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世宠妃》 第1章 逃婚与迷路 “啊!我不嫁!” “娘!救救我!” 十四岁少女春红,身穿嫁衣,被四五个男女拽着胳膊、抬着腿,从木棚茅草屋中生拉硬拽,抬了出去。 少女拼死抵抗,一边挣扎一边向母亲求救。 然而母亲站在草棚屋檐下,无能为力,默默流泪。 这是南越国乡村的传统习俗——抢婚。 一个多月前,春红跟着同村小姐妹宝珠去隔壁村、宝珠的姑姑家玩。这一去就没回来。 过了两天,隔壁村一户姓阮的人家上门提亲。说春红在阮家,他儿子看上了春红,要娶她。 按照当地风俗,被绑走的新娘不应拒绝或逃婚,因为那样会令娘家蒙羞。 阮家人拿出带来的酒肉,在胡家半推半就之间,双方父母商定了彩礼。 十两银子、一百斤猪肉、十只鸡。这就是十四岁少女出嫁的价格。 过了几天,春红回来了。 胡家父母询问下才知道,阮家儿子是个傻子。 春红不愿嫁,但胡家已经收了彩礼。 当时胡家看阮家愿意拿出这么多彩礼,觉得阮家是有钱人,以为这桩婚事还不错。没想到…… 春红的母亲,当初也是父亲抢婚“抢”来的。不过他俩是情投意合,母亲悄悄溜出来,故意让父亲“抢”了。 然而春红,情况与母亲相反。 说白了,她是被宝珠诱拐出去、被人绑架的。 亲事定了、彩礼收了,女儿也在男方家住了几天。这时候还能说不嫁吗? 无奈,胡家爹娘只能让女儿嫁到阮家。 虽然她要嫁的男人是个傻子,但是阮家有钱。至少在他们这些穷人看来,能拿得出十两银子、一百斤猪肉、十只鸡做彩礼的人家,是有钱人家。 春红是他们家的大女儿,在她下面还有弟弟妹妹。如果她不嫁,他们整个胡家都会蒙羞,以后她的弟弟怎么娶妻、妹妹如何嫁人。 到了出嫁这日,阮家人上门迎亲,当看到那个憨憨傻傻的丈夫,本来已经被家人说服的春红,一下子又反悔了。于是有了开头那一幕。 …… “娘!救救我!我不嫁!” 春红被几个人提着手脚,从半山坡上的茅草屋往山下抬。 突然,有人滑了一跤,手一松。 一直挣扎反抗的春红,趁机挣脱开,拼命往山里跑。 她知道爹娘是想让她嫁的,跑回家没用。她只能往山里跑。 只要跑进深山里,他们就抓不到她。 …… 另一边,原始森林深处。 一条两米多长的白色大蛇,攀爬在一棵很高的树上,直起脖颈,举头四望。 “找到方向了吗?” 一个看不见身形的女声问道。 白蛇东望望、西瞧瞧,周围山高谷深,树林茂密,完全看不出哪里像是有人烟的方向。 “看不出该往哪儿走。” 白蛇发出少年的声音。 “你再爬高点。” “我已经爬到树顶了。” “你找棵最高的树。” “还说呢!这一路过来,我才发现,我一直在爬山。” 它已经爬过几十棵大树,一树更比一树高。事实上,是因为树所在山坡高度不同。 “唉!算了。要不你就朝着一个方向走。总会走出去。” “……” 白蛇缄默不说话。 短距离的方向感它还是有的,但是翻山越岭的长距离,在地面走着走着,它就迷路了。 所以每前进一段距离,它就要爬到树上,确认一下方向位置。 白蛇从树上滑落下来,朝着一个方向蛇形游走。 此时在白蛇口腔里内,含着一枚酷似围棋子的黑色石头。黑石圆润光滑,双面微凸,还真就像颗围棋。 …… 另一边,春红逃进山里四天了。 她躲过了阮家人的捉拿,但是因为逃跑时乱了方向、迷了路,兜兜转转,不知道从哪里可以走出森林。 幸亏她是从小在山上长大的孩子,知道山上哪些东西可以充饥,知道睡在什么地方相对安全,所以四天了,她还活着。 只是现在她体力不支,感觉自己可能要死在山里。 想到这,她就有些后悔,当时或许真不应该逃跑,嫁就嫁吧,总比死在这里强。 说来奇怪,她这几天没有遇到凶猛野兽,只是被毒虫咬了。 腿上、手上、甚至脸上,又红又肿,瘙痒难耐。 春红忍着恨不得将皮肉割开的痒痛,找到一处山涧流溪。 看见溪水,她立即脱掉衣服,将自己泡进冰凉水里。 舒服啊!身上的瘙痒终于得到缓解。 她躺靠在一块水中石头边,一直在水里泡着,舍不得上来。因为一离开冰凉的水,她身上就痒得恨不得将皮肉割开。 春红正闭眼泡着,突然,她听见有什么东西走进水里。 她猛的睁开眼,以为有野兽。 然而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个人。 一个男人。 他看起来二十来岁,身材健硕,一身劲装,剑眉星目,如琼枝一树。 春红有些看呆了。她从未见过如此英俊的男子。 男人见水中少女睁开眼,面无表情说道: “我还以为你死了。” 春红听到他开口,猛然想起自己现在只穿着内衣短裤,赶忙蜷缩起身体,遮掩住身上春光。 “你知道最近的村庄往哪走吗?”男子问。 春红摇了摇头。 “我迷路了,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男子蹙了蹙眉,踏出溪水,走到上游,一个看不见少女的地方。 他方才在上游喝水,发现下游远处地上有衣服,于是走过来瞧瞧。 他在山里走了很多天,终于遇着个人,以为能找到最近的村子。没想到,是个迷路的。 “喂!等一下!” 春红赶忙从水中站起来,护住胸口,朝男子大声喊。 男子停住脚步,没有回头,说道: “我不走,你先把衣服穿好。” 虽然这名少女也是个迷路的,但至少说明,这里离有人家的地方应该已经不远了。 带上这名少女,走到她认识路的地方,他们就能出去。 …… 另一边,深山沟涧溪水边。 一名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少女,穿着一身现代速干衣、冲锋裤,脚上一双登山靴。 正蹲在溪水边,处理一只野兔。 一条两米多长的白色大蛇,盘在她脚边,看她麻利的给兔子剥皮开膛。 “你再去多弄点野鸡野兔,我们冰箱里的肉不多了。” 白蛇懒洋洋的趴在地上,发出少年的声音。 “这片森林很奇怪,没有野兽动物。这么多天,我就只见到这一只兔子。” “有一只兔子,就会有一窝兔子。你去找找,把兔子窝端了。” 白蛇懒着不动。 “不要找了,我们尽快出山才是正道。” 这么多天,他们突然觉悟:顺着山涧往下走,这不就是出山的路嘛! 第2章 冻龄女子 少女掏出兔子内脏,递到白蛇脑袋旁,问道: “你要不要吃?” 白蛇嫌恶的一缩脖子,道: “我不吃这么恶心的东西。” “恶心?你到底是不是蛇呀!哈哈哈” 少女的笑声如银铃一般,听得出她是在故意捉弄。 “我是蚺!不是蛇。” 白蛇有些生气。 严格说起来,蚺也属于蛇类,但不是同一个科。 蚺是卵胎生,成年后体形巨大。目前这条白蚺只有两米多长,它还处于幼年期。 少女道:“你去找些干柴,我们把兔子烤了。” 白蚺道:“带进空间里去弄吧,这山上虽然都是树,但我看干柴没多少。” “叫你去你就去,空间里也没有干柴。再说了,在空间里烧烤,弄得乌烟瘴气。” “炒着吃也可以。”白蚺建议。 “我想吃烤的。快去,麻溜点!” 白蚺翻了个白眼,游走出去找干柴。 它前世是吃生肉的,但这世尝过小小的手艺,它就不喜欢吃生肉了。 …… 另一边,春红穿好衣服,与男子一起寻找出山的路。 他们在森林里走了许久。 因为之前清洗过的缘故,春红身上不那么瘙痒难耐了。但还是有些又疼又痒。 走着走着,男子突然停住脚步,抬头望去。 只见远处有一缕袅袅娜娜的青烟,从树林中升起。 “那边,会不会是有人?”男子疑惑。 春红抬头,她也看到了青烟。 “我们过去瞧瞧,说不定真的有人。” 绝境中看到希望,春红一下子激动起来。 她是出嫁时逃跑出来的,身上什么东西都没带。这些天饿了吃野草树叶,渴了到处找水。晚上冷得发抖,她就找些藤蔓枝叶来盖着。 而这名男子,春红不知道他之前是怎么在深山里活下来的,不过看他浑身脏污、衣服刮破,身上背着个皮囊水袋和干瘪的包袱,想必他一开始是带着干粮的,只是现在已经没有了。 两人看到希望,大步朝青烟的方向走去。 …… 这边,少女与白蚺吃完烤兔,觉得意犹未尽,又从空间里拿出香肠,叉在树枝上烤着。 香肠烤得滋滋冒油。油滴在柴火上,一股烟子腾的升起。 “我觉得可以吃了。” 白蚺一双竖瞳,直勾勾地盯着香肠。 “我喜欢烤香一点。”少女道。 “已经很香了!” 少女撇了眼贪吃蛇,道: “烤兔肉几乎都被你吃了,你还想要?” 白蚺刚想说“我还要”,它突的身体一颤,化作一道流光,窜进少女颈间的黑石吊坠里。 “有位强者朝这边来了。”白蚺声音发颤。 此时他的声音是通过空间传到少女脑中。 “强者?……那你不应该出来保护我吗?”少女也通过空间传音。 “你只是普通人。强者不会伤害普通人,但如果被他发现我,我就惨了!” “但我觉得,我也不是普通人呐……” 少女寻思着,要不她也躲进空间。可是她又好奇想看看,白蚺说的强者是什么样的。 这位少女,来自地球,名叫陈晓。她看起来十六七岁的样子,但实际上,她已经活了三十年。 她是外婆一手带大的。因为爸妈在她不满周岁的时候突然失踪,从此渺无音讯。 外婆是位女强人、企业家,她创立的高端餐饮品牌,是全国餐饮百强企业,她的个人资产有十几亿。 她并不是外婆的亲孙女,外婆是她母亲认的干娘。 外婆常说,没有陈晓母亲,就没有她的今天。所以虽然不是亲孙女,外婆却一直待她如亲孙。 陈晓在十六岁以后,开始发现自己身上一些奇怪的地方。 比如她从小到大几乎没有生过病,身体好得异乎寻常。 比如她到了十六岁还没有来例假。去医院检查,医生也查不出问题所在。直到二十六岁,她才开始来例假。 除此之外,她在十六岁之后,容貌几乎没有变化。别人都在长大、变老,而她,真正是“冻龄”。 即便她在人世间已经活了三十年,样子看起来依然像个高中生。 冻龄似乎是好事,但也不是什么好事。因为外貌,生活中她遇到许多问题。比如常被交警怀疑,她的驾照是假的;在夜场酒吧玩,被要求出示身份证,而当别人看到身份证时,又怀疑她的身份证是假的。甚至她想出国,面签时被拒签,人家怀疑她护照造假。 这些事情,地球上有些人可能也遇到过。 但是,她还有一件奇异的事:就是发现了隐藏在她身上的异界空间。 这个空间,来自她父母留下的唯一东西——黑石。 从小她就把黑石当“护身符”戴在身上。以前没发现有什么,直到她二十六岁来例假,这个空间就被打开了。 最早空间里什么都没有,就是一团浑沌白雾。 随着岁月流逝,浓雾渐渐散去,显出一片草地、一个湖、一片连绵山脉。然后出现了一条小白蛇。也就是白蚺。 白蚺出来看过外面的世界。说他们不属于这里,他们应该回去。 至于陈晓父母的来历,白蚺说他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在一场战斗中被打散灵魄,主人将他的残魄收入黑石,他在里面温养,聚灵重生。 陈晓问白蚺,他的主人会不会就是她的父母? 白蚺说不会。因为他的主人是金羽,她是禽族。此时金羽的残魄也在空间里,沉睡在那片连绵的山脉中。 之后白蚺还告诉她,黑石不仅是一方小世界,它最厉害的,是可以穿越“界域”。 他认为陈晓的父母,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们可能来自另一个世界。 听了白蚺的话,陈晓热血沸腾,蠢蠢欲动,她好想穿越界域,去另一个世界看看。 她跟外婆说了想要去寻找父母,外婆虽然不放心,但最终还是答应了她的诉求。 在外婆的经济资助下,她在黑石空间内打造了一栋房屋。或者说,是她搬进来一栋房屋。 这所房屋里,一应都是现代化的设施。至于房屋的供水供电…… 空间里有一个湖,原是白蚺栖息的地方,目测至少有十几平方公里。水源不是问题。 另外,空间里只有白昼,没有夜晚。陈晓试验过,太阳能板可以在空间里使用。于是她装了套光伏发电设备。 总之这些七七八八的东西弄下来,她花了一年多时间。 一切准备好,陈晓跟外婆告别,在白蚺的操作下,他俩穿越到了这个地方。 第3章 我也失忆了 “他来了他来了。” 白蚺声音颤抖,仿佛过来的是一位恐怖存在。 然而陈晓看到的,却是一对普通男女。丝毫没有看出有什么可怕的地方。 来人男子,身高大约一米七八,看起来二十多岁,一身古代劲装,虽然浑身脏兮兮的,但仍然难掩他的英俊。 在男子旁边,是一位身穿少数民族服饰的少女,看起来年纪还小,浑身上下像是被马蜂蜇过一样,从头到脚都是红肿毒胞。 春红看见陈晓以及她面前的火堆,一下子神情激动的跑过来。 “终于有人了!终于见到人了!” 反观男子,他静静伫立,从头到脚打量陈晓,目光定格在她颈间的黑石项坠上。 陈晓发现他盯着自己的项坠,立即将项坠塞进T恤里。 当她摸到自己的速干T恤,手一顿。 完蛋!我这身衣服好像不合时宜。 她空间里也准备了汉服,但在这深山老林里,穿啥汉服,自然是要穿户外运动装。 “姐姐,你能给我点吃的吗?” 春红眼巴巴望着陈晓手里的烤香肠,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这些天,她就靠吃野草树叶活果腹,一直处于饥肠辘辘的状态。 “给你。” 陈晓将手中的烤香肠递给少女。 看得出,他们可能已经饿了许多天。 春红接过香肠,狼吞虎咽的往嘴里送。 “小心烫!” 陈晓刚要提醒,春红就烫得香肠掉到地上。 不过她马上又捡起来,毫不在意上面的灰尘泥土,小口小口吃起来。 这时候男子才缓缓走了过来,低头看见地上的兔子骨头。 “你是哪里人?”男子问。 陈晓抿了抿嘴。 “呃……我失忆了,不记得我是哪里人。” “看你衣服很干净,你应该是刚进山的吧?” “呃……不记得了。” 陈晓知道这样的回答很扯。不过,爱信不信。 男子看向陈晓脚边,塑料袋里装着还没烤的香肠,目露狐疑。 陈晓看到他的眼神,赶忙拿出根香肠,叉在树枝上,递给男子。 “来,烤熟了吃。” 她露出一个甜美微笑,就像一位乐善好施的邻家大姐姐。 当然,只有她自己觉得自己是姐姐。 在男子眼里,她就是个古怪女子。 他从自己这副身体的记忆里,知道这里是西凌国与南越国交界的森林。在这个地方,两国都有着许多少数民族,各个民族的衣着服饰不同,生活习俗不同。 尽管如此,他还是觉得眼前这名女子很古怪。 特别是她颈间的那条挂坠…… 男子垂眸烤着香肠。 他不知道这个食物叫香肠,但这种酷似“灌肠”的食物,在西凌国也是有的。他们一般是用马肠子来做,里面灌入调制好佐料的马肉,烟熏风干。吃的时候煮熟切片,或者像这样烤着吃。 趁着男子低头烤香肠,陈晓用空间传音问白蚺: “你说的强者是谁?是这男的吗?” 那名浑身肿胞的少女明显不是。她若是强者,会被叮成这样? 忽然,男子抬眸望向陈晓。 他一瞬间犀利的目光,差点吓掉陈晓手里的烤肠。 黑石空间里一片安静,白蚺已经躲到湖水底下去了。 它才两岁,它还是个孩子。那股能将它吞噬、嚼得连渣都不剩的恐怖力量,它现在还无法抗衡。 不,就算一百岁也无法抗衡。 它有些明白这座山上为何没有野兽,要么是被这股力量吞噬了,要么是被吓跑了。 白蚺在水底下装死,陈晓传音喊了它两遍,它都没有回应。 “姐姐,我叫春红,你叫什么名字?” 春红吃完一根香肠,又向陈晓讨了一根烤着。 “我叫陈晓。” 当她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男子狐疑的目光打量向她。 陈晓一下子警觉:我不是说失忆了吗?怎么还会记得自己的名字? 转念一想:这又能怎样? 我就是那种:想记的记得,不想记的记不得的人。呵呵! “我叫方育。我也失忆了。” 男子突然温声开口道。 陈晓闻言,嘴角扯了扯。 真的假的? 怎么感觉跟我同出一辙? 春红道:“我们在森林里迷路了,姐姐,你知道怎么走出森林吗?” 陈晓指了指前面的沟涧,道: “顺着山涧一直往下走,应该就能走出去。” 春红望向沟涧,思索了一下,恍然大悟:“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方育望向陈晓,问道:“你接下来要去哪儿?” “我要出山。” “然后呢?” “然后……” 陈晓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她是来找爸妈的,但是关于爸妈,她毫无线索。甚至连他们在不在这个世界都不知道。 虽然她有一张爸妈的照片,但是茫茫人海,要如何找? “你失忆了,我也失忆了,要不以后我俩搭个伴?”方育对陈晓道。 “搭伴?” 这个建议很突兀。陈晓理解的“搭伴”,是旅行背包客的那种驴友结伴出行。 “我觉得……还是算了,我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 陈晓并不是一个人,她还有空间、有白蚺。 “你一个女子独行,太危险了。让我保护你吧!” 方育诚恳地望着她。 陈晓捏了捏眉心。 孤男寡女可能才更危险。 “还是……不要了。” 陈晓婉拒。 说话间,香肠已经吃完。陈晓将塑料袋扔进火里烧掉。 方育用水囊灌满水,说道: “至少我们可以结伴一起走出去。在这森林中,多一个人、多一分安全。她是当地人,只要走到她知道的地方,我们就知道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了。” 方育指着春红。 陈晓犹豫了一下。 她窝在空间里,让白蚺驮着她走多舒服,干嘛要自己费力。 “白蚺!白蚺!” 陈晓用传音呼唤它。 白蚺躲在湖底装死。 说真的,其实这些天它好累。它还只是个孩子,才两岁! 陈晓呼唤了几声,不见回应。她又不好这时候消失进空间。于是道: “好吧,一起走。” 方育几不可见的淡淡一笑,做了个手势,示意她上前。 一行三人顺着山涧往下走。 此时太阳已经偏西,看样子还有四五个小时,太阳就要落山。 他们要在天黑之前,尽量多走一些。 在这森林里,天一黑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第4章 觉得你冷 绵延百里的原始森林,不是四五个小时就能走出去的。 天刚擦黑,方育就提议找个地方露营。 他们在山涧边,找了块相对开阔平坦的地方。然后分头去寻找干柴。 陈晓趁着分开一个人的时候,进了趟空间找白蚺。 白蚺趴在湖底,咕噜咕噜吐泡泡,表示它不出去,打死也不出去。 陈晓问它为什么? 白蚺什么也不说,反正就是不出去。 陈晓无奈,只能由它去。 她在屋里翻找了几样东西:一根打火棒、一把折叠刀,几块压缩饼干,特意将塑料包装袋撕掉,换成用原木纸包着。然后塞进侧腿上有口袋的冲锋裤包里。 虽然这样仍然是漏洞百出,但是,管他呢。外面那两个人又不能把她怎样。 刚才她问白蚺,它说的强者,是不是那个男的? 白蚺说不是。说它只是想进空间里来歇着。并让她没事不要老喊它。 对白蚺突然转变的态度,陈晓很疑惑。可是它沉在湖底不出来,陈晓又不可能潜水下去逮它。只能摇摇头,找好东西,出了空间。 她刚一出来,就看见方育的身影从远处走过来。 她赶忙假装在树后低头找东西。 “柴够了,不用找了。”方育走近说道。 “哦” 陈晓直起身,和他一同回去。 “先前你生火,应该是有火石的吧?”方育问。 “有的。” 陈晓从裤包里掏出打火棒和折叠刀。 她之前生火,其实用的是打火机。那么先进的东西,不宜在这两人面前展示,于是她拿了打火棒。 空间房屋里的东西,不说应有尽有,至少是能想到的全都买了。她可是准备了一年多时间。 两人走到空地,没有看见春红。 “春红呢?”陈晓问。 方育指了指山涧水溪下游,一处有大石头挡着的地方。 “她说身上痒得难受,要去水里洗一下。” “哦” 陈晓找了根干柴,用刀削出一小堆木屑,然后用刀背在打火棒上剐蹭了几下,打出火星点燃木屑,然后把容易点燃的细枝一点点架上去。一小点火,渐渐燃成一堆火。 她做这些的时候,方育一直在旁边看着。 “你这匕首真不错!”方育道。 “呵呵,是挺好的。” 陈晓折叠起匕首,装进裤包。 “你这裤子也不错。” 方育盯着她的裤子,上下打量。 其实方育的裤子,也有点类似户外运动裤。脚踝处有绑腿,从下到上呈萝卜形。 所谓劲装,就是便于运动的服装。可以说是古代的运动服。方育这一身装扮,一看就是专门为出门远行而穿的。 “你穿得如此单薄,不冷吗?”方育问。 “还好。”陈晓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臂。 南越国,地处南方。这里常年高温,没有四季,只分雨旱两季。所谓雨季,大约是五月到十月,旱季则是十一月到次年四月。 现在是二月,属于旱季。雨水少,所以山涧的溪水比较少。如果是雨季,他们走的这条山涧,那就是一条河。 也因为是二月,白天不冷,甚至还有些热。但是到了晚上,就十几度,还是有些凉的。 春红的少数民族服装,是露胳膊露腿的,所以她到了晚上会觉着冷。 陈晓穿的也是短袖,到了晚上她同样也会觉着冷。 她一边烤火一边暗暗骂娘: 要不是有你们在,我在空间里待着多舒服! 唉,我真是脑袋被驴踢了,为什么要答应跟你们一起走! 她正想着,突然一件衣服盖在她身上。 她侧头一看,是方育脱下自己的长袖外衣给她披上。 “披着点,暖和。” “我不冷。” 陈晓拿下外衣还给他。 “披着。等到了后半夜会更冷。” “我真的不冷。” 陈晓嫌他衣服上有股难闻的味道。他这衣服不知道穿了多久了。 当下的温度她还能忍受,如果真的实在太冷,她空间里衣服多的是。 在快被冻死、与露馅之间,她选择露馅。 大家萍水相逢,谁也不知道谁,到时候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一点也不影响。 方育一脸好意被辜负的失落。 这时候,春红回来了。 她嘴唇冻得有些发紫,身体有些打颤。不过她觉得这样好极了,因为她身上不那么痒了。 今天这一路,她是咬牙忍着,坚持走到这里。 晚上的溪水愈发冰凉,不过她觉得皮肤舒服多了。 “快过来烤火。”陈晓招呼春红。 “不,一热我身上就会痒起来。” 春红故意离火堆远些。 陈晓不勉强,就这样远远的跟她说话。 通过交谈,陈晓了解到一些东西。 比如春红是因为逃婚跑出来的。 比如这里是南越国,这里是古代封建王朝。这里除了南越国,还有其他别的国家。 春红只是个乡下丫头,知道的东西不多。不过她知道夏国、西凌国。 因为他们这里是条贸易商道。夏国不与西凌国通商,于是西凌国的商人,通过南越国购买夏国的东西。 离他们村子三十多里的县城,有许多商人,其中不乏夏国、西凌国的商人。 有的商人会到他们乡下村子里收购东西。比如蔗糖、麻丝、茶叶等等。 她在家里的时候,除了干农活、做家务,就是每天沤麻、剥麻、纺麻丝线。 她去过一次县城,那里非常繁华。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可以去县城做活。 两人聊着聊着,春红困了。 毕竟她是独自一人在森林里奔波了几天的人。 相比较起来,陈晓就像个老佛爷,只有在她想看风景的时候才从空间里出来。 春红蜷缩在地上睡去。陈晓拿过方育的外衣,给她盖上。 方育一直精神抖擞的听她俩说话。 他虽然脱了一件长袖外衣,但他下面还穿着一件长袖中衣。陈晓觉得他不冷。 既然那么喜欢脱衣服给女孩子穿,那就给需要的人吧。 “你是位善良的女子。” 方育冷不丁冒出一句。 陈晓回望他一眼,道: “你也是位善良的翩翩君子。” 他是不是君子,陈晓不知道。不过在不认识的人面前,最好是多夸赞,少批评。 从头到尾,方育除了说他叫方育,其他信息,什么都没透露。 他居然还说,他失忆了。 呵呵,我信你个鬼! 第5章 走出森林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陈晓醒了。 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件衣服。 她转头望向春红,她身上也盖着件衣服。 方育人呢? 熄灭的火堆旁,就只有她们两个人,不见方育身影。 “方育,方育!” 陈晓起身,朝着周围大喊。 “我在这里洗澡!” 在溪水下方不远处的大石头背后,传来方育的声音。 哦,人还在啊。 她看了看手中的衣服。 昨晚夸了他句“善良的翩翩君子”,他还真就君子了,把另一件衣服也脱了给她盖上。 呀,这样一来,他不就没有衣服穿了吗? 这一晚上,他…… “陈姑娘,能帮我把你身上那件衣服拿过来吗?” 方育在大石头背后喊。 陈晓拿着衣服走过去,站在石头后面、看不见方育的地方,伸手将衣服递过去。 “给你。” “我够不着。”方育道。 陈晓又往前挪了挪。 “够不着。” 方育笑道:“你怕什么呀!我没有光着身子。” 闻言,陈晓放心的上前一步,结果…… 他是没有光着“身子”,但他光着膀子。 这不还是光着吗! 当然,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看到一个光膀子的男人,不算什么。 方育脸上的皮肤是健康小麦色,身上的皮肤却很白。陈晓看到他健硕的身材,结实的胸膛,腹部的六块腹肌。 太性感了! 陈晓一下子不好意思扭过头去。 “给你。” 她把衣服扔给方育,转身就走。 这小子,他在引诱我。 陈晓觉得他是故意的,故意向她展示。 方育接过衣服,笑了笑。其实他还有一件里衣,不过他没穿。 古人穿衣服,里衣、中衣、外衣。 里衣就是内衣,穿在最里面。 中衣,穿在里衣之上。一般如果是在屋子里,穿中衣就够。外衣是出门时穿的。就像我们平常在家里穿T恤衬衣,出门时穿上外套。 说起来,陈晓就穿了件T恤,按照古人的穿衣法,她这属于中衣。 当然,在南越国这种常年高温的地方,除了正式场合,平常大家一般不穿外衣。这里的风俗就这样。因为太热。 春红此时也醒了,她起身活动了一下四肢,到溪水上游洗了把脸。 “昨晚是我睡得最好的一晚上。” 她满脸欣慰满足。之前她还以为自己要死在山里。没想到,遇到这两位。 方育穿好衣服,走过来拿起包袱和水囊,说道: “既然都醒了,我们就走吧。路上找点吃的。” “谢谢方大哥的衣服。” 春红有些害羞地把衣服递还给方育。 方育将外衣塞进包袱里。 “哦,我这里还有点吃的。” 陈晓想起口袋里的压缩饼干,掏出来分给大家。 春红问道: “这是什么?” “这是压成饼的炒面。” 陈晓随意编了个说法。 春红不疑有他,接过去就吃。 方育接过压缩饼干,看了看,塞进包袱里,说道: “走吧!” 三人顺着山涧,一路往下。 三人中体力最好的是方育,其次春红。陈晓是拖后腿的。 不过两人都没说什么,时不时停下来等她。 中午,他们找了块地方休息喝水,春红递给陈晓一把野草树叶,说是可以吃的。 陈晓看着野草树叶,嘴角扯了扯。 这时方育从包袱里拿出压缩饼干,递给她。 “吃这个。” “不用。” 陈晓摆手。他那有股齁味的衣服跟压缩饼干放在一起,饼干上肯定也有股味。 她接过春红手中的野菜树叶,到溪水边洗洗,然后放进嘴里尝了尝。 有点苦,不过是清凉的甘苦,味道还可以。 以前她曾经去过西南少数民族地区,那里人常把一些奇奇怪怪的野生植物当作菜。初尝觉得怪,多吃几次觉得味道还不错。 方育见她不要他手里的干粮,于是拿起自己吃。刚递到嘴边,闻到股味…… 他嫌恶的看了眼包袱。不应该放在里面的。 三人吃了点东西,喝了水,继续上路。 下午。 他们终于在半山坡上,看见开垦的梯田。 有梯田就意味着有人。 三人顿时兴奋极了,沿着梯田一路下山。 终于见到房屋。 这是一个在山坳里的小村子,大约有二十多户人家。 此时有人在田间地头做活,方育让春红去问问,谁家可以收留他们暂住一晚。 他说完递给春红一块碎银。 春红捧着碎银,眼睛都直了。 这块碎银有一两吧! 她知道方大哥给她碎银的意思,于是马上去问。 陈晓看到方育居然有银子,好奇的将他从头到尾又再打量一遍。 他这身装束,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所以……有银子也不奇怪。 不多一会,春红回来了。她说有户人家可以给他们借宿。 三人朝那家走去。 南越山区的房屋,大多是木板墙、茅草顶,在这个小村子里,陈晓没有看到一户人家有瓦片屋顶的。 他们走到一户人家前,一个皮肤黝黑、三十多岁的女人已经在门前等着了。 女人看见陈晓和方育的穿着,愣了愣。 春红道:“他们是外国人。” “哦哦,贵人里面请!” 女人热情又有些羞怯的引他们进屋。 跨进屋子,里面光线很暗。因为长年累月在屋里生火,屋里的墙壁、梁柱到处被熏得乌漆麻黑。陈晓进来一会,才适应了里面的光线。 这家的条件很简陋。 屋里有一张四方矮桌、几个矮凳。房屋一侧的地上有个火塘,旁边放着锅碗瓢盆。另一侧,铺着木板,比地面高出二十多公分,像是榻榻米的样子。 木板上有被褥铺盖,看样子那大约就是“床”了。 “大娘,去做吃的吧!”春红对女主人道。 之前她可能已经跟人说好包吃包住,女人没有异议,立即应声去做吃的。 “春红!”方育喊了一声。 “什么事?方大哥。”春红准备去给女人帮忙。 “问问她家有没有鸡,如果没有,去别家问问。杀只鸡炖汤。” “好的,方大哥。” 春红立即喜滋滋的去问女人。 陈晓望了望火塘边的锅碗瓢盆。 鸡,肯定是会有的。过来时,她看到有的人家养鸡。 至于味道……在这穷乡僻壤,不抱希望。 不过,好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方式。鸡汤里只需要放盐就行。 “我有些累,想躺一下。”陈晓对方育道。 “好的,一会饭做好我叫你。” 方育语气温柔,就好像他俩有什么不一样的关系似的。 事实上,我们不熟好吗! 第6章 聪明丫头 陈晓在木板床上合衣躺下,很快睡着。她太累了。 虽然以前她也参加过户外徒步,但是“队友”不一样。 方育、春红太能走了!而且速度很快。为了不拖后腿,她努力跟上,一路没有歇息。 她的体能不算差,但是跟方育、春红一比,她觉得自己好弱。 不知睡了多久,她被屋外的说话声吵醒。 “我这些,你给多少钱?” 一个男人的声音。 “五十文。” 春红的声音。 “才五十文!”男人拔高声调:“他那个比我这个也多不了多少,你都给了七十文。” “他那个比你这个好。”春红道。 “再加点。” “不能加了,就五十文。要卖就卖。” “好吧好吧。”男人妥协。 然后又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你看看我这个,给多少钱?” “两百文。”春红道。 “两百文!要是拿到县城去卖,至少能卖三百文!”女人对价格不满意。 “那你就拿到县城去卖啊。来回一百多里地。”春红道。 “再加点,两百文真的太少了。” “两百二十文。最多只能这个数。” “再加点,两百四十文?” “两百二十文。你看我们东西那么多,都背不下了。” 春红跟女人讨价还加。 陈晓狐疑的从床上起来,走出屋外。看见五六个村民围着春红,提着篮子背篓。 “你醒了。” 方育抱手站在门口,看见陈晓出来,跟她打招呼。 “这是在干嘛?”陈晓问。 “之前普大姐去换钱,找不开,春红就提议用东西抵。这个小丫头真会精打细算,一点都不吃亏。” 方育嘴角噙笑,饶有趣味看春红与人讨价还价。 “普大姐?” “就是这家女主人。” “哦。那么她现在是……?” 春红旁边站着普大姐,两人好像是一齐向村民买东西。 方育道:“我给春红的碎银,称过有一两二钱,值一千二百文。之前她跟普大姐谈好,我们在这住一晚上给九十文钱,吃的另算。买鸡、加上买衣服,七七八八总共六百多文。我本来说不用找了,但这小丫头不愿吃亏,要把剩下的钱换成东西。” “买衣服?”陈晓疑惑。 方育瞧了她身上一眼。 “你这身衣服,还有我身上的衣服,都应该换一换。入乡随俗,我们这身衣服太惹眼了。” 陈晓深以为然。 方育这身装束好歹是这个时代的服装,只不过看起来不像普通人。 而她自己这一身,完全是“外星人”。 想到自己身上的衣服,陈晓赶忙躲回屋内。 方育也跟着进屋,说道: “饭菜早做好了,我想着让你多睡一会。现在让普大姐摆饭吧?” “好。” 方育去叫普大姐摆饭,春红还在外面跟村民讨价还价。 陈晓问:“不是找不开钱吗,春红拿什么付给人家?” 普大姐一边上菜一边道:“她跟人家先记个数,到时候他们来找我拿。” 然后又道:“我家男人和孩子去县城了。等他们回来就有文钱了。” “哦。” 陈晓还是不明白。普大姐找不开钱,不是应该用她家的东西抵吗,怎么是跟其他村民买。 不过这不重要,这是她们的事。她问方育: “你帮我买的衣服多少钱?” 方育挑了挑眉:“怎么,你要给我钱?” “是的。” “你身上有钱?” 陈晓沉默了一下。她空间里有黄金、白银,还有许多可以换钱的东西,她的确有钱。但是“露富”似乎不太好。于是道: “我会想办法还你。” “你有什么办法?”方育笑问。 “这个……” 陈晓正想着编个什么由头,春红走进屋里。 她有些不好意思说道: “方大哥,你还有没有钱?借我三百文。” “怎么了?”方育问。 春红有些嗫嚅道:“有个村民,背来个蜂巢,想要五百文钱卖给我,但是……我们只剩下两百文了……” 随即她又道:“那个蜂巢背到县城,至少可以多卖五十文。” 她跟村民买这些东西,是要背到县城去卖。 这个村子距离县城五十多里,村民去一趟县城不容易。如果带的货物不多,去一趟县城,还不如在这里卖给春红。 春红他们村子里常有人来收购山货,这种“中间商”赚钱的道理她是懂的。 曾经她也想做“中间商”,但是没有钱。做这门生意至少要有几千文钱,而她手里一文钱都没有。平常她在家里纺麻线,都是她娘拿去卖,卖得的钱也是她娘收着。 方育道:“文钱没有,碎银倒是还有,只是这样一来,我担心你背不动。” 春红眼睛一亮:“背得动背得动,我能背一百多斤。” 方育道:“我们可不帮你背哟。” 春红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背得动。” 方育摸出碎银,抛给春红。 “谢谢方大哥!” 望着春红欢天喜地出去,陈晓忽然觉得,之前似乎有点小瞧春红了。以为她只是个逃婚的小丫头,没想到小丫头挺聪明。 不过想想也是。一个勇于逃婚,并且逃成功、在山里几天几夜都没把自己饿死的人,不会是个憨姑娘。 陈晓低头吃饭,想着用什么东西来抵扣衣服的钱。 她现在身上有的,就打火棒和折叠刀。 打火棒不值钱,折叠刀又太值钱。这两样东西都不合适。看来得进趟空间找件合适的,或者等到了县城,兑换一些这个世界能用的钱。 方育望着埋头干饭的陈姑娘,嘴角微勾,突然冒出一句: “以后你跟着我吧!我养你。” 陈晓惊诧抬头,用看傻子的眼光看着他。 “要不我跟着你,我给你当牛做马。”方育又补了一句。 陈晓看他玩笑表情,不作回应,低头继续吃饭。 春红和普大姐在外面收完山货,进来吃饭。方育后面给的碎银子还没称重,不过在买完蜂巢之后肯定会剩下好几百文,两人商量着一会去村长家称银子,然后去哪家哪家问问,还有什么山货可以收。 这些事情与陈晓无关,她没有刻意听。 春红征询方育的意见,方育说由她做主。 …… 第7章 身份底细 吃完饭,天色擦黑。 普大姐草草收拾一下碗筷,带着春红去其他村民家。 等她们走后,陈晓借口要去上茅厕,出门找了个隐蔽地方,闪进空间。 白蚺仍然在湖底下没出来,陈晓从冰箱里拿出一只五香卤鸡,放进电蒸箱里设置好时间热一热,然后到湖边喊了一声。 “白蚺,蒸箱里我给你热了一只卤鸡,饿了你就自己去吃。” 有时候,陈晓觉得白蚺就像是家里养的宠物,主人在外面吃饱了,还得想着回家给它弄吃的。 当然,白蚺其实也可以不吃,它靠吸收空间里的灵气就能存活。只不过有吃的、总比没吃的好。 湖面一片平静,白蚺没有回应。 陈晓返回屋内,在一堆金银珠宝中找出一条黄金手串,装进裤包。 这条手串大约有六十克重,由二十二颗金珠串成,另外还有两个莲花、莲蓬坠子。 选择这条手串,是因为它便于拆解。当需要抵扣钱的时候,可以把金珠拆下来用。 陈晓出了空间,返回普大姐家。 屋子里,方育正在火塘边烧水。 “你要不要洗个澡?”方育问。 “不洗。” “至少也擦一擦吧,我正在帮你烧水。” 陈晓用奇怪的目光望他,但是因为光线太暗,方育并看不到她脸上表情。 这两天在山里,春红在溪水中洗过澡,方育也洗过,唯独陈晓,顶多就是洗把脸。 “洗个澡,换上当地衣服,你这一身……” 方育侧抬起头,上下打量陈晓身上穿的。 从一开始,他就看出她白皙细腻、细皮嫩肉,一看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养小姐。 不像他,虽然原主也是个有身份的人,但是多年在军营中历练,手上茧子还是有的。 “我身上不脏。” 陈晓坐到火塘边,无所事事的烤火。 在这种小山村,天一黑基本就是上床睡觉,醒着也是无事可做,还要费油点灯。 “你到底是哪里人?” 方育拨了拨火塘里的柴火问道。 “我失忆不记得了。” 陈晓烤着火,搓了搓手。 “呵”方育轻笑一声:“我也失忆了,以后我俩搭个伴吧?” 这是他第二次提出搭伴。 “我并不了解你,万一……” 陈晓没有强硬拒绝。因为到了城镇,白蚺不方便出来,到时候她就是一个人。 方育突然起身,走到木床边拿起他的包袱。然后走过来,打开包袱,拿出一块东西递给陈晓。 陈晓下意识接过来,这是一块香烟盒大小的金属牌子,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上面凸刻着字。 方育拿过油灯给陈晓照亮,让她看清楚牌子上的字。 这是一块铜牌,正面铸刻着简单花纹,写着“肃阳郡府”。铜牌背面光滑,右下角刻着个“育”字。 方育又从包袱里拿出几张“纸”,递给陈晓。 陈晓借着油灯一看,上面印着“西凌,官银票,壹佰两”。 这是银票!陈晓一惊。 看方育手里,至少有五六张。也就是说,他有五六百两? 方育道:“我真的失忆了,醒来的时候在山里,身上有这些东西。我只知道自己叫方育,别的,不记得了。不过,这些东西应该是我的。” 陈晓将铜牌、银票还给他,说道: “看银票,你应该是来自西凌国?” 之前她听春红提到过西凌国、夏国,还有他们现在所在的南越国。 “嗯。”方育点了点头:“只是,我为何会跑到南越国……?” 他一副什么都想不起来的苦恼状,摇了摇头:“想不起来是因为什么。” “那你不是应该回西凌吗?”陈晓道:“那块铜牌就是线索,肃阳郡府。” 方育苦笑:“万一我是因为犯了什么事,逃出西凌。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陈晓想想也是。正常出国,应该走大路,怎么会走原始森林,翻山越岭。 方育道:“这就是我所知道自己的全部,我全都告诉你了。” 说完,他将铜牌、银票又递给陈晓。 “要是不放心,这些都给你。” 陈晓立即拒绝。 “这是你的东西,你自己收着。” 铜牌也就算了,几百两银票,他居然都舍得给,这人是失忆、不是傻掉吧?当然,他这么做的用意,陈晓明白,就是想获得她的信任。 没想到他身上居然有那么多钱,难怪这么大方,一二两碎银,随意就给了春红。 “我俩搭个伴吧!”方育又再提议。 “你一个孤身女子,如此娇弱,又长得这么好看,一个人很危险的。” “我哪里娇弱了?”陈晓不服。 “看看你的手,一看就是不事劳作的。” 方育撇了眼她的手。十指尖尖、白皙细嫩,就像玉笋一般。 “手嫩不等于不做事。” 陈晓揉了揉自己的手指。 她以前是搞软件开发、写代码的。因为经常敲键盘,从不留长指甲。后来准备穿越,空间里许多东西都是她一手打造。其实她什么活都干,只不过双手保养得比较好而已。 方育笑道:“好好好,你做事。不过有些粗活、重活,还是让男人来吧。” 陈晓不置可否。 她看出方育的意思。如果没猜错,他应该是对她有意,所以才如此殷情。 论外貌,方育英武帅气、身材健硕,的确能给人安全感。但是,看人不能只看外表。 陈晓沉默坐在火塘边,思考着明天、后天、将来要如何。 方育也沉默着烧水,没有要她立即表态答应。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直到听见外面传来春红和普大姐的声音。 “明天让我侄子送你们去镇上。”普大姐道。 “好的。”春红应道。 “明天早上我家男人肯定还回不来,要不然我送你们去。” “没关系,让他送也是一样的。真是谢谢你了。” “一点小事,该是我谢谢你。” 两人有说有笑,一个背着背篓、一个抱着捆东西进来。 方育坐在火塘边瞧着,没有询问,没有任何动作。 陈晓倒是上前打了声招呼,瞧瞧她们都收了些什么。 三人聊了几句,方育的水烧好了,叫陈晓去洗脸。 普大姐赶忙拿来木盆,帮忙加冷水。 在她看来,陈晓应该是位小姐。看她那细皮嫩肉,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 晚上睡觉,普大姐把最好的被褥铺盖给陈晓。她则和春红用一床被子。 至于方育,男女有别,他睡在外面的柴房里。 虽然睡柴房,不过有被褥。 第8章 就此别过 第二日,春红早早起来。 昨天她收的东西实在太多,一个背篓装不下,装成两个背篓,她又没法背。 她反复尝试,看怎样可以一个背篓装完,但是试了几次都装不下。 陈晓也起床了,换上昨天买的当地服饰。将原先的衣服叠好包起来。 她见春红反反复复往背篓里塞东西,怎么都塞不下,说道: “算了,分开装吧,我帮你背一个。” 春红欣喜:“真的?谢谢姐。” 方育从门外进来,冷冷道:“背不下就不要收那么多。昨日我早跟你说过。” 此时方育也换成了当地服饰,一身粗布麻衣,难掩俊朗。 春红脸上表情僵了僵,嗫嚅道:“对不起,方大哥。我知道错了。” 她昨天承诺过自己一个人背,这些东西也不重,就八九十斤,她能背得动。可是一个背篓装不下。 陈晓嗔了方育一眼:“好啦!她一个小姑娘。帮她背一下也没什么。” 方育面无表情,不过心中有些小窃喜。陈姑娘嗔他了。之前她一副泾渭分明的样子,连帮她买件不值钱的衣服,她都要给钱。现在,居然嗔他,呵呵。 “行吧,帮你背一个。但你要记住,以后要量力而为。不要做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事。” “嗯,知道了。”春红低头应是。 昨天在陈晓睡着的时候,春红问方育,以后可不可以跟着他?她可以替他干活。方育同意了。 陈晓不知道春红已经成了方育的仆人,只想着大家是同伴,应该相互照顾。当然,就算她知道春红是仆人,也会帮她。 春红将背篓里的东西全都拿出来,重的装在一起,轻的装在一起。重的那个她自己背,轻的这个,即便是娇弱的陈姐姐,应该也能背得动。 普大姐做好早饭,几人吃着,普大姐的侄子来了。他来,主要是给他们带路。 从村子到镇上有条翻山小路相对较近,他们出村一般都走那条路。大路是赶车走的,村里只有牛车,速度比人走还慢。昨天问过方育,他说走小路。 吃过早饭,几人上路。普大姐的侄子帮春红背背篓,最后陈晓和方育还是两手空空。 翻山小路大约有十多里,因为是山路,他们临近中午才到镇上。 这是一个小镇,只有一条主街道。看规模,大约有两三百户人家。 不过,集镇就是集镇,虽然不是赶集的日子,街上有店铺卖东西。 方育让春红去买些吃食,带着路上吃。让普大姐的侄子,去帮他们雇辆马车。他们要立即直奔县城。 陈晓望着小镇街道,猜想:自己的父母会不会在这里? 仔细想想,不大可能。一对能够穿越界域的人,怎么会在这种小地方。那么,他们会在哪…… 茫茫人海,如何寻亲? 总不能挨家挨户去问吧! 来之前,陈晓想到一个方法:让自己成为名人,让父母发现她。 至于具体手段……她有准备。 此时,陈晓很想拿出空间里的自行车,只要她一路骑到县城,估计很快就出名了。 不过,现在还不能。 她要在这里造出自行车,然后销售出去。只要她父母在这个世界,听到“九二小小自行车”,应该能联想到她吧? 因为她是一九九二年出生的,当年父母还没有给她取名,只给她取了个小名叫“小小”。后来她大名“陈晓”,是外婆取的。 “在想什么?” 方育忽然在她耳边问了一句。陈晓回神。 “没什么。” “接下来还有四十多里路,估计天黑之前能到县城。” “嗯。” “到了县城,我们先找家客栈,然后好好吃一顿。我看这里也没什么好吃的。” “嗯,可以。” 陈晓点头。然后忽然想起,摸出黄金手串,说道: “这个给你,就当是我那一份钱。” 她本来是想拆开抵扣的,既然方育包揽了一路衣食住行,就全给他吧。 方育沉脸:“你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不能老让你掏钱。” “如果你一定要给,我要你脖子上戴的那块吊坠。”方育脸色阴沉。 “吊坠不行。这是我父母留给我的唯一遗物。” “你不是说你失忆了吗?” 言下之意,怎么还记得这是你父母遗物。 “我别的都不记得,只记得这个。” 陈晓看他脸色阴沉,她也沉了脸色。 “既然不要,那就算了。就此别过。” 陈晓拱了拱手,转身就走。 “站住!” 方育一把抓住她的手。 陈晓猛的一把,反抽出来。 方育有些诧异望着她。 这些天尽在走路,只发现陈姑娘脚力不行,没发现她手劲那么大。看她纤纤玉手、细胳膊,以为她手无缚鸡之力,没想到还是有点力气的——当然,他也没太用力就是。 “生气了?”方育脸色变温和。 “是的。”陈晓沉着脸。 她是个有礼貌的人。当别人跟她讲礼貌,她也讲礼貌;如果别人跟她翻脸,她也翻脸。 方育从一开始就注意到她的吊坠,这个陈晓知道。只不过,她觉得方育可能只是突然间注意。毕竟当时她露着白皙脖颈。 但是刚才,他直接要吊坠,这让她很不舒服。 “别生气别生气,我只是跟你开玩笑。”方育笑道。 “你的玩笑让我非常不舒服,我们还是就此别过。” 陈晓语气冷硬。方育知道自己触碰到了她的逆鳞。 其实那块吊坠,他要来也没用。黑石一经认主,别人是打不开的。除非主人死掉。 然而对他来说,即便主人死掉,他也无法令黑石认主。因为他的元神和身体不是一个人。 黑石以血脉认主,以元神操控。如果他以身体令黑石认主,然而他的元神却无法操控黑石。 再说黑石虽然珍贵,但不是独一无二。据他所知,世上黑石大概有五六块、七八块。 他跟陈晓要黑石吊坠,只是想要留住她。没想到,反而激怒她。 这个陈姑娘,看着娇俏可人,没想到脾气那么大。 “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说那样的话。原谅我,不要走。” 方育双手拉着陈晓的胳膊,一副小学生认错模样。 陈晓被他这变色龙般的态度搞得有点……是走?还是留? 见她犹豫,方育立即竖起三指,对天发誓: “我发誓,我没有打你吊坠的主意。我只是想要你留下来。” 说完,他拿过陈晓的黄金手串,戴在自己手腕上。 “以后你给我什么,我都接着。就是给我一个大嘴巴子,我也接着。” 陈晓被他这态度搞得很无语。 对于一个理工直女来说,她不太擅长应付方育这样的人。 第9章 捕蛇少年 两人在街上拉拉扯扯,引起路人的注意。 不远处,一个身穿粗布短衫、身背竹笼的少年,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两人“打情骂俏”。 他看了看天色,摸了摸斜跨的竹笼。里面装着的是蛇,虽然没毒,但是看起来吓人。之前他几次想搭车去县城,但是人家一问他背的是什么,就不让他坐车。 这边,陈晓态度软和下来,说道: “你不欠我什么,不必如此。” 方育晃了晃手腕:“现在欠的多了!” 然后笑道:“在这条手串没有用掉之前,你不能走。” 陈晓伸手:“要不我给你换一个。” “换什么?” “换个一次两清的。” “不行。”方育护住手腕,有些耍赖的语气说道: “我就要这个。” 陈晓不是个太计较的人,但她不喜欢老占别人便宜、让别人吃亏。如果方育一直不肯让她出钱,她还是早点离开的好。 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看看春红,才两天时间就成了帮方育跑腿的。 陈晓好歹活了三十年,社会上形形色色的人见得多了。此时方育已经表现出妥协,于是她也作罢,两人算是和解。 “你还是把手串收起来吧。”陈晓道。 他一身农夫打扮,戴个黄金手串,很违和。 “不,我就戴着。” 方育一脸得意,仿佛收到的是件定情信物。 两人说话间,普大姐的侄子与春红一起过来。 “方大哥,车主说要加钱。”春红觉得车主要价贵得离谱。 “加多少?”方育问。 普大姐侄子道:“平常我们坐车去县城,一人一百文、一车六个人,按理说包车就六百文。可是车主说,现在天色已晚,他晚上还得在县城住一晚,所以……他要一千文钱。” “给他。”方育几乎是不加思索。 春红道:“要不,我们在镇上住一晚,明天一早再走?” 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按照每人一百文给车钱。 方育道:“不住,走吧。” 即便到了明天,他也是一样包车走。何况这个镇上没有好的客栈,也没有好餐馆。 他掏出一块碎银给春红:“叫马车过来,我们走。” “好的。”春红接过碎银,去叫车。 很快,马车来了。 他们正在上车,一个背着竹笼的少年走了过来。 “你们是要去县城吗?”少年问。 “你有什么事?”春红问道。 “那个……我也要去县城,只是现在没车了。我能搭你们的车吗?我会付车钱的。” 少年赶忙补充,显得有些腼腆。 春红听到他会付车钱,望向方大哥。 方育瞟了眼竹笼,问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少年一下子有些紧张,按住笼盖,迟疑道:“是、是蛇。” “蛇!”春红一下子叫起来,音调都变高了。 “这些蛇没毒。”少年赶忙补充。 方育望向陈晓,看她一脸淡定,说道:“你做主。” 陈晓打量少年,十三四岁、一身穷人打扮,说道: “上车吧,不要你的钱。” “谢谢谢谢,你们真是好人!”少年满脸感激。 春红不想让他上车,因为她怕蛇。但是方大哥和陈姐姐都准他上车,她也不好多说什么。于是一上车,春红就坐到最里面,离少年和他的竹笼远些。 马车驶出小镇,来到官道。车夫扬鞭,加速前进。 现在的马车还是木轮子,速度一快就颠簸得不行。 陈晓抓住车厢上的木棱,尽量让身体保持平衡。方育坐在她旁边,几欲想出手扶她,但又不好出手。 春红努力按着两个背篓,生怕把背篓里的鸡蛋颠坏了。 她以前从未坐过马车,曾经去县城是走路去的。像她这样的山里人,莫说走五六十里,就是上百里路,也是靠两条腿走的。 少年也按着他的竹笼盖子,生怕蛇爬出来。 “你这些蛇是要带去县城卖的?”陈晓问。 “是的。”少年坐着不好按盖子,索性蹲下来。 “这些蛇能卖多少钱?” “大约二两银子。” “这么多!”陈晓有些惊讶:“里面有几条?” “五条。” 五条蛇能卖二两银子!春红听着有些羡慕,不过捕蛇卖这种事情她可不敢做。见到蛇吓都吓死了。 少年道:“这些蛇是卖给酒楼的。他们卖出去,价格要翻好几倍。”他也羡慕酒楼多赚的银子。 南越人有吃蛇的习惯,蛇肉对他们来说是珍羞美味。 陈晓有些意动,好久没吃蛇肉了。 虽然她空间里养着条白蚺,不过她并不排斥吃蛇。甚至在第一次见到白蚺时,想到的:是抓来煮了。 陈晓问方育:“你会吃蛇肉吗?” “会。”方育趁机扶住陈晓的手腕。因为马车颠簸,陈晓倒也没在意他扶住自己。 “你会杀蛇吗?”陈晓问方育。 “不会。” 陈晓有些苦恼,她也不会杀蛇。倒也不是完全不会杀,只是杀蛇要保持蛇血、蛇胆、蛇皮的完整,她见别人弄过,但是自己没弄过。有些东西虽然眼睛会了,实际做起来,可能就不是那么回事。 “你们想买我的蛇?”少年看出对方的意图。 “是的,你会杀蛇吗?”陈晓问。 “当然会啊。” “那么我们一会到县城,找家客栈住下。你把蛇卖给我们,帮我们杀好。” “可以。你们打算买几条?” 陈晓扭头看向方育,眼神询问。 以她的意见,是全都买了,吃不完养在空间里,想吃的时候抓出来宰一条。不过这样一来,方育大概会问“蛇去哪了”,她该如何答。 方育道:“买两条吧。” 少年道:“行!我卖蛇都是称重卖的,不过你们让我搭车,还不要我的车钱,我就不称重了。按一条蛇四百文钱卖给你们。” 他竹笼里的蛇有大有小,大的大约两斤多,虽然他会吃点亏,不过也就一两百文钱的事,正好抵消车钱。 陈晓道:“称重卖是多少钱一斤?” 少年摆摆手:“不必称了,里面最大的两条,加起来可能有四五斤,这两条给你们。” 春红坐在车厢那头,伸头问道:“问你你就说啊,多少钱一斤?” 少年瞟了她一眼:“这是水蛇,便宜一些,两百多文一斤。” “两百多?多多少?” 少年懒得理她。他讨厌一听说他带着蛇,就一惊一乍的。 竹笼盖得好好的,又不会爬出来。 这些人自己胆小,还怪别人! 第10章 银子缩水 两百多文一斤,四五斤就是将近一千文钱。 陈晓道:“这样你岂不是吃亏了?还是称重吧。” “不用不用。你不要我车钱,多出来的,就当是车钱了。” 陈晓看少年挺豪爽,于是没再多说什么。 马车在官道上疾驰,车夫故意将车赶得快些。他想早点到县城,说不定今天还能返回镇上。 车厢里,陈晓与少年闲聊,知道他姓石,别人都叫他小石头,今年十四岁。他爹死了,他娘改嫁,他是一个人生活。 他捕蛇卖已经好几年,收入还不错,但是风险也很大。 一般捕到小蛇,会卖给药铺;捕到大蛇,卖给酒楼。 当然,所谓大蛇也就两三斤。更大的蛇他也见过,但是不敢抓。因为大蛇的绞杀力太强,他一个人制不住。 小石头在县城长大,为了捕蛇,他去过许多地方。有时候没有捕到蛇,他会在当地收购些东西贩到县城卖,总之不会空跑。 知道他是县城的,陈晓向他打听情况。 他们去的这个县城叫做安县,坐落于山麓盆地,是连接国外东西方向的重要枢纽、交通要道。 安县往东,可一路到达夏国;往西,可到西凌。往北,则通往南越国首都梁城。 据说十多年前,西凌攻打夏国,侵占了夏国大片领土。夏国封锁边贸,切断了与西凌的商贸往来。 然而对商人来说,西凌有许多夏国需要的东西,夏国也有许多西凌需要的商品。于是商人们绕道南越,通过第三国周转贸易。 安县位于这条贸易商道上,因为地势平坦、土地开阔,成为物资集散地、贸易交易地。 这里有来自各个地方的人,国内的、国外的。小石头一家便是从别的县来这里做生意的,后来生意赔了,他爹死了,他娘改嫁,他就成了一个人。 关于小石头家的情况,他不愿说多,陈晓没再问。不过知道他是四岁来县城,九岁变成孤儿,靠好心街坊邻居接济,才没饿死。后来知道捕蛇很赚钱,于是开始捕蛇。 陈晓很佩服这位少年,小小年纪就自力更生。 方育问小石头:“县城最好的酒楼客栈是哪家?” “大马店、如意楼。” “大马店?”方育觉得这个名字很新奇。 “大马店是县城最大的一家客栈,专门有个歇马院,可以歇三百多匹马。” 听到这个数量,方育能想象这家客栈有多大,差不多快赶上军队一个营了。不过他们不歇马,这样的客栈想来不会是在城里头。 “如意楼是酒楼?”方育问。 “是的,如意楼是城里最好的酒楼。他们家吃一顿饭,少则几两银子,多则几十两。” 一顿饭几十两银子,春红惊掉下巴。他们家一年收入十多两银子,人家一顿饭就够他们家好几年。 方育觉得一顿饭几十两银子不算贵,但“他”走得仓促,身上只带了六百两银票、十几两碎银。 想到银票,他问道: “县城有钱庄可以兑换西凌银票吗?” 这里是南越国,西凌国的银票在这里不能直接用。 “是商票?还是官票?”小石头问。 “银票”是一种便于携带的支取凭证,最早由商号发行。 比如南方的“甲商号”,要到北方购买一批东西,需要一千两银子。带着一千两现银上路很危险,于是便在南方出具一张银子支取凭证,到了北方,在“甲商号”支取出一千两现银。 这样的支取,需要“甲商号”在南方、北方均有商号。这是有局限性的。 于是,有生意往来的几大商号,比如“乙商号”“丙商号”,他们之间达成协议,互认对方的银票。于是南方的“甲商号”银票,可以在北方的“丙商号”支取现银。 由此也衍生出一个专门支取兑换的机构——钱庄。 当然,钱庄的功能不仅是支取兑换,还有存银、借贷。同时钱庄也发行自己的银票。同为商票。 只要有商号钱庄的地方,商票基本都可以用。但是,国家官府发行的银票,在本国很好使,任何一家钱庄都认,但是到了国外,就不一定了。 “是官票。”方育道。 小石头想了想,说道:“西凌官票,最好去找西凌商人兑换。” “为什么?”陈晓不懂。 古代钱庄她知道是干嘛的,相当于现代银行。不过对于这里的“跨国金融结算”,她完全不懂。 小石头道:“去钱庄兑换,人家至少收你两成费用。找西凌商人兑换,他能少收点。” “两成?”陈晓惊讶。 一百两银票,就要扣掉二十两,这也太夸张了。 小石头道:“外国官票在南越,都是这么收的。不信你随便去打听打听。” 商票兑换,还有货物价值在里头。但是官票兑换,纯纯就是一张纸,得要回国后才能兑换成现银。 钱庄收了外国官票,它又不跑国外做生意,最后还是要把这张银票兑换给那个国家的商人。这其中,钱庄收一成、商人收一成,所以总共是两成。 商人是要牟利的,他们的宗旨可不是助人为乐。 方育没想到,兑换费用居然这么高。六百两银票,到手只有四百八十两。这个缩水程度,连他都有点难以接受。 在西凌国,官票是实兑的。也就是一百两银票、兑换一百两现银。商票兑换在二至五分之间,也就是一百两银票、扣掉二至五两银子。 ——这就是为什么许多人家喜欢存储现银,如果只是几百两倒还不怎样,如果是几万两、几十万两,这笔费用不是个小数目。但是对于商人来说,路上安全是第一位的,带着几大箱银子上路,被抢了得不偿失。 方育之前也没指望着银票能实兑,但是一下子去掉那么多,有点肉疼。 接下来他们还要在这里生活,四百多两银子,怎么够。 方育问小石头:“你认识西凌人吗?” 小石头知道他想换银子,问道: “你要换多少?” “六百两。” 小石头垂眉:“我认识的西凌人,拿不出这么多银子。” 他认识的西凌人,是跟着东家来南越干活的,他们的收入还可以,但也拿不出几百两现银。 方育道:“你能帮我打听一下,谁能帮我换银子吗?” “可以,没问题。” 方育又道:“要不,先换一百两。” “嗯?”小石头一时没明白。 “先换点用着。” 他身上就只剩下几两碎银,接下来他们要住店、吃饭,几两碎银哪够。 “这个,我得先去问问。” 小石头觉得,他认识的西凌人,九十两银子应该是拿得出来的。不过也不好说,得先问问。 第11章 来到安县 几人聊着,不知不觉,县城到了。 陈晓看见城外有不少颇具规模的围院,小石头介绍说,那些有的是货栈仓库,有的是作坊,大多是外地人来建的。 “这里的土地多少钱一亩?”陈晓问。 “以前十多两一亩,现在听说要三四十两。” 这些都是良田。以前人买来耕种,现在大多是买来建房。现在有钱人多了,许多东西价钱也跟着涨了。 车夫扭头,问他们要到县城哪里? 方育问小石头:“城里有什么好住的客栈?” 之前他问城里最好的客栈酒楼,是想知道这里的最高花费是多少。知道最高,其余的应该都比这个便宜。 他不是个精打细算的人,但深知自己现在身上没钱。六百两,要在一个地方安身,这点钱捉襟见肘。 小石头道:“去沈大娘家住吧!她家不是专门的客栈,不过有房间租给外地人住。你们不是要做蛇肉吗,在她那里烧火做饭,比住客栈方便。” 方育想要拒绝。 小石头又道:“沈大娘家又干净又好,以她家的条件,若是去住客栈,那就是上房!至少得一两银子一天。那些住客栈的,都是不知道我们本地的,或是要歇马停车没办法的。要不然,常来安县的客商都知道,住客栈不如找一家好的院子。” 陈晓看他挺会推销,想起现代的“民宿”,说道: “我们要三间房,沈大娘家房间够吗?” “够的够的。” 方育不喜欢住在别人家,不太想去。 陈晓看出他的排斥,说道: “先住一晚,如果不好住,明天我们再去找客栈。” “好。” 方育无奈点头。现在他身上没有多余的现银,根据刚才小石头所说,客栈上房至少一两银子一天,虽然可能有夸张的成分,但是他们三个人,又是住、又是吃,若是没有银子付,那就尴尬了。 在小石头的指引下,马车来到县城西边的新大街。 以前安县县城并不大,中间一条十字路,四条主街道:东街、西街、南街、北街,以及中心地带十字街。 后来县城向外扩张,新修了一条主干道,连接城北、城西、城南,叫做新大街。用现代的话说,新大街相当于是“一环路”。 安县是最近十年才繁荣起来的,新大街两侧的房屋都比较新。 看着路边店铺,卖杂货的、做皮匠的、做木活的,粮店、肉铺、食肆、布庄,看起来的确是很繁荣。 马车走过一家布庄,小石头让车夫在一条巷子路口停下。 “就这里了。” 他说着跳下车,搬下自己的竹笼,然后又帮春红搬背篓。 陈晓下车,看了看周围。街面上是一家布庄,似乎没有住家的大门。不过朝巷子里瞧,大门在那。 小石头没管脚边的竹笼,跑进布庄喊道: “沈大娘,我给你带客人来了!” 一位四十来岁的妇人,从一堆布匹后面走出来,问道: “买布的?” “不,是住宿的。” 沈大娘走出布庄,看到三人,悄声问小石头: “他们要住什么样的房间?” 她这里的房间,有好有次。好的,如小石头所说,比得上客栈上房;次的,就是一间大屋,几张通铺。 小石头道:“他们说要三间房。” 沈大娘打量三人,他们虽然穿着粗麻衣裳,看着像是山里来的。但是仔细一瞧,男人手腕上居然戴着条黄金手串。 沈大娘道:“你先带他们进去。” “好嘞。” 小石头跑过来,背起竹笼,对方育几人道: “跟我来。” 沈家房屋正门,是从侧面巷子进去的。街面上的店铺,一半是沈大娘自己经营,主要卖布、帮人做衣服。另一半店铺,之前租给人开食肆,那家人生意不好,房租到期搬走了。现在还没租出去,关着门。 沈大娘叫孙子看着店铺,有事叫她。然后从店铺后面进入到正院。 古代房屋一般都是群落式建筑,说四合院天井房,其实整所宅院不止一个天井。所谓一进院,就是有一个院子;二进院,有两个院子。 沈家宅院有三进院子,方才的店铺是一进院,正门进来的是二进院。 陈晓走进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天井,感觉这个院子与四合院建筑相差无二,正中为主房,东西两侧是厢房。沈家的房子做工精美,门窗上、屋檐下、立柱上都有雕花,看得出这家人是有些财力的。 沈大娘笑盈盈走过来,问道: “小石头说,你们要三间房?” “是的。” “我先带你们去看一下房间,看看你们想住哪一间?” “好。” 几人正要去看房间,小石头道: “大娘,有没有笼子,我有两条蛇要装进去。是他们买下的。” 说着他指了指陈晓。 “装蛇的笼子……”沈大娘想了一下,道:“先装到缸里吧。” “是在后面厨房吗?”小石头问。 “是的。” “好,我自己去弄。” 小石头对这里轻车熟路,沈大娘知道他捕蛇卖。有时候她这里的客人也会跟小石头买蛇。 小石头对陈晓道:“你们先瞧着,我一会去卖蛇,卖完去帮方大哥打听,然后再回来帮你们杀蛇。” 县城不大,他这一趟下来,花不了多长时间。 “好的,谢谢。” 沈大娘带几人去看房间。 客人住的就是这个院子。正中主房有三间屋子,中间的屋子是厅堂,摆着两张圆桌,是吃饭的地方。旁边两间是住的屋子,其中一间已经有人了,另一间还空着。 他们看了空的这间。里面床铺、桌子、柜子、梳妆台、洗脸架、衣服架子一应俱全。 东西两边厢房,一边有三间,也是单间,里面东西与正屋那间差不多。其中东厢房一间也有人了,空余五间。 至于大通铺,是在一进院这边。陈晓他们要单间,沈大娘就没带他们去看。 “东厢耳房是厨房,我们一般只用来烧水。打热水洗脸什么的,就来这里打。”沈大娘介绍道。 “茅厕在哪儿?”春红问。 “在西角院。” “我去下茅厕。” 春红一路上已经憋了很久。 陈晓问方育:“你要住哪间?” 刚才沈大娘带他们看房间已经介绍过,正屋那间,是一天六百文;东西两边厢房,是五百文钱一天。因为正屋比厢房大、更宽敞,而且旁边没有别的人住,相对安静。 这些房屋都是木板墙,隔音不是很好。 第12章 儿媳文秀 方育想住正屋,但又想把正屋让给陈晓,于是道: “你住正屋,我住东厢房。” “我想住东厢房。” 陈晓本就没打算在屋子里睡,晚上她要进空间。 两天了。第一天睡在山上野外,第二天睡在普大姐家。今晚她要进空间里好好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正屋安静,你住正屋。”方育道。 “安不安静无所谓,就是打雷我也能睡着。” 两人正说着,忽听后院一声惊叫,同时什么东西打翻、水洒落的声音。 沈大娘听出是她儿媳文秀的声音,赶忙跑向后院。 “怎么了?” “蛇!” 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妇人,保持惊恐后缩的姿势,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她方才去厨房,准备洗菜做饭,见门口瓦缸上放着个木盆,盆里装满水。想着正好,把盆里的水拿来洗菜。 然而她刚抬起木盆,就见一个蛇脑袋伸了出来,她吓得惊叫一声,同时将木盆朝蛇扔了过去。 她这一扔,瓦缸被打翻,两条蛇爬了出来。 陈晓和方育闻声也来到后院,看见地上摇摆着身体、正在寻找方向的蛇。 陈晓想上去抓蛇,方育拦住她,然后自己走上前,很轻松的从地上掐起两条蛇。 “不用怕,这蛇没毒。”方育道。 “哦”文秀应了一声。 “唉,小石头!”沈大娘摇头。他要是早点跟文秀说一声,她就不会被吓到。 陈晓上前,扶起瓦缸,方育将蛇放进去,陈晓又用木盆盖好。 木盆是用来盖住缸口的,小石头往盆里加水,是担心木盆压不住,被蛇顶翻爬出来。 做好这些,文秀松了口气,赶忙去打来桶水,倒进木盆里。 沈大娘介绍道:“这是我儿媳,文秀。” 然后忽地想起,她还没有问过两位客人的名字。 陈晓主动道:“我姓陈,你叫我小小就行。” 她打算以后都告诉人家,她叫“小小”。如果万一,她父母就在这个世界呢。 方育没有太奇怪,因为陈晓、“晓”与“小”同音,无论“晓晓”还是“小小”,听起来都一样。 “我叫方育。”方育也自我介绍,然后又道:“另外那个小姑娘叫春红。” 住客栈都还要登记姓名,查看身份文牒,说明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忽然,他一下子惊觉:他没有身份文牒! 不,也不是没有,那块“肃阳郡府”的铜牌就是他的身份文牒。但是不能让人知道。 想到这,他看向陈晓:初次在山里遇见她,以她那身穿戴,她应该是没有身份文牒的吧! 身份文牒,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 凡是要到官府登记备案的东西,都需要有身份文牒。比如田产房屋过户、开办生意等等。这些关系到官府税收,查得极严。 另外就是远行。如果只在小范围内活动,有没有身份文牒没关系,但如果要经过关卡,一般都要查看身份文牒,否则过不去。 还有就是住客栈。按照规定,客栈要查看客人的身份文牒并登记信息,主要是为了筛查逃犯、通缉犯,另外也是为了掌握客栈的入住情况,好收税。 客人多,收的税就高;客人少,收的税自然少。有的客栈弄虚作假,倒也不一定每位客人都登记。不过,官驿是每人都登记的。 方育所知道的,是夏国和西凌国的情况。南越国可能与这两国有所差异,不过,只要关系到“收税”的事情,官府从来不会不管、放任自流。 沈大娘看文秀没事,于是让她去做饭。 她问方育:“你们晚饭是要在这里吃?还是出去吃?” 她的房费里头,是包含一日两餐的。他们做什么、客人吃什么。如果客人要特别加菜,加菜钱另算。 方育道:“我们晚饭准备做蛇肉,等小石头回来帮我们杀蛇。” “哦”沈大娘点了点头。虽然她也会杀蛇,不过她还要看店,就让小石头来吧。 几人又返回前院。最后方育住正屋,陈晓和春红住东厢房。 三人房间定下,方育问沈大娘: “我看你还开了家布庄,能帮人做衣服吗?” “能啊。” “那你帮我们量下尺寸,每人做两身衣服,从里到外全套的。哦,对了,还有鞋子。鞋子也能做吗?” “能啊。” 听到有生意,沈大娘自然是高兴的。 “多长时间能做好?”方育问。 沈大娘想了想:“如果你们要简单些的,大概五六天能做好。” 从里到外全套,一个人身上就是大大小小六件,三个人、两身全套,沈大娘与儿媳一起忙碌,五六天时间都有些紧。 “先给我和陈姑娘做一身出来。明天早上能做好吗?”方育问。 “这个……” 沈大娘看出来了,他们身上穿的这身衣服,或许不是他们原本的。 他们看起来不像是山里人,穿的却是山里人自己纺的粗麻布。这种布,从用料到纺织工艺都很粗糙,也就自己纺自己穿,若是拿到街上去卖,压根卖不掉。 沈家原先是做布匹纺织的,各种料子她一看就知道大概出自哪里。 “先做他的吧!”陈晓道:“我的可以晚些,没关系。” 方育没有异议。他看出来了,陈姑娘只是换了外面的衣服,底下穿的还是她原本的里衣。因为她那圆凸的胸部,感觉像是有层“壳”在包裹着。他甚至好奇:她底下穿的是什么? 另外他注意到,陈姑娘脚上的鞋,换成双布鞋。他们只买了衣服,没买鞋子。她的布鞋哪来的?毫无疑问,黑石里头的。看来她带着不少东西。 而方育身上穿的就不一样。说句不吉利的话,他穿的是死人的衣服。 沈大娘思索了一下,道:“即便只做你的,明天早上恐怕也赶不出全套。这样吧,里衣、鞋子给你做新的,中衣、外衣,你的身形跟我儿子差不多,他有没怎么穿过的,若是不嫌弃,你先将就一下。” 一会要吃饭,吃完晚饭离天黑就不久了。虽然可以点灯做衣服,但是夜里光线昏暗,缝出来的针脚不好。沈大娘是个追求精细的人,她不会胡乱缝些拿去糊弄客人,这样做事还怎么会有生意。 “你儿子?” “对,他在书院里上学。一会差不多该回来了。” …… 第13章 夜行衣 方育几人量完尺寸,选好布料。 陈晓道:“我的要做成劲装。” “劲装?”沈大娘不解,不知道劲装是什么。 陈晓转头对方育道:“你之前那身衣服还在吗?拿给大娘看看,做个参考。” 方育摇头:“不在了。” 他除了穿着的里衣,中衣、外衣换下来后就烧掉了。 陈晓对沈大娘道:“有纸笔吗?我画给你看。” “有。”沈大娘去找纸笔。 方育疑惑,他那身衣服是西凌军服的夜行衣,是执行侦查或隐秘行动时穿的,陈姑娘要做夜行衣干嘛? 他悄声对陈晓道:“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陈晓被他拉到外面。 “你做夜行衣,是想要干什么?”方育表情有些严肃。 “夜行衣?”陈晓满脸问号。 方育一板正经的望着她,猜想她可能会做什么事。 陈晓理所当然地说道:“穿啊!” “我知道是穿。你要穿着去干什么?” “不干什么呀,你平常不穿衣服的吗?” 方育从她一脸茫然中,看出她似乎没有什么“特别行动”。 “平常穿的?”方育问。 “是啊。” “那种衣服平常怎么能穿!” “怎么不能,你之前不就穿着。” 方育不知该如何解释,夜行衣只在一些特殊情况下才会穿。平常若是穿着上街,一下子就会引起周围人的注意。再说了,谁会把夜行衣当常服穿。 他道:“那种衣服不能穿出街,你不做什么特别的事,还是不要做那种衣服了!” “不做特别的事,就不能穿吗?谁规定的?”陈晓以现代人的思维,法无禁止皆可为。 “朝廷。”方育严肃道:“我那身衣服是军服,不是谁都可以穿的。” 夜行衣,是一种服装样式类别的统称。比如官服、常服、礼服、战服,甚至孝服等等。 夜行衣有民间一些人自己做的,也有朝廷官方制式的。方育那身是军队制式夜行服,除了有特殊身份的人,老百姓是不能穿的。这就跟现代普通人不能穿现役军装一样的道理。 “军服?”陈晓被搞蒙了:“你不是说,夜行衣吗?” 现在她有些明白,古人把“劲装”称为“夜行衣”。 想想也是,“劲装”这个词,是出现在武侠小说、游戏之中,古人并没有这个词。 但是,怎么又成军服了? “总之,你不要做那种样式的衣服,穿出去会惹麻烦的。”方育以警告的语气说道。 陈晓以疑惑的眼神,凝视着方育。 “你不是说,你失忆了吗?居然还记得,自己穿的是军服。” 方育淡然道:“你失忆了,不也还记得,那条吊坠是你父母的遗物?” “呵呵,”陈晓笑了笑,道: “放心吧,我不会做跟你那一模一样的……”她顿了一下,道: “不管是夜行衣,还是军服。现在,它叫做——劲装。”最后一句话,陈晓一字一顿道。 “劲装……?”方育玩味这个词。 陈晓见沈大娘已经找好纸笔等着她,于是进去画服装设计图。 …… 晚饭时间。 小石头回来得有些晚,主要是因为换银子的事情耽误了。 他认识的西凌人,要一成八的费用,好说歹说,最后说成一成五,六百两全换。之前他还觉着,他们拿不出那么多银子,不过人家背后有东家。至于他们跟东家如何说的,小石头不知道。但是很明显,他们只是起到“中间人”的作用,这一成五里他们肯定是赚了钱的。 几人吃着蛇肉火锅,一边吃一边谈论此事。 南越人没有“火锅”这种吃法,因为这里天气炎热,围在火炉边吃东西,岂不是热上加热。 南越人做蛇肉,一般是炖汤,小石头回来得有些晚,于是陈晓提议边煮边吃,于是就变成了蛇肉火锅。 她根据这里现有的材料,搭配了些蔬菜。让她意外的是,这里居然有辣椒。不是现代的辣椒,是一种比小米辣还小的野生小辣椒。于是她又调配出蘸料。 至于蛇胆和蛇血,南越人一般是用来泡酒。一边吃蛇肉一边喝蛇血酒,是南越人的美食享受。 陈晓他们也将蛇胆和蛇血泡成酒。蛇胆酒最好是多泡几天再喝,蛇血酒却是现喝最好。 春红吃着文秀做的饭菜,对砂锅里的蛇肉一筷子都不敢吃,汤也不敢喝,仿佛吃了会中毒似的。 小石头端起一碗血红的酒,说道: “方大哥、陈大姐,今天多谢你们。再多的话我也不会讲,敬你们一口!” 每人就一碗蛇血酒,要是一口干了,就没有第二口了。 三人端起酒碗,喝了一口。 陈晓笑道:“别叫我陈大姐,叫我陈姐就行。” 她觉得“陈大姐”把她叫老了。 “是,陈姐。”小石头笑道:“我听文秀嫂子说,你一点都不怕蛇,还帮忙抓蛇。” 后来小石头回来,沈大娘说他装蛇也不跟文秀讲一声,把文秀吓到了。小石头知道后,一个劲跟文秀道歉。 文秀表示没什么,如果知道是没毒的,她也是不怕的。 几人吃着聊着,文秀端来一碗烤蜂蛹。 “下酒菜来了!你们慢慢喝。” 这盘烤蜂蛹,就是春红带来的那个蜂巢。 喝酒怎么能没有下酒菜呢。陈晓想起春红买的蜂巢,问她那个蜂巢,是要取蜂蜜、还是取蜂蛹?春红说是蜂蛹。于是陈晓让她把蜂巢拿出来,油炸蜂蛹。 然而,这里的香油是很精贵的,他们都是把香油当佐料吃。于是就成了烤蜂蛹。 现代许多油炸的东西,在这里都是用烤的。 春红不敢吃蛇肉,蜂蛹她是敢吃的。不仅敢吃,还很喜欢。只是这东西能卖好价钱,如果找到蜂蛹,他们一般是拿去卖,自己舍不得吃。 看春红一筷子一筷子不停的夹蜂蛹,陈晓提醒道: “这东西不能吃多,吃多了容易过敏。” 春红停下筷子,望着她。眼中满是不解。 她心里有些气恼:我多吃两口怎么了! 但是她不敢说,怯怯道:“知道了。” 方育道:“什么过敏不过敏,想吃就吃,还多着呢!” 听到方大哥发话,春红露出笑容。 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放开吃过蜂蛹。那一大个蜂巢,可劲的吃吧! 陈晓见他们不以为意,也就算了。 她曾经吃蜂蛹,吃到脸肿得跟猪头一样。 任何事情,你自己去尝试一下就知道。 第14章 里通外面 吃完晚饭,天色已经很晚了。 几人奔波一天,早晨还在普大姐家,中午到镇上,下午到县城,这一天够累的。加上喝了些酒,吃完各自回房间睡觉。 陈晓进屋后,把门从里面梢上,躺上床,一眨眼消失不见,床上只留下一枚黑石吊坠。 下一瞬间,她出现在空间里。 空间中的永恒白昼有些刺眼,陈晓闭眼适应了一下,走进房屋。 她先去看了一下蒸箱,卤鸡已经没了,说明白蚺进来过。 陈晓从冰箱里又拿出一只卤鸡,放进蒸箱,设置好时间,走到窗口,对着外面的湖泊大喊: “我又给你热了一只卤鸡,一会进来吃!” 说完她进卧室拿了换洗的内衣,走进浴室,放水洗澡。 她正洗着,听见浴室门外,白蚺的声音: “又是卤鸡,能换点别的吗?” “有得吃就不错了。” 陈晓对这条逃跑蛇,有些生气。 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白蚺盘在门口等她。 过了一会,陈晓穿着浴衣,擦拭着湿发,走了出来。 陈晓瞟了眼门口的白蚺,没有理它。来到镜子前,拿起吹风机吹头发。 吹干头发,她来到卧室,拉上窗帘,准备睡觉。 白蚺跟着她来到卧室。 “你别一进来就睡啊!”白蚺道。 “我进来就是睡觉的。” 陈晓调好床头闹钟。此时闹钟显示时间是21点42分,这个时间是她刚来到这个世界时,根据这里的日出时间设置的。只是个大概时间,并不准确。不过至少知道是上午、下午还是晚上。 她把闹钟设置为早晨6点。时钟上的6点钟,外面天刚蒙蒙亮。 白蚺见陈晓设好闹钟,钻进被窝。 它爬上床道:“别睡啊。” 陈晓没有理会,当它不存在。 白蚺爬到被子上压着陈晓,来来回回扭动蛇身,想让她睡不着。 陈晓戴着眼罩,像是梦呓一般说道: “今天晚饭,我们吃的是蛇肉火锅,两条蛇才四五斤重。我看你挺肥的,要不把你煮了。” 白蚺一点都不介意,扭动着身子说道: “有好吃的也不给我带点。” “呵,你出来吃啊。” “我是怕出去吓到人!” 陈晓没有接话,继续睡觉。 “小小,先别睡,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话?” “外面那个叫方育的男人,是个好男人,以后你就跟他在一起吧!” “嗯?” 陈晓觉得很奇怪,掀开眼罩。 “你抽的什么疯?” “我没抽风。我说认真的。” “他哪里好了?你怎么看出来的?” 陈晓清楚记得,当时方育出现时,白蚺说了句“有位强者来了”,然后就躲进黑石里,钻到湖水下。 虽然后来它不承认“强者说”,但是陈晓看得出,白蚺的躲避与方育有关。当然,就算是见到别的人类,它也会躲进黑石里,但不会说“有位强者来了”。 方育到底哪里强?陈晓没发现。可能,顶多是体魄强壮一些。 “我感应到的。他是个好人。” 白蚺的竖瞳望着陈晓的眼睛,虽然蛇没有表情,但是陈晓感觉它“一脸认真”。 “感应?”陈晓嗤笑一声:“讲讲你是如何感应的?” “这个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总之,相信我。” “信你可以得永生吗?”陈晓开了句玩笑。 “可以,只要你相信我。” 陈晓没在意它这句话,说道: “这两天很累,我想好好睡一觉。你去吃饭,别打搅我。” 白蚺从床上滑下来,说道: “好吧!只是以后有好吃的,给我带点。” “只要你不躲着不出来,我就给你带。” “以后不会了。” 白蚺游走出卧室,尾巴一带,将门啪的一声关上。 它舒了口气!任务完成。 那人说,只要帮他成为小小的丈夫,以后他们就是一家人。 能够透过黑石与它传音交流,此人真是强得可怕! 白蚺不敢与陈晓传音,就是因为他们的传音会被方育听到。 他是如何听到的?白蚺不知道。以它的见识,以前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 …… 第二日,陈晓被闹钟叫醒。 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舒服啊!有点不想起来。 不过想到今天要做的事,还是爬起床,去洗漱换衣服。 当她经过客厅时,发现白蚺盘在沙发上睡觉。那是个单人座沙发,白蚺专用。 “咦,你怎么不回湖里去了?” 陈晓嘲讽它这几天都躲在湖里。 白蚺抬起头:“你在家,我就在这里陪你。” 陈晓挠了挠散乱的头发。以前似乎也是这样,她在空间里,白蚺就在她旁边;她若不在,当然她也不知道白蚺在湖里还是在家里。 陈晓刷完牙,准备洗脸。想了想,没洗。留着出去洗吧! 她又换上那身麻布衣服,故意散乱着头发没梳。 “我走了。”她对白蚺说了一声。 “有好吃的,给我带点进来。” “好。” 陈晓一个闪身,出了空间。 此时外面世界,东方都刚泛起鱼肚白。院子里很安静,陈晓听到隔壁厨房撇柴烧火的声音。 她打开房门走出来,看见文秀提着桶水从后院走过来。 “早啊!”陈晓打了声招呼。 “起来了?”文秀面带微笑,不过感觉好像没睡好。 文秀将水提进厨房,倒入大锅。那是一口很大的锅,估计至少得三四桶水才能加满。 烧火的是沈大娘,她也一副没睡好的样子。 陈晓想到,昨天方育让她们今天早上要做好的衣服,忽然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昨天他们吃完饭已经很晚了,之后她们还要收拾、洗碗,然后开始挑灯夜战。 唉,挣点钱真是不容易! 陈晓有些好奇,靠她们做的这些生意,要如何挣下这所宅院?还有,沈大娘的丈夫呢?昨天沈大娘说,一会她儿子就回来了,可是直到他们吃完饭,陈晓也没见着沈大娘的儿子。 别人的丈夫儿子,陈晓不好问。不过有个东西,倒是可以问问。 陈晓站在厨房门口。 沈大娘道:“一会水就热了。” “嗯”陈晓应了一声,朝院子里望了望,假装不经意问道: “你们家这所院子是什么时候盖的?看起来挺新。” “七年前盖的。也不算新了。” “盖这么一所宅院要多少银子?”陈晓故意问得漫不经心,像是随口一问。 沈大娘道:“当年花了七千多两。” 陈晓暗暗算了算,沈大娘家三进院子,占地面积至少有一千平米。也就是说,平均每平米造价七两银子。如果她要建一所占地面积三百平米的宅院,至少需要二千两银子。 这个算法虽然不准确,但是可以知道大概数。 不过陈晓忽略了一点,是七年前。 第15章 留作嫁妆 陈晓与沈大娘闲聊间,大祸里的水烧热了。 沈大娘道:“可以打水洗脸了。” “嗯。”陈晓回房拿盆过来打水洗脸。 沈大娘见她一直披散着头发,实在忍不住说道: “你把头发梳一梳,一会别人可能就要起来了。” 古人很在意“披头散发”,特别是女人。一个女人披头散发,像什么样。 陈晓其实是故意的,故意装得刚从床上爬起来一样。 “呵呵,好的。” 她回房间洗脸,然后把头发梳起来。 她在饰弄自己的时候,听见隔壁春红也起来了。 春红去打水洗脸,沈大娘惊讶一声: “呀!你的脸怎么了?” 春红的脸,肿得跟红烧猪头似的,眼睛被挤压得眯成一条缝。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醒来就成这样。” 春红脸上、脖颈上、身上,痒了一晚上。之前在山里她就被毒虫叮咬过,有些肿胞还没有完全褪下去,现在又肿起来了。 她没有打热水,而是打冷水,端回屋里全身上下擦一遍。 陈晓暗笑:不听劝吧!昨晚春红吃了恐怕得有一斤蜂蛹,就算是对蛋白质不易过敏的人,一斤!怎么也得过敏。 陈晓梳好头出来时,春红已经回房了。 其实春红自己知道怎么回事,昨天陈晓已经提醒过她。 陆陆续续,其他人也起床了。 住在东厢房另一个房间的是对母女,她们今天要去都城。两人从房间出来时,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住在正屋另一个房间的,是个男人。昨晚男人回来时,陈晓他们正在吃饭,见过一面。 沈大娘烧好水就去开铺子了。客栈只管一日两餐,早上起来是没有早点的。 陈晓问沈大娘哪里有集市?沈大娘说南门街有。 南门街,就是南街口有块牌坊写着“南门”的地方。 这个县城没有城门围墙。因为南越国除了都城、府城,其他县城都不修城门围墙。 安县不是府城所在地,若不是夏国与西凌两国交恶,商人借道,这里就是个毫不起眼的小地方。 陈晓想去集市转转,但是她身上没钱。万一看中什么想买,没钱怎么行。 找方育借点吧,他还没起床。何况他身上也没多少银子,还等着小石头帮他换银子呢。 陈晓想了想,眼珠一转,回房进空间拿了条贡缎床单,然后去找沈大娘。 “大娘,我有块布料想卖,但是不知道能卖多少钱,你能帮我看看吗?” 陈晓呈上床单。 沈大娘看到贡缎床单,眼神一亮,爱不释手的抚摸起来,然后凑到眼睛前,仔细看这布料的织法。 “精致啊!精致!” 类似这样的料子,她曾经有幸见过,那是专门贡给皇宫里的,寻常人连见都没见过。 沈大娘拉开布料,发现:这宽幅…… 沈大娘用尺子量了一下。 天呐!竟有七尺多! 她又换过来,量了另一头,也是七尺多。 陈晓这床单是二米五乘二米五,适用于她一米八的大床。 类似这样精致的料子沈大娘见过,但是宽幅如此之宽的料子,她从未见过。 这个时代普通布料宽幅一般是两尺多,宽幅布三尺。 沈大娘听说过有六尺宽的布料,但从未见过。眼前这张,居然有七尺多! 布料的宽幅,与织机的宽度有关。手工织布,如果织机太宽,手就够不到梭子了。 沈大娘听说过有六尺宽的布,当时让她最无法想象的是:他们是如何织成的? “陈姑娘,这布料你是从何得来的?” 沈大娘问得有些小心。因为能有这布料的人,一定不是普通人。 “路上捡的。” “捡的?”沈大娘一脸不可置信。 但是想想,似乎也有可能。这样的布料一定是贡品,或许是哪辆拉货的马车,不小心掉路上了。 “陈姑娘,这布料你最好收起来,别拿去卖。且不说这布料的价格难以估计,就说这料子,皇宫里才有的东西,稀罕啊!” 陈晓疑惑:“你是说,这布料普通人不能用?” “不是,我是说这布料精贵,卖掉可惜了。” 这样的料子难得一见,对于普通人来说,不会再有第二块。 “可是我又用不上,正好缺银子。” “你留着当嫁妆嘛!” 陈晓嘴角扯了扯:呵,一条床单留着当嫁妆。她忍不住想笑。 “嫁妆就不必了。先解决眼前面缺银子的问题。” 沈大娘昨晚也听说了小石头帮忙换银票的事。听说是西凌官票,要一成五的费用。六百两就要扣去九十两。白白就没了九十两,想想都替他们肉疼。 沈大娘想了想,问道:“那……你想卖多少银子?” 陈晓笑道:“我就是不懂,才来请教大娘。” 沈大娘道:“既然你想卖,就卖给我吧。不过这料子的价格,真的很难估,因为市面上就没有这样的料子卖。” 陈晓望着沈大娘,等着她开出个价格。 沈大娘暗暗算了算,说道:“二十两,如何?” 她这价格喊的低了。她故意说个低价,等着陈姑娘跟她讨价还价。买东西的人,没道理自己起高价。 “可以。”陈晓爽快答应。 “真的?”沈大娘有些不可置信。 她的心理价位是四十两。不管这块布料到底值多少钱,再高价钱她也买不起了。 “真的。”陈晓点点头。 “你……不会觉得我在欺负你吧?”沈大娘突然有点过意不去。 “反正也是捡的,白得的。”陈晓笑笑。 此时她想的是:要不要把被套、枕头套也拿出来,整套卖给她?但是想想算了。古代人被子尺寸与装被方式跟现代人不一样,枕头也不一样。何况被套上还有拉链呢! 即便要卖,也要把被套拆开了卖,不能原模原样。 沈大娘是真的过意不去,说道: “你们做衣服的工钱,我不收了。衣服料子我是从别处买来的,所以,就只收你们布料钱。” “不用。”陈晓摆手:“该收多少就收多少。” 沈大娘还欲再说,陈晓催促道: “大娘,给我银子吧,我还要去集市呢。” 南门街集市,早上主要是卖肉卖菜,其他东西也会有,但不一定会有什么,得去瞧瞧。 沈大娘看她是个爽快人,也不再多说。 几两银子,他们或许真的不在乎。 就像那六百两银票,一下子没了九十两。 第16章 了解行情 陈晓拿了银子,去南门街。 在“南门”牌坊下,街两边,很多卖菜的、卖肉的,还有卖杂七杂八东西的,就是一个路边农贸市场。 陈晓问了一下价格,猪肉便宜的八十文一斤,贵的一百多文一斤,就看要买哪个部位的猪肉了。 至于蔬菜,一半以上陈晓不认得,感觉像是路边摘来的野菜,或是泥土里刨出的根须。不过价格也很便宜,几文、十几文一堆。 陈晓看到卖鸡的,都是论只卖。大小不同,有的要价三百文,有的四百文。看鸡的个头重量,大致相当于一百文钱一斤。 除此之外,还有卖麻绳的、卖竹器的、卖锄头把的…… 有人卖一种被白色絮状物包裹的树枝,陈晓不知道是啥,在旁边看了半天,才听出,原来这是虫蜡。 看了一圈,陈晓打算买些猪肉。 白蚺说不想吃卤鸡,那就吃卤猪肉吧。 陈晓来到肉摊,要十斤五花肉。称好了正在付银子,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朵后响起。 “买那么多肉干嘛?” 陈晓回头,是方育。 他穿着一身天青色长衫,头发光滑的束到头顶,挽成一个髻。这副模样,像个俊书生。 只是……他微肿的右脸颊,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打肿了。 方育见她盯着自己的脸看,摸了摸半边脸,道: “牙疼。疼得脸都肿了。” 昨晚也不知道是吃什么东西上火,后半夜他牙疼得没睡好。今早起床后,他发现陈晓不在,问沈大娘。大娘说她去南门街了,于是他找过来。 陈晓道:“正好,那边有卖野菜的。买些清凉的野菜,你多吃点。” 摊主找陈晓钱,方育看见她手中的银子,问道: “你哪来的银子?” “捡的。” “捡的?”他若是相信才怪。 陈晓笑笑,没解释。 方育帮她提上肉,两人去买野菜。 陈晓本来准备偷偷买肉,悄悄带进空间,没想到被方育撞上。 被看见了,她就不好拿进空间,可是这么多肉……想了想,陈晓决定还是卤了。 两人打听着找到药铺,草果、八角、桂皮、甘草、白芷、丁香等等这些东西,药铺里才有卖。 方育不解问:“这是给我抓药?” 其实他懂药材,知道这些药材与他牙疼无关,但又不知道是买来做什么。 “你想多啦!买回去做饭。” “做饭?” 陈晓一路上又买了其他别的佐料,两人回到沈大娘家。 她跟文秀借厨房一用,然后开始焯水、卤肉。方育帮她烧火。 “好香啊!” 文秀走进厨房道: “陈姑娘,你这是怎么做的,能教教我吗?” “可以啊。” 陈晓把卤肉所需的佐料和制作方法讲了一遍。 文秀不愧是经常做饭的,一听就领悟了大半,说道: “有这个方子,我们家另一间铺子可以利用起来了。” 陈晓听到“利用”,问道: “那间铺子以前是做什么的?” “开食肆。他家生意不好,租金到期就走了。锅碗灶台都还留在里面呢。” “那间店铺一年租金多少银子?” 陈晓喜欢打听行情,因为她对这个时代社会了解不多。 “一百八十两。后面院子里还给了他们两间房,一间住人,一间做库房。” “你真的要开店?”陈晓问。 如果真的要开,陈晓可以教她更多。 “呵呵,”文秀笑了笑:“只不过是说说而已。家里有那么多事情,忙不过来。” 布庄、客栈她要忙活,还要照顾孩子、伺候丈夫,她事情很多。 文秀的儿子闻到香味,跑进厨房。 “娘,你们在做什么好吃的?我想吃。” “不是娘做的,是陈姨做的。”文秀摸了摸儿子的头。 文秀的儿子小名叫宝儿,今年六岁,昨天沈大娘介绍过。 宝儿砸吧着嘴,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 他知道,住店的客人常会借用他们家的厨房做饭菜。东西虽然是在他们家锅里做的,但不是他们的,他不能吃。 陈晓对宝儿道:“现在还没熟,等一会熟了,给你盛一大碗。” 文秀对儿子道:“听到了么,等熟了会给你吃的,快回去习字。” 听到可以吃,宝儿开心了,高高兴兴回房习字。 文秀把儿子打发走,自己也去做事了。 方育坐在灶洞边,听到刚才陈晓和文秀的对话,说道: “要不,我们把他们家那个铺子租下来?” “租下来做什么?” “开食肆啊!民以食为天,今天吃了明天还要吃。” 陈晓用看傻子的眼神望着他: “你了解这里的餐饮业环境吗?知道这里人的饮食习惯吗?知道周边人流量和消费能力吗?” 方育被她一连串问得有点懵,不过……,他道: “这里最好的酒楼是如意楼,吃一顿饭少则几两银子、多则几十两。昨天你做的蛇肉火锅,小石头很喜欢;今天卤的肉,文秀和宝儿都说香,说明他们是喜欢这口味的。” “这里不仅有南越人,还有西凌人、夏国人。这里商人比较多,这些人都是花得起钱的。” 陈晓哑然。的确如此。 方育又道:“还有,一百八十两租金,后面还有住的。我们三人在这里住一天是一两多银子,租店铺难道不比住客栈划算吗?而且开店还能赚钱。” 陈晓一算。对哦!说得好有道理。 方育继续道:“春红以后就是我们的丫鬟,有什么事情只管交给她去做。你不必亲自动手,只管在旁指点便是。如果生意不好,她一个人就忙得过来;如果生意好,再雇人便是。” “春红是我们的丫鬟?” “对,在山上村寨时她就说了,以后跟着我们。她不求别的,只要有条活路就行。” “我们?” 陈晓想问:什么时候变成“我们”了? 方育抬起手腕上的黄金手串晃了晃。 “我们是合伙人!” 说实话,陈晓还真被他说服了。不冲别的,就冲住客栈每天一两多银子,租铺子一年一百八十两,还能有钱赚。 可是,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陈晓站在灶台边沉思。 方育低头烧火,心中默念:住客栈还不如租铺子……住客栈还不如租铺子…… …… 第17章 斤斤计较 方育的逻辑误导岂能真的让陈晓掉进沟里。 她只是在想:要不要在这里待很长一段时间?如果不,去哪儿? 想一想,就一年时间,这里有夏国人、西凌人,通过他们可以了解夏国、西凌的情况,比分别到两个国家要快便捷得多。何况现在的确需要赚钱。空间里的黄金白银,能不动尽量不要动。 陈晓站在灶台边说道:“租铺子可以。但是,不一定就租沈大娘家的铺子,这个需要去市场上了解一下。” “市场?”方育听到她同意,心中窃喜。 “租房市场。” “哦”方育明白了,就是去牙行问问嘛。 …… 直到吃午饭,春红也不愿意从房间里出来。小姑娘爱美,脸肿成这样,羞于见人。 不过好在第二日,她脸上的红肿消了大半。 第三日,完全消肿,她的衣服也做好了一套,于是方育派她去“市场”上了解租房的行情。 听说要开铺子,春红兴奋极了,想尽一切办法去打听。 春红的性格有点小家子气,有时候爱计较、不愿吃亏。但是遇到比价、谈价钱的时候,她这种性格正好合适。 她找了很多处地方,最后找到南门街附近一处店铺。 “铺子要开在南门街”,这是县城几乎所有人的共识。但是这里的铺租也很高,几乎是别处的两倍。 一开始春红比较看重租金多少钱,陈晓告诉她,开铺子做生意,地点最重要。我们是做饮食的,一定要开在人多热闹的地方,否则租金再便宜也没用。只要地段好,钱是能挣回来的。 于是春红去了之前不敢想的南门街找店铺,最后找到这家。 这家店铺,前面有两间正排店面,后面一个院子,有四间正房、两间耳房。院子很宽敞,能停马车。 方育去看过之后,说整所院子租下来。房东要价四百两。春红一番讨价还加,最终讲成三百八十两。 根据春红所找过的店铺,陈晓发现,沈大娘家一百八十两的店铺租金高了。就在她家附近,跟她家差不多的店铺只要一百六十两,而且这是还没讲价呢。 陈晓虽然来自现代,但她是搞IT的,不是开铺子做生意的,在“斤斤计较”方面,她真不如春红。 有时候太大方的人,不适合做小生意。经过找店铺这件事,陈晓发现,她和方育都不适合做生意。 陈晓是不喜欢占便宜让别人吃亏,方育是对银钱无所谓。就他们这种性格开餐馆,恐怕不知不觉就亏没了。 陈晓和方育没有身份文牒,他们以春红的名义租下房屋,去官府登记,备案开店。 之后春红将房屋打扫干净。 请漆匠将店里店外油漆一遍,一下子店铺变得焕然一新。 然后他们又买了开店所需的东西、生活居住所需的东西。 一通下来,当他们搬进这所院子时,身上只剩下二十两银子。 …… 店铺关着门,陈晓在教春红做吃食。 南越国主产稻米,一年稻谷能收两至三季。不过这里的大米不好吃。至少对陈晓来说,太难吃了! 这里小麦不多。市面上的小麦,大多是从西凌国运来,价格较高。 于是陈晓决定,他们的主食,做米线。 不好吃的大米经过研磨加工,做成米线,口感反而比较好。若是用上好的大米做米线,过于粘糯,反而不好吃。 陈晓所做的米线,其中不仅只是大米,还添加了别的面粉。既然开店,不说东西独一无二,至少是别人难以模仿的。 陈晓教春红揉好面团,然后放进手工压面器里。随着压盖的下降,一根根米线从磨具孔中吐了出来。 米线落如下方沸水中,大约两分钟捞出,放进凉水中过一道,这样吃起来米线更有弹性。 然后是用压面器做面条。 面条的面团就更简单,陈晓只是在其中加了鸡蛋。 同样的,也是用压面器压出面条。 方育看她们用那么小的压面器做面条,一次只能做一碗。他左手拿起面团,右手拿菜刀,蹭蹭蹭几下,就削出一碗面。 “你们那种太慢了,这样快。” 陈晓看他动作,不就是“刀削面”嘛。 “那你以后就负责削面。” 方育有刀剑功夫,削面自然不成问题。陈晓曾经也做过刀削面,大小不一、厚薄不均,她认为自己没这个技术。 方育放下菜刀:“咳咳,我觉得你们那种也不错。” 压面器,是陈晓从空间里拿出来的。一个不锈钢圆筒,靠螺旋积压,将米线面条压出来。 这个是家用的,只适合一两个人。 没办法,他们只有二十两银子,开不了大菜餐馆。这点银子连买菜都不够。 于是陈晓想到,做小吃类的。 她拿出压面器,春红疑惑这东西哪来的。陈晓说你不用管,只要知道如何用就行。 方育则是沉默不语。俗话说:看透不说破。 不过他还是觉得这东西小了,开店不够用。拿在手里仔细研究,看能不能做个更大的。 主料有了,接下来就是配料。 陈晓做了几种浇头。卤肉、卤鸡、焖肉、辣鸡。 从厨房出来的米线面条,就只有主料、浇头、汤汁。至于其他佐料,摆在配料台上,客人随心搭配。 其中有现代常见的韭菜、葱花、姜末、蒜末、酱油、酸醋,也有南越国特有的香菜、香柳、香芹、雀椒等等。 总之配料台上十几种佐料,随心搭配。 一开始春红觉得,这样客人会玩命的往碗里加东西。因为佐料不要钱。 陈晓道:他想加就让他加,这些东西全加在一块也不会太难吃。何况碗就那么大,装不了多少。 春红心疼佐料,那是花钱买来的。陈晓道:均摊到每一碗,顶多就两文钱。 …… 二月二十八,三人来到县城的第十六天,“春记小食馆”开业了。 正排两间店铺,一边门口支着火炉大锅,文火慢炖卤肉卤鸡。 五香卤料的香气随风飘散,路上行人不经意间就会被吸引。 小食馆里有六张长方桌,每张桌配四把椅子。这是陈晓按照现代小吃馆的桌椅订做的。这里馆子的桌子都是四方桌,太占地方。若是那样店里顶多能摆下四张桌子。 清晨起床,这里没有放鞭炮开业的习俗。他们准备了几张红纸,方育写上“开业大吉”四个字,粘贴在门额上。 第18章 开业红包 陈晓身穿劲装,头发束成高马尾,站在店铺门口,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方育看她英姿飒爽的样子,赏心悦目,满眼喜欢。 “你是怎么想出这种外衣样式的?”方育问。 陈晓的劲装,底下是裤子、长袖短衣,外面罩一件半袖长衫,腰间系条宽腰带,仿照影视剧里的古装女侠风。 她的裤子和中衣有些像之前方育穿的款式,但是外衣不一样,束起腰带像裙子。 “我这看起来像军服吗?” “不像。” “这样能穿着上街吗?” “嗯……你这样很容易招蜂引蝶。” 陈晓瞥了他一眼。方育说话经常会有“他们是男女朋友”的代入感。 这时,一名二十多岁的妇人,提着菜篮子朝店铺走来。 “文秀嫂子!”陈晓笑着迎上去。 “恭喜恭喜!开业大吉。”文秀说着,递上一个红纸包。 这是她特意准备的红包,里面包了二百文钱。 文秀几乎每天都要来南门街买菜,前日遇到陈晓,听说他们今天开业,回去跟婆婆说起。沈大娘让她包个红包,以示恭贺。 之前陈晓他们在沈大娘家住了近半个月,相处得挺愉快。只是有次遇到沈大娘的儿子沈丰,他看见方育穿着他的衣服,脸色很不好看。之后方育将衣服还给沈大娘,让她还是给他做新的。 陈晓初见沈丰,看见他比文秀年轻得多,有些意外。后来才知道,文秀是沈家的童养媳,比沈丰大四岁。 沈丰今年二十一,十八岁考中秀才,目前正准备考举人。他是反对家里开客栈的,但仅靠布庄的收入,供不起他读书上学。 陈晓接过沉甸甸的红包,知道里面装的是文钱,笑道: “多谢了!进来尝尝我们的味道。” 文秀也不客气,走进店里,问道:“你们卖的这个是叫什么?” “米线。” “怎么吃?” 陈晓叫春红烫碗米线。 因为制作米线工具的特殊,他们是在后院做好,一碗一碗装起来,拿到前面店铺灶台上一溜摆开。当有客人要,就倒进漏勺里,在滚水中再烫一遍,然后加入秘制汤汁,舀上浇头。 “浇头有焖肉、卤肉、卤鸡、辣鸡,你要哪种?”陈晓问。 卤肉、卤鸡是不辣的;焖肉、辣鸡,味道有点辣。 看着红亮诱人的浇头,文秀想每一种都尝尝,但又觉得这样太贪心,说道: “你给我推荐一种吧?” 之前试菜时,春红喜欢辣鸡,她认为这个会比较受欢迎。 陈晓道:“那就吃辣**!” 当说完“吃辣鸡”三个字,陈晓突然觉得,这名字得改改,否则听起来像“吃垃圾”。 “好。” 陈晓舀了一勺辣鸡,然后端到调料台上,说道: “这里有各种佐料,你喜欢什么、就往里面加什么。” “这个,要怎么加?” 调料台上有十几个小瓦缸,琳琅满目的佐料,让人有点无所适从。 “韭菜、香柳、姜末……姐姐,你也是会做菜的呀!还用我教你么。”陈晓笑道。 文秀教过陈晓一些南越菜的做法,她的厨艺也很不错。 “哦,那,可以加多少?”文秀问。 “随便加。你觉得加什么好吃就加什么。” 文秀按照自己的喜好,加了其中几样。端到长桌上,拿了双筷子。 她吃了几口,眼神发亮。 “味道非常好!” 陈晓开心的笑了笑。 辣鸡中的辣椒,是她从现代带来的干辣椒。她先把辣椒做成糍粑辣子,然后再用糍粑辣子炒鸡肉。她这个因为是做浇头,所以加了水煮。要不然,她这个就是“糍粑辣子鸡”。 带来的辣椒虽然不少,但如果开店用,不够用多久。她已经把辣椒籽留下,在空间里种了一部分,又在这个小院里种了一部分。之后她打算找片土地种辣椒。 文秀一口接着一口,好吃得停不下来,最后把汤都喝光,这才抬头问道: “这个米线,是用米做的?” “是。”陈晓点头。 “怎么做的?” “先把米磨成面粉,蒸熟后压成条。” 基本原理是这样,但也不完全是这样。米线的做法有很多种,有做出来是熟的,直接就可以吃;也有做出来是生的,需要煮一下才能吃。 陈晓没有告诉她真正的做法,因为这与工具有关。他们都还在琢磨如何改造工具,换一种工具就不是这么做了。 文秀没有细问,她知道这是人家的秘方。当初陈晓告诉她卤肉的做法,那时人家还没打算开店。如今开店,恐怕也不会告诉她详细做法。 “对了,米线多少钱一碗?” “三十文。” 文秀掏荷包准备付钱。 陈晓按住她的手:“你送我个大红包,吃碗米线怎么还能收你钱。” “不行,今天是你们开张,这钱必须得收。” 文秀死活要给钱,陈晓无奈只好收下。 “好吧,图个吉利,谢谢啦!” “客气什么,以后我还会来吃的。” 文秀还要去买菜,没有多留,告辞走了。 陈晓把三十文钱交给春红,让她收着。 春红在身后木板上,画了个“一”。 这是陈晓教她的“正”字计数法,卖一碗画一笔,也好知道每天卖了多少碗。 房租加上材料成本,他们每天至少要卖八十碗才能保本。未来生意会如何,陈晓心里没底。 陈晓对春红道:“以后辣鸡,改叫辣子**!” “为何要改?”春红不解。 “因为‘吃辣鸡’听起来像‘吃垃圾’。” “吃垃圾怎么了?”春红还是不解。 “垃圾呀!垃圾。” 春红一脸不解,因为他们这里没有“垃圾”这个词。相应的词是“废物”“废渣”,没有垃圾一说。 陈晓看跟她解释不清,摆了摆手,算了。辣鸡就辣**。 早晨南门街很热闹,大多是来买菜的。有人闻着香味来到店铺,只是问了一声就走了。一早上,总共只卖出去四碗,其中一碗还是文秀吃的。 临近中午,卖菜的基本已经走了,不过又来了别的摊贩。这些人大多是从附近村镇走路来的,就算天刚亮出门,走十几二十里,到县城也快中午了。 除此之外,还有坐马车从更远地方来的。就像当初陈晓方育从四十多里外的镇上到县城。 这一天下来,他们卖了四十六碗。虽然离每天八十碗差了一半,不过开业第一天能卖这么多也算不错。 第19章 开业第二日 开业第二天,小石头带着几个人来“春记小食馆”。 “这家是卖什么吃食?”小石头带来的人问。 这几个人穿着同样款式的葛布短衫,看起来像是某家商号的伙计。 “卖米线。”小石头道。 他是听文秀嫂子说,才知道方大哥和陈姐的店开业了。他整日在外谋生计,并不常到南门街。 “米线?”那人皱眉:“是什么东西?” “米做的,可好吃了!”小石头自己都没吃过,却说得像是吃过一样。 那人摇头:“不喜欢,走吧。” “你都没吃过就说不喜欢,尝一下啦!” “我们不喜欢吃米。”那人说罢要走。 春红忙道:“还有面条。你们可以尝尝面条。” 之前春红找店铺,小石头劝他们租沈大娘家的铺子。春红经过比较,发现沈大娘家的铺租太贵。因为小石头一个劲劝说,两人发生口角,之后春红就不理他了。 小石头如此袒顾沈大娘家,是因为当年他无家可归的时候,沈大娘收留了他。 至今他也住在沈大娘家,只是他经常在外面跑,有时候在外面一待就十天半月、甚至一两个月。不过当他回县城时,沈大娘家依然是他的落脚之处。 “面条?” 那人转身,看面条在哪儿。 当他看到碗中的细面,一脸嫌弃:“这也叫面条?” 陈晓和方育在后院磨米粉,听见小石头的声音,来到前面店铺。 “陈姐、方大哥!”小石头看见两人,热情打招呼。 “来啦!”陈晓笑盈盈。 很明显,小石头这是给他们带客人来了。 陈晓对那几人道:“你们喜欢吃什么样的面条?我们可以做。” 她教春红用压面器做面条,是因为春红不太会用擀面杖,老半天擀不出一张面饼,切出来的面条也不太好。 “我们西凌的面条,你会做吗?”那人道。 陈晓望向方育,方育无甚表情。 她没有去过西凌,不知道西凌的面条是什么样。问道: “你的意思是……宽面?” 面条的种类太多,有手擀面、拉面、刀削面、挂面、板面,做出来的形状有宽的、细的、扁的、圆的,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一种。 那人轻笑一声:“刀削面,会做吗?” “哎哟,巧了,刚好会。” 陈晓示意方育“上”。 方育打量了一下这几个人,语气有些冷: “要几碗?” “四碗。” 他走到后厨,揉了个面团出来。 一手托面,一手拿刀,蹭蹭蹭蹭……几人看得有些傻眼。 方育不好说,一般常见的西凌面条就是手擀面。所谓“刀削面”,最早是军营里的武官炫技,用武刀削出来。即便在西凌,“刀削面”也只有几家大酒楼能做,一般的师傅不会。换言之,刀削面是一种“炫技”的面。 只是在陈晓看来,现代到处都是刀削面,有何稀奇。 方育削完面,站在灶台边煮好捞出来。让春红加汤、加浇头。 他对那几人道:“五十文一碗。” 那人楞了一下,指着墙上道:“你们不是写着三十文钱一碗?” “你要的是刀削面,价格不一样。” 他们店里的米线、面条,统一定价都是三十文。只是面条的分量相对少些。 “你们是黑店啊!写着三十文,却要五十文?” “你特别点的,自然要加钱。” “我们不要了。” 五十文钱吃一碗面,对他们来说贵了。 如果这里是大酒楼,或许不会觉着贵,但这里只是一家小食馆,听起来就像是在宰客。 然而方育觉得要五十文,已经很便宜了。西凌酒楼的“刀削面”一百文钱一碗。 “都已经煮好了,我请客我请客!” 小石头拉着几人去加调料。 几人虽然觉得有些气愤,感觉被宰,但不用他们出钱,何况,他们没有吃过“刀削面”,只是听说过。 方育做好面就去后院了,陈晓也跟着来到后院,看他一脸不高兴。 “你应该先告诉他们多少钱一碗。”陈晓道。 “你不知道他们要刀削面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方育想到刚才陈晓迎合他们的样子,心里就有些生气。若不是陈晓让他削,他才不削呢。 几个小杂毛,来这里装什么大爷! 本来一开始他没想加价,但是想到万一以后他们天天来吃,难道他要天天削面? “你倒是说啊,他们什么意思?” “你坐到我腿上,我就告诉你。” “不想说就算了。” 陈晓又回到前面店铺,小石头和几人正在吃着。 “我就说他们家好吃吧?” “嗯” 这人语气似乎很不满意,手上的筷子却没停,不一会就把面条捞完,汤喝了一大半。 这时又有客人进来,陈晓上前招呼,给人介绍这是什么吃食。 桌上一人突然阴阳怪气,高声对客人道: “你最好先问清楚多少钱一碗,别像我们,煮好了才说五十文一碗,被宰一刀。” 客人莫名的看了说话人一眼,对陈晓摆摆手说不吃了,然后走了。 陈晓沉下脸,望着说话那人,心里很不高兴。 “看什么看!”那人冲陈晓没好气。 陈晓想说他几句,想想忍了。 几人陆续吃完,拍拍屁股走了。 小石头留在后面付钱,对陈晓歉意道: “对不起陈姐,我没想到他们会这样。” “没什么。” 春红怒气道:“你是故意带人来找麻烦的吗?” 小石头没理春红,向陈晓连连道歉。 “没什么,不必放在心上。” 陈晓嘴上说没什么,其实心里不痛快。她不是怪小石头,而是怪那些人。 开店做生意,什么人都会遇到。这才开业第二天,有人那样阴阳怪气的说话,如果他们到处去传一传,许多人会受他们影响。 唉!昨天好好的,今天来这一茬。 到晚上关门,今天卖了六十七碗,比昨天好些。但还是没到八十碗。 县城每十天赶一次集,明天是“赶集”的日子,街上的人会是平常十倍。 他们在县城半个多月,赶过一次集,那人头攒动、摩肩擦踵的样子,几乎是脚后跟挨着脚后跟,就像节日逛庙会,黄金周去旅游景点。 虽然预料不出明天生意会怎样,但要多磨些米粉出来,为明天做准备。 第20章 赶集日 县城十天一次的赶集日。 天还没亮,街道两边就支起板凳、竹筐、甚至石头,各家先占好位置。等到太阳升起时,有的摊位已经摆好,有的正在布置。 平常摆摊都是县城的人,而赶集这天,摊贩来自十里八乡,有的甚至是从四五十里之外来的,昨天晚上就到县城,今早天没亮来占位置。 赶集摆摊,主要集中在南门街到新大街。 陈晓他们店铺门口,正好是摆摊的好位置。清晨打开门,门口就已经被堵了。春红出去跟人理论,叫他们挪开些,至少留出条道来。 摆摊人倒也客气,立即挪开。毕竟你摆在人家店铺门口,人家准你摆都不错了。 不过也看什么摊位摆在什么店门口。他们是小食店,如果门口摆的也是卖小食,自然要撵走。 开门不久,小石头来了。 他说今天赶集,怕他们忙不过来,特意过来帮忙。 春红没好气道:“你会做什么?能帮什么忙?” 小石头:“至少我可以帮你们擦桌子洗碗啊!” 春红哼了一声,倒也没说不需要。 她是赶过集的,知道赶集这天,各家的生意有多好。如果他们也有那么好的生意,恐怕真会忙不过来。 街上的人渐渐多起来,门口大祸里的卤肉散发出诱人香气。 店里开始来客人,大家都不知道“米线”是什么、怎么吃。 小石头热情介绍,教客人如何放调料,当他教了几个人之后,其他人有样学样,也就不用教了。 临近中午,他们已经卖了八十多碗。春红几乎每一分钟都在烫米线。方育在后院做米线。小石头收碗擦桌子、招呼客人。陈晓在后院洗碗洗菜、添加佐料。 方育做米线得手酸,甩了甩手,道:“这个东西太小了。赶紧做个大的,要不然怎么供得上!” 陈晓无奈:“就算做个大的也需要时间。你看到上面的螺旋了吗?不知道这里的师傅做不做得出来。” “这种东西很简单。” “简单你做啊?” “你以为我做不出来吗?” “那你做啊!” “如果我做出来,是不是你就嫁给我?” 陈晓白了他一眼。 “哈哈哈,”方育笑道:“也不用马上嫁给我。如果我做出来,你考虑一下。” 陈晓听他语气,真的能做出来? “姐,没米线了。” 小石头捧着一摞碗来到后院,看见方育面前做好的七八碗米线,不用问,立即端出去。 方育甩了甩酸胀的手,又继续做米线。 陈晓洗好碗,又去揉面团。她发现面粉不多了,顶多还能再做十多碗。 揉好面团,她对方育道: “我回房一下。” 她是进空间里去磨面粉。 昨天晚上他们磨面粉磨到很晚。石磨太慢,米面至少要磨四五遍,筛出粗的继续磨。 唉!做米线或许不是个好主意。在现代,都是电动工具,效率杠杠的。可是在这里,原始全手工,弄得人腰酸背痛。 方育瞟了她一眼,猜到她要进黑石。 之前她“回房一下”,出来多了样东西,滴在水里搅动搅动,水里就起了泡沫。——这是洗洁精 现在,她又要去拿什么? 方育很好奇黑石空间里有什么,十分想进去瞧瞧。可是没有陈晓带他进去,他进不去。 要如何才能让她相信自己?带他进去呢…… 这时,前面店里。 春红面前站着个女孩,满眼惊喜: “春红!原来你在县城。你爹娘找你好久了!” 春红脸色阴沉地望着眼前人。她眼睛朝店外瞟了瞟,看还有没有其他人在外面。 这个比她大一岁的女孩,就是当初将她诱拐去阮家村的吴宝珠。 “请问你要吃点什么?”小石头上前招呼。 吴宝珠看见小石头,疑了一下,转头问春红: “你是在这家店做活吗?” 春红没有回答,沉着脸问道: “你要吃点什么?” “这家店有什么好吃的?”吴宝珠是闻着香味找过来的。 “米线。”春红的语气没有温度。 “米线?”吴宝珠没听过,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小石头介绍道:“米线是用米粉做的一种面食,非常爽滑劲道。配上我们秘制的汤汁,加上浇头,其余的佐料在那边桌子上,你根据自己喜好加。加佐料不要钱。” 这句话,小石头今天已经讲了几十遍,从一开始有点啰嗦的介绍,越来越精简。 一般等他说完,客人会问:什么浇头? 然后他就介绍:有卤肉、卤鸡、焖肉、辣鸡,我推荐卤鸡。——因为一开始他推荐辣鸡,已经快没了;然后他又推荐焖肉,也快没了。之后又推荐卤肉,也快没了。所以,他现在推荐卤鸡。 然后客人会问:多少钱一碗? 他回答:三十文。 客人会说:怎么这么贵? 他说:米线制作工艺非常繁琐,我们家的汤汁和浇头都是秘制,你找不到第二家能做出我们这样的味道,你尝一尝,绝对吃了第一碗还想再吃第二碗。 吴宝珠听了他的介绍,果然问“什么是浇头?”,然后又问“多少钱一碗?” 春红看小石头对宝珠那么客气,真想说:不用对她客气。但又怕搞得像昨天小石头带人来一样,让人家出去嚼舌头。 “三十文……”吴宝珠有些想吃,但又觉得三十文太贵。 她看向春红,问道:“你是在这里做活吗?能给我做一碗吗?” 吴宝珠冲她眨眨眼,暗示不要收她的钱。 春红面无表情道:“不能。东家都记着数呢。” 其实她多记一个数、少记一个数也不打紧。但是,凭什么呀! 这时又有别的客人来,这人大概是听别人说过,直接就说要碗辣鸡米线。 春红麻溜的烫米线、加汤、舀浇头。她是个聪明人,任何事情多做几遍就很熟练。 吴宝珠想吃但又舍不得钱,她站在灶台边跟春红闲聊。春红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 都是一个村子的,吴宝珠的四叔是他们村的里正,管着各家各户的钱粮征收。只要他一句话,他们就要多交一点,或者少交一点。 当然,其实她现在也不在乎。 以前她把一文钱都看得那么重,现在,一两银子她也觉得不多。 第21章 捎句话 大锅里的卤肉煮好了。春红将它捞出来,放在旁边凉一下,然后切成小块。 看着诱人的卤肉,吴宝珠咽了咽口水。 “你一个月有多少工钱?”吴宝珠问。 “没工钱。” “没工钱?”吴宝珠觉得不可能。 “当初我差点死掉,是东家救了我。” 这时又有客人来,春红烫米线。 等她忙完一阵,吴宝珠道: “你回去看看你爹娘吧,他们快被阮家逼死了。” 春红逃婚出来快一个月了,一直没有回去过,口信也没找人捎一个。 “他们怎么逼了?” “他们要你们家拿你小妹抵,要不然就赔二十两银子。” “我小妹?”春红惊异。她妹妹才九岁。 “你娘把你小妹藏到别处去了,阮家天天守在你们家要银子,你娘差点就被拉到阮家村去了。” 春红沉默。 她爹娘是本分人,一辈子守在山里,没见过市面。 在遇到方育陈晓之前,春红的眼界就只在村里山坡上。虽然她向往过县城,但那时候在她看来,县城是高不可攀的。 二十两银子……如果搁在以前,她会觉得是笔巨大的数目,但是现在…… “你回去给我爹娘捎句话,告诉他们我在这。” “好。” 吴宝珠点头。就算春红不说,她回去也会告诉胡家、阮家,春红在县城。 这时又有客人来,春红开始忙碌。 吴宝珠看吃不到白食,于是跟她告别。 人走后,小石头问春红: “那人是谁你朋友?” “不是。” 春红语气冷冷的。 …… 中午过后,春记小食馆关门了。因为东西已经卖完,就算陈晓磨出米粉来,浇头已经没有了。 当春红去数“正”字时,惊讶今天居然卖了一百九十三碗。 真是可惜,如果东西准备多一些就好了,她觉得下午还能再卖一百九十三碗。 后院里,小石头在清洗锅碗瓢盆。 “陈姐,这水里是掺了什么,怎么有泡沫?……诶,油一下子就洗掉了。” 陈晓还没开口,方育道: “这是她的秘密,连我都不告诉。更别说你了。” 陈晓好笑的看了方育一眼。什么也没说。 春红收拾完前面店铺,抱着个沉甸甸的竹盒,来到后院。 竹盒里装的是他们卖米线的收入。 春红道:“今天卖了一百九十三碗,现在来清点一下钱数。” 她去找来几根麻绳,将不同面值的文钱穿成一串,每串上有一百枚。 这个时代的文钱,面值有一文、两文、五文、十文。竹盒里的文钱,大多是五文、十文面值。 陈晓道:“一百九三十碗,应该是五千七百九十文钱。” 小石头惊讶:“半天就赚了五两多银子!” 陈晓道:“这是毛收入,不是纯利润,还要除去成本呢。” “那一碗米线的成本是多少?” “大约十五文。” 小石头叹道:“那也不少了,一天净赚二两多银子!” 方育道:“这是没算我和你陈姐的工钱,我俩一天至少五十两银子。” 陈晓白了方育一眼。五十两一天?做梦呢! 方育有些喜欢看陈晓白他。那娇嗔的小模样,好可爱。 五十两,他是往少里说。他的工钱,没人付得起。 陈晓道:“我出去买菜。” 方育起身:“我跟你一块去。” 他们今天所有东西卖得一干二净,大家都还没吃午饭。另外,也要准备明天卖米线的材料。 两人出去,小石头对春红道: “如果以后生意都这么好,你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 春红穿钱数着数,瞟了他一眼,继续数。 小石头有事情想说,但是想想跟春红也说不着,于是埋头继续洗东西。 陈晓和方育来到街上,街上的人依然那么拥挤,方育伸手扯了扯,将陈晓拉到他身边来。 陈晓对他的动作没有太大反应。只要是合理接触,比如扶一把、拉一把,她觉得很正常。何况她现在的注意力是看街上卖什么。 走着走着,方育突然拉住她,陈晓停下。不知不觉,方育的位置已经变成在她侧后方,用胸脯和肩膀替她挡住后面的人。 “怎么了?” 陈晓见方育盯着路边一个地摊看。地摊上卖的是一堆石头。 方育蹲下去捡起一块,端详了一下,问道:“怎么卖啊?” 摊主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答道:“看你要哪一块了。” 方育拿起几块,分别仔细瞧了瞧,问道: “这石头你是从哪里挖来的?” 摊主看似憨厚的笑了笑:“这个不能告诉你。” 方育放下石头,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拉着陈晓走了。 “那是什么石头?”陈晓问。 “微乎其微的灵石。” 陈晓没听懂这话的意思:“什么叫做微乎其微的灵石?” “就是这石头里含有灵蕴,但是含量不多,微乎其微。” “这石头有什么用?”陈晓问。既然拿到街上卖,自然是有什么价值。 “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问价。” 陈晓好奇。返身折回去,问摊主这是什么石头,摊主说是玉石。 陈晓怎么看,它都不像玉石。玉石毛料她见过,这石头看起来更像石英石。 玩石头的水太深了,一不小心骗你个倾家荡产。 陈晓对石头不感兴趣,她也拉着方育走了。 方育见她拉着自己的袖子,嘴角噙笑,不反抗、不提醒。 “你说那是微乎其微的灵石,他说是玉石,可我看着觉得像石英石。那到底是什么石头?” “灵蕴可以在很多种石头内。但他那个肯定不是玉石。”方育不知道她说的石英石是何种石头。 “我觉得他大概是个骗子。这种乡村集市上,有些看起来老实憨厚的人,靠着他那张有欺骗性的脸,骗那些不懂的人。”陈晓曾经就上过这样的当。 方育笑笑,没说什么。这里是县城,她说是乡村集市。那石头打磨出来,的确会有点像玉石的样子,但不是真正的玉石。看来陈晓还是有些见识的,想要骗她不容易。 两个人走到卖肉卖菜的路段,陈晓跟经常买肉、买鸡的两家定了五花肉和杀好的鸡,他们明天一大早送到店上。然后又买了他们自己吃的肉和菜,返回店铺。 第22章 借钱 春红数好钱后,拿出本册子记账。 册子上陈晓已经画好表格,几月几号、卖了多少碗、收入多少钱,以及备注。 春红以前不识字。不过,不识字也有不识字的好处,陈晓直接教她简体和阿拉伯数字,她只要懂得如何记账就行。 这点小生意,本也可以不记账。但陈晓说,记账不仅是为了知道盈亏,还为了知道各期数字变化,掌握规律,以便调整。 春红也不懂要掌握啥,反正陈姐让她记、她就记。记清楚也好,明明白白。 在她看来,这个销售账本已经很有技术了。但在陈晓看来,这是最简单的记账。另外还有个进货账本在陈晓那里,她想等春红多认识些字再交给她。 小石头看她在格子里填写着什么,问道:“你这是在玩什么?” “玩?”春红鄙夷地瞅了小石头一眼:“我在记账。” “记账?你这写的是什么呀!” “你不懂。” “我怎么不懂!我们家以前是做生意的,从小我就看着我爹记账。” 春红懒得理他。 小石头看册子上的字,略带鄙夷道:“你不识字吧!” 春红填写完合上账本,冷冷道:“关你什么。” “做生意怎么能不识字呢!”小石头一副老生意人的样子。 “我做生意了吗?我做生意了吗!” 春红起身冲着小石头的脑门喷。 小石头被她的气势逼得往后退。 “我告诉你啊,我是让着你,别以为我怕你。” 春红熄了气焰。她知道一个敢捕蛇卖的人,怎么会是胆怯之人。 她今天只是心情不好,吴宝珠捎话回去,说不定明天她爹娘就来了,阮家的人可能也会来。到时候她该怎么办? 之前她想过跟方大哥借银子,二十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可是现在他们总共,可能只有二十多两,方大哥会借吗? 如果他不借?怎么办…… “小石头,你有银子吗?”春红变软了语气。 “你想干嘛?”小石头是有点积蓄的。 “你有多少银子?能借点给我吗?” “你……,你要借多少?” “就看你有多少了。” “你先说,你想借多少?” “二十两。” “没有。”小石头回答得很干脆。 春红苦笑一下。她就知道,小石头可能有点积蓄,但不会太多。 “你要借那么多银子干嘛?”小石头问。 “把我自己买回来。” “买回来?!跟谁买?” “阮家……” 她大致讲了被抢婚、逃婚的经历。这些她跟方育、陈晓讲过的。 “哦!今天来找你的那个,就是把你哄去阮家村的人?” 春红冷笑一下。她觉得自己以前真是太傻了。宝珠说她姑姑做的红糖糕特别好吃,叫她一起去姑姑家玩,让姑姑给她们做红糖糕。 阮家村离他们村不远,就七八里,于是她就去了。 去了之后,姑姑真的给她们做红糖糕,说红糖糕放鸡蛋更好吃,但是家里没有鸡蛋,让她们去三叔公家借鸡蛋。去到三叔公家,她被拉着不让走。宝珠不管她,自己跑了。 之后便是阮家去胡家提亲。她爹娘糊里糊涂的就答应了。 以前她不觉得自己傻。现在她觉得自己很傻。 小石头道:“今天你应该跟我说一声,我找人把那个女的绑了。他们要拿你妹抵,你就拿她去抵。” 春红笑笑。她可不敢做这样的事。 小石头迟疑了一下道:“我……顶多能拿得出五两。” 春红目带感激道:“谢谢!等方大哥他们回来,我想先跟他们说借银子。如果他们说银子不够,你先我借我五两。” “可以。”小石头点点头,然后又道:“不过……,我也有件事,想要你帮忙。” “什么事?” “沈大娘家你知道……沈大哥整天看我不顺眼,我不想住在他们家了。但是,租房子我又不是天天在家,租房子不划算,我想看看方大哥这里,能不能收容我。”“我随便睡哪都可以,厨房、柴房、铺子上都行。” 春红望着这个同龄人。人家孤儿,还能拿得出五两银子。而她,为块红糖糕就被人卖了。 她道:“这事你要去找陈姐,只要她答应,方大哥就会答应。” 春红看出来了,方大哥听陈姐的。 “嗯!到时候你帮我说说话。” “好。” 其实小石头也知道,陈姐才是作主的人。 …… 方育、陈晓回来,几人吃过饭。小石头说求收留的事,陈晓答应了。 他们有四间正房,方育一间、陈晓一间、春红一间,另一间做库房,存放米面粮油等物。小石头说睡哪都行,于是让他睡库房。 然后是春红说借二十两银子的事。她讲了今天宝珠来到铺子,发现她在这里。 “不管我让不让她带话,她都会说的。说不定明天我爹娘、阮家的人就来了。” “方大哥、陈姐姐,求你们帮帮我!” 春红说完跪地磕头。 “若是我爹娘来了,我让他们写卖身契,把我卖给你们。以后我给你们当牛做马。” “快起来,”陈晓拉起春红:“就二十两银子的事,至于嘛!” 方育也觉得小事一桩,完全不是件事。 他转头对小石头道:“要不以后你就在店里帮忙吧!春红一个人忙不过来。工钱嘛……”他看向陈晓。 小石头跟春红不一样,他自己是有能力赚钱的。并且收入还不错。 陈晓思索了一下,道:“这样吧,以后小食馆纯利润的百分之二十,作为你们的工钱。说明一点,是纯利润的百分之二十。” 小石头根据已知一碗米线成本十五文,大致算了一下,两眼放光。好大一笔钱!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这会不会太多了?” 陈晓担心他算多了,到时候拿到钱没有那么多,以为她在骗他,说道: “成本除了制作米线的原材料费,还有房租、税金、损耗,甚至罚金等等。” “哦。” 单房租一年就三百八十两,之前他没有算在内。这样一算,倒也合理。 方育皱眉:“那我俩的工钱呢?” 陈晓白了他一眼。你是不懂?还是装不懂? 方育暗笑:又白他了。 第23章 人来了 吴宝珠回到家,讲了在县城遇到春红的事。吴家立即通知阮家。 阮家喊了几个人,找了辆马车,决定第二天去县城把春红带回阮家村。 至于春红的爹娘,吴宝珠并没有去告诉。 第二日,春记小食馆开门比平常晚了些。因为昨晚小石头掏钱买酒、买鱼,陈晓给他们做了顿鱼火锅,大家喝酒喝到比较晚。 不得不说,小石头是个很会来事的人。如果是别人求收留、并找到一份长期稳定的事情做,除了说谢谢,似乎也没别的了。例如春红。 然而小石头,他是掏钱买酒买菜,请老板吃饭,以示感谢。 这种事情在现代或许很常见,但在古代这个社会,很罕见。 小石头卸下一道道门板,太阳照进店内,店铺变得敞亮。 他看见店门口坐着一排人。 “麻烦让一让,我们要开门了。” “胡春红在吗?”几人站起身问。 小石头看这些人的衣着打扮,像是从乡下来的。想到昨天春红说,她爹娘和阮家的人可能今天就会来。 “你们是什么人?”小石头问。 “我们是胡春红家的人。” 小石头看了看几人,全是男的。一个年纪稍大些、两个二十五六,一个十七八岁看起来脑子不太好的样子。 他迟疑了一下,说道:“你们等一下。” 他想帮春红否认,但有些事情躲是躲不过去的,早晚要面对。 小石头来到后院厨房,陈晓和春红把炒好的浇头装进瓦缸,正准备搬到前面店铺。 “春红,找你的人来了。” 春红闻言,面色一变。 陈晓安慰道:“不要怕。你暂时先不要出去,我去瞧瞧。” 小石头和陈晓把浇头搬到店铺。 “你们找春红?”陈晓问。 “对。麻烦叫她出来。” 几人站在店门口,并没有进来。看见陈晓像是老板娘,说话也比较客气。 “你们是她什么人?”陈晓问。 “我们是她婆家人。她背着家里偷跑出来,我们找她好久了。昨天有人在这里见过她,我们知道她在你店里。” 说话的是年纪稍大的男人。 陈晓打量了一下几人,问道:“你们是阮家人?” “对,麻烦叫她出来。”男人很客气,毕竟这里是县城。再说人家开店做生意,本身与春红也没关系。 陈晓道:“听说你们要把她抢去做媳妇?” 男人板起脸:“跟你没关系。你把她叫出来,我们带她走。” 陈晓也沉起脸:“她现在是我的人,她的事情我做主。” “你做主?”男人眼神不善道:“她是我们家的人,你凭什么做主。” “你们家的人?有何为证?” 昨天吃饭喝酒时,大家说到春红的事。小石头问春红,她跟阮家有没有婚书。春红说可能有,不过她没见过。于是小石头出主意,让她跟陈晓签一份卖身契。如果阮家拿婚书要人,他们就用卖身契留着不让她走。 当时春红担心,她签的卖身契恐怕没用,因为她爹娘还在,卖不卖身是她爹娘做主。小石头说她是榆木脑袋。 小石头的意思,陈晓一下子就明白了。阮家想要带她走,不能空口白牙,得拿出证据来。同时,他们要替春红做主,也得有个依据。 “我们两个村的人都知道,胡春红是我儿子的媳妇,你一个不相干的人,多管什么闲事!”男人生气。 “哼,什么都知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卖身给我了,她是我的人。”陈晓理直气壮。 “卖身?”男人迟疑了一下,恼道:“她凭什么卖身!这事她做不得主!” 旁边年轻男人说道:“跟她废什么话,直接去里面找人。” 小石头站了过来,挡住门口:“这里是县城,你们不要乱来哦!” 论打架,小石头肯定是打不过面前几个男人的。他毕竟才十四岁,体魄、力气都不如对方。 陈晓知道自己手劲大,单独对付一个男人或许可以,可是面前有三个。——那个傻子不算 “爹,我想吃……” 傻子闻着店门口锅里的香气,馋得直流口水。 “等一下。”男人安抚了一下儿子,对陈晓道: “我看你们是开店做生意的,所以跟你讲客气。如果你非要多管闲事,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陈晓暗暗握了握拳头,估量着要如何对付面前几个人。 这时方育从后院走进铺子,冷声道: “你们要如何不客气?” 陈晓回头,见方育一边走一边用手指梳理着头发,一看就是刚起床,头发还没梳就出来了。 待他走到陈晓跟前,已经用发带束好头发。 门口年轻男人道:“把胡春红交出来,否则就砸了你们的店!” 方育走出门口,看起来像是要上前理论。 然而,他抬起脚,一脚将那人踹飞出去。 另外一个年轻男人见状,立即上前要揍方育。他刚抡起拳头,方育又一脚将他踹飞。 年长男人脸色一变,挡到方育跟前: “你居然敢打人!” “你们要砸我的店,我就打你们了。” 他说得轻飘飘,仿佛再理所应当不过。 陈晓皱眉。开店做生意,最好不要打架啊!特别是自己先动手。 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店铺在这里,人家随时能带人来闹事,还怎么做生意。 年长男人还是有些畏惧城里人的,说道: “他只是说说而已,又没真的砸你的店。” 方育冷声:“你们看我媳妇一个人女人家,好欺负是不是?” 陈晓嘴角抽了抽。 “我们没有欺负她,这不在跟她讲道理嘛!” “春红已经卖身给我们家,你们以后别再来了。”方育道。 “春红是我家儿媳妇,她怎么可能卖身给你们家。” “你把她亲爹亲娘叫来,总不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方育身上有股令人畏惧的气势,年长男人不由有些内怯。 包括被他踹飞的两个人,他们感觉对方是个好凶斗狠之人,不好惹。 如果是在村子里,仗着亲戚朋友多,他们或许就动手了。但这里是县城,万一人家叫来一帮人,他们恐怕都走不了。 年长男人想了想,说道:“能把春红叫出来,我们跟她说句话吗?” “不能。”方育十分干脆的拒绝。 男人想了想,转身拉起傻儿子,对另外两个人道: “我们走。” “爹,我要吃。”傻子还在望着锅里。 “到别处吃去!”男人没好气。 他们今天在县城受气了,但是没办法,这是城里。应该多喊些人来的! 只是,他们一开始没想着要来打架。 第24章 小瞧了 望着人走了,陈晓站在门口。 “就这样走了?” “不走干嘛,留下来打一架?” 陈晓瞅了他一眼。 “你干嘛要动手?” “这些人,不给他点厉害瞧瞧,他当你好欺负。” “我们开店做生意,万一以后他们叫人来闹事怎么办?” “他敢来,就让他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你厉害!一两个人打得过,要是一群人怎么办?” 方育噙笑望着陈晓: “你担心我打不过?” 陈晓白了他一眼: “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猛虎也怕群狼。” 她相信方育体能上还是有些实力的,但是,就怕寡不敌众。 “哎哟,我被你小瞧了!”方育笑道。 陈晓看他自信的样子,想到他曾经提到“军服”。难道他以前是当兵的? 就算是当兵的,难道他以前是特种兵、以一敌十那种? 陈晓是IT女,不懂打架斗殴那一套。 她虽然手劲大,却从未跟人打过架。除了小时候在幼儿园,把小朋友推倒。 现代社会只要你好好上学,不要跟不三不四的人来往,更何况她是个女生,一般不会有打架这种事。 “不是小瞧你,我是担心万一他们叫来很多人。” 陈晓不知道方育能打几个,即便他能以一敌十,如果对方叫来三四十人、甚至上百人呢? 不得不说,她想多了。 阮家人在村子里硬气,因为那是阮家村,他们在村子里有半村的亲戚。而他们去春红家村子抢亲,这是习俗,别人不会阻拦。 至于之后阮家人逼春红爹娘,一是因为春红逃婚,是她不对。二是因为胡家好欺。 如果不是因为好欺,从头到尾就不会有春红被抢亲之事。 “很多人也没关系,到时候你就瞧好吧!”方育冲陈晓抛了个媚眼。 “刚才你说,我是你媳妇?”陈晓质问的语气。她记着的,现在开始算账。 “我怕傻子看上你,他们把你抢了。” “哼,打架都不怕,怕他们抢我?!” “我先说出来,好让他们死心。还有就是……”方育一脸严肃。 “就是什么?” “县城里其他人,也会来抢。让别人知道你是我媳妇,不就没人抢了吗?” “你想多了!” 陈晓白他一眼,然后去熬汤。 如果县城也有抢婚的习俗,还真难说。陈晓知道自己的容貌,颇有姿色。 当然,她知道别人抢不到她。再不济她还可以躲进黑石。可是如果因为单身,惹来麻烦…… 陈晓望向方育,他去后院洗脸了。 之前陈晓出来应对,春红去敲方育的门。他被叫醒,立即就穿衣起床出来了。他们谁都没想到,阮家人来得这么早。 春红在后院听说阮家人走了,这才来到前面店铺。 “姐,给你添麻烦了。”春红歉意。 “没什么。他们应该还会再来。这几天你就在后院吧,等事情解决了你再到前面来。” 陈晓担心她被人一下子拖走。刚才来的这几个人,虽然不敢打架,但是他们敢拖春红。 “这怎么行。我在后院,前面谁来卖米线?” “我在呢,没关系。” 小石头道:“姐,你告诉我要怎么弄,我来卖。” 昨晚一顿酒下来,两人都喊“姐”,而不是“陈姐”了。 “也好,过来我告诉你。” 小石头差不多已经看会了,只是不知道具体有什么要求。比如木板上画的“正”字是什么意思。 前面店铺卖米线很简单,明眼人一看就会。别人看不会的,是后院厨房炒料、熬汤、做米线。小石头经过昨天帮忙,后院的东西他也明白了大半。 另一边,阮家爹带着傻儿子、还有两个族中亲戚,到另一家小食摊上吃东西。 “你俩怎么样,有没有受伤?”阮家爹问。 “没事。叔,那个男人看起来不好惹啊!” “那女人说,胡春红卖给了他们家……是不是她爹背着你,偷偷把他女儿卖了?” “应该不会。” 阮家爹知道,胡家爹娘也没有找到女儿。 “吃完我们去趟靠山村,把她爹娘一块叫来。” 春红家所在的村子,叫做靠山村。 本来他想不通知胡家,直接把人带回去。但是这边有人拦着,不叫她爹娘来恐怕不行。 假如要硬闯抢人,一是不知道对方底细,万一人家也有人呢。二是带那么多人来县城,要多顾几辆马车,还要请大伙吃饭,要花不少钱。 幸好刚才两人没受伤,假如被打出个好歹,他还要承担医药费。当然,这钱可以让对方出。但是,他的人情就欠大了。 阮家只不过是比胡家稍微富裕些,但也富不到那去。说到底,都是差不多的人。 …… 小石头很快学会上手,店里来客人,他一个人在前面就可以招呼。陈晓看了一会,回到后院。 春红在后院做米线,做好几碗端出去,迅速马上又回到后院。 方育坐在房间门口喝茶,说道: “你不必如此紧张。阮家人来了又如何,有我在呢。” 陈晓道:“万一阮家人突然一下子把她拖走呢?” 方育悠悠道:“被拖走她不会喊叫吗?” “如果他们捂住她的嘴呢?” 方育很好笑地望着陈晓: “你倒是替他们想得挺周到。” 然后又道: “你是看不起春红?还是看不起我?春红既然能跑掉一次,就能跑掉第二次。” 陈晓想想也是。春红不是个任人宰割的人,只是这段时间以来,她对她和方育唯命是从,让她产生出春红软弱的错觉。 陈晓不是个保护欲很强的人。相反的,实际上她内心缺乏安全感,所以当她看到比她还弱的人需要被保护,她会想要去帮她。 就像一个柔弱的小孩子,看见街边流浪的小猫小狗,觉得它们好可怜,想要喂它们点吃的。但是如果流浪狗对她汪汪狂吠,她会吓得转身就跑。 当然,这种也可以说是善良。 善良的人,会考虑对方的处境和感受,力所能及的帮助他人。 “过来喝茶。”方育冲陈晓招招手。 方育的“茶”是上一次县城赶集时,他在地摊上买的一种紫色兰草。 他将兰草制成茶泡水喝,说有强身健体的功效。 陈晓尝过,一股草的味道,不好喝。 “不用了,你自己喝吧。” 这时候,小石头跑进后院。 “方大哥,有人要吃刀削面!” 第25章 你会你来 听到“刀削面”,方育问:“前天那几个又来了?” “不是。前天那几个是庆丰商号的,今年这几个是盛安号的。” 方育沉着脸:“告诉他,没有。” 小石头忙道:“方大哥,他们是真的来吃刀削面,不是来找事。我跟他们讲明了,五十文钱一碗,他们同意了。” 方育坐着不动。 陈晓道:“你就去削吧!又不是多难的事。” 方育望着她,十分不情愿的起身,问小石头:“他们要几碗?” “六碗。” 方育准备去揉面,陈晓先一步进厨房。 米线、面条都是在后院做好端到前面,因为很少有人吃面,所以面团要现揉。 陈晓和面,方育站在一旁,说道: “一会我就写张纸贴到店铺墙上,刀削面二百文钱一碗。” 陈晓笑道:“我们就成名副其实的黑店了。” “难道不值二百文?你亲自揉面,我亲自削的,二百文钱都少了。” 陈晓知道他是在开玩笑,说道:“看来这里有人吃刀削面,我们把刀削面也卖起来。” “不卖,我可不想天天削面。” “你可以教春红和小石头,教会他们就不用你削了。” “呵,你以为这东西谁都能学会?”方育哼了一声。 “很难吗?我也会啊,只是削的不好。” 刀削面从揉面团时,就是为刀削面而揉的。揉好后饧半小时,之后每隔十几分钟再揉一次,直到揉匀、柔软、揉光。面团要是揉的不好,削面时容易沾刀、断条。削面时,不是用的菜刀,而是用特制的弧形削刀。 方育的厉害之处就在于,面团揉的不好,用的也是菜刀,但是他能削出厚薄均匀的长宽条。 方育笑道:“你会你来。” 陈晓停下动作,瞅着他。 “等我练练,今后不再需要你了。” 她语气中带着愠怒。她讨厌被人卡脖子。 “你还是需要我的!”方育笑着说道。 他没注意,此时陈晓脸色沉了下来。 她低头揉面,看起来像是为揉面使劲,表情严肃。实际上,她心里不高兴。 揉好面团,方育拿去前面店铺削面。陈晓没有跟着一块去,她回房间了。 回房,关上门,陈晓闪进空间。 她打开电脑,在资料库里查询:刀削面的技术要领。 穿越前她做了个资料库,有500多TB。因为是用软件程序自动下载,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有些什么东西。 店铺里,方育削面。 他左手托面,右手持刀,对着汤锅,嚓、嚓、嚓。一刀赶一刀,削出的面叶像跳动的白鱼,一条接着一条,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形白线,争相落入锅中。 “刀功精湛!” 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站在方育跟前看他削面,由衷赞叹。 “你是西凌人吧?”少年问。 “不是。” “你是在哪里学的这手艺?” “无师自通。” “来我们酒楼吧!你的刀功比我们西凌的那些大师傅还要好。” 小石头凑上前道: “向哥,他是我们东家,怎么可能会去你们酒楼。” “这铺子一个月能挣多少银子?” 叫向哥的少年是询问,但语气中带着瞧不起这小铺子。 “一个月……”小石头算了一下道:“我们开张还不到一个月,不过平均每天能赚二两多银子。” 他有些夸张了。二两多银子,只是昨日赶集这一天。不赶集的前两天,每天亏损,就没赚银子。 “你们店里有几个人?”向哥问。 “四个。” “一个月下来,平均每人十五两。”向哥转头对方育道:“你来我们酒楼,一个月给你二十两。” 方育嗤笑。 小石头道:“东家怎么会才十五两,赚的银子全是他的。” 向哥道:“他来我们酒楼,你们店照样开着。每个月多赚二十两不好么?” 方育嘴角露出蔑笑,不过没说什么。 他削好面,看着煮好,捞出对小石头道:“接下来你弄吧。”然后走出灶台,准备回后院。 “考虑一下,如意楼是城里最好的酒楼,二十两工钱不低了!”向哥对着方育的背影喊道。 方育摆了摆手:“我除了会削面,别的什么都不会。”径直离去。 小石头加好汤汁,问六人各自要什么浇头? 这六人中,除了一个是前天来过的,其余五人是第一次来。 小石头将四种浇头、调料台上自配佐料,又介绍了一遍。 看到舀在碗里的浇头,一名少年道: “小石头,都是自己人,你就不能多给点肉吗?” 小石头笑道:“东家规定,每个碗里四块肉。如果觉得不够可以另加,十文钱一份。” “连每个碗里几块肉都要数,你们东家是什么人呐!” 小石头露出个憨憨的笑容,表示他也无能为力。 向哥道:“先尝尝味道如何。” 刀削面入口,爽滑劲道;卤肉浇头,肥而不腻,香味浓郁;喝一口汤汁,鲜美醇厚。再加上韭菜、香柳、姜末等南越人独特的配料方法。 这一碗面,向哥觉得五十文,值! 向哥对小石头道:“你跟你们东家说说,把这浇头和汤料的配方卖给我们,多少银子可以商量。” “这个……”小石头挠了挠头。 “怎么?” “我觉得东家应该不会卖。把配方卖了,我们卖什么呀?” 向哥笑道:“你们照样也可以卖啊。去如意楼的客人,与来这里的客人不一样。你们卖你们的,我们卖我们的。” 小石头挠着头笑道:“哦!如果是这样,我跟东家说说。” 几人吃完面走了。 小石头在木板上写:刀削面,六。 因为价格不一样,所以另外记上。否则晚上清点钱数会对不上。 方育来到后院,没有看见陈晓。他问春红,春红说回房间了。 他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刚才陈晓应该是生气了。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俩时不时开玩笑,关系融洽,挺好的。没想到因为一句话,她又生气了。 方育渐渐有些明白这个小女人。她倔强、要强,还内心敏感。她比较善于伪装,把自己装得很豁达。 她的确豁达,但只是在一般的事情上。有些事情,她心里其实是计较的。 方育走到陈晓房间门口,敲了敲门,没有动静。 他没有感受到屋里有心跳,猜想她应该是进黑石了。 于是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打坐修炼。 第26章 很难么 空间里。陈晓用罐头铁皮做了把削面刀。 她在练习削面。白蚺趴在一旁,说道: “我不想吃卤肉了!你给我换换口味。” “那你想吃什么?” “红烧牛肉。” “这里的牛不能吃。” “为什么?” “这里都是耕牛,吃牛肉是犯法的。” 其实陈晓也想吃牛肉,她去买菜时问过。卖肉的说,除非是老死、病死的牛,屠杀健康的牛是犯法的。 “那我想吃辣子鸡。” “可以,你先拿出只鸡解冻着。” 白蚺滑下餐桌,爬向冰箱。它用尾巴打开冰箱下层的冷冻室,拉开抽屉,找到速冻起来的整鸡,用嘴巴叼出来,关上冰箱,把鸡送去厨房。 陈晓削了一堆面疙瘩。她将案板上的面疙瘩拢起来,重新揉成一团,又继续练。 不知不觉,几个小时过去了。 白蚺看了眼墙上的时钟,说道: “现在已经一点了,你不出去看看?” 陈晓削面:“不练出点样子来,我不出去。” 白蚺沉默地趴在一旁。 就在刚才,方育传音问它,陈晓在干嘛?它说在练习削面。 此时外面方育知道,陈晓真的生气了。 后院里,春红做好午饭,准备去叫陈晓。 方育阻拦:“她在睡觉,不要打搅她。” 春红不疑有他:“那就给姐留着。” 陈晓每天起得都很早,因为她要起来熬汤、炒料。如果店铺八点钟开门,那么她一般是凌晨四点钟就起来了。 方育觉得陈晓很辛苦。当初开店,他不是为了赚钱,只是想要有个合理借口把她留下来,留在他身边。 假如不合伙开店,陈晓可能会去别的地方。即便不去别的地方,他们也没理由住在同个屋檐下。 她之前那句“等我练练,今后不再需要你”,方育心中莫名有点慌。 他除了拿银子开店,别的事情都是陈晓在操持。要说银子,他相信陈晓也是有的。换言之,她压根就不需要他。什么“你会你来”,真不该说这句话! 方育为随口一句话,懊恼不已。 想着要做点什么,体现自己不可或缺的价值。 …… 太阳偏西,小石头在前面店铺数着钱,春红在后院磨米粉,方育在房中画图纸。陈晓从房间里出来了。 她拿着两把削面刀,看见春红,说道: “春红,我教你削面。” 春红乍一听有点懵,没反应过来“削面”是要削啥面。 听见陈晓的声音,方育立即从房中出来。 看见方育,陈晓嘴角露出“等着瞧”的笑意。 方育想道歉。但是当着春红的面,有些话不好讲。 “削……什么面?”春红问。 “刀削面。” 说完她朝前面店铺看了一眼,见小石头也闲着,说道: “舀盆面粉,我们去前面铺子里教。” 方育说刀削面不是什么人都能学得会,现在她就教两个完全不会的人。 春红舀了盆面粉,两人来到前面铺子。方育紧随其后。 陈晓从和面开始讲起。刀削面的面团,揉得要稍微硬一些,这样容易削。然后是饧面。饧了再揉,揉了再饧,三揉三饧,直到面团光滑。 然后是削面。将面团揉成长枕型,刀片凸面朝下,刀口与面团持平…… 看着一根根面条跃入锅中,方育有些惊讶。 陈晓削的面叶虽然没有他削的好,但是,她回房半天时间,就削出来了? 小石头也是一脸惊讶,他不知道陈姐还有这一手。之前看方大哥削面,感觉没有几年功夫练不出来,可是看陈姐削面,似乎很简单的样子。 “我来试试!”小石头跃跃欲试。 “先去把手洗干净。” 两人洗干净手过来,陈晓让他们削到案板上练习。 她刚才是削到锅里,煮熟捞起已经开始吃着。 春红这才想起给陈姐留的饭。不过看她已经在吃,没再提。 两人初次上手,有些笨拙。陈晓一边吃一边指导。 方育坐在陈晓对面,陈晓对他视而不见。 有什么了不起,刀削面很难么?——陈晓没有理方育,但她露出的表情就是这个意思。 这时有客人来,小石头去招呼客人。 方育拿起削面刀细仔瞧,发现这刀很薄,还有些许弧度。原来玄机在这。 当然,现在他不敢说是因为刀的缘故。 “我可以削下试试吗?”方育一副新手学习请教的态度。 “别!你削的肯定比我好。”陈晓有点阴阳怪气。 方育垂眉:“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说那样的话。” “你说什么了?”陈晓一副记不起来的样子。 “我错了。”方育一副奶狗表情,试图遮掩之前说那句话时的傲慢。 小石头招呼完客人,准备过来练习削面,忽见一群人朝店铺走来,其中几个还有点眼熟。 “春红,阮家人又来了!” 春红闻言,慌忙想要躲到后院去。 方育喊了一声:“不用躲!” 说完起身走到店门口。 除了早上来的四个人,现在又多了四个。其中有一个稍微年长的妇人,和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 妇人疾步走到门口,朝里张望,喊道: “春红,春红!” 听见熟悉的声音,春红跑了出来,奔向妇人。 “娘!” 母女俩抱头大哭。 “闺女,你受苦了……呜呜呜” “娘……呜呜呜” 方育见春红爹娘来了,让开一步。 阮家爹对方育道: “现在她爹娘来了,我们可以把人带走了吧?” 方育冷冷道: “她已经卖给了我们家。” “她爹娘就在这,他们没卖过!” 阮家爹语气虽然激动,但是不敢上前。怕被打。 “她自己卖的,与她爹娘何干?” 胡家爹娘听说女儿把自己卖了,惊疑地望着女儿。 “他说的是真的吗?你把自己卖了?” “嗯。”春红抹着眼泪点了点头。 胡家爹娘惊疑地望着方育。看他一表人才,还是个做生意的,只是…… 一个中年男人走上前,说道: “你能有卖身契吗?” “当然有。” “能给我们瞧瞧吗?” “可以。” 方育返回店内。 几个人也跟着一同走进店铺。 第27章 无法衡量 陈晓三下两下吃完面。听见他们要看卖身契,回房去取。 几人进店坐下,春红向方育介绍: “这个是我娘、我爹,这位是我们村的里正吴四叔,这个是宝珠。” 小石头之前就见过吴宝珠,对这个丫头没什么好感。 陈晓取来卖身契,吴四叔打开看了看。 他们村里没几个识字的,就他还识字多些,在村里也有些威望,所以做了里正。 他看完后说道:“这卖身契做不得数。” 方育冷冷道:“怎么就做不得数?” “她爹娘还在,她自己没权利决定卖不卖身。二来,这卖身契上没有官家的印鉴。” 卖身契不是随便写的,除了双方自愿,需要有第三方见证人。严格一点,还要到村里或是官府备案。 要不然,随便绑架一个人,逼迫她写下卖身契,从此就成了别人的私有财产,这还得了! 这份卖身契上,小石头是第三方见证人。如果不扯皮的话,这样也可以了。但是,吴四叔明显想要挑理,所以指出没有官家印鉴。 方育道:“没有印鉴就做不得数?这王法你定的?” 吴四叔不疾不徐道:“她爹娘还在,她爹娘都不知道她卖身这件事。未经爹娘同意,这份卖身契做不得数。” 方育望向春红爹娘,问道:“那你们现在同意吗?” 胡家爹娘表情局促,一脸为难。 春红忙道:“爹、娘,当初我在山里差点死掉,是东家救了我。他给我吃、给我穿,还把我带到县城。” “你看,我身上穿的这身衣服,以前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好的衣服穿。现在这种衣服,我有两套。” “还有,我现在天天都能吃上肉!” “爹、娘,我是愿意卖身的,你们就同意吧!” 胡家爹娘看女儿气色好、穿的好。想要同意,但又害怕阮家。 胡家爹迟疑了一下,问女儿:“你把自己卖了多少银子?” 他想拿女儿的卖身银子去偿还阮家的二十两。 春红道:“东家救了我的命,这份大恩大德无法用银子衡量。之前宝珠说,阮家要你们赔二十两银子,现在我就跟东家借二十两银子,你们赔给阮家。” 之前陈晓、方育商量过,卖身契上到底写多少银子合适。想来想去,觉得还是不要写具体数目。 据小石头说,买个丫头一般就四五十两、七八十两,看是什么样的丫头。 如果写少了,万一被他们赎回去;写多了,又显得不合理。 春红向陈晓跪下,假装要十分艰难才能借到银子的样子,磕头道: “东家,求您借我二十两银子,今后我会努力干活,用一辈子偿还!” 吴宝珠突然插嘴道:“你卖身不是应该有银子吗?你到底卖了多少银子?” 小石头瞅她一眼:“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事,我是在为她讨公道。你们不会是没给她银子吧?” “救人一命,你说值多少银子?”。 “买个丫头四五十两,救人一命差不多也就这个数。” “那我花四五十两把你买下来,然后再把你打死,你觉得怎样?”小石头讨厌吴宝珠。 “诶!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我怎么说话了?救人一命是能用银子衡量的吗!” 两个人呛起来,吴四叔制止:“住口!都别说了。” 他对阮家爹说道:“你看,要不拿银子算了?” 阮家虽然是吴家的亲戚,但是他们闹得胡家爹娘一个要撞石头、一个要上吊。 吴四叔是里正,他不能太过袒护阮家,要不然其他村民会如何看看待他。 阮家爹道:“我们两家有婚事在先,她已经是我们家的媳妇!” 他想说春红没权利卖身,但人家爹娘在此,他们都没开口说不同意。 春红娘道:“聘礼已经退了,婚事已经不做数了!” 这个软软弱弱的女人,看到女儿东家是帮着自己女儿的,于是敢开口说话。 当初春红逃走,他们找了很久没找到,以为她或许已经死在山里。 出嫁女没了,阮家要胡家拿小女儿抵。春红的妹妹才九岁,怎么可能让她嫁人,何况还是嫁给个傻子。 当时为此闹了好一番,经过村里调解,胡家退还阮家聘礼,赔偿阮家二十两银子。 相比较银子,阮家更想要人。于是天天逼着胡家拿银子,实则是想把他们逼到没办法,最终拿小女儿抵。 陈晓对春红道:“可以,我现在就去拿银子。” 她拿来银子,放在桌上。 阮家爹望着银子,盘算了一下,说道: “她本来已经是我们家媳妇,现在重新再买个媳妇,至少要四十两银子。” 陈晓道:“你们家媳妇是靠抢的、还是靠买的,是你们家的事。我们就只说春红。” 阮家爹带着怨气:“她本来已经是我们家媳妇!” 方育在一旁道:“要是你家傻子死了,就不用娶媳妇了。” 他这话说得轻飘飘、若无其事,但谁都能听得出,这是在恐吓。 阮家爹踌躇了一下,望向吴四叔,希望他能帮着说两句。 本来今天请吴四叔来,是想让他帮着要回春红。但是没想到,吴四似乎不帮他。 说实在的,吴四还是有些帮理不帮亲的。之前他说卖身契不作数,是在帮胡家。但是看到两老没说不同意,春红也说自己是愿意的,那他也就不再说这个事。 另外,他知道宝珠得了阮家五百文钱的好处,把春红哄到阮家去。 吴四叔道:“拿了银子,算了罢!” 阮家爹有点不甘心,但是看到方育威胁的表情,不敢多说什么,默默拿起银子。 “等一下,写个字据。”陈晓道。 她说完去拿纸笔。至少要写个收条吧。 吴四叔亲自动笔,一份是春红借二十两银子的借据,一份是阮家拿到二十两银子、了结与胡家之事的字据。 几人分别画押,吴四作为见证。 春红之事算是了结。 阮家爹气恼吴四不帮自己,写完字据,借口阮家村与靠山村不顺路,他们四个先走了。 吴四叔恼火:这就是亲戚?有事是亲戚,无事不顺路? 陈晓看吴四叔不像她之前想象的是个坏人,说道: “先别着急走,留下来吃顿饭。” “不了,一会天黑就回不去了。” 吴四叔摆手谢绝。 他只是来主持公道,跟春红这两位东家又不熟。 陈晓道:“我有点事情,想跟你商量。” “什么事?” 春红爹娘忽然紧张起来,想着是不是要说女儿的事。 陈晓道:“我想找片地种辣椒,不知道你们村子里能不能种?” 