毫。 “这怎么可能！？”石鼎天目光骤然一凝，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李长安眼中，十色光华流淌， “这人间，还容不得你们指手画脚！” “补天！” 话音落，虚空之上，十色补天石蓦然出现，随后一只遮天大手，与补天石融合，轰然落下。 石鼎天目眦欲裂，“不可能！你怎会有如此手段！？” 他想要遁去，奈何这方世界都在李长安的控制之下，他明明已经动用了极速，却好似寸步未动。 遮天大手落下，石鼎天双手上举，将其挡住，狞笑道， “我乃圣人之尊，你如今尚未成圣，即便有这诡异手段，又能奈我何！？” “圣人不死不灭！” 李长安轻笑一声，“以前或许是，但从今往后，不是了。” “补天。” 他的力量并没有任何提升，但他已经与十色补天石融为一体，补全了此方天道。 以天道之力，足以磨灭圣人之尊！ 方才还趾高气昂的石鼎天，突然勃然色变，“这是什么手段！？” “李长安，你竟敢渎圣！” “天道绝对容不下你！” “我祖必定要杀你！” 李长安的身影出现在石鼎天面前， “这就是天道之力啊，前辈。” “难道你认不出来了吗？” 说完，便消失不见，任由石鼎天无能狂吠。 不得不说，圣人之尊的确难以磨灭。 也许是因为这方世界的天道之力还很微弱，石鼎天坚持了整整三天，方才被磨灭了圣人本源。 李长安重新出现在本命世界当中，在他眉心，十色补天石犹如一个黑洞，将石鼎天的所有圣人本源，尽皆吞噬一空。 十色补天石转化为天道本源的进程，直接向前迈了一步。 仿佛是吃了一剂大补药，有点吃撑了的感觉。 李长安的身影也似乎凝实了一些。 “等到十色补天石彻底转化为天道本源，我也就能重现于世了……” 石鼎天陨落的刹那，天地震动，星光摇晃。 无尽的天外天， 隐隐传来一声怒吼。 天地规则在震颤，就连天道本源都似乎受到了影响。 天门再现。 李长安轻叹一声，“战争，不可避免。” 他抓起十色补天石，十色补天石悄然变化，最终化作横岳刀的模样。 长刀直刃，天下无双。 本命世界已经堵住了天门。 只要从天门中走出的存在，都不会直接出现在人间。 所以人间苍生，都还在纳闷，为何天地会有异象，却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天门中，一道道身影出现，散发着足以令天地崩塌的气息。 人影憧憧，天威浩荡。 这一日， 人间动荡，各地山崩地裂，火山喷发，天灾不断。 妖族女圣站在北地，遥望青冥，不知在想着什么。 天灾持续了数月之久， 天地骤然变得清明，仿佛有人掀开了遮笼在天上的一层薄纱。 人间下起了一场血雨，从天南到地北，每一寸大地都被血雨覆盖。 活着的生灵，还以为又是天降大难，却不曾想，这血雨竟如此甘甜，充斥着精纯无比的天地灵气。 天地在满目疮痍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复苏。 妖族女圣好看的眸子里，满是惊讶之色。 “怎会如此？” “他的天道本源，怎么变得如此强大？” …… 李长安从本命世界中走出，十色补天石，在吞噬了十八位圣人之尊后，终于彻底蜕变为天道本源。 而他，也借此踏足符道一品，成道境！ 李长安站在天门前，那里……已经有数日不曾有身影出现了。 但天门却依旧迟迟未曾关闭。 突然， 李长安的身体蓦然一震，只见一个穿着兽皮衣服的年轻人出现在天门之后。 他并未踏出天门，但天门处已经开始出现无数裂缝，世界眼看就要崩塌。 此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但却散发着古朴斑驳之气，恍如经历了无尽岁月的冲刷，沧海桑田，天地皆枯。 打不了，这个打不了。 