第28章 错失机会 种辣椒? 在场所有人都十分诧异。刚才还在讲春红的事,怎么突然就转到种辣椒。 陈晓心里一直想着种辣椒的事。 种辣椒不需要多好的土地,县城周边都是平坦良田,这种地拿来种辣椒不划算。 何况种辣椒需要人手,难道又要买地又要请人? 之前陈晓想过,去普大姐家那边种。把种辣椒的事情委托给普大姐,陈晓只管负责收购。但是那个村子太远了。 现在正好,吴四叔是靠山村的里正,跟他商量更直接。 “辣椒……是什么东西?”吴四叔有点茫然。 “辣椒是一种植物,吃的,用来做佐料。” “什么佐料?”吴四叔下意识问。 “你等一下。” 陈晓拿来几根干辣椒给吴四叔看。 “这是晒干后的辣椒。” 然后剥出辣椒籽。 “用这籽就可以种。” 吴四叔还是有点懵,问道: “这东西长出来什么样?” 陈晓无奈,她这里没有长出来的辣椒。 “长出来,大概这么高。从发芽到收获,大概三四个月时间。” 吴四叔摆手:“不会种。我还要赶着回去,不跟你说了。” “留下来吃顿饭再走。” “不吃了。” 吴四叔说完就走。走了几步,发现宝珠和胡家二老没有跟上来。 胡家两人也就算了,他们终于找到女儿,人家要说说话。 “宝珠,走啦!”吴四叔催促。 宝珠硬要跟着来,是为了来这里白吃一顿。现在人家留饭,四叔居然不吃就走。 “四叔,吃完饭再走!”宝珠想留下。 “要吃你吃。我不管你了!” 吴四叔本来就生着气。阮家人用马车把他接来县城,现在扔下他走了。他还得自己想办法回去。 “四叔!”宝珠大喊,希望四叔能留下。但是吴四叔头也不回。 宝珠想了想,嬉笑着对春红道:“晚上我跟你一块儿睡?” 春红没有好脸色:“我们是留吴四叔,不是留你。” 宝珠见昔日好姐妹变成这副嘴脸,也生气掉头走了。 胡家娘对陈晓道:“东家,我们能跟我闺女说说话吗?” “当然可以。有件事情我要跟你们解释一下。” “什么事?”胡家娘有些怯懦。 “实际上,春红并没有卖给我们。我们只是为了帮她,才写了卖身契。” 陈晓说完,拿出那张“卖身契”,当着春红爹娘撕碎。 胡家爹娘一时没明白。 “具体的,让春红跟你们讲吧。你们去后院慢慢聊。” 春红带爹娘去后院。 店铺上,陈晓沉着脸。 方育问:“怎么了?” “那个吴四叔,本来想给他一个赚钱的机会。结果他连问都不多问几句,完全没兴趣。没兴趣算了!” 热脸贴了冷屁股,陈晓心里生气。 “他一个山野村夫,你不必跟他一般见识。” 之前吴四叔一副官老爷架势跟方育理论,方育也不喜这人。一个小小里正,他真当自己是个官了。 小石头凑上来问道:“辣椒怎么种?好种吗?” “很容易,只要有块地就行。” 陈晓讲了她的打算。原本她想让吴四叔他们村负责种辣椒,她负责收购。结果人家没兴趣。 小石头道:“县城北边山脚下有个南沟村,我们认识这个村的里正。明天我去找他问问,看能不能在他那里种辣椒。” “你认识里正?”陈晓意外。 “嗯,我认识很多村子的里正,只是南沟村比较近,距离县城就四五里。现在没人种过辣椒,你把种子交给他们,万一他们种不好呢?找个近点的地方,随时能去瞧瞧,教教他们怎么种。等种上几季,他们自己也就会了。” “你行啊!”陈晓欣喜地拍了拍小石头肩膀:“你真是个宝藏男孩!” 通过春红的事情,陈晓发现,小石头比她想象的厉害。若不是他出主意写卖身契,春红的事情他们想帮也帮不了。 方育见陈晓“抚摸”小石头,心中涌起股嫉妒。他也是个宝藏,早晚有一天会让她知道。 …… 这晚,春红爹娘留住在春记小院。 因为之前练习刀削面揉了面团,后来又没有客人点面,最后陈晓用这团面做了馄饨。 陈晓是南方人,她喜欢吃馄饨。没想到其他人也很喜欢。 小石头提议店里卖馄饨,五十文钱一碗。 春红爹娘在菜里吃到辣椒,知道了辣椒是何物,他们说想带点种子回去种。 现在陈晓已经不需要靠山村种辣椒,不过春红爹娘愿意种,就让他们带点种子回去种种试试。 这其实是春红暗地里跟爹娘说的。她知道店里需要辣椒的数量很多,吴四叔不知好歹,陈姐给他个赚钱机会他不珍惜。 第二天,陈晓给了春红一千文钱,让她买些东西,跟爹娘回村一趟。他们家里还有弟弟妹妹,她出来这么久,该回去看看。 陈晓本来想多给点,但是他们现在也没钱。借给春红二十两,现在又给一千钱文,他们就只剩下几两银子。 …… 送走春红,陈晓对小石头道: “你现在就去南沟村,问问他们那里种辣椒的事。” 小石头道:“我走了,店里怎么办?” “没事,有我和你方哥。” 听到“我和你方哥”,方育嘴角翘起。 他老说“我和你陈姐”,现在终于听到“我和你方哥”。 …… 九天后,又是一个赶集日。 这次他们做了充分的准备,一天居然卖出去五百多碗。 现在压面器只用来做米线,面条改成刀削面。小石头使用削面刀,已经削得像模像样。另外他们又加了馄饨。一天下来,几人累够呛。 不过晚上数钱时,十分开心。 “米线卖了三百四十九碗,刀削面一百零二碗,馄饨七十四碗。今天总共卖了一万九千二百七十文钱!” 春红和小石头用了好半天才把钱数清点出来,看到这个结果,惊喜不已。 近二十两银子!一天就卖了这么多! 两人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感觉面前堆的仿佛是金山银山。 小石头想到陈姐承诺,工钱是纯利润的两成。他一下子有些算不清,到时候会有多少钱。 第29章 一人一百 “春记小食馆”日渐被人所知,现在他们平常一天也能卖出去七八十碗,基本达到陈晓所说的保本。 将来知道的人越来越多,生意会越来越好。 方育道:“以后赶集日,请几个人来帮忙吧?” 陈晓也觉得有必要,他们今天真的有点应付不过来。 小石头积极道:“我认识很多人,可以叫他们来帮忙。” 技术活他们干不了,洗碗抹桌子还是可以的。 陈晓问:“请人帮忙,干一天给多少钱合适?” 小石头摆摆手:“不用给钱,给他两顿饭就行。” “怎么行,以后每个赶集日都要请人帮忙。不给钱长久不了。” 小石头想了想道:“那就……给八十文钱一天。” 一般跑堂的店小二,每月有二三两银子,平均每天大约八十文钱。 陈晓道:“凑个整数,给一百文钱吧。下个赶集日,你找两个人过来帮忙。” 春红在一旁听着。她想让她爹娘来帮忙,一个人一百文钱,两个人就有两百文。他们平常在家想要赚两百文钱,是件不容易的事。 “姐,”春红道:“下个赶集日,可以叫我爹娘来帮忙。” 陈晓闻言,不是很想要她爹娘来帮忙。因为上次在这里吃饭,陈晓发现,春红爹娘有些内向,不太放得开。不过,春红娘洗碗倒是很麻利。 看在春红的面子上,陈晓道:“行,下个赶集日让他们来试试。” …… 过了十天,又一个赶集日。 春红爹娘一大早就来了,同时还带来了春红的弟弟妹妹。 春红的弟弟叫春喜,今年十二岁;妹妹叫春芽,九岁。 之前春红回家,买了许多东西,送给帮助过她爹娘的人。特别是帮她娘藏妹妹的那家人。 春红爹娘软弱可欺,但不是什么人都会欺负他们。他们在村里人缘还是挺好的。 当初村里人以为,春红或许已经死在山里。没想到,她不仅没死,还过上了好日子。 春红爹娘跟人说,他闺女在县城找了个活做,一个月有好几两银子,村里人听了羡慕不已。 之后吴四叔也知道了,春红并没有卖身给东家。东家救她是真的,但卖身契是假的,只是为了帮她。 吴宝珠知道这件事情后,转身就去告诉阮家。 阮家与胡家的事情已经了结,连字据都写给了人家,春红卖不卖身跟他们没关系。不过阮家却记恨上开馆子的那对东家。 春红跟爹娘讲了他们来店里帮忙要做什么。 胡家爹负责做米线,胡家娘负责收碗、洗碗,补充调料台上的佐料。 春喜已经十二岁,他能帮忙做许多事。春芽九岁,作为农村长大的孩子,她能做的事情其实也很多。 这天,陈晓、方育故意放手让他们去做,两人只是看着。虽然一片兵荒马乱,但好歹把一天撑过来了。 陈晓没想着要一直陷在小食馆上,等经营差不多走上正规,就交给春红去打理。 方育也是这个想法,以他俩的能耐,怎么可能仅限于一家小店。 临近傍晚,已经没有多少客人。 胡家爹娘提出先走,他们还要回到三十里外的村子。 他们家四口人,留下来也没地方睡,于是陈晓给了他们四百文钱。 晚上结算收入,这个集日没有上个集日卖的多。 “你爹做米线太慢了!多少客人等不得走了。要不然我们今天可以多卖很多。”小石头抱怨。 “我爹第一次做,还不太熟练。多做几次就快了。”春红解释。 “还有你弟弟,一点眼力劲都没有。桌子上有洒泼的汤汁,他也不知道去擦一下,每次都是我喊他、他才去擦。” 这个春红不好说。她也是跟了陈姐之后才知道,陈姐是个很爱干净的人,哪里都要求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她家人在村子里习惯了,村里人没那么讲究。 “还有你娘,韭菜、香柳这些东西,洗干净之后不会甩甩水再切吗?切出来全是水,很多客人抱怨。” 春红咬着嘴唇,想说她娘忙不过来。上个集日陈姐忙不过来,切出来不也是这样嘛。只不过水没有那么多。 “还有你妹妹,一次收一个碗!她不会把汤全部倒进一个碗里,一次抱一摞过去吗?” “她是担心把碗摔了。” “呵,”小石头冷笑:“她这样看起来好忙哦!前前后后、不停来回跑,做给谁看呢!” 春红恼了,横眉冷对:“做给谁看?难道是做给你看?!” “她不就得了一百文钱了吗!” 小石头对这家人居然每人得一百文钱,心里很不爽。如果是他喊来的人,两个人就能干他们四个人的活,而且干得比他们好。 春红气红了脸:“一开始也没说要给我弟弟妹妹钱,说好了只是我爹娘来帮忙。是陈姐看他们也帮了忙,这才给的。” 小石头哼哼:“要是下个集日,你们家再带些七大姑八大姨,来个十个八个,一次端一个碗,也要给他们工钱?” 陈晓听着他俩吵架,“一次端一个碗”有点想笑。 她道:“好了好了,我是看春红弟妹年纪小,给他们钱算是给红包。” 小石头板着脸:“陈姐,你觉得是给红包,可他们觉得是给工钱。要是他们下次还来,你给不给?” “小石头!你太过分了!” 春红腾地一下子站起来,脸上怒气冲天,仿佛要与小石头打一架。 小石头也站起身,直面着她,两人眼神敌视。 春红能明显感觉到,自从小石头来了以后,她就有种被冷落的感觉。 小石头削面比她削的好,陈姐让他负责削面; 小石头说浇头只要卤肉和辣鸡两种就可以,陈姐听他的; 小石头说不要自己磨米粉,找家磨坊去磨,陈姐也听他的。 另外,小石头还在南沟村帮陈姐找了片土地种辣椒,南沟村的里正来过他们小院。 春红觉得自己已经被小石头比下去。再这样下去,她在这里恐怕没有立足之地。 然而对于小石头来说,他觉得春红只考虑他们胡家,一点也不为陈姐方大哥着想。 两个老的来帮忙,稍微还有点用。那两个小的,完全是在装模作样。 四百文钱!几乎是半两银子。他们要卖多少碗米线,才能赚到四百文。 不能助长他们这种习气。这次不说,下次还来。 第30章 信息量很大 陈晓做和事佬。 “好啦!春红爹娘第一次来店里做事,他们做得已经很好了。春喜和春芽,是我要给他们钱的,你说她干嘛。” 小石头瘪着嘴,心里不爽,但没再说话。 第二日,陈晓去南沟村看看辣椒苗长得如何。方育、小石头也一块儿去。 南沟村的里正名叫张平,他是小石头好友张顺的爹。 张顺比小石头大几岁,在盛安商号做事。 “盛安商号”是南越几大商号之一,据说是西凌皇商与南越皇商合伙开办。用今天的话说,是个中外合资企业。 前段时间来吃刀削面的“向哥”,是盛安商号旗下“如意楼”的少掌柜。 别看“如意楼”是城里最好的酒楼,它在“盛安商号”里边不算什么。 盛安商号的产业有很多,其中最厉害的是矿场。铁矿、铜矿,这些东西都是朝廷管控,只有盛安商号能做这个买卖。 方育第一次听到“盛安商号”没觉得怎样,但是听到,只有盛安商号能做矿石买卖,想到了西凌国的“盛通商号”。 不会吧!这个“盛”不会就是那个“盛”吧? 虽然疑虑,但他也没太当回事。盛通商号里,他就只认识东家。别说派到南越国的小喽啰,就是西凌的几大掌柜,他也没有全见过。毕竟,他从不接触经商这一块。 南沟村。 张里正热情接待了陈晓几人。上次张里正去小食馆,陈晓做了顿辣子鸡,他吃得直呼过瘾。 当时他询问,陈晓、方育是从哪里来的?陈晓谎称西凌。张里正对西凌人有好感,一下子觉得亲近几分。 然后是辣椒,陈晓也谎称是从西凌带来的。 张里正疑惑,西凌人在这里通商已经很多年,怎么以前没见人带过辣椒? 方育解释:西凌地域广阔,幅员万里,南边与北边的饮食习俗都不一样,他们是从西凌北边来的。 反正张里正被他一通忽悠,信了。 “陈姑娘你不用担心,我们种了一辈子庄稼,种辣椒不难!上次你叮嘱那些要注意的事情,我都记着呢。” “呵呵,没有担心,就是今天空闲,过来瞧瞧。”陈晓笑着道。她不好说是不放心。 眼前几块竹篱围起来的地里,一溜溜辣椒苗刚冒出泥土,长出两三片叶子。 从播种下去到现在才半个月,已经长叶子,南越的气候真的很适合种辣椒。 张里正道:“等它长到一掌高,我就把它移栽出去。” 这些移栽出去,大概可以种十来亩。 望着这些辣椒苗,陈晓觉得数量还是不够。不过等这季辣椒成熟之后,留下种子,以后就可以不断扩大种植。 陈晓道:“有件事,我想跟你说说,看你有没有兴趣。” “什么事?” “等辣椒成熟之后,我打算卖辣子鸡。到时候会需要很多鸡。” 张里正眼睛一亮:“你估摸着,到时候会需要多少?” “不知道。我觉得一天十来只,应该没问题吧。” 她是真的不知道。这个很难估。十来只是保守估计。 辣椒成熟只需要三四个月,一只鸡从小养到大,少说也得半年。这里可没有激素饲料。 张里正默默盘算,让村民开始养鸡。 第一次种辣椒,张里正没有交给村民去种。他要自己先试种成功,然后再让各家各户去种。不过养鸡,家家都会养。 几人又聊了一会,陈晓告辞。 从县城到南沟村有四五里路,他们是走路来的,现在也走路回去。 陈晓感叹:“要是有车就好了!” 小石头忙道:“我去找辆马车?” 陈晓摇头:“我说的不是马车。” “那是什么车?” “两个轮子,人骑上去,一蹬就能走。” 方育道:“你说的是骑马吧?” “不是骑马,是骑车。” 两个轮子……板车?但那是推的,不是骑的。 两人想象不出来,她说的是什么车。 陈晓阔步向前,望着远方天空道: “我要造一辆这样的车!” 小石头不知道陈姐造一辆这样的车,有何意义?直接骑马不就行了。 方育却沉思起来:她说的车,恐怕是已经有的吧! 就像灵界有一种“气车”,以灵气驱动,适合凡玄以下的玄者。 他知道“气车”的原理,但在这个世界难以实现。一是它需要灵源;二是驾驶它的人,至少要达到地玄境,否则无法驾驭。 想到此,他看向陈晓的脖颈。 黑石项坠她藏在衣服里面,脖颈上甚至都没露出项坠丝线。 “对了,”陈晓突然对小石头道:“上次你说,如意楼想要我们的配方?” “是的。” 上次“向哥”来小食馆吃刀削面,先是想要雇佣方育,之后又说想要他们的浇头佐料配方。 陈晓道:“我们去趟如意楼,跟他们谈谈这笔生意。” 小石头:“你真的要卖?” “是的。不仅要卖,还要多卖点。” 陈晓想造自行车。不仅只是造一辆,她想造很多辆。 一些无法确定的因素,她在空间里已经准备好。外婆给的三亿多,可不只是用来盖房子。 …… 如意楼。 陈晓、方育、小石头,坐在一间厢房里。 现在不是饭点,少掌柜“向哥”出去了。 酒楼伙计知道了陈晓的来意,叫人去找向哥。 等待间,陈晓问小石头: “你是怎么认识向哥的?” “我卖蛇给他们酒楼,就认识了。” “卖蛇也能认识少掌柜?” “……” 小石头沉默一下,说道: “其实我娘不是改嫁。她被我爹典当给了高向的叔叔。” 向哥本名高向,如小石头这般十几岁的少年都称呼他“向哥”。比他年长的称呼他“少掌柜”或是“向掌柜”。因为他叔叔同样姓高,是“盛安商号”的大掌柜,大家称呼他“高掌柜”。 “典当?”陈晓听说过典当物品的,没听说过典当大活人的。 当然,她听说过赌桌上赌输,把妻子抵押给别人的。 “以前我们家是做粮食生意的,我爹被人坑了,我们家倾家荡产。没办法,我爹把我娘典给了高灿。” 高灿就是高向的叔叔。 “当初说好当期十年,可是后来我爹死了,我娘在高家又生下个弟弟……我想十年后,我娘是不会回来了。” 小石头突然变得无尽哀伤。 陈晓对这个“真相”有点措手不及。 她不是好奇别人的隐私,那句话只是随口问问。 对于小石头来说,觉得这件事情隐瞒不了。 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娘身在何处。 第31章 少掌柜 陈晓望着小石头。 她不愿揭别人的伤疤,就像小时候她最讨厌别人问她:你爸爸妈妈呢? 有些东西,不是孩子的错,却要孩子来承担。 她理解小石头不愿提起父母。说道: “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事与你家人有关。反正以后,我只认你是我弟弟。” 陈晓觉得,自己是世上孤独的一个人,小石头或许也有这样的孤独。 他们两个,正好做对姐弟。 此时方育努力在想:西凌盛通商号有没有一个姓高的? 他想了半天,想不出来。 高向来了。 打开门,他看见里面坐着小食馆的东家,还有小石头。 高向之前没有见过陈晓。 初次见面,他被她的白皙细腻所吸引。 她如在清泉甘露中浸泡过一般晶莹水灵,娇俏可人。 因为刚才提到母亲,此时小石头没有如往常一般热情。他勉强露出个笑容,喊了声“向哥”。 方育看见少掌柜,礼貌笑了笑。 但见他的目光,直勾勾盯着陈晓。 “咳,媳妇,这位就是少掌柜。”方育轻咳一声,向陈晓介绍。 “你好,我叫陈小小。” 陈晓差点上去握手,想到这里是古代,走到一半,行了个半屈礼。 高向明显看到她对自己热情,但是那声“媳妇”,她在半路上停住了。 “你好,鄙人高向。” 高向收起刚才的表情,礼貌自我介绍。 “小石头跟我说,你想买我们店里的浇头配方?” 陈晓直入主题,她本就是为这个来的。 “是的,我想买。” “你们开酒楼,要个浇头配方,似乎没多大用啊?” “我们酒楼也有刀削面。你们那个配方我很喜欢。” “酒楼应该在主菜上推陈出新,一碗面的浇头,只不过是配料。” 高向微笑看着陈晓。配料、主料不重要,眼前这位女子才是他最想要的。 “我有更适合你们酒楼的主菜配方,不知道少掌柜有没有兴趣?”陈晓道。 “什么样的主菜?”高向倒也不是完全沦陷,还知道他们在谈什么。 “我不知道你们酒楼有些什么主菜,能把菜谱给我看一看吗?” “可以。” 高向命伙计呈上菜谱。 烤全羊、八珍鸡、呼噜牛肉…… 看见牛肉,陈晓惊讶: “你们这里有牛肉?” “嗯。”高向点了点头,目光不离陈晓的眼睛。 “不是说健康牛不能杀吗?”难道他们专卖老死病死的牛? 高向微笑道:“那是对普通人而言,我们有特许。我们的牛是专门养来吃的,不是耕牛。” “哦!”陈晓见识了。有实力的商号,不仅能经营朝廷专管的金属矿,还能卖别人不能卖的牛肉。 她大致看了一下菜谱,他们的菜品很丰富,甚至油炸的菜品也有。 要知道,香油在这里很精贵,一般人家用来当佐料,放几滴。哪舍得用一大锅油来炸东西。 讲真的,她觉得没有什么好补充的主菜。当然,中华美食那么多,别说加几道,再加几十道也是有的。 但是,给他们加了做什么?搞不好,自己还要留在这里当大厨。 唉!小看如意楼了,以为这里菜肴贫乏,没想到如此丰富。……只能说,是自己所在的层次不够。以平民百姓的饮食去想象有钱人的饮食。 陈晓合上菜谱,说道:“对不起,是我唐突了。我们还是来说说浇头配方吧!” 高向不在意,面对如此美丽女子,她说什么都可以。 他微笑道:“我想要你们卤肉的配方,和辣鸡的配方。” 陈晓点头:“可以。那你想出多少银子?” 高向微笑:“你想要多少银子?” 方育见这二人眉来眼去,心中窝火,说道: “一千两!” 高向并没有生气,对他道: “一千两高了。” 陈晓想了想,即便配方卖给他,他们小食馆也照样可以卖。 她道:“二百两。” 高向蹙眉,觉得还是高了。 这配方说白了,就是买个配比方法。即便他们买下,配方不久之后也会流传出去。它并不是独家秘方。 面对美女,他不想直接驳回去,于是道: “二百两也行,你来我们酒楼做半年的大厨。” 陈晓摇头:“我不想做厨子。” “那你想做什么?”高向笑问。从开始到现在,他一直是这种文雅、亲和的态度。 方育有些忍无可忍,说道: “她是有夫之妇,她什么都不想做。” 高向笑了笑。没有接话。 陈晓道:“少掌柜,你直接说出你想给的价格。如果我觉得合适,就成交;我觉得不合适,就此作罢。” 她看出来,高向嫌二百两高了。 “六十两。”高向道。 陈晓想了想,问道:“你买了配方之后,我们也照样可以继续卖,是吧?” “是的。” “行,成交。” 方育有些气恼,卖这么便宜!不过他也知道,这配方不是独家秘方,至少春红、小石头也知道。如果他俩不够地道,自己也可以偷偷将配方卖给如意楼。 但是六十两!还是少了。 他不敢替陈晓说什么,万一说了惹她不高兴,反怪他多嘴。 刚才他说陈晓是他媳妇,陈晓默认没有讲明,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陈晓要来纸笔,准备将制作方法写下来,但是想到自己只会写简体字,于是道: “我说你写。” 高向笑笑,拿过笔。 “卤肉配方,先准备草果、八角、桂皮、丁香……” 高向的字写得行云流水、清秀飘逸,与他俊朗的外貌很相配。 不愧是少掌柜!搁在现代就是富二代、小鲜肉,彬彬彬有礼的那种。 当写到辣鸡配方时,高向停下笔,问道: “辣椒……是什么?” 陈晓还没开口,方育道: “一个新物种。原产自西凌北方、黑山一带。后来经过培育改良,取名辣椒。” “产自西凌?”高向疑惑。 “北方黑山。”方育强调。 高向若有所思。他不是不相信方育所说,西凌人都知道“黑山”是什么样的地方。 “你们的辣椒是在哪里买的?”高向问。 既然他们能做出辣鸡,自然有辣椒。 方育轻笑一下:“我们自己种的。” 高向露出“明了”的笑容,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第32章 实在人 高向问:“你们的辣椒如何卖?” 陈晓道:“目前种的辣椒还没有成熟。我手里有一些干辣椒,不过数量不多。” 物以稀为贵,高向明了,等着她开价。 刚才配方她要价二百两,最后以六十两成交。高向猜测,她会不会在辣椒上把银子赚回来。 陈晓想了想,说道:“我可以卖给你五十斤,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一斤?” “不,是五十斤总共五两银子。” “多少??”高向怀疑自己听错了,总共五两银子。 “也就是一百文钱一斤。” “这么便宜!”高向不可置信。 他望着眼前女子,觉得她是个实在人。实在得让他有点歉意,刚才配方压价,压得有点狠了。 不过生意人讲好的价钱,没道理此时反悔加价的。 他道:“一会你们留下来,在如意楼吃顿饭吧!”他想用吃饭作为补偿。 陈晓想尝尝如意楼厨师的手艺,刚想答应,方育道: “不了,我们店里还有事。” 他看陈晓想留下,提醒道:“店里就只有春红一个人。” 陈晓想了想,对高向道:“谢谢了,改天再吃吧。” 高向看到方育的明显阻拦,笑了笑,道:“反正我欠你一顿饭,你什么时候有空,随时都可以来。” “多谢了!”陈晓听出这顿饭是高向请,会心一笑。 配方写好,银子交付,陈晓几人告辞。 高向派了名伙计跟去春记小食馆取辣椒。 目送伙计扛着辣椒离开,方育不悦道: “你为何这么便宜就卖给他?” 陈晓道:“我们跟张里正谈好的鲜椒收购价三文钱一斤,六七斤鲜椒可以晒得一斤干辣椒,大约也就二十文钱。加上人工、运输、仓储这些成本,干辣椒卖一百文钱一斤,不算便宜。” “我说的不是辣椒,是配方。” 一下子从二百两变成六十两,方育觉得,陈晓是对那小子有好感,故意便宜他。 “我需要他帮我推广吃辣。” 她不是没有主菜配方卖给如意楼,只可惜空间里的辣椒不够多。当然,等三四个月后辣椒成熟,那才是推广吃辣的真正时候。 “推广吃辣?哼,那么卤肉配方呢?” 方育明白如意楼有辣鸡,与他们小食馆里有不一样。在那里吃饭的大多是生意人,如果他们喜欢吃辣,辣椒会成为热销。 “就当交个朋友吧。”陈晓一脸无所谓。 她没想过靠卖菜谱赚钱,即便卖到二百两,只不过是小钱。 “交朋友!”方育暗自磨牙,她果然对那小子有好感。 陈晓不想过多解释。她自有打算。 春红听说了六十两卖配方之事。她惊讶陈姐对配方如此不在意。六十两,太少了! …… 又一个县城赶集日,胡家爹娘来了。 这次来的不仅他们一家四口,还带来村子好几个人。 小石头看到老老少少涌进来十几个,脸色一下子变得不好看。 “东家,上个集日我们有些忙不过来,这次又带来几位帮手。”春红娘有些不好意思地对陈晓道。 春红娘性格怯懦,不过她看陈晓好说话,而且又是个女的,跟她讲话没那么胆怯。 陈晓嘴角扯了扯。不算小孩,来的大人有六个,难道真被小石头说中了? 一个有些微胖的妇人道:“我们不要工钱,我们就是来帮忙的。” “呵呵”陈晓干笑,难道真的不给钱? 小石头道:“用不了那么多人帮忙,你们出去逛逛吧。” 又一个妇人道:“我们来赶集,也顺便来帮忙。上次听春红娘说,你们的生意太好了,忙不过来。” “那也用不了那么多人!”小石头语气中带着赶人的味道。 春红娘眼神殷切地望着陈晓。 陈晓想了想,道:“行,那就麻烦你们了。” 不算小孩,大人一人给一百文,也不是不可以。将来小食馆要交给春红打理,帮她做个人情,以后她也好做事。 小石头真想扔下削面刀不削了,这叫什么事啊! 春红脸上也有些尴尬。来的人太多了! “娘,不用那么多人。” 她暗暗捏了捏她娘的手。这要是每人给一百文钱,到时候小石头骂她、她都没话可说。 “人家好心来帮忙,他们不要工钱的。” 上次赶集日回去,春红娘非常骄傲的跟人讲,她闺女所在的小食馆生意有多好!人家听说他们是做小吃的,就想来学学。名义上是纯粹帮忙,不要工钱,实则是想偷学。 如果是大馆子,他们不会有这个心思,因为即便学会,也开不起大馆子。但是小吃不一样,学会了可以在他们集镇上摆摊赚钱。 春红听到不用给工钱,放心了。 她眼神犀利的瞅了眼小石头。 小石头看懂她的眼神,心中气恼,对陈晓道: “姐,我手疼。已经疼好几天了。” 小石头语气有些撒娇。自从上次讲了他娘是被典当出去的,陈晓对他就格外关照。 幸亏小石头年纪小,才十四岁。如果他跟高向一样年纪、十七岁,方育恐怕早把他踢出去了。 “行,那就让春红削面。我们有事情要出去办,你跟我们一块儿去。” 现在春红削面也很熟练,陈晓有意锻炼春红。今天来了这么多人帮忙,正好锻炼一下“赶集日”最忙一天,让春红料理。 春红听到小石头又要偷奸耍滑,心中不满。活几乎都是她一个人干,给工钱时,小石头一文不少。 昨天,三月份的最后一天,小食馆开业整一个月。 陈晓结算,开业第一个月他们净赚三十一两银子。按照之前说好的两成净利润做工钱,她和小石头每人各得三两一。 春红从来没有过这么多钱,高兴哭了。 想当初,她爹娘看中阮家十两银子、一百斤猪肉、十只鸡的聘礼,把她嫁了。 现在她一个月能挣三两银子,那点聘礼算不上什么。 望着陈晓、方育、小石头出门,春红有些不高兴。 陈姐方大哥出门,总是带着小石头,留她一个人在店里忙活。 春红心中不满,但她不会说什么。 因为她还欠着陈姐、方大哥二十两银子。 第33章 红园 三人出门,方育问:“我们要去哪儿?” 他们今天并没有什么事情要办。 陈晓道:“我们去红园逛逛。” 红园是城里的娱乐园,座落在城东。这里有表演的戏台,可以喝茶看表演,具体演什么节目不一定。之外还有摔跤、斗鸡、赌钱的。 陈晓来县城一个多月,听说过红园,没去过。因为平常日子红园里没有表演,还要买“门票”,她没进去。今天赶集日,红园里或许热闹,她想去看看。 三人穿过人流拥挤的南门街,来到城东。今天整个县城的人都比平常天多。 红园是一所园子,进门每人一百文钱。 进到里面,陈晓有种逛公园的感觉。 里面有假山、池塘及精致的庭院,花木并茂,与南越国风格十分迥异。 “这里应该不是南越人建盖的吧?”陈晓道。 “这里最早是几家本地人的宅院,后来卖给了夏国人。夏国人又重新改造过。”小石头道。 红园是最近三四年才有的,小石头知道它以前是什么样。 今天县城人很多,可是红园里并没有陈晓想象的热闹。可能是因为每人一百文钱“门票”,挡掉了很多人。 因为当初是几家人的宅院合成一所,红园里分别有几处园子。 他们来到有表演的戏园子,这里是个两层楼的四合天井院。院子东面是戏台,另外三面是茶楼。 一进院子,立即有伙计上来询问。 “几位客官是坐楼下还是楼上?” 小石头对陈晓道:“坐楼下吧!” 楼下是散桌,消费相对便宜。而且可以坐到天井里,离戏台比较近。 此时戏台上一男一女正在对唱着什么,他们穿着花里胡哨的戏服,旁边没有音乐伴奏,纯粹清唱。 “坐楼下。”陈晓对伙计道。 “好的,客官里面请!” 伙计引客入座。 此时戏院里大概就一二十人,看起来有些冷清。 小石头挑了离戏台最近的一张桌子,坐在天井中。 “茶水每人三百文,白水一百文,请问客官要喝什么?” “茶水。” “瓜子、花生、黄豆要不要来一盘?” “多少钱一盘?” “一百文。” “每样来一盘。” “好勒,客官稍等。” 伙计去端茶。 陈晓对方育道:“看来这里消费不低啊!一百文钱门票、三百文茶水、一盘干果,人均消费五百文。” 方育露出鄙夷的笑。就这种地方、这种表演,人均五百文钱,难怪没什么人。 他们不算有钱,但比起外面街上赶集的大多数人,算是有钱的。 每人五百文,这要搁在春红身上,她要心疼老半天。 陈晓一边喝茶一边努力听清台上人在唱什么。 感觉他们像是在唱山歌,你一句、我一句,什么“只要阿妹想哥哥,半夜三更来找妹”“半夜三更没等着,就怕阿哥哄阿妹”“哥是天上一小对,妹是地上一小双”“好吃不过一锅饭,好玩不过跟小郎”。 陈晓不由地笑了。唉!这种土味山歌。 “你笑什么?”方育问。 “你听清台上人在唱什么了吗?” “听清了。”方育觉得没什么好笑的。 小石头津津有味听着,他也笑了。不过是因为歌词和演员动作表情笑的。 方育见他们两人都笑了,问道: “你们是觉得哪里好笑?” 小石头指着台上笑道:“半夜诱他去敲门,才知她家里有男人。” 陈晓低笑。土味山歌就是这样,直白、通俗。 方育还是不理解他们的笑点在哪,低头剥花生。 此时,二楼雅间。 一位三十多岁的男人,与一位十七岁的少年,正在谈生意。 “陆老板,三万两银子不少了!放眼整座县城,除了我们如意楼能接,还有哪家商号会接你的园子?看看你现在的生意,今天赶集就只有这么点客人。如果是平时,更是没人。” 陆老板看了眼外面,说道: “现在还早,等到中午人就多了。向掌柜,我只是想与你们酒楼合作,并不想卖园子。” 红园曾经红火过,在上一任老板手上。陆老板买下红园,大约也就半年,戏班走了。后来他想找个戏班替代,但是南越国几乎没有好戏班,好戏班都出自夏国。 千里迢迢去夏国找戏班,人家要价很高。终于找来一个戏班,红园生意大不如从前,后来这个戏班也走了。 前段时间红园因为摔跤赌钱,出了人命官司,现在官府不许他搞摔跤、斗鸡赌钱。 陆老板想将红园改做酒楼,去找向掌柜谈合作,结果向掌柜提出买下红园。 “陆老板,我们如意楼开得好好的,没必要再开一家酒楼。实话告诉你,这座园子拿过来,我们打算改做青楼。” 安县外地人多,城中有妓馆,不过都是小门小户,有三四个女子,不成气候。 另外,青楼与妓馆还是有些不一样的。青楼里有才艺表演,可以吃饭喝酒,可以住宿。而妓馆,进去的人就只干一件事。 县城真正有钱人,一般不去妓馆,有喜欢的女子直接买回家,他们养得起。平常还可以当作下人使。 陆老板听到开青楼,眼睛一亮,道:“我们也可以合作开青楼!” 高向轻笑:“青楼我们可开、可不开。” 他没有说出难听话:他们只跟有实力的人合作,陆老板没实力,不配与他们合作。 开青楼要有官府后台、有客源、有多才多艺的楼中女子,陆老板有哪样?他若有这些路子,红园就不会是现在这样。 “考虑一下吧,陆老板!红园也就是地段好,否则三万两够在城外建所新的园子。” 陆老板实在不想卖红园,现在虽然生意不好,但没到入不敷出的地步,勉强还能维持。 “目前我是不会卖的。”陆老板拒绝。 “也行,你什么时候想卖,可以找我。” 高向起身告辞。 当他走出雅间,看见楼下天井里坐着位白嫩细腻的女子。 他们三人正在看台上表演。小石头看得乐不可支,陈娘子含蓄笑着,她男人正在给她剥花生。 她接过花生,边吃边在说着什么。 第34章 争风吃醋 方育以前没发现,陈晓居然会喜欢看这么庸俗的表演。 听听唱的都是什么,来来回回男女之间那点事。 不过……他侧头看着陈晓:说明她是个放得开的女子,以后自己可以再大胆点。 陈晓并不喜欢看这些,只是这里缺乏娱乐。 当然,是外面缺乏娱乐,她每天晚上回到空间,想要看电影、听音乐都可以。500TB硬盘阵列,里面东西很多。不过她更喜欢看书、看资料,学点有用的东西。 小石头看台上表演,看得呵呵笑。 方育道:“小石头,以后这些东西少听少看。” 他说得一副正人君子模样,仿佛他有多正派似的。 陈晓道:“他又不是小孩子。春红跟他年纪一样大,都嫁人了。”如果不是逃婚成功,此时春红已经为人妇。 南越女子成婚比较早,而且越穷的人家成婚越早。春红爹娘现在才三十多岁,比陈晓大不了几岁。只是陈晓容颜冻龄,看起来就十六七岁的样子。 方育问过陈晓多大?她说十八。方育觉得不像,说她大概就十五六。不过转念一想,又认同她十八岁。说她这个年龄早该嫁人,赶紧嫁给他吧! 陈晓当他是玩笑,不过也知道方育对她的心思。她实际上还是想结婚的,只是没有心仪的人。 小石头一边嚼着炒黄豆一边道:“我至少要有所宅院才会成亲。我想娶西凌女人。” “为何是西凌女人?”陈晓问。 “因为西凌女人不会争风吃醋,娶多少个她们都跟姐妹一样。” “这可不一定哦!会不会争风吃醋与国籍无关,得看具体的人。”这里是古代,陈晓不反对别人纳妾,反正跟她没关系。 方育插嘴道:“如果你嫁给我,这辈子我只娶你一人,不让别人跟你争风吃醋。” 陈晓白了他一眼。这话他说过不止一回。 就在他说这句话时,高向刚好走到他们身后,听到方育说“如果你嫁给我”。 高向愣了愣:他俩不是夫妻? “向哥!”小石头看见高向,热情打招呼。 方育、陈晓回头。 “好巧啊!竟然在这里遇见你。”陈晓微笑起身,礼貌客气。 方育脸色有些难看。他感觉刚才那句话,这小子听到了。 他向来是有警觉的,但是在这戏园子里,大家只是闲聊,刚才他留意到身后有人经过,没想到是这小子。 “是啊,好巧。”高向礼貌微笑。 此时陆老板也在高向身旁。俗话说买卖不成仁义在,反正他也要下楼,顺便送高向出去。 陈晓注意到高向身边的中年男人,看他身着绸缎长衫,一看就是有钱人,猜测他是不是高向的叔叔?那位高掌柜。不过见小石头没有什么反应,觉得应该不是。 陆老板见陈晓穿着葛布衣裳,皮肤白嫩细腻,一看就不是风吹雨淋做粗活的。加之她容貌美丽,娇俏可人,联想到之前高向说开青楼,于是有些想歪了。 “这位是……?”陆老板询问高向。 “这位是春记小食馆的女东家。”高向介绍,说着他看了眼方育,补充介绍:“陈姑娘。” 称呼“陈姑娘”是试探。如果她真是方育的妻子,应该称呼“陈娘子”。 方育沉着脸。果然被听到了。 “哦,原来是春记小食馆的东家。你们馆子我去吃过,味道不错。”陆老板客气道。 他的确去春记小食馆吃过,对那里的味道也有肯定,不过,只不过是家小吃馆,他并不当回事。 陈晓微笑颔首。因为高向没有介绍对方,只不过是路人而已,她不好主动询问。 高向问:“陈姑娘,不知今日是否有空,到我们酒楼坐坐?” 陈晓微笑:“今天不便,改天吧!” 高向答应请她吃顿饭,陈晓也记着这顿饭,不过她想等哪天带着春红一起去。 有必要带春红去如意楼见识见识,看看家人是如何做的。开餐馆的人,不说尝遍天下美食,至少要多吃多尝,否则不知道什么是好东西。 高向看了眼方育,理解她的“不便”,微笑点头: “行,随时欢迎陈姑娘。” 他又看了眼方育,然后告辞。 方育沉着脸,看两人眉来眼去,十分不爽。 陈晓坐下,继续喝茶,脸上带着笑意。 “遇见他,你很开心?”方育语气中带着浓浓醋意。 “你很不开心?”陈晓听出他的醋意。 “是的。”方育从脸色到语气,到处都透着不开心。 陈晓对小石头道:“争风吃醋这种事情,不仅女人会,男人也会。” “呵呵呵呵!”小石头吃着干果,他早看出来了。他年纪是不大,但又不傻。 方育虽然不高兴,但是听到陈晓这句话,感觉她心里其实是接受他的。问到: “我为你争风吃醋,你很开心?” “嗯,有点开心。”陈晓笑了。 方育或许真的适合她。他总是帮她掩饰、帮她自圆其说。比如压面器哪来的?辣椒哪来的?她为什么会这些? 知道有问题,却不去追根究底。陈晓感谢方育的善解人意。 “哼,只是有点?” 方育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不过此时心里很开心。离目标又近一步。 三人吃完干果,离开戏园,在红园里又逛了一圈。 另外一座院子,小石头介绍说,这里是摔跤、斗鸡的地方,不知道怎么关门了。 以前这里有摔跤、斗鸡下注押钱的游戏,赌谁输谁赢。像是摔跤,客人可以亲自上场比试,有时候也不一定非要赢,就看两边下注的水位了。如果个个都押你输,你赢了,钱自然很多;而个个都押你赢,你却输了,得到的钱也不会少。不过这种一般会被人打死。 小石头说的“一般会被人打死”只是夸张戏言,不过这里真的发生过这种事,客人被打死了。 这件事只是发生在小范围内,很多人都不知道。至少像小石头这样的普通人,无从知晓。 逛完红园出来,三人返回小食馆。因为该吃午饭了。 自家就开着馆子,没道理还在外面吃。何况外面也没有他们想吃的。 当三人回到小食馆,只见店里店外一片狼藉,一看就是被人打砸过。 “这是怎么了?” 陈晓惊讶问! 第35章 能工巧匠 “姐。” 春红看到陈晓回来,满脸歉疚。 “这是怎么了?”陈晓问。 “李婶家的闺女收碗时不小心泼洒到客人,发生口角,客人把店里砸了。” 春红简明扼要的讲了原因。 她不好说,之前李婶问她,他们店里的佐料浇头是如何做的,她死活不告诉,那时候李婶就不高兴了。后来她闺女收碗时不小心泼洒到客人,本来跟人赔礼道歉说几句好话就过去了,但是李婶却跟人吵起来。 “你们那么多人,居然都拦不住?”小石头恼怒。 “那家客人太凶了。他们不是一个人,是一家子。” 这些说辞春红早就想好。的确,那也是一家子,只不过,当时是双方打起来。 “有没有人受伤?”陈晓问。 “大人没什么,只是李婶家闺女的手被烫伤了。” 这也是因为李婶跟人撕扯,闺女去帮忙,被那家人推倒,她的手杵在了热锅上,由此引发了双方大打出手。 “烫伤严不严重?” “只是杵在热锅上,养段时间就好了。” “现在他们人全都走了?” “是的,都走了。” “你爹娘呢?” “也走了。” 胡家爹娘本来想留下帮忙收拾,但春红怕他们说漏嘴,让陈晓方育知道是他们带来的人跟客人打架。 陈晓叹了口气。 她能说什么,责怪几句?还是安慰几句? “你们家的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小石头愤慨。 春红低着头,沉默不说话。 方育看了眼店里的情形,对陈晓道: “肚子饿了,我们去做午饭吧。”说完拉着陈晓朝后院去。 只是砸坏些碗筷和桌子板凳,小食馆里本身也没多少东西可砸。 陈晓看这一片狼藉,她没心情收拾,让春红一个人慢慢干吧。 小石头之前听戏的好心情荡然无存,他也不想收拾。去帮陈姐做饭。 春红心中歉疚,但见三人扔下她不管,心中有些不好受。 店是你们的,又不是我的,到头来都是我一个人在打理。 …… 在这之后,春红爹娘再没有来过小食店。 赶集日忙不过来,小石头找了两个小子来帮忙。他跟人讲好不要工钱,可以教他们刀削面手艺,俨然像老师傅带徒弟。 方育自己设计、自己打造的压米线器做好了,造型与压面器截然不同,很像八九十年代的手动绞肉机。 “把米粉团从顶部这里放进去,转动后面的手柄,米线就从前面出来了。” 方育一讲解一边演示。 以前的手工压面器毕竟是家用的,一次顶多能做两份米线。这个压米线器,不用分次放面团那么麻烦,可以一直放、一直压,前面出口源源不断出米线。 “厉害啊!”陈晓拍了拍方育的后背:“你是当代能工巧匠!” “我不是宝藏男人?”方育侧目笑问。 “宝藏是要有很多东西的。你再做个绞肉机。”陈晓笑道。 “绞肉机?” “对,造型跟这个差不多,不过里面换成刀片。” 方育想了想,大致明白要如何做了。 “做这个压米线器,要多少银子?”春红问。 “以后叫米线机吧,压米线器听着别扭。”陈晓道。 “材料费和铁匠铺的工钱,花了九两银子。”方育道。 东西是他打造的,但要借用铁匠铺的工具和人力。小院里没有这些设备。 春红暗暗想着,九两银子倒也不贵。现在她爹娘在他们那边集镇上卖米线,他们用木头模仿之前的压面器,做了个压米线的工具,那东西用起来很费劲。 “这个东西,铁匠铺会模仿制造出别的来吗?”春红问。 “模具在我这。如果他们一定要仿造,应该也能做的出来。” 方育经过很多次尝试,才做出严丝合缝的模具来。这个东西的关键在模具。 “哦”春红哦了一声。 陈晓道:“任何东西,造出第一个很难。之后只要别人见过,不是有多高的技术难度,仿造很容易。” 说完她钦佩的望着方育。不得不说,他的创新制造能力很强。一个从未见过的东西,他居然能想得出来。 方育看到她的目光,轻笑道:“是不是有点钦佩我了?” “是啊!”陈晓坦然承认。 “嫁给我吧!今后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造什么。” “我想要自行车,你给我造一个?” 方育笑望着她,注视良久,说道:“要是我造出自行车,你就嫁给我?” “可以。”陈晓觉得他造不出来。 “真的?”方育笑得有些鸡贼。 “真的。”陈晓坚信他造不出来。 “立字为证。” “如果造不出来,你又当如何?” “那我以后就做你的仆人,听你差遣。” “切!” “那你想要如何?” “不如何。”陈晓不会拿别人做不到的事情刁难别人。 “立字为证,如果我造出来,你就嫁给我。” “行。” 如果真的造出来,他就是个天才! 此时此刻,空间里。 白蚺钻进仓库,看着面前的自行车,思考着:要如何描述这个东西? 陈晓不知道,她家里有内鬼。 小石头很积极地拿来纸笔。方育写下字据,双方画押,小石头和春红作为见证。 方育收好字据,说道: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未婚妻。等我造出自行车,我们就成亲。” “我没答应做你的未婚妻。” “字据上都写着呢。” “哪里写着,拿来我看!” 她明明看到上面写的只是约定造出自行车就嫁给他。 “不能给你,你会毁约。” “我不毁,拿来我看!” 别想欺负她不会写繁体,她只是不会写,但会看。 “不给。” 方育塞进衣服里面。陈晓伸手去掏。 她怀疑他在哪里写了行小字,看时没注意。 但是不可能啊!她想确认一下。 两人正在那里玩闹,忽听外面传来文秀的声音。 “陈姑娘,方公子!” 看见文秀来了,两人停下。 “文秀嫂子,你怎么来了?” “我有点事情,想来找你们说说。”文秀脸上有为难之色。 “什么事?”陈晓招呼她坐下。 “我们家,也想开小食馆……” 文秀是来求方子的。 第36章 沈家开店 听到文秀家要开小食馆,春红心中立即警惕。 文秀家就是沈大娘家。 之前沈大娘帮陈晓做了一身劲装,她穿出来许多人看到,觉得好看。问她是在哪里做的,陈晓说是沈记布庄,给沈大娘推荐了好几笔生意。 后来她又做了衬衫和马面裙。这种穿法现代也有,穿起来像古风,在古代穿起来就显得十分前卫。她这波穿着,给沈大娘家又带来不少生意。 还有她为春红、小石头、方育设计的衣服,都是在沈大娘家做的。 春红觉得他们对沈大娘家已经够关照,可是现在,她们还想抢小食馆的生意。 “这个,我也知道这样不太好。但是,我相公今年八月要参加乡试。我们家打算不开客栈了。家里有住客,影响相公备考……” 文秀一脸为难,讲得吞吞吐吐,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明白了。没什么,你们想开就开呗。”陈晓很爽快。 她知道文秀的丈夫沈丰有些读书人的清高、爱面子。他不喜欢家里开客栈,但仅靠布庄收入,要养活全家还要供他读书考举人,实在有些困难。 “以前你教过我做卤肉,这次来,我想问问……米线如何做?”文秀有些难开口。 “这个啊……”陈晓想了想。 文秀有些紧张的望着她,生怕因为一句话翻脸,以后大家连朋友都没得做。 “你这是什么眼神啊!”陈晓不禁笑起来。 她转头问方育:“你能再做出第二个米线机吗?” “可以。”方育点头。 陈晓对文秀道:“米线要用专门的机器压制,全手工是做不出来的。正好,我们改良了新的机器。回头让方育给你们再做一台,以后有了这个机器,做米线就方便了。” 文秀满眼感激。 陈晓又道:“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开店?” 文秀道:“这就看你了。你同意我们开,我们就开。” 陈晓笑道:“你们开店,要我同意啥啊!” 文秀含蓄的笑了。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她只是表明态度而已。 陈晓问方育:“做米线机要多长时间?” 方育道:“十多天。” 陈晓道:“如果你们马上要开店,暂时先来我这里拿米线。等机器做好之后,你们就可以自己做米线。具体的配方,我现在就可以教你。” “太感谢了!” 文秀拉着陈晓的手,认定她是好姐妹。 陈晓带她进厨房,教她如何调配米粉面团。 见人进去,春红小声问方育。 “方大哥,真的要让他们也开家小食馆?” “人家想开就开呗。”方育一脸无所谓。 只要陈晓同意的事情,他就同意。他的目标不是赚钱。再说,即便要赚钱,也不是在米线这种小食上。 春红见他俩不仅同意沈家卖米线,还愿意提供一台米线机,心中有些羡慕。 她想趁机开口,让方大哥也给她爹娘做一台米线机。但是想想自己的身份,觉得他们不会同意。 其实春红也明白,沈家是有钱人,家中还有位秀才公,假如考中举人,将来就是官老爷。陈姐是想巴结沈家,才跟文秀那么好。 可是,如果沈家也开家小食馆,以后他们的生意会被分走。她的工钱与小食馆收入有关,如果生意不好工钱就会减少。 春红焦虑将来工钱可能会变少,但是陈姐和方大哥愿意分出生意给别人,她又能怎样。 …… 转眼来到五月,沈家的小食馆已经开张半个多月。 春红发现,他们的生意并没有减少,反而增加。她去看了看沈家的生意,虽然不如“春记”生意好,但也不错。 “姐,为什么沈家跟我们卖的一样,我们的生意却没有变差?”春红不理解。 陈晓道:“因为这个市场才刚刚开始,离行业竞争还远着呢!” “什么意思?”春红不懂。 “就像街上卖猪肉的。你看,有那么多肉摊,一家挨着一家,家家都有生意,你觉得是为什么?” “因为大家都要买肉。”全都盯着一个肉摊,人家也忙不过来。 “对,因为大家都吃猪肉、都买肉,即便有那么多家肉摊,大家都卖得出去。小食馆也是一样的道理。南越人以大米为主食,米线也可以算是一种主食,就像西凌人喜欢吃面,到处都是面馆一样。”陈晓说的其实是现代,西凌她没去过,猜的。 “米线是个新兴事物,很多人还不知道有这么一种东西,现在还属于推广阶段。别说才只开两家,就是开更多家,并不会分走太多客源,反而是开发出更多客源。” 春红懵懂,有点明白,又不太明白。 “你看,我们开张两个多月,经历了七个赶集日。第一个赶集日,我们只卖了一百九十多碗。但是上个赶集日,我们已经卖到八百多碗。” “米线正在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县城加上周边村镇,少说也有二十多万人。要是有一半的人想来尝尝米线,你算一算:一天卖八百碗,要用多长时间才能让整个安县区域的人都吃过米线?而且他们还不止吃一次。” “当然,我不是要你算,只是让你理解它的市场有多大。而每一家店的接待能力是有限的。” 春红想了想,道:“所以,多开几家并不影响?” “是的。” “那我们为何不多开几家?” 陈晓笑道:“没钱啊!” 她不是没有想过扩大经营,但是,一是没钱,二是没人。 开分店,至少要有个店长吧。 小石头叫来赶集日帮忙的两个“徒弟”,可以考虑留下长用,将来培养成店长。 不过,他们小食馆经营才两个月,现在就想着开分店,是不是有点太膨胀了? 四月份结束,小食馆收入结算,净赚四十八两银子。这是刨除掉九两银子米线机、那次打架摔坏的碗筷桌椅等三两银子。如果不算这两项,他们净赚了六十两。 按照这个收入状况,半年后他们就可以再开一家分店。 不过,陈晓志不在此,就算开分店也是让春红、小石头去打理。她要寻找材料造自行车。 虽然方育说他来造,但是陈晓觉得他造不出来。 仅凭橡胶轮胎,他就造不出来。 第37章 回来了 陈晓和春红正在说话,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进到店里。 “请问,石经良在吗?”少年问。 石经良是小石头的大名,但是很少有人称呼他大名。 “小石头,有人找你!”陈晓冲着后院喊。 小石头正在后院洗东西,擦了擦手出来。 “张顺!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小石头看见少年十分惊喜。 听到张顺,陈晓打量少年。他一身葛布短衫,看起来文质彬彬,十五六岁的脸庞稍显稚嫩,个子比小石头高。 他就是张里正的儿子张顺?仔细看,父子俩长得挺像。 之前听张里正说过,他儿子跟着掌柜去北宁县了,盛安号在那里有座铁矿。 “昨天回来的。听我爹说你在这里,今天就来找你了。”张顺笑起来很好看,是个俊俏小少年。 “对了,我带了条蛇,听说……”张顺望向陈晓:“您是陈东家吧?” “是。”陈晓对他笑了笑。 “昨晚听我爹说到您。他说您喜欢吃蛇肉,正好我们家捕了些蛇,给您送一条过来。” 说着他提了提手中的麻袋。 春红本来正在欣赏这位英俊少年,听到他说蛇,脸色一变。他又提起麻袋,春红吓得后退三步。 “多谢了!替我谢谢你爹。” 前段时间陈晓去过南沟村,辣椒种下去已经一个多月,长势良好。她在张里正家吃了顿饭,随口聊起当初与小石头如何相识,张里正知道了她喜欢吃蛇,说五月以后田间地头经常会见到蛇,到时候抓一条给她。 小石头与张顺就是捕蛇认识的。张顺在还没去盛安商号做事之前,他俩经常约着一起出去捕蛇。 “到后院来坐坐。”陈晓招呼。 “谢谢了,我一会还要去商号。”张顺对小石头道:“听说你面削得很好,给我削碗面吧?” 两个十分熟稔的少年,相互之间说话倒是不客套。 “行,我先把蛇拿到去后面。” 小石头接过麻袋,送去后院。 后院里,方育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 别人看他的样子很悠闲,实际上,他在修炼。 不好老是在房中闭门修炼,于是他买了张摇椅放在院子里。那闭着眼睛一摇一摇的样子,像位老太爷。 “方哥,这里有条蛇,我把它装进瓦缸里。” 小石头提前打声招呼。别又像上次文秀嫂子那样,被吓一跳。 方育没有回答。他身体在修炼,神识很清晰。刚才他们在前面所说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小石头把麻袋倒过来,将蛇放进瓦缸。 重获自由,蛇想要爬出来,但是头刚伸到缸口,一瞬间它又缩了回去,乖乖趴在缸底。 小石头放好蛇,去前店削面。 陈晓跟张顺闲聊几句。其实关于张顺的情况,他爹已经介绍过。 他今年十六岁,进入盛安商号两年,因为识字、做事勤快、人又机灵,掌柜把他带在身边历练。他跟着掌柜经常到处跑,有时候出去就一两个月。 关于陈晓,张里正也跟儿子说过。她委托他种辣椒,种出多少她全部收购,三文钱一斤。据她所说,一亩地保守估计有六七百斤。总之,种辣椒比种稻谷划算,他先种十亩试试。 两人聊了几句,小石头来了。陈晓打了声招呼回后院。 看着小石头削面,张顺道: “之前我还想着把你弄进商号,没想到你在这里落脚了。怎么样?在这里还好吧。” 商号伙计要求十四岁以上,之前小石头不满十四岁。 小石头一边削面一边道: “我才不想进盛安号。” “盛安号又不是只有安县一处地方,你可以去北宁、南中、静河。” “无论去哪,大掌柜都会去。” 他娘在盛安商号大掌柜高灿那里,待遇并不差。 高灿是西凌人,派到南越担任大掌柜。他在西凌有妻儿,在南越国这边又纳了两房妾。 小石头的娘,当初典当时并没说是做妾,不过后来生个儿子,她实际上也是妾。 高灿另外两名妾,也是南越人。小石头听说,那两人为难过他娘,被高灿知道后,打了一顿,两人从此老实了。 说起来,高灿对他娘其实还是挺好的。高灿会给他娘银子,他娘又把银子给他。以前小石头还赚不到银子的时候,他收了,后来他能赚到银子,就没再要过。 “你在这里一个月有多少银子?”张顺问。 听到这个,小石头嘿嘿一笑:“你猜猜。” “三两?” 小石头摇头。 “四两?” 小石头想点头,但还是摇摇头。 “不可能五两吧!” 张顺做账柜伙计,对各种不同等级工钱是很清楚的。一般跑堂的二三两,小石头会刀削面,工钱可能多些,但这里只是一家小食馆,工钱再多也多不到哪去。 “我的工钱不固定。我和她加起来,工钱是净利润的两成。”他说着指了指春红。 张顺愣了愣,还有这么给工钱的? “现在我们的生意刚起步,一个月就三、四两,等以后生意好了,工钱会更多。” 张顺按照他所知道的一般小馆算了算,假如这里的生意达到一定规模…… 他道:“要是生意好起来,恐怕也要多雇人吧!到时候,如果工钱还是两成……” 小石头摆摆手:“无所谓了!最重要的是开心,我在这里很开心。” 其实他知道陈姐有生意还没有开始做,比如她让张顺爹种辣椒、养鸡,摆明了以后还有别的生意。 小石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春红听到却是脸色一变。 她怎么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上个月净利润两成,是九两六钱银子,她与小石头每人各得四两八。假如再雇一个人,两成不变,那她就只有三两二。 张顺笑道:“你开心就好。” 他吃完刀削面就告辞了。只要不去外地办长差,他几乎天天都在县城,他俩随时可以见面,不必此时聊多少。何况他还有事要办。 张顺走后,春红陷入沉思。 原本她还想着,照此势头,她四五个月就能还清二十两银子。 可是, 如果多雇人…… 第38章 百索 县城西郊,一所偌大围院。 围墙内,有几座宽阔的草木棚子。棚子底下,一排排织机,一位位织娘,正在织毛巾。 不是围脖的毛巾,是洗脸的毛巾。 织机上,一道道白蓝相间的线,有的绷得很紧,有的绷得很松。梭子从中间横向穿过,一根细棍穿过绷得很松的线,将其挑起,织机底下一把梳子将线梳紧,抽出细棍,一个线圈就形成了。然后梭子再穿过,再挑起,再梳紧,如此反复,毛绒绒的毛巾就产生了。 织娘们埋头苦干,几乎没人说话,棚子底下只有咔嗒咔嗒的织机声。 在棚子一侧,一位三十来岁的妇人,面前没有织机,她腿上放着个线筐,里面有红、白、黄、绿、黑几种颜色的线团。她每种颜色折成一肘长的二十根,五种颜色便是一百根,然后将其编成“百索”。 明天就是“端午”,南越国有端午戴“百索”的习俗,主要是给小孩子戴的,寓意驱邪避瘟、袪灾除病、保佑平安健康。 妇人正在编织百索,一个四岁小男孩从围墙一侧的小门跑了过来。 “娘,爹回来了。” 小男孩要爬上妇人的大腿。妇人赶忙把线筐放到一旁,让他爬到腿上。 “等我把百索编好就回去。” 围墙隔壁的院子,是他们居住的宅院。 妇人名叫周惠芹,今年三十一岁,五年前她被丈夫典给了高灿。 “娘你在编什么?” “百索。明天就是端午了,娘给你和哥哥编百索。” 小男孩靠在娘怀里,望着面前的织娘们织毛巾。 编百索对周惠芹来说很简单。她很快编好,收起线筐,望了望天色。 太阳即将落山,红红的日光斜照大地,光线显得十分柔和。 她对面前的织娘说道: “你们差不多也回去吧!” “好的”“知道了” 织娘们纷纷回答,不过并没有马上走。 周惠芹牵着孩子走了。织娘们这才像是松了口气,交头接耳说起话来。 迈过围墙小门,这边是住宅的跨院。 穿过跨院,来到主院,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站在院中墙边,正在用茶水漱口。 周惠芹走到他身边,闻到有酒气。 “中午一直喝到现在?” “嗯。”男人含了口茶水,连续鼓动几下腮帮,在嘴里咕噜几下,然后又吐出来。 “你现在还吃晚饭吗?” “不吃了。等晚上饿了再做。” “没事吧,要不要给你煮碗醒酒汤?” “我没事,是刘大人喝醉了,吐我身上,搞得我也吐了。”高灿有点苦笑。 说起来,他是盛安商号的大掌柜,代表西凌一方。但说到底,他只是掌柜,不是老板。也就相当于是总经理,不是董事长。 刘大人是南越户部重要官员,把他陪好、陪开心很重要。 “既然你不吃晚饭,我想出去一下。” “去哪儿?”高灿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管制她的意思。 这么多年了,高灿没要求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是周惠芹很少出门。 “明天端午,我编了百索,想送去给小石头。” “百索”要在端午这天早晨太阳还没出来之前戴,或是头天晚上戴。一般是由娘亲自给孩子系上,一直戴到七月初七,解下来焚烧掉。 “我听说小石头现在在春记小食馆。”高灿道。 “嗯,我知道。” 沈大娘来找过她,跟她讲过。 “你去吧,我睡一会。” 陪刘大人开心,高灿挺累的。 “嗯,那我带着成儿一块去。” 周惠芹与高灿所生的儿子名叫高成。 高灿没意见。他是个挺宽容的人。当初打小妾,是因为那两个女人太过分。 周惠芹典给高灿时已经二十六岁,他那两个小妾都是十七八岁的年轻女子。她们把周惠芹当老妈子一样使唤,恶言恶语,甚至还打人。 石家还没倒闭前,高灿就见过周惠芹。她温柔贤淑、容貌秀丽,即便已经二十几岁,仍然像小家碧玉。 高灿不是好色之徒,但男人常年在外,总有生理需求。以他大掌柜的身份,不可能去宿娼,于是买了名女子做妾。那名女子怀孕,他又买了名女子做妾。 那两人之前就争斗不休,高灿本就厌烦。后来石家倒闭,石彰主动提出将妻子典押给他。说实话,当时他十分惊讶。 他以四百两银子典下周惠芹。这个数目,是买名普通女子的十倍。 他以为石彰会拿着银子好好做生意,东山再起,结果却是拿去贩私盐,最后死了。 周惠芹刚到他这里时,他并没有碰她。直到石彰死了,她自己主动投怀。 高灿明白,她是为了小石头。 她已然没了自由身,石彰一死,小石头没人管。她投身于他,是希望他能照顾小石头。 不过那个孩子犟得很,接他过来、他不来,安排他住、他不去。最后是周惠芹给了沈大娘银子,沈大娘收留了他。 南门街,春记小食馆。 陈晓用蛇和鸡炖了一锅“龙凤呈祥”。 方育和小石头喝蛇血酒,陈晓不喝。 “你为什么不喝?”方育硬要分半碗酒给她。 “我这两天身体不舒服。”陈晓来例假。 方育打量:“你哪里不舒服?你为什么不早跟我讲?手拿过来,我帮你把把脉。” 陈晓推开他的手:“你什么时候成老中医了?” “我一直都是老中医。” 方育硬将她的手拉过去,有模有样把起脉。 “你身体没问题呀。你到底是哪里不好?” “不可说。”陈晓摇摇头。 方育注视着她,良久,突然像是恍然大悟似地:“哦!你来月事了。” 这话从男人嘴里说出来,陈晓感到很尴尬。 “都说了!不可说。” “有什么不可说的,这很正常。” “你一个男人!……”陈晓有些羞恼。 小石头眯笑眯笑,春红被羞臊到,低头,吃饭。 方育道:“这是百花锦蛇,性温,你现在吃最好了。来,喝点。” 陈晓看了看碗里的酒,其实来例假她身体没反应,肚子从未疼过。不过每当这种时期,她还是会注意。 “不用担心!我是老中医,你要相信我。” 这时,小院后门,有人敲门。 陈晓白了方育一眼,去开门。 “谁啊?” 她边说边打开门。 只见门口站着位端庄妇人,牵着个小孩。 “小石头在这里吗?”妇人问。 第39章 惊喜意外 听见门外女人的声音,小石头眯笑的脸,沉了下来。 小食馆店铺的门没关,现在已经过了众人吃晚饭的时间。陈晓等人吃饭时间跟别人不一样,一般都是错开,比别人晚。 周惠芹本可以从店铺正门进来,她却选择走后门。 “你是……?”陈晓问。 其实她已经猜到,这妇人大概是小石头的娘。因为他俩眉眼长得很像。 “我是小石头的娘,我来给他送点东西。” “请进。” 周惠芹走入小院,见院中摆了张矮方桌,桌上有饭菜,几人正在喝酒吃饭。 “你们在吃饭呢?” 周惠芹脸上露出歉意。一般去别人家,要故意错开饭点,否则有去蹭饭的嫌疑。 “过来一起吃点。”陈晓招呼:“春红,去拿两副碗筷。” “多谢,我已经吃过了。” “我们炖了蛇肉,来尝一尝。” 陈晓不由分说,拉她入座。 “你来做什么?”小石头沉着脸,眼睛望着别处问。 “明天端午,我编了百索,来给你戴上。” 百索要娘亲手戴的才灵验。 “我已经不是小孩了,不戴那玩意。” 百索是给小孩子戴的,长大成人一般就不戴了。当然,如果你喜欢,要戴也行,没规定说大人不能戴。但是想要灵验,要娘亲手戴。 “你才十四,还不算大人呢。”周惠芹温声细语。 她看到桌上的酒碗,看得出小石头在喝酒。她本想说两句,说他年纪还小,不该喝酒。但是想了想,没说。 这个社会,男孩子十四五岁就可以谈婚论嫁。成亲早的,十五六;晚一些的,十八九。过了二十岁还没成亲的,要么是太穷,娶不起媳妇;要么是身体有隐疾,娶不了媳妇。 周惠芹说着,从荷包里取出百索。 “不戴不戴,我每天要削面,戴着不方便。”小石头语气有些不耐烦。 “那就戴脖子上。” 百索可以戴在手腕上,也可以戴在脖子上。 “都说了,我已经是大人,不戴。” 两人说话,四岁小高成倚靠在娘腿边,手里拿着个玩具球,望着桌上的饭菜,有些嘴馋。 他俩的确是吃过饭了,不过是简单的青菜米饭,一点也不好吃。 陈晓见小家伙想吃的样子,盛了蛇肉鸡汤放到他面前。 “你会用筷子吗?”陈晓用哄小孩的语气问。 小高成半张着嘴,望着陈晓,点点头。 陈晓看他一脸懵懂,觉得他可能不会用筷子,只是想吃,于是去拿了把木勺。 “用勺子吧。” 周惠芹看儿子一脸馋吃的样子,没有阻止,低头在他脸边说道: “快谢谢陈姨。” “谢谢陈姨。”小高成奶声奶气。 小石头见娘对高成那么亲昵,心里有些不好受。将脸撇到一边去。 高成一手抱着玩具球,一手拿勺舀肉吃。小孩子动作笨拙,险些把碗捅翻。 “把球放下,另一只手扶着碗。”周惠芹教导。 小高成把球放在桌子上,左手扶碗,右手拿勺。 圆球没有放稳,从桌子上掉下来,弹了几下,滚到桌底。陈晓低头去捡。 当她摸到球时,手感一顿。拿起来看了看,眼睛一亮! “这个球是在什么地方买的?”陈晓惊喜意外。 每逢县城赶集,只要她有空都会去街上转转,看看有没有出现过这种东西。 “我爹给我买的。”小高成喝着鸡汤吃着肉。 陈晓脸上欣喜难以抑制。 “怎么了?”方育没见过她这样表情。 “橡胶,橡胶!哈哈哈哈!” 他们之前走出的那片山,陈晓没有见过橡胶树。在县城两个多月,没有见过与橡胶有关的任何东西。 这段时间她在攒钱。攒钱买马,然后她要去寻找材料。 “橡胶?” 方育疑惑的拿过圆球,仔细看了看。 这个球只有拳头大,里面大约是用竹子编的,外面包裹着一层像厚皮一样的东西,上面染着五颜六色。 “还没请教如何称呼?”陈晓问小石头娘。 “奴家周氏。” “周姐,这个球是在什么地方买的?” 从表面年龄来看,周惠芹三十一,陈晓十五六。实际上,她俩年纪差不多。 刚才周惠芹让小儿子喊她陈姨,于是现在陈晓喊她周姐。 “这是我家老爷从外地带回来的。” “从哪里?” 周惠芹仔细回想了一下,回答道:“从静河。” “静河是什么地方?在哪儿?” 周惠芹还未开口,小石头道: “静河县,在南方。” “离这里有多远?”陈晓问。 “可能……四百多里吧。” 小石头没去过,只知道静河县主产茶叶。盛安号在静河县有商号。 “我还有个大的,我爹爹给我买了好多。”小高成不知道大人们在说什么,只是炫耀他有好多球。 “陈姑娘,这球……是怎么了吗?”周惠芹迟疑问。 “没什么,我在找球上表面的这层材料。”陈晓想了想,问道:“周姐,你能帮我问问你家老爷,这球是静河县当地做的吗?球表面的这层东西,是不是当地产的?” 虽然球来自静河县,但上面的材料,不一定就出自静河县。 “嗯,行。”周惠芹点点头。 她想与陈晓交好。希望她能对自己大儿子好些。 “吃饭吧,菜快凉了。”方育道。 他心中有数了。白蚺跟他描述了自行车是什么,当时他就问过“轮胎”。白蚺说是橡胶做的。他不知道橡胶是何物。 根据白蚺描述,如果他要打造一辆自行车,得从炼制材料开始。 他是炼药师,不是炼器师。不过对材料炼制,多少知道一点。 而炼制材料,又得先从炼制工具开始。总之,在什么都没有的条件下,打造一辆自行车很难。 难怪陈晓愿意与他立字据。她是认定了他造不出来么? “方哥,喝酒。” 小石头不理他娘。她已经有家了,还来找他做什么。她腿边的才是她儿子。而他…… 他已经是大人了,能挣钱养活自己。等将来买所大宅院,如果高灿回西凌,只把高成带走,不带她。 他可以给她养老送终。 第40章 突然之间 小石头与方育喝酒。 周惠芹手里拿着百索,想给儿子戴上就走,可是儿子不搭理她。 陈晓见她被冷待,想与她找点话题聊聊,却又不知聊什么好。因为有些话题,可能会触碰到别人不愿提及的东西。 “周姐,这里过端午,有什么习俗吗?比如吃什么、玩什么?”陈晓终于想到个闲话题。 她知道端午节吃粽子、划龙舟是为纪念屈原,这个世界没有屈原,所以他们应该没有吃粽子的习俗。 周惠芹道:“端午主要就是戴百索、吃蛇肉。至于玩的……没有。不过等到六月初十有唱哈节,到时候比歌很热闹。” 陈晓恍然,明白了为什么张里正今天让儿子给他们送条蛇,原来这东西应该是明天吃的。 陈晓对小石头道:“你应该知道,蛇肉是明天吃的吧?” “知道啊。”小石头嚼着肉。 “那你为何不提醒?我们留着明天吃。” “今天吃、明天吃都一样。反正端午吃过蛇肉就行。” 周惠芹看到儿子跟东家说话的态度,想提醒他对东家要恭敬。可是儿子连正眼都不瞧她。 方育道:“明天再买条蛇,再吃一顿。” “哪有天天吃的。” 陈晓说完转头,看到周惠芹脸上的殷切表情,以及她手中一直拿着的百索。 她小时候也戴过百索,知道百索的寓意。 她对小石头道:“让你娘帮你把百索戴上。” “不戴。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小石头喝了口酒。 “在娘面前,年纪再大也是孩子。”陈晓教训。 小石头没说话,低头吃菜。 “你知道戴百索的寓意吗?” “以前,我多希望我娘给我戴百索。但是,我没有娘……” 陈晓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说完这句,眼泪突然一下子涌出来。她有点控制不住眼泪,立即转身回屋。 饭桌上几人被她搞蒙了。 方育反应比较快,呆愣一秒,起身跟进陈晓房间。 “你怎么了?” 陈晓找了块手帕擦眼泪。 “没什么。只是突然一下子流眼泪。” 其实她此刻并不伤心,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流眼泪。 如果是以前,方育会打趣她“怎么又不失忆了?还记得没娘”。不过现在,他从白蚺那里了解到更多,知道她来自哪里。 他默默站在她身旁,想安慰几句,不知该用什么话安慰好。 春红十分诧异。她还从未见过陈姐哭。 小石头一脸茫然:我把她惹哭了? 周惠芹暗暗叹了口气。她知道没娘的孩子,提起娘一般都会掉眼泪。周惠芹也是个没娘的孩子,她知道陈姑娘为何哭。 “小石头,无论你多大,在娘眼里,你都是孩子。” 周惠芹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眼眶里有晶莹泪花。 “今年最后一次。明年你就是大人了,百索想不戴就不戴吧。” 之前小石头以捕蛇为生,周惠芹时时提心吊胆,生怕他被毒蛇咬了,或是在外面遇到危险。 她没办法管他,他也不让她管。她天天都在为他默默祈求平安。 小石头见娘似乎也要哭了,说道:“戴吧戴吧!帮我戴脖子上。” 终于听到儿子同意戴百索,周惠芹起身为他戴上。 房间内。 陈晓擦完眼泪,准备出去。看见周姐起身为小石头戴百索。刚要跨出去的脚步,收了回来。 她看出小石头在跟他娘闹别扭。虽然她不太了解小石头的内心,但多少了解一点现代离异父母的叛逆期孩子。 方育跟在身后,她突然停住,方育一脚没刹住,胸膛顶到她后背。陈晓差点被他顶个趔趄,他赶忙一把抱住。 背后的胸膛就像一堵墙,环抱的双臂像是安全的栏杆。 陈晓内心咚地跳了一下,没来由升起股“被呵护”的感觉。 这些日子她看出方育想追她,她也给他机会,两人虽未言明,但处于恋爱前的模糊状态。 当然,这只是陈晓自己觉得。她是以现代人的恋爱方式,去理解他们之间的过程。 她觉得他俩还没有正式确定恋爱关系,但在方育看来,她与他“立字为据”就是确定了。 陈晓没有立即掰开他的手臂,站在原地没动。 方育感受到她娇弱的身躯,嗅到她头发上的香味,双臂不由紧了紧。 陈晓心中有股异样的感觉。或者说是心动的感觉。 她知道方育一直在维护她,帮她遮掩或是解释“来历不明”的东西。 他难道就不好奇?——可是他没有。 他有种很特别的默契,特别得让陈晓也有些难以理解。 她猜想方育并没有失忆,只是有些不能说的秘密。所以当她有“解释不清”的东西时,他会主动帮她解释。 这或许是一种“秘密交换”吧。 他默认她失忆,她也默认他失忆。然而双方应该都知道,他俩都没有失忆。 陈晓知道自己露出的东西太多了。在这一点上,方育做得比她好。他几乎没露出过什么马脚,即便露出一两处,也只是露过给她看。比如他知道军队制式服,知道灵石。还有帮她解释辣椒出处。 其实陈晓很好奇,西凌“北方黑山”是什么样的地方,为何作为西凌人的如意楼少掌柜,听说辣椒来自北方黑山,就不再问,看样子是完全相信了。 当然,作为“秘密交换”,陈晓也没问过方育黑山是什么地方。 这,就是他俩的默契。相互知道,互不询问。 陈晓看到周姐帮小石头戴好百索,这才拨开方育的手臂,走出房间。 看见陈晓出来,周惠芹道: “真是对不起!打搅了。”她实则是为惹哭陈晓道歉。 她毕竟三十几岁的人了,内心细腻,知道有些话不能直说。此时若说“不好意思把你惹哭”,只会令人尴尬。 “没什么。”陈晓笑道。 周惠芹看小儿子已经吃完碗里的东西,说道: “我们这就告辞。谢谢了!” 她最后三个字说得意味深长。似是感谢陈晓招待小儿子吃蛇肉,又似感谢陈晓说服大儿子戴百索。不过她还有一层意思:感谢陈晓收留小石头。 沈大娘去告诉她小石头来了春记小食馆,向她介绍过陈晓、方育的为人。说他俩和蔼可亲、为人大方,小石头来他们这,让她尽管放心。 一开始周惠芹不太放心,派人来暗中观察过。那人回去告诉她,小石头在这里很好。 刚才吃饭,她看到小石头与他俩的相处模式,这下子放心了。 “回去后我会帮你问问,那个球是哪里做的。”周惠芹没忘这事。 “谢谢!”陈晓拉着她的手,由衷感谢。 别人问一句,她就可以少跑许多弯路,这个帮助是很大的。 第41章 要是老了 送走周姐,四人又继续吃饭。 春红听说过小石头的娘改嫁,但不知道改嫁去了哪。今天见到,才知道原来他娘也在城里。 她看小石头娘穿着好布料的衣裳,开口是“我家老爷”,有些好奇,问道: “小石头,你娘是改嫁给了什么人?” 小石头瞅她一眼:“你吃碗蛇肉,我就告诉你。” 几人都知道春红不敢吃蛇,小石头这是不想说。 春红也瞅他一眼:“不想说算了。” 方育给陈晓倒酒。此时他脸上笑靥如花。 终于抱了!刚才陈晓没有挣扎,任由他抱着,他俩的关系又近一步。 “你笑得像个烂番茄。”陈晓嗔他一眼,知道他在笑什么。 她心里确定:开始谈恋爱吧! “烂番茄?”方育不知道烂番茄是什么样。 “番茄,也产自北方黑山。”陈晓意有所指的说道。 “哦!”方育瞬时明了,问道:“我记得你好像也有番茄种子,为何不拿出来种?” “院子里没地方种了。” 方育没再追问。他知道陈晓在试探他,试探他是不是一个好帮腔。 春红看这两人一问一答,语气很古怪。 陈晓最早的辣椒,是从外面带回来,说是在街上买的。 春红没见过辣椒,多问了几句,方育叫她别问,少见多怪。 后来张里正来小院,陈晓跟他说,辣椒是她从西凌带过的。方育也在帮她说话。春红就纳闷了:辣椒不是她在街上买的吗? 后来许多事情,春红觉得很古怪。但只要她问,方育就训斥她。不准她问、不准跟任何人讲。 春红是个聪明人,这些“古怪”没给她带来坏处,而是带来好处。于是她不问不讲,并顺着他们的话去说。 “姐,你打听球上的那层材料,是想要做什么?”小石头边吃边问。 “那层材料作用可大了!可以做成很多东西。” “可以做成什么东西?” “可以做成手套、鞋底、轮胎等等,许多东西。” 手套、鞋底,小石头知道,但是轮胎是什么? 方育见他似乎又要问,说道:“不懂就不要问。总之那东西作用很大。” 小石头茫然:“就是不懂才问啊!”为什么是不懂就不要问。 方育一脸严肃:“那东西是我们将来赚钱的关键,不要让别人知道。如果让别人知道、捷足先登,我们会失去商机。” 小石头道:“可是高向已经知道那东西了。球是他买来的,或许他已经发现商机。” 陈晓道:“那个球,只是橡胶最粗浅的应用。后续它还可以改变形态,制造出更有价值的东西。” 小石头:“或许他们已经在做了。” 陈晓想了想,乳胶加酸凝固制成橡胶,这一步的应用,他们或许已经在研究。但是这里见不到任何橡胶产品,说明什么都没做出来。或许他们连橡胶真正的价值都没有发现。 方育道:“等周氏问清楚,我们就去当地看看。” 他一直想与陈晓单独相处,若不是开馆子需要人干活,他真想把春红、小石头撵走。 “出门远行需要钱呐!”陈晓叹了口气。 说到出门远行,方育一下子想到身份文牒。他俩没有身份文牒,出远门可能会遇到麻烦。 “小石头,你知道如何办个身份文牒吗?”方育问。 小石头知道他俩没有身份文牒,小食馆的租房契约和官府备案,都是以春红名义办的。 他道:“以你们和张叔的关系,到他们村买片地、建所房,落户到他们村就行了。” 方育皱眉。他不是没有这样想过,但他不想落户到村子里。 陈晓道:“我们现在没钱啊!” 买片地、建所房,少说也要上千两银子。他们手上,现在只有上百两。这还要留着收购张叔种植的辣椒、开新馆子。财富原始积累阶段是最慢的,等有了第一桶金,后面就相对容易了。 她也想过卖出一两件现代物品,一下子完成原始积累。但是,有隐患。 算啦,别想着一下子发财。当年外婆也是开了很多年小馆子,才一步步发展起来。 反正她又不会老。时光对她来说,仿佛停滞了一般。 想到这,她看向方育,眼中带着同情的目光。 “怎么了?”方育问。 “我在想,要是有一天你老了,我没老,怎么办?” 方育疑惑,不解是何意。想到自己的年龄,问道: “你是觉得我年纪太大了?” 方育年龄二十一,未婚。与他一样年纪的沈丰,儿子都六岁了。 沈丰属于成亲较早。当年他父兄遭受意外身亡,沈大娘担心沈家绝后,守完孝后,立即让儿子成亲。那时候他还不满十五岁,跟小石头现在差不多一样大。 “不是觉得你年纪大,是想到以后。” 对陈晓来说,二十一小啦。她有种老牛吃嫩草的感觉,怪不好意思的。不过只要她不说,别人不知道她到底有多大。 “你已经想到以后啦?”方育贼兮兮地笑。 “要是你老得不成样子……”陈晓想说,我可以重新换一个吗?但是不好意思说。 “我会好好保养,争取永远都配得上你。” 方育说着拉起她的手,抚摸她白嫩细腻的纤纤玉指。 “就像你的手,保养得那么好一样。” 现在他知道陈晓是干活的,洗衣做饭、刨土挖地,她的手保养得那么好,就像一双不做粗活的手。 陈晓手嫩,一来是体质原因,二来她的确注重保养。 方育其实也在“保养”。他每日躺在摇椅上修炼,喝“草叶茶”,就是想要尽快修炼到神玄境。到了神玄,他的体质会发生彻底变化,容貌就不会变了。 容貌不变只是一方面,修炼他还有别的目的。 陈晓抽回手:“你别逮到个机会就占我便宜。” 方育含笑望着她,笑而不语。 …… 第二日,周惠芹派人给他们送来一条蛇,足足有四斤多。另外还有四块毛巾。 陈晓拿到毛巾,十分惊讶:“这里也有毛巾?” 她房间里是块布巾擦脸,不过实际上几乎没用过。她每天晚上回空间里睡觉,在空间里洗澡、洗脸,空间里毛巾多得是。 “这东西外面很难买到。”小石头表情无所谓,语气却有些骄傲:“这些是我娘他们作坊里织的,全都送到都城或是卖到夏国。” 方育看到毛巾,并不太惊讶。他在西凌用的就是毛巾。 “难怪我在集市上没有见过!”陈晓发现她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还远远不够。 春红拿到毛巾,十分欣喜。这可以留给弟弟做聘礼。 人家看到他们能拿出块毛巾,一看就知道他们不是普通人家。 第42章 像私奔的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周惠芹又来了。 她是来告诉陈晓,关于橡胶的消息。 据她从高灿那里了解到,橡胶就产自静河县,当地人叫做树乳。这个东西有防水的作用,他们用树乳涂抹草帽、鞋子,下雨天能防水。特别是鞋子,用树乳涂抹上,雨天行走不会弄湿脚。 高灿他们打算制作这种鞋子,但是这鞋有个问题,穿不了多久涂层会坏掉,得重新再涂。由此一来,这鞋就没法卖到外地,只能在当地涂、当地穿。 至于玩具球,他们发现树乳凝固后有弹性,做给小孩子玩而已。 陈晓明白了,他们想研制“雨鞋”,但是还没有解决技术问题。 知道进展她就放心了,即便他们研制出雨鞋,与她要做的东西也不冲突。 只是,橡胶树的数量有多少?这个周惠芹没问,她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不过她觉得,数量应该不少。因为高灿原本打算做去卖,他们是做大宗买卖的,树乳的数量要够他们大批量制鞋。 最后周惠芹嘱托陈晓:如果她想要做什么生意,请带上小石头做帮手,她这边会尽量帮忙。 周惠芹不傻,在问过高灿之后,她感觉陈晓似乎想做树乳生意。具体做什么不知道,不过沈大娘跟她讲过,这两人可能有些来历。 沈大娘第一次看见方育、陈晓,两人虽然山里人打扮,但一个戴着黄金手串,一个细皮嫩肉。一出手,就拿出六百两西凌官银票。沈大娘感觉他俩像是“私奔”出来的,或许人家背后有什么富贵家世。 说实话,方育、陈晓这对俊男靓女,的确很吸引人眼球。 别人看他俩是一对,就算女人欣赏方育的英俊,男人喜欢陈晓的娇俏,对大部分人来说,只是远观欣赏,并不会做什么。 包括如意楼的少掌柜,他虽然被陈晓容貌吸引,但越是生意人,越要注意分寸。这里是南越国,不是西凌。就算在西凌,他也不会干巧取豪夺的事情。 红园。 高灿与陆老板喝茶,高向坐在一旁。 高灿道:“陆老板,我们只不过是替刘大人办事。这生意说白了,也不是我们盛安号的。别说五五分,就是四六分,刘大人那头也不会答应。他那边可不止他一人。” 陆老板沉思了一会,说道:“三七,这是底线了。” 高灿笑道:“陆老板你怎么想的,三成?可能吗?我们都才只拿一成。” “那你说多少?” “刘大人也就看中红园是现成的园子,假如容些时日,我们也能建成做新园子。 “你的摔跤斗鸡是开不起来了!丁县令知道刘大人的意思,他还会让你开?” 高灿说完轻笑摇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之前高向与陆老板谈买红园,实际上就是为这件事。刘大人想搞点私人买卖开青楼,他不便出面,让高灿替他办这事。高灿在外没时间,让高向先去打探打探。 陆老板叹了口气:“我明白!你直接说,几成?” “一成。” “不可能,太少了。”陆老板摇头。就算园子以后年入万两,他只能分得一二千两银子。 “陆老板,人是刘大人找来的,事情是我们做的,有任何问题丁大人会照应。你除了出个园子,还有什么? “红园这么大的园子,县城里是没有。但是小一点的精致园子也是有的。大不了,我说服刘大人换地方。但是你这园子,以后恐怕是很难再经营。” 这项生意,不是盛安号与刘大人合作,是高灿个人与刘大人合作。盛安号做的是朝廷专管的买卖,无论是朝廷官员、还是高灿大掌柜,都不敢轻易插足。如果被发现,就是个“死”字,还要满门抄斩。 不过开青楼这种需要点关系、但又不那么重要的事情,他们个人是能参与的,就算被发现也没什么。何况高灿已经想好,要向东家报备。东家是不会在乎青楼这种小生意的。当初盛安号开如意楼,是为了让他们远在异国能吃到家乡菜,换言之,东家也不在乎如意楼能赚多少钱。 “陆老板,”高向开口道:“我建议你还是把园子卖了吧!” 之前他就开过价,三万两银子。 “诶!”高灿摆摆手,阻止侄子:“不要劝人卖产业。” 他转头对陆老板道:“红园我们不买,我们只谈合作。” 陆老板这下子犯难了。要么答应他们一成,要么自己经营。他也知道得罪刘大人、丁县令的后果,今后恐怕很难经营得下去。 高灿道:“你考虑一下,两天之内给我答复。刘大人那边催得急。” 刘大人是真催他。朝廷查处了一批犯官,有许多女眷要贬为奴妓,这是个好机会,他们开家青楼正好把人收了。 陆老板咬了咬牙:“我现在就答应你。一成就一成。” 他们不买红园,他能卖给谁?自己经营也是举步维艰。 之后双方谈妥,马上将红园收拾出来、着手改造,月底以前完成,奴妓马上就到。 …… 春记小食馆。 当初陈晓定下的目标,一天卖八十碗能保本。现在,一天至少能卖一百八十碗。 五月的最后一天,营业结束,四人结账。 整个五月,营业收入居然有二百九十七两银子。刨除成本,净利润一百一十八两。 陈晓添个零头,春红和小石头,每人各得十二两。 小石头拿着银子,想了想道: “姐,这个月工钱是不少,但是我累够呛。能不能再多雇两个人?” “我也想过增加人手,但是没有多余的地方住。” 陈晓早相中小石头喊来帮忙的曹勇和二龙,店里的事情他们全都会,而且做得挺好。只是,他们家住曹家村,曹家村离县城有十四里路,每个赶集日早晚来一趟可以,天天跑不现实。 方育凑到陈晓身边道:“我俩一块住,不就可以腾出个房间?” 陈晓白了他一大眼。 “我的意思是,我俩成亲吧!”方育目光灼灼。 “你想屁吃呢!” 方育摸向陈晓的屁股。 “如果你一定要给,我也接着。” 陈晓大大的无语。 第43章 唱哈节 春红听到要雇人,立即想到自己的工钱。 不过她什么也没说,静静听着。 方育道:“我们该成亲了!你没看到街坊邻里的眼神,都以为我俩是私奔出来的。” 自从陈晓允许他搂抱,方育的亲昵动作不断。一会帮她擦擦脸,一会帮她揉揉手。陈晓不喜欢捶腿揉肩,否则他就按摩上了。 “我不会因为别人的眼光就成亲。” 陈晓也能感受到别人异样的眼光。但成亲是自己的事情,与街坊邻里何干。 “这样不好!我想名正言顺。” 陈晓用蔑视的目光望着他。 “你想名正言顺干什么?” 方育开口想说。想了想又咽下。 小石头在说正事呢,这俩人又打情骂俏。他道: “姐,如果是雇男的,可以跟我住;雇女的,跟春红住。” 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吗?又不是要一人一间房。哦,对!方哥是想趁机跟陈姐成亲住一起。他懂的。 陈晓道:“那你问问曹勇和二龙想不想来做长工?” “他们肯定想来。”其实两人早跟小石头讲过。 之前只是赶集日忙碌,平常不算忙。但是现在,小石头感觉每一天都很忙,几乎没多少能闲下来的功夫。 陈晓想了想,对春红道: “你和小石头换一下房间,你那间给他们三个人住。仓库里三个人睡不下。” “好。”春红乖巧答应。 然后问道:“那他们两人的工钱……怎么给?”她是指的利润两成。 陈晓道:“他俩每月三两银子。从利润两成里扣,剩余的,还是你俩的。不过记住,‘两成’不要跟任何人讲。”毕竟春红、小石头是“元老员工”。 春红暗暗算了算,如果下个月也跟这个月一样,十二两银子分出去三两,能接受。另外她也明白陈姐叮嘱,不要跟任何人讲,以免别人嫉妒。 “好的,知道了。” 其实春红也觉得每天从早忙到晚太累,有人能分担下也好。 …… 转眼到了六月初十,唱哈节。这天正好也是赶集日。 小石头之前就描述了“唱哈节”的盛况。唱哈节主要内容是比赛唱歌。到时候方圆几十里的人都会来县城,甚至还有从别的县来的。 一开始,大家各自唱,你想在哪唱都行。到时候,县衙会发售“红箭”,分派到各个商户门前售卖。红箭五十文一支,你觉得哪个唱得好,可以送他红箭。到时候,谁得到的红箭数量最多,谁就是“哈哥”“哈妹”。 “大家分散开唱,怎么知道谁的红箭最多?”陈晓问。 “得到一百支以上红箭,就可以去打擂台了。擂台一次下注一百支,赢了,得到对方一百支红箭,输了就没了。最后在擂台上决出哈哥哈妹。”小石头解释。 “擂台上如何决定输赢?”陈晓问。 “还是观众送红箭。谁得到的红箭多,谁就赢。” “那要是即便输了,但是得到观众一百支红箭,不是还可以继续比吗?” “擂台投的红箭,算作擂台的。不是比赛者的。” “要这么说,红箭可以花钱买啊!”就跟现代花钱买投票一样。 “是这个理。有人愿意为她花钱,也是她的本事。” “最后得到‘哈哥’‘哈妹’荣誉称号,有什么用?” “有奖励,有名气。” “奖励是什么?” “去年奖励六十两银子,今年不知道奖励多少。” 陈晓算了算,六十两银子能买一千二百支红箭。但仅凭一千二百支红箭,并不能保证最终获胜。 因为衙门发售了六万支“红箭”。春记小食馆被分派了一百支,五两银子,他们先垫付。小食馆还得想办法,这把一百支红箭卖出去,否则就是自己承担五两银子。 唱哈节、赶集日。 今天街上的人会是平常赶集日的几倍,他们又找了四个人帮忙。不算陈晓、方育,店里有八个人干活。 清早天还没亮,他们已经在门外摆上桌椅,把店铺门前摆摊的位置占了。 现在每个赶集日,他们不再让别人在门口摆摊,因为这天生意太好,店里坐不下,桌椅摆到门外。 太阳升起,陆续有人来店里吃东西。但是无人问津“红箭”。 南门街是赶集最热闹的地方,但那些来“比歌”的,一般都在东街、西街、新大街,那些人流量不太拥挤的地方。北街是县衙所在,一般没人跑到县衙门前去比歌。 至于最后“决赛”的擂台,设立在十字街中心。 陈晓眼看着快到中午,店里生意很好,可是红箭只卖出去十几支。 “怎么办,要不拿去比歌的地方卖?” 小石头一边收桌子一边道: “别急!远处的人都还没到呢。中午过后才热闹。” 此时南门街的人流,已经跟插筷子一样。他们毕竟是做生意的,没道理扔下生意去看热闹。即使陈晓站在这里实际上没多大用。店里八个手脚麻利的年轻人,效率很不错。 “春红,春红!” 许久不见的吴宝珠,带着一群身着少数民族盛装打扮的少女,来到小食馆。 她满脸春光灿烂,手里拿着几支红箭。 “我们要七碗米线!” 她的表情很开心。 阮家的事情过去那么久,春红不像当初那样厌恶吴宝珠,不过也不喜欢就是。 她按部就班的烫米线,递上七碗。 那群少女也都认识春红,纷纷与她打招呼,闲话几句。 陈晓看到吴宝珠手中的红箭,问道: “你们是来比歌的?” “是啊” 几个少女开心又有些害臊,叽叽喳喳说起来。 这几个都是春红他们村子里的小姐妹。在坐的,几乎已经是靠山村最靓的妹了。 其实关于“唱哈节”,春红也知道一些。去年她和宝珠以及小姐妹们来县城比过歌。 去年她才十三岁,年纪小,也不会唱,主要就是来给姐妹们站场子的。 安县有的村子是少数民族,有的村子不是少数民族。春红他们村是少数名族,姐妹们穿上节日盛装来到县城,找块地方围成一圈,会唱的姐妹开始唱。不一会就会吸引来许多人。 有的人看她们穿的漂亮、唱的好,会送给她们红箭。她们不是要拿着红箭去打擂台,而是转手将红箭卖掉。 去年柳琴和宝珠唱了半日,她们就得了四十多支红箭,最后卖了一两多银子,然后按照每个人的贡献大小分钱。 这是她们一年中最能赚钱的一天。 而转手卖红箭,一般比五十文钱要低一些,比如四十文、三十五文,这样能够很快卖掉。 第44章 悦己者容 “你们已经得到红箭啦?” 陈晓与几位少女攀谈。 一位少女笑道:“是啊,要不然哪来的钱吃米线。” 这些女孩平常在家,几乎没有可以自己支配的钱。上一趟街,要跟爹娘讨钱,或是自己背些山货来卖。 “红箭可以卖钱?”陈晓问。其实她已经猜到有这种操作。 “是啊。” “你们卖了多少红箭?” “二十支。” 陈晓看了看店里竹篮中的红箭,心想:难怪这些红箭卖不掉。二道贩子已经在外面卖着了。 红箭,其实就是一根染红的竹片,大小跟尺子差不多,顶部削成三角形。每根竹片上烙了个印记,算是防伪。 县衙发售六万支红箭,分摊到每家商户。大商户分的多一些,小商户少一些。但最少也是一百支。 商户分摊的红箭如果卖不掉,县衙是不回收的。也就是说,无论怎样,县衙三千两银子是到账了。 说这是县衙敛财的工具,倒也不完全是。比如靠山村的这群小姐妹,她们就赚到了钱。 有的人,为几十文钱斤斤计较;有的人,大把银子花出去就图个乐。 陈晓想着想着,忽然觉得不行:不能再坐着不动。外面“二道贩子”已经在卖红箭,她这里的“首发红箭”还没有卖出去。 虽然只是五两银子,但五两银子也是钱啊!他们卖一天米线都不一定能赚到五两银子。 陈晓起身朝后院走去,方育正躺在摇椅上摇啊摇,脸上盖着草帽,像极了海边沙滩上晒日光浴,只不过他穿着衣服。 陈晓对方育道:“我们去卖红箭吧!” 方育拿下脸上的草帽,一咕噜坐起来:“好。” 他看了看陈晓身上穿的,说道:“你先去换件衣服。” 端午过后天气越来越热,现在是六月,白天最热的时候三十几度,夜里也有二十来度。 此时陈晓穿的随意又凉快,上身一件斜领短袖衫,下身一条阔腿裤。老百姓没有太好的衣服布料,一般都是麻纺布,她这身衣服没有任何装饰,十分素淡。 “不换了,就这样吧,又不是去选美。”她以为方育要她换身好看衣服。因为今天街上很多人都精心打扮,穿得很漂亮。 “不,你换件长袖。” 陈晓容貌美丽,皮肤白嫩细腻,即便最朴素的粗布麻衣,在她身上也能穿出美感来。 “长袖太热。”陈晓不想换。 “要是把你胳膊晒黑怎么办?” 方育是不想她露太多,让别人看到她白嫩肌肤。 平常街坊邻居看到也就算了,今天有很多从别处地方来的人。街上人多,走路这个蹭一下、那个碰一下,岂不是人人都与她“肌肤相亲”。 陈晓想想也是,虽然一会功夫不至于晒黑,但出门长袖是比短袖好。于是回屋换衣服。 方育觉得自己很聪明。不能说她太暴露,要说担心她晒黑。 过了一会,陈晓出来。 只见她底下穿了件浅粉对襟长袖绸衣,外面一袭绣花齐胸襦裙,身环一条长纱绣花披帛。她那清新可人的模样,如一缕清风拂面,捎带花香飘散。 “你、你哪来的衣服?” 这身衣服的料子和刺绣,只有上层达官显贵才会有。 “我从北方黑山带来的。” 陈晓说着转了个圈,百褶襦裙如花朵绽放。 “赶紧换掉。”方育扶额。 “为什么?” 陈晓顽皮的又转了一个圈。 “你要是穿着这一身出去,不用唱歌,今年的‘哈妹’就是你了!” “哈哈哈”陈晓银铃般的笑声。亦如当初在森林里时捉弄白蚺。 陈晓本性活泼,但在与人交往中有些慢热。她对陌生人会保持警惕,看似友好,实则保持距离。当她发现与对方意气相投,才会展现出自己真诚的一面。 “唉,这身衣服都没机会穿。”陈晓叹了口气。 “等到我们成亲时就可以穿了。” 陈晓白了他一眼。这身衣服是浅粉色,结婚哪有穿浅粉色衣服的。 她回房换衣服。 陈晓并不是真的要穿这身衣服出去。只是刚才找衣服时,突然想穿出来给方育看看。 最近她发现,有一些女孩故意打扮得花枝招展,来他们店里吃东西。 她们不是要展示给小石头看,是想展示给方育看。 自从她和方育确定恋爱关系,陈晓的心态就有些变了。 以前她不在意方育对别的女孩和蔼可亲,不过现在,她注意到了。 只要不是有仇,方育对谁都很和蔼。有时候爱开玩笑,一句话就把女孩们逗得咯咯笑。 不过他不常在店上,大部分时间在后院,只是偶尔会出来一下。如果出门,必定是陪陈晓出去。 说他这种性格好吧,也好。如果方育是个高冷的人,陈晓就不会与他走到一起。 说不好吧,作为恋人,陈晓多少有点吃味。当然,就算吃味她也不会说。 望着陈晓回房换衣服,方育琢磨着:怎样才能让她赶快穿上嫁衣? 他故意制造点让陈晓吃醋的事情,让她明白她是在意他的,有点紧迫感,赶紧与他成亲。但是看她无动于衷,方育又不敢做得太过火,害怕真把她惹恼,一拍两散。 唉,怎么办? 他需要尽快进黑石里修炼。如果不与陈晓成亲睡在一起,他就没法让她坦露黑石的秘密,带他进去。 这个世界的灵气太稀薄,到七老八十都不一定能修炼到神玄。 即便进入黑石,修炼到神玄也需要很长时间。 除了灵气,他还可以利用丹药增加修炼,但是那些灵草灵药,不知道生长在这个世界上的哪里。 目前他喝的“草叶子”,其实是筑基灵液配方中的紫叶兰草。另外还需要洗骨花,这两味药就可以制成最简单的筑基灵液。 现在他连筑基都还没有完成,修炼道路漫长且远。 不一会,陈晓换好衣服出来。她依然穿着阔腿裤,只是换了件长袖衣。衣服斜领贴身,凸显出她曼妙的身材。 方育真是不懂,她的衣服要么宽大松弛、要么贴身紧俏,她就不能做点不松不紧的吗? 唉,不敢说,这个小女人说不得,容易炸毛。 “走吧!” 方育起身,牵起她的手。 两人走到铺子里,跟小石头几人说了一声。 拎起装红箭的竹筐,汇入街上人流。 第45章 她不是傻子 街上摩肩擦踵,方育一手拎着红箭,一手搂着陈晓。 他的手掌护着陈晓的外肩,防止被别人蹭到。 一个背着竹篓的人从对面擦身而过,竹篓上破开的竹片刮伤方育的手背。 “嘶”方育轻嘶一声。 那人似乎没发现刮到别人,走出几步远就湮没在熙熙攘攘人流中。 “怎么了?” 陈晓边问边扭头,看到他手背上被划出道伤口。 伤口不深,就是划破点皮,不过有血珠渗出来。 “没什么。”方育道。 “流血了。” 陈晓身上没有手帕。她没有带手帕的习惯。索性将他手背拉过来,用舌头舔了舔,把血珠舔掉。 方育惊呆了:她这么放得开? 之前去红园听歌,听到那些庸俗粗鄙的歌词,看她并不觉得怎样,还在那里乐。当时他就觉得,陈晓是个放得开的女子,可以对她大胆一点。 没想到,她比他以为的还放得开。看来自己之前太拘谨了。 “口水消毒,没事了。”陈晓笑着对他道。 现代陈晓三十岁,她的同学、好朋友基本上都已经结婚。结婚早的,孩子都上小学了。 她不是小女生,也不是独身主义者,她也渴望有个人能与她共度一生。 但是,她的例假一直到二十六岁才来。在此之前,她觉得自己就算结婚,也不可能生孩子。什么样的男人,能接受她这样的女人?就算男人接受,他的父母呢?她一个闺蜜就因为结婚六年一直怀不上,在婆婆的撺掇下,两人离婚。 然而在二十六岁来例假之后,她发现了黑石空间,知道了还有别的世界。从那时起,她就想着要走,没有考虑过结婚。 在这里遇到方育,他把她当作小女生,为她掩饰,一心向她。他或许是个不错的对象。另外……陈晓不是傻子。 “哎呀,血又流出来了。”方育道。 陈晓拉过手背,又舔了舔。 方育重新搂住她的肩膀,心情比蜜还甜。 他想亲她一下,但是这大街上……方育按捺住心中的想法。 “我们去哪里卖?”方育问。 “去东街吧。” 之前听那几个靠山村的女孩说,她们是从东街过来的。 穿过最拥挤的路段,人流逐渐稀疏。 “不用搂着了!”陈晓道。 她知道方育搂着她的肩膀,是怕别人擦碰到她。这不,他就替她挨了一下。 方育松开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背,抬起在嘴边亲了一下。 陈晓看到他的动作,觉得有点好笑。 少年,你还是太年轻了! 方育看她耻笑自己,恶狠狠意有所指道: “等回去再说!” “唉哟,奶凶奶凶的。”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陈晓有时候不太理解方育这个人。他有时候看起来很成熟,让人感觉很可靠。有时候又觉得他有点二,傻里傻气。他仿佛有多重人格,不过倒也不让人觉得分裂,只是有些跳脱。 南街有个南门牌坊,东街也有个东门牌坊。他们朝着东门牌坊走去,只见路两边这里一群、那里一窝,就像公园里拉琴唱戏的文艺爱好者,又像夜晚广场上各占一块地盘的跳舞团伙。 陈晓发现远处有一群人特别多,一会男声唱、一会女声唱,围观的人不时发出哄笑。 她拉着方育走过去,是个男人在跟女人对歌。 只听男人唱:“不讲不笑难过天,不耍风流难过年,再过两年年纪老,挑水淋花也枉然。” 女人唱:“叫你一声哈山哥,想妹莫要想更多,若是想得相思病,郎中没有那种药。” 男人唱:“你讲不想都是假,想得头昏眼又花,见你打扮更漂亮,就想同你共一家。” 女人一脸羞恼,开口想唱,但是咬唇想想,转身离开。 “哎,别走啊,还没比完呢。” 旁边一个男人拉住女子,女子狠狠甩开他的手走掉。 陈晓没有看到这个故事的开头,所以结尾看不太懂。不过从最后两句听得出,这男人似乎在调戏这女人。 “啊,又来一个!”人群中有人指向陈晓。 刚才唱歌的男人,冲陈晓唱道: “敢问妹妹年几何,身边的男人是哪个(go)” 陈晓嘴角扯了扯。怎么这种也会被误会?她不是来对歌的。 “红箭,要吗?全部买下。”方育脸色不太好,对那男人道。 “哦,是来卖红箭的呀!”男人终于讲人话:“你若跟我比歌赢了,我就买下你全部红箭。” 方育自然是不会唱,沉脸道:“不买走了。”说着拉陈晓走。 刚才陈晓听他们对唱,这不就是对山歌嘛。只是这种山歌没什么艺术性,反反复复就是一个调子,用同一调子唱着不同的词,耍嘴皮子。 陈晓会唱歌,她的艺术细胞是被外婆熏陶出来的。以前上学时,她曾经想考音乐学院,外婆不同意。说这些东西平时娱乐下就行,不要当饭吃。于是她学了计算机。 方育拉陈晓,感觉她似乎不想走。 说实话,陈晓被今天到处对山歌的氛围感染了,十几年的细胞又被激发出来。这些人唱的是啥玩意?就这种也能做“哈哥”“哈妹”,是二哈吧! 陈晓对那男人道:“我唱一首,你若能接得上,算我输。你若接不上,算你输,买了我全部红箭。” 剩下的红箭还有将近四两银子。 男人嗤笑一声:“我输了买红箭,你输了什么惩罚也没有?” 陈晓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是啊,是你要跟我唱,又不是我要跟你唱。” 方育暗暗捏了捏她的手。 陈晓将手抽出来,问男人:“同意吗?同意就唱,不同意我们走了。” 方育脸色有些难看。 男人见他脸色难看,感到有些开心,笑道:“好啊,同意。” 陈晓清了清嗓子,开口唱道: “小乖乖来小乖乖,我们说来给你们猜,什么长长上天,哪样长长海中间,什么长长街前卖嘛,哪样长长妹跟前喽哟喂!” 此歌一出,一片安静。 她的声音真好听!像露滴竹叶般泠泠,像山间黄莺般清脆甜美。 男人呆愣半晌,问道: “你、你刚才唱的是什么?” “什么长长上天,什么长长海中间,什么长长街前卖,什么长长妹跟前。”陈晓说道。 男人挠了挠头,周围人起哄。 “对啊”“对她”“赶快唱啊” 一群人看热闹。 第46章 对歌 男人抓耳挠腮,不知道什么东西长长的,在天上;什么东西长长的,在水里;有什么东西长长的,在街上卖。妹子跟前,长长的…… 哦,他想到一个,妹子头发长。 但是另外三样,是什么? 陈晓道:“对歌应该是马上对上,你这都想半天,你输了。” 男人有些不服输,但是对歌的确应该是马上对上,并反击回去,这才叫赢。 “那……答案是什么?”男人还算输得起,没有赤红白脸的掰扯。 陈晓笑道:“南门街春记小食馆,就有长长街上卖。” 男人没有去过她说的这家店,问道:“这家店是卖什么的?” “你去吃一下不就知道了。”陈晓笑容灿烂,宛若桃花。 围观的人本就被她容貌所吸引,听到她的歌声,觉得此歌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人群中有人认出陈晓,高声道: “她就是春记小食馆的老板娘!” 陈晓望向那人,对他礼貌笑了笑。 “哦,我知道了,长长街上卖,是米线!” 人群中有人抢答。 陈晓咯咯笑起来。 “米线……”对歌男人没吃过,问道:“天上和水里的呢?” “你买了我的红箭,我就告诉你。” “有多少支?”男人很爽快。 方育提着箭篓,不想给他。 看见陈晓在大街上与陌生男人对歌,还跟人嬉笑,他心里很不爽。非常不爽。 陈晓从方育手里拿过篮筐,蹲在地上数起来。 对歌男人也蹲下,跟她一起数。 方育站立着,心情如寒冬冰霜,一阵风刮过。周围天气热得让人冒汗,此刻他却觉得心里凉凉的。 她什么意思? 故意做给我看的? 方育没想到陈晓会当众唱歌,还唱得那么好听。 她跟个男人打赌,就为了卖红箭? 她把我当什么了! 方育的情绪在暴走。他努力克制着。 远处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路口拉客的马车,田里耕牛,家里养的狗……莫名其妙一个个倒下。 “七十三支,三千六五十文钱。” 陈晓数完,立即算出多少钱。 “不愧是老板娘。” 男人掏出几块碎银,分别掂了掂,然后挑出三块,说道: “这里至少有三两六钱银子,五十文钱就不要了吧?” 陈晓接过碎银,笑道:“行,记得去春记小食馆尝一尝。” “一定。”男人微笑,然后问道:“你去打擂台吗?” 陈晓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待会看吧。” “你去打擂一定会赢。” 陈晓笑笑。她不知道打擂台是什么水平,唱的是什么。如果是这种对歌形式,她不会对歌。 陈晓拿起空竹筐,挽起方育的胳膊走了。就算是空竹筐也要带回去,这可是花钱买的! 方育身体僵硬的跟着陈晓走。看在陈晓挽他胳膊的份上。 此时他已经克制住情绪。他知道自己神元波荡会给周围带来什么。 一路上,两人无话。 当汇入拥挤的南门街,方育想了想,还是护住她的肩膀。 回到小院,方育又躺回摇椅上,闭上眼。 陈晓道:“吃醋了?” 方育睁开眼。他不想说话。 陈晓道:“你老说成亲成亲,你真的了解我吗?” 方育想到她今天突兀的表现,他或许真的不了解。 陈晓道:“人与人之间相处,哪是那么容易了解。就像我不了解你一样。” 方育没说话。 陈晓道:“我是真的想跟你在一起。但是我们之间需要相互了解。我不是文秀、小石头娘那样的人。你真的想好了吗?” “想好了。”关于这一点,方育没有犹豫。 “你不是非我不娶,我也不是非你不嫁。你再好好想想。” 一路回来,方育沉着张脸,陈晓看在眼里。摆脸色给谁看呢! 她做错什么了?满大街人都在对歌,她唱了半首歌、把红箭卖掉、顺便宣传了一下米线,她做错什么了? 一会她还打算去宣传辣椒呢! 擂台上无论会不会赢,她已经想好唱什么。 哦,对了,我把红箭卖掉,拿什么去打擂台? 陈晓来到这个世界,就是想让自己出名。 茫茫人海寻找爸妈,如何找?如果她成为名人,大家都知道她;如果爸妈在这个世界,应该也会引起他们注意。 之前困于生计,要考虑如何生存。之后,便是考虑扩大影响。 “你什么意思?”方育对她刚才所说非你不娶、非我不嫁,听着有些刺耳。 “方育,我不欠你什么。”陈晓严肃道。 方育情绪起伏,立即又压制下去。他克制道: “你什么意思?” “不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陈晓沉脸。 讲真,陈晓脾气不太好,只是隐藏得比较深而已。她这种性格是天生的,与生俱来,不知道是遗传了她爸妈谁的基因。 心理学上认为,人体内有四种液体,形成了四种天生气质类型。 多血质的人活泼、热情、爱交际、有同情心,但也容易变化无常、粗枝大叶、缺乏一惯性。 粘液质的人安静、克制、有耐久力,但是不够灵活、缺乏热情。 胆汁质的人直率、精力旺盛,但是脾气急躁、容易冲动。 抑郁质的人孤僻、谨慎、敏感,容易多愁善感、优柔寡断。 陈晓不知道自己属于哪种类型,好像都有点,但又不完全。 根据心理学的说法,“气质类型”是天生的,不可改变;而“性格”是后天养成的,可以改变。 陈晓以前爱唱爱跳,看起来是个活泼份子。后来专注计算机,可以在屋子里敲一个月的代码,不出门、不与旁人讲一句话。 什么才是她真正的性格,活泼的?还是沉寂的?其实陈晓自己也不知道。 当然,她骨子里的基因本能,她自己清楚。但是——不能说。 方育深深叹了口气。 “对不起!” 不知为何,陈晓对他有种天生压制。 他说不上来,是因为黑石,还是因为感情,亦或是因为什么。 他拉过陈晓的手,柔声道: “对不起我错了,但你以后也别再说那样的话好吗?” “你也不欠我什么。” “不,我欠你。” 方育一把将陈晓拉进怀里,陈晓扑倒在他身上。 他这个动作很大胆,他等着陈晓生气发怒。然而她没有。 她双手撑着他的胸膛,笑着道: “一会我还要去打擂台。” 第47章 感情磨合 方育握着陈晓的双臂,望着她娇俏的笑容。 “你真的要去打擂台?” “嗯。” “怎么以前不知道你会唱歌?” “你不知道的东西还多着呢。” 忽听身后“咚”的一声,脑袋撞在木头上的声音。 二人侧目望去,只见一个喊来帮忙的伙计想要避开不看他俩,慌里慌张撞在门柱上。 陈晓起身,说道: “我或许跟你想象的不一样,我们需要多些时间了解。” 方育也起身,与陈晓并坐在摇椅上。 “无论如何,我非你不娶。” 陈晓望着他,脑中闪过很多话,不过最后只成一句: “我是个爱出风头的人,喜欢广交朋友,无论男的女的。这些你可以接受吗?” 方育想说认识你这么长时间,没发现你爱出风头,也没发现你爱交朋友。不过,他道: “能!” 陈晓望着她,还想说些什么,不过想想,没说。 方育捉起她的手揉捏着,看见自己手背上的伤痕,想到出门时的甜蜜,拉起她的手亲了一下。 两人坐在摇椅上,身体贴得很近,方育嗅到她头发上的香味,有些蠢蠢欲动。 “我们到房间里去?”方育悄声道。 “我要去弄一百支红箭。”陈晓道。 “既然要去打擂台,何必把红箭卖掉。” “之前没想着去打擂台,是听到那些人唱的什么玩意,才觉得我或许可以去打擂台。”她也是临时起意。 “那现在……你要出去比歌?” “我不会比歌,只会唱歌。” 陈晓想了想,起身喊小石头。 “姐,什么事?” “我要弄一百支红箭,有什么方法可以便宜买到?” “要红箭……做什么?”小石头不明就里。 “我要去比歌打擂台。” “什么?!” 小石头十分诧异,他从未听过陈姐唱歌。 陈姐也会唱歌? “之前春红他们村的女孩子说,她们的红箭是四十文钱卖掉。你能去帮我找点比四十文更便宜的红箭吗?” 这种事情适合小石头去办。他好歹在县城长大,这里朋友多。虽然都是些年轻小朋友。 “姐你真的要去比歌?”小石头惊讶。 “真的。” 小石头想了想,说道:“行,我去帮你弄红箭。” 陈晓把之前得到的三块碎银给小石头。 “这里大概有三两六钱,如果不够,你再从店上拿点,晚上记账。” “足够了!”小石头笑道。 然后飞奔出去弄红箭。 看着小石头跑出去,方育道: “我还以为你要出去跟人比歌得红箭。” “我可没那本事,我就只会唱歌。” “那你准备怎么打擂台?” “我就只唱我的。” 方育有些不解,她何意? 陈晓道:“我要去打扮一下。艳压四方。” 听到艳压四方,方育皱眉,不知道她要如何“艳”? 陈晓回房,关上门,进入黑石空间。 方育想了想,回房换衣服。他也要收拾打扮一下,与陈晓相配。 只是,方育没什么好料子的衣。最合适的一套,是他见陈晓的劲装好看,他也做了一身劲装。 就穿这套吧!说不定待会要打架。 过了好长时间,小石头都把红箭带回来了,陈晓还没有出来。 “方哥,一会我们关门去给陈姐站场吧?”站场即助威加油。 “嗯。”方育点头:“你现在就去关门。” “好嘞!”小石头欣喜,他还没有听过陈姐唱歌。 黑石空间里。 陈晓换了好几套衣服,都觉得不合适。 她准备唱《辣妹子》,这首歌是欢快跳跃的。穿上之前那身粉色汉服衣裙,站在全身镜前,试着表演一下,感觉很违和,于是又换了身晚礼服。这个感觉不那么违和,但是晚礼服太暴露,她搭配了老半天,还是觉得不行。 最后决定,还是穿衬衫、马面裙。 这身衣服是在这里做的,许多人见过。衣服虽然不惊艳,但她可以化个精致妆容。 小食馆的门已经关了。即便生意好,哪有给陈姐加油助威重要! 几人在院子里等着,终于,陈晓出来了。 衬衫加马面裙,方育微微松了口气,他就担心她穿得太过艳丽。不过她那烈焰红唇、迷人的眼睛,异常明艳动人。 陈晓朝他走过来,递上两样东西:“帮我系上。” “咦,你怎么变高了?”方育猛然发现。 方育身高一米八,陈晓身高一米六。他比她高了一个头。 陈晓从小不长个,容貌停留在中学生,身高也停留在中学生。 “我穿了高跟鞋。” 陈晓穿了双“恨天高”,一下子垫高一大截。 “帮我系上。” “怎么系?” 陈晓在他手腕上演示了一下。 她觉得上台表演,这身衣服还是素淡了些,于是用绸带和纱巾临时做了两片“荷叶袖”。像护腕一样系在袖口上,挥动起来荷叶翩翩、绸带飘动,舞台效果会更好一些。 陈晓有登台表演经验,从幼儿园到大学,只要学校有文艺演出、班级要出节目,她一定是上台唱歌的那一个。 几名伙计看着女东家,被惊艳到了。 她不是花枝招展,却给人一种惊艳的感觉。就像黑泥地里长出一朵白玉兰,清雅华贵、艳而不妖。 方育给陈晓系荷叶袖,陈晓瞟了眼店铺。 “怎么关门了?” “我们去给你站场。” “小石头呢?”陈晓发现小石头没在。 “他说他去多喊些人。” “哈哈哈”陈晓笑起来:“又不是去打架,喊那么多人干嘛?” “让他们见识一下你的歌声。” 方育系好荷叶袖,对陈晓莞尔一笑。她的声音犹如天籁,他今天也是第一次听到。 “走吧。” 所有人都准备好了。 陈晓拉着方育的手出门。 她平时很少穿高跟鞋,今天还穿了双“恨天高”,她知道这鞋不能穿太久,别说走路,站久了都会脚疼。 方育感觉到她走路似乎有点费劲,说道: “要不我背你?” “不用。” 春红默默跟在众人后面,她觉得陈姐今天特别漂亮。 当初在山里遇到方大哥时,她就对他动心。很快陈姐出现,方大哥对陈姐动心。 春红明白自己的身份和家境条件,她不可能和方大哥在一起。 目前她只想着攒钱,攒够自己开店的银子就走。 看到方大哥和陈姐越来越恩爱,她不想在这里继续看下去。 另外,她感觉小石头和曹勇、二龙排挤她。 她在春记小食馆越来越难待。 第48章 全都死了 陈晓一行人出门,由南向北,来到十字街。 此时擂台上一男一女正在对歌。女的身穿民族服饰盛装,看起来十八九岁,长得挺漂亮。男的身穿短褂,又矮又黑,看起来还有点老。 之前陈晓在东门街看对歌,大部分是年轻男女,很少有年纪大的。 对歌本身也是年轻男女找对象的活动,那些已经嫁人的女子一般不参加,成亲男子有的就是来找人调戏玩的。 此时台上女子唱: “见你个子小小的,怕你做工没有力,我家犁耙虎力气,扛起犁耙头低低。” 台下一阵哄笑。男子唱: “牛牯小点你莫恨,慢慢养它成大人,等到牛牯大一点,要你田基都犁蹦。” 台下又是一阵笑,这歌词中的暗喻大家听出来了。 女子唱道: “唱歌莫要恁威风,见你耳聋背又躬,家中母鸡孵寡蛋,就为公鸡老过龙。” 男子接唱道: “我不讲来你不懂,这种公鸡最威风,你要有人包养到,长年不用你干工。” “你家穷得叮当响,莫来撩掀我歌娘,家里一样都没有,独个灶台独张床。” “独个灶台独张床,正好与你睡一张,我家门里磨豆腐,支支呀呀到天光。” 台下一阵哄笑,这男的又在暗喻了。 方育听到台上唱的,捏了捏陈晓手,有些担忧的望向她。 就这词,她真的要上去对歌吗? 陈晓望着台上,她也有点犯愁。这种对歌她不会啊! 此时擂台对面茶楼上,一群身着绸缎长衫的男人分散坐着。他们大部分是三、四十岁的中年人。 “杨老板这回损失大了!”一位中年人道。 “高老板也是。”一位接话。 “杨老板的马,损失至少上万两。” “听说西凌人吃马肉,他的马也可以当作肉马卖。” “今天一下子死了那么多家畜牲口,这些肉如果全都拿到市场上卖,肯定烂价。” 男人苦笑一声:“幸好我家只有两匹马,要不然我也得赶快回家,哪还有空坐在这里。” 几人喝茶闲聊,他们在等县令丁大人。 今天唱哈节,最后比歌选出“哈哥”“哈妹”,县令会亲自奖励,并宴请城中重要商户。 往年这个时候,茶楼里富商云集,大家一边喝茶聊天,一边观看擂台上的表演。 然而今年,突然接到消息,说圈养的家畜牲口莫名死亡。越是大户,越是赶忙离开,回去查看情况。 现在还留在这里的,只能算是城里的中小商户。 刚才他们说的杨老板,是“大马店”的老板。 大马店是客栈,同时也是“大马帮”。这里客商云集,许多货物在这里中转,需要马帮运输。 杨老板开客栈,搞货运,养马、卖马。当听到马匹全部死了的时候,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开始大家以为是被投毒,但随着一家家消息报来。才知道不是只有一家牲畜死了,是每家的牲畜都死了。 当“盛安号”高掌柜听说他们的马和牛也死了,立即回去查看情况。 论财富,杨老板自然比不上盛安号。就像一个上亿资产的集团损失几百万,与一个千万资产的公司损失几百万,所受打击不一样。 牲口死亡,所幸只发生在方圆几里范围内,更远的地方并未波及。否则真是一场牲口灾难。 不知道富人发生什么事情的穷人们,此时正在欢乐。 台上男人虽然唱的不错,但是大概因为他长得又矮又挫,许多人把红箭投给女子。 陈晓犹豫着:要不要上台?什么时候上? 这时,一群男子走到他们身旁,其中一名男子冲陈晓打了声呼哨。 陈晓转头,看到是之前对歌的那名男子。 “一会不见,你大变样啊!”男子上下打量,嬉笑道:“要不是他,我都认不出你来。”他指的是方育。 方育看到这名男子,脸色立即垮了下来。不过他想到之前陈晓说的,又缓和下脸色,不那么难看。 “你来打擂台?”陈晓友好打招呼。 “是啊,不过看来今年没什么好货色。”他望着台上说道。 陈晓侧目,看到男子身旁几个同伴手里提着好几筐红箭。 她朝红箭方向示意,问道:“你赢的?” “呵呵”男人笑了笑:“有赢的,也有买的。” 陈晓看那些红箭的数量,至少值几十两银子。 “你准备什么时候上去?”男人问。 “还没想好。” 方育见陈晓跟男人说那么多话,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往自己身边拢了拢。 “他是你男人?”男人问。 “对。” 听到陈晓承认自己是他男人,方育心里舒服了些。但搂腰的手也没松。 “一会我先上去,等我把这个女的唱下去,你再上来。”男人对陈晓道。 陈晓有些为难。上去唱什么呀?现在她发觉唱《辣妹子》似乎不合适。 看到她皱眉,男人道:“之前对歌,你只唱了一半。待会对歌,咱俩把那歌唱完。” 说完他跟身旁伙伴交代了几句,然后上台。 台上女子看见来了位年轻人,他大约十八九岁年轻,长得还可以,开口唱道:“这位小哥你从哪来,家中是否已成亲。” 男子唱:“本哥从那都城来,家中已经成了亲。” 在两人一问一答中,陈晓听出这名男子来自都城,已经成亲。但随即男子歌词一转,开始讽刺这名女子。大意是她这么大年纪了,还来勾搭年轻小伙。之后的歌词有些露骨,问她睡过多少男人,得了多少银子。 这名女子还是比较强悍的,犀利的讽刺回去。 两人在台上用唱歌的形式互怼,台下男子同伴起哄,红箭不要钱似的玩命投给男子。 陈晓正在看两人互怼,小石头来了。 “姐,出大事了!” 他没有带来人,因为他跑了几处地方,朋友都说商号里出事,不便离开。 “出什么事了?” “全城的猪、马、鸡、牛、狗,所有家畜都死了!连耗子都死了!” 方育闻言,搂陈晓的手稍微松了松。 “怎么死的?”陈晓觉得不可思议。 “不知道,反正就是全都死了。” “是中毒?还是发生什么瘟疫?” 如果是中毒或瘟疫,小食馆每天采购的猪肉、鸡肉就不能用。 “都不是。反正莫名就死了。” 第49章 绞肉机 陈晓有些担心明天馆子要用的猪肉鸡肉,对小石头道: “你现在就去卖肉那里,把明天的肉买了。” “姐,不用着急买。明天肉价要烂大街了!” “不知道那些家畜是因何死的,如果肉不能吃,再便宜也不能买。” 方育很清楚是因何死的,他搂着陈晓道: “放心吧,影响的又不是我们一家。如果明天肉价烂大街,这些肉可以吃,你今天买了岂不是亏了。” 方育能够想象,明天肉价或许比圆菜还便宜。 圆菜是这里的常用蔬菜,普遍度相当于“大白菜”。因为叶片像把蒲扇、圆圆的,称为圆菜。 陈晓想想也是,影响的不止他们一家,全城都受到影响。 这件事很诡异,但不是他们老百姓能弄得清楚的,等待官府调查结果吧。 他们的米线面条,不用肉料做浇头也可以。她之前就准备推出凉米线、凉面,天气越来越热,大家应该会喜欢。 此时街上依旧热闹,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 东城外,官道旁。 一家占地面积很大的客栈,大马店。 杨老板站在养马院,看着伙计们杀马。 这些马已经确定死亡。上百匹马啊,要趁着热乎全部杀了取肉。 他已经联系了如意楼的向掌柜,他答应派个西凌厨子过来,教他们做马肉干、马肉肠。 这些东西只有西凌人会做。这么多马,不做成可以长期保存的干肉,那就全部白白损失掉了。 “你再去找些人手,多弄些案墩剁肉。”杨老板吩咐。 做肉肠要先剁成肉末,这么多肉,几十个人剁到明天早上恐怕也剁不完。 “东家,春记小食馆有种工具,叫做绞肉机。肉切成块放进去,搅动搅动,另一头肉沫就出来了,非常之快。”一名伙计道。 春记小食馆在县城小有名气,特别是在伙计群体当中。这名伙计是认识小石头的。 “有这种工具?”杨老板没听说过。 “是他们东家自己造的。他们还造了米线机,就是做米线的工具。” “那东西真的可以剁肉?” “真的,我亲眼见过。” “你去跟他们东家说说,能不能把工具借我们用一用。如果他们要租用的银子,给他们便是。”找人来剁肉也要给工钱。 “好的。”伙计可不想剁肉到天亮。 …… 十字街。 台上男子与民族盛装女子,已经唱了半个多小时。这名女子嗓音清脆,思维敏捷,很有实力。但耐不住男子台下同伴带头起哄,硬是把她轰下台。 这时一名女子要上台与男子对歌,他伸手拦住,冲台下陈晓道: “这位姑娘,我注意你很久了,能否上来一展歌喉?” 台下很多人早就注意到陈晓,因为她和方育太显眼。 陈晓此时有点想打退堂鼓,但是看看买来的红箭,一咬牙,上吧!不然红箭浪费了。 方育松开手,让陈晓上台。他望了望旁边男子的同伴,他已经做好打架准备。 “姐!”小石头殷切的目光,目送姐上台。 陈晓踩着“恨天高”,提着裙摆。就像是要上台说:感谢CCTV、感谢MTV。 她姿态优雅,台下响起一片口哨声。 这里的人看到美女时,会吹出响亮口哨,想要吸引美女注意。吹口哨并不是恶意,这是他们打招呼的一种方式。 男子看着陈晓上台,嘴角带笑。看她站稳,开口唱到: “小乖乖来小乖乖,我们说来给你们猜,什么长、长上天,哪样长长水中间,什么长长街前卖嘛,哪样长长妹跟前喽哟喂!” 陈晓有些惊讶,他只听过一遍,居然就会唱? 不过此时来不及多想,她开口唱到: “小乖乖来小乖乖,你们说来我们猜,银河长、长上天,莲藕长长水中间,米线长长街前卖嘛,丝线长长妹跟前喽哟喂!” 台下观众一片愣神,这声音太好听了!简直不像人喉咙里能发出的声音。 这声音像水滴般清脆,像山中鸟鸣般委婉,带着山谷回声。 男子终于听到她唱出答案,他接着又唱: “小乖乖来小乖乖,我们说来给你们猜,什么圆、圆上天,哪样圆圆水中间,什么圆圆街前卖嘛,哪样圆圆妹跟前喽哟喂!” 圆的?陈晓几乎不假思索唱到: “小乖乖来小乖乖,你们说来我们猜,月亮圆、圆上天,荷叶圆圆水中间,粑粑圆圆街前卖嘛,镜子圆圆妹跟前喽哟喂!” 一段刚完,男子又唱到: “小乖乖来小乖乖,我们说来给你们猜,什么弯、弯上天,哪样弯弯水中间,什么弯弯街前卖嘛,哪样弯弯妹跟前喽哟喂!” “小乖乖来小乖乖,你们说来我们猜,彩虹弯、弯上天,鱼儿弯弯水中间,扁担弯弯街前卖嘛,笑眼弯弯妹跟前喽哟喂!” 当唱到“鱼儿”时,陈晓合掌比了个鱼在水中弯转游行的动作。因为说鱼是弯的似乎不太对。 当唱到“笑眼弯弯”时,她笑着指向自己的眼睛,做了个表演动作:看,看我的眼睛。 当唱到最后一句时,她以高调收尾,预示这首歌结束了。 再这么反复唱下去,陈晓不知道后面的问题要如何对答。最后这段她已经很勉强了。 男子听出她想结束,不想再问下去的意思。打了声响亮呼哨,助她结尾。 台下一片响亮呼哨,此起彼伏,吹得整个十字街都沸腾了。 当陈晓唱第一段时,吸引了不少人。甚至包括对面茶楼上。 “这个女的,是哪里人?”一位三十来岁的夏国商人,站在窗边问道。 他的手下伙计也在窗边看,说道: “她是春记小食馆的老板娘。” 这座县城,上层富商有富商们的交际圈,中层商人有商人们的交际圈,下层伙计、普通百姓,有他们自己的交际圈子。 春记小食馆只能算是普通百姓,知道、去吃过的,基本都是普通百姓。 “春记小食馆?”男人思索是否听说过。 “在南门街,开起来有三四个月。听说她和她男人是从西凌来的。”伙计隔三差五就会去春记吃碗米线或吃碗面。 “听说如意楼的的刀削面,就是跟他们学的。” 伙计仰慕如意楼刀削面已久,奈何如意楼他吃不起,听同伴说了春记的刀削面,于是去春记吃。 “如意楼是跟他们学的?”夏国商人觉得难以置信。 “哦,春记,我也听说过。别看他们馆子小,生意很不错。”一位商人走过来说道。 夏国商人望着擂台上的女子。 她有男人? 呵,从西凌来到南越,做小食馆生意的夫妻,想来也不是什么人。 第50章 已经嫁人了 十字街口哨声此起彼伏,仿佛把全城的流氓都招来了。 小石头在台下使劲吹着口哨,脸上笑得开心无比。 台上男子对陈晓道: “你再唱一首,我把我所有红箭都给你!” 说完他朝台下同伴示意,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又弄来几筐红箭,直接搁到擂台上。 之前陈晓见他们的红箭都投给了男子,这些红箭又是哪儿来的?看数量,又是几十两银子。 “唱啊”“唱啊”“再唱一首” 台下观众纷纷大声叫喊。 方育沉脸扫望向那些起哄的人。 台上陈晓想了想,笑脸对台下人道: “红箭是他给我的,要唱也只唱给他听。你们想听,你们的红箭呢?你们的红箭在哪里?” 她这作派,有点像酒吧歌手带着下面的观众互动。 “红箭给你!” 一人说完,把一把红箭扔进擂台边的篮筐。 “给你!再唱一首”“给你” 台下有红箭的,几乎都把手中红箭投给了她。 陈晓在台上笑容甜美,看着代表她胜负的篮筐,红箭越来越多。 她没等下面观众红箭投完,开始唱起来: “哥你把船儿向西划,十八弯的水路到我的家……” 曾经陈晓有“小祖英”的称号,她上台表演唱的几乎全是宋某英的作品,宋的作品她很熟悉,不知唱过多少遍。 “哟哟喂哟哟喂,你别惹我的黄狗叫,哟哟喂哟哟喂,更别碰上我的妈……” 台下观众听出来,这是私会情郎呢,许多人在窃笑。 方育沉着脸。她怎么能唱这种歌?人家会把她当成什么人! “哥你用船儿接我出嫁,十八弯的水路到你的家。花船上坐着你心爱的人,从今往后陪伴你渡春夏……一辈子跟定你打渔的歌,哟哟喂哟哟喂,火里水里咱不怕……” 方育脸色缓和几分。原来出嫁了呀! 台下观众听到她出嫁了,有些失望。 有人窃窃私语:“她男人是谁啊?” “听起来好像是个打渔的。” “哎呀,你们傻不傻,人家只是唱歌。” “这个女人已经嫁人了,看,那个就是她男人。” 有些人望向方育。 听到人群中的窃窃私语,方育脸上露出微笑。 他望着台上的陈晓,内心骄傲:她就是我的女人。 “小石头,小石头。” 人群中挤过来一位伙计。 小石头正全神贯注听陈姐唱歌。 “小石头,”伙计推了推他:“有事请你帮忙。” 小石头回头,看见是个熟人。 “我们东家想借你们的绞肉机用用。”伙计直接道。 “绞肉机?” “哎呀,你知道的,我们马院的马全都死了,东家要做马肉肠。借你们的绞肉机用用,要不然,我们剁肉剁到明天天亮都剁不完!” “等一下,你没看见我们东家在唱歌吗?” 伙计看向擂台,知道那是小石头的东家。 “……一辈子跟定你打渔的歌,火里水里咱不怕,咱不怕哟。” 最后一个字甩音结尾,歌唱完了。 小石头带头吹响口哨,周围人也口哨声此起彼伏。 “再唱一首”“再唱一首” 台下观众欢呼。 这时小石头才对方育道: “方哥,大马店要借我们的绞肉机用用。” 方育望向那名伙计。 伙计向方育作揖: “帮帮忙,帮帮忙。” 方育眼珠一转,冲台上大喊道: “晓晓,店里有事,我们该回去了!” 他没喊“陈晓”,也没喊“媳妇”,喊了个亲昵称呼“晓晓”。 众人闻言望向他。 哦!原来这两人是一对。众人心道。 陈晓看见了有人找小石头,不知道店里会有什么事。不过也正好趁机下台。 她对台下人道:“不好意思,我们店里有事,今天就到这吧,欢迎大家到南门街春记小食馆品尝!” 方育听到她同意走,立即去擂台边扶她。 她那双鞋,方育看着都觉得危险,真怕她崴了脚。 “别走哇,有事让你男人去处理”“对啊,别走” 陈晓低头下台,嘴里高声道:“欢迎大家到南门街春记小食馆!这家店是我们开的。” 台上男子也跟着一起下来,问道: “你们店里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方育瞅他一眼:关你什么事! 陈晓扭头,以手遮口在男子耳边悄声道:“我不能再唱了,我嗓子疼。” 方育见陈晓对那男子做出如此亲密动作,肚里有火。 陈晓拽住方育的胳膊,说道: “扶着我,我脚疼。” 方育想把她抱起来,但又担心大庭广众之下,万一陈晓不给他脸。不要自找打脸啊!于是乖乖扶着。 这时不知从哪里跑过来一名伙计,对陈晓道: “这位娘子,今晚县令大人宴请,请娘子务必要来!” “嗯?”陈晓转头。 难道我成“哈妹”了? 话说,不是要在擂台上决出“哈哥”“哈妹”吗?怎么感觉,这擂台好像没人主持。 今年的擂台还真是没人主持,因为出大事了。死了那么多猪鸡牛马,整个衙门的人分头出去调查情况,丁大人都亲自出去跑了。 这位伙计,是对面茶楼上的人派下来的。即便出大事,饭总是要吃的。等忙过这会,正好待会吃晚饭的时候,大家见面说说。 今年的“哈哥”,对面楼上的人觉得,就聂公子了;“哈妹”,就这位春记小食馆的女东家。 陈晓听到县令大人宴请,问道: “在哪宴请?今晚什么时间?” “如意楼。时间嘛,反正待会娘子处理完事情,早点去如意楼。” 县令大人什么时候回来,不是他一个伙计会知道的。 “好的,知道了。” 方育扶着陈晓朝南门街走,对歌的那名男子一直跟着他们。 “你跟着我们做什么?”方育不悦。 “你娘子说,欢迎去你们小食馆品尝,我们这不就准备去品尝吗!” “还没请教,如何称呼?”陈晓问男子。她觉得这名男子挺友好。 “我姓聂。” “聂大哥是专门来我们县城比歌的吗?”陈晓问。之前听他比歌中说,他来自都城。 “比歌只是玩玩。我来这里做生意,刚来没多久。” “哦。” 陈晓看他衣着普通,看起来像平民百姓。但是他买红箭,大筐大筐,少说也花了五六十两银子。 能这样花银子的,不会是普通百姓。至少是消费得起“如意楼”的人。 陈晓不傻。 第51章 青楼掌柜 陈晓回春记小食馆,后面跟着很多人。都是她最后那两句吆喝招来的。 小食馆重新开门做生意,一下子涌进来很多客人,曹勇、二龙赶忙招呼。 陈晓进后院换鞋,姓聂的也跟着一块进来。 “你不能进来。”方育拦住。 “我看看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我可以帮忙。” “没什么事。客人不能进后院,这是我们住的地方。” “让他进来吧。”陈晓对方育道。 然后又对姓聂的说道:“前面客人有些乱,让你朋友帮忙维护下秩序。” 前面客人都有些哄抢的味道了。 姓聂的对手下道:“让他们排队,一个一个来。不听话的扔出去。” 其实方育也看出来,姓聂的不是一般百姓。他买红箭花的银子,够普通百姓一家子吃一年了。 姓聂的年纪跟他差不多,长的也不赖,他穿着虽然普通,但方育相信,他是故意伪装的。就像他和晓晓一样。也正因此,方育对他敌意甚浓。 回来路上,方育悄悄跟陈晓讲过,店里其实没啥事,就是大马店的东家要借他们的绞肉机。 绞肉机是全铸铁的,安装在一个木墩底座上,有些重。小石头和伙计正在把绞肉机从厨房搬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姓聂的问。 陈晓换好鞋子出来,说道:“这是绞肉机。” 姓聂的回头一瞧,发现她变矮了。不过之前见她,个头就不高。姓聂的知道她穿了双特殊鞋子。 “绞肉机,是做什么用的?”姓聂的问。 “绞肉的呗,这还用问?”方育没好气。 小石头找来扁担竹筐,把绞肉机放进去。 陈晓道:“你跟他一块去,教教他们如何使用。如果需要帮忙,你就留下来给他们帮忙。” 这是个结善缘的机会。想要在一个地方站稳脚跟,就要广交善缘。 “好的。” 小石头和伙计抬起扁担,去大马店去。 姓聂的发现,他们店里其实没什么事,大概就是回来取这东西。 他对陈晓道:“你上擂台穿的那双鞋子,能给我瞧瞧吗?” 方育不善的目光立即投来。看女人的鞋子?当着他的面,调戏他的女人? 陈晓也有点诧异。 姓聂的解释道:“我觉得你那双鞋子甚好,想看看是如何做的,给我们园子里的姑娘也做几双。” “哦。”陈晓明白了,去拿鞋子。 这双鞋是反绒皮鱼嘴鞋,鞋底将近五厘米的防水台,跟高十七厘米,穿起能拔高十多公分身高。 姓聂的仔细看这双鞋,问道: “这是用什么做的?” “羊皮,反绒面。” 防水台和鞋跟都用反绒面羊皮包裹起来,陈晓倒也不怕他看出什么端倪。 “你这双鞋能借给我,拿去找人照着做吗?” “可以。不过千万千万不能弄坏。”陈晓叮嘱,怕他把鞋拆开了看。 “自然,绝对不会弄坏。” 方育在一旁嗤笑:“你倒是很爱你们园子里的姑娘。” 姓聂的没有生气,微笑道:“还未正式介绍,鄙人聂峰,怡红园的大掌柜。” “怡红园?”陈晓不知道县城哪里有家怡红园。 “就是以前的红园,现在改名怡红园。”说着他对方育笑道:“欢迎来玩。” 陈晓问:“红园现在改成什么了?” 之前她去过红园,看那里生意萧条,感觉要倒闭的样子。 “改成青楼。”聂峰不忌讳,说的很坦然。 青楼有什么可忌讳的,在这里看跳舞唱歌表演、吃饭喝酒,许多文人雅士、达官显贵常去,它与酒楼的区别,就是有姑娘伺候。 在青楼里寻一位情趣相投的女子,温存一段情话,又不用娶回家,何乐而不为。 另外,青楼女子不轻易卖身,她们主要是卖艺。不是你看中哪位姑娘,想睡就能睡的,还得要她看得上你。 说白了,青楼是个玩暧昧、玩爱情游戏的地方。与市井妓馆有本质不同。 去青楼的都是有钱人,他们家里不缺女人,他们缺的是不同风情、不同情趣。 听到“青楼”,陈晓有些好奇,问道: “青楼都是男人去吗?有女人去吗?” “大多是男人,偶尔也会有女人去。” 只不过去的女人,一般不是什么贤良淑女,基本上都有些不守妇道。 没有谁规定,女人不能去青楼。但男人去青楼是寻欢作乐,你一个女人家去寻什么欢乐。 方育听到怡红园是青楼,想到他刚才说“欢迎来玩”,明白他不怀好意。 陈晓问:“你们是什么时候开业的?前两个月我去过红园,当时还是个戏园子。” “六月初六,就前几天。” 怡红园开业,县城上流阶层都知道。不过今天才六月初十,假以时日,其他人也会知道。 两人正在闲聊,听见外面有人喊: “米线吃完了,让老板娘出来给我们唱一曲!” “对啊,我们如此捧场,老板娘,出来唱一曲!” 陈晓拧眉。借势宣传春记小食馆,这就是后遗症啊。 方育起身,准备出去揍人。 陈晓拉住他:“别管他们,当作没听见。” 这些人基本是从别处村镇来的,假装没听见、不理会,他们真敢在县城闹事不成? 然而,陈晓低估了这些人中胆子大的。 只听外面“哐当”砸碎碗的声音,店里伙计大声嚷道:“你想干嘛?” “叫你们老板娘出来!” “你什么东西!” 然后是嘎吱几声,桌椅板凳被推动的声音。店里伙计与客人起了冲突。 陈晓脸色一变,阔步从后院走进店内。 店里十几个人相互推搡,看样子是客人想闯入后院,伙计在阻拦。 “老板娘,今天你不唱,我们就不走。”一位客人威胁的语气。 “行,到外面去唱。”陈晓沉着脸。 曹勇几人替东家着急,怎么能如此就遂了他们的愿。要是以后随便来个人让东家唱,东家就唱,东家成什么了! 方育愤怒。陈晓抓着他的手。 他感受到手腕上传来的力道,看晓晓表情,她应该也是很生气。 对,要打架也到外面去打,在店里会弄坏东西。以前他们店里就被砸过一次。 第52章 好好讲理 陈晓拨开人群,来到店铺门口,对曹勇道: “把门口的桌椅板凳全都收开。” 曹勇心中愤怒,但见两位东家的表情,不像是要唱歌,像是要打架。于是赶紧带着其他伙计,把桌椅板凳收得远远的,给他们腾地方。 客人也看出了他俩表情,不屑道: “怎么,要打架?” 这些人不知道哪个村子来的,有十几个人,全是十七八九岁的年轻小伙,看起来有些不好惹。 见桌椅板凳收开。陈晓问: “你们哪些人,一定、必须、非要听我唱歌?” 她特别强调了“一定”“必须”“非要”三个词。 有的客人只是看热闹,顺便跟着起哄,他们不是一定、必须、非要听老板娘唱歌。如果会发生打架的话。 一些客人主动站远了些。 陈晓对面还站着七八个人。 这个时辰,赶集基本快散了,街上不再是摩肩擦踵,不过依然有不少人。 有人看见这里好像要发生事,好奇的围观过来。 陈晓对围观的人道:“我们开店做生意,讲的是和气生财。有什么话,好好说。你若礼貌客气,我也对你礼貌客气。如果你要跟我们耍横……” 她扫视一圈人群,然后望向面前那七八个人。 “我是不是对你们太客气?给你们脸了?” 陈晓语气沉稳,表情冰冷。 她说的话不够狠,但却给人一种很厉害、很危险的感觉。 七八人中,有人表情松动,萌生退意。 “要不,算了吧?”他劝领头的。 领头的也被她的气势威吓到,但是一个娘们,就这么算了多没面子。 “我们是来给你捧场的,我们在你店里花了钱,要你唱一曲怎么了?之前你在台上不也唱了吗?” 她除了是个娘们,她身边还有男人、有伙计。领头的也不是全无顾忌。 “台上唱是比歌。今天唱哈节,我一年就只唱一次。你当我是卖唱的?” “是你让我们大伙来你店里的。” “我欢迎来我店里吃东西的客人,但如果是来闹事的。你以为我们店好欺负?” 领头人旁边一个人道:“看你是个女人,我不想打你。叫你男人上。” 陈晓还没开口,方育一个箭步上前,以迅雷不急掩耳的动作,一脚踢飞说话那人。 旁边人见状,纷纷出手要攻击方育。 方育轻巧闪身,连出数脚,有的踢中对方腹部,有的踢中对方肩膀,有的踢中对方的脸。 围观者还没看清楚,七八个人就被他踢倒在地。 聂峰倒吸一口凉气。 这身手!大内侍卫都没他这样的功夫。 方育冷冷道:“识趣,就赶紧走。不要让给我动手。” 地上几人捂着痛处,心道:这还叫没动手? 对方育来说,的确没动手,只是轻轻教训他们一下。他若动手,这些人不死也是残废。 陈晓没有太意外,之前方育就透露过他很能打。 她道:“我们做生意的,不想跟人打架。你们还是赶紧走吧!” 地上几人明白对方实力,这是“练家子”! 于是爬起来灰溜溜走了。 方育对陈晓道:“你干嘛跟他们说那么多废话?” 陈晓道:“你看,有那么多人围观,不多说几句,我怕别人误会。” 其实陈晓是想试试她的“威吓力”。从小她就有种很奇怪的特质,只要她真的生气发怒、心底发狠,对方会被震慑住。 在人身上,看起来似乎有效果,但是她不确定,是不是对方的原因。 最明显的,是在动物身上。 小时候她去外婆老家村子,在村里玩被狗追。一开始她只是跑,引来一群狗对她围追堵截。她被一只狗撞倒,另一只狗咬住她的腿。按理说,只有狗高的孩子,遇到这种事情,应该是被吓得哇哇大哭、不知道要怎么办。 当时她也是哇哇大哭,但她脑子里第一反应:我要咬死那只狗! 她心里一发狠,那只狗立即松开嘴,一群狗仓惶而逃。 她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当时旁边并没有人,但是狗突然跑了。 还有后来她去野生动物园,遇到有人逃票翻墙不慎落入虎园。当时那人被老虎拖着,感觉快要死了。 她站在围栏边替那人着急,心里冲老虎怒吼:放开他! 然后老虎真的松开嘴走了。 这是巧合? 后来她又在小区里试验过。那些猫啊狗的,别看它们玩得挺欢,只要她凝神贯注,让它们离开。主人拉都拉不住,纷纷往家跑。 还有小时候同学想对她霸凌,她心底一发狠,对方就说算了,走了。 经过两三次,再没人想欺负她。因为她给人感觉不好惹。但实际上她没做什么,狠话都没说一句,更别说出手较量一下。 后来发现黑石空间,当她第一次看见白蚺,先是被吓一跳,然后想把它逮住杀了。白蚺自己主动开口,“别杀我”。 陈晓不知道,这是不是她天生的“气质”,王霸之气。 这说起来有点好笑,感觉是过分自大、自以为是。但这么多年来,就是这样。 “还未正式请教两位,如何称呼?”聂峰态度温和。 “我姓方。”方育冷冷道。 “我叫陈晓,他叫方育。”人家介绍了自己的姓名,只告诉人家一个姓,不礼貌。 “方兄的身手真是了得!”聂峰满脸赞赏:“不知方兄以前在何处高就?” “在西凌,南麓军。” 陈晓望向方育。她也是第一次听到方育说出他的过去。 方育牵起陈晓的手,对聂峰道:“我们要关门了,聂兄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聂峰笑笑:“好,那就待会见。” 说完带着手下人走了。 方育心中哼了一声。猜到他这话的意思,是一会县令宴请,他也会去。 陈晓让曹勇几人收拾一下,他们不是真的要关门。 从头到尾,春红一直缩在众人身后。陈晓走进店里看到她,说道: “不用担心,店里有男人呢!” 她不会怪春红,打架斗殴这种事情,女人当然是躲避的好,再说春红本就胆小。 她敢出去与人面对面,因为她身边有方育。她相信方育会保护她。 “一会我跟你一块去。”方育道。 “南麓军,是个军队吗?”陈晓问。 “对,驻扎在西凌南境边关。” “所以,你是从那里跑出来的?” 方育迟疑了一下,说道: “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更多。” 陈晓勾下方育的脑袋,在他嘴唇上蜻蜓点水的亲了一下。 第53章 方育隐秘 方育想过陈晓可能会亲。 但是没想到,她居然亲他的唇。 “再亲一下。”他有点激动。 “你先告诉我更多。” “进屋里说。” 方育眼神示意,后院会有人进来,他说的事情不能让人听到。 陈晓跟他进屋。 方育关上门,将她拉到床边坐下,这才说道: “我是个孤儿,小时候被卖到肃阳郡府做奴仆。郡主不能生育,将军看我天资过人,于是收我做义子。” “郡主?将军?”陈晓疑惑。 “他俩是夫妻。将军曾经成过亲,妻子早逝,后来又娶了肃阳郡主。” 肃阳郡主与肃阳郡府,听起来这府邸是郡主的。陈晓问: “将军是上门女婿?” “不是。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后面。” “后面怎么了?” “你亲我一下接着说。” 陈晓在他唇上蜻蜓点水的亲一下。 方育接着道:“两年前,将军死了。郡主年轻守寡,她想招我做入幕之宾。” “入幕之宾”就是裙下之臣的意思。 陈晓嘴角扯了扯,问道:“郡主多大年纪?” “二十七。” “将军大她很多?”既然将军收方育做义子,年纪应该可以做他父亲,方育都二十一了。 “是的,大十多岁。” 陈晓道:“既然郡主那么年轻,比你大不了几岁,你为何不从了?” 方育沉脸:“她是我义母。” “她都不在乎,你在乎什么?你俩又没有血缘关系。”陈晓调侃。 方育咬牙切齿,将陈晓扑倒,压在床上。 “你把我看作什么人了!” 方育接着道:“郡主是西凌一方诸侯、两地领主,她有封地、有实权。郡主头衔,不单单只是个称号。” 陈晓第一次听说“郡主”是一方女诸侯,这超出了她对古代的认知。——国外西方中世纪,女人做领主、做女王的倒是不少。 方育道:“西凌人,没有不知道肃阳郡主的。所以在西凌人面前,你要千万小心,不要让人知道我与肃阳郡府有关系。” “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何要离开西凌?”只不过是被义母看上,至于吗。 “我刚才说啦,郡主是一方诸侯。” 方育没再说太多,让她自行脑补。 陈晓明白他的意思。郡主是一方诸侯、是女王,她可以对方育为所欲为。听起来有些乱伦,不可思议,到底真的假的? 方育注视着她清澈的眼眸,跳动的睫毛,娇艳脸庞上薄唇微动。 他鼓起勇气吻下去。 唇与唇交缠两秒,陈晓推开他。 “我怀疑你跟郡主早就有什么。” “我们是清白的。她是我义母,我不可能跟她有什么,所以我才逃走。” “至于逃吗?” “因为她要杀我。” 方育觉得让她脑补不行,还是得要说出来。 “你在这里也不安全,这里有那么多西凌人。”陈晓按着他的逻辑说。 “这里是南越国。这里的西凌人只是平民,他们或许听过‘阿育少将’的名字,但这些人不可能会见过我。” “阿育少将?” “我的义父是西凌国大将军,名叫阿苏。义父为我取名阿育,大家称呼义父‘阿苏将军’,称呼我‘阿育少将’。” “你真是军营里出来的?” “当然了。我还上过战场。三年前西凌与北冥的‘黑山之战’,三十万大军就只回来两万人,我是其中幸存的一个。”方育露出苦笑:“义父就是在那场战役之后去世的。” “黑山到底是什么地方?”陈晓对此好奇已久。 “黑山是座绵延千里的大山,黑山以北是北冥国,以西是西凌国。黑山中蕴藏着许多神奇植物。原本两国各占黑山一角,西凌皇想要占据整座黑山,于是与北冥国发生了‘黑山之战’。西凌皇在那场战役之后也去世了,现在的西凌皇帝,是个九岁小孩。” “皇帝年幼,所以诸侯崛起?”陈晓想起中国古代历史上的小皇帝。 “倒也不完全是,西凌是联邦国,与夏国、南越不一样。好啦!我们该收拾一下,去赴宴了。” 再讲下去,几天几夜都讲不完。 陈晓道:“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去了。万一有人认得你。” 她知道今天的晚宴,有西凌商人参加。 方育道:“正好借这个机会试一下,如果有人认得我,我们就去夏国。” 陈晓撇嘴:“要去你去,我还要去静河看橡胶呢。” 方育轻笑低头:“那我们就去静河。”说完他在陈晓嘴唇上亲了一下。 “我干嘛要跟着你亡命天涯?滚!”她最后一个字是开玩笑,说完推开方育。 方育抱住她在床上滚了一下,说道: “你说跟定我,火里水里都不怕的。” “那只是歌词,不要当真。” 陈晓挣脱开起身。 “不管,我当真了。” 方育拉着她的手。 陈晓望着他,笑了一下,然后出屋。 就算他是少将军,也不足以让白蚺说“强者来了”。何况白蚺也不知道他是少将军。 所以,他到底是什么人? 白蚺像个唠叨老太婆一样,一见面就问:你跟他怎么样了? 这事很蹊跷。陈晓不傻。 …… 如意楼。 这家酒楼有三层。一楼散桌,二楼包间,三楼是宴请重要客人用的,一般不对外开放,须得掌柜同意才会给客人用。 今日县令宴请。说是县令宴请,实际上钱由盛安号出,县令只是出个名义。 三楼上,盛安号的大掌柜高灿、隆顺号的大掌柜李明俞、鼎泰商号的二掌柜闵宏,正在喝茶聊天。县令大人还没到。 这三家商号,不仅在安县,在整个南越国,都是数一数二的商号。 “盛安号”是西凌与南越合伙开办的商号,所有钱物投资都由西凌出,南越这边出土地、出朝廷文书。而与盛安号合作的,就是“鼎泰商号”。 “鼎泰号”其实是南越皇帝的个人小金库。 南越国,国土面积三十二万平方公里,人口只有几百万,主要以农业为主,是个又小又穷的国家。 如果不是西凌与夏国的商人,利用南越通商,这里就是个偏僻又落后的地方。 不要以为“皇帝”是最有钱的。那是国库的钱,要用在国家上。皇帝个人可能穷得叮当响。 所谓“鸡头凤尾”,南越皇帝虽然贵为一国皇帝,但论财力、武力,西凌一个邦就能将它踏平。当然,夏国也能轻易将它踏平。 只不过相对来说,夏国人不太好战,而西凌人是战斗民族,他们就是靠不断武力战争开疆拓土。 第54章 三大商号 “隆顺号”是夏国人的商号,他们与“鼎泰号”也有合作。只不过没有拿到矿场那样的经营权,不过也拿到了别的朝廷专管经营权。 “盛安号”在南越的投资,可以说是重资产。“隆顺号”则是轻资产。 南越皇帝不是傻子,只是来他们国家赚钱,不留点实在东西在这里,凭什么要给你那么多优惠条件。 盛安号铺桥修路、开荒种地、建造作坊,大量雇佣当地人,不仅交给国库的税金多,皇帝个人小金库里的钱也多。皇帝自然更喜欢盛安号。 曾经“隆顺号”上一任大掌柜,阴阳怪气说:南越国都快成西凌一个邦了!结果,隆顺号采伐南越珍贵木材的特权被皇帝收回。后来隆顺号各种赔礼道歉,最后也没再给他们这项特权。 国家虽小,它好歹是个独立国家。“隆顺号”占着是夏国亲王府的商号趾高气扬,应了那句话“对你客气,给你脸了”。 隆顺号原先在南越的大掌柜被撤换掉,换成现在的李明俞。他知道曾经闹过的矛盾,对南越朝廷很客气,对盛安号也很客气。 “诶,对了,今年的‘哈哥、哈妹’是谁?”鼎泰号二掌柜闵宏问。 “鼎泰号”是皇帝的小金库,大掌柜是内务府副总管左大人,在外面办差的全是二掌柜。这些二掌柜们,也是内务府的人,半官半商。 李明俞道:“‘哈哥’是聂公子。‘哈妹’是春记小食馆的老板娘,名叫陈小小。” 陈晓告诉别人名字,都说自己叫陈小小。 “呵,聂公子啊!”闵宏喝了口茶:“刘大人知人善用,聂公子做怡红园掌柜倒是不错。” 聂峰是刘大人的小舅子,文不成武不就,正事不会做,就喜欢混迹于青楼楚馆。 高灿疑问:“你说‘哈妹’是春记小食馆的老板、陈小小?” “是的。你应该知道春记小食馆吧?”李明俞比起上一任掌柜客气得多。 如果是上任掌柜在这里,大概会说:听说你们如意楼的刀削面,是跟人家学的? “知道。”高灿喝了口茶。 “这位陈娘子的歌声,是我从未听过的好听。人也长得极为明艳动人。”李明俞道。 “极为明艳动人?”闵宏听他这词,单是“明艳动人”还不够,还加了个“极为”。 “待会她来了,闵大人一看便知。”李明俞笑道。 …… 陈晓、方育出门。 陈晓还是穿着那套衬衫马面裙,方育则是换了身长衫,看起来儒雅许多。 “你干嘛要换?那套衣服挺好看的。” “我怕别人以为我是你的护卫,不让我进去。” “你还是怕被人认出来吧!” “说实话,有点。” “如果被认出来,你就逃吧,不要连累我。” “你说什么呢。” 方育捏她的脸。 现在亲过,关系更进一层,方育心情颇好。 …… 如意楼。 西凌人摆“大宴”喜欢用长桌,三楼摆了张够坐三十来人的长桌,客人基本已经到齐。 高向在门口迎接到丁县令,引他上楼。 众人见县令大人来了,纷纷起身。 “抱歉抱歉,让各位久等了。” 丁县令没什么架子,因为在场的都是安县富商、当地经济支柱,还有位半官半商的闵大人。他与这些人私交都不错。 “丁大人亲力亲为,辛苦啦!” “哪里哪里,都是应该的。” 寒暄几句,众人落座,高向命伙计上菜。 丁县令对众人道:“这次家畜莫名死亡,据各方情况来看,就发生在县城以及周边两三里范围内,其他地方没有出现这种情况。具体原因还未查明,但可以肯定,不是中毒,也不是瘟疫。” 他顿了顿又道:“此事我会上报给州府,对损失商户和百姓,给予一定税赋减免。可以肯定的是,屠宰税免了,这个我就能做主。至于其他市税,需要州府同意。” 杀猪、杀牛、杀马,这些是要交税的。市税就是商业税,朝廷不可能给商人发银子补贴,顶多能做的,就是看在他损失巨大的情分上,酌情减免部分市税。 对损失巨大的商人来说,减免的那点银子不算什么,但这体现了朝廷抚恤的态度。 “丁大人一心为民,是百姓之福!” 场面上的夸赞话,还是要说几句,大家纷纷夸赞。 此时菜已上齐,酒已倒好。 闵宏扫视一圈,看见坐在斜对面的聂峰。说道: “聂公子,听说你得了今年的‘哈哥’?” 聂峰笑道:“可没人跟我说。” 他早注意到,陈娘子没来。县令宴请,她居然不来,胆子够大的。 闵宏道:“李掌柜说,你是今年的哈哥,另外还有位女子,是今年的哈妹。” “哦?”聂峰疑惑:“哪位李掌柜说的?” 他说着扫视在座各位,寻找哪位姓李。 李明俞主动道:“我说的。今天众人都忙着回去查看情况,只有我没什么事,县令大人便委托我选出今年的哈哥哈妹。” “这样啊!”聂峰笑笑。 聂峰与李明俞不熟,只是在怡红园开业时见过,知道他是夏国人,隆顺号大掌柜。 李明俞道:“那位哈妹怎么没来?” 聂峰摊了摊手:“我怎么知道。” 正说着,高向带着一男一女进来。 男的高大英俊,玉树临风。女的白嫩细腻,娇俏可人。 “这不来了么!”聂峰抬手一指。 众人望去,感觉是哪家的小姐来了。 闵宏有些诧异,当听说是小食馆的老板娘,他以为是风情万种、媚眼如丝的女子。可是看见本人,她纯净如百合,清雅脱俗。 陈晓特意把之前化的妆洗了,素面朝天。 “对不起,店里有事耽搁了。” 陈晓双手合十道歉。 丁县令听到李明俞和聂峰的对话,问道: “她就是今年的哈妹?” “是啊。”聂峰回答。 李明俞微微皱眉。她好像没有在擂台上看到的明艳动人。当然,她现在也很漂亮,只是少了擂台上的妩媚。 “那位又是谁?”丁县令问。 聂峰答道:“她相公。” 众人听到她有相公,很多人就不再看了。 生意人走南闯北,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有相公的,他们一般不碰。 第55章 敬酒 丁县令听到那位男子是“哈妹”的相公。 在坐全是男人,如果驱赶他、只留他娘子一人在此似乎不太好。于是勉强道: “在那边加把椅子。” 往年的“哈妹”都是单身女子。 能比歌最终获得“哈妹”称号的女人,无一不是敢说敢讲、性情开放之人。 小石头只知道“哈妹”有奖励、有名气。却不知道这“名气”是如何得来的。 说白了,只要“哈妹”能讨在座各位的欢心,大家自然会给她面子。如果私底下再发生点什么关系,面子、银子都会有。 然而今年的“哈妹”,居然是个有夫之妇。 有夫之妇也就算了,居然还把相公一起带来。 只能说,陈晓不懂这里的“潜规则”。都是被小石头误导,毕竟他还太年轻。 高灿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陈晓,又看了看她相公。觉得她相公好像在哪里见过。 闵宏对陈晓道:“陈娘子,听李掌柜说,你的歌喉特别动听。今天我们有事没去擂台,陈娘子能否现在为我们唱上一曲?” 方育眯眼望向闵宏。三十多人的长桌,县令坐在上首正中,闵宏坐在上左侧,说明此人的地位仅次于县令。但也有可能,他的身份比县令尊贵。因为县令是主人,他必须坐正中,左为贵,左侧上首是贵客。这是西凌长桌的规矩。 陈晓不懂西凌长桌的规矩,但是知道坐在上首,肯定是有身份的人。 她端起酒杯,走到闵宏和丁县令中间,面带微笑,开口唱了首彝族语的敬酒歌。 “苏木地伟我,曲波各拉苏,你我呷得苏,木啦格特波,你木呷节勒,支几波各达,纸杂我木多,色拉洛我苏,苏你苏达多多,苏你苏达多多……” 众人听不懂她在唱什么,但是她嗓音清脆婉转,如竹叶般撩拨心弦。 “你唱的是什么?”丁县令被她的歌声撩动,说话语气温和。 “敬酒歌。小女子来晚了,请大人见谅。” 陈晓端着酒杯,站在丁县令面前。 她猜测坐在正中上首这位应该就是县令大人,可是没人向她介绍,她搞不清谁是谁。 不过不重要,先敬上位者就对了。 “小女初来安县,对县城还不太熟悉。小女干了这杯,大人请随意。” 陈晓说完,干了杯中酒。 丁县令内心疑惑:看她挺放得开,为何要带相公来? 女人干了,丁县令也干了自己的酒。 “你刚才唱的这首歌是什么意思?”闵宏问。他一个字都没听懂。 “我刚才唱的是少数民族语,大意是,四方的朋友难得相聚,请喝一杯酒。” 陈晓让旁边的伙计帮她加酒,然后端向闵宏: “初次见面,以后请多多关照。” 说完她就干了。 闵宏问:“你是哪里人?” 陈晓道:“西凌人。” 在坐西凌人向她投来审视的目光。 陈晓补充道:“我是西凌北方黑山的。” 在坐西凌人似乎了然,有人问道:“你是前几年就逃出黑山的?” 陈晓不明白他为何说是逃,不过之前听方育说,黑山之战三十万大军只回来两万,想必当年在黑山发生过一场很惨烈的战争。于是顺着他的话道: “是啊,我三年前就出来了。” 那人脸上表情显示,他信了。 “你相公也是西凌人?”闵宏问。 陈晓望向方育。 方育答道:“是的。我是河西人。” 李明俞问道:“你从小在河西长大?” “是的。”方育点头。 李明俞道:“说起来,你应该算是夏国人。” 十几年前,河西还是夏国的领土,后来被西凌武力侵占。夏国就是因为这场战争,闭关锁国,不再与西凌贸易往来。 在坐的西凌人望向李明俞,目光中没有敌意,但也没有好意。 夏国自称大国,国家软弱无力。夏国贵族就只会贪图享乐,朝廷腐败。夏国滥发的官银票,抬高了国内物价,西凌人与夏国人交易,一般是以物易物,就算按银钱算,他们也只要现银。 随着这些年,南越对西凌开放的地方和领域越来越多,原本夏国的丝绸,他们可以在南越种桑养蚕,纺丝织布;夏国的一些工匠手艺,通过南越,他们也挖到不少人才。除了一些只有夏国独有的东西外,西凌正在渐渐不需要夏国。 丁县令见两国商人似要起隔阂,对陈晓、聂峰道: “今日你俩在擂台上唱的是什么,我们都没听到,聂公子……?”意思是,现在能不能再唱一遍。 他以征询的语气问聂峰。 聂峰向陈晓抛去个眼神,眼神问她:唱吗? 陈晓对聂峰道:“唱猜调吧,你先起。” 聂峰不知道“猜调”是什么,不过让他先起,知道了是要唱什么。 “小乖乖来小乖乖,我们说给你们猜……” 两人一问一答唱了起来。 她的声音像水滴般清脆,像山间黄莺般婉转甜美。 方育望着两人眉来眼去,表情冷凝。 高灿耳朵听着唱歌,眼睛却看着方育。 他好像在哪里见过?到底是在哪里? 一曲唱完,在坐人鼓掌。 村野乡夫才会吹口哨,在坐是有头有脸的富商,他们是文明鼓掌。 闵宏对身旁李明俞笑道:“你说的果然不错。” 他举起酒杯对陈晓道:“娘子的歌声如黄莺一般美妙,我敬娘子一杯。” 陈晓看到他脸上露出轻佻浮薄的笑,知道他居心不良。