恐怕此人要是真正走出来，这方世界瞬间就要消失。 “晚辈李长安，见过石器之祖。”李长安抱拳行礼。 石器之祖看着李长安，一眼仿佛看穿了千万年，“倒也聪慧，本座石威。” “符祖可满意本座的礼物？” 李长安身子一僵，“石祖的意思是，那些圣人……？” “孺子可教。”石威的声音里听不出半点语气的变化，他就像是一块亘古不变的磐石，任何存在都改变不了他，哪怕是时间。 “我族石鼎天被你磨灭，我察觉到你的气息在变化，料想符道也许还未完善，所以便又送了你十几个，现在看来，应当是补全了。” “符祖可还满意？” 李长安看着眼前的石器之祖，通体冰寒。 那些可都是圣人之尊，结果却好似蝼蚁一般，连性命都做不得主，“不知石祖，有何见教？” “我欲一观符文之道。”石威言道，“若能有所助益，这人间道统，我可让你维持五百年。” 李长安嘴角微动，“石祖如此大费周章，只是为了看一眼符文之道？” 石威看了一眼李长安，第一次笑了， “原本我族石鼎天下界，只是为了配合天道，梳理人间正道。” “但没想到竟能被你所杀。” “故而才有一观符文之道的想法。” “我活了漫长岁月，几乎与天地同庚，早已不知身处何时何地，但你的符文之道，也许对我有一点用处。” 李长安不禁一滞，与天地同庚……这特娘到底是怎样的老怪物？ 这就是祖圣吗？ 石威似乎看穿了李长安的想法， “神圣之路不可逆转，我乃人间第一个使用石器之人，亲手开启石器时代数百万年。” “时至今日，祖圣之路已到尽头，只差最后一步便可横跨苦海，直入彼岸。” “所以世间所有独到法门，我都曾遍览。” “近有文道，佛道，巫道，远有仙道、阵道、剑道，武道……” “古往今来，祖圣会陨落，而我不会。” “若说祖圣有尽头，那我，便是尽头。” 他透过天门看向下方的这片世界，接收着万事万物传递过来的信息， “果然，符文之道有其独特之处……” 李长安被石威所说的话镇住了。 这怪物，已经可怕到如此地步了吗？ 本以为至少还能有人能与之制衡，现在看来，早已登峰造极，站在修行之路的尽头，俯瞰苍生。 “敢问石祖，彼岸到底有什么？” “以石祖之能，为何还要去往彼岸？” 石威这一次沉默了良久，而后缓缓说道，“彼岸有什么，我也不知。” “但我却知，那里没有束缚……” “有真正的大自在，大逍遥……” 李长安心里咯噔一下，“石祖之能，足以睥睨神圣，又怎会有束缚？” 石威轻叹，“你不懂……” 李长安没有多问，遂将符文之道精心传授。 半日之后，石威看向李长安，“符文之道果然另辟蹊径。” “只是，一品之后，应当还有境界才是……” “符祖尚未参悟吗？” 李长安顿了顿，“一品之上的境界，晚辈还未完善，只有一些猜测。” “说说看。” “吞下本命世界，不修万法，只修自身。” “世界是我，我即世界。” “从此，天地朽，而我不朽；万法灭，而我不灭！” 石威的眼神倏然一滞，他的眼眸中，似有万道丛生，万法寂灭，演化诸天， “好一个世界是我，我即世界。” “本座还以为，你会走天道的路，演化本命世界，使之成为主世界……想不到你却想走另一条路。” “妙不可言……” 他露出一抹笑意，“李长安，本座欠你一个人情。” “这条路，也许可助本座脱离苦海！” 石威转身，准备离去，“这人间，我再送你五百年，让你传道千年，成就千年道统。” 李长安扯了扯嘴角，“可天道不允……” 石威摇摇头，“天道要你进天门，我会亲手把天门关上，影响不到你。” “千年之后再见，符祖……” 然而，话音未落， 李长安的瞳孔却骤然猛缩，无穷无尽的恐惧，瞬间侵占了所有。 只见， 一条青色的布满鳞片的手臂，从虚无中伸出，五指上的指甲长如利刃，轻而易举将石威的脑袋摘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