礼貌道: “多谢!”干了杯中酒。 陈晓让伙计加酒,对坐在闵宏旁边的李明俞道: “初次见面,以后请多多关照。” 美女敬酒,李明俞礼貌回应,与她干了一杯。 然后陈晓顺着桌子,一位位敬酒,每人都是“初次见面,以后请多多关照”。 当她敬到末座一位时,这位比较礼貌热情。 “你就是陈娘子?我是大马店的东家杨盛昌。今日多谢你们店里的绞肉机了。” “哦,您就是杨老板,失敬失敬!” “改日来我们店里坐坐,有些东西想向陈娘子请教。” 小石头过去帮忙,鼓吹了一番他的东家。顺便透露出东家要开大馆子,正在找铺子。神神秘秘说老板娘有秘方,肯定稳赚。 大马店是客栈,店内也有饮食。杨老板看到春记小食馆有这么好用的绞肉机,而且还是自己造的,对春记小食馆的东家刮目相看。 第56章 热脸贴了冷屁股 陈晓顺着桌边敬酒,除了杨盛昌自我介绍,其他人只是礼貌性回应一下,没有自我介绍,有的人甚至连正眼都没瞧她一眼。 当敬到聂峰时,聂峰挡了一下她的手,说道:“不用干,少喝点。” 陈晓笑笑,感受到他的善意。 敬到高灿时,他自我介绍是盛安号掌柜高灿。 陈晓笑着说,久仰久仰。 一圈敬下来,桌上除了她和方育,有二十七个人,喝了二十七杯酒。 方育有些担忧地问道:“你没事吧?” 陈晓收起刚才的笑容,说道:“没事。” 陈晓脸色不太好看,不是因为喝酒,而是因为这些人的傲慢。 她体质异于常人,酒量也异常的好。五十多度的白酒,她至少能喝四斤。这里的酒只有三十来度。 陈晓把这次吃饭当作一场商务宴请,她想多结交些人脉,但是这些人爱搭不理。 呵!也是,搁在现代,大佬聚会,一个小喽啰跳出来挨个敬酒,他能得到什么好脸色。陈晓懂这个道理。 桌上觥筹交错,几乎所有人都向丁县令和闵宏敬酒,然后又相互敬。 大家言笑晏晏,相谈甚欢,就陈晓和方育跟前很冷清。 聂峰端着杯酒过来,对方育道: “方兄,敬你一杯。” 方育抬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心底里,方育不喜欢聂峰,但刚才陈晓敬酒他也看到了,除了杨老板、聂峰、高灿,其他人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爱搭不理的样子。 他对陈晓道:“我们走吧?” 他知道陈晓是个内心敏感的人。当初靠山村里正不给面子,当时她就很不高兴。 陈晓表情淡淡,吃着桌上的菜:“等我把所有菜都尝一遍。” 方育心中有些不舒服。今天的饭就不该来吃,但是他说的话,她会听么?她只会认为他是在吃醋。 的确,他是在吃醋,几十坛老陈醋早灌进肚里。可是陈晓说过,她是个爱出风头、爱广交朋友的人,问他能不能接受?他说能。 看着陈晓默不作声的吃菜,方育在一旁等着。 这时闵宏端着酒杯过来,一只手搭在陈晓肩膀上,说道: “陈娘子,我敬你一杯。” 方育挡开闵宏的手,目光不善。 陈晓起身道:“一杯哪够,我们来连干十八杯。” 闵宏笑道:“十八杯?我担心娘子喝醉。” 陈晓淡笑道:“你是担心自己喝醉吧!” 她不喜欢桌上的人,他们不给她面子。当然,她明白自己现在啥也不是,人家凭什么要给她面子。她已经不是现代那个身价上亿的上流名媛。 闵宏哈哈笑道:“娘子豪气!好,我们就来十八杯。” 方育阻拦陈晓,摇头示意她不要喝。 陈晓对他淡淡道:“没事。” 然后让伙计摆了两溜酒杯,每人倒满十八杯。 陈晓对闵宏道:“我们比比谁先喝完,后喝完的算输,要学狗叫。” 闵宏脸皮扯了扯。让他学狗叫,他不愿意。虽然他觉得自己不会输,但是万一输了呢。陈娘子的酒量,刚才敬酒时他看到了,不容小觑。 “换个惩罚。”闵宏道。 众人围了上来,陈娘子居然要跟闵大人连干十八杯?她是不知道闵大人的酒量吧! “那你说换个什么惩罚?”陈晓问。 闵宏眯笑着,瞟了眼方育,说道: “谁输了,谁就脱衣裳。”他这话是试探,试试这夫妻俩的底线。 方育一下子怒了,陈晓拦住他,问闵宏: “脱多少?是只脱一件?还是全脱光?” 闵宏听到她居然问要不要脱光,简直心花怒放。不过当着众人,还是讲点礼仪的好。笑着道: “只脱一件就好。” “行,那咱俩来吧。” 陈晓对丁县令道: “请大人做个裁判,喊一二三开始。” 只是喝酒、脱一件衣裳,陈娘子的相公没有强烈反对,丁县令觉得没什么,于是点头同意。 “一、二、三,开始!” 丁县令一声开始,只见陈晓仰头,抬起酒杯连续倒入口中,就像是将酒倒入坛子中一样,完全没有吞咽动作,就是倒。 二十几秒,陈晓喝完十八杯。闵宏才喝了一半。 众人惊呆了,还有这样喝酒的! 聂峰看得异常兴奋。以后他们“怡红园”里也可以玩这种游戏,回去就让姑娘们练练。 闵宏看到自己输了,挤出个笑:“娘子厉害!” 陈晓冲他的酒杯抛了个眼神:“把酒喝完。” 闵宏勉强把酒喝完。 陈晓又做了个手势:“请脱衣裳。” 闵宏脱掉外衫。 陈晓问:“还来吗?” 闵宏摇头:“不来了。” 陈晓对众人道:“不好意思,我醉了,先走一步。” 然后她让方育搀扶着自己,离开酒楼。 …… 六月的天气,晚间也有二十多度。 出了如意楼,陈晓摆开方育的搀扶,独自走在大街上。 方育又去扶她。 “我没醉。”陈晓淡淡道。 方育看出她心情不好,没说什么,一旁跟着。 陈晓忽然冷笑一声,问道:“我是不是有点自轻自贱?” 方育不敢发表意见。心里想着:是的。 陈晓望着远方道:“就这一回。最后一次。” 没去之前,她把这些商人想象得太友好,想着大家至少会礼貌客气自我介绍一下,她跟人攀谈攀谈,了解一下这里的商业情况。结果热脸贴了冷屁股。 敬完酒她就想走,但又不能表现得太过傲气。 陈晓是被社会磨过棱角的人,人家只是不愿搭理她这个小老板而已,又没对她怎样。 倒是那个闵宏,陈晓看出他有色心。 …… 接下来十多天,雨水渐渐开始多了起来。 一到下雨天,街上就没什么人,小食馆生意也不太好。 之前县城死了那么多猪鸡牛马,第二天所有肉类价格大跌,简直是跳楼大甩卖,陈晓趁机买了很多,做成腊肉。另外她还悄悄买了一些,带进空间放入冰柜。 肉价大跌也就那一天,第三天、第四天,不仅没跌价,还涨价。 六月天气炎热,腊肉本就不好腌,再加上雨水多,才十多天,腊肉似乎有点变坏了。 第57章 务必赏光 “陈姐,这么多肉好像都有点味了,怎么办?” 春红从库房出来,有点恶心想吐。 她就住在库房,腊肉也挂在这里,满屋子的味道,她闻得有点想吐。 陈晓皱眉。她觉得自己可能真的错了,不应该买那么多肉。但是太便宜了!平常一百文一斤的猪肉,那天只要三十文。猪头、猪脚甚至只要二十文。 之前她想着可以卖腊肉饭,可是才刚腌好肉没几天,就开始连绵不断的下雨。她感觉这些肉可能要保存不住。 “唉,算了,实在不行就不要了。”陈晓道。 听到“不要”,春红心疼。 “怎么能不要呢,至少我们还可以自己吃。” 腊肉腌制好要风干一段时间才好吃,刚挂起来风干就阴雨绵绵,陈晓自己都不想吃。 她想了想道:“都烤了吧!” “烤了?” “用柴火把肉烤干。” 这里没有柏树,要不然她就做烟熏肉了。烟熏肉更容易保存。 “全都烤了吗?” “是的,全烤了。” 方育道:“把肉再切小一点,烤干一些,做成肉干。” 陈晓眼睛一亮。对啊!做成肉干。 她拍了拍方育的后背:“你真是个人才!” 方育顺势拉过她的手,搂在自己腰间。 “陈娘子,陈娘子!” 店铺里传来聂峰的声音。 前段时间,聂峰把陈晓的鞋子“恨天高”借去照着做,今天是来还鞋的。 “多谢你的鞋子!为表示感谢,我在怡红园设宴,请陈娘子和方兄务必赏光。” “你请我娘子去怡红园?”方育语气不善。 “我又不是只请她,我也请方兄你啊!” 说真的,陈晓还真想去“青楼”看看。她道: “我可以带着我店里伙计一起去吗?” “当然可以,就是专门请你俩,没请别人。”聂峰很爽快。 “什么时候去?”陈晓问。 “现在就可以走。当然,如果你店还要再开一会,可以晚些时候让你伙计过来。跟看门的说一声就行,我会交待他们的。” 陈晓看这阴雨绵绵的,也没什么生意,叫小石头、春红几人关门。就当放假半天。 小石头听说要去“怡红园”,有点小雀跃。春红听说“怡红园”是青楼,不想去。 “怕什么!难道我们会把你卖进青楼?你想多了!” 小石头对春红道。 “不是,我没这么想,我只是……”春红觉得女子怎么能进青楼呢?简直不敢想。 另外,从唱哈节之后,春红开始怀疑起陈晓的品行。越来越觉得她不像个良家女子。 这主要是那天她看见陈晓亲方育,方育拉她进屋,关上门。之后两人就经常有些卿卿我我的动作。 当初春红只是在阮家住了一晚,没有任何男人碰过她,她都有嘴说不清,不得不嫁。可是陈姐和方大哥那样,方大哥天天说要娶她,她就是不嫁。一个良家女子会如此吗?是良家女早该答应嫁了。 当然这些话她不会说,现在她还靠着陈晓赚钱。 “算了,她不想去就不去吧。” 陈晓进屋换了身劲装,脚上穿了双皮靴。 此时没有下雨,但是前会下过雨,外面地上满是泥泞。 “诶,你这双靴子也不错。”聂峰又看上陈晓的皮靴。 她这双皮靴是棕色牛皮压花短靴,下雨天可以当雨鞋穿。 方育一挥袖子,挡住聂峰低头看鞋。 “你怎么老盯着我娘子的脚看?”语气很不悦。 聂峰抬头笑道:“靴子很好看。” “不就是有点花纹嘛!西凌很多皮革饰品上也有压花,少见多怪。” “是吗?”聂峰回想自己见过的西凌皮革制品,好像真的是。 春红看家,小石头几人跟着东家出门。 曾经的红园改头换面,红色围墙、朱漆大门,走进园子里,到处挂着红灯笼,真是处处透着个“红”字。 他们没有去有戏台的地方,而是来到一处院子。 院门进去,里面是个宽大的四合院,院中有花木山石,还有几张石桌。 四面房屋经过改造,分不出主次,目测有十来个房间。 有的房门关着,里面传出男女谈笑的声音,有的传出琴声,说明现在院里有客人。 聂峰推开一间房门,房内正中是一张吃饭的圆桌,一侧是喝茶的桌椅,另一侧有屏风挡着。陈晓绕到屏风背后,看见后面有一张软塌。 她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别有深意笑道:“你这后面还差个澡盆。” 聂峰笑道:“后面只是临时休息用。沐浴宿夜在另一个院子。” 陈晓问:“原先有个戏台的那个园子,你们现在改做什么?” 聂峰道:“那里没怎么改动,平常一般关着,花日才会开。” “花日?” “每月十五,园子里所有姑娘全都登台献艺。” “一个月才一次,利用率是不是太低了?” “姑娘们每次表演的东西都不一样,也要给她们些时间准备。” “平常可以排演些节目表演啊。” “排演什么?” “比如……大朗该吃药了。” 陈晓说完,自己先忍不住笑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就想到“大朗该吃药”这个梗。或许是因为上次来这里听戏,听到“半夜诱他去敲门,才知她家里有男人”。 这里是青楼,就该弄点翻墙扒灰的段子,你演太正经的,人家也不喜欢看。 聂峰一脸疑惑:“什、什么大朗该吃药了?” “那是一个故事。你不是说要宴请我吗?把好酒好菜端上来,我教你。” 陈晓觉得这里缺乏娱乐,如果把“大朗该吃药”编成一出戏,一定很好玩。 聂峰命人上茶,然后又叫人拿来菜谱,让陈晓点菜。 陈晓一边翻着菜谱一边道:“你是临时起意,说要宴请我吧?” 聂峰道:“我不知道你是否会来。毕竟这里是青楼。” “那你还说务必赏光?”陈晓开玩笑的语气。 聂峰笑笑,然后看向方育。 方育脸上没什么表情。 陈晓说,她或许不像他想象的那样。现在他越来越发觉,的确是。 他问过白蚺,陈晓是什么样的人? 白蚺说,她是个好人,但有时候有点坏。 第58章 讲段子 陈晓点好菜,让晚些时候再上。现在时间还早,还不到吃晚饭的时候。 聂峰问:“你刚才说的‘大郎该吃药’了,是什么故事?” 陈晓道:“有一名女子,名叫金莲。她家里很穷,人长得很漂亮,被卖到一个富人家里做丫鬟。这家老爷看上金莲,与她发生了床笫之事。” 听到床笫之事,聂峰来了兴趣。方育皱起眉。 陈晓接着道:“这事被夫人知道了,夫人很生气,于是把金莲卖给了一个侏儒做妻子。侏儒,你知道吧?” “知道。”聂峰点头。 “这个侏儒名叫大郎,是个卖烧饼的,家里不是很富裕,但还过得去。大郎虽然是侏儒,但他有个弟弟,名叫二郎,长得高大英俊。”说着她指了指方育:“就像他这样。” 方育黑脸:干嘛要拿我作比。 “金莲看二郎高大威猛,想要勾引,但二郎是个非常正直的人,不受嫂子勾引。” 方育听到二郎非常正直,脸色好了些。 “一天,一个叫庆大爷的年轻富商从金莲家门前经过,被金莲家的木棍不小心砸到,金莲赶忙出来道歉。庆大爷见小娘子长得漂亮,于是起了色心。” 方育见她说得津津有味,一副贼兮兮的样子,仿佛起色心的那个人是她。 “庆大爷收买了金莲的邻居王婆,让她帮忙牵线搭桥。一天,趁着大郎出去卖烧饼,庆大爷来到金莲家,在半推半就中,金莲与庆大爷滚了床。” 听到滚床,方育想到自己与陈晓滚床。当然,他知道陈晓这里说的滚床是成事了,而他俩还未成事,是真正的纯粹滚床。 “你知道的,侏儒个子不高,手短脚短,东西也短。” 聂峰懂她说的“东西”指什么,他常与园子里的姑娘们讲荤段子,习以为常,不觉得怎样。方育却是骤然一紧,狐疑眼神望向陈晓。 陈晓专心讲故事,没有注意方育,继续道: “金莲长期得不到满足,之前想勾引二郎没勾引上,现在遇到庆大爷,于是就跟他好上了。” 聂峰听得津津有味。方育却开始重新审视陈晓。 “金莲与庆大爷经常私会,终于有一次被大郎撞见。当时大郎被庆大爷打伤。虽然被打,但是大郎依然喜欢金莲,毕竟他一个侏儒,能娶到金莲这样漂亮的娘子不容易。” 聂峰问:“那个庆大爷也是高大威猛?” “对。”陈晓点点头,继续道:“大郎决定原谅金莲,金莲也假意说自己错了。大郎受伤,金莲伺候汤药,她在汤药里下毒,想毒死大郎。每次她给大郎喂药,就说‘大郎,该吃药了’。” 陈晓边说边比了个喂汤药的动作,嗲声嗲气模仿“大郎,该吃药了”。 聂峰终于懂了!“大郎该吃药”是药里藏毒,最毒不过妇人心。 “后来呢?” “后来大郎自然是死了。金莲和庆大爷在他棺材头上蹦迪。” “蹦迪?” “咳,在他棺材前苟合。” “二郎没为他哥哥报仇?” “报了。不过庆大爷财大气粗,与衙门关系极好,最后二郎反被发配充军。” 聂峰对这个结局并不感到意外。因为南越也是财富、权利可以操控一切。 陈晓道:“故事,就是这个样子。你根据故事脉络,中间编上唱词,排演出来不就是一部戏嘛。” 聂峰思索。 陈晓又道:“你楼里都是姑娘,到时候让姑娘女扮男装,女的演金莲,女的演大郎、演庆大爷。到时候她们在台上做些亲密动作也能放得开,台下观众一定看疯了。” 说着她脸上露出股奸笑。 聂峰忽然有些陌生地看着陈晓。当然,他俩本也不太熟。 方育听完整段故事,脑中沉思,想起白蚺说的:她是个好人,但有时候有点坏。 小石头、曹勇、二龙津津有味听着。没想到陈姐这么敢讲,连“手短脚短东西短”都敢说。 三人不约而同的看向方哥。方哥高大威猛,他应该不短吧…… “姐,我们想到园子里逛逛。”小石头道。 然后他又问聂峰:“聂掌柜,我们能去园子里逛逛吗?” “可以。不过有客人的地方不要进去。” 聂峰看他们几个还是毛头小伙,怕他们不懂规矩。 “知道!聂掌柜放心。” “记得时间差不多回来吃饭。”陈晓道。 “知道了。” 三人迫不及待的出去逛园子。 青楼不是他们能够进来消费的地方,听说这里比如意楼还贵,这里的姑娘以前都是官家小姐。这些信息,小石头是听朋友说的。 三人走后,聂峰对陈晓道: “今天请你来,还有个事。那天你在擂台上唱的那首歌,能不能教教我们园子里的姑娘?” “十八弯水路到我家?”陈晓除了猜调,就唱了这首。 “是的。”聂峰殷切地望着她。 陈晓道:“这首歌不适合青楼。” 聂峰道:“可是这首歌好听!” 方育哼了一声:“好听也得看是什么人唱。” 聂峰道:“我们园子里有位姑娘的嗓音,虽然不如陈娘子,但也是婉转动人、余音绕梁。” 方育目光不善的望向聂峰,但是聂峰完全没看见。 陈晓道:“你把她喊来,我听听她的嗓音。根据嗓音,我教她别的歌,适合青楼里唱的。” 聂峰眼睛一亮:“我这就去喊她。” 说完忙身出去。 方育皱眉,对陈晓道:“你真要教这里的姑娘?” 陈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现在小食馆她基本不用管,目前留在县城就是等着收辣椒。收完辣椒她打算去趟静河县。 四百多公里,去到那里,不知道会待多长时间。 不一会,聂峰带着三位姑娘进来。 一位姑娘个子高挑,目测身高接近一米七,她五官端正,柳叶眉、长眼睛,给人一种端庄大气的感觉。 因为已经知道是来跟陈娘子学歌的,她进来时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有点清冷。 另外两位姑娘。一位长相乖巧,鹅蛋脸,一进来就笑脸迎人,给人一种俏皮可爱的感觉。 另一位姑娘容貌清丽,进来时礼貌笑了笑,她的笑容里天生带着股妩媚。 第59章 教歌 聂峰向三位姑娘介绍: “这位是陈娘子,春记小食馆的老板娘,今年唱哈节的‘哈妹’。这位是她的相公,方公子。” “见过陈娘子,见过方公子。” 三位姑娘行礼。 陈晓道:“别再提什么‘哈妹’,听着傻里傻气,像二哈。” “哈妹怎么会傻气?”聂峰不理解。 “反正不要再提这两个字。”陈晓道。 “好好好。”聂峰介绍三位姑娘: “这位是青青姑娘。”他指的是那位端庄大气清冷女子。 “这位是蓉儿姑娘。”他指的是那位俏皮可爱女子。 “这位是欣儿姑娘。”他指的是那位媚眼女子。 聂峰对陈晓道:“她们三个,是我们这里嗓音最好的,现在就让她们唱给你听听?” “好。”陈晓点头。 聂峰示意,让她们每人唱一首。 青青姑娘默默清了下嗓子,开口唱了首古词: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她嗓音质朴,字正腔圆,不过没带多少感情,就是为唱而唱。 然后是蓉儿姑娘,她唱了段对歌。嗓音清脆、明亮,有穿透力。 最后是欣儿姑娘,她嗓音纯净甜美,婉转动人。 陈晓觉得她们三个音质都不错,很多歌都可以唱。不过根据她们刚才唱的歌,陈晓分别教:青青姑娘《关雎》、蓉儿姑娘《纤夫的爱》、欣儿姑娘《花好月圆》。 陈晓先唱一遍给她们听。 她唱的《关雎》是现代新雅乐活泼版的,不用配乐,在木桌上打节拍伴奏,一首轻快活泼的《关雎》脱口而出: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陈晓桌子拍得砰砰响,就像在敲着手鼓唱着歌。 青青姑娘有些诧异地望着她。 当听到她是小食馆的老板娘、是哈妹,昔日达官贵女谢云卿虽然已经沦落风尘,但她仍然看不起市井小民。 她以为陈娘子会教她们什么俗不可耐的歌,没想到,她居然会诗经。 陈晓一曲唱完,聂峰手痒痒地也想敲桌子。 “陈娘子,你读过书?”聂峰有些惊讶的问道。 “我看起来像是没读过书的人吗?”陈晓反问。 方育在一旁低头暗笑。他觉得聂峰有点傻气,他忽然不那么讨厌聂峰了。因为这种人不会成为他的情敌。 聂峰吸了口气:“不像!” 陈晓对青青姑娘道:“这首词你应该知道吧?” “嗯。”青青点了点头。 “那我就不用写了。”然后对聂峰道:“准备纸笔。” 聂峰从茶桌那边拿来一副笔墨。这里的客人,有些人喜欢雅玩,常会写点什么、画点什么,茶桌那边的案台上备有纸墨笔砚。 聂峰将笔递给陈晓,然后研磨。 陈晓看他磨研好了,又将笔递还给他。 “你来写。” “我怕我写错了。” 方育接过笔,对聂峰笑道:“你是不是没读过书?” “读过。只是许久不写字了。”其实聂峰是字太丑,羞于见人。 方育摆好纸,提笔问陈晓:“要写什么?” 聂峰又惊讶道:“方兄,你也读过书?” 方育笑道:“我看起来像是没有读过书的人吗?” 聂峰轻微的点了下头,嘴里却是说:“不像!” 方育的功夫他见识过,有那样功夫的人,居然还有时间读书? 陈晓对方育道:“这首歌叫‘纤夫的爱’,是男女对唱。我用低沉嗓音唱,就是男声的词;用清脆嗓音唱,就是女声的词。” 然后她又对聂峰道:“这首歌是教蓉儿姑娘的,到时候你恐怕要跟她一起唱。” 聂峰暂时不管以后怎么唱,颇有兴趣说道:“你先唱来听听。” 陈晓清了下嗓子,压低喉咙模仿男声,中气十足唱到: “妹妹你坐船头,哥哥在岸上走,恩恩爱爱纤绳荡悠悠。” 方育噗嗤一下笑了。他觉得陈晓也有点傻气。 但是下一句,陈晓用清脆高亢的女生唱到: “小妹妹我坐船头,哥哥你在岸上走,我俩的情,我俩的爱,在纤绳上荡悠悠,荡悠悠……” 上一首《关雎》不能体现陈晓嗓音的特点,这一段才真正展现她嗓音的实力。 蓉儿的嗓音是她们中最好的,她曾经是黎府的歌伎,因为歌声和容貌,被黎大人纳为妾。可惜好景不长,黎大人被下大狱,她以家眷的身份被贬为奴妓。当然,其实她以前就是奴妓,只不过以前是专供黎府,现在变成青楼里的奴妓。 听到陈晓唱《关雎》,蓉儿心里是不服的。心想:我歌伎出身,要你来教我如何唱?不过她现在的身份,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不敢反驳,反而要奉迎恭维。 听到陈晓唱“纤夫”,蓉儿内心虽然还是不服,但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唱得好。 之后,陈晓又唱了《花好月圆》。就是那首:“浮云散,明月照人来,团圆美满今朝醉,轻浅池塘鸳鸯戏水……” 这首歌是教欣儿姑娘的,她的嗓音很适合这首歌,能唱出一种旧时代莺歌燕舞的感觉。 几人正在写歌词,陈晓唱一句,方育写一句,外面有人敲门,进来禀报: “掌柜的,那边院里出了点事,麻烦您过去瞧瞧。” “出什么事了?”聂峰问。 来人是位管事,他看了眼陈晓,又瞟了眼青青姑娘,低头道: “那边院里来了三个小子,他们轻薄了莲儿姑娘,莲儿姑娘跳井……” “我妹妹怎么了?”青青姑娘一下子激动起来。 “正在捞着。”管事回答。 青青立即奔跑出去,心急如焚。 陈晓、方育闻言,脸色一下子变了。陈晓抓住聂峰的手腕: “他说的那个院子在哪儿?快带我们过去。” 陈晓没想到,居然会出这种事。 小石头十四岁、曹勇十六、二龙十五岁,三个半大少年,他们会做出什么轻薄之事? 方育见陈晓抓着聂峰的手,悄无声息的将他们分开,说道: “不要着急,过去瞧瞧就知道了。” 聂峰一脸疑惑,说道: “莲儿才十一岁,能轻薄什么?” “什么?!” 陈晓脑子里联想出一幅禽兽不如的画面。三个半大少年,一个十一岁少女。 天呐! 第60章 救人 陈晓、方育、聂峰跟随管事,来到一所大院中的跨院。 这里看起来像是仆人丫鬟们居住的地方,院里支着几根晾晒衣服的竹竿,今天因为下雨,竹竿上并没有衣物。 在院子一侧有口水井,水井上横着两根长竹竿。 水井旁的地上,青青先到一步,抱着一个浑身湿透的小姑娘,失声痛哭: “莲儿……莲儿你不要死,你睁开眼看看姐姐。” 陈晓走近,看见小姑娘脸色发白,眼睛紧闭,毫无生气。 “给她拍过水了没?”陈晓问。 旁边一个年长的婆子道:“拍过了。不行了。”说着惋惜的摇了摇头。 婆子旁边站着小石头、曹勇和二龙。小石头身上全湿了,看得出是他下井捞人。 “莲儿你不要死,不要留下姐姐一个人……”青青的眼泪如断线珠子,不停往下掉。 此时她无力斥责那三个少年,只要莲儿能活过来,比什么都重要。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莲儿唤醒。 “别这么抱着,把她放平在地上。” 陈晓摸了摸女孩的鼻息,没有呼吸。她打算做心肺复苏试试。——虽然她从未真的给人做过心肺复苏,只是学习急救知识时学过。 青青抱着妹妹,不肯放开。 陈晓对她道:“你把她放平,我急救下试试。” “你能救她?你真的能救她?”听到陈晓的话,青青有些激动。 “我试试,先把她放平。” 陈晓不敢打包票,她又不是大夫。 青青将妹妹平放在地,陈晓一手捏住女孩的鼻子,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嘴对嘴的给她吹气。 周围人看见她这个动作,全都怔了一下。 吹气五次,胸部按压三十次。再吹气五次,再按压三十次。陈晓连续做了七八组,女孩仍没放应。 陈晓抬头问方育:“老中医,你有办法吗?” 方育拧眉。想了想,问聂峰:“有银针吗?” “没有。”他怎么会有银针。 小石头道:“我去医馆借。” 旁边的婆子道:“李嬷嬷可能有,我去借。” 说完婆子疾步离开院子。 陈晓继续做着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不多一会,婆子返回院子,拿来一包银针。 “把她衣服解开。”方育拿到银针,蹲下对陈晓说。 青青和陈晓两人,七手八脚把女孩的衣服解开。 地上一个只穿着肚兜的女孩,方育对陈晓道:“我是为救人,你可别吃醋哦!” 陈晓无力的白了他一眼:“麻溜点!” 方育取出银针,分别扎在女孩胸部、颈部,几处地方。然后一只手抬起女孩的后脖颈,一只手捏开她的口腔,嘴对嘴“呼”的吹了一口气。 只是片刻,女孩苍白的脸渐渐恢复血色,胸腔开始起伏呼吸。 她慢慢睁开眼睛,虚弱望着眼前的人。 “莲儿!”青青激动得喜极而泣。 “姐……”莲儿微弱的喊了一声。 方育见人活过来了,拔掉银针,交还给婆子。 聂峰两眼放光:“方兄,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 方育淡淡弯了下嘴角。其实银针只是障眼法,吹的那口气才是真谛。 若不是看陈晓那么努力的救这个女孩,他才不会救。当然,除此之外还有其它原因。 一是这女孩年纪还小,跟她嘴对嘴也没什么。何况刚才陈晓也对她吹气了。 二是他怀疑,小石头他们是否真的轻薄了她?家里有个春红,如果这三人是好色之徒,平常对春红应该也会有言语上的调戏。但是他们没有。 当然,这里是怡红园,也不好说。不过至少把女孩救活了,就算真的轻薄,人没死就不是多大事。 莲儿已经缓过劲来,青青抱着她,问道: “莲儿,你为何要投井?” 莲儿什么都不说,将头埋进姐姐怀里痛哭。 这时小石头道:“她被那边房里的男人欺负了。” “胡说!”管事一声呵斥:“明明是被你们几个欺负了。” “我们干嘛要欺负他!”小石头辩驳:“我们什么都没做。” “我看见你们追着她,她一路跑过来,然后跳进井里。” “你哪只眼睛看到的?”小石头火起。 “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四十多岁的管事,岂会怕他个毛头小子。 “那你说,我们怎么欺负她了?追着她跑就是欺负她?” “你们在那边对她动手动脚,别以为我没看见。” 小石头被气笑了:“呵!你是长在屁股上的眼睛看到的吧!” 管事抬手就要扇他一巴掌,小石头一偏头,拍在脑袋上。 陈晓沉声道:“有事好好说,不要动手打人。” 管事瞥了她一眼。若不是看在掌柜面子上,她一个小食馆老板娘,算什么东西! “到底怎么回事,莲儿最清楚。”陈晓道:“青青姑娘,你带她回房换身衣服,好好询问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样的轻薄,要投井自杀?陈晓觉得,莲儿可能当众开不了口,让她们姐妹回房说。 另外,她相信小石头。 陈晓对聂峰道:“我们先过去吃饭吧。” 说完她对小石头几人招了招手,带他们一起过去。 人没死就不是多大的事。聂峰没有责怪,青青也没有质问,他一个管事,在那叫什么叫。这里是怡红园,如果是在外面,她就让方育揍他了。 “姐,我衣服都湿了。”小石头余火未消。他好心好意,结果给他扣屎盆子。 陈晓问曹勇:“之前发生的事,你们也都知道吧?” “知道。” “行,”陈晓对小石头道:“你先回去换衣服,换好了过来吃饭。” “嗯。”小石头应了一声。 几人走出跨院,小石头回家换衣服,几人去前会那所院子吃饭。 一路走,聂峰见陈晓沉着个脸,说道: “我可没说你什么哟!你不要这样。” “我怎么样了?”陈晓笑道。 聂峰道:“青青和莲儿是亲姐妹,以前她们的父亲是朝中四品官,她俩是达官显贵、千金小姐。如今沦落至此,自尊心比别人是要强一些,容易想不开、寻短见。青楼嘛,轻薄一下怎么了?想不开是她的问题,不能怪别人。” 陈晓讪笑一声。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但是,问题不在这。是那位管事,他一来就说是小石头他们轻薄了莲儿。 如果说轻薄不是事,他为何要栽赃小石头? 第61章 事实 几人回到房间,陈晓问曹勇,到底是怎么回事? 曹勇说,他们三个在园子里玩,经过一处房间时,听见里面好像绑了个小姑娘,嘴被堵住,正在呜呜地哭。 他们也知道这是怡红园的事,不该多管闲事,但是出于好奇,三人想去瞧瞧是怎么了。他们趴在窗户边朝里望,看到吓人的一幕,当时他们三个就吓跑了。 “你们看到什么了?”陈晓问。 “这……这个……”曹勇支支吾吾。 “到底看见什么了?”陈晓再问。 曹勇一脸为难:“东家,这个不好跟你说。” 他想了想,凑近方育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聂峰也好奇,问道:“你们看见什么了?” 方育示意曹勇告诉他。 曹勇又凑在聂峰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聂峰脸上表情一滞,问道:“那间房里的男人是谁?” “是县尉许大人。”这还是小石头告诉他,那个男人是县尉。 县尉负责一县治安,是县令之下的官职。 聂峰想了想,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陈晓见他们嘀嘀咕咕,就是不告诉自己,恼道:“他到底做了什么?” 方育见她要生气,想了想,凑在耳边告诉她。 是你一定要知道的,别说我污染你。方育心想。 陈晓听后,脸色变沉。 一个县尉,居然对十一岁小姑娘做出那样的事,难怪她要投井。 陈晓问曹勇:“后来呢?为何那个管事,说是你们轻薄了莲儿?” “后来我们又遇见莲儿,她正在园子里拔草吃。她一边吃一边吐,还一直在哭。我们过去告诉她,地上的野草有些是有毒的,不能吃。她就问我们哪些草是有毒的,我们指出几种,没想到,她专门去拔有毒的吃。我们赶忙让她吐出来,她不吐,于是我们就帮她抠出来。” 陈晓明白她为何要这样。她大概是想把嘴里的污秽弄出去。专门吃有毒的野草,她那时候已经不想活了。 “抠出来之后,她哭着跑了。我们觉得她可能是想不开,于是追了上去。结果她跑进那个院子,一下子就跳进井里。” 陈晓听完,说不出的心情沉重。 曾经的名门千金,如今沦落到如此地步。换做她,她可能早就自尽了,宁死也不要被人糟蹋。 唉!她长长叹了口气。 陈晓问聂峰:“莲儿能赎身吗?” 聂峰摇头。 “你们就放过一个小女孩吧!”陈晓道。 “不是我不放过,是她的年纪和身份!就算是她姐姐,至少也得等五年以后才能赎身。莲儿才十一岁,她至少要到十八才能赎身。” 莲儿的姐姐谢云卿已经十七岁了。她原本定了亲要嫁人,因为父亲出事,亲事退了。他们全家被关进大牢,审理结案后,该斩的斩、该流放的流放、该罚为奴妓的罚为奴妓。 “这是什么规矩?” “犯官家眷冲妓就是这样的规矩。她们还算好的,来了青楼。要是去了妓馆,哪有这待遇。”青楼好歹不强迫卖身,主要卖艺。 陈晓叹了口气。那个县尉大人,能做第一次就能做第二次。莲儿的身份是奴妓,她上哪去寻求庇护?她姐姐都自身难保。再看看聂峰,他也是听之任之的样子。 一个龟公,你能对他抱有什么希望? 陈晓斜眼瞅着聂峰,对他冷笑一声,摇摇头。 “哎,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聂峰看她对自己蔑笑。 “没什么!叫人上菜,饿了。” 陈晓追究此事,只是要还小石头三人一个清白。她相信他们三个不是那种人。 菜上齐,聂峰陪他们几人一块吃,正吃着,有人来请聂峰,说是县尉大人他们那边喝酒请他过去。 聂峰暂时失陪,过去与县尉他们喝几杯。这种“总经理”陪重要客人喝酒的事情很常见。 不一会,小石头换好衣服来了。 陈晓、方育、小石头、曹勇、二龙,五人吃饭喝酒。 偶尔带员工出来聚个餐也是好的。 陈晓讲了她未来打算。等南沟村的辣椒成熟,她要开新店,让他们三个留意县城店铺,有合适的就租下来。到时候春记小食馆照常卖米线,新店主菜卖辣子鸡。 她打算现在就培训他们厨艺,到时候春红负责小食馆,他们三个负责新店。 只要好好干,她会分给他们一部分股权,到时候他们就不是拿工钱的伙计,而是拿利润分成的股东。 陈晓描绘了未来前景,三个小伙听得异常兴奋。 曹勇、二龙表示,他们村里很多人想来县城找活做,人手方面不会缺。包括种辣椒,他们村也可以种。甚至明天就可以回去,让他们爹娘种辣椒。 几人有说有笑,吃着饭、喝着酒。 只听外面砰砰砰连续踹开门的声音。 “砰”的一下,他们的门也被踹开。 五人停下筷子,只见聂峰拉着一个有些趔趄的中年男人,似要将他拉走。 在两人身后,一名中年男人说道: “咦,陈娘子在这!” 陈晓抬眼望去,认出说话那人是唱哈节那日县令宴请,坐在上席的一人。 此人是隆顺商号的李明俞。那日没人向陈晓介绍在座各位,除了自我介绍的,其他人她一个不认识。 “你就是‘哈妹’陈娘子?”趔趄男人走了进来。 “许大人,我们回去喝,回去喝。”聂峰使劲拉着男人,想把他拉回去。 “别拉我。” 许大人掀开聂峰的手,趔趄来到桌边,对陈晓道: “听说你那天与闵大人连干十八杯,把闵大人的衣服都脱了?”他说着哈哈大笑,接着道: “今天你也跟我们来玩十八杯,输了脱裤子!” 许大人明显喝醉,眼睛半眯,露出色迷迷的表情。 聂峰拉着他,好言劝道:“许大人你已经醉了,不能再喝了。” 许大人再次掀开他的手,说话有点大舌头:“我是醉了,不能再喝了,但是我的人还没醉。” 说着他一指门外:“你们,进来,跟陈娘子喝。喝输的脱裤子!” 说着他醉意朦胧的“嘿嘿嘿”笑起来。 陈晓很讨厌看到这种醉鬼。听见聂峰称呼他“许大人”,她侧头问小石头: “他是欺负莲儿的那个县尉、许大人吗?” “是的。”小石头点点头。 一个县的最高官员是县令,其次是县丞和县尉。 对小石头这样的升斗小民来说,这些人是大官,是千万不能得罪的人。 第62章 醉鬼 许县尉朝门外招招手,进来四五个男人,看衣着似乎是衙门捕快。 “你们跟小娘子喝,输了脱裤子,嘿嘿嘿。”许县尉杵着桌子有些站不稳。 聂峰扶住他道:“改天再玩,改天再玩。” “闭嘴。她是你什么人,你要这么护着她?” 许县尉对陈晓道:“你今天必须玩!必须玩。” 陈晓看了看面前几名捕快,想了想,道: “玩也行。不过我们比谁喝得多。” “可以!”许县尉大手一挥:“输了脱裤子。”然后又嘿嘿嘿笑起来。 方育握着陈晓的手臂,将她往身后拉。 陈晓看到他阴沉的脸色,小声道:“不要乱来,他们是县衙的人。” 主管治安的县尉,抓捕盗贼的捕快,要是把他们打死打伤,他俩真要跑路了。 只是喝酒,陈晓没有怕过谁。 她对面前几名捕快道:“是男人,你们就不要那么多人欺负我一个。要么,我们大家一起比谁喝得多;要么,你们选出一个人来跟我比。”她担心对方打车轮战。 “可以!”许县尉大手一挥:“陈五,你跟她比!要是你输了,王丙上。” 陈晓一听,这还是打车轮战,怎么能行!四五个人,看他们还很清醒,除非她作弊,否则是不可能赢的。 “许大人,这可不行。” 陈晓跟他讨价还价。 旁边方育垂着头,眼睛微闭。没人看到他眼眶中涌出一团浓黑,整个眼珠变成漆黑。 正在说话的许大人,突然声音一顿,整个人直挺挺倒下去。 “大人!”“大人!” 几双手同时去接。 只见许县尉瞪着眼珠,嘴巴微张,表情呆滞。 “许大人,许大人!”聂峰赶忙拍了拍他,毫无反应。 试探了一下鼻息,还好,还有气。 “赶快把许大人送去医馆!”聂峰催促捕快。 捕快七手八脚背起许大人赶忙去医馆。 许大人喝多了,大家都知道。喝多昏厥送医馆,这种人常有。还有喝死的,对衙门捕快来说,见得也多。 不过许大人是第一次喝多昏厥。——对他们来说,以为是这样。 聂峰对陈晓道:“抱歉,我去安排一下。” 刚才进来的人全都走了,陈晓松了口气。 她坐下端起面前酒杯,方育按住她的手。 “别喝了。” “我喝杯酒压压惊。” “你酒量那么好吗?居然答应跟他们比酒!”方育语气中带着责怪。 “不比怎么办?难道跟他们打一架?人家马上就把我们全部抓进大牢。” “要是比输了呢?” 陈晓想说:不会输,实在行她还可以作弊。不过她没说。 “比输了就脱裤子呗!” 方育气得翻白眼:“你这个女人!” 陈晓笑道:“又没说脱谁的裤子,脱别人的也行啊。哈哈哈!” 方育无语。瞟了眼她的脖颈。黑石吊坠塞在衣服下面。 “我们回去吧!已经一更天了。”方育道。 “你们吃饱了吗?”陈晓问小石头几人。 “吃饱了。” “那我们回去吧。” 此时天已擦黑。南越国的六月份,天黑大概是戌时,也就是晚上七点到九点之间。方才已经有更夫打更报过时,所有他们知道是几更。 古代晚上有“打更”报时的制度。一般从“一更”开始敲梆子打更巡逻报时,直到“五更”。 戌时是一更(19点-21点),亥时是二更(21点-23点),子时是三更(23点-1点),丑时是四更(1点-3点),寅时是五更(3点-5点) 陈晓跟聂峰打了声招呼,说好明天午饭后,她来怡红园教那三位姑娘唱歌。今天基本就是写歌词,然后是救莲儿,没教成。 回到春记小院。 方育说有话要跟陈晓说,把她拉进房间,关上门。 门一关上,他抱住陈晓。 “你今天是怎么了?嗯?”嗯字尾音挑起,带着质问威胁:“你跟个男人,讲什么荤段子?” “我讲什么啦?” “大郎该吃药了。”方育假装恶狠狠。 “那不算荤段子。” “还手短脚短东西短,说得你好像见过一样。” 陈晓嘴角扯了扯。网页弹窗,不想看都跳出来给你看。 “我们成亲吧!” 方育嘴唇贴上她的嘴唇。 陈晓别过头:“一股酒味。” “你也一股酒味,我都不嫌弃。” “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就说这个?” “嗯。”方育的唇在寻找她的唇。 陈晓推开他道:“我想回房睡觉了。” “晓晓,我说认真的,我们成亲吧!”方育拉着她。 “让我想想。” 陈晓回应一句,开门出去,回自己房间。 说实话,今天县尉逼她喝酒,她肚里是有火的。但是有火又怎样?你能把他怎么样? 陈晓进入空间,随便冲了个澡,坐在门廊藤椅沙发上发呆。 空间里永远是白昼,她望着远处湖水,湖面平静得就像一面镜子。 白蚺在屋里吃完东西出来,爬上另一张藤椅。 “你很久没有这样悠闲了!”白蚺甩着尾巴。 陈晓看了它一眼,淡淡道:“你为何不长毒牙?” “我怕咬到自己。” 陈晓噗嗤笑了。这是很早以前她跟白蚺讲过的一个笑话。 “说真的,我希望你有副毒牙,帮我去咬死个人。” “你想咬谁?” “这个县的县尉。” “他得罪你啦?” “嗯。” “他怎么得罪你的?” “我这里倒还不算什么,主要是他对个小女孩做出禽兽不如的事。这种事,以后可能还会发生。” “别人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 “小女孩委屈得投井自杀,今天被我们救过来。如果再有下次,小女孩再自杀,可能就真的死了。” “这只能说明小女孩太懦弱,她应该跟对方同归于尽才对。” 陈晓瞅了它一眼:“今天县尉想调戏我,最后没成。但我估计,以后遇到,他还会调戏。” 白蚺一下子直起身子:“他居然敢调戏你?方哥呢,他没在?” “他在啊。” 白蚺直着身子,楞了几秒,然后又软趴下去。没再说话。 陈晓望着远处发了会呆,突然起身回房,打开电脑,查找资料。 只见她在搜索栏里键入:神经毒素 …… 第63章 一日一菜 第二日,陈晓被春红敲门叫醒。 她昨晚看资料看到凌晨五点,担心在空间里睡过头,索性到空间外的床铺上睡。 偶尔也要在外面床铺上睡一睡,否则床铺看起来像是没用过似的。 春红是叫她起床吃午饭,已经中午了。 吃过午饭,陈晓去怡红园,方育如影随行陪她一起去。 见到聂峰,他告诉陈晓:昨天喝醉的那位许大人,昨天半夜死了。 “死了?”陈晓很意外:“怎么死的?” “喝醉死的呗。” “那你们这里会不会受到影响?”毕竟是在怡红园喝醉的。 “有什么影响?”聂峰一边泡茶一边无所谓:“是隆顺号的李掌柜请他喝酒,关我们什么事。” “对了,昨天站在许大人身后的那个男人,是不就是隆顺号的李掌柜?唱哈节县令宴请那天他也在,坐在跟我喝十八杯那个人旁边的那位。” “对,就是他,隆顺号大掌柜李明俞。跟你喝十八杯的那位,是鼎泰号的闵大人。” 聂峰跟陈晓讲了隆顺号、鼎泰号、盛安号,以及皇帝小金库的事情。陈晓这才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 “隆顺号的后台,是夏国禄王府。盛安号的后台,是西凌端王府。禄王是夏国皇帝的亲弟弟,端王也是西凌皇帝的亲弟弟。哦,不对,西凌老皇帝死了,端王是现在西凌皇帝的叔叔。” 陈晓咋舌:都是皇室贵胄!难怪这两家外国商号在南越这么牛。 方育问道:“隆顺号在南越开办几年了?” 聂峰回想了一下:“大概五六年吧。” 方育又问:“隆顺号一年能赚多少银子?” “哦,那就多了!一年几百万两银子。” 方育若有所思。 青青、蓉儿、欣儿三位姑娘到了。 青青一进来就深蹲行礼:“多谢方公子、陈娘子救我妹妹性命。” 千金小姐出身,不会随便给人磕头,深蹲已经是很有诚意。平常一般就是浅蹲、屈膝,或是颔首。 “起来吧,不必客气。”陈晓道:“你妹妹跟你讲了事情原委没有?” “讲了。”青青起身:“也要感谢陈娘子那几位伙计。日后有机会我会当面道谢。” 若不是小石头几人及时把莲儿捞上来,陈晓他们可能也救不活。 “只要你别误会他们就好。”陈晓道。 青青颔首。昨日当时,她的确是误会了,很气愤,只是来不及质问。后来听妹妹讲了事情经过,知道那三人并未轻薄,反而还帮妹妹抠出毒草。 聂峰道:“好啦,那就开始学歌吧!” …… 陈晓连续教了两日,三位姑娘都是懂音律的,她们记下曲谱,之后便是自己练习。 …… 转眼到了七月,春记小院里的辣椒已经可以摘来吃。 之前陈晓做的腊肉,最后还是没有做成肉干。因为基本都是五花肉,不好做肉干。县城附近没有柏树,不过有松树。小石头他们去砍了些松枝,最后做成烟熏肉。 青椒炒烟熏肉,小院里几人没吃过。当他们第一次吃到这道菜,蒸笼里的米饭都舀光了。 “姐,这道菜太好吃了,以后它就是我们店的招牌菜!”无论辣椒还是烟熏肉,都是以前没有的。 陈晓笑他们这副没出息的样子,说道:“明天教你们做青椒鱼,后天做青椒鸡,大后天做青椒炒肉、青椒炒鸡蛋。” “姐,院子里的辣椒恐怕不够啊。” “那你就去南沟村看看。那里的辣椒,有的应该可以摘了。” 之后小石头去南沟村摘了些辣椒回来,陈晓照她之前说的,每天教他们做菜。 七月十五,怡红园“花日”,聂峰请春记小院的所有人去怡红园听曲看戏。 这次春红也去了。她听小石头说了他们上次去怡红园,吃了多少好吃的。当然,小石头没说莲儿的事,也没说许县尉的事。他怕说了春红不敢去。 “花日”戏园演出是下午,一行人吃过午饭、关了店门,集体出发。 六人来到怡红园戏园,聂峰给他们安排在二楼雅间。 “今天会有多少人来?”陈晓问聂峰。 “全满。”聂峰冲陈晓挑了挑眉。 方育见不得这小子对小小挤眉弄眼。现在他终于知道是“小小”,不是“晓晓”。 他道:“赶紧把茶水干果端上来,就让我们干坐着啊。” 前些日子方育陪陈晓来怡红园教歌,几个女人在那边学,方育和聂峰在这边喝茶聊天。聂峰非常佩服方育的武功,要跟他学。方育让他先把体魄锻炼起来,什么时候能在一炷香时间内,从县城跑到南沟村、再从南沟村跑回来,再来跟他学。 一炷香大约是三十分钟,南沟村到县城有四五里路。聂峰认为这不可能,谁也不可能在一炷香时间内跑个来回。 方育跟他打赌,如果他一炷香跑个来回,聂峰输他一百两银子。结果,方育就得了一百两。 聂峰服了,自问无论如何也练不出这样的速度。不过他还是想求方育教他。 方育看在他性格还不错的份上,答应教他弹弓。聂峰觉得弹弓没啥用,方育说他完全不懂弹弓真正的威力。他想要演示一下,可聂峰拿来的弹弓,他一掰就断,说这是小孩子的玩意,难怪他觉得学弹弓没用。 之后聂峰按照他的要求,去寻找真正有杀伤力的弹弓。不过这种弹弓南越没有,得托人从西凌带过来。 方育喜欢聂峰的性格,是因为这小子性格洒脱、没架子、脸皮厚。聂家也是做官的,可聂峰没有官家公子哥的倨傲,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出身平民。 “茶水干果马上就来。你们先坐一下,我去招呼下其他人。” 聂峰说完下楼去。今天是怡红园第二个“花日”,他请了县城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 不一会,茶水、干果、糕点、新鲜水果端了上来。 春红看见切成小块的“红糖糕”,想起当初自己是多没见过市面。 “咦,居然有蛋糕!” 陈晓拿起一块红糖糕瞧了瞧,这是烤制糕点。 “这是红糖糕。”春红道。 “这就是红糖糕?”陈晓一直以为红糖糕是蒸的,没想到是烤的。 春红心中吐了口气:原来陈姐也没见过红糖糕。 第64章 花日 “这就是红糖糕?”小石头拿起一块尝了尝:“嗯,好吃!” 陈晓也尝了一块。 它没有现代蛋糕的松软,而是有点酥。陈晓尝出它应该是用红糖水、香油、鸡蛋搅拌面粉,然后烤出来。 陈晓对方育道:“你也尝尝。” 方育不太喜欢吃甜点,不过小小让他尝,他就尝尝。 陈晓笑看着方育,道:“我看你整天也是闲着,要不你再做个烤箱吧!” “烤箱?” “就是一个铁皮箱子,上下有火,箱门可以打开,放东西进去烤。”陈晓边说边比划。 方育拧眉看着她,良久“哦”了一声,似是领悟。 “知道了,回去就开始做。” 他又悄悄问白蚺。白蚺给他描述了一遍。 “姐,烤箱可以用来做什么?”小石头问。 “可以用来烤糕点。” “姐你也会做糕点?”小石头惊喜。 “会啊。” “那你以前为何不做糕点?” “因为没有烤箱呀。” 倒也不完全是因为没有烤箱,主要是陈晓喜欢吃的糕点大多是酥皮类的。每天忙着小食馆生意,教他们做菜,这事那事,哪有那么多精力。 一口吃不成胖子,事情慢慢。何况现在春记小院已经有些拥挤,糕点不是做来自己吃,是要做去卖,这所小院没地方建烤炉。 “对了,让你们去找店铺,怎么样了?”陈晓问。 “目前没有合适的店铺。新大街有一家店铺不错,但是他们只卖不租,并且要连着后面所有房屋一起卖。” “那就是整所宅院卖了?” “是的。” “那所宅院有多大?要多少银子?” “有三进院子,跟沈大娘家差不多大。要一万五千两银子。” “这么高!”陈晓咋舌。曾经她问过沈大娘,她家院子当初建盖花了七千多两银子。 “是啊,所以就不用想了。” 小石头知道他们没有那么多银子。别说一万五,一千两银子恐怕都拿不出来。 客人陆续进来,聂峰领着一行人来到二楼。 二楼正对戏台有四个雅间,中间两间较大,可以坐十六七个人。两侧雅间略小,可以坐八九个人。 陈晓他们在略小的一间,聂峰带人经过他们门口,一人忽然停住脚步。 “小石头?”然后再看:“陈娘子?” 来人是高灿。 “高老板!”陈晓笑笑对他打招呼。 高灿对陈晓颔首,然后问小石头: “你为何来这里?” “我跟东家来的,怎么了?”小石头对高灿爱搭不理。 高灿看了眼陈晓和方育,继续朝前,去他们的雅间。 方育道:“高灿来了,闵宏和李明俞应该也会来吧?” 上次聂峰介绍过这三家的关系。盛安号、隆顺号都在拼命与鼎泰号拉拢关系。 主要是隆顺号,他们想要得到伐木权和采矿权。而盛安号防着他们得到更多特权。总之这两家看着表面和气,其实明争暗斗。上一任隆顺号大掌柜还得罪了皇帝,就目前来说,隆顺号比不过盛安号。 陈晓也知道这三家的关系,说道:“来就来呗!” 闵宏、聂峰都是南越人,他们算是一系。 “哦,对了,高灿也是怡红园的东家。”陈晓忽然想起来。曾经聂峰说过,怡红园三位东家:他姐夫、高灿、陆老板。 “高灿是这里的东家?”小石头有些意外。 “是啊。” 陈晓望着他的表情,看见他脸上露出担忧神情,但很快又消失不见。 聂峰先是带高灿上来,之后又带来闵宏和李明俞。 不出意外,闵宏看见了陈晓。 “陈娘子,没想到你也在这!”闵宏显得有些热情,好像他俩很熟似的。 “闵大人。”陈晓微笑颔首,算是打招呼。 “陈娘子不同一般人呐!”闵宏语气夸赞。 不过这里是青楼,可见他这话里有别的意味。 陈晓笑笑,没有接话。 闵宏看向方育,说道:“陈娘子的相公也不是一般人。”说着别有深意的笑了笑。 方育没跟他打招呼,脸上没什么表情。 闵宏道:“一会过来喝茶。” 说完同其他人走了。一会隔壁传来相互问候的声音,看样子闵宏、李明俞、高灿是在一个雅间。 戏台上,一位女子开始在舞台一侧抚琴。看样子她不是表演,这琴声相当于是暖场音乐。 陆陆续续,二楼每个雅间都已经有人。陈晓还看到了大马店的杨老板,他是与另一群人来的,坐在侧面雅间。 陈晓几人吃着干果、聊着天,一位高挑女子带着一个小丫头来到他们房间。 “见过陈娘子、方公子。”高挑女子和小丫头行礼。 “青青姑娘,你怎么来了?”陈晓放下手里的花生笑道。 “听说今天三位小哥也来了,我特意带妹妹来道谢。” 莲儿款步走到小石头几人面前,深蹲行礼。 “多谢几位哥哥救命之恩。” 她低着头,目光不敢与小石头几人对视。因为他们看到了她最不堪的一面。 “不用谢不用谢,我们没做什么,救你的是我们两位东家。”小石头连忙摆手。 莲儿又过来向陈晓、方育行礼: “多谢两位东家救命之恩。” “不用谢。” 陈晓望着面前的小姑娘,替她可怜。好在许县尉已经死了,不会再有下一次。但会不会还有第二个“许县尉”,不好说。 青青行礼道:“我们一会要表演,先告辞了。” “嗯。”陈晓点点头,目送她俩离去。 春红问小石头:“你们上回来,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顺手救了个人。” 春红见他不想说。看那两位女子打扮,应该是青楼女子吧! 她忽然觉得,自己今天还是不应该来。她感觉女子在青楼中,身边随时环伺着危险。 这时戏台上一阵急促锣鼓声,表演要开始了。 怡红园陪客的姑娘共有十四位,其中有的姑娘只陪酒、卖艺,不陪夜。陪夜就是配睡。 像蓉儿、欣儿这种已经不是处子之身的,她们陪酒、卖艺,也陪夜。不过陪夜她们也挑选客人,不是谁都陪。 像青青这种还是处子的,目前只卖艺。不过陪夜也是早晚的事,只看到时候她会挑选谁来“破瓜”。 另外怡红园还有不陪客的姑娘,比如像莲儿这种年纪还小的。不过几年之后,她也会走上青青、蓉儿的道路。 第65章 怕丢了 怡红园姑娘登台献艺,比陈晓想象的有水准。 有弹琴的,有吹箫的,有跳舞的,甚至还有位姑娘表演了一段舞剑。也有姑娘没有表演才艺,就是上台走了一圈,展示她的美丽容貌和婀娜的身姿。 姑娘们在台上表演,台下看官打赏。姑娘表演完后,会去打赏客人那桌道谢。陪着聊一会、喝一会,以后这就是她的回头客了。 轮到青青姑娘上台。她没有唱歌,而是弹了一曲古琴。 之后是一位姑娘跳舞,然后是欣儿唱了首《花好月圆》。 欣儿唱完表演就结束了。之后是背景音乐的曲乐弹奏。 看完表演,陈晓有点失望。她以为教的三首歌曲今天都会唱,结果就只有欣儿唱。同时她发现,蓉儿没有上台表演。 方育看到她有些失望的表情,说道:“歌曲不一定一次唱完,这次唱完,下个‘花日’唱什么。总得留点压轴的东西。”他也以为今天三首歌都会唱。 陈晓撇了撇嘴,表示无所谓。 这时聂峰进来,说道:“一会留下吃饭,不要走哦!” 然后又去别的雅间,说同样的话。 陈晓本也没打算走,今天春红终于跟着来,为了让她能吃顿大餐,她本就打算留下吃饭。 她教姑娘们唱歌,聂峰要给她谢银,她没要,说以后来这里吃饭不要收她钱就好。她本是开玩笑,聂峰却郑重承诺只管来,不要钱。 当然,陈晓不是个爱占便宜的,前几次来这里教歌她并未留下吃饭。 戏园里有的客人走了,可能是离开了怡红园,也可能是移步去了“嘉禾苑”,就是吃饭的那所院子。至于客人留宿软玉温香的那所院子,叫做“红香苑”。戏园子就叫做戏园。 “青楼就是这样的啊?”春红问小石头。 “不止。要不我带你去逛逛?” “不去。”春红果断拒绝。 然后她小声对陈晓道:“姐,我想去茅厕,你能不能陪我一块去?”她脸上露出为难表情。 陈晓看她神经兮兮紧张的样,说道:“走吧,正好我也想去。” 两人起身。方育跟着站起来。 “干嘛?我们去茅厕。” 陈晓白了方育一眼。去哪都要跟着,上厕所都要跟着。 方育见有春红陪着,于是坐下。 戏园的茅厕在院子外面。这里的茅厕不分男女,她们到了茅厕门口喊了一声,里面有人。于是陈晓带春红去找另一处茅厕。 陈晓看春红内急得有点憋不住,让她先上。 等春红上完茅厕,发现陈晓不在门口。 “姐!陈姐!” 春红喊了几声,以为陈晓先回去了,于是返回戏园。 “咦,姐呢?她没回来?”春红一脸疑惑。 “你们一块去的,问我们?” 此时谁也没有多想,以为陈晓去另一处茅厕,上完茅厕就回来。 直到聂峰过来请他们去“嘉禾苑”,陈晓还没回来。 “她到底去哪儿了?” 方育让春红、小石头几人出去找找。 春红说她对这里不熟,她怕连自己都走丢了。 方育不悦地瞟了她一眼,让小石头几人出去找。 然而他们刚下楼,陈晓回来了。 “姐,你去哪儿了?急死我们了。” “急什么,难道我还会丢了不成。” “就是怕你丢了。” “呵呵。”陈晓拍了拍小石头:“不用担心!” 回到楼上,方育悬着的心放下。 “你去哪儿了?” “上茅厕。” “怎么去那么久?” “茅厕有点远。” “再远也不至于这么久。” “嗨,你是连上个茅厕都要管啊!”陈晓不悦。 她上茅厕是没耽搁太久,不过回来路上看到一丛乔木,上面挂着一颗颗鸡蛋大小的果子,有的绿着,有的已经红了,甚是好看。 根据经验,她猜测这是树番茄。她摘了个尝尝,味道也像。这时正好有园子里的人过来,她问了一下,那人说这是大茄花结的果,主要是种来赏花,结出来的果子也可以吃,不过太酸,不好吃。 陈晓跟那人聊了一会,得知这大茄花是很早以前栽种的,他也不知道这花是哪儿来的。 那人走后,陈晓摘了几颗成熟的红果,又折了几根枝条,找了个僻静地方进入空间,在空间里种下。 很早以前她就知道空间里种什么都能活,且比外面长得好。穿越之前她在空间里种了许多果树,现在有的果子已经成熟,不过大多都被白蚺吃了。 方育见她生气,连忙哄道:“我是担心你嘛。” “你干脆把我别你腰上得了!” 方育拉过她的手,插在自己腰带上,玩笑道:“真的把你别腰上。走啦!聂峰说那边宴席已经备好。” 陈晓没好气的抽出手,出雅间下楼。 嘉禾苑这边。 几人一进院门就被带到一间厢房。 厢房里的屏风撤去,摆了两张圆桌,伙计正在上菜。 陈晓进去,看见一桌已经坐满,另一桌只剩四个位置。 主桌上坐着闵宏、高灿、李明俞、聂峰、蓉儿姑娘、欣儿姑娘,另外还有两名她不认识的男子。 副桌上坐着高向和几名男子。 陈晓见此情形,对聂峰道:“我们去另个房间吧。” “别啊!”聂峰起身过来拉她:“我已经安排好的。” “这也不够坐啊。”陈晓抬眼示意。 这时蓉儿和欣儿姑娘站了起来,笑道:“陈娘子和方公子来这坐,我们只是临时坐一下,一会还要伺候几位喝酒呢。” “过来过来。” 聂峰不好牵陈晓,拉起方育的手,将他拉到位置上。 如此看来,的确是安排好的,陈晓和方育坐主桌,小石头几人坐副桌。 聂峰向陈晓介绍:“闵大人、高掌柜、李掌柜,陈娘子都见过。这两位,是内务府织造司康大人、钱大人。” 然后他又向康、钱两位大人介绍:“这位是陈娘子,是位才女。这位是她的相公,方公子,他曾在西凌南麓军中任职,功夫非常了得。” 康、钱两位大人微微颔首,若不是看在聂公子的面子上,这种人哪配与他们坐在一桌。 高灿听到方公子曾在南麓军中任职,忽然想起一人。 他一直觉得方育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聂峰提到南麓军,他忽然想起来了。 高灿问方育:“你可见过阿育少将军?” 方育淡笑:“自然见过。军中很多人都说我与少将军长得像。” 高灿狐疑。 几个月前他收到端王府密信,信中说阿育少将军潜逃,有去南越国的可能,让他留意,如有发现,立即传书回报。并叮嘱此事隐秘,不可宣扬。同时信中附上阿育少将军的画像。 第66章 越骑校尉 高灿问方育:“方公子是何时来南越的?” “去年。” “方公子在军中曾担任何职?” “越骑校尉。” “方公子年纪轻轻就已经是校尉,为何要离开军中?” “为了我娘子。”方育说着牵起陈晓的手笑道:“不瞒高掌柜,曾经军中有人调戏我娘子,被我打死了。于是我便带着娘子逃到南越国。” 另一桌的春红听到方大哥的话,回头看了一眼。当时是她和方大哥一起遇到陈姐的,在那之前他俩并不认识。 闵宏听出他话里的意味,笑问道:“方公子的武功应该十分了得。” 方育道:“还好吧,对付几名武将犹如砍瓜切菜。” 对付武将都犹如砍瓜切菜,如果是对付不会武功的人,就更不在话下。 闵宏对方育道:“南中县最近在闹狼患,县衙悬赏十两银子一头狼。听说那里山上少说也有上百只狼,以方公子的身手,几百两银子轻松到手。不知方公子可愿助南中县衙一臂之力?” 方育轻笑:“几百两银子太少了!” “几百两还嫌少?我一年俸禄也就才三百两银子。”闵宏一副没见大钱的样子。 陈晓闻言,眼珠一动,不过没说什么。 这时菜上齐,蓉儿、欣儿给在坐几位倒酒。 闵宏举起酒杯,向康、钱两位大人敬酒。他们三人都来自内务府,官阶品级一样,是同僚,比较熟络。 聂峰向在坐介绍,今天的主菜是鹿肉。烤鹿肉、炖鹿汤、炒鹿杂、鹿血饭……鹿身上的东西全都做出来了。说着他笑嘻嘻在汤里捞了捞,捞到鹿鞭给闵、康、钱每人舀了一勺。 康大人对高灿笑道:“这鹿是你那里养的吧?” “是。”高灿笑着点了点头,举杯向康、钱两位大人敬酒。 内务府织造司的人与高灿很熟。西城外作坊里的毛巾,就是专为内务府织的。 李明俞同样与他们也很熟。几人有说有笑,天南地北谈论着。 陈晓、方育埋头吃菜。康、钱两位大人不屑理睬他俩,陈晓没了上次县令宴请的热情,他俩也不屑理睬他们。 这顿饭吃的有些别扭,不过小石头他们那桌倒是很和谐,几人有说有笑。 酒过三巡,蓉儿、欣儿弹琴助兴。一曲奏罢,康大人将蓉儿搂进怀里喂她喝酒。钱大人也搂了欣儿。 聂峰见状,又去喊来几位姑娘。 陈晓见席上春色渐浓,提出先走。 聂峰也察觉出今晚的安排不妥,没多挽留。把他们到院门口,直说抱歉。 陈晓一行人回到春记小院。 “方育,我有事跟你说。” “何事?”方育眯笑着将她拉进屋,关上门。 他要抱陈晓,陈晓闪开,说道: “我要跟你说正事。” “什么事?” “你去南中县打狼吧!” “打狼?” “我们现在很缺银子。一头狼十两银子呢!” “你就不担心我遇到危险吗?” “担心啊。我会给你准备几把锋利的刀。” 方育脸上黑线。说道: “狼都是成群结队的,要是我被狼群围攻怎么办?我就一个人。” 陈晓望着他,然后摇了摇头: “算啦,整日吹嘘自己有多厉害,说不管来多少人,竖着进来横着出去,哼!”她冷笑一声。 “狼跟人不一样。一群人,只要你重伤几个,其他人就不敢动手。但是狼,它们会战斗到所有狼全都倒下。” “好吧,既然不想去就不去。等这个月结束,我们把银子分一分,小食馆留给你,我另外找地方开馆子。” “你什么意思?”方育脸色黯了下来。 “我承认你对春记小食馆有贡献,你做出了米线机、绞肉机,所以小食馆留给你。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要快速积累财富。而你所能做的,也就只到这里。” “你的意思是,我没用?”方育脸色不好看。 他平常看起来游手好闲,大部分时间躺在摇椅上,像个老太爷。 “不不不,每个人的追求不一样,或许你就喜欢悠闲的生活、喝茶晒太阳。说实话,谁不想呢,我也想。但是我的目标还没达成,还要继续努力。你只想留在这里看风景,那你就慢慢欣赏吧。我还要继续前行,恕不能奉陪了。” 方育听出陈晓这是想跟他分道扬镳。 “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你不必勉强,说实话,我也不想你遇到危险。即便以后我们天各一方,我也希望你平安健康。” “天各一方”都出来了,方育无奈道:“我不去,你说我没用。我答应去,你又说不必勉强。你到底想要我怎样?” 陈晓忽觉自己说得好像有点过了。一开始她只是想让方育去打狼,以此验证白蚺说的“强者来了”,顺便赚点银子,但是他拒绝。于是陈晓用言语刺激,想逼他就范,可是说着说着,似乎跑偏了。 陈晓沉默。用沉默来修正跑偏的话题。 方育见她不说话,上前轻轻抱住她。 “其实我一开始也想过去打狼,只是不放心留你一个人在家。今天闵宏说那话是什么意思,你应该也听出来了。” “我知道。”闵宏是看不起方育。 方育说他是校尉,他们还真就以为他是校尉了。几百两银子,说得好像是对他们穷人的恩赐似的。陈晓觉得很憋屈。 方育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说道: “明天我们就去南中县,带上小石头和曹勇。” 陈晓抬头望着他。 方育笑道:“不是让他们跟我去打狼,是让他们去搬运狼尸体。那么多狼,我一个人搬不过来。” “另外,你也一块去。不把你别在腰上我不放心。” “你就不怕我遇到危险吗?”陈晓眨巴着亮眸。 “放心!我会把你挂树上,狼攻击不到你。” 陈晓额头黑线。这是又还回来了? 一个说“准备几把锋利的刀”,一个说“挂树上”,两人心还真大。 方育突然道:“哦,明天不行,还需要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 “准备药粉。” 方育捏了捏陈晓的脸:“你不会以为,我傻到想要靠武力打狼吧?” “你想用药粉?” “对。” …… 第67章 谈收购 两天后,方育、陈晓几人租了辆马车前往南中县。留下春红、二龙看店。 望着马车离去,春红道: “大后天就是赶集日,只有我们两个人,到时候怎么办?” “东家不是说了嘛,到时候多找些人来帮忙就是。”二龙说完回店里干活。 春红望着远处路口,马车在视野中消失,有些替方大哥的安危担忧。 打狼不是闹着玩的,很危险。陈姐为了多挣钱,居然让方大哥去打狼。她真不明白陈姐是如何想的,怎么会让自己的男人去送死。 或许她根本就没把方大哥当成自己的男人,只是利用他赚钱罢了。就像怡红园的那些姑娘,她们对谁都热情,但其实她们只是想从别人身上获取钱财而已。要不然陈姐为何一直不肯嫁给方大哥?认识聂公子之后,还跟他那么熟络。她恐怕是看上更有钱的聂公子了吧。 下午,高向来了。 那天在怡红园吃饭,他听小石头讲了辣椒做菜的事,知道他们要开家新馆子。 这事跟高向讲没关系,因为如意楼与他们要开的馆子不是一个档次,就像如意楼有辣鸡,与他们这里有辣鸡完全不冲突。 何况如意楼主要是做西凌菜,他们就是为西凌人而开的。陈晓做的系列辣椒菜,完全是个新菜系,说不上来它到底是哪里的菜。 这次高向来,主要是想来找陈晓谈谈南沟村的辣椒。 他也想要收购一些辣椒,但是南沟村十亩地辣椒是陈晓包种的,没有她同意,张平不会卖给高向。 “对不起,向掌柜,我们东家出门了。”那天春红与高向同桌吃过饭,也算是认识了。 “他们什么时候回来?”高向问。 “不知道,他们去南中县。” 南中县距离安县有一百多公里,不说别的,单是来回路程就要好几天。 “他们去南中县做什么?”高向疑惑。 “去打狼。” 高向明了。他记得那天闵宏鼓动方育去南中县打狼,当时方育还嫌几百两银子太少。 闵宏对陈晓有色心,这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闵宏与他们这些纯粹商人不同,闵宏本身并没有多少银子,他就是替皇宫办差的,鼎泰豪的盈利,他们这些掌柜没有分成,一分一文都要交上去。平常闵宏喜欢与李明俞、高灿等人来往,白吃白喝还白占便宜。 当然,李明俞、高灿等人也不在意。他们这些大掌柜手里是有钱的,而且有很大的支配权利。 高向笑了笑,说道:“我本还想与陈姑娘谈一谈辣椒收购之事。” “向掌柜要收购辣椒?”春红随口一问。 “是的,我听张顺说,南沟村的辣椒是她包种的,不知道她能不能分一部分给我。” 春红眼珠一转,问道:“向掌柜想要收多少?” “就看她能分我多少了。”高向知道春红是陈晓的心腹,所以跟她多说一些。 春红道:“陈姐的辣椒,不知道她会不会分。不过我们家也种了一些,可以卖给向掌柜。” “哦?你们家也种着辣椒?”高向意外。 “是的。” “你们家种了多少?” “大概……可能有一两千斤吧。” 春红家的辣椒,是见缝插针式的种在山坡上,东一块、西一片,零零散散,不好计算到底种了多少亩。 高向想了想,问道:“那你们家打算卖多少文钱一斤?” 春红道:“价钱……跟陈姐一样,三文钱一斤,地头价。不含采摘人工费。” 所谓“地头价”,就是东西在地里,你自己去采。如果是别人采收好,就得加上采收人工费。人家干一天活,可不能白干。 高向问:“你们家在哪?离县城远吗?” “在靠山村,离县城有三十多里。” 高向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给你五文钱一斤。你们家采收好,装好运到如意楼,所有辣椒我收了。” 春红暗暗算了算,觉得这个价格还可以,点头道:“好。不过现在辣椒还没有完全成熟,只有一部分可以摘,是不是先把这部分摘来送去如意楼?” 高向只是想要干辣椒。当他知道陈晓收购南沟村鲜椒三文钱一斤时,他忽然觉得,之前陈晓卖给他的干辣椒一百文钱一斤,简直是天价。当然,目前他还不知道几斤鲜椒可以晒成一斤干辣椒,但不管怎么算,干辣椒一百文钱一斤绝对是贵的。 亏他当时还以为陈晓是个“实在人”。现在想来,他感觉自己吃了个暗亏。 当然,只是几两银子的事情,他倒也不在意。只是这事让他改变了对陈晓的看法。原本觉得,她是个不会做生意的,但实际上,她很精明。 高向想知道几斤鲜椒能晒成一斤干辣椒,如果让春红晒成干辣椒给他,他也不好给出个合理价格。 他道:“行。你们家现在能摘出多少斤辣椒?” 春红想了想道:“七八十斤,应该有吧。” 她家的辣椒和南沟村差不多是一起种下的。小石头去南沟村摘辣椒,说一棵辣椒树上就只有四五颗成熟能摘,其他辣椒还小,要再养上一段时间。 辣椒花果期有将近一个月,在一个月之内辣椒树上陆陆续续开花结果,造成了辣椒陆续成熟。 高向道:“那就先把成熟的摘了送来。”他倒要看看,几斤鲜椒能晒一斤干辣椒。 “诶,对了。”高向又道:“那天小石头说的青椒鱼、青椒鸡,是什么味道?你能不能做给我尝尝?” 春红警觉了一下,犹豫道:“这个……我们店只卖米线面条” 高向笑道:“我们也可以算是朋友。假如小石头和陈姑娘在,我说要在这里吃饭,想吃青椒鱼和青椒鸡,想必他们也会给我做的吧!” 高向面容清俊,温润如玉,笑起来眼中带着股暖意。 春红一下子被他的英俊晃了眼。 他说我们也算是朋友!春红心中有些喜悦。 她在县城几个月,与她熟络的大部分是小石头的朋友,也就是那些少年伙计们。因为都是男子,大家年龄相近、身份相近,春红总怕别人打她主意,于是与他们保持距离。 向掌柜虽然也与她年龄相近,但他是少掌柜,身份地位比她高得多。人家怎么会看得上她,打她主意。 所以他说朋友,或许就真的只是朋友。 春红想了想,说道:“好吧,我给你做。但是青椒鱼、青椒鸡,两道菜你吃得完吗?” 高向笑道:“那我就再叫几个人过来。” 说着他掏出十两银子给春红,说道:“这是买菜银子。总不能让你破费。” “用不了这么多。”春红推拒。 “拿着!辛苦你了。”高向笑道。 春红看他这么大方,想他也不在乎这点银子,于是收下。 第68章 和蔼可亲 这个时间不是吃饭的点,小食馆里生意不忙,二龙一个人在前面看店,春红在后院与高向聊天。 高向就是看见他们院里种着辣椒,才提出想吃辣椒做的菜。 他站在辣椒地旁边问道:“你们这辣椒是什么时候种的?” “三月份。” “长得挺快啊,看起来已经快要熟完了。” “院里这个种得早,比南沟村和我家里的早了二十来天,所以熟得早。等下个月,我家里的辣椒也差不多全熟了。” “你经常回家吗?” “倒也不经常,一个月回去一两次。” “你平常一般是怎么回去?” “坐车回去。” 三十多里路,以前春红可舍不得坐车,都是走路。不过现在有钱了,她不会为了省几十文车钱走路。再说只要少记两碗米线,车钱就有了。 “那……为收辣椒的事情,你还得专门跑一趟?” “倒也不用,让赶车人给我爹娘带句话就行。” 现在她爹娘在他们那边镇上开了家小馆卖米线。赶车人在她爹娘那边吃过,也在她这里吃过。赶车人是镇上的,只要免费给他吃碗米饭,让他帮忙带句话,是很简单的事情。 “你是什么时候来春记小食馆的?”高向问。 “很早了。” “有多早?” “还没开业我就来了。这里的房子都是我找的。” “诶,对哦,陈姐姓陈,方哥姓方,小食馆不叫陈记或方记,却叫春记。小食馆是用你名字命名的吧?” 春红笑道:“是的,陈姐和方大哥不是南越人,不方便出面。租房子、衙门备案,都是我去办的。” 在没有小食馆之前,春红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事。从小食馆开始,她找房子、谈价钱、装修店铺、采买桌椅器具,一应事务都是她办的。——她忽略了当初是陈晓教她要如何做。 “哇!你挺厉害啊!”高向投来赞赏的目光。 然后又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跟着陈姐方大哥的?” “很早了。” “有多早?” “在他俩刚认识的时候。” 高向心中一动,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上前一步,用八卦的语气小声问道:“陈姐和方大哥其实没成亲吧?” 春红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了一下他。 高向道:“曾经红园还没有改做怡红园的时候,我在那里遇到过他俩。恰巧听见方大哥对陈姐说,‘如果你嫁给我,以后我绝不纳妾’,当时我喊了声‘陈姑娘’,方大哥没有纠正我的称呼,说明他俩其实并未成亲。” 如果成亲就应该称呼“陈娘子”,而不是“陈姑娘”。其实高向在刚跨进春记小食馆的时候,他称呼的就是“陈姑娘”,而春红并未发觉这称呼有何不妥。 春红豁然明了,原来是这样。 她道:“是的,方大哥一直想跟陈姐成亲。但是陈姐一直不答应。” “为什么?” “不知道。陈姐说他俩还不够了解。” “他俩在一起应该很长时间了。怎么会还不了解?” 春红脸上露出嘲讽之色。当然,她不是嘲讽高向,而是嘲讽这句话。 高向悄声说道:“那天在怡红园吃饭,方大哥说他是因为有人调戏陈姐,打死人,他俩才跑到南越。是不是真的?方大哥真的打死过人?” 春红脸上嘲讽之色愈发明显,说道:“他可能是因为别的事情打死人吧。” “方大哥的武功真的很厉害?”高向一脸好奇。 春红点点头。 “方大哥和陈姐是怎么认识的?”这句话高向是斟酌了一下才这么问。他没说你知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认识的,而是直接假定春红知道他们如何认识。 果然,春红答道:“偶然认识的。” “那时候你是跟着陈姐?” “我跟着方大哥。” “方大哥真的是越骑校尉吗?那可是六品官哟!”高向一脸仰慕表情。 春红狐疑地看了看他,见他脸上是仰慕表情,摇头道:“我不知道。” “你家里还有哥哥姐姐吗?”高向突然调转方向问道。 “没有,我就是家里最大的。” “你出来做活几年了?” “今年才出来。” “你多大了?” “十四。” 高向东拉西扯地又问了些关于她家里的情况,见时辰差不多,他道: “我回去叫人过来吃饭。鱼和鸡要多大的?一会我带过来。” 春红愣了一下。 高向道:“我忘了你还要看店,没时间出去买菜。你不必买了,一会我带过来。” 春红想了想,准备掏出那十两买菜银子。 高向按住她的手,笑道:“反正我们店里也有现成的。你留着吧。”他指的是留下银子。 春红第一次被那么细腻的手触摸,他的手很柔软,有点冰凉。——虽然陈晓也拉过她的手,但那是女人的手,这是男人的手。 高向对她和煦的笑了笑,然后离去。 不得不说,高向的笑是很有吸引力的,给人一种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感觉。 望着他离开,春红心中有点胡思乱想。不过很快打消念头。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她把这归结为:向掌柜是个和蔼可亲的人。要不然,小石头他们那些人也不会喊他“向哥”。 …… 如意楼。 高灿听完高向的汇报,拧眉沉思。 高向道:“可以确定,前天方育在饭桌上所说的话是假话。那时候他应该根本就不认识陈晓。”他指的是军中有人调戏陈娘子。 高灿道:“写信吧!把我们所知道的情况上报回去。他到底是不是阿育少将军,让上头的人去判断。” 他们只是经商,并不负责谍报。再说阿育少将军是肃阳郡府的人,他们是端王府的人。 当然,这两家府邸也是有关联的。肃阳郡主是端王的堂姐。 …… 临近傍晚,高向带着三名伙计,带着杀好的鸡和鱼,来到春记小食馆。 伙计们帮春红打下手,很快做好一顿丰盛的晚饭。 除了青椒鱼、青椒鸡,春红另外还做了青椒炒烟熏肉,又配了些其他菜。 几人有说有笑吃完晚饭,然后告辞。 走出南门街,高向问身旁伙计: “刚才那些菜,都看懂了吧?” “看懂了,少掌柜。其实很简单。” 对专业大厨来说,这么简单的菜,看一眼就会。 “嗯。”高向满意点头。 今天对他来说,真是收获满满。 第69章 狼群霸占 南中县。距离安县一百多公里。 方育驾车在路上慢慢悠悠走了两天才到这里。 如果快马加鞭一天也能赶到,但是方育说,马和车是租来的,要是把马累出个好歹,还得赔人家马匹钱。 陈晓很无语,但他说的也有道理。上次县城猪鸡牛马死亡之后,县城就没有什么好马。比如以前“大马店”的马匹,都是能耐长途奔波的好马。但现在能找到的马,看起来马瘦毛长,一副不堪重负的样子——好马都被城中商人买走,他们家中的马死了,大家都在买马。 到达南中县城是中午。比起安县,南中县要落后很多。接近县城时,陈晓看到路两旁堆了许多树木,城里有很多做木材、卖木材的店铺。 几人找了家客栈落脚,在客栈吃午饭。陈晓趁机向掌柜打听关于“打狼”的事情。 “你们是来打狼的?”掌柜问。 “对。”陈晓点点头。 “闹狼患的主要是木堂村,还有附近的李家村、落水村。以前那边附近山上没有狼,狼都在深山里头。但是后来不知怎么的,狼到村子里觅食,咬死家畜不说,还把小孩都叼走了。后来木堂村的人进山打狼,结果没料到,引来更多的狼。现在木堂村已经被狼群霸占,村子里的人全都到外面去了。” “村子被狼群霸占?”陈晓觉得不可思议,问道:“那个村子有多少户人家?” “大概二三十户。” 村子不大,难怪。陈晓问:“官府不是悬赏打狼吗?那个村子还一直被狼霸占着?” “据说现在已经是第二批狼群了。早先射杀了一些,后来又来一些。去木堂村打狼的,也有不少人死在那里,连尸首都拉不回来。总之那个地方听他们讲,真是可怕!” 对狼来说,死人是食物。它们不会允许别人抢走它们的食物。 陈晓想象了一下:村子里到处是狼和人的尸体,想想就觉得恐怖。 “为什么不放火把村子烧了呢?” 掌柜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那是木堂村人的家!” “没有了栖息地,狼自然就离开那里了。” “离开木堂村,他们还会去李家村、落水村。这可不是一般的狼,是恶狼!现在好歹那两个村子还没有被狼霸占,它们只是经常到村里叼些牲口。要是木堂村烧了,别的村子就遭殃了。” 陈晓有些出乎意外。她印象中的狼,没这么大胆子。可是这里的狼,超出她想象。 店里有其他客人,掌柜去招呼。 陈晓对方育道:“算了,不打了,我们回去吧。” 这样的狼群,真的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一点都不怕人,居然敢占领人类村庄,它们是要“猩球崛起”吗? 方育握着她的手,笑道:“怎么,你担心我的安危?” “嗯。”陈晓点点头:“这些狼超出我想象。真的是群恶狼。” 方育笑道:“我早跟你说了,很危险。” 陈晓哀怜的眼神望着他:“我没想到嘛。” 方育道:“来都来了,明天去看看再说。” 陈晓想说“不要去”。但又觉得方育应该可以全身而退,否则也不会这么说。 吃完饭,他们在县城逛了逛。县衙门口的告示牌上,贴着悬赏打狼的公告,风吹雨淋,字迹已经有些模糊。 小石头去县衙里找人问了问,说公告依然有效,只是最近已经没人来领赏了。之前有一伙外地人,也是像他们一样,听说打狼有赏,来了四个人,结果死了一个、伤了三个,就只带回来一头狼尸体。 用一个人的性命,换一头狼的性命,实在不值。 狼患闹了快一个月,衙门已经准备去请军队来剿灭狼群。 陈晓叹了口气。果然是件很危险的事。 第二日,陈晓、方育几人前往木堂村。 木堂村距离县城二十来里。他们让客栈掌柜帮忙找个人带路,说好了不用靠近村子,只用带到能看见村子的地方,给一两银子,才终于有人肯去。 马车走了一个多时辰,转过山坳。 “就在那里了。”带路人指着远处山坡道:“木堂村口有一棵很大的红豆树。看见红豆树,那就是木棠村了。” 陈晓几人随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看见远处山坡树林中隐约有房屋。 陈晓目测距离大概还有三四里,说道:“再往前走点。” 带路人道:“不能再往前了,万一狼群追下山,我们跑不赢的!” “怕什么,还有我们陪着你呢。”小石头道。 “不能再往前了。说好看见村子就行。” “再往前一里,就一里。我一个女人都不怕,你怕什么。” 陈晓坚持马车再往前走点。带路人坐在车上,他也没法,只能跟着走。 离木棠村的山脚下又近了些,带路人急道:“求求你们,就停在这吧!” 看到他那么害怕,方育停车。 他对陈晓几人道:“你们就在这里等着。我一个人上去。”说着拿起事先准备好的匕首和药粉。 陈晓道:“我跟你一块去。” “不行。你脚力太差,跑不快。万一真要逃命,你会害死我的。” 方育不想对她说太重的话,但如果不这样说,她会跟着一块去。 当然方育也知道,跑不过她会躲进黑石空间。诶!这样一想,是不是应该带她一起去呢? “好吧。”陈晓同意方育的建议。 她从怀里摸出个户外救生口哨,说道: “如果情况紧急,你就连吹短哨。如果没事,就吹长哨。” 说完她呼呼吹了几下,给他演示一遍。 现在距离山坡上的木堂村,目测还有两里地,不过空中距离倒是不远了,不知道哨音能不能传播这么远。因为山上树木太多,会阻碍声音传播。 方育接过口哨,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然后转身朝山上走。 马车上几人被他这举动搞得有点不好意思,纷纷别过头。 望着他步履矫健,大步流星往山上走,陈晓有点担心,又不那么担心。 她缓步跟着走出去,沟通黑石中的白蚺。 “白蚺,你出来跟着他,一块去村子里看看。” “姐姐你放过我吧!我还小。” “哼!又懒又怂。” 从马车上下来的小石头看她好像要上山,大喊: “姐,别上去!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说实话,其实小石头和曹勇也有些担心害怕。只是他俩不说。 第70章 打狼 方育沿着崎岖山路朝木堂村走去。 之前他们在山下隐约看见的房屋,只是一间独屋,离木堂村还有段距离。 方育顺着山路绕过一道山梁,前方出现房屋,同时看见一棵又粗又高的红豆树。 这里的房屋并不集中,零散座落在山坡上,这里两间、那里两间,房屋周围是开垦的田地。 他嗅到空气中有股腐臭味,顺着味道方向找过去,在田埂下的地里,有一具被啃咬得不成样的男人死尸。 远处山坡上,一头狼正警惕地盯着他。 方育继续朝前,一头狼,两头狼,三头狼,陆续有狼朝他靠拢过来。 方育丝毫不惧,走到那棵红豆树下,此时他身边已经聚拢过来五六匹狼。 一匹狼突然朝他袭来,直冲他大腿,似乎想在他腿上狠狠咬上一口。 方育纵身跃起,一蹬身后大树,身体凌空翻转的同时,手中匕首插入狼的身体,借着翻转惯性迅速拔出匕首,狼身上一股热血立即汩汩流出。 这把匕首是陈晓给他的,严格说起来,这其实是一把多功能军刺,既可用于步枪,也可以作为匕首和野战刀使用,曾经是装备特种兵的。 这把刀的刀口十分锋利,能砍断树枝木棒,切断绳索。刀背上有锯齿,能锯断飞机壳体和五十毫米厚的松木板。刀身上有血槽,被它刺中拔出,伤口呈方形,对肌腱和血管的破坏力很大,伤口难以愈合。 被刺中的狼倒在地上,其它狼纷纷朝方育扑来。 方育手握匕首与群狼展开肉搏。 其实他可以轻松杀死所有的狼,就像他轻松杀死县城所有牲口一样。 但是,他不能让自己毫发无伤。 别人来四个死一个、伤三个,才带回去一头狼尸体。他就算再勇猛,好歹也要让自己受点伤,才显得真实。 方育与狼搏斗,手上、腿上被咬,不过这几匹狼也被他解决了。 此时,木堂村高高矮矮的梯田上,出现许多狼。它们举头嚎叫,然后冲了过来。 方育见状,急忙爬上树。他之所以选择在这棵红豆树下,就是为此时准备。 这个村子房屋太分散,狼也很分散。不想办法将它们吸引过来,难道还一处处去找? 不一会,树下聚集了十几匹狼。它们有的想要上树,但是爬不上来。 方育坐在树杈上,掏出药粉,往树下撒去。就跟炒菜撒胡椒面似的,这里撒点,那里撒点。 这药粉其实没什么用,吃下去或许会有点麻痹的效果,但说靠它对付狼,简直是天方夜谭。 方育望了望周围,感觉会出动的狼似乎都已经出来了。 只见他凝视树下,一缕神元出窍,像一股看不见的风从树上落下,吹过树下狼群。 一匹匹狼相继倒地。 没办法,他的身体还未修炼出玄力,无法使用功法。否则他也不必神元出窍,一个个攻击。这种攻击方法十分奢侈。 在这里他不能使用神元波荡,因为方圆几里内的动物都会死掉。 他是来打狼拿赏银的,要是那些狼死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难道还一个个去找? 狼群倒下,他从树上跃下,开始一个个补刀。 这时,高处田埂上出现一匹狼,它朝这边嗷嗷叫了两声。方育起身望着它。 狼与方育对视几秒,转身跑到一户人家的柴棚。 柴棚下草堆里有四只小狼崽,它叼起一只,朝山中跑去。 方育没管它,继续补刀。然后把树下的狼,往东拖几只,往西拖几只,制造出与狼群搏斗的样子。 这时他才拿出哨子,吹出长长哨音。 山脚下,陈晓慢慢往前走,已经走到快要爬坡上山的位置。 小石头喊不住她,只能跟了上来。 “姐,你不要再往前了。万一狼群下山,我们跑不赢的。” “不用怕,跟着我,你尽管放心。” 陈晓牵起他的手往山上走。 小石头无奈。一咬牙,不管了。 两人顺着崎岖山路,走得很慢。陈晓只是想靠近些,走到能听得见哨音的地方。 这时他俩听见一阵狼嚎。陈晓脸色一变,停在原地。 走到山上才发现,其实他们离木堂村还很远。在山下隐约看见的房屋,在这里能够看到,是间独屋,并不是个村子。 但是,在这里能听到狼嚎。嚎叫声是从前方山坳中传出的。 “姐……”小石头握了握陈晓的手,他有些替方大哥担心。但即便过去也帮不上忙,他没有与狼对博的能力。 陈晓停在原地,仔细聆听传来的声音。但除了那几声狼嚎,并没有听到其他声音。 他到底行不行?陈晓有些怀疑。 不过逃命应该还是可以的。这样一想,她又不那么担心了。 其实陈晓不怕狼群,只要发挥出“威吓力”,她不会被攻击。 但这次主要是测试方育,她去威吓狼群,还要方育干嘛。 两人停在原地等了一会,听见长长的哨声。 陈晓眼睛一亮,拿出哨子,也吹出长长哨音。 木堂村,方育一听,在山梁那边居然传来哨音,陈晓也上来了? 他靠坐在红豆树下,口中不停吹着长哨。 陈晓听到哨声回应,牵着小石头快步朝前走。 绕过山梁,他俩看见了前方的木堂村。 “姐,有死人!”小石头指着田埂下,突然一声,把陈晓吓一跳。 “不要看就好。”陈晓拉着他,故意不去看。 知道是死人,还去看什么?看看死得有多恐怖?她不想给自己留下心理阴影。 她看过的恐怖片够多的了,看到最后不是觉得恐怕,而是觉得恶心。 方育坐在树下,看见陈晓牵着小石头走过来,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俩的手。 我在这里“浴血奋战”,你居然牵着个小男人! 通过白蚺,方育知道陈晓实际年龄有多大。不过跟他比起来,还是太小了!又小又嫩。 小石头看到遍地狼尸,到处是血,他一下子挣脱开陈晓的手跑过去。 “方大哥!方大哥你还好吧?” 方育身上、衣服上到处染血,手臂和腿上有明显咬伤。 陈晓看见方育受伤,疾步上前,满眼担忧。 “你怎么样?” “我觉得我快不行了。” 方育有气无力,仿佛耗尽所有力气。 第71章 喜欢小动物 陈晓检查了一下方育的伤口,被狼咬的,出血量不是很大。至少不会流血而亡。 她问:“占领村子的狼都在这了?” “差不多都在这。” “差不多?”那就是还有不在的。 “刚才有头母狼叼着小狼崽跑了。” “小狼崽!在哪里?” 陈晓特别喜欢“小动物”。小老虎、小熊、小豹子,如果能养,她好想养一只。当然,小狼勉强也可以。 白蚺说黑石空间里还有一只黑豹正在聚灵重生,是只母豹子。等它重生苏醒,她就可以养小豹子了。陈晓等了好几年,小豹子也没出现。 方育抬头示意:“在那边田埂上。” 陈晓立即朝上面田埂走过。 “不要过去!”方育喊。 “我上去看看。”陈晓头也不回。 方育一骨碌爬起来,紧跟她身后上去。 陈晓回头:“你不是快不行了吗?” “怕你有危险,我再不行也要保护你。” 陈晓笑笑。他身上看起来到处是血,感觉受了很严重的伤。但是仔细检查一下,就是三处咬伤。那些血不是他身上流出来的。 两人刚爬上田埂,就见一只母狼叼着小狼,见到他俩脚步一顿,然后撒腿就跑,叼着的小狼被弄疼,吱吱叫唤。 陈晓朝前方农舍走去,看见柴棚草堆里还有两只小狼崽。 看得出,母狼是偷偷回来搬运它的孩子。 “唉!算了。” 陈晓转身,返回田埂下。 “什么算了?”方育不解。 “本来想抱只小狼崽回去养,但是它们的母亲没有放弃孩子。让她叼走吧。” “你想养狼?” “你看它们多可爱啊!” “可爱?”方育嘴角抽了抽:“长大后可是很凶的。” “从小养起,不会那么凶。”就像白蚺一样,夸夸夸其谈说自己以前有多厉害。可是看看现在,又懒又怂的贪吃蛇,哪里看得出半点厉害的样子。 “还是不要养的好。再说我们家也不适合养这东西。” “嗯。”陈晓赞同。本来她是打算养在空间里。 两人返回,小石头清点完地上的狼尸。 “姐,方大哥打死了二十三只狼!”他对方大哥佩服至极,忽然想跟方大哥学武。 “这么多狼,要怎么弄下去?” 方育道:“我在这里守着,你们搬吧。” 就算一次扛两只,这么多狼也要跑好几趟。 陈晓看他手上腿上都受伤了,说道:“行,那你在这里守着。”万一又有狼来,她相信方育能应付。 一只狼大约有四五十斤。陈晓一只手拎一个,拖着两头狼就下山了。 小石头也是一手拖一个,但是他就没有陈晓那么轻松。 小石头今天才发现:陈姐力气很大! 望着两人下山,方育有些失望。 他受伤了,陈晓居然一点都不紧张。是因为伤得不够重?还是她不在乎他? …… 后来曹勇也参与搬运。陈晓让带路小伙帮忙再去找辆车。 一行人,两辆车,一车堆起的死狼。 下午他们回到县城,直奔县衙。所过之处,无不引人惊讶。 “这些狼是怎么死的?”路人问。 专门拉狼的那辆车主道:“打死的呗!” “什么人打死的?” “后面那辆车上的人。” 方育受伤,靠在车厢里。去时是方育驾车,回来是带路小伙驾车。去的时候,带路小伙很害怕,见到他们打死那么多狼,发现应该害怕的是这些人。 当马车停在县衙门口时,车后已经跟来好多人。他们都很好奇,是什么人打死这么多狼?是如何打死的? 小石头跳下马车,走进县衙。不一会,一名衙役跟了出来。 他听这名少年说,他们打死很多狼,来领赏银。 很多?衙役不知道他说的“多”是多少?跟出来瞧瞧。 结果一看,天呐! “大人,大人!”衙役调头就跑了回去。 过了一会,一位身穿官府的大人和几名官差一起走了出来。 这时候,陈晓、方育、曹勇已经从马车上下来。 看见浑身“浴血”的方育,满身泥土的陈晓、曹勇、小石头,这位大人既惊愕,又意外。 惊愕是:这么几个人,就打死那么多狼? 意外是:除了一个人受伤,其他人都完好无损。 “这些狼是你们打死的?”大人有些不可置信。 “是的。听说南中县打狼有赏银,我们专门来这里打狼。”陈晓回答。 “你们是哪里人?” “安县人。” 大人打量几位,除了那位浑身染血的男子看起来有些武力,其他几个看起来都不怎么行。 “你们是如何打死这么多狼的?”大人想知道有没有什么方法窍门。仅凭这几人,不可能靠武力打死这么多狼,一定是有机关陷阱什么的。 “一刀一刀捅死的。”方育答道。 大人露出不相信的神色:“真的?” “真的。不信你们把狼拖下来看。” 大人示意,几名官差上前,解开固定死狼的绳索,拖下一匹狼查看。果然,在狼的颈部有个血窟窿。再拖下几匹查看,身上都有血窟窿。 这血窟窿不像是陷阱扎的,像是刀刺的,刀口很宽,且厚。 “大人,赏银要如何领?”陈晓问。 “你们是在哪里打的狼?”大人问。 “木堂村。这位小哥可以作证。”说着陈晓拉出带路小伙。 “对,我可以作证。今早我带他们去木堂村的。” “你是哪里人?姓甚名谁?”大人问。 “我叫李实,是李家村人,在兴隆客栈做活。” 听到“李家村”,陈晓望向他。是也被狼患袭扰的李家村吗?难怪那么怕狼。 大人又问了陈晓几人姓名,是安县哪个地方的。 衙门悬赏打狼,这些信息要记录清楚,银子不是随便发的。 官差已经清点完死狼,共二十三只。 “二十三!”“哇,他们太厉害了!” 围观人群中发出赞叹。 大人想了想,对几人道:“你们随我进来领赏银。” 陈晓刚要随大人进去,方育拦住她道: “你在这里看着马车,我进去就行。” 大人看了一眼,没说什么,方育跟他进去。 走进衙门,大人问:“你说句实话,你们到底是如何打死那么多狼的?” 方育望着他,眼神狐疑。 大人道:“放心,赏银会给你!我只是想知道,你们几个人看起来也不是特别强壮,是如何打死二十三匹狼的?” 方育道:“是我一个人打死的。不靠别的,就是靠武力。不信你找二十三个人过来跟我比试一下,看我能不能打倒二十三个人。” 第72章 麻痹作用 打倒二十三个人比打死二十三匹狼容易。 衙门大人看他自信满满的样子,猜想他应该不会在衙门里夸如此海口,所以……真的是他一个人靠武力打死的? “你们住在哪家客栈?”大人问。 “兴隆客栈。” “你们暂时还不会离开南中县吧?” “至少今天不会走。” 大人看了看他身上的伤,说道:“我是本县县尉冯承,你先去治疗一下伤势,稍后晚些我去客栈找你。” 县尉?……方育脑中不由想到安县许县尉。 冯县尉命人将领银册写好,让方育按了手印,领取二百三十两赏银。 方育拿了银子出来,几人驾车回客栈。 很快,几个外县人打死二十三匹狼的消息传遍县城。 客栈里,方育穿着里衣坐在床上,陈晓帮他清理伤口。他的外衣曹勇拿去洗了,上面全是血。小石头则是出去买衣服。 陈晓从空间里拿出碘伏帮他消毒伤口。方育看到褐黄色的液体,问道: “这是什么药?” “碘伏。” “这药是什么作用?” “消毒。” “狼又没毒。” 陈晓抬头白他一眼:“此毒非彼毒。伤口周围有细菌,细菌会让伤口恶化。这药是杀灭细菌的。” “细菌?” “细菌是一种非常微小的东西,一般肉眼看不到。有的细菌是有益的,有的细菌是有害的。狼的唾液里可能有病毒,碘伏可以杀灭部分细菌病毒。” 细菌和病毒还是有区别的,不过陈晓不想讲科普,所以笼统的说。 方育望着她,脸上带着暖笑。此时他就穿了个背心裤衩,陈晓没有半点害羞的样子,就像娘子照顾相公,方育觉得,她还是把自己当作她男人的。 消毒完伤口,陈晓问:“你不疼吗?” “疼啊。” “我看你眉头都不皱一下。” 方育将她拉到身旁坐下,说道:“我受伤,你一点都不紧张,这才是真正让我疼的地方。” “我没有不紧张啊。我很紧张。你没看出来吗?” “没看出来。” “好吧,以后有机会紧张给你看。” 方育揉捏着她的小手,问道:“你会如何紧张?” “我会大叫一声,然后嘎的一下昏倒过去。” “哈哈哈。”方育被她逗乐了。 陈晓靠在他肩膀上,认真道:“不好意思,让你受伤了。”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方育抚摸着她的后背。 陈晓突然又坐直身子,说道:“不过我觉得,你好像也没什么事。” 方育笑了笑:“是没什么事。” 陈晓问:“你不是准备了药粉吗?那些药粉呢,怎么没用?” “用了。要不然我怎么可能一个人杀死那么多狼。” “你之前说不靠武力,靠药粉,但最后还是靠武力。” “这不算单靠武力。如果没有药粉,我就不是被咬上几口这么简单。可能会丢了性命。” 陈晓问:“你那药粉到底有什么作用?” 方育温柔浅笑:“麻痹作用。” …… 南中县衙。 差役在清理狼尸时发现,许多狼身上都有一种粉末,捏起来闻了闻,有股药味。 差役把这个发现告诉县尉大人。冯县尉亲自查看,果然,许多狼身上都有。 一个人杀死二十三匹狼,说是完全靠武力,冯县尉实难相信。想象不出是什么样的人物,具备这样的能力。最重要的是,他没怎么受伤。 现在发现药粉,冯县尉找到一个合理解释。他果然不是单靠武力。 …… 兴隆客栈。 一个七八岁、衣衫褴褛的小女孩在门口央求,想要见一见那几位打狼壮士。 “走吧!就算见到,他们也帮不了你。”客栈掌柜驱赶小女孩。 “大叔求求你,让我见见吧,或许他们可以帮我。” “帮你什么,买下你娘?” “帮我们去找我爹。” “你爹死了。” “不是。”小女孩一下子哽咽哭起来:“我爹只是找不到,他没死,呜呜呜……” 掌柜叹气,他也同情小女孩一家。但是旁人能做的,也只是心中同情罢了。天底下可怜人多了,如果要帮,帮得过来嘛。 小石头回来,看见小女孩一手拉着掌柜衣摆,一手抹眼泪。 他停住脚步看了看,打量这是发生什么了。 “喔,正好,他们的人回来了,你问问他们能不能帮你。”掌柜一指小石头。 小石头一脸懵。 小女孩停住哭泣,望向小石头。 她突然一下子跪扑过来:“大哥求求你,帮帮我们!” 小石头赶忙往后一缩:“你想干嘛?” “求求你们,帮我们去找我爹。” “她爹已经死了。”掌柜叹气摇头。 “我爹没死,他只是没回来。”小女孩哭泣。 掌柜跟小石头讲了事情原委。 小女孩一家是木堂村的,她家就是小孩被狼叼走的那家人。据说当时他们就在房屋附近干活,狼叼走了女孩的弟弟。女孩的父亲去追狼,结果一去就再没回来。村里人去山里找,没有找到人,不过找到一窝狼。他们把母狼和小狼崽打死,也就从那之后,木堂村开始闹狼灾。 木堂村的人不敢住在村里,纷纷投亲靠友,到外面暂避。小女孩的姑姑嫁在县城何家做妾,女孩的爷奶带着儿媳、孙女来投奔女儿。 爷奶想把儿媳卖了,儿媳寻死觅活,没人敢买。 女孩求他们去帮忙找她爹,大概是想,找到她爹,爷奶就不会卖她娘。 小石头听明白了,对女孩道:“你爹要是还活着,早就回家了。这么长时间都没回来,就是死在外面了。” “我爹没死,呜呜呜,我爹没死……”小女孩哭得可怜。 “你要接受这个事实。”小石头心中叹了口气。当年他爹死在外面,他也是觉得他爹没死。 正说着,一名老婆子急冲冲朝这边走来,她看见小女孩,一把揪住她的后脖领,凶道:“死丫头,你跑这里来做什么?” “奶奶,他们就是打狼的那些人。让他们去找我爹,你不要把我娘卖了。”女孩哭泣。 老妇看了看掌柜,又看了看小石头。她知道中年男人是客栈掌柜。 她有些狐疑地问小石头:“就是你们打死了二十三只狼?” “嗯。”小石头对这老婆子印象不好。卖儿媳、粗鲁对待亲孙女,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她娘今年二十五,什么活都会做,只要四十两银子。你们要不要买个做活的?” 老婆子一下子转变态度,满脸谄媚。 小石头一阵恶寒。 第73章 卖儿媳 小女孩听到要卖她娘,抱着老婆子大腿哭求: “奶奶,不要卖我娘!让他们去把我爹找回来。” “你爹已经死了!” 老婆子又气又怒,揪着小女孩的头发狠狠扯了几下。 掌柜和小石头想制止,但是奶奶教训孙女,外人不好插手。 ——这个社会,爹娘就算把子女打死,那也是人家的家务事。 小石头走进客栈。老婆子和小女孩想要跟进来,被掌柜拦下。 兴隆客栈是县城比较好的客栈,像老婆子和小女孩这样衣衫褴褛之人,不准进入。 老婆子虽然对孙女凶,但这里是县城,他们是从山上村子来的,不敢在这里造次。见对方没兴趣买人,便拽着孙女回去。 小石头来到方育房间,敲了敲门。 “方大哥,衣服买回来了。” 房里,方育正抱着陈晓要安慰。如此俊男,陈晓有些招架不住。她觉得方育体内寄居着多重人格,一会成熟稳重,一会幼稚黏人,一会又邪魅霸气。当然,主要还是因为他有张俊美容颜,否则陈晓也不吃这一套。 听见敲门声,陈晓推开方育,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 方育有点小失望,只差一点点就让她摸到了。不过就算摸到也做不了什么,这里是客栈,他还是有些洁癖的。 陈晓去开门。 “姐。”小石头并不意外陈姐在方大哥房间。走之前,她就在帮方大哥清理伤口。只是,这清理的时间也太长了。 “方大哥,衣服买回来了。” 他将衣服放在床边,然后道: “我刚才在客栈门口,遇到两个木堂村的人。” 小石头把小女孩家的事情讲了一遍。 “姐,要不你买下她们母女吧!她娘只要四十两银子,可以做活。以后我们馆子里也需要人手。而且还不用给她工钱。”小石头又补了一句。 陈晓不解:“她可以靠帮人做活挣四十两银子,她婆婆为何要卖她?” 小石头撇嘴:“姐,你以为每家店都跟我们一样,给伙计那么高工钱!” “如意楼、盛安号,他们不也是这样给工钱的吗?”陈晓道。 “姐你可知道,想进如意楼、盛安号做伙计有多难!年纪大的不收、年纪太小的不收、不够聪明伶俐的不收、长得不好看的不收、不认字的不收、家里太穷的也不收。” 陈晓嘴角扯了扯:“照你这么说,我给你们的工钱给高了?要不回去就改改?” “别啊!”小石头一下子笑得谄媚:“像我这样的,是能进如意楼盛安号的。” “但你的工钱也太高了。”陈晓逗他。 “一分钱一分货嘛!”小石头嬉笑一下,然后严肃道:“姐,你可能不太了解山里人,他们一年收入很少的。不说别的,看看春红家。她在没有跟你之前,恐怕连整银都没见过吧。”所谓整银,就是十两一锭的银锭子。 陈晓想起最早在普大姐家借宿,他们连一两碎银都找不开。 小石头道:“其实我是可怜小女孩。只是,买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没什么用,所以……姐,要不你把她们母女俩买了吧?” 陈晓皱了皱眉:“招来的伙计,不合适还可以换。买来的伙计,要是不合适,难道再卖掉?” 小石头:“可以啊,不合适就卖掉。” 陈晓不赞同的摇了摇头。 小石头道:“要不,姐你借我银子,我买。” 陈晓奇怪地望着他。 小石头道:“笨人有笨人的用处,聪明人有聪明人的用处。虽然我没见过她娘,但是让她干点粗活应该还是可以的。小女孩年纪还小,能教得出来。” 陈晓审视小石头。小小年纪就知道买下人?不过想想,他家曾经也阔过。如果他家不倒闭,他现在是位少爷。 “可是带回去住哪儿?”陈晓问。 方育插嘴道:“我俩住一间,就可以腾出个房间。” 陈晓白了他一眼。 方育道:“我们也应该买些人了。买来的人要更忠心一些。” 小石头忙道:“我也忠心的!” “没说你。”方育对陈晓道:“救人于危难,是最容易获得忠心的。何况才几十两银子。” 陈晓:“可是她也不危难呀!” “孩子死了、丈夫死了,婆婆要卖她,她还不危难?” “可是我们连人都没见过。万一她不是个好人呢?” “那就带来见见。” 陈晓尊重人权,她并不太想买人。只想招人。 她想了想,对小石头道:“你去看看。如果觉得可以就买下。算做你买。” 小石头见她同意,笑道:“好。我去看看。” 小石头出去,关上房门。 方育问:“为何不是我们自己买?” 陈晓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没说话。 她不会在这里一辈子,或许几年后就换地方。买些人来干嘛?到时候还要安排他们。 想完,她望向方育。问道: “如果以后我走了,你会怎样?” “你去哪儿、我去哪儿,反正我跟定你了。” 其实陈晓也只想过要方育跟她走,至于其他人,她又不是普渡众生的观世音菩萨。 …… 傍晚,陈晓、方育、曹勇、小石头四人在客栈里吃饭。 小石头去看过,要卖的那个女人名叫刘巧,人还可以,看起来挺本分。她的女儿名叫张招弟,七岁。她婆婆只想卖儿媳,不想卖孙女。 小石头一番劝说,出六十两银子买母女俩,如果只是刘巧,他不买。 老婆子有些心动,说容她想想。 小石头说,如果想卖,今晚带到客栈来。他们可能明天就走了。 曹勇打趣小石头:“你是要买个媳妇,再外加个丈母娘啊。” 小石头拍了他一巴掌:“胡说什么!那么小的女孩,我会看得上?我是看她们可怜。” 两人嘻哈说笑。曹勇比小石头大两岁,他心里觉得小石头仿佛比他大。小石头只是年纪小,心思却很成熟。 几人正在一边吃饭一边聊天,客栈掌柜带着三个人过来。 “方公子,冯大人找您。” 方育回头,看见身穿常服的冯县尉。 跟在他身旁的两人,方育在衙门里见过,是两名官差。不过此时他们也脱了官服,换上平常穿的衣服。 第74章 求教 “抱歉,冯大人,我们正在吃饭。” 方育对冯县尉笑了笑,没有要邀请他们一起吃的意思。 冯县尉笑笑,对掌柜道:“我们先到那边坐坐。” “好,大人这边请。” 掌柜带冯县尉去另一边喝茶。 陈晓在衙门口见过此人,问方育:“他是衙门里什么人?” “县尉,名叫冯承。” “县尉……” 陈晓不由联想到安县许县尉。问道: “他为何来找你?” “估计是想让我打狼。” 他们今天虽然打死了二十三只狼,但这不等于消除了狼患。 因为有人等着,几人加快吃饭速度,没再边吃边聊。 方育将县尉大人晾在一边,只是想看看冯县尉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又不在南中县做事,用不着讨好这里的官员。 方育吃完饭,走到冯县尉那边,问道: “大人找我有何事?” “请坐。” 冯县尉给他倒了杯茶,说道: “方公子应该已经知道了,我县闹狼患主要在木堂村、李家村和落水村。木堂村尤为严重,村里的百姓都不敢待在村里,纷纷到外面躲避。我身为一县县尉,不能保百姓平安,实在惭愧。” “你就直接说,你希望我做什么?”方育道。 “我希望……方公子能教我们打狼的方法。” “呵!”方育笑了一下:“要不要我现在给大人演示一下?我的方法别人学不了。” “方公子,我们发现你们运来的狼尸身上,有药粉。” “对,那是我的秘药。” “不知……”冯县尉有点迟疑,人家都说了是“秘药”。 “你不必问了,那秘药就算给你们,你们也打不了那么多狼。最终还得靠武力。” 不得不说,方育是两头骗。既骗陈晓,也骗县衙的人。 冯县尉叹气一声:“唉,看到百姓有家不敢回,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两人正说着,张婆子带着儿媳、孙女来了。她们来找小石头。 那边,小石头、陈晓与张婆子谈买人的事; 这边,方育与冯县尉谈打狼的事。 冯县尉也知道那家人卖儿媳之事,他望着那边道: “能不能请方公子再出手,帮木堂村彻底剿灭狼患?至于酬劳,就按照县衙悬赏,剿灭多少狼得多少赏银。” 方育摇头:“木堂村都没有狼了,还怎么打?” 冯县尉:“此时没有,但过几天可能又出现了。” 方育:“我们家中还有事,不可能一直守在这。” 冯县尉也觉得有些为难。 两人一时无话,静静坐着。 那边,陈晓跟刘巧讲了,卖到他们家主要是做什么。刘巧听说他们是在安县开馆子,没有太大反应。对她来说,只要儿女跟她在一起就行。之前她寻死觅活,主要是因为要跟女儿分开。她已经失去儿子、丈夫,不能再失去女儿。 张招弟不明白奶奶为何要把她和娘卖了,哭哭啼啼,求奶奶不要卖她们。 双方写好卖身契,需要第三方见证。陈晓见县尉大人正好在此,于是过来请他做第三人见证。 冯县尉起身,过去看了看他们写的卖身契。 “石经良是谁?” “是我。”小石头主动站了出来。 “你是买受人?” 冯县尉很奇怪,看着像主子的女子不是买受人,居然是这个看着像伙计的少年。 然后他又询问了张婆子、刘巧。双方都是自愿的,于是他在第三者见证人上签字画押。 完成见证,冯县尉走了过来。 方公子不愿意帮忙,他也不好勉强。 他正要开口,方育道: “我有个驱狼的方法可以教你们。不过,用起来有点危险。” 冯县尉一喜:“什么方法?” “你们准备硫磺、硝石、木炭、竹子。具体如何制作,我到县衙教你们。” 根据原主记忆,方育知道这方世界没有火药。他准备教他们最简单的火药爆竹。 冯县尉有些迫不及待:“我立即命人去准备。方公子是不是现在去县衙?” “明天吧。很快天就要黑了。” “好好好。”冯县尉喜不自禁。 方育之所以愿意教他,是看他人还不错。另外,从头到尾他都没怎么看陈晓。 …… 第二日,方育去县衙。 陈晓几人无事,带着刘巧、招弟去买衣服。她俩穿的太破旧,就跟叫花子似的。 布庄有大人的成衣,没有小孩子的成衣。陈晓让布庄给招弟量下尺寸,做一套。 “我们急等着穿,什么时候能做出来?” “最快两天。” “太慢了,今晚能做出来吗?” 布庄掌柜微笑道:“我们还有别的衣衫要做,总要有个先来后到吧。” “加银子,先做我们的。”陈晓道。 “娘子,我自己可以做。”刘巧突然弱弱开口。 从昨晚到现在,刘巧几乎没有说过话。陈晓介绍他们众人,她只是点头认人,没有开口喊人。 这也能理解,刚被婆婆卖了,能高兴得起来才叫怪呢。 “好吧,那就买些工具回去做。” 布庄里有针线、尺子卖,但是没有剪刀。他们买了布匹针线,然后去买剪刀。 陈晓在前面走着,东张西望看哪里有卖剪刀。一个人迎面撞上来,想要趁机偷她腰间“荷包”。 然而陈晓的不是“荷包”,是“腰包”。那人一扯,没扯下来。 陈晓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想干嘛?” 对方是名二十来岁的男子,他一点不慌,理直气壮反问:“你想干嘛?” “偷东西都这么理直气壮,这里的小偷够嚣张的。” “放手!”男子想要甩开她,然而陈晓抓得很紧。 这时从不远处又围过来两个人,看样子他们是一伙的。 陈晓放手的同时,一个手刀劈向男人脖颈。 那里是颈动脉的位置,劈砍颈动脉会导致短暂昏厥或血压异常突然倒地。 上次小食馆有人闹事,陈晓不知道要攻击对方哪里。后来她在资料库里搜索,搜到本马伽术的电子书。 书中讲了人身上的痛点以及徒手搏斗方法,不过她几乎没记住,就只记得颈动脉、胸窝等几处地方。至于裆部什么的,不看书她也知道。至于如何操作?空间里就有只白蚺,它一条蛇,没法陪练。 今天是她看书后第一次实战,一掌劈下,男人倒地不动了。 另外两人立即挥拳冲了过来。陈晓身子一矮,一拳打在其中一名男子胸窝,另一名男子揪住陈晓头发。陈晓顾不上什么格斗术了,伸手去抓男子的手,想要把他的手掰开。男子趁机扇了她几耳光,又踹了几脚。 这时小石头和曹勇冲上来,一起踢打男人。 被陈晓一掌劈倒的男人,和被她打了一拳的男人。一个躺在地上不动,一个捂着胸口脸色憋成猪肝色。 第75章 打死人 “放开!” 小石头、曹勇踢打男人。 陈晓抠住男人手指,用力掰开。 咔,男人手指被掰断。他龇牙咧嘴松开手,朝陈晓踢来。 挣脱开揪拽,陈晓躲过男人的脚。 “臭娘们,你等着!”男人恶狠狠说了一句,然后去拉同伴。 被打中一拳的同伴好半天才缓过来,他感觉胸口肋骨断了,一喘气就疼。 至于躺在地上的同伴,一动不动。一摸鼻息,没气了。 “打死人了!打死人了!”男人大叫。 …… 县衙大堂。 三名男子,一个躺着、两个跪着。 另一边,跪着陈晓、小石头和曹勇。 “这个泼妇当街行凶,打死我兄弟,还打伤我们,大人要为小民做主啊!” 刚才陈晓已经陈述了事情经过,她只是劈了一掌,不是要故意致人死亡。 男子辩称,他们没有做任何事,是陈晓无缘无故殴打他们的同伴,他们上前制止,反被她打伤。 冯县尉坐在堂上,他认得陈晓。 他有些头疼,方公子正在教他们制作“秘药”,他娘子却打死人。这要如何判罚? 且不说是因何打死,就算是对方偷窃,也不至于下这么重的手。 陈晓跪在堂下心想:完了!看来我此行要到此结束。杀人偿命,是会判死刑?还是流放?当然,她不会乖乖赴死,她会想办法逃走。 冯大人思索一下,对堂下男子道: “你们素有偷窃习性,别以为本官不知道。事出有因。不过陈娘子也出手过重。本官调解你们赔偿银两,可愿意?” 陈晓心中惊讶:打死人还能协调解决? 男子想了想,说道:“可以。赔二百两银子。” 听到开价,陈晓松了口气。 正在此时,躺在地上的男子坐了起来,二话不说,拔腿就朝门外跑。 在场所有人都看傻眼! 很快男子跑没影。 “啪!”冯县尉一拍惊堂木:“大胆!竟然敢骗到本官面前。” “大人,他、他、他前会真的死了。”堂下男子十分错愕。 “死人还能跑出去吗?!” 冯县尉感到被戏弄的恼怒。 陈晓、小石头几人也看呆了。 这是……龟息功? 冯县尉道:“看在你们两人受伤的份上,本官不处罚你。如若再敢到本官面前玩弄把戏,定不轻饶!” “啪”的又是一下惊堂木,冯县尉拂袖而去。 那两人望着陈晓几人,有些色厉内荏道: “赔、赔银子。” “要不把大人请出来,问问赔多少银子合适?”陈晓道。 “二两。至少也给二两,让我们去看看伤吧。我手指头被你掰断了。” 陈晓想了想,掏出二两银子给他们。 二人拿了银子,立即离开县衙。他们要去找同伴。怎么突然又活过来了?? “姐,干嘛给他们银子。”小石头不忿。 “算了,就当是人道主义援助吧。” “人道什么?”小石头没听懂。 陈晓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再说。” 公堂上不是说话的地方。 与此同时,县衙后院,方育伏在桌上,像是睡着了。 他的元神正在驾驭着那具身体。 陈晓真的打死了人,虽然冯县尉调解赔偿银两,但是方育一文钱都不想出。另外,居然敢打小小,你们最好赶紧追上来。 …… 兴隆客栈。 小石头问陈晓:“姐,你说那人是怎么装死的?”他始终想不明白。 “有一种武功叫做龟息功。看起来就像死了一样,没有气息。” 其实陈晓心里明白,龟息功只是呼吸微弱,并不等于完全没气息。那人在县衙检查过,呼吸心跳都没了。 但是,人是她打死的,不管什么原因活过来,赶紧撇清责任。杀人偿命!发现那人死了的时候,陈晓人都傻了。还好这里不是现代,否则她就要去坐牢了。 “姐,你给他银子,说是人道,什么意思?” “人道主义援助,就是给他俩银子,让他们有钱看病疗伤。” “姐,你对他们太仁慈了。假如是他们打伤我们,他们会给我们银子吗?一文钱都不会给!而且还会再踹上几脚。” “别人怎么做是别人的事,我自己做到心安理得就行。” 她今天出手是重了些。以她手上的力气,方育都不一定扳得过她。 “方育怎么还没回来?”陈晓突然有点想他。 遇到事情的时候,她没想到他。“劫后余生”,她就想跟方育说说。 小石头沉默不说话。 他们都知道方育今天在县衙,可是陈姐跪在县衙大堂上,方哥居然一直没出现。 临近傍晚,县衙有人过来告诉陈晓,说方育有事不回客栈吃晚饭,让他们不必等他。 陈晓表面客气,说多谢告知。心里却生气:没人等你! …… 方育到很晚才回来。他在今天一天之内,教会县衙的人制作火药爆竹,然后一行人又去了趟木堂村,在那里试验了爆竹威力。 这“爆竹”不止是放个响,它还有些许爆炸威力。 方育之所以要在今天之内教完,是因为他杀死了另外两名男子,当他抽回元神时,三人都死了。 这事与陈晓几人无关,更不会追查到他头上。但是,难保不会找陈晓问话。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赶快教完,赶快离开。若不是他去县衙教爆竹,陈晓就不会一个人上街,也就不会被偷,失手打死人。而且还被打。 方育觉得这是他的责任,他应该带陈晓一起去县衙的。就像她说的:时时把她别在腰上。 …… 第二天一大早,方育驾车带所有人离开南中县。 陈晓从起床开门出来看见他,就一脸视而不见。 方育知道她在生气,没敢多说。 路上两天,方育左哄右哄,陈晓终于“息怒”。 其实她也明白,那天在公堂上冯县尉有意偏袒,打死人提出用银子赔偿,是因为方育教他们做“秘药”这层关系。 方育也解释了回来那么晚的原因。听完陈晓有些心疼。他身上还有伤,为赶时间,骑马来回木堂村。 男人或许是要承担的多一些,但不代表女人就不用担当。 陈晓不是怪方育没来“救”她,而是她想找亲密的人说说话时,他不在。 第76章 回到安县 马车停在春记小食馆门口。二龙正在看店。看见驾车的是曹勇,赶忙出来迎接。 “咦,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二龙有些意外。 方育、陈晓几人陆续下车。 陈晓问:“这几天店里还好吧?” “挺好的。” 刘巧母女下车,张望陌生县城。 曹勇去退还马车,陈晓几人走进后院。 “春红呢?”陈晓问二龙。 “她回家收辣椒去了。” “什么时候去的?” “昨天。” “她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说是两三天。” 这时店里来客人,二龙去招呼。 一路上,陈晓在想:安排刘巧母女住哪儿? 跟春红一块儿住吧,库房里睡不下三个人; 把她这间腾出来给她们三个人住吧,难道她去睡库房? 当然她也可以睡库房,只是他们每天一大早就到库房里拿东西。她晚上一般睡在空间里,难道要每天早早起来,制造出睡在库房的假象?想想就觉着累得慌。 到底要如何调整房间? 小院里四间正屋、两间耳房,一间耳房是厨房,另一间是浴房。至于茅厕,在院墙角落挖了个坑、搭了个草棚。 想来想去,干脆浴房不要了吧?——南越天气炎热,南越人喜欢冲凉。讲究点的,像他们这样专门有个房间;不讲究的,外面搭个草棚。 陈晓对方育道:“我们在院子里盖间浴房,把这间浴房改成住的吧?” 方育:“我俩住一间,就可以腾出个房间。” 陈晓白他一眼。 方育又道:“我不想洗澡的时候被人看见。” 南越人的草棚浴房,从外面看得见头和脚。 陈晓道:“盖间全封闭的就看不到了。”她也不喜欢洗澡时被人看到。 方育知道让她和自己住一间是不可能的。尽管不可能,他还是反复提,万一哪天她就同意了呢。 商定,陈晓对刘巧道:“今晚你们暂时先睡春红这间,稍后我们把浴房改成你和招弟的房间。” 说完她带着刘巧大致介绍了一下小院各处,介绍二龙。刘巧知道了他们还有一名女伙计,回家收辣椒去了。 刘巧没想到这里全是少男少女。她还以为他们家里有个长辈什么的,但年纪最大的就是方公子,当家的是陈娘子。 看到方公子和陈娘子各住一间房,刘巧明白了他俩不是夫妻。但为何他俩以夫妻自称? 除此之外,她还疑惑:卖身契上,她是卖给了小石头,一开始她以为小石头是陈娘子的弟弟,但这几日相处下来,她知道了小石头是陈娘子的伙计。 总之目前她一头雾水,搞不清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过她明白一点:当家做主的是陈娘子。 晚上吃饭,二龙讲了之前向掌柜来找过陈晓。 “他找我什么事?” “原本他想要跟你买辣椒,春红说她家里也有辣椒,于是向掌柜就跟春红买了。” 陈晓的辣椒本就不够用,他跟春红买也没什么。 二龙又道:“向掌柜还在这里吃了顿饭。他带了几名伙计来,春红给他们做了青椒鱼、青椒鸡,还有青椒烟熏肉。” “他怎么会在这里吃饭?”陈晓奇怪。堂堂如意楼少掌柜,难道想体验一下农家乐? 想到“农家乐”这个词,陈晓突然顿悟。之前一直想着找店铺开馆子,何不开成“农家乐”? 当然,这里不是大都市,周围都是农家,谁也不稀罕“农家乐”,不过农家乐的另一个意思是“一条龙”。 陈晓正想着,小石头突然生气道: “春红想干嘛?吃里扒外的东西!” 他知道南沟村的辣椒不够用,想着春红家也种着辣椒,到时候一起收了。没想到,她居然卖给高向。 另外就是,他怀疑春红私底下把青椒菜谱配方卖了。要不然她干嘛给高向做青椒鱼、青椒鸡。 二龙道:“这几天你们不在,她扔下我一个人看店,回了两趟靠山村。” “回去两趟?”陈晓大致猜到她回去干嘛,既然卖辣椒给高向,总得回去摘吧。 小石头不悦道:“姐,你看到了吧,我们一不在,春红就露出真面目。” 他和春红的关系一直不好。曾经在沈大娘家吵架,小石头投奔“春记”时,春红想跟他借银子,对他态度好些。当不需要跟他借银子时,她又变了副嘴脸。 平常大家相处,就是维持个表面和气,如果真遇到事,他相信春红是跑得最快的。当然,他也不会舍身救春红。 陈晓道:“什么露不露真面目,东家不在、伙计偷懒,很正常。”曾经她也是公司老板,底下员工各种人,她很清楚。 二龙忙道:“东家,我可没偷懒!我每天天亮开门、天黑关门,你看看每日记账就知道了。” 陈晓对他笑笑,没说什么。 春红有些小动作,她早就发现了。比如有四五个人来吃米线,春红会少记一碗。她不是时刻盯着,不知道春红昧下多少钱,不过平常大部分时间店上至少有两个人,春红没机会。每日结账时,卖出去多少碗也很合理,所以她即便昧,昧的也不多。 陈晓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她对下属很宽容。只要不过分,不损害她的根本利益,一点小动作她是能容忍的。 另外,春红对开张“春记小食馆”有很大贡献,要不是她忙前忙后,也不会有春记小食馆。 小石头道:“姐,我怀疑春红私底下已经把咱们的青椒菜谱配方卖给了高向。”他实在忍不住,不吐不快。 陈晓也有此怀疑。虽然即便春红悄悄卖菜谱,对他们也没什么影响,但这样做就不地道了。 饭桌上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陈晓转换话题,说道:“不说春红了。刚才我想到一个事。” 她对小石头道:“南沟村的辣椒收了之后,要晾晒成干辣椒。这个季节经常下雨,要找个有房顶、通风透气的地方,干脆我们就直接找个仓库。你问一下在仓库做活的朋友,哪家有合适的空仓库,我们租一个。” 小石头道:“那么多辣椒摊在地上晒,得要找个多大的地方啊!” 陈晓笑道:“不用摊在地上,编成串,竖着挂。” 这种辣椒串,农村很常见。不过这里的人连辣椒都没种过,自然不知道如果晾晒辣椒。小石头还以为是像晒稻谷一样,摊在地上。 当然,这是因为陈晓拿出来的辣椒装在筐里,给了他们这种错觉。 这是她从现代带来的辣椒。现代辣椒制干使用自动化烘干机,几十吨甚至上百吨的辣椒制干,早已不是自然晾晒。 然而到了这里,又退回到原始方法。 第77章 一百亩够不够 小石头问:“编成串……怎么编?” 陈晓:“等收辣椒的时候我教你。编成很长一串,比人还高。” 小石头想了想:“这么说,仓库不需要很大……” 见他在琢磨,陈晓转头跟方育道: “我想买地盖房子。” 方育觉得她这个想法很突然,说道: “可是我们没有那么多银子。” “把黄金手串卖了。” “不行。”方育果断拒绝。 “我们等着用银子。” 虽然黄金手串卖了钱也不够,不过看要建成什么样的房子。 方育道:“我们连土地都还没有!” “我知道。先归拢下资金,看看有多少钱,然后计划要建成什么样的房子。” “那你理想中的房子,想要盖多大?” “自然是越大越好。” “一百亩够不够?”方育嗤笑。 “呵呵,不用那么大,十亩地就够了。” “县城周边土地,四五十两一亩。十亩地就是四五百两。买完地就没钱啦!” “所以才要卖黄金手串。”现在他们手上只有四百多两银子。 “卖了黄金手串也不够。” 陈晓叹了口气,她何尝不知。要不,空间里拿几件东西出来卖一卖? 她正想着,方育道:“是时候让你知道我的能耐了!” “你不会想要去抢劫吧?”陈晓狐疑。 方育捏着捏她的脸:“在你心里,我就只会用武力?” 陈晓想了想:“哦!你还会下药。” 方育笑了,摸了摸她的头。 “我赚钱给你买地盖房子,我俩成亲好不好?” 虽然曾经立过字据,造出自行车就嫁给他,但是方育深知,那东西不好造。最主要是他没有见过自行车,无从模仿。 “如果成亲,我要二十亩。”陈晓比了个剪刀手,不过她比的是“二”。 “而且是半年之内。你不能去偷去抢,必须走正道。” 方育握着她两根手指,眼睛发亮:“真的?” “真的。” “立字为证。” “又来!我才不跟你立字据。” 陈晓想到方育的“医术”。难道他要从这方面赚钱? 方育道:“不立字据也行。小石头、曹勇、二龙、刘巧、招弟,你们都听到了!要为我作证。到时候她耍赖,我绑也把她绑进洞房。” 在坐几人笑了。 刘巧还不太适应方育和陈晓的亲亲我我,不过看到他俩如此恩爱,想到她自己的丈夫,突然心情又黯淡下来。 …… 第二日,小石头教刘巧揉面、做米线。她刚来,很多东西不懂,小石头一边做一边教,告诉她要注意什么、东家要求什么。 此时陈晓正在整理院子,她要收拾出一块地方盖浴房。 方育也一起整理,说给他留块地方建熔炉。 “你说的是熔炉,不是烤炉?” “对,熔炉。” “你要熔什么?” “石头。” “石头?”陈晓不解。 方育神秘笑了笑:“我要赚钱给你买地盖房子。” “你需要多大一块地方?” 方育用手指着比划了一下。 当初租这房屋时,觉得院子挺宽,可是现在感觉有点不够用。 陈晓道:“你那熔炉能不能等段时间?等院子里的辣椒成熟收完之后,把这块地清出来给你建熔炉。” “可以。”方育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熔石头,你到底想要做什么?”陈晓猜不出来。 “今晚上你来我房里睡,我告诉你。”方育笑得诡秘。 陈晓都懒得白他,直接转身干活。 地方收拾出来,陈晓量了尺寸,大概算了算,准备去木匠铺。方育说他也要去趟铁匠铺,于是俩人一同出去。 两人走后不久,春红回来了。 当她看见店里的曹勇、小石头,脚步一滞。 想了想,春红走进店里。 “你们什么时候时候回来的?”春红问。 “昨天。” “这么快就回来了!”春红真的很意外。 她估摸最快也要七八天才会回来,没想到六天就回来了。 “那边没有狼了?”春红疑问。 如果要打狼,怎么也得几天时间吧。这么快回来,应该是无狼可打,他们就回来了。 小石头皮笑肉不笑:“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吧?” “是。”春红点点头,问道:“陈姐和方大哥呢?” “出去了。” “他们去哪儿了?”春红就是随口一问。 “你去哪儿都不跟陈姐方大哥讲,他们去哪儿干嘛要告诉你。”小石头阴阳怪气。 春红不想理他,径直朝后院走去。 刘巧和招弟正在后院杀鸡钳鸡毛,春红看见两个陌生人,狐疑了一下,然后走进库房。 她在回春记小食馆之前,先去了趟如意楼,把摘好的一百多斤辣椒送过去,卖了五百多文钱。 小食馆从开业到现在,第一个月,春红拿了三两一钱银子的工钱。第二个月,拿了四两八钱。五月份,她甚至拿到十二两。六月多了曹勇、二龙两名伙计,她拿到九两多银子。七月还未结束,不过工钱应该跟六月差不多。 现在五百文钱对她来说,是很小一笔数目。这次卖辣椒,她又体会到了曾经的辛劳。 春红走到床铺旁,发现床铺被人动过。她赶忙翻开下面席子,放钱袋的位置被人挪动过。 她心里一紧,打开钱袋数了数。还好!钱还没少。 她放好钱出来,沉脸问正在劈柴的二龙: “你们谁去翻过我的床铺?” 二龙抬头望了她一眼:“没人翻你床铺。” “明明就有被翻过。” “我们顶多就是进去拿东西。谁会翻你床铺!”仓库经常要进去拿东西。 这时刘巧起身歉意道:“不好意思,昨天晚上我和我闺女在你床上睡,觉得床下有什么东西硌着,就翻开看了看,发现是重要东西。我们没动你的东西。” 平常春红一个人睡,可以避开放钱袋的位置。刘巧和招弟两个人睡,很容易就发现席子下面有东西。 “你俩是什么人?”春红疑问。 “我们是新来的伙计。” 刘巧不介意说自己是买来的,但是她不想让女儿从小就有卖身奴仆的自卑。所以她说是“新来的伙计”,而不是说“买来的伙计”。 第78章 盖浴房 “新来的伙计?”春红上下打量,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刘巧。这是我闺女,叫招弟。” 刘巧初来乍到有些拘谨。 春红问二龙:“她睡我的床,我睡哪儿?” “我怎么知道。” 其实二龙知道,但是他不想说。 春红心中有些气恼。她只是回了趟家,怎么回来就变成这样? 她问二龙:“你跟陈姐方大哥他们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呀。这几天发生什么、就告诉他们什么。” “这还叫没说什么!”春红明显有些恼怒。 “怎么,不能说?”二龙好笑:“这是东家的店,店里发生什么我自然要告诉东家。” 春红咬唇。这几天陈姐方哥不在,她看二龙挺老实的,不多一句话,没想到他暗藏祸心。 二龙继续劈柴。 刘巧看这个小姑娘挺厉害的,没有多话,继续埋头拔鸡毛。 春红站在院里,有种被孤立的感觉。 她走回库房床上坐着,想着等陈姐方哥回来,要怎么解释。 …… 木匠铺。 陈晓从刨好的木材中,捡了几根柱子、一些木条、一堆木板。 方育以为她会在木匠铺订做个什么东西,结果她只是买了一车木料。 “你不是要去铁匠铺吗?” 陈晓看伙计把木料装上车。 “你买一堆木料,难道要拉回去自己做?”方育问。 陈晓对他挑了挑眉:“说对了。” “直接在这里做不就好了。”方育不理解。 “他们动作太慢了,我们急等着用。” 方育好奇,不去铁匠铺了,跟着一车木料又回了小院。 …… 小院后门打开,木匠铺伙计将一根根木料卸下来。 “二龙!过来帮忙。” 陈晓看见二龙在院子里,对他喊。 刘巧看见,赶忙擦了擦手,过来搬木头。 这时春红也从房里走了出来。 前面店里有客人,曹勇招呼客人,小石头来到后院。 “姐,买这么多木头,是要做什么?” “盖浴房。” 几人七手八脚,一下子就把一车木料卸完了。 关上院门,春红对陈晓道: “陈姐,有些事情我想跟你说。” “什么事?” 春红嗫嚅着,不知该从哪句话开始。 陈晓见她半天不开口,说道:“我现在有事,有什么话晚点再说吧。” 说完她回房关上门,进空间拿工具。 春红转头对方育道:“方大哥,我这两天回家,是因为家里有事。” 方育漫不经心:“嗯,我知道。” “向掌柜他们急等着用辣椒,本来想找陈姐买,但是陈姐不在。所以我才回去摘辣椒,卖给他……”春红最后一句声音变弱,有些没底气。 “嗯。”方育嗯了一声,然后道:“我们现在等着用银子,你应该攒够二十两了吧,能不能先把银子还我们?” 春红楞了一下,咬了咬嘴唇:“银子我都拿回家了,现在我没有那么多银子。”其实她手上还有十多两。 小石头问方育:“方哥,这浴房是什么人来盖?” “不知道。可能是你陈姐。” “陈姐会盖房子?”小石头惊讶。 方育笑笑。 不一会,陈晓从房间里出来。她拿了个无线手提电圆锯、锤子、钉子、尺子、记号笔等等。 她见几人站在院里,说道:“该干嘛干嘛去。不要围观。拒绝围观。” 方育看见她手里提着一坨东西(电圆锯),驱赶几人:“都去做事,不要站在这里。” 小石头:“我可以帮忙。” “不用你帮忙,到前面看店去。” 方育驱赶走几人,问陈晓:“这是什么东西?” “锯子。” “锯子怎么是这个样子的?” 陈晓没解释,开始量尺寸、锯木头。 …… 前面店铺,所有人都被方育赶到店里来。刘巧一头雾水,不过东家不许他们看,她就不看。 春红站在店里,琢磨着方大哥要她还银子是什么意思。 小石头道:“春红,你应该有二十两吧!为何不还给方大哥?” 春红瞅了他一眼,没说话。 小石头又道:“当时你是怎么跟陈姐方哥借银子的?现在要你还,居然说没银子?” 小石头和春红拿的工钱一样,小石头已经攒了近三十两银子,春红也应该有这么多。 春红望着店外,没理他。 刘巧看过春红藏的钱袋,知道她是有银子的。虽然可能没有二十两那么多,但是很明显,钱袋里有个十两的银锭。 她有些惊讶这群少男少女。只是帮人干活做伙计,居然这么有钱! 刘巧目光扫过众人。春红注意到她的目光,立即意识到:这个女人看过她的钱袋。 小石头对春红道:“你知道我们这趟去南中县有多凶险吗?方大哥浑身是血,被狼咬伤,陈姐差点被关进大牢。我们在外面险些把命丢了,你却在这里偷奸耍滑。”小石头说得夸张了些,不过也是事实。 春红吃惊。方大哥受伤了?陈姐差点被关进大牢? 她问:“你们发生了什么事?” 小石头没有回答,问道:“你老实说,你有没有把我们的青椒菜谱配方卖给高向?” “没有。”春红回答得很干脆。 “那你为何给他们做青椒菜?” “是向掌柜说想在这里吃饭。” “他想在这里吃饭,你就做?” “他不也是你的朋友吗?如果他跟你说要在这里吃饭,你会拒绝吗?” “那我别的朋友来了,要在这里吃饭,你也给他们做?” 心底里,小石头并不认为高向是朋友。生意人之间往来,哪有多少是真正的朋友。不过他不想跟春红讲什么是朋友。 春红有些气恼道:“你别的朋友来了我也做!” 小石头冷笑一下,说道:“你明明知道我们的辣椒不够用,你还把你们家的辣椒卖给他。你们家的辣椒种子是哪来的!”他这不是疑问,是质问。 “要是陈姐在,陈姐也会卖给他辣椒。我卖给他怎么了?”春红知道陈姐不一定会卖,她这是在给自己找开脱。 这时后院传来电锯锯木头的声音,几人同时望向后院。 他们想过去瞧瞧,方育不许他们看。 解完木料,陈晓开始钉木架。 第79章 不明委屈 简易木头浴房。这对陈晓来说并不难。 她将几根立柱插入土里,在离地三十公分高的地方钉上横柱,搭上木板,浴房的底座就出来了。 然后再逐一向上钉上横板,一个木头单间就出来了。 方育帮她扶着柱子,看她哐哐哐钉钉子,动作看起来很熟练。 “没想到你还会盖房子。”方育笑道。 “这不算盖房子,就是钉个木头箱子。”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种单间浴房,其实就是个插在地里的木头大箱子。 “这铁钉不错,又快又省事。”方育道。 这里就算盖个最简单的草棚,柱子与柱子之间也是榫卯结构。 陈晓道:“这个浴房只是临时用用,而且不用承受多大重量,用钉子钉没问题。如果是长久使用,不能这样盖。” 浴房里就只站一个人,一个人能有多大重量,不至于压垮。再说这个小院是租来的,眼前要解决的是腾出间房的问题,一个临时小木屋就足够了。 方育问:“这样盖起来,里面会不会太黑啊?” “没看到我预留了窗户的位置?” “这样不就被人看到了吗?”方育也看见了她预留的位置。 “有心要看,就是砌堵墙也可以挖个孔。” 陈晓打算做成百叶窗,能够透气透光,从外面又看不到里面。 当陈晓开始钉木头时,方育已经不阻拦小石头他们过来看。因为陈晓已经把电圆锯收起来,拿出把手工钢锯。 此时已经接近傍晚,春红准备做饭。小石头拦住,说不用她做,然后教刘巧做平常他们常吃的菜。 刘巧自然是会做饭的,但她不知道他们平常喜欢吃什么。小石头的厨艺是陈晓教的,现在他又教刘巧。 春红站在厨房门口,感觉自己有点多余。 此刻她心里很不好受,又带着点惴惴不安。 前会在店里,小石头咄咄逼人问了她许多话。她觉得卖辣椒给向掌柜也没什么,当初她爹娘跟陈姐讨要辣椒种子,没答应说将来种出辣椒,就必须一定要卖给陈姐。 至于她给向掌柜做青椒鱼、青椒鱼,这些菜是之前小石头跟向掌柜讲的,又不是她讲的。小石头自己透露出去,现在凭什么来怪她。 当然,她也觉得自己有错。陈姐方哥不在,她偷跑回家,的确是有些偷懒了。特别是听到方大哥受伤,陈姐差点关进大牢。她心里是内疚的。 但是,因为这个,就要另外找个人把她顶替掉吗? 春红想到当初她是如何找到这所院子,跟房主如何谈价钱,一个人打扫整所院子,如何粉刷、如何张罗,最终开起这家小食馆。 看着大家都不理她,春红感到委屈。 她做了那么多,难道因为一点小事就要她还钱,然后把她辞退吗? 春红蹲在厨房门口,头埋在膝盖上默默流泪。 小石头从厨房出来拿东西,看见春红这副样子,当作没看见。 刘巧也看到了,她搞不清楚他们这些人之间的关系,当作没看见,默不作声。 院子墙边,方育和陈晓也看到了。陈晓忙着赶紧把小木屋弄好,顾不上去关心春红怎么了。至于方育,他是真的想要回二十两银子,然后把春红辞退。 这个小丫头越来越让他不满。上次在怡红园,让她出去找陈晓,她居然不去。 她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陈晓是她主子,她让陈晓陪她去上茅厕。陈晓不见了,她一点都不担心。 这个丫头曾经看着挺忠心,现在越来越不像话。 陈晓钉了好一会,小木屋终于成型,就只差屋顶、门窗。 方育问:“这个屋顶,要盖成什么样的?” 陈晓吐了口气:“茅草屋顶,明天找来人弄吧!”她空间里有塑钢瓦,但是那东西不能拿出来。 方育凑到她耳边悄声道:“今晚你跟我睡,你的床腾给刘巧、招弟。” 陈晓眯起半只眼:“干嘛不腾你的床?” “我的床不能让别的女人睡。” “呵呵,我也是。” “你们都是女的。你的被窝她睡过,以后就给她用。明天重新再买套新的。” 陈晓忽然想起来,对前面店里喊道:“曹勇,曹勇!” 曹勇过来:“东家什么事?” “你现在马上出去给刘巧她们买套铺盖,垫的、盖的,全部所有。多买两床席子。” “好的。” 曹勇立即出去买。 陈晓这时候才过来歇会。 她洗干净手,拍了拍春红。 “你怎么了?” 春红抬头,脸上有泪痕。 “陈姐,我知道错了。”春红楚楚可怜。 方育倒了杯水递给陈晓,对春红道: “每个人都在忙,就你一个人无所事事。我们辛苦半天,也不见你去倒杯水。” 春红一下子惊觉自己忽略了。陈姐、方哥在那里忙活半天,连口水都没喝。 方育又道:“你是越来越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春红一脸惊诧,辩解道:“没有,方大哥我没有。” “那你说,你错哪了?”方育板着脸。 “我不该私自跑回家。”春红低着头。 “还有呢?” “我……我不该卖辣椒给向掌柜。”春红觉得这不算错。 “还有呢?” “还有……”春红想了想道:“我不该让向掌柜在这里吃饭。” “还有呢?” “还有……”春红使劲想还有什么事情二龙会告状。 她想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确定向掌柜给她银子时,二龙正在忙,没有看到。 方育看她似乎想不起来,说道: “还有,你把自己当成二小姐了。” 春红错愕。她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陈晓也觉着方育说得好奇怪,二小姐,什么意思? 方育看到陈晓表情,道:“你是大小姐,她是二小姐。” “没有啊,方大哥,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春红使劲摇头。 “上次去怡红园,陈晓半天没回来,让你出去找一找,你当时怎么说?怕迷路。呵!”方育冷笑一声:“幸亏当时她没有发生意外,假如要是她出事了呢?”方育语气变得严厉。 “你是一点都不担心她的安危!只是害怕自己迷路!” 陈晓感到意外,方育会提到怡红园的事情。 当时她耽搁了些时间才回去戏园,小石头正要出来找她。方育很担心的样子,她还说方育要时刻把她别在腰上才放心。 第80章 还银子 春红一脸错愕。她没想到方大哥会提起怡红园之事。 那天她本来不想去,是他们每个人都在劝说,她这才去了。 女子本就不该去怡红园,在怡红园中走动的女子会被认为是青楼女子。她不敢随意走动,何错之有? 再说那天陈姐一点事都没有,为何要怪她,她做错什么了? 春红一下子有种被冤枉的委屈。她想愤怒,但是不敢对方哥发火,于是化作眼泪啪塔啪塔落下来。 陈晓沉默没说话。她不知道那天方育让春红出来找她,春红害怕迷路不肯找。 多大个园子会迷路?是借口吧。 陈晓知道春红胆小。不过她的胆小看是什么事,有害于她的,她就胆小;有利于她的,她胆子也不小。 这种可以叫做“趋利避害”,也叫做自私。当然,她不会怪别人自私,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每个人都有自私的一面。只是他们这么长时间的情义,她还如此,只能说明她本质上是个很自私的人。 陈晓想到小石头陪她上木堂村。当时他们不知道村里什么情况,小石头害怕不敢去,但最后还是陪她上去了。 春红啪塔啪塔掉眼泪,方育看了她一眼,拉陈晓到一旁休息。 厨房里,小石头听到方大哥训斥春红,露出讥笑得意神情。 刘巧看到他的神情,想了想,把招弟叫过来,悄悄耳语几句。 招弟蹭着墙边,一步一步摸进库房。 不一会,她拿着个钱袋出来,对陈晓道: “陈姨,我捡到个钱袋,不知道是谁的。” 陈晓正要接,春红看见,几步过来一把夺过去。 “你偷我的钱袋!”春红怒道。 “我没偷,我在床上捡到的。”招弟身子微微往后缩。 “那是我的床!钱袋放在铺盖下面,你怎么可能会捡到,你就是偷的。” 方育看到钱袋鼓鼓囊囊,似乎装了不少钱,说道:“你不是说你手里没钱吗?” 春红脸色僵硬:“我……我真的把大部分钱都拿回家了。” 她没说谎。她爹娘在镇上租了间小铺卖米线,她把几乎所有钱都投在那里,身上就只留了几百文钱。 陈晓瞟了眼钱袋,没说什么。当初借春红二十两银子,她心里是当作给她了。她觉得方育也是这样想的。可是现在,方育为何要春红还钱?这不像他风格啊。 招弟有些被春红吓到,缩在陈晓身旁。 这时候小石头从厨房里出来,大声对春红道:“我知道你有多少钱!有钱你不还。是压根就没想要还银子吧!” 小石头所说的“知道你有多少钱”是指他俩工钱一样,小石头拿到多少钱,春红应该也有这么多。 然而春红理解的,是小石头知道她钱袋里有多少钱。 她脸色难看。想了想,打开钱袋,把里面所有钱倒出来。数了数,有十两银子、二千七百多文钱。 她将十两二千文拿到方育面前。 “方大哥,我先还这么多。” 方育看了看文钱,看了看她,把钱收起来。 小院里氛围有些沉闷。 陈晓见饭还没做好,继续做木活。百叶窗还没做呢。 …… 晚上,刘巧、招弟在陈晓房间里打地铺。 陈晓并没有不让别人睡她床的洁癖,打地铺是因为床睡不下。 方育逮着机会就要陈晓与他住一间。 陈晓被他拉进房间。陈晓问他:为何那么在意借给春红的二十两银子? 方育道:打一匹狼十两银子,买下刘巧四十两银子。二十两,已经够买招弟了! 当初在山里,春红说跟着他们,不要工钱,只要有口饭吃就行。当时看她可怜,收下她。但是现在,他对春红越来越不满,想把她逐出去。 另外他觉得,陈晓给春红、小石头的工钱太多,应该给他们减少工钱。 两人嘀嘀咕咕商量一阵。 …… 第二日,陈晓找来工匠盖屋顶,做好百叶窗装上去,木屋浴房大功告成。 浴房腾出来,刘巧母女搬进去。 晚上吃饭时,陈晓宣布,从下个月起,调整工钱。 曹勇、二龙、春红每月三两银子,刘巧每月二两,小石头每月五两。 刘巧听到自己也有工钱,不可置信:“东家,我也有工钱?” 陈晓:“是的。不过只是你有,招弟没有。” 刘巧万万没想到,自己一个卖身奴仆,居然有工钱! 春红问:“陈姐,那我之前的一成……?” 陈晓道:“从下个月起,按新规矩算。” 小石头皱眉,耷拉着脑袋。之前他就觉得陈姐给的工钱太高,哪家傻老板会这么做。他想到自己在南中县讲的那些话,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过,每月五两银子,他在别处是拿不到的。 另外,他无家可归,把这里当作家。之前陈姐说想买地盖房子,但是他们没有那么多钱。他明白陈姐、方哥缺钱。 春红道:“陈姐,小石头在我后来,他都有五两银子,我……”意思想跟小石头一样。 方育道:“小石头跟着我们跑前跑后,做了很多事。你在店里守着,就这个工钱。” 春红:“我也跟着你们跑前跑后啊。” 方育:“叫你去找一找你陈姐,你都不愿意。你在哪里跑前跑后?” 春红道:“当初就是我跑前跑后,才开起了春记小食馆。” 方育冷冷道:“你的意思是,没有你,我们开不了春记小食馆?” 春红脸色沉了下来,这两天他们对她的态度,让她感受到,他们就是要把自己撵走。 她想了想,对陈晓道:“陈姐,能不能今天就把我的工钱结了。”她不想再在这里受他们的气。 之前每月能拿到不少银子,无论什么样的气,她能忍。但是以后每月只有三两银子,她觉得没必要再在这里待下去。 离开这里,她可以经营自己的小食馆。自己做老板、自己赚钱,何必在这里受气。 陈晓看她一副恩断义绝的样子,叫小石头把账册拿来,结算工钱。 今天是二十五日,离月底只有几天。陈晓算完账,春红能拿到九两银子的工钱。 春红道:“借你们的二十两银子,昨天还了十二两,今天再还八两。把借据还给我。” 陈晓把借据和一两银子给她,账清了。 春红进屋收拾东西。 陈晓道:“天快黑了,明天再走吧。” 春红冷笑一声,毅然离开。 “她就是个白眼狼!”小石头不忿。 “你对减少工钱没意见?”陈晓问他。 “意见嘛,还是有的。不过我知道你们现在缺钱。姐,等将来不缺钱,你多给我点,行不?” “呵呵!” 陈晓拍了拍他的肩膀。 第81章 白眼狼 春红背着包袱走出春记小食馆。 她回头看了一眼。这里的租房契约上写的是她的名字,小食馆开张是以她的名义去衙门备案。她完全有证据,证明小食馆是她的。 但是,方大哥武功那么高,春红不敢这样做。她害怕被方大哥报复。 不过她觉得有必要去跟房东说清楚,也跟衙门讲清楚。以后春记小食馆有任何事,不要来找她。 想到这,春红找了家客栈住下。 一天后,房东来找陈晓、方育,看见他们在院里盖了间木屋,很不高兴。陈晓赔笑,说因为房间不够住,这个木屋是可以拆的,到时候他们会把院子恢复原样,不会破坏他任何一处地方。 双方又重新改签了协议,这次是以陈晓的名义租下。 然后是衙门的人来到春记小食馆,他们听胡春红说,春记小食馆一个月能卖三百多两银子。按照规定,他们一个月应该缴纳三十两税银。 之前他们一直瞒报,说小食馆平均每月卖一百多两银子,除去成本,每月净收入三四十两。于是官府收取他们每月八两税银。 南越国的商业税还是比较人性的。收入越低,税率越低;收入越高,税率越高。 胡春红主动去衙门坦白实际收入,衙门这是来收钱的,要他们补交税银,并且还要罚款。 陈晓乖乖补交税银、罚款。一下子,一百多两银子没了。 小石头恼火:“胡春红不是个东西!她忘了当初我们是怎么帮她的,要不是我们,她早被阮家人带走了。现在居然跟我们来这一手!” 陈晓也觉得遇到只白眼狼。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啊! 方育安慰陈晓:“不气不气,我马上赚钱给你买地盖房子。” 陈晓瞟他一眼:“我生气了吗?我没生气。” “姐,遇到这种人,你还不生气?”小石头气愤。 “生气有什么用,你能去咬她?” “我就是要去咬她!” “不要乱来,我们只是普通百姓。搞出事情,我们可摆不平。” 小石头义愤填膺,想着要如何报复春红。 …… 很快,赶集日到了。方育买了一堆石头。 陈晓看到,这是他们曾经在街上见过的石头。当时方育说这是微乎其微的灵石,卖家说这是玉石,陈晓认为是石英石。 “你买这些石头,想要做什么?” “熔炼。” “熔炼石头?” “对。” 方育发给陈晓一把大锤,说道:“你手劲大,来帮我砸石头。” “要砸开?” “对,把石头砸碎。越碎越好。” 方育自己一把大锤,陈晓一把大锤,两人开始砸石头。 砸了一大筐碎石,陈晓问接下来要做什么。方育说等她的辣椒收完、把地腾出来,他就建熔炉,炼石头。 小院里的辣椒差不多快收完了,南沟村的辣椒也可以收了。 陈晓带着小石头去南沟村收辣椒,在村子里雇了些人,一边采摘称重,一边将辣椒编成串。 小石头为了帮陈晓省钱,没有花钱租仓库,而是去西城外找他娘,让他娘借他们间仓库用用。 他知道他娘帮高灿管理着一家纺织作坊,他们地方很大,仓库很多,腾一间仓库没问题。何况有他娘帮他们看着辣椒,他也放心。放在别的地方,他还担心被人偷了。 周惠芹问过高灿,高灿同意让他们放辣椒。 当高灿看见他们的辣椒编成串,一条条挂在竹杠上晾晒,忽然觉得侄子很蠢。他们的辣椒是摊在地上晒。 他让高向过来瞧瞧,人家是怎么晒辣椒的。高向看到编织的辣椒串,也想让他们的人把辣椒编成串,但是因为采摘时辣椒上没有辣椒把,压根没法编。 …… 转眼到了八月中,所有辣椒采收完。方育也炼出他的宝贝——琉璃盏。 那些碎石是制作琉璃的基础材料,通过高温熔炼,得到晶石。对晶石再进行高温熔炼,得到琉璃石。这个过程中,添加了许多辅助材料。 然后再在琉璃石中添加不同金属,进行高温熔炼,得到各种颜色的琉璃石。 将各种颜色的琉璃石合在一起熔炼,倒进模具,最后就得到了五彩斑斓的琉璃盏。 他们几大筐碎石,最后做出四只琉璃盏,每只琉璃盏有酒杯大小。 方育雕刻的模具是荷花花形,从杯子形状上来说,没有太特别,但是多彩琉璃溶化后自然形成的颜色花纹,每只杯盏各不相同,五彩斑斓,晶莹剔透,十分惊艳。 小石头、曹勇几人从未见过如此精美的杯子,听说这东西容易摔碎,连拿都不敢拿。 “方哥,这东西叫什么?” “琉璃盏。” “这一个琉璃盏能卖多少钱?” “不知道。我打算让聂峰帮忙估一估价。” 之后他们去找了聂峰。 聂峰看到琉璃盏赞叹不已,听说是他们自己做的,说要以四百两的价格买下来。 “才四百两?”方育对价格不满意。 聂峰讪笑:“你让我也赚点嘛!” “我让你帮忙估价,不是要卖给你。” “方兄,你就卖给我吧!我把这琉璃盏带到都城,都城许多达官显贵都会想要。到时候你就可以做更多卖给他们。” “你说句实话,一个琉璃盏能卖多少银子?” “这个……”聂峰想了想:“这东西有市无价,真的不好估。” 方育收起琉璃盏:“我就不该来找你,应该去找高灿。” “别啊!方兄,你想要多少银子,可以商量嘛。” 方育道:“我想用这四只琉璃盏,换县城边上二十亩土地。如果你能帮我办成此事,琉璃盏就是你的。” 聂峰道:“二十亩,至少八百两银子。” 方育笑道:“那是一般买价,如果县令大人出面、刘大人出面,应该不用那么多银子。” 聂峰皱眉思索,说道:“方兄,二十亩真的不行。十几亩倒是有可能。或者……要不你再多做几只琉璃盏?” 方育嗤笑:“你以为那么容易做。” 聂峰凑上前谄媚道:“要不你教教我?我给你弄二十亩地。” 方育:“教你可以,再外加一万两银子。” 聂峰泄气:“我哪有那么多银子!” 方育道:“你先帮我弄二十亩地,我就考虑教你。没有一万两银子,可以先欠着。到时候做出琉璃拿去卖,银子从里边扣。” “真的?”聂峰眼睛一亮。 “真的。”方育点头。 “那我们立张字据。” 这次换别人要方育立字据,他答应了。 字据上写明他会毫无保留教聂峰制作琉璃,如有违背,土地收回,并且要赔偿聂峰一万两银子。 聂峰不是想要他赔银子,而是想要学习制作琉璃。 琉璃可是珍宝啊!能赚很多钱。 第82章 一次性讲清楚 拿到“琉璃盏”第二日,聂峰回都城了。 南越国没有制作琉璃的技艺,皇宫贵族所用琉璃制品都是从国外买来,数量稀少且价格昂贵。 陈晓看方育制作琉璃的过程,很像制作玻璃。琉璃与玻璃都是二氧化硅,只是玻璃的成分比较单一,琉璃的成分更为复杂。 当陈晓听到方育说,他用四个琉璃盏帮她换二十亩土地,外加一万两银子的欠条,陈晓忽然有些郁闷。她空间里的玻璃制品多得是,水晶花瓶、水晶玻璃杯,还有耐高温可进烤箱微波炉的高硼硅玻璃碗。 不过她清楚,这些东西就算值钱也不能拿出来,因为解释不清楚来源出处。而方育烧制的琉璃就不一样,这是他自己做出来的。唯一让人好奇的是,他为何会烧制琉璃? “你为何会懂得烧制琉璃?”陈晓问。 方育搂着她的细腰,眯笑道:“在西凌时学的。” “烧制琉璃,应该是种不外传的技术吧?”如果能够轻易学会,琉璃就不值钱了。 “我可是少将军。”方育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陈晓斜眼打量他。从南中县回来之后,他的流氓气越来越明显,居然向她求五指姑娘安慰,她自然是不答应。不过由此产生怀疑:他跟郡主或许真有点不清不楚。她不相信一个人的流氓气只针对一个人。 陈晓推开方育道:“辣椒已经收完,我打算去趟静河县。” “我陪你一块去。” 聂峰帮他们弄土地没有那么快,等他们从静河回来,差不多应该有眉目。 陈晓道:“不用。这次我带小石头去。” “为什么?”方育不解。 “因为你对我动手动脚。” 方育一脸茫然。他一直都动手动脚,为什么她之前不说什么,现在才讲。 陈晓看他似乎不理解,说道:“你刚才提起少将军,我想到肃阳郡主。” 方育还是不理解:“我提少将军跟肃阳郡主有什么关系?” “你不是说她看上你吗?要收你做裙下之臣。你对我动手动脚,还提出那样的要求,我有理由怀疑,曾经你对肃阳郡主可能也有什么越举行为。” 方育木然,当时他只是随意编的。原主潜逃,是因为被发现细作身份。大将军和郡主待他如亲子,如果知道他一直在欺骗他们的感情,郡主会把他活剐了。 “我……”方育沉寂下来,深吸口气,说道:“小小,对不起,之前我骗了你。肃阳郡主不是要收我做裙下之臣,相反的,她待我如亲子,想要我继承肃阳郡府。但其实,我是夏国的细作,九岁入西凌,卖身将军府。我的身份被发现,不得已逃走。我对郡主绝对是像母亲一样尊重,没有任何越举行为。” 陈晓冷冷望着他:“编,你接着编。” “我说的是真的,对天发誓。”说着他举起三指,做出发誓动作。 “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一次性老实讲清楚。要是以后你再冒出句‘对不起,之前我骗了你’,到时候不管我们是什么关系,从此你给我滚蛋!” 方育觉得他跟陈晓成亲就只差一步,想了想,道出事情原委。 他姓萧,名叫萧方育,是夏国禄王嫡子,从小被立为世子。 他的外祖父手握重兵,是河西大都督。当年,河西还属于夏国。 他八岁那年,河西被西凌攻占,他外祖父全家三十二口人全部殉国。当时攻占河西的就是阿苏将军。 他母亲知道外祖父全家殉国的消息,一病不起,撒手人寰。 他誓要为祖父报仇、为夏国报仇,但那时候他年纪还小。在父亲和皇上的授意下,他假装河西孤儿,化名阿育,混入阿苏将军府。 曾经他想要刺杀阿苏,但都失败了。一个小孩子在阿苏将军面前,柔弱得就像只小鸡崽。 阿苏将军知道他是河西孤儿——当然,他隐瞒了身份,只说自己是普通人家的孤儿。阿苏将军理解他想要报仇的心,并跟他讲了自己的身世。 阿苏原本也是河西人,在他小时候,夏国扩张领土,攻占河西(河西是兵家必争之地,常被夏国、西凌争来夺去),当年徐将军(萧方育外祖父)经过他们村庄时,杀了他全家。那时候他才四岁,侥幸躲过。后来他发誓要杀了徐将军全家。最终他做到了。 阿苏告诉方育,如果你想要报仇,首先要先强大自己。一个弱者是没资格说报仇的。何况他攻占河西时,已经严令军队不准滥杀无辜。他之所以会变成孤儿,要怪也该怪下面的兵士。是哪个杀他全家,他让阿育找出来,为他严惩。 方育在西凌一段时间,也听说了他外祖父是个凶狠之人。年少时他不懂,长大后,他逐渐明白一些道理。 对他来说,外祖父是慈爱的。但对别人来说,外祖父是个凶狠且霸道的人。甚至对于他父亲、对于皇帝,他们是忌惮多过关怀。 外祖父殉国,是阿苏逼的,但他也只有这条路。他若败了,夏皇不会放过他。 关于外祖父一事,阿育暂时放过阿苏。一是他现在杀不了阿苏,二是他看到阿苏的铁汉柔情。 阿苏曾经成过亲,妻子早亡,他独身带着女儿。以阿苏的身份,上百个女人愿意做他继室,其中也包括肃阳郡主。但是阿苏不愿意娶。他心中还有前妻,不想女儿受委屈。 后来是肃阳郡主喝下红花,说会对他女儿好,当时事情闹得挺大,阿苏无奈娶了肃阳郡主。 不过阿苏也帮她夺得了继承权。总之那对夫妻,两个都是狠人。 或许是曾经喝下红花的缘故,肃阳郡主一直未孕。阿苏认了阿育做义子。 假如以后郡主有亲子,自然是亲子继承他们的一切。再不济还有阿苏的女儿小郡主。不过……方育有些支吾,囫囵模糊说,阿苏有意让他将来娶小郡主。 不过,阿苏在“黑山之战”后死了。 在郡主的举荐下,阿育到军中历练。郡主想要把他培养成肃阳郡府的顶梁柱。 他在南麓军营接到暗报,说郡主已经知晓他是夏国细作,要将他抓回去审问,于是他连夜逃走,翻山越岭。然后,就是在山中遇到陈晓。 第83章 夫妻本是同林鸟 “细作……”陈晓问:“你这么多年,都传回去些什么情报?” “西凌的兵力部署,武器装备,以及西凌朝廷的一些动向。”方育回答。 陈晓想起上次在怡红园,聂峰介绍隆顺商号,说这家商号的背后靠山是夏国禄王府,禄王是夏国皇帝的弟弟。 “你贵为禄王世子,当时年纪还那么小,他们为何会派你去做细作?” “因为我是世子,不会背叛。”方育说着冷笑一声:“最重要的,是父亲不在乎我。” “为何不在乎?” “因为他不喜欢我母亲,他喜欢的是侧妃李氏。他与李侧妃生了五个孩子。而我母亲只有我一个。” 古代贵族豪门,一般孩子生得多的女人,一定是被宠爱的,因为贵族王爷们不缺女人。李侧妃生了五个孩子,可见禄王有多喜欢她。 “既然你没有失忆,记得这些东西,为何不回夏国去?” “因为你。我从第一眼看到你,就对你一见钟情,想跟你在一起,想娶你。” 陈晓嘴角扯了扯:“我不相信一见钟情。” “不管你信不信,对我来说就是这样。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认定你是我今生一定要娶的人。” “小小,”方育环抱着她:“如果你想要尊贵身份,我们就回夏国去。不过我要先跟你讲清楚,回到夏国,我们的日子可能会过得如履薄冰。李彩娥不是善类,我怀疑当年我母亲是被她害死的。” “李彩娥?” “就是李侧妃。曾经我父亲想娶她做正妃,但是当时李家门第低,她不配为正妃。之后我外祖父没了,我母亲也没了。我虽然有世子头衔,但李彩娥一定想要我死。我自己一个人倒是没什么,可是我担心你。” 陈晓笑道:“那你就别连累我。” 方育嘟起嘴:“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太让我伤心了。”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我俩还不是夫妻。” 方育将她的手插在自己腰带上:“假如真有大难临头的一天,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你。相信我!” 在这方世界中,没有能够让他大难临头的事。最坏情况,就是舍去肉身。 陈晓道:“我嫁人,是要过好日子,不是要自讨苦吃。” 方育嬉笑将她抱起:“那我们就在这里过好日子,哪也不去。” 陈晓:“我还要去静河县。” 方育:“我陪你去。” 今天这些话,一开始是因为陈晓要去静河县才说起。方育已经初步达成帮她买二十亩地盖房子的承诺,可是这个女人翻脸太快,只是听到个“少将军”,她就联想到肃阳郡主。 他有些明白陈晓为何不与他再深入一步,可能是觉得他不够诚实。今天把实话讲了,应该没问题了吧。 “小小,我这么诚实,你是不是奖励我一下?” “奖励什么?” “五指姑娘……” “滚!” …… 陈晓安排一下,准备与方育前往静河县。 这次她去“大马店”找杨老板,想租匹好马。上次去南中县他们租了匹劣马,真是受够那匹破马了。 杨老板表示没问题。他正好也想跟她谈谈绞肉机、辣椒菜之事。 她从杨老板这里得知,如意楼有青椒鱼、青椒鸡在卖,这两道菜非常受欢迎。 关于辣椒,杨老板打听过。安县的辣椒都来自陈晓这里,包括如意楼用的辣椒。当然,高向没跟他讲实话。之前的干辣椒,高向是跟陈晓买的,但是之后的青椒,是跟春红买的。 陈晓跟杨老板讲了实情。辣鸡配方是她卖给如意楼的,但是青椒菜配方不是。 杨老板听说她店里的春红姑娘居然如此背信弃义,表示十分鄙夷。生意人藏着掖着能理解,但是背信弃义就不对了。 之前陈晓鼓动南沟村张里正号召村民养鸡,现在辣椒已经采收完,鸡也差不多快出栏。原本陈晓想开家餐馆卖辣子鸡,但是目前看来,餐馆一时半会开不起来。 陈晓跟杨老板商量:她教大马店做辣子鸡,杨老板去跟南沟村买鸡。 “那……辣子鸡配方,你是打算一次性卖断,还是抽成?” “不卖,也不抽成,免费送你。只要你跟南沟村买鸡就行。” 杨老板有些意外。 陈晓道:“当初是我让他们养鸡的,现在鸡快出栏了。当然,那些鸡我也能收下,只是如果你这里卖起辣子鸡,对他们就是个长久买卖。” “要是将来你也开起店……?”杨老板赶忙补充道:“别误会,我不是说你不能卖,只是你把配方给我了……” 做餐饮生意,不仅看菜品味道如何,还有关键一条:人缘关系。 大马店在当地的人缘关系,没有几家能与之相比,假如辣子鸡成为大马店的招牌菜,那么别人只会认大马店的辣子鸡。 陈晓笑道:“没关系,我还可以卖黄焖鸡、棒棒鸡、花椒鸡,很多!” 杨老板听得有些馋,问道:“你说的这些鸡……要不我们合作吧?” 陈晓道:“这些菜里都需要辣椒。就目前的辣椒来说,完全不够用。这也是我不卖辣椒菜的原因。” 杨老板道:“不够,那就找人种。” “是的,南沟村已经开始准备种下一季辣椒。如果你这里现在开始卖辣子鸡,我那些辣椒几乎要全部供给你,才够你卖到下一季辣椒成熟。” “那……” “没关系,辣椒卖给你。” 杨老板知道她鲜椒的收购价格,就算是几千斤、翻倍卖给他,她也赚不了多少银子。 “别人有个独家秘方都藏着掖着。你如此费力种辣椒,到底是图什么?” “我只是想要推广种辣椒,因为我喜欢吃辣椒。”陈晓笑道。 有市场需求才会有人去种。曾经她借如意楼推广吃辣,杨老板找她谈辣椒菜就是推广的效果。只是因为春红的事情,搞得她与如意楼之间关系有些微妙。 陈晓觉得高向还是年轻了些。他跟春红买辣椒没问题,把话讲在明处,这是很正常的交易买卖。至于青椒菜谱,陈晓不置评。总之这件事,他俩做得很不地道。 当然陈晓不知道,对高向来讲,买辣椒不重要,青椒菜谱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从春红这里打探到方育实情。 送往西凌的密信,此时已经到了端王手里。 第84章 我们被偷了 陈晓和方育从大马店出来。 杨老板跟他们谈绞肉机,不是要买台机器绞肉,而是问他们,绞肉机能不能绞碎草料。 大马店有很多马,喂马的草料要先用铡刀铡碎,他们一天少说也要铡几百斤草料,马多的时候上千斤。喂马除了干草粗料,还有玉米、麦麸、大豆等精料,这些也需要经过加工。 上次杨老板用过他们的绞肉机,发现这是个好东西,不知道改造一下,能不能用来粉碎马饲料。 方育也是懂养马的,明白杨老板的诉求,答应回去想想要如何改造。 八月二十日,陈晓、方育驾车前往静河县。 静河县距离安县有四百多公里,搁在现代,开车几个小时就能到。但在这里,要几天才能到。 这次他们换了匹耐长途的好马,第一天就到达南中县。 两人还是住上次住过的兴隆客栈,客栈掌柜记得他俩,十分热情。 “木堂村的狼患,后来怎么样了?”方育问掌柜。 “现在狼患解决,村民都回村里了。冯县尉因为这件事,可能要升迁呢。”掌柜神神秘秘地说。他知道冯县尉是找这位方公子求的驱狼秘方。 方育笑了笑,催掌柜给他们上菜,两人跑了一天路,饿极了。 陈晓有些无精打采的坐在饭桌前,感觉整个人都还处于颠簸状态,有点缓不过神。 方育看她这副样子,笑道:“我就说不要这么赶路,你偏不听。上次马匹不好是一方面。这次换匹好马,马受得住,你不一定受得住。” 陈晓无力的望了他一眼。她觉得方育像块结实的石头,怎么颠都没事;而自己,像颗鸡蛋,颠久了蛋黄就散了。 饭菜上桌,陈晓吃了几口就不吃了。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方育问。 “没什么,只是没胃口。”陈晓嫌这里的饭菜不好吃。八月天气炎热,再加上长途颠簸,她的确是没什么胃口。 “那你想吃什么?另外让他们做。” 刚才方育点菜问陈晓想吃什么,她说随便。点上来她又不喜欢。当然,方育知道陈晓喜欢吃什么,但是这里没有。 “不用了,就吃这些吧。” 陈晓勉强又吃了几口,然后说想回客房休息。 方育想陪她回房,她坚决说不用。方育明白她大概是要进空间,于是没勉强,继续自己吃。 奔波一天,方育的身体也觉得疲惫,毕竟他的身体只是个普通人。吃完饭,他也回房休息。 第二日。 睡醒一觉,方育的体能又恢复了。他元气满满的去敲门。 “小小,小小!” 连敲几下,陈晓房里没动静。 他感应了一下,房间里没有心跳。 然后他又沟通黑石。黑石不在他的沟通范围内。 小小不在? 他起得够早的,难道小小起得比他还早,出去了? 方育下楼去问伙计。伙计说没有看到陈娘子出去。 没有出去,难道是在客栈某处?比如茅房什么的。 伙计说茅房里现在没人,他们也没有看到陈娘子的身影。 没有出去,也不在客栈里。奇怪了,她到底在哪儿? 方育让伙计想办法打开陈晓的房门——其实他也知道如何开,从窗户爬进去。不过这种事情,要让客栈伙计来做。 伙计准备撬窗户,结果窗户轻而易举就推开了。方育顿感不妙,让伙计先不要动,他检查一下。 经过检查,窗户有被人翻爬过的痕迹。窗框上有个半截脚印,看起来不像是男人的大脚,倒有些接近陈晓脚的大小。 她总不会是自己翻窗户出去吧?完全没道理。所以…… 方育从窗户进入房内,检查床铺。 床铺上的被褥没有拉开,整整齐齐叠放在床的侧边。这是客栈床上被褥的叠法,说明陈晓就没有拉开被褥睡过。 关于这一点,方育能理解。他知道陈晓几乎每晚都睡在空间里。 床上被褥没有动过,但是床单有些皱,说明被人躺过。 方育检查床单,发现在床脚边有个鞋印。这是穿着鞋躺在床上? 方育突然想到一种可能。 他问伙计:“客栈里还有没有其他女客,或是小孩?” 伙计不假思索,一指楼梯斜对面道:“那边就住了一对夫妻,还带了个小孩。” 方育朝那边走去,一边走一边沟通黑石。他与黑石的沟通距离不能超过一丈。一丈之外就联系不上白蚺了。 “白蚺,白蚺……” 方育一边走一边呼唤白蚺。 终于,在接近那间房门时,白蚺回应。 “姐夫!” 白蚺早就舔狗般的称呼方育姐夫。 “小小呢?她在干嘛?” “她在洗澡。” “她起来了?” “是的。洗完澡就出去。” “你知道你们现在在哪里吗?”方育有些气愤。 “我们……” 白蚺听出他语气不对,凝神聚力,投望向黑石外。 平常他们一般看不到黑石外的环境,想要查看外面是什么情况,需要动用灵力。 “吓!”白蚺惊呼一声:“我们被偷了?” 方育有些生气又觉得好笑。他对白蚺道:“你们暂时先别出来。” 说完他啪啪啪敲响房门。跟过来的伙计有些疑惑。 “谁啊?”房里传来一个女声。 一名二十来岁的女子打开门。只见她巾布挽发,脸上薄施脂粉,眼角眉梢流露着风情。 她眼中的风情,是打量方育。如此一位俊男站在面前,她不经意间流露出这种神情。 “你有何事?”女子声音柔媚。 方育垂眸看了看她的脚,然后瞟望向房内。瞥见在房内有个七八岁小男孩。 “你们偷了我们的东西。”方育直接道。 “偷你们的东西?”女子诧异:“你不要血口喷人。我都不知道你是谁,偷你们的东西?” 女子倒也不慌,十分冷静沉着。她又没偷东西,怕什么。 “偷了我们一块黑色石头。” 方育看这女子的脚,比起窗框上的脚印似乎大了点,屋里小男孩的脚印可能更合适。 伙计说这是夫妻俩带着个孩子,但是看这女子作派,哪里像个良家妇女。再看她的年纪,二十出头,不像是七八岁孩子的母亲。 第85章 黑石在方育手上 “偷你们的石头?”女子吊起眉梢,一副准备吵架的架势。 伙计道:“方公子,你不是在找陈娘子吗?陈娘子明显不在这里,我们去别处找找。”他不明白找陈娘子与偷石头有何关系。 方育没有理会伙计,对女子道:“一块围棋子大小的黑色石头,是条吊坠。它原本在我娘子的房间里。”说着他望向房内小孩:“是不是你爬窗户进去,把石头偷了?” 女子转头,狐疑望向小孩。 “我、我没有。”小孩不承认,但看得出心虚。 “交出来。”方育表情严厉。他十分肯定黑石是被小孩偷了。 女子问小孩:“你是不是真的偷了他们的石头?” “我没有。”小孩身子往后缩。 昨晚小孩父亲与女子在床上做那事,不想让小孩看到,把他从房里赶出去,让他到外面玩会。结果他一直到今早天快亮才回来。 女子转头对方育道:“听到没,他没偷。” 小孩虽然不是她的孩子,但她要靠孩子父亲养活,好歹要维护一下。 方育扒开女子走进房内,揪住小孩,从他身上搜出黑石吊坠。 女子被他的举止惊到了。这位公子看起来仪表堂堂、风度翩翩,没想到这么粗鲁。 “放开我!”小孩挣扎。 “若不是看你是个孩子,今天我不会饶了你。”方育放开小孩。 女子看见真从小孩身上搜出东西,哑口无言。 客栈伙计忙做和事老:“东西找到就好、找到就好,方公子,那个,我们走吧!” 这间房的男客人看起来孔武有力,只不过他现在不在客栈里。方公子找东西找到他们房间,如果那位男客人在场,只怕双方会起冲突。 方育拿到黑石,返回自己房间。 黑石内。 陈晓洗完澡,听白蚺说他们被偷了。准确说,是黑石被人偷了。 “怎么会被偷了!”陈晓始料不及。 昨晚她回房关上门,进入空间,按理说黑石应该在床上。是什么人到她房间里来偷东西? “现在外面什么情况?” 陈晓将湿漉漉的头发吹干,问白蚺。 “方育把黑石找回来了。” “现在黑石在方育手上?” “是的。” 陈晓觉得这下子难办了。 如果黑石在别人手上,她还可以让白蚺出去将人吓跑,然后她再出来。可是黑石在方育手上,她该怎么办呢……? 陈晓盘腿坐在沙发上,拧眉沉思。 白蚺道:“要不,你就跟他坦白吧!” 陈晓望了望客厅,望了望窗外,犹豫要不要向方育坦白。 白蚺又道:“他早晚都会知道,何况他应该早就怀疑了。” 陈晓想到自己那些凭空出现的东西,的确是早就漏洞百出。 白蚺道:“你都跟他那么亲密了,不应该再骗他。” 陈晓从一开始就怀疑方育并不是真失忆,果然,他向她坦白实情。 那她是不是也坦白呢? …… 空间外,方育慢条斯理的在客栈吃过早饭,然后出去逛一逛。南中县主产木材,有不少好木料。等他二十亩地到手,盖房子、做家具都需要木材。如果这里的木材价格合适,就从这里运过去。 安县的物价实在太高,什么东西都比别处贵。就拿住客栈来说,他们现在所住的这家客栈,一间上房才二百文钱,在安县至少要六百文。 现在他知道陈晓就在黑石里,一点不着急。有本事你就在里面待着别出来,大不了我一直住在客栈“等着你”。 …… 空间里。陈晓问白蚺: “方育现在在干嘛?” “他在街上,似乎在找你。” 陈晓无法看到黑石外的情况,因为这需要一定灵力。此时她有些懊悔平常不够勤奋,这么长时间,她还没有修炼出能够看到外面的灵力。 想到就做,修炼灵力。反正现在她也不能出去。 陈晓走到户外,在草地上盘膝而坐,开始打坐修炼。 这个空间里到处都是灵气,修炼灵力本不难。但是她进入空间不是做这、就是做那,很少有时间摒心静气修炼。 白蚺看见她的举动,赶忙游走到她身旁。 “小小,我饿了,去给我做点吃的好不好?” 平时白蚺老让她多抽出点时间修炼,但是此时,白蚺不想让她修炼。万一她今天就修炼出可以看到外面的灵力呢?——陈晓身上并不是一点灵力都没有,只是灵力浅薄,还不足以看到外面。 陈晓刚开始调息,白蚺就来打搅。不过此时她也有点难以静心,于是起身去做吃的,她也有点饿。 …… 空间外,方育在街上被人认出来。 “方公子!”一名穿着衙役服饰的人朝他喊。 方育望去,是衙门里的一名捕快。这人跟他学过制作爆竹,一起去过木堂村。 “好久不见!你什么时候来南中的?”捕快热情跟他打招呼。 “昨晚刚到,只是路过南中。”方育与对方客气攀谈。 “上次你走的太仓促,我们大人一直十分遗憾。走走走,这次你一定要跟我去见见大人。” “冯大人一定很忙,就不去打搅了。”方育笑着推拒。 “今天衙门里招收衙役,冯大人在考教他们,没什么事。正好遇见你,你也去帮我们看看。” “我看什么呀!”方育笑道。 “方公子如此厉害,如果是你看得上的人,说明那人一定也不差。” 方公子可是只身打死二十三匹狼的壮士,且不说他是不是用药,仅这副胆量就让人望尘莫及。 方育想了想,反正也无事,就去看看吧。 县衙院内,三班房。 所谓“三班”,即皂班、壮班、快班。 “皂班”负责站堂和行刑,也负责跑腿的差事。“壮班”负责看管牢房,押解囚犯。“快班”负责缉拿和追捕罪犯,也就是“捕快”。 “三班房”是所院子,是衙役坐班的地方,没有差事要办时,他们就在这里待命。 上次闹狼患,南中县最早是出动三班衙役前去打狼。有的人因此受伤,还死了两名衙役。于是有人宁可不做衙役,也不愿去打狼。毕竟做衙役一个月才六两银子,犯不上为此丢了性命。 后来县衙无奈,才出告示悬赏打狼。 第86章 意外故人 方育跟随捕快来到县衙三班院。 院中除了身穿制服的衙役,还有八九名穿着百姓服装的青壮男子正在搬石磨。他们是来应征衙役的。 石磨有大有小,小的六七十斤,大的一百多斤。这些应征者自选一个石磨,从院子这头搬到另一头。这主要是考察他们的力气。 方育沿着院墙边走过,目光注意到一名壮汉。只见他抱着个一百七八十斤的石磨,从院子这头走到另一头。 方育只是随意看看。然而在这群应征者中,一名二十多岁的男子双目一瞠,有些惊讶怀疑地望着他。 冯县尉站在院中,看到方育,露出笑容。 “见过冯大人。”方育走到近前抱拳行礼。 “你什么时候来南中的?”冯大人笑容温和。 “昨晚。我们要去静河,经过南中。” 刚才带方育来的捕快对冯大人道:“禀大人,外面已经安排好了。” “嗯。”冯大人点了点头。 院中的应征男子们每人都抱着石磨走了一趟,衙役记录下他们的表现。 冯大人对这些人道:“下面一道考核,你们分别到李记布庄拿到一把尺子,到张记粮店拿到一袋稻谷,到何记木材铺拿到一块木头,然后返回这里。记住,你们要拿的、是有我们特殊标记的东西。限定在一炷香内完成。” 有人问:“具体是哪一家店?”李记、张记、何记都不止一家店铺。 冯大人道:“这就要靠你们自己去找了。” 衙役点燃计时香,应征男子们赶忙出去寻找。那名二十多岁的男子,目光一直盯着方育,临出院门时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出去了。 冯县尉对方育微笑道:“来,进去喝茶。” 上次方育教他们制作爆竹,然后又去木堂村试验,冯县尉看方育不仅有武力,还很有头脑,想留下方育在县衙做事,当时方育谢绝了。 冯县尉知道方育是做小生意的,从银钱上讲,县衙吏员这点微薄收入,他自然是不放在眼里。但是,在县衙做事有体面,他想再说服一下方育。 …… 空间里。陈晓应白蚺要求做了生煎包。吃完生煎包,白蚺又想吃脆皮烤肉。 陈晓将一块带皮五花肉加葱、姜、大料、花椒在开水中先煮十分钟,拿出来在肉皮上扎眼。然后在肉上划拉几刀,涂抹上调好的料汁,用锡纸包起来,露出肉皮。然后再在肉皮上刷白醋、撒层盐,放进烤箱两百度烤四十分钟。 等待烤肉的时候,陈晓问白蚺: “方育现在在干嘛?” “嗯……他在找你。”其实方育正在喝茶。 陈晓看了看时钟,已经十一点了。从早晨起床到现在,过去好几个小时。平常她只要失踪半个小时,方育就开始着急。现在她失踪好几个小时,唉! …… 空间外,冯大人旧话重提,想留方育在县衙做事。 他低声道:“不瞒方公子,南中县令一职已经空缺了有段时间。我这次因为剿灭狼患有功,有望补缺县令位置。我是真心希望方公子能留在南中。至于你所做的生意,搬到南中来做也是一样嘛!” 方育笑道:“真是抱歉,我刚在安县买了二十亩土地,准备修建宅院。实在不便搬到南中。” 听闻他要修建二十亩地的宅院,冯县尉有些吃惊。这么大的宅院,得花多少银子!至少万两以上。上次打狼领赏银,冯县尉了解过,方公子只是经营着一家小食馆。小食馆能赚这么多银子么? 冯县尉好奇问:“你们小食馆具体是卖什么?” “米线、面条。” “米线?”冯县尉知道面条,没听说过米线是什么。 “一种用米做的食物,因形似长线,故取名米线。” “卖米线、面条,一年能赚多少银子?”冯县尉好奇。 “大约也就千多两吧。” 这个收入在冯县尉的认知范围内不算高,毕竟他是进士出身、一县的二把手,南中县虽不如安县那么繁荣,但南中也有不少商贾富户。 冯县尉知道说服方公子留在南中不大可能,有些遗憾道: “唉,当官真还不如卖米线!你一年收入千多两,我一年俸禄才二百多两。” 方育笑笑,没说什么。 这时外出寻找尺子、稻谷、木头的人陆续回来了,冯县尉出去看看他们完成的如何,然后根据各人能力,将其分别安排到皂班、壮班或快班。 方育看他有事,提出告辞。 冯县尉与他客气几句,没多挽留。 方育本就是没事出来闲逛。他知道小小在黑石空间里,一点都不着急。反正黑石在他手中,小小不会丢。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现在大概午时,该吃午饭了。他闲庭信步走着,看街上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正走着,忽听身后有人喊了声,“世子!” 方育没有停下脚步,因为人家可能是喊“柿子”。 “世子!”又喊一声。 方育没有停下脚步。 “少将军!” 方育脚步一顿。 一名男子几步走到方育跟前,面带疑惑地望着他。 方育打量眼前男子,他大约二十四五岁,身穿葛布短打,身体结实,但不算魁梧。 这个人有点眼熟……方育回想在哪里见过。忽然想起来,就在刚才,在县衙里。这个人是应征衙役的那几人中的一个。 只是他为何会知道,他是“世子”,还是“少将军”? 方育没说话。 男子自报家门:“世子,我是罗青,罗毅的弟弟。” 提到罗毅,方育脸色沉了下来。 夏国禄王世子萧方育到西凌做细作,在他附近是有夏国人做接应的,否则他的情报如何传递出去。而这个接应人,就是罗毅。 萧方育在南麓军营接到罗毅传递的消息,说他的身份已经泄露,如果肃阳郡府召他回府,千万不能回去。回去必死无疑。 接到消息,萧方育忐忑不安,连夜潜逃。在西凌、夏国、南越三国交界的大山之中,遇到从天而降的魔君灵魄。 从此,“他”就取代了他。 第87章 骗招 方育望着对方没说话。 原主与罗青不熟。记忆中,他们大概有七八年没见过。至少在萧方育的记忆中是这样。 “少将军。”罗青眼中含笑。 “你认错人了。”方育冷冷道。 “我没认错。哦,我应该称呼您方公子。” 罗青不是仅凭看见容貌就追上来。他方才在衙门里问过,知道他叫方育,是安县人,上次来南中县打狼,一人打死二十三匹狼。 名字叫方育,一人能打死二十三匹狼,而且还长得一模一样。他不是萧方育还会是谁? 上位者一般不太注意小喽啰,其实罗青也在南麓军营。南麓军有几千人,他们个个认得少将军,但少将军对他们绝大多数人毫无印象。 “你认错人了。”方育又再重复一遍,然后抬脚离开。 “好吧,就当我认错人。方公子,能否交个朋友?”罗青倒也不执着。他也是名老细作了。 方育没理他,径直朝兴隆客栈走去。 罗青一路跟随,也来到客栈。 跨进客栈门,方育刚想说“别再跟着”,只见一名伙计迎上来对罗青笑脸相迎,问道:“怎么样,选上没?” 罗青对伙计挤眼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选上了。多谢帮忙。” “恭喜恭喜,以后可要多多关照啊!” “那是当然。” 看俩人神情,似乎有什么猫腻。 其实事情也很简单,冯县尉让他们去找三样东西,罗青不是本地人,他连这三家店在哪里都不知道。于是他找客栈伙计帮忙,他们对本县的店铺门清。 方育瞧了他们一眼,径直走向饭堂,点菜吃饭。 罗青也看了方育一眼,然后朝客房走去。 以方育的智慧,自然猜到:罗青也住在这里,他去应征衙役,被选上了。既然被选上,就意味着他不会跟着自己。就算跟着,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小小知道他的身份。 想到小小,方育沟通黑石。 “白蚺,小小在干嘛?” “她在烤肉。” 脆皮烤肉,之前四十分钟烤完之后,拿出来把烤出的汤汁倒掉,剥掉皮上的盐层,然后再刷上一道白醋,放进烤箱二百三十度再烤二十五分钟。这样烤出来的肉皮,脆而不硬,特别香。 烤肉?方育好想现在就进去,跟他们一块烤肉。 黑石在他手上,小小不可能出来。要如何才能把她骗出来呢? 方育正在想着,只见偷黑石的小孩和那名女子,与罗青一起来到饭堂。 他们是一起的? 方育搜索记忆,罗青今年应该才二十四岁,他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儿子?不过不重要,这关他何事。 当小孩从他身边经过时,有意无意地避开他。女子则是有些贪婪地多看了他几眼。 罗青在方育旁边一桌坐下,叫伙计点菜。他见方育桌上还空空如也,说道: “方公子,过来一块吃?” 方育没有理会。 女人小声问罗青:“你认识他?” “在县衙里见过。” “他是衙门的人?” “不知道。” 罗青没有多说。跟这个女人有什么可说的。她原本是个暗门子,罗青光顾她,然后她就死乞白赖的要跟着他。罗青想到反正只要供她一日三餐就可以白嫖,而且还有人照顾小罗锅,于是就让她跟着。 小罗锅,就是偷黑石的小孩。当初罗青从西凌逃到南越,快要死的时候,小罗锅救过他。这个小孩是个孤儿,罗青把他带在身边,让小罗锅认他做爹。 方育的菜上桌,他一个人没滋没味地吃着。 他一边吃一边想,想到个骗招。 …… 空间里。 陈晓做好脆皮烤肉,吃了几块就腻了,剩下的全是白蚺在吃。 她坐在门廊藤椅沙发上,喝着山楂茶,有些焦虑。 什么时候出去? 怎么出去? 出去后如何解释? 正想着,白蚺从餐厅游走到门廊。 “小小,现在是个机会。方育去冲凉了,他把黑石放在房间里的床上。” “真的?”陈晓半信半疑。 相信是因为外面天气炎热,南越人一天冲几次凉都是有可能的。不信是因为,方育平常在家不怎么冲凉。 “赶紧的,要出去就趁现在。他冲凉很快就会回来。” 这里的冲凉跟洗澡不一样。冲凉就只是浑身冲个凉水、降降温,时间很短。 陈晓犹豫了一下。 一咬牙,闪身出空间。 嘭! 陈晓一出来就被抱住。 完了!陈晓眼一闭。她明显感觉到是方育。 “嘻嘻,捉到你了。”方育笑得有点幼稚。 “我早就怀疑你了。只是我一直不说。”方育笑得鬼祟。 “你这块黑石吊坠,是个藏东西的宝物吧?”他又道。 陈晓闭着眼。她想到过这种可能。问道: “是你制造假象蒙骗白蚺?还是你俩合起伙来骗我?” “白蚺?什么东西?”方育装糊涂。 陈晓想想也觉得不大可能,大概率是他故意制造要去冲凉的假象。 “小小,你不见了,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方育抱着她,温柔绻缱。 “黑石恐怕就是你偷的吧!”陈晓道。 “天地良心!是个小孩偷的。” 方育将今早发现她不在房里,和找到黑石的经过讲了一遍。当然,他隐瞒了是靠与白蚺沟通找到黑石所在。 只说是发现窗台和床单上有小孩脚印,找到客栈里住着一个小孩,然后从他身上搜出黑石。 “你怎么知道我在黑石里?”陈晓问。 “这个事情,你早就漏洞百出,难熬你不觉得?” “我刚认识你,我们在山里拣柴的时候,你就突然消失不见,然后又凭空出现。” “当时你身上什么都没带,好吧,或许你顶多带了身上能装得下的东西。可是后来你拿出那么多东西,从哪来的?” 陈晓没说话。 方育道:“我早就注意到了,只是从来没有问过你。想着有一天,你会跟我讲。” “小小,你一直不肯与我成亲,是害怕我发现你的秘密吗?其实我早就发现了。” “你不会觉得太诡异,难以理解吗?”陈晓问。 “为何要去理解?我只是觉得很神奇。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黑山之战’吗?西凌三十万大军只回来两万人。我们不是被敌军打败,而是被黑山的妖植打败。 “那些草叶树木就像妖怪一样,会主动向人攻击。三十万大军惨死在草叶树木中。” 陈晓有些吃惊,问道: “你确定它们像妖怪一样攻击人?而不是因为你们中了某种毒素、产生幻觉?” “不是幻觉,是真实的被攻击。我大腿上有一圈伤疤,你要不要看看?” “你大腿上哪有伤!” 上次方育打狼受伤,穿着个裤衩陈晓帮他擦药,她没有看到他大腿上有别的伤疤。 “在大腿根。” 方育说着,用手指在陈晓大腿根部划了一下,示意她位置。 这个位置接近隐私部位,穿着裤衩的确是看不到。 “那真的是妖植吗?植物会变成妖怪?”陈晓好奇。 “所以说,知道神奇就行了。不必探究。也探究不出个所以然来。” “黑山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陈晓对黑山现在是真好奇了。 曾经方育说黑山有很多神奇植物,她还以为是植物王国、生物多样性的意思。没想到他说的神奇,是这个神奇。 “等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看看。” …… 第88章 天然理解 方育三言两语就化解了陈晓的焦虑。 原本陈晓准备了许多解释说辞,结果不用多说,他天然理解。 “你为什么就不好奇?”陈晓还是忍不住问。 “我好奇啊。”方育抱着陈晓,鼻尖在她耳旁摩挲:“我好奇你的头发为何这么香?里衣为何这么柔软?”说着手就要摸上去。 陈晓扒开他的手:“你就好奇这个?” 方育轻笑:“好吧,那你能给我解释一下,一块小小石头,为何能装得下那么多东西?甚至能把你装进去?” 陈晓哑然。 她的头发香,因为用了洗发水。内衣柔软,因为它是黑科技纤维面料,轻盈凉感、柔软丝滑。 至于一块小小黑石为何内有空间?她不知道。所以方育的意思是,他只问她能解释的。连她都不知道为什么的东西,问了等于白问。就像如果她问方育,黑山的植物为什么是妖怪?他也不知道,让他如何解释。 “你跟一般人不一样。”陈晓抬脸望着他。他俊逸的脸庞上一双眼睛澄澈明亮,凝眸时如波澜不兴的黑海,流动时如空中飞走的星星。 方育薄唇弯起,温柔浅笑:“我不是一般人。” 陈晓问道:“很早以前你跟我要黑石吊坠,那时候你就已经知道它是个宝贝吧?” 方育道:“当时我并不知道,后来才慢慢发现。” 陈晓想问他是从什么时候起发现的,不过想想自己的漏洞,在小食馆开业之初就已经很明显。比如她拿出压面器,比如她进空间练习刀削面。 陈晓忽然想到个问题,问道:“我的秘密,春红、小石头他们是不是也发现了?” 方育刮了刮她的鼻子:“我一直在帮你遮掩。他们有没有发现,我不知道。” 陈晓面露凝色。 方育道:“不用担心!我觉得小石头应该没有发现,就算发现,我看他对你还算忠心。至于春红,就不好说了。” 春红是最早认识他俩的人。她很聪明,但也薄情寡义。 方育见她面露忧色,说道:“我俩成亲吧!成亲后,我能更好的为你遮掩。” 陈晓抬眼望着他:“意思是,不成亲,你就不帮我遮掩了?” “不是。”方育在她唇上亲了一下:“我俩都如此亲密了,还有什么道理不成亲?” “我要的房子呢?我要的自行车呢?” 当陈晓说完这句话,忽然联想到现代没车没房就不结婚的女方。 方育道:“房子已经在路上,聂峰会帮我们弄到二十亩地。至于自行车,我脑中已有思路,等有了土地房屋我就开始着手打造。” 陈晓并不是要有这两样东西才肯成亲,之前她是当心成亲后方育发现她的秘密。 “成亲可以,但你要承诺我一件事。” “什么事?” “你不可以纳妾,也不能寻花问柳。” “我早就承诺过只娶你一人。”这是方育当初在红园里承诺的。 他道:“不过寻花问柳……,你自己带我去青楼,聂峰又拜我学艺,以后免不了会去怡红园。” 陈晓道:“这个不算。准确的说,应该是‘眠花宿柳’。” 方育勾起她的下巴,坏笑道:“以后我只宿你一人。” 陈晓拍开他的手,想说几句威胁的话,比如说,“如果你敢背叛我,我就……” 我就怎样? 陈晓想想,其实她也不能拿方育怎样,顶多就是情断义绝。 方育笑问:“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陈晓道:“等这趟回去。” 方育大喜。他还以为陈晓会说等二十亩地到手、房子盖好。 他道:“接下来去静河的路,你就在黑石里。我一个人骑马速度会更快。” 陈晓道:“不,我想看看沿途风光。”到一个新世界,怎能不了解一下这里的自然人文环境。 方育道:“这样你会很辛苦。” 陈晓:“路上走慢一点就行。” 从安县到南中县,之前已经来过一趟,所以她叫方育赶路。接下来,她并不打算赶路。 方育想赶快回去成亲,不过现在他们已经说破黑石的秘密,成亲似乎也不用太着急。 两人正在说着,听见有人敲门。 “方公子,方公子!”一个柔媚女声。 陈晓望着方育,眼神询问:什么人? 方育撇了撇嘴,表示他也不知道。不过他已经听出声音,是跟罗青一起的那个女人。 “你去开门。”方育对陈晓道。 陈晓瞅了他一眼,前去开门。 打开门,只见一名二十多岁的女子站在门口。她巾布挽发,脸上薄施脂粉,眼角眉梢流露着风情。 “你找方公子何事?”陈晓问。 “你……”女子迟疑了一下,浅笑道:“我特来向方公子道歉。” “道歉?” “我家孩子不懂事,冒犯了方公子。” 陈晓大致猜到她是什么人。方育说过客栈里有一家三口,他家小孩偷了黑石。 陈晓让开身子,对方育道:“她来向你道歉。” 方育对女子道:“我不追究了,你走吧。” 女子柔声道:“我家相公晚上想请您吃饭,向您赔礼。” 方育这才听出,是罗青让女子来的。 陈晓也听出来,是她相公让她来的。这就没什么了,她还以为是什么狐媚子。 “不必了。”方育拒绝。 “相逢就是缘分,求方公子务必赏脸。只是一顿饭嘛,你若拒绝,我回去会被相公打的。”女子一副娇滴滴害怕被打的样子。 陈晓蹙眉。这是对什么夫妻? 方育看了看陈晓,对女子道:“行吧。到时候来叫我们。” “诶,好的,多谢方公子。” 女子娇笑行礼,然后离开。 陈晓关上门,问道:“这是对什么夫妻?” 她有点不太理解,这女人看着像是要勾引人似的,她相公就不管管吗?还让她来请一个男人。 方育将陈晓拉到床边,跟她讲了罗青。包括他和罗毅在西凌,以及在南中县衙遇见的事。 听完,陈晓惊讶:“他知道你的底细?” “嗯。”方育点头:“那个小孩不像是他儿子,这个女人也不像是他娘子。” “那他们是怎么组成一家三口的?” “这不重要。我只是想知道,罗青想干嘛。” “他可能是想跟着你。”毕竟方育是夏国世子,说起来他是罗家的主子。 “有可能。所以我现在先跟你说清他的底细,如果他想跟着我们,你想不想要?” 陈晓问:“他可靠吗?” 方育道:“应该是可靠的,不过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他。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的人。” 罗青明显也是从西凌逃到南越。方育不知道“萧方育”从南麓军营逃走之后,后面又发生了什么事?当然,他其实也并不关心。 他是“方育”,不是萧方育。 第89章 罗青 晚饭时,罗青在外面酒楼订了个雅间。 “犬子年少无知,还请公子多多海涵。日后我定会严加管束。”罗青向方育敬酒赔礼道歉。 方育举杯,表示接受他的道歉。 两人一饮而尽。 罗青道:“还未正式介绍,鄙人罗青,东河县人。犬子罗郭,这位是玉娘。”他只说女子名叫玉娘,并未说她是自己娘子。 “方育,安县人。这位是我娘子,陈氏。”方育也自我介绍。 玉娘热情对陈晓道:“妹妹姓陈?我也姓陈。咱俩真有缘。” 陈晓礼貌的笑了笑。 罗青打量陈晓,看她十六七岁、肤白貌美,衣着朴素,气质清雅。 他暗想:世子真的成亲了? 方育见他盯着陈晓看,说道: “罗兄今早去县衙应征,最后得到一份什么差事?” 罗青转回目光:“县尉大人将我安排在皂班。” “恭喜恭喜。” 方育举杯以示祝贺,两人对饮一杯。 罗青道:“不过我现在不太想在县衙。” 方育挑眉,等他说下一句。 罗青道:“我听县衙的人说,方公子在安县做生意。安县商业林立,我现在忽然有些想去安县。” 方育道:“在县衙不是挺好的嘛。” 罗青摇头:“之前我想找个稳定差事,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做衙役没什么前途。” 方育没说话。 罗青道:“不知方公子那里可缺人手?” 玉娘问陈晓:“你们是做什么生意的?” “做饮食。”陈晓回答。 “你们开酒楼的?” “不是,开小食馆。” 玉娘微微蹙眉。 方育看向陈晓,眼神询问。之前他俩商量过,要不要让罗青跟着他们,陈晓做主。 陈晓对罗青道:“我们目前不缺人手,将来会缺。” 罗青见自己向世子提出请求,居然是陈氏做主。他替世子感到悲哀,但也觉得这很符合世子的性格,他或许早就习惯了被人操控。 罗青半开玩笑对陈晓道:“将来,是多久?” 陈晓道:“这个不好说,短则月余,长则一年半载。” 她所说的“将来”是指二十亩土地到手。如果聂峰那边顺利,等他们从静河回到安县,事情应该已经妥了。如果他那边不顺利,就得靠他们自己挣钱买地。 罗青笑道:“我还以为是多少年。这么点时间,我去安县等着。” “诶,对了,你们到南中,是来办事?”罗青问。 “我们是要去静河,明天就走。”方育回答。 “我还没去过静河,明天能否跟你们一道?也去玩玩。” “我们去静河有事情要办,不便带人。”方育拒绝。 罗青转换话题,询问起他们在安县具体做什么饮食生意,又谈论起听说方育打死二十三匹狼。曾经罗青也去木堂村打过狼,他打死好几匹,但只带得走一匹狼的尸体。 几人闲谈间,饭吃饱了。 罗青对玉娘道:“你先带小罗锅回去,我有事情跟方公子谈。” 玉娘带着小罗锅走了。 罗青望向陈晓,意思是,让她也回避。 方育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她知道我是世子少将军。” 罗青有些诧异。这么多年来,世子小心谨慎,甚至有些孤僻,他居然会向陈氏透露真实身份! 他想了想,正色道:“世子,你最好不要回夏国。” “我知道。”方育云淡风轻。 “世子,有件事情……”罗青语气深沉,叹了口气道:“我们在西凌的暗桩,全都被拔除了。” 方育表情云淡风轻。 罗青沉重道:“我爹我哥被杀了。杀他们的,竟然是我们自己人。”他忽地笑了,笑得愤恨又有些哀伤。 “自己人?” 夏国在西凌的细作不止他们这一条线。萧方育身份特殊,与他接头的只有罗家人。除了罗家人,其他人甚至不知道禄王世子在西凌做细作。当然,禄王和夏皇是知道的。 “世子,我们被骗了。当初我递给你的消息是假情报。” “你递给我的消息?” “我也在南麓军营,要不然我哥的消息如何传递给世子。” 方育疑惑。回想起萧方育到南麓军营两年,几乎没有新情报要传递。即便有,也是他回府城亲自传给罗毅。而他收到身份泄露的消息,密信是夹杂在一堆公文里。——他们的密信有特殊标记,看起来是普通文书,用特别方法解读则是另一个意思。 “你也在南麓军营?”方育恍然。当初萧方育还以为是罗毅悄悄潜入。 “我哥收到的情报是假的。不过现在,已经变成真的了。” 陈晓插嘴问道:“你的意思是,当初他逃走时,身份并没有泄露。但是在他逃走之后,身份泄露了?” “是的。”罗青脸上满是惋惜无奈。 陈晓望向方育,觉得这与他一贯的智商不一样啊! 方育道:“不管真的假的,已经过去的事情,不必再追究。”他也觉得萧方育有些蠢。 罗青叹气:“我们被自己人出卖了。世子你猜,出卖我们的人是谁?” “禄王府。”方育直接道。 “世子也知道?”罗青惊诧。 方育没说话。心说:这种事情用脚指头想都知道。 萧方育在西凌的身份,除了罗家人,就只有禄王府、夏皇知道。 阿育少将军,他的身份越高,对夏皇越有利。甚至对禄王府也很有利。但是,最见不得他好的人是谁?除了李彩娥还有谁。 试想一下,夏皇派去敌国的细作,成为敌国大将军。而他是夏国皇室血脉、将来的禄王继承人。他是会叛国,就做敌国的大将军?还是会在敌国叛变,带着领土回归夏国? 罗青叹气道:“现在我们哪也去不得,只能藏身南越。” 方育道:“南越挺好的,在这里生活也不错。”说着他看向陈晓。 陈晓拧眉望着他。间谍暴露身份似乎是早晚的事,但是被家里人出卖,想想,她觉得方育的处境堪忧。 方育用指头抹了一下她的额头,笑道:“你有没有发觉,知道的越少,过得越开心?” 陈晓笑了笑。她明白方育的意思。 方育对罗青道:“你在这里有妻儿,以后就在南越安心过日子吧。” 罗青道:“玉娘不是我娘子,她就是个娼妓。小罗锅是个孤儿,我收他做义子。” 听到玉娘是娼妓,陈晓、方育有些意外。不过这是别人的私事,他们没有多问。 罗青苦笑:“如今我倒是自由了,想如何生活就如何生活。只是世子你……”说着叹了口气。 罗青的父兄在西凌,其他家人在夏国。如今他父兄死了,想必夏国的家人也好不到哪去。 方育道:“别再称呼我世子。我现在的身份,只是在南越做小生意的西凌人方育。” “嗯,明白。”罗青点头。 陈晓问罗青:“你真的不想在南中县衙做事?冯县尉是个还不错的人。” 罗青狡黠的笑了一下:“不瞒二位,其实我是想借衙役身份搞钱。衙门那点月银,不够我养活小罗锅和玉娘。” 方育道:“你跟着我,也不会有多少银子。” 罗青道:“跟着世子,我不为银子。” 以他的能力要在一个地方生存,走歪门邪道他方法多得是,不过他不想把自己搞得在南越难以安身,所以还是要走“正道”。 方育道:“如果你真的不想在南中县衙,就到安县等我们吧。等我们从静河回来,我会安排你事情。” 方育需要个得力手下,不能什么事情都他亲力亲为。小石头虽然聪明能干,但他年纪还小,有些事情他能力达不到。 三人又聊了一会。方育给了罗青二十两银子,让他到安县先找个地方住下,等他们从静河回来再安排下一步。 第90章 坦不坦诚 第二日,陈晓、方育驾着马车走了。 罗青去了趟县衙,找个借口推辞掉衙门差事。然后收拾东西,准备前往安县。 玉娘有些惋惜:“好不容易能进衙门当差,说不干就不干,太可惜了。” 罗青头也不抬:“你喜欢在衙门当差,你去呀。” 玉娘娇嗔一声:“哎呀,人家只是说说嘛。”然后问道:“我们真的要去安县?” “嗯。”罗青收拾东西。 玉娘皱眉。去年她离开安县,来到东河县。跟着罗青又来到南中县。其实她对安县并不陌生。 …… 马车一路向南。 从安县到静河,要经过东河县、南中县、德县、夷陵县,到达静河县。 方育驾车,一路询问陈晓:黑石里是什么样的?她到底来自哪里? 陈晓露出与这个时代不符的东西太多。从最早穿的服装,到最近的电圆锯,不仅东西奇怪,物品材质也是这个世界没有的。 陈晓如实相告:她来自另一个世界,地球。 其实这些,方育早从白蚺那里了解过。他只是想看看,陈晓对他坦不坦诚。 理工直女陈晓是诚实的,有些东西她可以不说,但既然说出来,她就讲实话。 “我今年实际上已经三十岁了。”陈晓道。 “我就说你怎么这么成熟,原来年纪不小了。”方育笑道。 “我比你大九岁。”陈晓有种老牛吃嫩草的感觉。 “年龄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个人相不相配。我觉得我俩挺相配。”要说年龄,方育活了数百年,他才是啃嫩草的。 “之前说造自行车,我是想创造出这个世界上没有、地球上有的东西,借此出名引人瞩目,吸引我的父母发现我。” “你父母在这个世界吗?” “不知道。” “你这个想法,想要实现很难。不是我泼你冷水,几乎不可能。世人或许知道自行车,但他们不知道是谁造的。” 陈晓沉默。她知道在通讯落后的世界,一个消息想要传播到世界各地,可能需要十几年时间。而且在传播过程中,信息内容会变样。 方育道:“其实你可以直接发布寻人告示,这样更直接。” 陈晓:“我知道。但是,要发布到世界各地,实现起来也很难。” 方育:“如果是由皇帝发布,就简单多了。” 陈晓白他一眼:“那我需要先跟皇帝成为朋友。” 方育笑道:“至少我能帮你搞定夏国皇帝。” 对普通人来说,皇帝高高在上、遥不可及,但对萧方育来说,夏皇是他亲叔叔。 陈晓道:“除了夏国,还有南越、西凌、北冥,这些国家的皇帝又如何搞定?”她这话带着玩笑成分。 方育笑道:“南越皇帝我还真不熟。不过,在这里你倒是真的可以靠打造自行车跟皇室搭上关系。至于西凌,皇帝年纪还小,真正掌权的是乌孙太后。至于北冥……据说北冥国师广收弟子,无论哪个国家、什么身份的人,只要他觉得你有天赋,就会收为弟子。” “北冥国师?”陈晓疑问。他们在说皇帝,怎么扯到国师。 “北冥国师姓乔、名紫竹,他的妹妹是北冥皇后。据说北冥皇帝还是皇子时,他并不是老皇帝心目中的太子人选。在乔紫竹的一路扶持下,他最终继承皇位。”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拜乔紫竹为师?”陈晓听出来,北冥国师是个重要人物。 方育捏了捏她的脸:“我去拜师,不是你拜。” 他没告诉陈晓,北冥国师乔紫竹俊美绝伦,是位如谪仙般的男子——在萧方育的记忆中是这样。但是方育觉得:这位国师有问题。 据说乔紫竹已经四十六岁,但是他的容貌看起来像二十多岁,青春永驻、容颜不老。 陈晓问:“北冥国师收弟子,是传授什么?” “传授药术。” 医术和药术是分开的。只是在实际运用中两者相辅相成,所以一般连称“医药”。 “哦!跟你这位老中医,专业倒是对口。”陈晓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 去北冥拜师还很遥远,不仅是路途上的遥远,还有事情上的遥远。他们现在只不过是说说而已。 太阳日照中天。 方育道:“小小,我饿了。” 今早出发,他们没有准备路上吃的干粮。既然方育已经知道黑石的秘密,那就不用掩藏了。 陈晓问:“你想吃什么?” “随便,只要是好吃的就行。” “行,你继续赶车,我进去做饭。” “别啊!”方育抓住陈晓的手腕:“我们一起做饭。” “我只是热一热,不会做得很复杂。你继续赶车,趁着天亮,多走点路。” 从南中县出发到静河,有三百公里,他们平均每小时能走十公里。从早晨天亮出发,到晚上天黑,中间要停车几次让马匹喝水、吃草料、歇息一下,实际整天的行车时间大概就只有七八个小时。 方育很想进黑石,但是想想:慢慢来,要自然而然。于是放手,让陈晓进空间做饭。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陈晓拎着个牛津布折叠篮出来了。 “这么快!”方育惊讶。 “只是热一热。” 说着她从篮子里拿出两只玻璃保鲜盒,一个盒子里装着切成小块的卤鸡,一个盒子里装着小笼包。然后又拿出一次性手套,递给方育一只。 “这是什么?” “一次性手套。戴上手套,用手拿着吃,就不会把手弄脏。” 陈晓戴上手套示范了一下。马车上吃东西,要考虑路途颠簸。 方育看到玻璃保鲜盒,问道:“这是水晶琉璃?” “不,高硼硅玻璃。” 两人一边吃,一边讲科普。 陈晓把她所知道的琉璃、玻璃、高硼硅玻璃区别讲了一遍。 方育听完笑道:“你懂的真多。” “我只是知道点常识而已。对了,你能不能做出透明玻璃?” “可以。”方育点头。 陈晓眼睛发亮:“我们生产玻璃吧!” 她虽然知道这些东西有何不同,但是如果让她做,她可做不出来。 方育微笑望着她:“好!” 玻璃这种东西在灵界很常见,其实对方育来说没什么稀奇。 第91章 进入黑石 马车走了一天,临近傍晚时路过集镇。他俩没有到镇上找客栈,而是买了些马料,继续往前。 陈晓决定带方育进黑石空间,同时把马车也带进去。 天色渐黑,方育将马车赶到路旁一片小树林。陈晓意念一动,人和马车消失,只有一枚黑石吊坠落在杂草中。 黑石空间里是白昼,温度永远都二十多度,不冷不热。 方育一进来,感到周身沐浴在充沛灵气中,身上每一个毛孔都舒服的张开。 他深吸口气,这里的灵气比灵界最好的修炼之地还要浓郁,如果在黑石中修炼,他十多天就能完成筑基,几年时间就能达到神玄。 “把马车卸下来。”陈晓道。 马匹白天拉车,晚上休息时要把车厢卸下来,这样马匹才能好好休息。 “哦,好的。”方育立即动手卸车。 他一边卸车一边问:“外面天都黑了,这里面怎么是白天?” “黑石里永远都是白天。” “那,怎么知道时辰?” “有时钟,看时钟。” 他们进来的位置,在房屋外的果树旁。方育打量四周,看到不远处的房屋。 陈晓居住的房屋,是一层钢结构别墅。当初定制时就只考虑她一个人住,以后顶多可能会有她爹娘,所以房间不多,一个客厅、两间卧室、一间书房、一个餐厅、一个厨房、一个卫生间。 房间虽然不多,但面积都很大,就这三室两厅一厨一卫的房屋,总面积有两百多平米。 除了她居住的房屋,另外还有两间仓库,大约有室内篮球场那么大,里面堆满各种东西。 方育卸好马车,把马拴在果树上,投喂一些草料,说道: “恐怕要找个什么东西,把马的眼睛蒙上,要不然这里一直是白天,马可能不会睡觉。” “嗯,一会去找块黑布。” 陈晓带方育进入房屋。方育看见门廊上的藤椅沙发,硕大的落地玻璃窗。走进客厅,地板上铺的是大理石瓷砖,一大两小、几只棕色皮沙发,茶几、矮柜,方育叫不上这些家具名,看起来很舒适,不过整个房间给人感觉冷冰冰。 “想吃什么?”陈晓朝厨房走去。 “我想吃烤肉。”方育想起昨天陈晓困在黑石里,跟白蚺做烤肉。 陈晓想了想,点头道:“好,今晚我们吃烤肉。” 她从冰箱里拿出冰冻牛排、海虾、章鱼、扇贝等食材。这些东西已经冻了八九个月,再不吃就该扔了。 陈晓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认识春红、方育之后,她在空间里几乎没有正儿八经吃过一顿饭。平常都是做给白蚺吃。 她不舍得给白蚺吃牛排。那个吃货一顿恐怕要吃十块牛排,简直是喂猪!不对,喂蛇。至于海虾、海鱼、扇贝这些东西,白蚺不喜欢吃。 陈晓将食材解冻,准备调料。 方育打量冰箱,好奇问:“这是什么?” “冰箱。上面柜子里有五度温度,保鲜用的,食物放在里面不容易坏。下面柜子有零下十八度,把食物冰冻起来,可以保存很长时间。” 低温保存,这个方育知道。他打开冰箱,上下仔细瞧了瞧,问道: “它是如何把温度变低的?” “通过压缩机制冷,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方育道:“研究一下,我们在外面也做个冰箱。” 陈晓笑道:“不可能。压缩机制冷,需要制冷剂。而且冰箱运行需要电力驱动。外面没有电,做不出来的。” “制冷剂?是什么。” “制冷剂是一种化学合成成分,它的沸点温度比较低,蒸发温度也很低。” “化学合成?”方育不解。 “别再问了,我解释不了。” 现代人都知道“化学”这个词,但是跟古代人讲“化学”,陈晓不知道该从哪里讲起。何况她已经毕业十几年,初高中化学知识已经还给老师。 “你要是没事,就帮我剥大蒜。”陈晓从菜篮架上拿来几颗大蒜。 “全都剥完吗?” “是的。” 方育剥蒜,陈晓出去摘葱、摘辣椒。 方育打量厨房,这里窗明几净,看不出烟火气,连一根柴禾都没有。不过从锅碗瓢盆能看得出,这里是做饭的地方。 不用柴禾也能加温,这个方育知道。柴禾只是最低等的火源,在灵界他们是用“异火”炼丹、炼药,甚至做饭。 火源有很多种,这里又是用什么火源? 很快陈晓回来了,她打开水龙头清洗蔬菜。 方育道:“这水的设计不错,将来我们在外面也做成这样的。”方育知道水龙头,他还知道火龙头。 陈晓没接话,洗完葱和辣椒,又开始清洗海鲜。冻了那么长时间,肉质应该已经不好了,不过做成烤海鲜,问题不大。 方育剥好大蒜,陈晓用绞蒜器把大蒜绞碎,倒进一个小碗里,切好辣椒放进去,然后加入烧烤料、耗油、生抽等调料,一小碗热油倒进去,搅拌搅拌。 她从烤箱里拿出烤盘,把每只虾处理一下,整齐码放在烤盘中,然后摆放章鱼、扇贝、生蚝肉,不管好吃不好吃,反正把它们都做出来吃掉。 食材摆放好,均匀淋上料汁,又加了点水,盖上锡纸,放入烤箱,两百度烤十七分钟。一般海鲜不用烤这么长时间,但她这是冰冻海鲜,而且放的时间有些长了,故意多烤一会。反正有锡纸封隔,十七分钟不至于烤干。 方育看她一系列动作,没有多问,只是仔细观察。 陈晓另外将牛排切成小块,放进锅里煎至全熟。 她没打算黑胡椒酱蘸牛排,而是将烧烤料撒在牛排上。把牛排当作烧烤吃。 方育看她打开电磁炉、打开抽油烟机,按动几下面板,锅里的温度就变了。 他没再问是什么原理,因为他感觉陈晓不喜欢他问太多。说道: “下次你教我如何用这些东西做饭,以后我来做饭,你就不用辛苦了。” 陈晓轻笑:“你想天天在空间里待着?外面怎么办?” 这里不是他们生活的主场,他们的主场在外面。 方育道:“至少在去静河这段时间,我们总要吃饭嘛。” 陈晓不置可否,将煎好的牛排端上餐桌,从烤箱里拿出烤好的海鲜。 摆好碗筷,拿出瓶五十三度的白酒。 第92章 灌醉他 “恭喜你,成为第一个知道我秘密的人。”陈晓举杯向方育敬酒。 方育微笑举杯,一饮而尽。 “这酒好纯啊!”他喝出这酒容易醉人。 “这酒有五十三度,平常我们在外面喝的酒,大概就三十来度。” “你指的是酒的纯度?” “差不多。”酒精度数与酒的纯度不是一个概念,不过这么理解也行。 “你今天做的这个,是叫什么?”方育夹了块牛排,边吃边问。他说要吃烤肉,但这不是他想象中的烤肉。 “你吃的这个是牛排,它平常不是这么做。不过我担心你吃不惯,所以做成这样。” “牛排?”方育自然吃得出牛肉的味道,但是他没发现牛排骨在哪。 陈晓用筷子夹起条虾,说道:“这是虾,头和壳要剥掉。”说着她仅用筷子就把一只虾吃完,然后又吃了其他海鲜,做个示范。 方育也夹起条虾尝了尝,感觉肉质不新鲜。 他是“吃过海鲜”的,很早很早很早以前他就生活在海洋里。 这个世界也有海。西凌、夏国、南越、北冥在一块大陆上,周围被海水包围。想要从内陆到海边,路途很遥远。 “感觉你对我家里的东西也不是很好奇。”陈晓道。 “没有啊,我很好奇,只是怕问多了你反感。” 陈晓笑笑,举杯与他干一杯。然后一边吃一边介绍。 不知不觉,喝完两瓶酒,陈晓又拿一瓶。 “少喝点。”方育劝道。 “这么点酒,不算什么。来,满上。”陈晓给方育倒满酒。 “你是想把我灌醉啊。” “俗话说,男人不醉,女人没有机会。” “你说反了吧!”方育笑道。 “那你要不要给我个机会?” 方育笑笑,抬起杯干了。 “你说句实话,你为何会做米线机、绞肉机,还想要做个冰箱?”陈晓问。 “不是你让我做的吗。” “是我让你做的,但你为何会做得出来?” “我绞尽脑汁做出来,怎么,你是在怀疑什么?” “我怀疑你在撒谎。”陈晓没有遮掩,直接说出心中疑问:“你从小离开夏国,在西凌国主要是习武。你说你是老中医,会制配火药,还会烧制琉璃。你很早以前就发现我的秘密,竟然一点不好奇。我就纳闷了: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像你这样?” 方育顿了一下:“这不很正常吗?” “一点都不正常。老实交代,你到底是什么人?”陈晓质问。 “我跟你说过了呀。讲的都是实情。” “我不信。” “白蚺,白蚺!”陈晓对着空气大喊。 平常陈晓进空间,白蚺感应到会出来。但是今天他们进来,白蚺一直躲着没出来。 喊了几声,没有反应。陈晓对着空气道: “白蚺,你再不出来,我就把你宰了!”她这句话听起来不像是开玩笑。 方育狐疑望着她。他从未见过小小这副模样。 少顷,一条两米多长的白蛇,从门廊爬进客厅,游走到餐厅。 方育看见白蚺,装出一副被吓到的样子,一脸警惕表情。 陈晓没在意方育的表情,对白蚺道: “给你个机会,你俩搏斗,看看谁能赢。” 白蚺缩了缩脖子:“我、我打不过他。” “不要那么怂,比过才知道。”陈晓一副裁判口吻。 方育故作惊讶:“这蛇会说话!” 陈晓转头对他轻笑一下:“它可是一直在夸你呢。” “夸我?” “对啊,你说奇不奇怪。” 方育望着白蚺,不知道陈晓所说是真是假。他的确让白蚺撮合他与陈晓,不知道它具体是如何做的。 “赶紧,动手。”陈晓手肘搁在餐桌上,两根手指支着脑袋,似是喝醉了,又似是在犯困。 “小小,你喝醉了。”方育道。 “我没醉。一条蛇会讲话,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是,我很奇怪。” “可我觉得你不奇怪。”陈晓阴阳怪气。 刚才方育对白蚺表现出惊讶,但在陈晓看来,他的反应太过冷静。如果完全不知道白蚺是什么东西,当白蚺出现时,他第一时间应该是先来保护她,这才像他一贯作风。 “白蚺,去把菜刀拿来。”陈晓命令。 此刻她释放“威严”,白蚺感觉拿来菜刀会有不好的结果,但如果不去、小小真的动怒,恐怕结果会更糟。 它乖乖游走到厨房,用尾巴卷起菜刀,带到餐桌。 “你把菜刀架在他脖子上,问他到底是什么人?他要是不讲实话,你就割他一刀。”陈晓说着残忍但又像是开玩笑的话。 “小小,你真的醉了。”方育道。 “闭嘴。”陈晓沉脸对白蚺道:“还不快上,要我亲自动手吗?” 白蚺哐当扔下菜刀,伏在地上道:“对不起小小,我错了。” “你哪儿错了?” 白蚺趴着不说话。 陈晓对方育道:“它第一次看到你时,说‘强者来了’,但是后来又不承认说过这句话。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解释什么?”方育有点懵。 “一条会说话的蛇,看见你,说强者来了。你俩都给我解释一下。” 陈晓早想让他俩对质,但是一直没有机会。今天本来想把方育灌醉,让他讲实话。但是喝完两瓶五十三度的白酒,方育居然一点没事。原来他也是个海量。 不要浪费酒了!就当她自己喝醉,胡乱诈一诈。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你到底是谁?”陈晓问方育。 方育怔楞几秒,脑中快速回想自己露出过什么破绽。 没破绽啊!所有东西都被他圆过去了。 “小小,你喝醉了。”方育道。 “我没醉。你老实讲,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跟你说过,我是萧方育。” “别再跟我胡扯。你若真是萧方育,你现在就死给我看。” “小小,”方育沉下脸:“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即便她说的是醉话,这话也太过分了。 “你还要坚持,你是萧方育?”陈晓挑眉问道。 “我就是我。”方育也有些不高兴。 陈晓伸出根手指,指着他,点了点:“好!” 说完她走出屋子,朝湖边走去,一猛子扎进水里。 方育以为她喝多发酒疯,想游泳。他跟着出来,只见陈晓跳下水,再也没有冒上来。 “白蚺,她怎么了?”方育有些着急问。陈晓在水下已经超出正常人能憋气的时间。 白蚺闭眼,心说:你别跟我讲话! “白蚺,她会不会有事?她怎么了?” 白蚺眼睛紧闭。在这空间里,所有声音陈晓都能听得到,只要她想听。 又过去几分钟,湖面一片平静。 方育想了想,一咬牙,脱掉衣服跳入水中。 第93章 拧巴 这个湖并不深,大约就二十来米。湖底是沙子,稀疏长着些短小的水草。 陈晓伫立在湖底,闭着眼,头发、衣服在水中浮动。 太蠢了!我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陈晓沉在水底反思。她是有点喝醉,说话不经过大脑。自己把自己搞得难以收场。 太蠢了……我的智商下降了。 正想着,她听见岸上方育跟白蚺说话,然后有人跳入水中。 陈晓在水下不能呼吸,她只是在憋气。她体质特殊,能在水下憋气长达两小时。 一股水流波动涌向陈晓,她睁开眼,看见方育游向她。 “我只是没有马上说,你这是干嘛,跟我上去。”方育传音给陈晓,语气中带着责怪。 陈晓惊讶:他是传音!不是开口说话。他为何会传音? 方育不管她如何想,抱起她浮上水面,游上岸。 陈晓内心惊讶,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她觉得自己在威胁人这方面,真是愚蠢极了。 “我不死给你看,你就死给我看啊,嗯?”方育玩笑的语气,帮她理开贴在脸上的头发。 陈晓没说话。她觉得自己今天太丢脸了。一开始或许就不该带他进空间。进了空间或许也不该灌他酒套话。他什么都不说就算了,何必学人家用什么威胁手段,结果只是暴露了自己的愚蠢。 “我其实……来自灵界。”方育终于说出来:“你相信灵魂穿越吗?” 陈晓脸上肌肉抽了抽,表情拧巴在一起。 “我原本是名炼药师,因为炼制出神丹,被人杀害。我以为自己死了,可是当我醒来,发现我的灵魂穿越到这个世界,变成了萧方育,并继承了他的记忆。” “我变成萧方育,是他在黑山之战的时候。如果不是我的灵魂附在他的身体上,他已经死了。” 说着他撩开裤衩,露出大腿根的伤疤。这是他曾经跟陈晓说过,黑山之战被植物缠绕割开的伤。 “我一直不说,是因为……”他叹了口气:“我害怕你不接受我,觉得我是妖魔鬼怪。” 陈晓望着他。她相信灵魂穿越。 然而,方育除了第一句话是真的,其余都是假的。 “灵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陈晓问。 “灵界是个神奇的地方。这么说吧,黑山的那些妖植,在灵界并不奇怪。比如像这条会说话的蛇,在灵界也不奇怪。还有,你要我做的米线机、绞肉机,在灵界,都不需要炼器师,普通铁匠就能打造。还有玻璃、钢材、火药等等这些东西,灵界都有。” “在凡人的世界里,灵界比起这个世界要高级很多。更不要说神人的世界。” “神人?”陈晓不太理解这个词。 “灵界很多凡人修玄,想要晋升到神玄。还记得曾经我跟你说过,我会努力让自己容颜不老吗?如果我修炼到神玄,就可以容颜不老,有很长的寿命。” 陈晓有点模糊理解。问道: “你以前修过玄吗?” “修过。” “是什么水平的玄者?” 方育想了想,说道:“神元境。” “神元境,是什么水平境界?” 方育跟她讲了修玄层级:凡玄有九级,神玄有六级。 凡玄:初玄、入玄、真玄、灵玄、地玄、天玄、王玄、皇玄、圣玄。 神玄:神元、神灵、神王、神皇、神尊、神主。另外还有个“半神”,神灭。 陈晓听得云里雾里,不过知道了他以前是神玄境。 方育道:“我们是不是先进屋再说?”他还光着身子。 陈晓不管他冷不冷,问道:“你为何会传音?” 方育道:“我的身体虽然是普通人,但是我的灵魂是神元境。传音对我来说并不难。”他又在鬼扯,不过不懂的人听不出有什么问题。 陈晓又问:“白蚺说‘强者来了’,是什么意思?” “神元境还不算强者啊!”方育叹了口气:“唉,事到如今,我跟你讲实话。其实我在木堂村打狼,靠的不是药粉,而是境界威压。神玄境,不仅是身体脱离肉体凡胎,而且还带有境界压迫。不信我们可以到外面试一试,我能威吓住一切动物。你有没有发现,我们春记小院从来没有闹过老鼠?” 他突然来这么一句,陈晓愣了愣。 春记小院是没有老鼠,因为陈晓一直在威吓着。怎么,他也在威吓? “小小,你衣服还湿着,要不先进屋换身衣服?” 陈晓此时已经消除了之前的自我反省。不过陷入更大的沉思之中。 进到屋内,陈晓道:“我先去洗澡。” 她拿了套睡衣准备进浴室。 方育问:“茅厕在哪儿?” 陈晓带他进卫生间。 马桶和浴室就一道玻璃墙隔着,陈晓让他先上厕所,告诉他马桶如何用,然后关门出去。 方育看见玻璃墙内有个雪白的陶瓷浴缸,还有个淋浴,明白了这里是浴室。 看到她的浴房如此漂亮,再想想春记小院的茅厕和浴房。他忽然有些心疼她。 方育上完厕所,陈晓正在将碗盘放进洗碗机。 “我来洗吧。”方育道。 “不用,有洗碗机。不过你擦一下厨房灶台。” 陈晓说完,进浴室洗澡。 等她洗完澡出来,方育已经将所有地方收拾好。——其实他还打开所有地方看了看。 陈晓看他就穿了个裤衩坐在餐桌边,随口道:“你不冷啊?” 方育看她穿了身丝绸中衣,说道:“平常你怎么不穿这个?” “这是睡衣!睡觉穿的。”陈晓笑道。 “你平常都没什么好料子的衣服,睡觉穿的却是最好的。” “那不是做给别人看的嘛!” “以后我会努力赚钱,让你想要什么有什么。” “你还是先穿上衣服吧。” “我想洗澡。” 陈晓也猜到他大概是要洗澡,带他进浴室,把各种东西的用法跟他讲了一遍。 趁着方育洗澡,陈晓铺好另一间卧室床铺。这里本来是留给她爸妈的——如果能找到的话。不过隐隐中,她感觉找不到,否则当初应该留两间卧室,而不是一间。当然,她也没想到会遇到方育。 陈晓回到客厅,望了望墙上时钟,已经二十三点了。 今天发生的事情,有点错乱的感觉,有点玄幻。 他居然是魂穿,带有境界威压,能威吓住一切动物。 那我呢? 我是不是天生自带境界威压? 我父母到底是什么人? …… 第94章 是不练错了 方育洗完澡出来,陈晓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你的头发是怎么弄干的?”方育问。 陈晓睁开眼,见他的头发湿漉漉,说道:“吹风机。”说着起身,带他去卫生间。 陈晓帮他吹头发,方育望着镜子中的两人,觉得此刻无比温馨。 “我自己来吧。”方育拿过吹风机。 他边吹边道:“如果修炼出玄力,自己就能用玄力将头发烘干。” “玄力是种什么样的力量?”陈晓问。 “玄力是将自然界中的灵力,转化为自身力量。” “修炼玄力与修炼灵力,是一样的吗?” “两者的修炼本体不同。普通人的凡体肉身,含有很多废物杂质。修炼玄力,是净化体质的过程,当晋升到神玄,实际上就变成了修炼灵力。” “净化废物杂质?”陈晓不太理解。 方育道:“举个例子,就像制作琉璃。普通人是一块块的石头,需要先将石头炼化,提炼出晶石,然后再将晶石炼化,得到琉璃石。这是一个去除杂质的过程。当石头变成琉璃,就是从凡玄晋升到神玄。” “哦,就是发生质变。” “当它已经变成琉璃,后面再炼化,所用的方法就不是前面炼化石头的方法了。” “照你这么说,普通人修炼,要先修炼玄力。难怪白蚺教我修炼灵力,好长时间没有什么进展,是我练错了?” “你不是一般普通人。” 方育吹好头发,梳了梳,准备用布条扎起来,陈晓从抽屉里拿出一根弹力发圈递给他。 “可我觉得,我就是个普通人。”陈晓道。 “普通人能像你这样容颜不老吗?你仔细回想一下,你的体质与普通人是不是不一样?” “我的体质与普通人是不一样,可是,我修炼灵力那么长时间,毫无进展。我可能真的练错了。” “你能感受到,吸收进灵力吗?” “能啊。” “既然能感受到,就说明没有练错。” “可我到现在都无法看到黑石空间外。” 方育拉着陈晓从浴室走到客厅,笑道:“你是这空间的主人,怎么可能会看不到外面。” 陈晓叹了口气:“那么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她也觉得应该看得见才对。 “你试着看一下黑石空间外,我看看你是如何做的。”方育道。 陈晓闭上眼,凝神聚力。 “错了。”方育道:“闭上眼睛,别说看外面,就连我站在你面前,你都看不到。” “啊?!”陈晓错愕。 “睁着眼睛试一试。” 陈晓睁着眼睛,凝神聚力。 “好像看见了,但很模糊。” “可能是外面光线太暗,等明天白天再试一试。” “可是……”陈晓想说白蚺教她闭上眼、凝神聚力。仔细想想,白蚺自己就没有闭过眼,因为蛇不会闭眼睛。 “可是什么?”方育问。 “唉!没什么。”陈晓觉得自己被条蛇误导了。 她瞟了眼时钟,说道:“快十二点了,该睡觉了。” “对了,我想问你,如何看时辰。” 陈晓指了指墙上时钟:“诺,时钟,看那里。” 方育看到墙上一个圆盘,上面有阿拉伯数字123456……这些“符号”是陈晓记账时使用,方育这才知道代表数字。 陈晓道:“我的时钟是二十四小时制,与你们的十二时辰有些不一样。” 她讲了十二时辰对应二十四小时,分别是什么时间。以及如何看时钟。 “可是时钟上只有十二个数字。”方育道。 “机械钟是这样,但数字钟不是。” 说着她拉方育进卧室,指着床头柜上的数字闹钟,说道: “你看,这个是数字钟,上面显示二十三点四十六分。对应时辰,是子时三刻,已经三更天了!” “嗯,我们是该睡觉了。” 说完他抱着陈晓扑倒在床。 陈晓一个翻身,又站了起来。 “你的卧房在隔壁。” “为什么?”方育撅嘴,躺着不起来。 “这样很容易出事的。” “我什么都不做,我就只抱抱你。” “你信吗?反正我是不信。” 两人没有一起睡过,但在床上缠绵过。陈晓觉得方育是个老司机,但他说自己是童子鸡,还说可以证明给她看。至于证明的方法……羞于启齿。 “对了,马的眼睛还没蒙上。”陈晓道。 方育吐了口气,不情不愿从床上起来。 “你找块黑布,我去蒙。” 陈晓找了块深色窗帘布。 “这么好的布料?”方育发现她这里随便拿出块布料都是好的。 “暂时用一下。等到了下个集镇,买块黑布给马做个眼罩。” 方育一听:这是今后几天都要住在空间里?那就不必操之过急。乐呵呵地去蒙马。 陈晓拉上卧室窗帘,给方育也找了个眼罩。忽然想起来,还没刷牙。 等方育回来,她又叫方育去卫生间刷牙。 平常他们在外面也刷牙,只是那个“牙刷”就像用龇的毛笔头,陈晓用起来总是觉得怪怪的。 陈晓教方育用现代牙刷、牙膏。刷完牙,一股清新薄荷味。 “你闻闻,好香。” 方育不由分说,临睡前怎么也要吻一下才甘心。 终于,两人各自关上房门睡觉。 方育有些睡不着。今天看到陈晓在空间里的生活,发现她过得比皇宫里还要舒适。 她本来有这么好的生活,却要在外面吃苦受累。 这是个不在乎荣华富贵的女子,有的时候很聪明,有的时候有点蠢。想到她今天居然跳湖,方育有些想笑。 不过也看得出,她本性耿直。 陈晓这边,想着今天的丢脸行为,以及方育所说的灵界,渐渐睡去。 睡梦中,她梦见了父母。 很奇怪,梦中的父母不是照片上的样子,而是另一对陌生人。 男的年轻英俊,看起来十八九岁。女的很漂亮,看起来年龄似乎比父亲要大一些。 梦里,父亲跟母亲分手,因为他坚信,女儿不是他亲生的。 不管母亲如何哀求挽留,男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照片中的妈妈,在梦里是母亲的朋友。她从母亲手中接过她,说不管怎么样孩子是无辜的。 这个梦是以婴儿视角看到一切。陈晓觉得很真实,感觉就是她的记忆。但是,梦里她应该是才刚出生一个月。一月的婴儿会有什么记忆! 陈晓醒来,床头闹铃还没响。 她看了看时钟,才四点多。 第95章 二人世界 陈晓睡不着,索性起床。 她来到厨房,淘了点米倒进电饭煲,加水,按下煮粥键。然后准备做一些面包带着路上吃。 陈晓有厨师机。她将面粉、温水、橄榄油、盐、糖、酵母、葡萄干、燕麦,统统放进厨师机中搅拌。 正在搅拌着,方育起来了。 “你在干嘛?”方育就只穿着个裤衩,光着脚。 “做面包。” “面包?” “一种跟馒头差不多的食物。不过馒头是蒸的,面包是烤的。” 方育好奇看厨师机自动搅拌,说道:“水好像有些放多了。”他也是会做馒头的。 “不多。一会要放进烤箱烤,水太少,烤出来会很干。” 陈晓看他光着身子,问道:“你为何不穿衣服?” “就只有我们两个人,穿不穿没关系。”说着嬉笑过来,从背后抱住陈晓。 方育身材匀称,肌肉结实。当初在山里遇见时,他脸上皮肤晒得有点黑,身上皮肤很白。不过在南越半年多,他脸上、身上差不多一样白了。 “光着身子在我面前走来走去,你是想暗示什么?” “嘻嘻,你说我想暗示什么?”方育低头,嘴唇在她耳边蹭了蹭。 “刷牙洗脸去。”陈晓偏头避开。 “小小,你给我做一身像你这样的衣服。”他指的是睡衣。 “我不会做衣服。” “那我们到外面布庄找人做。” “你不是有衣服嘛。穿中衣就行了。” “那是在外面穿的。” 陈晓想了想,接下来还有很多天住在空间里。说道: “我正好有个被套,一会拆了给你做身睡衣。” “被套?” 陈晓讲了她把贡缎床单卖给沈大娘的事。 一百支长绒棉贡缎面料,用来做睡衣勉强也可以。反正他皮糙肉厚,粗麻布都可以穿,何况贡缎。 面团搅拌好,陈晓把它分成几小团放在烤盘里,盖起来。 “这个东西要怎么烤?”方育问。 “等它发酵一下。我们先去刷牙洗脸。” “你还没洗脸?” “是啊。” 方育从背后抱起陈晓,乐呵呵去刷牙洗脸。独属于两个人的世界,就算没成亲,方育觉得他们仿佛已经成亲。 洗漱完,陈晓教方育做早餐。 平常他们在春记小院,早晨起来就是米线面条,因为他们就卖这个。 陈晓教方育用电饼铛做锅贴,用电磁炉煎鸡蛋,豆浆机做豆浆。边做边告诉他,这些电器如何使用。 差不多快做好时,电饭煲煮粥完成,响起提示音。方育这才知道,她还煮了白米粥。 “这些电器很方便,只是,电能又是哪来的?”方育问。 “光能发电。我装了一套发电设备。” “哇!你好厉害。” “厉害啥啊,”陈晓笑道:“设备是买来的,又不是我造的。” “设备很贵吧?” “不贵。”陈晓这套光伏发电系统全部造价十来万。她一块五百克的金砖就价值二十万,对她来说的确不算贵。 “假如要是设备坏了怎么办?” “简单的故障我能修,但要是到了修不了的地步,我也没办法。”陈晓准备了维修材料,但这趟穿越之行不知道要多少年。有的东西用不了一辈子,而她的一辈子,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多长。 “要是修不了,我们就去地球,再买套新的。”方育笑眯眯道。 “来这一趟,白蚺几乎耗尽灵力。想再回地球,恐怕没那么容易。” “切!它有多大点灵力。”方育不屑,说道:“最重要的,是你要修炼出灵力。” “我也想有灵力,但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黑石空间很适合修炼,以后你要常在空间里。就算不专门修炼,仅靠自然吸收,也能积攒到不少灵力。” “我的目的是来寻找我父母,不是来修炼的。整天窝在空间里,还来这个世界干嘛。” 方育没反驳。他希望陈晓有足够的灵力操控黑石,他想去地球看看。但是如果陈晓整日在空间里修炼,他怎么办?被一个人撂在外面? 两人吃过早餐,陈晓将发酵好的面团放进烤箱,烤面包。 “我还以为这个是我们今早要吃的。”方育道。 “面包不是趁热吃的,它可以多放几天,不容易坏。我们带着在外面路上吃。” 陈晓说完,将几乎没喝的豆浆灌入瓶子里,放进冰箱,说道:“外面白天很热,到时候喝杯冰豆浆,很爽呢。” 方育笑道:“你真是位贤妻,想得很周到。” 陈晓道:“我教你使用这些电器,意思就是:以后你来做饭。” “没问题。”方育十分乐意,巴不得天天在空间里。 说完他主动收拾洗碗,陈晓教他如何使用洗碗机。 卧室闹钟响了,此时才六点钟。 陈晓进卧室,按了下闹钟,让它不要再响。然后凝神聚力,看到黑石空间外天已经亮了。 方育也跟了进来,看她凝神聚力的样子,说道:“你对着镜子看试试。” “为什么要对着镜子看?”陈晓不解。 “你就试试嘛,或许有惊喜。” 陈晓卧室旁是衣帽间——从建筑结构上来说,衣帽间和卧室是同一间,不过衣柜的柜子隔出了个小空间。 她来到衣帽间,对着穿衣镜凝神聚力,只见镜子中出现黑石空间外的景象。 之前她凝神聚力,看见外面景象的视角,就像是摄像头搁在地上杂草中——因为黑石在地上。 但是对着镜子凝神聚力,视角的高度提高了,就像是人站在外面看。 “还好,没人把黑石捡走。”方育玩笑道。 “你能看到镜子中的景象吗?”陈晓问。因为刚才他这么说。 “能看到。” “咦?”陈晓疑惑了一下,开口喊白蚺。 自方育将陈晓从湖底拉上来,白蚺就躲了起来。它压根就不想出来,之前它喊方育姐夫,那是奉承。真的见到本人,它感受到方育强大的魂力。尽管方育已经收敛起魂力,但是作为一条聚灵重生的灵兽,它仍能感受到,那至少魔君级的魂力。 “魔君”是魂界修炼的级别。十万“魔煞”、百万“魔灵”、千万“魔君”、亿魂“魔尊”。十百千万,是炼魂的数量。魔君级,也就意味着,他炼魂千万。 第96章 有点玄幻 陈晓召唤,白蚺出来。 它游走到卧室门口,问道:“有何事?” “你过来,对着镜子凝神聚力,看黑石外面。” 白蚺疑惑了一下,游走到镜子前。 此时陈晓已经收回自己的灵力,镜中景象消失。 白蚺对着镜子凝神聚力,只见镜中出现了外面景象。 “真的可以看见诶!”陈晓惊喜。 “你以前不知道这个方法吗?”陈晓问白蚺。 “什么方法?”白蚺有些摸不着头脑。 “对着镜子看黑石外,旁边的人也能看见。” “……”白蚺无语,它还真不知道。 方育道:“它就只是条小蛇而已。在凡人面前装道行。它懂什么!” 白蚺忙道:“对对对,很多东西我都不懂。”它的确不懂人类的灵力运用。 陈晓不觉得白蚺会在这个事情上骗自己,因为没必要。 方育对陈晓道:“你试一下,操控黑石移动。” “啥?”陈晓诧异。 “黑石能穿越界域,它本身就是会动的。” “黑石会动?” “当然。假如你看见一颗自己会移动的黑石,说明里面有人。” “那要怎么做?” “凝神聚力,用精神力操控。” 陈晓站在镜子面前,先凝神聚力投影出外面的景象,然后集中精神力。 “等一下,作为一块石头,它应该如何移动?”陈晓问。 “随便,滚着走、跳着走、飞着走,都可以。”方育道。 陈晓集中精神力,只见镜中画面跃动了一下。又跃动了一下。 此时外面路边小树林,黑石像青蛙一样,一蹦一蹦的。 “哎呀,头有点晕。”陈晓揉了揉太阳穴。 方育微笑。她的精神力也太弱了。 陈晓只是试一试,并没有蹦太远。如果黑石蹦到大路上,到时候他们不好出去。 她道:“当初我们穿越时,白蚺是用灵力操控。为何我控制它移动,是用精神力?” 方育道:“因为白蚺是灵兽,它的操控方法与你不一样。” “为什么会不一样?”陈晓还是不太理解。 “人走路、和马拉车,虽然结果都是移动了,但本质上不一样。” “你的意思是,我操控就是人走路,白蚺操控就是马拉车?” “对,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陈晓对白蚺道:“白蚺,你试一下操控黑石移动。” 白蚺趴在地上像条死蛇,蔫蔫道:“小小,我不行。好不容易才积攒了点灵力。” “只是试一下。” “不要了,你放过我吧。”其实白蚺也知道它能操控黑石移动,但这十分消耗灵力。它还想要积攒灵力化形呢!以前,它曾经是位英俊少年。 方育道:“不用让它试了。有些东西,需要自己掌握。” 陈晓想想,也觉得如此。技能要自己掌握,不能过分依赖别人。 她好奇问方育:“你怎么会知道如何操控黑石?” 方育道:“我以前可是神元境。” 他含糊其辞。神元境与知道如何操控黑石是两码事。他只是在很久很久很久以前,曾经也有过一块黑石。 这时面包烤好了,陈晓到厨房,将面包拿出来放凉。 “好香啊!”方育凑近面包闻了闻:“我能尝一下吗?” “等它凉一下。你先去套车,我们差不多该出去了。” 虽然黑石能移动,但目前陈晓还无法将它当作交通工具。 异界宝物真是不一样!陈晓觉得黑石像个外星飞碟。内带小世界那种。 方育套好马车,两人换上粗布衣衫,意念一动,闪出空间。 此时大约早晨七点钟,近处、远处都没有一个人。马车上路,继续前行。 两人坦承了来历,可聊的话题就多了。方育好奇地球上的科技,陈晓好奇灵界的功法。 地球科技,普通人都能使用;但是灵界功法,只有具备一定能力的玄者才能使用。 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地球上人人平等(广义上的平等),但是灵界,普通人与玄者是不一样的。 在灵界的普通人,犹如牛马牲口,只有玄者才会被人尊重,所以灵界几乎人人修玄。只是,修玄需要有钱、有闲,连基本生活都无法保障,如何修玄。 方育坦言,半年多来他一直在修玄。只是这个世界灵气稀薄,收效甚微。 另外,陈晓知道了方育之前的职业炼药师,炼的不是普通丹药,而是能让断肢重生、甚至起死回生的丹药。 因为有这样的丹药,所以灵界之人并不太在乎生命。 当然,并不是所有死人都能被救活,只有具备一定条件、死后半个时辰内喂下“回命丹”才会被救活。比如脑袋被砍、心脏被就捏碎,那就救不活了。 陈晓问他:在这个世界,能不能炼出这样的丹药? 方育说不行。一是没有药材;二是他没有玄力,炼药需要玄力;三是没有丹炉。 炼药丹炉不是普通器具,它由炼器师打造,丹炉本身就具有一定能力。极品丹炉甚至有灵智,不需要炼药师,它自己就能炼丹。 陈晓听着很玄幻。感觉像听玄幻小说一样。 马车在官道上行驶。他们已经走了近两个时辰,马匹开始不断低头,鼻腔里打着鼻息。 方育道:“该停下来让马休息一下了。” 马开始不断低头,速度放慢,就马表示累了。当然,如果你抽鞭子让它继续前进,它也会依然前进。但这是他们从杨老板那里租来的马,还是爱护些好。 这里远处有个村子,他们不需要向人讨水喝,自己有面包、豆浆,所以故意停在离村子有段距离的河沟旁。 官道与河沟有个斜坡,方育将马从车架上解下来,把它拉到河边,把缰绳拴在块大石头上,让马吃草喝水。然后返回车厢旁,与陈晓吃面包、喝冰豆浆。 此时已近正午,天气闷热。 方育道:“感觉好像要下雨。” “嗯。”陈晓点了点头,说道:“一会我们快点赶路,德县应该不远了。早点到县城,找家客栈住下。” 方育笑道:“有黑石,还住什么客栈啊!” 陈晓道:“从来没有来过德县,我们住下来,逛一逛,明天再走。就算有黑石,也最好找家客栈。我看那马不太适应空间里。” 陈晓习惯了黑石空间的永恒白昼,不必“倒时差”。至于方育,其实他昨晚没睡好,黑石空间的永恒白昼让他有点无法入眠。但他绝不会说出来,否则陈晓会让他睡在空间外。 第97章 德州府城 陈晓、方育又问了几家客栈,终于找到一家还有上房。 两人要了一个房间,把马车安顿好,然后出去找裁缝铺。 县城店铺林立,两人很快找到一家专门做衣服的裁缝铺。陈晓拿出拆好的贡缎被套,说要做一套“中衣”、一套“里衣”。其实就是一套长衣长裤、一套背心短裤,两套睡衣。陈晓为此还专门画了衣服图样。 看到布料,裁缝眼睛都直了,他从未见过如此细腻丝滑的布料。打开量了量,布料的宽幅令他震惊。 被套尺寸是两米乘两米三,拆开后就是两块布料。 “什么时候能做好?”陈晓问。 “三四天。”裁缝的眼珠子陷在布料上,拔不出来。 “能快点吗?我们只是路过德县,不会在这里停留太久。” 裁缝疑惑抬头:“你们不是德县人?” “对。衣服能快点做好吗?” 裁缝想了想,说道:“最快也要到后天早上。” “后天一大早能拿到衣服?” “嗯。”裁缝点点头。 方育注意到裁缝的神情,打量了一下这家小店,没说什么。 量好尺寸,付了订金,两人离开裁缝铺,在县城逛一逛。 方育道:“看看哪里有卖菜的,我们买些鲜肉蔬菜,回去我给你做饭。”他说着抛了个媚眼,期待着空间里的二人世界。 陈晓道:“现在都什么时辰了,哪里还会有卖菜的。” 此时已经大约下午四点钟,这里人习惯一般是早晨卖菜,中午以后几乎就没了。 方育道:“逛着看嘛,万一有呢。”然后又道:“你空间里应该种些蔬菜。” 陈晓白他一眼:“平常我都在外面吃饭,空间里种菜给谁吃?” 她的确有许多蔬菜种子,但除了辣椒,她几乎没在空间里种过其他蔬菜。 方育揽着她的细腰:“种出来我俩吃呀!” “也就这段时间去静河,我们在路上。等菜长出来,我们也回安县了。没必要种。” 方育凑近她的耳朵悄声道:“空间里种出来的蔬菜有灵气,跟外面的蔬菜不一样。常食对身体有益。” 陈晓停住脚步,问道:“差异有多大?” 方育道:“一两顿吃不出差异,但如果吃上一两年,你就能明显感觉到差异。” “到底是什么样的差异?” “比如,你会发现自己更水灵了。” “我本来就很水灵。” “呵呵,是是是。”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逛街。 德县不愧是州府所在地,街道七横五纵,其间还有许多小巷,县城规模比安县大得多。 他俩逛到县城中心,这里是州衙所在。在州衙旁边就是学子们参加乡试的“考棚”。 说“考棚”,其实是所院子,门头上挂着“德州学政考棚”匾额。此时大门紧闭,门口有人把守。 看守门人一脸严肃,陈晓没有靠近。 她道:“文秀的丈夫沈丰,也是参加今年乡试,不知道考得怎么样。” 安县属于普州,州府所在地在普胜县。 方育道:“他考得怎么样,跟咱们没关系。” 陈晓笑道:“说实话,当初我是看她丈夫可能有前途,有意结交。不过,文秀本身为人也不错。” 有意结交,指的是当初文秀想开小食馆,陈晓除了教文秀做米线,还让方育给他们做了台米线机。 这件事情是在“唱哈节”之前。在这之前陈晓还想着广交朋友,但是热脸贴了冷屁股之后,她觉得没必要。这里是封建社会,人的等级观念很强,当然,其实现代社会等级观念也很强,只是在现代社会她本就属于中上流,没挨过多少白眼。 方育没接话。他知道当初陈晓出于什么目的。那时候陈晓对他还一无所知。 “假如你去考科举,能考得上吗?”陈晓问。 “考不上。”方育没有丝毫犹豫,直截了当回答。 陈晓“啧啧”两声,一脸鄙夷。 “你这是什么表情?”方育感觉自己被鄙视了。 “没什么。” “如果你一定要我考,我也能考。” 这对方育来说,其实也很简单。他只要吞噬掉一位举人进士的魂魄,细嚼记忆,就能获得对方头脑中的东西。 “你就吹吧!” 陈晓知道方育原本是名炼药师,魂穿代替了萧方育,而萧方育是名武将。不过,以他禄王世子的身份,又何须考科举。 “那等回安县之后,我先考个秀才。然后考举人、进士……” “别,你还是想想怎么制造玻璃吧。对我们来说,赚钱更重要。” 陈晓只是因为看见“考棚”,想起自己读了十几年书、曾经也是考上双一流大学的人。 方育笑道:“你想要钱,我就给你赚钱;你想要做状元夫人,我就去给你考个状元。” 陈晓撇撇嘴,她不当真。 这些话只是闲聊。两人聊着聊着,又走回客栈。 此时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客栈饭堂里,两桌书生模样的男子正在聊天,似乎在等着上菜。 陈晓想在饭堂随便吃点,省得回空间里做饭。这时一名穿长衫的男子走了过来,对方育拱了拱手,说道:“敢问公子,可是今年乡试的学子?” “不是。” 方育一身粗布衣衫,看穿着虽不像是参加乡试的秀才,但他气质儒雅,看起来又像个读书人。 长衫男子礼貌笑了笑,走了回去。 陈晓和方育找了张桌子坐下,叫伙计点菜。 等着上菜的功夫,两人听到旁边几桌人聊天,听出他们都是今年参加乡试的秀才。然而仔细再听,发现他们谈论的则是有没有成亲。 这是在聊什么?陈晓给了方育一个疑惑眼神。 方育用眼角瞟了旁边桌一眼,回给陈晓一个眼神:管他们聊什么。 旁边两桌是先来的,伙计先给他们上菜。只听桌上一名男子道: “各位公子都是远道而来,在下先敬公子们一杯。” 然后又道: “我们本该早些请各位公子,只是事务繁忙,今天才安排出时间,还请各位多多海涵。” “哪里哪里,孔先生客气了。” 看他们推杯换盏,陈晓听出来:这是州府一户姓孔的人家,宴请参加乡试的年轻秀才们。这户姓孔的人家,貌似还开着一家书院。 这是来招生的? 第98章 你教教我 之前陈晓逛街时就发现,这座府城里有很多家书院。街上卖笔墨纸砚的店铺也很多。所以当她看到考棚,想起自己寒窗苦读,才会突然冒出个念头,问方育如果参加科举,考不考得上。 这座府城给她感觉挺有文化。不像安县,整座县城只有一家书院,唯一的一点书卷气淹没在浓浓商业气中。 当然,安县本就是个以商业贸易为中心的县城,它无法与府城相比。府城是文化、政治的中心,它是综合的。 旁边两桌人聊着诗书礼乐,那位孔家人道:“九月初二,我们会在孔府学院举办‘诗画会’,希望届时各位能赏光。” 孔家人还真是来招生的,他们一为招生,二为揽才。德州府城有八家书院,主要招收秀才以上的学子。像这种已经有能力参加乡试的秀才,如果招进学院、加以培养,将来出人头地,那就是出自本学院,能给学院增光添彩。 另外,这还是一项人才投资。学院中出了“进士”,他最后是会做官的。这个时代很讲究尊师重道,那些人将来有了出息,不会忘记曾经所在的学院。比如,孔府学院十一年前曾经出过一名进士,他仅用十年时间就做到了户部侍郎。 孔家人讲着孔府学院曾经出过的光辉人才,陈晓听着听着,感觉有些不对味。感觉话里话外透着他们可以结党营私的味道。 陈晓皱了皱眉。这不是她印象中学院该宣扬的东西。 方育也在听着,他看见陈晓表情,轻笑道:“所以说,还是赚钱要紧。” 求学,是为了当官。当官,是为了发财。这样转一圈,还不如一开始就去做赚钱的事。 另外方育听出来,那人所说的户部侍郎,很巧,正是聂峰的姐夫刘大人。 有些事情陈晓不清楚,方育与聂峰接触比较多,知道刘大人最初是靠着聂家在朝中任职。这人比较会钻营,没几年就升任到户部侍郎。 陈晓对学院、科举没兴趣,与方育吃完饭回房间。当他们路过一间房间时,见房门开着,一位女子正在一边喝水一边啃馒头。看得出,她正在吃晚饭。 两人没在意,回房关上门,陈晓带方育闪身进了空间。 “我先洗个澡。” 陈晓说着拿衣服进浴室。他们今天说起来,赶了几十里路,进城安顿下来又去逛了逛,其实还是有点累的。 “我可以进你书房里看看吗?”方育问。 “可以。” 陈晓进浴室洗澡,方育来到书房。 陈晓书房里并没有太多书,她大部分是电子书。 方育拿起书架上一本书翻了翻,里面有些字他认得,有些字不认得。他又随意拿起一本,这本书里有许多精美图画,画的是大头娃娃和各种表情、动作以及服饰。然后又拿起一本,这本也是图画居多,是各种惟妙惟肖的草药植物(草药照片图),图旁有文字注释,不过很多字方育看不太懂。 他在书架上发现了一副围棋子,四下看了看,找到放在书架侧边的一个木制棋盘。只是,他发现这棋盘好像不对,感觉格子少了两道。棋盘另一面,则是刻着另一种样式的棋盘。 很快,陈晓洗完澡出来。 方育道:“这棋盘好像不对啊!” “哪里不对?” “格子少了两道。”他指的是围棋这一面。 “这是五子棋盘。” “五子棋?怎么下?”方育不会。 陈晓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很薄的小册子,说道:“五子棋竞赛规则,喏,拿去看看就会了。” 方育接过小册子,翻了翻,几乎全是文字,只有少数一些图例。 “里面有些字我看不懂。” “呵!那就没办法了。” “你教教我。”方育诚心好学。 “我哪有功夫教你。”陈晓一副戏谑表情。 方育拉过她,一手搂腰,一手扶着她的后脑勺,低唇吻了上去。 紧吻两秒,陈晓推开他:“洗澡去。” “我没有衣服可换,洗完是不是就光着?”方育换洗的衣服,昨天洗澡完后此时穿在身上,昨天换下来的衣服还没洗。 “之前你在小院里可没这么讲究。” “小院是小院,这里是这里。” “行吧,只要你不觉着冷,想光着就光着。” 方育的光着,指的是只穿个裤衩。当然,他的裤衩不是三角裤,其实相当于现代短裤。 “哦,对了,你把衣服脱下来,我教你怎么使用洗衣机。” 陈晓有全自动洗衣机加烘干机,不用太长时间,衣服洗好烘干就可以穿。 从昨晚到今早,方育并没有学完这所房屋里的所有电器使用。陈晓接着又教了他如何使用洗衣机,甚至如何晾衣服。 衣服全都投进洗衣机,方育穿着裤衩去洗澡。 陈晓泡了杯茶,到书房打开电脑,搜索关于蔬菜种植的相关资料。之前方育说在空间里种蔬菜,陈晓听进去了。 空间里种植的东西,的确比外面种出来的要好。之前她在空间里种辣椒就感觉到差异,只是没想到,它还含有灵气。 正在看着,方育洗完澡出来。 他走到陈晓身旁,看见电脑屏幕很新奇,问道:“这是什么?” “电脑。” 陈晓跟他讲了电脑是什么。然后讲了她准备在空间里种菜。 方育道:“种菜的事情只管交给我就好!你不必动手。” 陈晓笑问:“你会种菜?” “多简单的事情,有何不会。” “那我以前在小院里种辣椒蔬菜时,你为何不动手?” “不是有春红、小石头他们嘛。”其实当时陈晓也没怎么动手。 方育道:“你打算种点什么?” “大白菜、大青菜、茄子、西红柿、土豆等等。”这些东西都是外面没有的。 “你有种子吗?”方育问。 “有。” “那现在就可以先育种了。”说着他便要陈晓把种子拿出来,他来育种。 “刚洗完澡,明天再说吧。” 陈晓继续查阅资料,方育在一旁看着。 他道:“说认真的,你教我如何看懂这些字吧!” 陈晓打开电脑设置,做了几处修改,当再返回文字页面时,简体字变成了繁体字。 “这样看得懂了吗?”陈晓指着电脑屏幕。 方育凑近看了看,的确大部分文字能看懂,不过还是有少数字不懂。不过不重要,他可以根据上下文猜到那个字的意思。 方育拿过那本“五子棋竞赛规则”小册子道:“这个能不能也改成这样的文字?” 陈晓笑道:“这是书!没法改。” 方育道:“这样我还是学不会。最好有对照着看的。” 陈晓又将电脑系统文字改回简体,然后打开word软件,复制粘贴了一篇文章进去,再拷贝一个副本。一篇文章设置为简体,一篇文章设置为繁体。然后两个文件一起打开,做“文档比对”。 “这样就可以对照着看了!” 方育看她一通操作行云流水,暗暗赞叹。 陈晓起身,把椅子让给方育。 “你坐着慢慢看吧。” “可是,就算变成这样,有些字我也不是很懂。” 陈晓打开软件自带的朗读功能,一个机械女声开始朗读起来。 陈晓按下暂停键,说道:“听,总能听得懂吧?” “你这个东西,好厉害!”方育伸手摸了摸陈晓的脸。 陈晓本想让他“自学”的,不过在这之前,要教会他一些基本使用方法。于是在电脑前开始教他如何使用。 这一教,就教了好几个小时。直到方育自己会复制粘贴、设置字体、文档比对。 第90章 很难实现 第二日,陈晓、方育驾着马车走了。 罗青去了趟县衙,找个借口推辞掉衙门差事。然后收拾东西,准备前往安县。 玉娘有些惋惜:“好不容易能进衙门当差,说不干就不干,太可惜了。” 罗青收拾东西:“你喜欢衙门,你去呀。” 玉娘娇嗔一声:“哎呀,人家就只是说说嘛。”然后问道:“我们真的要去安县?” “如果你不想去,可以不去。”罗青语气无所谓,他俩只是姘头,随时可以扔下对方。 玉娘从背后抱住罗青:“你去哪我去哪,反正我跟定你了。”她语气撒娇,眉头却微微皱起。去年她离开安县,来到东河县,跟着罗青又来到南中县。其实她对安县并不陌生。 …… 马车一路向南。 方育一边驾车一边好奇问陈晓:黑石里是什么样的?她到底来自哪里? 陈晓露出与这个时代不符的东西太多。从最早穿的服装,到最近的电圆锯,不仅东西奇怪,物品材质也是这个世界没有的。 陈晓如实相告:她来自地球,来这里是为寻找父母。 其实有些东西,方育已经从白蚺那里了解过,只是他需要陈晓亲口说出来。 理工直女陈晓是诚实的,有些东西她可以不说,但既然说出来,她就讲实话。 “我今年实际上已经三十岁了。” “我就说你怎么这么成熟,原来已经三十了。”方育笑道。 “我比你大很多。”陈晓有种老牛吃嫩草的感觉,怪不好意思的。 “年龄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个人相不相配,我觉得我俩十分相配。”要说年龄,方育活了数千年,他才是啃嫩草的那个。 “之前说造自行车,我是想创造出这个世界上没有、地球上有的东西,借此引人瞩目,让我的父母发现我。” “你父母在这方世界?” “不知道。” “你这个想法,想要实现很难。不是我泼你冷水,几乎不可能。即便你造出自行车,世人听说过自行车,但是,他们不会知道是谁造的。” 陈晓沉默。她知道在通讯落后的世界,一个信息想要传播到世界各地,需要很长很长时间。而且在传播过程中,信息内容会衰减。 比如一开始的信息是:一个叫陈小小的女子,打造出前所未有的自行车。 信息在传播过程中会变成:一个女子打造出自行车。 传着传着,信息衰减为:有人打造出自行车。 方育道:“其实你可以直接发布寻人告示,这样更直接。” “我知道。但是,要发布到世界各地,实现起来也很难。” “如果是由皇帝发布,就简单多了。” 陈晓哂笑道:“那我需要先跟皇帝成为朋友。” 方育伸手将她揽到身边:“至少你已经有一位皇帝伯父。” 萧方育是夏皇的侄子,禄王与夏皇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对别人来说,皇帝是遥不可及的存在,对萧方育来说,他与皇帝的关系非常近。 陈晓道:“你那高贵的家族可不一定认我。” 他俩成亲后,方育的亲戚就是陈晓的亲戚。但是方育身份不一般,夏国皇室会承认陈晓这个媳妇吗? 方育轻笑:“必须得认。” 陈晓白他一眼。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封建社会,未经父母同意擅自成婚,这种婚姻是不被家族认可的,更何况他是皇家。 马车在官道上不快不慢的行进,已经中午了。 方育道:“小小,我饿了。” 今早出发,他们没有准备路上吃的干粮。既然方育已经知道黑石的秘密,那就不用藏着掖着。 陈晓问:“你想吃什么?” “随便。” “你继续赶车,我进黑石里做饭。” “别啊。”方育抓住陈晓的手腕:“我们一起做。” “我只是热一热,不会做得很复杂。你继续赶车,趁着天亮多走点路。” 从南中县到静河还有三百里路程,他们平均每小时走七、八公里,从早晨天亮出发到傍晚天黑之前,中间要停车让马歇息,实际整天行车时间大概就八个小时。 方育想进黑石,但是想想:慢慢来,要显得自然而然。于是放手,让陈晓进黑石里做饭。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陈晓拎着个牛津布折叠篮出来了。 “这么快!” “只是热一热。” 陈晓从篮子里拿出几个饭盒,一个盒子里装着切成小块的卤鸡,一个盒子里装着切成条的生黄瓜,一个盒子里装着小笼包。 方育道:“我们找个地方停下来吃吧。马也需要歇息一下。” “好。” 两人又前进了一段路,找到有树有草的地方,停下来歇马。 方育将车架从马背上解下来。想要让马好好歇一歇,最好就不要让它一直架着车架。 他将马拴在树上,让它自己吃草。陈晓打开饭盒,拿出一次性手套,发给方育一只。 “这是什么?” “一次性手套。戴上手套,用手拿东西吃,就不会把手弄脏。” “为何不用筷子?” “路上吃东西用筷子,多麻烦。” 陈晓戴上手套,拿了根黄瓜吃。 南越国有黄瓜,这是一种常见蔬菜。只是这里的黄瓜,一般是将它养到瓜皮变黄以后才采摘来吃。因为他们认为这时候的黄瓜才成熟。另外,成熟的黄瓜,可以把瓜籽留下来做种子。 方育看到陈晓拿出的黄瓜是嫩绿的,问道: “你什么时候买的黄瓜?” “我自己种的。” “你种的?”方育有些惊讶,不过想想,也不是很意外。她在小院里种了不少东西,这是个喜欢种地的女人。 方育拿了块卤鸡吃,问道:“鸡又是什么时候做的?”这卤鸡的味道跟春记小食馆里的一样。一样的配方,一样的味道。 “这个……”陈晓回想一下:“上个月。” “上个月!?”就算是七月最后一天做的,今天也已经八月二十二日。 “这么长时间,居然还没坏?”方育不明白。 “我放在冰箱里冻着。本来是专门为白蚺做的,但是它最近不喜欢吃卤鸡。”于是就热来他俩吃。 “白蚺?”方育假装一无所知。 “白蚺是条蛇,……” 陈晓大致讲了下黑石空间里的“原住民”白蚺。 听到蛇会讲话,方育露出万分惊讶表情。 只能说,他很会装。 …… 第91章 路遇拦车 吃完东西,继续上路。 方育问陈晓,橡胶如何制成轮胎?他们此行去静河,目的就是为了寻找橡胶做轮胎。 陈晓表情淡淡:“其实我做不出轮胎。” “做不出?”方育诧异。 “橡胶轮胎不是只有橡胶,它里面还有其他别的添加物。更重要的,是没有机器。” “机器?” “就像你做琉璃需要熔炉一样,制作橡胶轮胎需要工具。” “需要什么样的工具?” 陈晓望着远方天空:“什么时候让你看看橡胶制作工艺流程,你就明白了。” 方育挑眉:“在哪看?怎么看?” 陈晓没有回答,说道:“感觉好像要下雨了。” 远处天空有乌云,现在是八月,正是雨季,阵雨很常见。 方育望了望天:“那边乌云底下已经在下雨,我们走慢一点,等走到乌云底下,雨差不多也快下完了。” 从距离来看,乌云离他们大概有十多里,像这样的阵雨时间下不长。 “还是准备把伞吧。”陈晓说完进空间拿了把长柄雨伞出来。 虽然坐在马车上不需要打伞,但是万一风急雨骤呢,方育坐在前面赶车,会被雨潲到。 方育望了望她拿出的伞,没说什么。继续问道: “你说让我看看工艺流程,怎么看?” “我有视频。” “视频?” “三言两语讲不清,反正你看了就知道了。” 方育谄笑道:“你的意思,是带我进黑石里看?” 陈晓斜他一眼:“你不就是想进去嘛!”一路上他问东问西,对黑石空间里充满好奇,很明显是想进去瞧瞧。 “呵呵。”方育不好意思的笑笑。对,他问那么多,就是这个目的。 带他进黑石,陈晓并没有顾虑。从另一个角度说,陈晓可以把他关在黑石里。 方育与白蚺不同。白蚺是在黑石中聚灵重生的,它属于黑石,可以自己出入。但是方育不能,他进出黑石必须由陈晓带。 两人慢慢悠悠驾着马车往前走,在绕过一道山梁后,官道开始缓慢爬坡,进入一段盘山路。 南越国多山,平坦开阔的地方不多,全国总面积四分之三都是山地。 马车走着走着,天空开始下起小雨。 他们完美躲过雨最大的时候,但是之前的大雨使道路变得泥泞。 方育道:“我们之前应该停下,不要再往前走了,你看这路,唉!” “下雨就不往前走,那干脆不要出门好了。” “我是担心马车陷进泥地里。” 他们从安县出发到现在,这是遇到的第一场雨。当然,他们从出发到现在实际上才第三天。 “陷进泥地,就下去推车。如果你嫌脏,我下去。”陈晓不是个矫情的人。 “怎么可能让你下去。”方育是个爱干净的人,不过如果没有条件,他也不讲究。 这点上,他们两人很像——有条件就讲究,没条件怎么样都行。 马车缓慢前进,转过一个弯道,方育发现路边树下靠坐着一名男子。 这人浑身湿透,满身泥浆,方育眼尖看出他身上有刀伤。 这是被抢劫了? 方育立即警惕地望了望周围。 那人看见有马车,立即杵着树干站了起来。 “等一下!”他几乎是扑过来,一把抓住马身上的勒套:“借你们马车一用,过去帮我救人。” 马车被他拽住,方育皱眉。 如果只有方育一个人,他大概会把这人踹飞,然后扬长而去。又是下雨、又是泥地,救什么人,你是死是活关我何事。不过,有陈晓在,他觉得自己要善良。 他转头看向陈晓。 陈晓也是皱眉。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驾车过去帮他救人,然后送去哪里? “你还有同伴?”陈晓问。 “对,在前面,大约三四里。”他是过来找马车的,但是走了那么远,大雨滂沱,路上没有马车,附近也没有村庄。他身上有伤,流血过多体力不支,感觉自己快不行了,靠坐在路边。 陈晓拧眉望向方育。 “过去看看吧,反正也顺路。”方育看出这人穿的不是普通百姓服装,看起来像军服,看他身材体魄,像个习武之人。 “上车吧。”方育对这人道。 “多谢!”这人抱拳行礼,爬上马车。 方育加快速度,朝前赶去。 几里外,雨已经停了,离官道不远处有个湖。这个湖是因为地势低洼,雨季天下雨形成的,等到雨季一过,湖水降落,它就是一片草甸。 湖边缓坡上,散乱躺着六个人,其中四人已成尸体。一位身穿白色锦袍的年轻男子躺在地上,胸口、腹部多处刀伤,经过雨水冲刷,此时他已经奄奄一息。 他强撑着想要睁开眼,脑中告诉自己:不能死,我绝不能死! 但是他脑中意识越来越模糊,渐渐失去意识。 当方育驾车赶到这里,拦车男子下车,首先冲到白色锦袍男子身边。 “殿下,殿下!” 殿下昏迷,拦车男子赶忙探了探他的鼻息,呼吸微弱到几近于无。又摸了摸脉搏,脉搏十分微弱。 听到“殿下”,方育、陈晓暗惊。 什么人会被称为“殿下”?答案是:皇子。 两人对视一眼,朝白色锦袍男子走去。这时拦车男子也正好冲他俩挥手。 “过来帮我抬一下!” 方育走到跟前,拦车男子正准备要把将人抬起,方育阻止道: “等一下,我先看看。” “还看什么!赶快把殿下送去医馆。”拦车男子有些着急。 方育拿起殿下手腕把脉,同时看了看他身上的伤。问道: “离这里最近的医馆有多远?” “三十多里。” “他坚持不到医馆。” “坚持不到也要送去,要不然怎么办。”拦车男子有些崩溃,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他是什么人?”方育问。 “别问了,知道对你没好处。”拦车男子想着自己回去肯定是死罪。 “刚才我听到你喊他殿下。” “别问了!”拦车男子此时想着要如何保住自己性命。 “如果你告诉我他的身份,或许我可以救他。” “你?”拦车男子狐疑望着方育:“你是大夫?” 其实拦车男子很清楚,以殿下现在的状况,三十多里送到医馆,殿下十有八九是不行了。 “对,我正好是大夫。” 方育勾唇一笑。 第92章 救命之功 方育拿着甘草来到太孙身旁,抬起他的后颈、按压下颚,使他张嘴将甘草片放入口中。 “你喂给殿下的是什么?”拦车男子语气警惕,不过没有阻止。殿下已经是死人,难道还会被下毒不成。 “甘草。”方育坦荡荡:“不过,不是一般的甘草。” “不一般的甘草?”男子狐疑。他不懂医术,但大略知道一点草药知识,知道甘草是味什么样的药。 “这是我秘制的。” 方育说完这句不再解释。他将太孙四肢放平,解开他的衣服,检查了一下伤口,然后在太孙身上几处穴位分别点了几下。 “静静等着,太孙一会就会醒。” 方育说完,在旁边盘腿闭目打坐。 一道看不见的元神,从方育身上脱离进入到太孙体内。他要先代替太孙恢复身体机能,然后再将身体交还给太孙。 就像曾经在南中县衙,方育夺舍被陈晓打死的那名小偷一样,当时他也是替小偷恢复了身体机能,只不过在离开时,他又将他重新毁灭。 拦车男子静静看着太孙,他感觉太孙的胸腔似乎有起伏。他赶忙摸向太孙的颈动脉。 ……有脉搏,有脉搏! 他惊喜得想要大叫。不过忍住了。 再看看,再看看。 太孙胸腔起伏越来越明显。 男子激动得握紧拳头,身体在颤抖。 元神回体,方育睁开眼。 “还没问,你如何称呼?”方育问拦车男子。 “在下杨彦,太子府翊卫中郎将,多谢公子大恩!” 杨彦诚心诚意跪地俯首,行了个大礼。 “在下方育,安县人,那位是我娘子陈氏。”方育自我介绍,指了指站在官道马车旁的陈晓。 在太孙没有救活之前,他没有贸然介绍自己。现在太孙活了,应该让他们知道救命恩人是谁。 “多谢方公子!”杨彦再行大礼。 “你身上有伤,不必多礼了。” 两人说话间,太孙缓缓睁开眼。在方育元神回体那一刻,他其实就醒了。 “殿下!” 杨彦激动的跪在太孙面前。 太孙虚弱无力地看了他一眼。 方育问杨彦:“离这里最近的集镇有多远?” “往南大概二十里。” 方育道:“殿下现在不宜挪动,我手头上的草药有限,我去镇上配点药,你们身上的伤要尽快医治。” 太孙抓住杨彦的衣袖,忍着肺部疼痛艰难开口: “去…通知…德王。” “殿下,”杨彦表情复杂:“可能就是德王……” 太孙摇了摇头,虚弱道: “去……” 杨彦对方育道: “方公子,能否借你马匹一用?我单骑很快回来。” 方育听懂他们的意思,点了点头。 两人走到马车旁,方育解下车架,杨彦忍着伤痛翻身上马,一咬牙,催马而去。 陈晓有点没看懂:“他干嘛去?” “去通知德王。” “他那样骑马没事吗?” 以杨彦的伤势,如此快马加鞭,陈晓想想都觉着疼。 方育轻笑一声:“没事的。” “没事?”陈晓嘴角扯了扯。 “我当年比他伤得还重,骑马跑了六十多里。” 陈晓伸手搂住方育的腰,有些心疼。 “是黑山之战的时候?” “嗯。”方育点点头。那是原主跑的,不是他跑的。不过他经受过比这更重更重的伤痛。 “今晚我们可能要在这里宿营了。”方育道。 陈晓朝湖边望了望:“这里宿营风景倒是不错,只是旁边有几个死人……”她一脸嫌弃。 “德王应该会带人来,他们会处理的。” 陈晓压低声音问道:“那位殿下是什么人?” “他是皇太孙。骑马那个名叫杨彦,是太子府翊卫中郎将。”方育也压低声音答道。 “皇太孙怎么会在这里遇刺?” “不知道。” 陈晓捏了把方育的腰,笑道:“没想到,你挺乐于助人。” 方育按住她的手,低头在她耳旁悄声道:“你不是说想跟皇帝成为朋友吗?这位皇太孙是将来的皇位继承人。” 陈晓拧眉疑惑。 “南越国太子是他父亲,已经死了,老皇帝立他为太孙。” 陈晓明白了! 她望向躺在远处的皇太孙,说道:“要不,我先给他弄点葡萄糖水喝吧?” “葡萄糖水?” “可以补充能量。” “好。”方育点点头:“我也要喝。” 陈晓瞅他一眼,钻进车厢,拿起羊皮水囊进入空间。——在安县出发时,陈晓还没有暴露黑石秘密,他俩带了不少长途旅行要用的东西。 过了一会,陈晓出来,她手中除了兑好葡萄糖粉的水囊,还多了几根吸管。 她给方育倒了一碗葡萄糖水,然后又倒一碗,拿着吸管朝太孙走去。 此时太阳已经偏西,湖面上闪烁着夕阳余晖,空气中有微风,带来一丝湿润凉意。 之前陈晓在官道上远远望着,没有看到太孙的长相,只是从体形上看出,地上躺着的是位成年男子。此时走近一瞧,他大约二十出头,身材有些削弱,看着像个文弱书生。 “殿下。” 太孙闭眼躺着,听到一个柔和女声。 他睁开眼,一位十六七岁的俊俏女子蹲在他身旁。她一身粗麻布衣,肌肤白皙细腻,一看就不像是山野村妇。 之前他听到方育介绍,知道周围还有位女子是他的娘子陈氏。 “殿下喝点水。” 陈晓将吸管插入碗中,递到太孙嘴边。 太孙的嘴没动,脸色苍白望着陈晓。 陈晓抬起碗,自己喝了一口。 “只是一点糖水,能补充体能。殿下放心,没毒。” 说完她将吸管递到太孙嘴边。 太孙望着她,嘴唇微张。 陈晓将吸管塞入他嘴中。 “吸一下,水就上来了。”陈晓担心他没用过吸管。 太孙轻轻吮吸,一股液体流入到他口中。 有点甜。 太孙吸了几口,没再吸。 “你是…什么人?”太孙虚弱问道。 “民妇陈小小,安县人,经营着一家小食馆。” “安县?”太孙似在思忖。 “我以前是西凌人,逃难来到安县。”之前陈晓对安县商贾说过,她是西凌人。 “西凌?”太孙似又在思忖。 “殿下,这些糖水可以补充能量,你多喝一些吧。” 太孙又吸了几口。 那边官道上,方育喝完自己的葡萄糖水,走了过来。 葡萄他吃过,他以为“葡萄糖水”是酸酸甜甜的,没想到没有酸味。 方育蹲在陈晓身边,搂着陈晓的腰,说道: “殿下,我本来想为你治疗伤势的,但是你让杨彦去喊人。” 太孙没说什么,望了望方育,又望了望陈晓。 “今日你们的救命之功,我会记着的。” 第93章 湖边宿营 下过雨的草地比较潮湿,太孙喝完葡萄糖水,陈晓从马车上拿来件蓑衣铺在地上,与方育合力将他抬到蓑衣上。然后又拿来方育的一件干净外衣,给太孙盖上。 等了一个多小时,官道上传来急促马蹄声。德王带着人来了。 一位三十多岁的锦袍男子飞身下马,直奔草地上的太孙。大夫、护卫紧随其后。 “殿下!” 德王蹲跪在太孙跟前,脸上满是惊悸不安。 太孙听到德王的声音,缓缓睁开眼,虚弱的喊了声:“皇叔。” 德王眉头紧拧,小心翼翼掀开盖着的衣服,看到太孙身上的伤,双手在颤抖。 太孙身上被刺了三剑,锁骨、腹部可以不致命,但是胸口一剑,万分危险。 “拜见殿下。”两名大夫背着药箱来到跟前。 德王下令:“将这里围起来,立即救治。” “是。” 护卫们有所准备,他们带来木板担架、帷幕,立即在太孙周围打开帷幕,人墙围了一圈。 陈晓、方育被围到外面,方育见他们有大夫,也就不管了。 德王一行人是骑马来的,来了大约十七八人。方育在这些人中搜寻,没有看到杨彦的身影。 他随便找个人询问:“杨彦呢?” 那人摇摇头,他似乎不知道杨彦是谁。 陈晓道:“他可能传完信后,在那边医治吧。” 杨彦自己也伤得不轻,这么跑来跑去,会把命跑没的。 方育:“他不过来,我们的马怎么办?” 陈晓耸耸肩:“或许他包扎好后,会过来吧。” 半个多小时后,又来了几辆马车。这些马车上拉着帐篷、炊具等物。 陈晓、方育坐在自己的马车上,不对,现在没有马,只有车。见来人去向德王禀报,德王挥手指了指,那些人开始七手八脚搭帐篷。 这时太阳已经落山,天将擦黑。 方育问陈晓:“今晚我俩睡哪?” “车厢里。” “车厢里不好睡。” 别说以他的身高,就是陈晓在车厢里也只能蜷缩着睡。因为车厢不够长。 “那我们也搭个帐篷?” 方育摇头:“你那个帐篷就不要拿出来了。”他俩出门时没有带帐篷。 “你是想进黑石里吧!”陈晓嗤笑。 “不。”方育站起来,朝那些搭帐篷的人走去。 他们搭建的是像房子一样的帐篷,一间帐篷需要很多块篷布。因为不知道过来要搭几间,他们带了很多篷布。 方育向他们要了一块篷布,然后冲陈晓招招手。陈晓走过去。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砍些树枝。” 他让陈晓守着篷布,然后又去向那些人借了把砍刀。这附近大树小树很多,他很快砍来所需要的树枝。 他将篷布平铺在地上,这是块长方形的篷布,只见他这里折一下、那里折一下,用树枝将几个边角钉在地上,然后拿着最长一根有小臂粗的树枝钻到篷布底下,从里面支撑起来。 一个简易帐篷搭好了,就只用了一块篷布。 “哇!你好厉害。”陈晓不吝赞赏。 方育得意一笑:“你忘了我以前是做什么的。” “你是卖篷布的。”陈晓笑道。 其实她明白,方育以前是军人,行军打仗,搭帐篷是基本操作。 那边的复杂帐篷也搭好了。太孙的伤口早已包扎好,就等着搭好帐篷将他挪进去。 帷幕撤去,太孙身下有木板,他们带了衣服被褥,蓑衣和方育的外衣被扔在一边。 陈晓过去捡起来,抖了抖上面的泥土。 方育道:“不要了,扔了吧。” “洗一洗就可以了。” “上面有血迹,不要了。” 太孙、德王看不上他们平民百姓的东西,方育也嫌弃这是被别人用过的。 陈晓看看,的确是,蓑衣里渗进好多鲜血。 “衣服上的血不多,我给你好好洗洗。” “不要了。”方育很坚决。 陈晓卷吧卷吧,放在一旁:“要扔也等跟他们分开之后再扔,要不然人家会看出你嫌弃那个。”她眼神示意帐篷。嫌弃太孙用过,真是胆子大啊! 方育没反对,有些事情不能做得太明显。 太孙在帷幕里的时候,一些护卫搭帐篷,一些护卫搭灶生火。他们锅碗瓢盆都带来了,此时正在做饭。 陈晓问方育:“你觉得,他们会不会分一些吃的给我们?” 方育摇头:“不知道。” 从德王带人来之后,没人搭理他们俩,连问都没有问一声,就好像他俩不存在似的。 陈晓道:“我饿了,我进黑石里拿点吃的。” 此时天色已黑,护卫们点燃几支火把,主要是照亮大帐篷那边。至于陈晓方育简易帐篷这边,黑漆漆的,就只有天上的月光。 方育道:“我想吃烤肉。” 陈晓道:“烤肉需要很长时间。” “拿出来烤。” “可是我们没有干柴。” 周围树木虽然多,但都是活树没法烧,即便找到干柴,也都被雨淋过。 “我去跟他们要点干柴。” 那些人的干柴是后面几辆马车上带来的。不得不说,德王的准备很充分。 “方乞儿,要不你再跟他们要点米饭、要点肉?” “方乞儿?” “靠乞讨为生。” 方育白她一眼。 陈晓道:“随便吃点,我只是想垫垫肚子。” 说完她走到马车那边,钻进车厢。不多一会,腋下夹着块东西,一手拎着羊皮水囊,一手捧着些什么走过来。 “你拿了什么?”方育接过她腋下夹的东西。 “防潮垫。铺在帐篷里。” 她将手上东西递给方育,方育一看,这东西他吃过。在很早很早之前,他们在山里遇到时,陈晓给过他。 “我还未问过你,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压缩饼干。”陈晓解释:“我们车上看起来没带多少东西,我想了想,就吃这个算了。” 她也想吃点好的,但是周围不少人,她若消失时间太长,她怕引起别人怀疑。 当然,其实是她多虑了,这里在场就她一个女人,她若钻进马车里不出来,别人只会以为她一个妇道人家在有意避开众男人。 方育不满道:“这么点,怎么吃得饱?” 陈晓道:“凑合一下啦,周围都是陌生人。” 当初她就是太不谨慎,才引起方育怀疑,甚至揭穿她黑石的秘密。从今以后,她一定要小心谨慎些。 第94章 三百两 两人正吃着压缩饼干,一名护卫走过来,对方育道: “这位公子,我家王爷有请。” 方育将吃了一半的饼干递给陈晓:“你在这里等着。” 然后起身与护卫一起朝大帐篷走去。 帐篷里亮着烛火,里面铺了两张木板矮床,一张床上躺着太孙,另一张床上坐着德王,大夫在帐篷里煎药,一股浓浓的药味弥漫在帐篷中。 “拜见太孙殿下,拜见德王殿下。”方育鞠躬行礼,并没有下跪。 太孙闭眼躺着,德王打量方育,倒也没在意他没有跪地磕头,问道: “你是哪里人?姓甚名谁?” “草民方育,安县人。” “你是做什么的?” “草民和娘子经营着一家小食馆。” “你为何会来到此地?” “草民和娘子要去静河,途径此地。” 德王又上下打量他一遍,说道: “本王替殿下感谢你。这里有三百两银票,作为谢银。今日在这里所发生的事,日后你不可与任何人提起,如有泄露,小心脑袋。”德王语气温和,但最后一句满满威胁。 方育心说:太孙的命就只值三百两?不,是他和陈晓就只配得到三百两。 “多谢德王!草民记住了。” 方育语气平淡,鞠躬行礼。 “下去吧。”德王示意他拿了银票出去。 方育拿起银票,退出帐篷。 三百两?哼! 方育冷笑一声,走回到陈晓身边。 “他们跟你说什么了?”陈晓问。 “德王给了我三百两银票。叮嘱我们,今天在这里发生的事情,不准与任何人提起,如有泄露,就砍掉我们的脑袋。” “什么?”陈晓有些出乎意料。他们可是救了太孙的命!太孙性命就只值三百两?还威胁砍脑袋! 方育自嘲一笑:“呵,是我想多了。” 他原本想着:救活太孙,攀附上南越皇权,将来让太孙帮陈晓发布一道全国寻人告示,不难吧?将来他们做生意,太孙照拂一二,不难吧?结果…… 陈晓心里不高兴,但是见方育也是心中有气的样子,摸了摸他的后背,安慰道: “算了,施恩莫望报。我们做好事,本就不该贪图有什么回报。” 方育冷笑一声。他是为了得到回报才出手,复活一个死人,他需要付出十万魂力。上次在南中县衙为了帮陈晓脱罪,付出是值得的。这次复活一个皇位继承人,他觉得也还行。但是没想到,三百两银子! 三百两能买十万魂魄吗?居然还说如有泄露小心脑袋。真是可笑至极! 陈晓将方育没吃完的压缩饼干递还给他,方育在气头上,想将饼干扔了,但一想:这是小小的饼干。 “我想吃点好的。”方育对陈晓道。 陈晓想了想,又望了望周围。大帐篷那边有火把,有很多人在守卫。他们这边黑漆漆,那边的人压根就不理他们。 “我们进帐篷吧。”陈晓拉着方育钻进帐篷。 一块篷布搭建的简易帐篷,里面空间有限,就只能蹲着或躺着。 “白蚺。”陈晓传音呼叫白蚺:“你出来,在帐篷里帮我们守着。” 白蚺回音:“这样不太好吧,要是人类发现我怎么办?” “这里是荒郊野外,帐篷里钻进一条蛇,这不很正常嘛!” 白蚺沉默了一下:“好吧。” 话音刚落,一条两米多长的白色蟒蛇,扭曲着身子出现在帐篷里。 “呀!”方育吓一跳。 “别怕。”陈晓忙道:“它就是我跟你说的白蚺,它不咬人。” 白蚺也被方育的反应吓一跳。哎哟妈呀,装的太像了!“姐夫”会怕什么,只有别人怕他的。 “它、它就是白蚺?”方育语气有些结巴。 “是,一条贪吃蛇。”陈晓对白蚺道:“你不是心心念念想跟他成为一家人吗?打个招呼吧。” 白蚺在空间里老劝陈晓:嫁给方育,跟他成为一家人。说它感应到方育是个好人。陈晓问它是如何感应到的,它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姐、姐夫……”白蚺迟疑一下,还是喊出它一贯对方育的称呼。 方育压制住嘴角不自觉的上扬,假装惊讶:“它真的会讲人话!” 陈晓对白蚺嗤笑道:“你倒挺会套近乎。” 白蚺伏下蛇头,趴在地上。这个场面它很尴尬的好不好! 陈晓对白蚺道:“我们要进去黑石里,你在这里守着黑石,守着帐篷。如果有人来找我们,你就通知我。” “是。”白蚺趴在地上,俯首帖耳。 陈晓握住方育的手,准备拉他进黑石。 “等一下。”方育松开手,去整理了一下帐篷门帘。说是门帘,其实是篷布对折后,形成一个像口袋一样的入口。将“袋口”折一下,别到一旁,这样别人就不能一下子掀开门帘,一眼看到里面的人。简单说,就是从打开门帘、到看见里面的人,中间有个缓冲时间。 当然,他做这个动作,其实是借机与白蚺传音。 他悄悄对白蚺道:“等晚上外面那些人都睡着了,你就过去给他们制造点混乱。特别是那间大帐篷里的人。” “要制造什么样的混乱?”白蚺贼兮兮问。 “随便。”方育一想,又道:“你看看他们身上有没有银票,全都给他偷了。” 他没指示白蚺杀了太孙或德王,是因为如果他们死了,他和陈晓可能会走不了。另外,德王用三百两银子打发他,或许只是德王自己的主意。太孙在这里被刺杀,之前他让杨彦去通知德王,杨彦说“可能就是德王”。 皇室中的阴谋暗算很复杂,方育不想去探究,他只想得到他想要的。至于他们之间是真情实意,还是假情假意,与他何干。 整理好门帘,他握住陈晓的手。陈晓意念一动,两人消失在帐篷中。 下一秒,周围刺眼白光让方育不由自主闭上眼。 之前陈晓跟他讲过,黑石里没有夜晚,只有永恒白昼。 他们在外面是晚上,小帐篷里又很黑。突然来到这么亮的地方,方育闭眼适应了一下,才缓缓睁开眼。 第95章 进入黑石 方育的脚下是一片草地,不远处有一个湖。湖的远处浓雾锁天,看不出雾里有什么。 他深吸口气,黑石里灵气浓郁,是绝好的修炼之地。 “这边。”陈晓在他身后说道。 听到声音,方育转身。当看到身后的建筑,他脚步顿住。 他以为陈晓在空间里有一所房屋,没想到,是大大小小一片房屋。 “黑石里,就你一个人吧?”方育有些怀疑之前的判断。 “是,就我一个人。” “那你怎么盖那么多房子?” “那些都是仓库。” “仓库?”方育之前听白蚺提过仓库,他以为就一间仓库,没想到那么多! “你都带了些什么?要那么多仓库。” “有备无患嘛,就多带了些。” 陈晓说着,引他朝房屋走去。 她居住的是单层别墅,现代装修风格,三室两厅、一厨一卫,两百多平米。 之前没想过会有人与她一起生活,所以她就只有一间卧室,另外一间做书房,一间做衣帽间。卫生间也只有一个。 方育看见门廊上的藤椅沙发,硕大的落地玻璃窗,走进客厅,光洁的大理石地板,白色墙壁,柔软舒适的皮沙发,红木茶几、矮柜……这些家具看起来很奢华,不过整个房间给人感觉冷冰冰。 “想吃什么?”陈晓朝厨房走去。 “我想吃烤肉。” 方育跟进厨房,若不是看见砧板、锅铲等物,他怀疑这里是不是厨房。因为太过干净整洁,整洁得甚至没有一丝烟火气。 “喏,这个就是冰箱。”陈晓一边说一边打开冰箱翻找食材。 方育好奇地凑上来,伸手进去试了试里面的温度。 “你说的制冷剂循环在哪里?” “在冰箱背后,封着呢,看不到。” 方育又打量起厨房里的其他东西。整洁光亮的柜子,金属质感的柜门。 “这是什么?”方育指着墙上一块斜挂的黑色玻璃问。 “那是抽油烟机。” 陈晓从冰箱里拿出几样食材,分别装进盆里,用冷水解冻。然后转身去淘米煮饭。 “要我帮你做什么吗?”方育问。 “不用。” “你做饭,是用什么火源?”方育看了一圈,没发现类似灶的东西。 “用电。” 厨房里是双灶电磁炉加电陶炉,不开启看上去就是一块黑色玻璃板。 陈晓淘好米,插上电饭煲,按下煮饭键。 大米方育自然是认得的,但是电饭煲他有些好奇,凑近瞧了瞧。 “这个是煮饭的?” “是,电饭煲。把米放进去,加水,它自己就会煮,不用管。” 方育虽然没有见过地球电器,不过他见过灵界丹炉。顶级丹炉不用人操控,它自己就会炼丹,感觉两者有异曲同工之处。 当然,他想起的丹炉,比电饭煲要高级很多。它有灵智,性格跳脱,有时候有些矫情,对所炼药材挑三拣四、叽叽歪歪。 “我出去摘点佐料。”陈晓道。 “我跟你一块去。” 房屋背后有大片土地,陈晓种了不少果树,这是她在穿越前就已经种下的。至于蔬菜倒是不多,因为她只在空间里睡觉,不在空间里吃饭。蔬菜生长周期短,一时不吃,它就长过了。 在一片“杂草”丛中,陈晓挖了两根香茅草、两头蒜,摘了两颗小米辣、几根黄瓜。 “你这片地,感觉好像很长时间没打理了。”方育道。 “主要是东西种得有点杂。”她什么都种了点,数量不多品种多,显得有些杂乱无章。 “摘这些,你是打算要做什么菜?” “煮个冬阴功汤,再拌个黄瓜。” “冬阴功汤?” 陈晓没解释,回到厨房。 她之前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有冰冻五花肉、虾和鱿鱼。 虾解冻得相对快些,她开始处理虾。 方育站在一旁有些无所事事,望了望窗外道: “黑石里永远都是白天,你是如何判断时间的?”他相信陈晓晚上几乎都在黑石里睡觉,但是她从未错过外面早晨起床。 “有时钟,看时钟。” 说着她指了指冰箱侧面磁吸上去一个小东西。 “那个是计时器,也可以当时钟用。你看,上面现在显示二十一点三十四,也就是说,现在是外面的晚上九点三十四分,换算做时辰,就是亥时二刻。” 方育看得懂阿拉伯数字。不仅因为春记小食馆记账使用的是阿拉伯数字,而且灵界有的地方其实也使用这种数字。 接着陈晓又跟他讲了“十二时辰”与“二十四小时”对应时间。 “这屋子里到处都有时钟,比如外面客厅墙上的时钟,不仅有时间,还有日期、温度、湿度。” 方育出去看了看。客厅墙上是面电子钟,上面显示:2001年8月22日星期3,21:42,农历7月4日,湿度65%,温度24℃。 “你从地球过来是2001年?”方育问。 “不,我过来是2022年。时钟上的年份,只是记录从我来到这里开始。因为设置不了0001,所以就设成2001。” “那么星期,是什么意思?” “那个可以忽略不计。” 陈晓跟他讲解地球时间概念。 她一边说一边做饭。只见她将五花肉切成长条,加入料酒、腌肉料揉捏一下,放在一旁腌制。 “空间里很多佐料没有,将就着吃吧。” 说完她剥蒜拍黄瓜,拌了个凉黄瓜放在一旁。 然后是煮冬阴功汤。 她打开电磁炉,在汤锅里先炒虾头,待虾头炒到干香时,加入清水煮。 趁着煮虾汤的时候,她将五花肉摆在烤盘里,送入烤箱两百度先烤十五分钟。 方育看她一番操作,问道:“这个就是烤箱?”曾经白蚺跟他描述过。 “对。” 肉在烤着,虾汤也煮沸好一会。她将虾头捞起,打去浮沫,然后将一包叶子、片状看不出是什么的干料放入锅里,同时加入她挖的香茅草,还有小米辣。 这时电饭煲发出提示音,饭煮好了,她拔掉插头,没再管。 待虾汤煮出香料的味道,她放入虾和鱿鱼,加入冬阴功酱,搅拌搅拌,舀起一小口汤尝了尝,又再加两勺酱。 方育闻着这汤的味道,觉得怪怪的,有些皱眉。 这时烤箱提示音响了,陈晓戴上厚手套,拉出烤盘,将肉翻了个面,送进烤箱再烤七分钟。 脱掉手套,她往汤锅里加了些鱼露,尝了尝,盐味合适,关火。然后从冰箱里拿出个新鲜柠檬,切半挤汁,倒入汤锅里。 房屋后面种着柠檬树,这个柠檬是她昨天中午摘的。本来想做柠檬水喝,白蚺说方育在冲凉,让她趁机出去,于是放进冰箱没有吃。 想一想,从方育撞破她黑石的秘密,到今天晚上,两天时间都不到。 第96章 现代化生活 陈晓将凉黄瓜、冬阴功汤端上餐桌,这时烤肉也好了。 她将烤肉切成片,撒上烧烤蘸料,然后又盛了两碗米饭。 “时间有限,将就吃吧。”陈晓道。 “烤肉”有很多种烤法,她今天做的烤五花肉,腌制几小时烤出来会更入味。但是现在已经晚上十点多,没那么多时间腌制。 方育夹了一片尝尝,外焦里嫩、麻辣肉香。 “上面这辣椒粉挺香啊!”他指的是撒在肉上的烧烤蘸料。 “这辣椒粉里有芝麻、花生,很多佐料。” 烧烤肉类,重点在前面的腌制和后面的蘸料,至于中间,只是烤熟而已。 方育吃了口米饭,被这米饭的口感惊艳到。 “你这米,很好吃啊!”之前煮饭时他就闻到米饭的香气。 “这米是我从地球带来的。”她带的是稻花香二号。 “这么好吃的米饭,不用任何菜都可以吃几大碗。”方育狠狠扒了几口。 “是啊!南越国的大米太难吃了,我忍受了很长时间。” 陈晓刚来的时候,对南越国大米不说是难以下咽,至少也是如同吃糠——于是做重口味的菜来下饭。不过时间吃久了,渐渐也就习惯了。 “这么好吃的大米,你怎么不拿出来吃?”方育对南越国大米没意见,只是没有比较就不知道什么米好吃。 “我敢拿出来吗?还嫌露馅的不够多?” “你可以像辣椒一样,在外面也种植这种大米。” “这里的气候不适合种植这种米。”陈晓带了稻种,但南越国常年高温,种出来稻子会变样。 “什么样的气候才适合?” “好奇宝宝快吃饭吧!有得吃就赶快吃,吃完就没了。”陈晓只带了几百斤大米。因为碾好的大米时间放久了品质会变差。她虽然嫌弃南越国大米,但其实她不挑食的,只是“有米不吃糠”,没米糠也吃。 方育听到她又叫自己“好奇宝宝”,笑道:“以后你就叫我宝宝吧。” 陈晓白他一眼:“这么大的人,假如以后我当着别人的面喊你宝宝,你不会难为情吗?” 方育想想,道:“私底下喊。” 陈晓知道他想有个亲昵称呼,但是她喊不出“宝宝”两个字。他是她老公,又不是她儿子。 方育吃完一碗米饭,又去盛一碗。 陈晓发现,他一口冬阴功汤都没吃,问道: “你是不喜欢冬阴功这股味道吗?” 方育犹豫了一下,夹起汤里一片鱿鱼,吃得有点痛苦。 陈晓道:“算了,不喜欢就别吃,不要勉强自己。” “不是。只是……”方育皱着眉头。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能接受的食物,我理解。”就像折耳根、豆汁、香椿、榴莲这样评价两极分化的食物,喜欢的爱得不得了,不喜欢的吃一口就吐。 “你有什么不吃的东西吗?”方育问。 陈晓想了想:“似乎没有。至少目前我还没遇到过。” 方育望着桌上的冬阴功汤,想了想,舀了一小口汤尝尝。 他其实不是讨厌冬阴功汤的味道,而是讨厌里面“死鱼烂虾”的味道。这会让他想起曾经闻着自己身上的腐烂味道死去…… “别勉强。”陈晓阻止他喝汤。 “我们一起生活,你喜欢吃的东西,我会尽量跟你保持一致。” “没必要。” “我不是讨厌这汤。而是不喜欢里面的虾,都已经不新鲜了。”方育尽量将话说得委婉。 陈晓知道冰虾煮汤腥味是有点重,说道:“这虾也没多少了,换个做法,其实还是可以的。” “嗯。”方育笑笑,不再谈论这个话题。 他道:“你教教我,如何使用你厨房里的那些东西,以后我来做饭。” 陈晓笑道:“你会做饭?” “当然。” “怎么以前没见你做过?” “有春红、小石头他们在,何必我动手。” 从各个方面看得出,方育还是会做饭的,只是厨艺口味方面,可能不敢恭维。 陈晓道:“我们的生活主要还是在外面,你不需要在这里做饭。” 她一个人很多年了,都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没想过要找个做饭的。何况她是个吃货,方育做的东西,大约也不是她想吃的。 “至少去静河这段时间,我们要在这里做饭吧!”方育道。 外面一路上的饮食陈晓不喜欢。在春记小院时,她可以按照自己的口味做,但出门在外,之前不能暴露黑石的秘密,她在外面勉强吃吃。现在黑石的秘密已经捅破,之后他俩吃住都会在黑石里。 陈晓想想:有人做饭也不错。他愿意分担,自己又何必一个人扛。 “好,我教你如何使用家里的各种电器。” …… 烹饪有电饭煲、电磁炉、微波炉、烤箱、蒸箱等等;食物料理有绞肉机、厨师机、破壁机等等;厨卫类有洗碗机、抽油烟机、净水器。另外,还有洗衣机、扫地机器人、擦窗机器人、吸尘器等等。 不得不说,陈晓是个很会生活的人。能让机器完成的,她就不会亲自动手。 …… 方育首先学会的就是使用洗碗机。他本来还主动要求洗碗,结果只要把碗放进去就行。 他看了看从厨房到客厅,他们一路走过来的地板有些踩脏,问道:“哪里有擦地的抹布?” 整间屋子都十分干净,他想把这些脏污擦掉。 陈晓微微一笑,走到过道,喊了一声:“OK,YIKO。” “我在。”过道尽头晾晒阳台传来个声音。 “打扫厨房和客厅。” “好的。” 只见一个白色圆盒移动过来,盒子底下有东西在旋转。 “这是什么?”方育十分新奇。 “扫地机器人。” 方育跟着扫地机器人看了一会,发现它所过之处,地板扫干净、脏污也被擦干净。 “它会擦地?” “对,不用管,它自己会弄。” 说完,陈晓道:“我们该出去了。” “出去?”方育不解:“我们晚上就在这里睡了!” “今晚不行,外面还有人。” “有什么不行,我们明天早上再出去。” “万一他们发现我们帐篷里没人,就只有一条蛇。我始终不安心。” 方育想了想。不知道白蚺在外面闹成什么样? 他可以从外面向黑石里的白蚺传音,却不方便从黑石里向外面传音。因为他传音给白蚺,靠的是简单识别。当白蚺在空间里时,就它一个兽魂与陈晓一个人魂,他向兽魂传音,陈晓听不到。但是当他从里面向外面传音,外面有那么多马匹,它们灵魂虽然不强,但也不是没有,这些马匹会感应到被召唤。当然,马匹可能理解不了他的意思,但会造成马匹恐慌。 这里要说明一下,方育与白蚺没有灵魂联系,所以他只能通过这个方法传音。假如他与白蚺建立起灵魂联系,他就可以单独向白蚺传音。 PS:如果你还是不理解,想象一下:就像微信群聊与私聊,他跟白蚺还没有加好友。(只是个比喻) 第97章 关小黑屋 夜幕中的湖边,几名护卫站岗放哨,其余护卫睡成四排。他们没有搭帐篷,而是将篷布垫在身下。 大帐篷里只点了一根蜡烛,德王合衣躺着,已经睡着。一名大夫守在太孙床边,正在打瞌睡。 离他们不远处,夜色中一顶小帐篷门帘口,露着个蛇脑袋。它盯着大帐篷那边,已经望了很久。 我要怎么过去? 从哪个方向过去? 从哪里钻进大帐篷? 如果被发现,我要如何应对? 白蚺望了已经快一个多小时。方育让它过去制造点混乱,将他们身上的银票全偷了,可是它左看右看,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它正在犹豫,突然,身后出现两个人,白蚺被吓一激灵。 方育以为,出来后会看到大帐篷那边手忙脚乱。结果,一片安静。 “你们怎么出来了?”白蚺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出来。 “你可以进去了。”陈晓让白蚺回黑石。 “那边情况怎么样?”方育问。 “呃……”白蚺嗫嚅。 一看它这态度,方育传音问:“你没过去?” 白蚺灵机一动,传音回复:“他们还没有全部睡着。” “废物!”方育传音斥责。 白蚺缩着脑袋,不敢回嘴。 陈晓戴好黑石吊坠,钻出帐篷。现在夜已深,但对她来说才刚吃完饭,她想消消食,不想马上睡觉。 方育跟着也钻出帐篷。 之前德王给他三百两银票,他十分恼火,但陈晓带他进黑石,经过转移注意力,现在他不是特别生气。不过,刚才出帐篷之前,他还是传音吩咐了白蚺几句。 陈晓沿着湖边散步,没走多远就被荆棘树丛挡住,于是折返回来,这么来回踱步。 方育跟在她身边,问道:“我们还不睡?” “刚吃完饭,消化一下再睡。一吃饱就躺着,容易长胖。” “长胖点好啊,看你身上这瘦的。”方育说着伸手揽住她的腰,在她腰上捏了一把。 两人在湖边闲聊散步,忽然,大帐篷那边传来一声惊呼。 “蛇!” “有蛇,快来人!” 站岗的护卫立即冲入帐中。 陈晓停住脚,望向那边。大帐篷里的烛火变亮,跑进去七八名护卫。她所在的位置离帐篷有点远,听不到帐篷里说话。过了一会,护卫们又都出来,似乎恢复了平静。 刚才陈晓让白蚺进黑石,白蚺没有马上进去,她也没催。因为这里是荒郊野外,白蚺留在外面也没什么。但是,有蛇? “白蚺!”陈晓传音喊白蚺。 “我在。”白蚺声音有些紧张。 “刚才是不是你?” “是。” “你现在在哪?” “我在帐篷里。” 陈晓望向大帐篷,但见那里已经恢复平静,她想到是小帐篷,于是走回去钻进帐篷。 白蚺弓缩在帐篷一角,无声的吐着信子。 吓死它了!好险。 陈晓进来,问道:“你跑去那边做什么?” “我、我去帮你们报仇。” “帮我们报仇?” “我拿到个荷包,给你。”白蚺说着从身下卷出个方形荷包,推给陈晓。 帐篷里黑漆漆的,陈晓没有打开荷包看,只是用手摸了摸。荷包扁平,里面好像没什么东西。 “荷包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啊。”陈晓道。 “我看看。”方育拿过荷包,凑到帐篷口,借着月光打开。 荷包里有一张银票,五十两。除此之外,没有别的。 五十两,只有五十两? “这个荷包,你是从哪个人身上拿到的?”方育问。 “没有受伤、衣服布料很好、躺着的那个。”白蚺道。这是之前方育叮嘱他的。受伤那个人身上啥也没有。 “报仇你拿人家荷包干嘛?”陈晓问。 “他们只给三百两,就想打发你们。我去把荷包拿过来,把他们的钱全拿了!”白蚺道。 “你怎么知道,他们给了我们三百两?”陈晓问。 “……”白蚺语塞。 “你知道我们遇到什么了?就说帮我们报仇。”陈晓继续问。 她叫白蚺出来的时候,只是跟它说,让它守着帐篷。其他事情,她一句话都没讲。 白蚺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之前陈晓方育遇到事情时,它在黑石里修炼,没有关注外界,按理说它应该什么都不知道。 “我……”白蚺迟疑了一下:“我在黑石里都看到了。” “你不是曾经发誓说,没有我的允许,你不会私自偷看外面?” 黑石在陈晓身上,如果白蚺随时随地想看就看,那么如果陈晓在洗澡、或是在上茅厕呢? 白蚺语塞。它的确没偷看,是方育告诉它的。 “违背誓言,你该受到什么惩罚?”陈晓道。 白蚺沉默。曾经它发誓说:如果我敢私自偷看,你就砍了我的蛇头。 方育没说话,他知道真相是什么。不过刚才陈晓说“私自偷看”,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假如他和陈晓洞房,白蚺偷看……这个问题很严重。 陈晓道:“我不砍你的头,从今天起,你到白雾里去。我什么时候召唤,你再什么时候出来。” 进白雾,等于关小黑屋。一旦进去,会失去视觉、听觉、触觉、嗅觉、味觉。除了能感受到灵魂还在,其他的,感觉不到。 当然,其实进白雾也算不上什么惩罚。对修炼者来说,浸浴在白雾中是好事,能够全心全意修炼。但对白蚺来说,它不喜欢修炼,进白雾是件很痛苦的事。 白蚺趴在地上,此时它想到个更好说辞,比如:是听那些人谈话知道的。总之无论如何,它不敢出卖方育。对方是能将它魂飞魄丧的人。 “知道了。”白蚺沮丧的答应一声,化作一道流光,回到黑石。 方育全程旁观没说话,他当然不会替白蚺辩解。特别是在他意识到白蚺能随时偷窥的时候。他甚至想着:要不要把它除了? 不过,他相信灵兽的誓言。相比起不讲诚信的人类,灵兽是最守信的。它们会真的实践誓言,哪怕为此付出生命代价。 “睡觉吧!”方育将帐篷门帘关好,转身对陈晓道。 “嗯。” 陈晓应了一声,找了个位置躺下。 方育紧贴着躺下,伸手搂住她。 陈晓没有推开他的手,闭眼睡觉。 其实,她一直对白蚺有所怀疑。一开始,它说方育是强者,后来又不承认说过。后来,它老劝她在方育在一起,说什么感应到他是个好人。 还有在南中县客栈,它说方育去冲凉了,结果她一出来就撞在方育怀里。 陈晓怀疑他俩之间似乎有联系,但是,是什么样的联系?她猜不出。 …… 第98章 可能误会了 第二日,太阳已经升起,小帐篷这边没动静。 德王早早起来,在湖边洗了把脸,然后练了会拳。 他贵为亲王,同时也是一军将领,常驻德州,统帅德州军。 德州位于南越国中南部,位处国内腹地,这里没有战事,军队主要是维护地方平安,另外就是负责屯田。换言之,德王是位从未打过战的将军。 他练了会拳,见小帐篷里的人始终没有出来。心想这两人够懒的,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起床。 忽然,他发现这小帐篷搭得比较巧妙,似乎就只用了一块篷布。 德王好奇地走进小帐篷,绕着转了一圈,看是如何搭的。 帐篷里,陈晓、方育早就醒了。昨晚因为太累,俩人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今早醒来精神焕发,方育缠着陈晓要缠绵。陈晓说没有刷牙,拒绝亲吻,方育要她带着进空间里去洗脸刷牙。这时外面的人都已经醒了,陈晓怎会在这种时候进空间。 两人在帐篷里正在玩闹,方育动作突然一顿。他发现有人在围着帐篷走。 陈晓趁机推开方育,钻出帐篷。 一出来,正好撞见德王。 陈晓愣了愣:德王这是在偷窥吗?堂堂王爷,不至于吧! 德王看到披头散发的陈晓,皱了皱眉。 这时,方育也钻出帐篷。 “这帐篷是你搭的?”德王问方育。昨天他一直关注着太孙,没太在意其他事。 “是。”方育狐疑地打量了一下德王,他也怀疑德王在偷窥,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并不是。 德王绕着看了一圈,他已经大概知道这个小帐篷是如何搭的。他下意识想问:你怎么会搭这种帐篷?不过一想,他是安县人,安县有许多西凌人,西凌人擅于搭帐篷,他或许是跟西凌人学的。 别怪德王不会搭帐篷,整个南越人都不怎么会搭帐篷。如果给他们一块篷布,让他们用一块篷布搭帐篷,他们只会将篷布悬挂在头顶,可以避雨、遮挡太阳,但是四面透风。当然,这还是与地理气候有关。南越国气候偏热,他们不需要抵御严寒,自然不需要四面遮挡避风的帐篷。 德王道:“你们既然醒了,就早点离开吧。” 太孙现在不宜挪动,至少要在这里静养两天。太孙在这里养伤,不该有闲杂人等。昨晚没有驱赶他们,是因为看天色已晚,德王不想他们半夜无处投宿。现在天亮了,他们也该走了。 方育嘴角露出讥讽。他复活了太孙,结果给三百两,天一亮就赶他们走。 他道:“我们的马匹被杨彦借走,没有马,我们如何上路?” 德王道:“我给你一匹马。” 说完他命人牵匹马来。 方育看了看牵来的马,毛色光亮、四蹄有力,跟他们之前那匹差不多,甚至还好那么一点点。 “行!那我们走了。” 方育朝陈晓使了个眼神,陈晓钻进帐篷,把防潮垫收入黑石空间,只拿着个羊皮水囊出来。 看到他们手中的羊皮水囊,德王想了想,对一名护卫道:“你有碎银吗?给他们几两碎银。” 护卫从身上摸出二两碎银:“我身上只有这么多。” “给他们。”德王示意护卫。然后对方育道:“你们路上买点吃的。我们的早饭还没做好。” 方育望着碎银,有些看不懂。他不是已经给过三百两了吗? 德王道:“记住我叮嘱你的话。你要是到处向外传,你们会有性命之忧。” 他语气平静,听不出威胁之意,倒像是嘱咐。 方育看了德王一眼,牵起马去驾车。陈晓紧随其后。 望着夫妻俩驾车离开,德王叹了口气。 他身上全部三百五十两家当,给了那名男子三百两,剩下五十两居然被蛇叼走。他现在身无分文,只能等着下个月发俸禄。 “王爷,那马,怎么办?”护卫有些迟疑问。 “算作战损。” …… 陈晓和方育驾车上路。 “没想到,居然还给我们二两银子吃饭。”陈晓摇头笑道。 “昨天我可能误会他了。”方育道。 “误会他?” “嗯。昨天感觉他在威胁我,不过今天感觉他是为我们好。” “为我们好?”陈晓不解。 “我们虽然救活太孙,但我们并不知道太孙是个怎样的人。” 陈晓想了想:“你的意思是,太孙想杀我们?” “不知道。但至少德王不想杀。” “可是昨天太孙还说,‘你们之功,孤会记住’。” 方育想说:说了又怎样,并不妨碍他起杀心。在那种情况下,他也只能说感谢,难道敢说杀了我们?不过,似乎也不要把人想得太坏。性命之忧可能来自刺杀太孙的人。人家好不容易把太孙杀死,他们却把太孙救活。并且,太孙可能知道对方是谁。可是回想一下,杨彦似乎不知道对方是谁。这就有点奇怪了,他们是一起遇敌的,太孙知道,杨彦却不知道,这其中是有什么隐情吗? 陈晓见他半天不说话,说道:“算啦,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假如真有性命之忧,我是不怕的。你应该也不会怕吧?” 方育笑道:“当然。” 且不说他本身不惧怕世上任何人,就是以萧方育的身份,他也不必担忧。 陈晓道:“今早起来还没洗漱,我进空间里洗个澡。” 方育忙道:“我也要洗。” “你也进去,谁来驾车?” “我们暂时停一下,洗完继续上路。” 陈晓道:“我先洗,你继续驾车。等中午歇马的时候,我们进空间做饭,到时候你再洗。” 方育皱眉:“可是我觉得身上难受。” “忍一忍,趁现在天气凉快,多走点路。我们离静河还有二百里呢!” 方育想说,你怎么不忍一忍?但是他不敢说。于是道: “好吧。你出来时,带点吃的。” 现在是早晨,天气凉爽,是赶路的好时候。等到中午太阳暴晒,马会无精打采,他们一般在这时候歇马。等太阳最毒辣的时候过去,他们又继续赶路,直到天黑。 陈晓进空间洗澡,方育一个人驾车。他扬起鞭子,催马快跑。 现在这匹马不是杨老板的,他也不怕把马累坏。反正他已经注定要赔杨老板一匹马。当然,赔马的银子他也已经有了,就在那三百五十两中。 第99章 皇室内秘 湖边,德王回到帐篷,见太孙闭眼沉睡,于是坐在一旁静静守着。 目前他还没有向任何人通报太孙重伤一事。 昨日杨彦来报,太孙在回京途中遭遇劫杀,其他人都死了,只有他和太孙活着。 从对方抢走马匹财物来看,像是抢劫。但是,杨彦说他们已经亮明身份,对方还是照抢不误,可见对方不是一般劫匪。一般劫匪是不敢打劫官家的,更何况太孙。 另外就是,杨彦说对方大约有十三四人,个个武功高强,像是经过专业训练。 如此一群人,德王觉得他们恐怕不是劫匪,只是以抢劫之名、行杀人之实。 什么人敢刺杀太孙?德王除了想到二皇兄宁王,他想不出还有谁。 太子是两年前去世的,当时大家以为,皇帝会立另一位皇子为太子。结果,皇帝立了孙子。 明面上,没人反对太孙继承皇位。暗地里,有些人不服。最明显的是二皇子宁王。 宁王的母亲是贵妃,他本人有一帮亲信大臣,另外还有母亲的外戚支持。假如立宁王为太子,似乎也是众望所归。但不知为何,皇帝就是不立他,而是立了孙子。 在立储之事上,德王没有任何想法,因为不管立谁,都轮不到他。 德王出生时,生母去世,他从小寄养在容妃膝下。容妃是皇帝早期比较宠爱的妃子之一,生有一个女儿,封为“乐平公主”,比德王大两岁。 后来因为乐平公主出嫁之事,容妃又哭又闹,惹怒皇帝遭到冷落。 然而她的哭闹,并没有阻止女儿嫁到德州张家。 张家是德州的名门望族,可是乐平公主一到,几乎毁掉张家的名声。 对皇姐乐平公主,德王一言难尽,若不是看在容妃娘娘的情分上,德王早向皇帝举报皇姐的所作所为。 德王坐在床边,想着二皇兄真的会派人刺杀太孙吗?如此明目张胆,就算杀死太孙,皇帝也不一定立他为储君。 “皇叔。” 正想着,太孙病弱的喊了一声。 “殿下。”德王立即凑到床前。 “我想喝水。” 在皇叔面前,太孙不会自称“孤”,毕竟德王是他长辈。 南越国皇帝有十三个儿子、九个女儿。从长子到最小一个,年龄差距很大。比如太孙今年二十二岁,他最小一位皇叔今年才六岁。所以在皇家,不是论年龄,而是论辈分。 不过德王排行老五,比太孙大十岁,他俩这“叔侄”倒是没有太大违和感。 德王赶忙去端水,拿起汤勺,一勺一勺亲自喂他。德王自己有孩子,他照顾生病幼子也是如此。 “吸管还在吗?”太孙问。 “吸管?”德王摸不着头脑。 太孙看他表情,说道:“之前,那位女子喂我喝水,用的管子。” 德王回想了一下,他没见到女子喂太孙喝水,不知道他说的“管子”是个什么东西。 “罢了。”太孙现在说话困难,多说几句胸口就疼得厉害。用勺子喝也一样,只是他觉得管子吸水更好一些。 …… 中午,陈晓、方育到达德州城。 这里是州府所在地,州城有城墙,两人没有身份文牒,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想要进城,结果被拦在城外。 两人在城门口看了一会,发现似乎只是马车被盘查,那些步行的百姓,守门士兵几乎看都不看就放人过去。于是两人找了处偏僻地方,将马车收进空间,然后步行去城门,结果,还是被拦下盘问身份文牒。 “别人都不问,怎么就只问我们!”陈晓对方育悻悻道。 “因为我俩一看就不像本地人。”方育笑道:“算了,我们在城外逛逛得了。” 城门外也有集市、客栈。一是因为城外摆摊不收取费用,进城摆摊是要收钱的;二是城门定时开关,过了时间就进不了城,有的人被挡在城外,晚上要找地方住,于是有的客栈就开在城门外。另外,城中夜里实行宵禁,治安管得比较严,像青楼、赌坊这样的场所,一般喜欢开在城外。于是城外也形成了一个小商圈。 离城门最近,是搭起棚子卖凉茶的,也有卖吃食的。然后沿着棚子走过去,卖竹器、卖麻绳、卖柴禾等等,形成一个小集市。 看着看着,陈晓脚步一顿。 橡胶球! 这里也有橡胶? “这东西怎么卖?”陈晓蹲下询问,拿起一个瞧了瞧,的确是橡胶。 “二十文钱一个。”摊主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旁边还有个十来岁的女孩,看起来像是姐妹俩。 “这球是你们自己做的?”陈晓问。 “是的。” “球上面这层东西,就在你们家附近?” 少女有些不大明白她问这个是何意,说道:“你要买就买。” “我肯定买。”陈晓露出和煦的微笑,道:“不过,我更想要球上面这层东西。” 少女狐疑望着她,看对方跟自己年龄差不多,问道: “你要上面这层东西做什么?” “做鞋子。”陈晓随便说一个。 “这东西做出来的鞋子不经穿。” “我知道。”陈晓微笑着问道:“产这东西的树离你们家远吗?你们家离州城远吗?” 少女拧眉望着她,目光充满警惕。 “不用害怕,我是个生意人!”陈晓语气就像“狼外婆”。 “很远。”少女回答两个字。 陈晓看她不愿多说,数了数地上的球,有七个。说道: “这些球我全部买了。如果你能带我去看球上面这层东西的树在哪,我给你二两银子。” 少女惊诧,瞪大眼睛:二两银子! 陈晓道:“不过我要先知道,那种树多吗?不要只是几棵。我要找的是几百棵,甚至上千棵。” 少女目光闪烁,想了想,说道:“你先把球买了,我再告诉你。” 陈晓打开荷包,数了一百四十文钱给她。 少女道:“这种树很多,成百上千,不过大部分都在军营领地内。” 军营? 陈晓问:“那么军营外,大概有多少?” 少女将钱装进口袋:“几十棵。” 她这还是往多里说,她家附近就只有几棵,再远一些也能找到,但是他们那片山林土地,一个营挨着一个营,几乎全是军营领地。 陈晓想了想,说道:“你能带我去看看吗?” 尽管橡胶树大部分在军营领地内,但她觉得应该实地去看看再做判断。如果橡胶树很多,或许能跟军营谈合作。 第95章 进入黑石 食材解冻着,陈晓从厨房后门出去,来到房屋后院。 后院有一块空地,空地周围种着果树,果树背后是一片开阔地,陈晓曾在那片开阔地上种过辣椒。 当初在建筑规划时,陈晓将仓库、光伏发电阵列建造在别墅侧面,从别墅里往外看,只看到外面的自然景色,但是走出别墅,就会看到一排排的仓库和光伏阵列。 “那边还有房子?”方育跟着来到后院,看到不远处的仓库。 “嗯,都是仓库。”陈晓边说边走到最近一间仓库前,开门进去。 仓库里一片漆黑,只有墙壁高处换气扇通风口透进来的一点光。 陈晓摸到开关,打开灯。方育也跟了进来。 这间仓库是用来存放食物的,陈晓来到这个世界不久就遇到方育,之后一直在外面吃饭,这里的食物几乎没动过。 “这是什么?”方育看到几个“大箱子”。 “冰柜。”陈晓厨房里有冰箱,这里还有冰柜。 厨房冰箱温度一般就零下十八摄氏度,仓库里的冰柜,有的是速冻冰柜,最低温度可到零下四十度;有的是超低温冰柜,最低温度可到零下七十度。 陈晓没管冰柜,来到一堆土豆、洋葱前。 “过来帮我拿。”陈晓喊。 方育过来,看到地上的土豆洋葱,说道:“都发芽了。” 且不说他活了几千年,穿越过不同界域,见过许多东西。只是土豆、洋葱嘛,西凌国也有。 “嗯,等有空的时间,把发芽那些种了。” 有些土豆的芽已经长到两三寸,陈晓挑拣出刚冒芽、还能吃的。 “这是要拿去做什么?”方育问。 “吃啊。” “不能吃了。” “怎么不能吃?”陈晓自顾自挑拣。 “吃了会中毒。” 陈晓白他一眼:“你又知道了?” “西凌也有土豆,发芽的吃了会中毒。” “西凌有土豆?”陈晓有些新奇,因为她在南越国没见过。 “是的。发芽的不能吃,吃了会中毒。”方育又再强调一遍中毒。 “我这个不会。”陈晓也听说过发芽的土豆吃了会中毒,但是她从小到大,不知吃了多少发芽土豆,也没见她被毒死。当然,她只吃发了一点芽的,要是芽太长,她也不吃。不是怕中毒,而是发芽太长,土豆本身就瘪了,不好吃。 陈晓拣了六七颗土豆、一个洋葱,和方育出了仓库。 “西凌有土豆,怎么西凌人没有引进到南越国来种植?”陈晓问。 “土豆产自西凌北方,南方人不怎么喜欢吃土豆。在南越国的西凌人,几乎都是南方人,自然不会带土豆来。”方育解释。 又听到西凌北方,陈晓对这个地方充满好奇。 “西凌有洋葱吗?”陈晓问。 “有。” “南方人也不喜欢吃洋葱?” “压根不吃。” 两人回到厨房,陈晓教方育用刨皮器削土豆,她则切肉、腌肉,处理已经解冻开的虾。 食材准备好,陈晓在后院支起张户外餐桌,放上电烤盘,然后从厨房接了根电源线出去。 “我们在外面吃吧,在屋里烧烤,油烟半天散不出去。” 方育无所谓在哪吃,看到陈晓准备的食材,他已经垂涎欲滴。 烤盘上热,陈晓刷了层油,然后夹起几片肉放上去,很快,肉片滋滋冒油。 陈晓一边翻烤一边道:“如果有生菜就好了!生菜包五花肉,荤素搭配不油腻。” “生菜?” “一种可以生吃的蔬菜。” 陈晓跟方育讲“菜包肉”的吃法。 其实她有生菜种子,只是一直不在空间里吃饭,所以她没种。 方育道:“那你现在就种,等生菜长出来,我们就可以吃菜包肉了。” 陈晓点头,她也有这个想法。 以前要藏着掖着,很多东西不能拿出来,现在方育知道黑石的秘密,很多东西可以拿出来了。 两人烤了五花肉、土豆、虾、切成小块的牛排。 方育问:“我见你拿了洋葱过来,怎么不见洋葱?” 陈晓:“本来是想拿来做调料的,你说南方人不吃洋葱,所以我没用洋葱。” 方育笑道:“我天南地北,什么都吃。” 看到她只因一句话就不用洋葱,方育感到来自妻子的体贴。 陈晓之前也很体贴,但是她一直藏着黑石秘密,方育觉得她在防备自己,两人心中始终保持着距离。 如今他俩坐在黑石空间里吃烤肉,方育觉得:现在的他俩,才是真正坦承。——当然,只是陈晓坦承,方育离坦承还有距离。 “有酒吗?我想喝点酒。”方育道。 “有。”陈晓起身去拿酒。 …… 空间外。 白蚺趴在帐篷里,看似懒散,实则仔细听着外面动静。 此时夜已深,除了值守护卫,其他人已经睡着。护卫们没有搭帐篷,他们只是将篷布铺在地上,就这么睡了。 忽然,白蚺察觉到远处有一群轻微脚步声。这种声音人是听不到的,但是白蚺能听到。 轻微脚步走着走着分散开,但总体方向是朝他们这里过来。 白蚺从帐篷底探出脑袋,以它特有的夜视能力,看到远处十几名黑衣蒙面人分别从几个方向悄悄靠近营地。 这些黑衣人想干嘛? 正想着,只见坡上官道边,负责看守马车的车夫被悄无声息抹了脖子。其他方向过来的黑衣人也在悄无声息杀掉一个个毫无防备之人。 与此同时,小帐篷背后也有人悄悄过来,蹑手蹑脚掀开门帘。 “救命啊!” 一声少年厉声嚎叫划破夜空。 腾地一下,白蚺闪进黑石。 它这一声,吓了黑衣人一跳,同时也惊醒了睡觉的护卫。 …… 空间里,陈晓和方育一边烤肉一边喝酒,十分惬意。 忽然,一条白蛇从前院窜到后院。 “你怎么进来了?”陈晓看到白蚺,很纳闷。 “外、外面有人。”白蚺有些惊慌。 外面有人不是很正常嘛。 “让你有事传音通知我,没让你进来通知我。”陈晓说完,喝了口酒。 “外面来了一群黑衣人,偷袭湖边这些人。我们的帐篷被掀开了,我就赶忙躲了进来。” “偷袭?”陈晓望向方育。很明显,偷袭是冲着太孙来的。 “大帐篷里的人死了没有?”方育问白蚺。 “不知道。我们的帐篷一被掀开,我就躲了进来。” “黑衣人有多少人?”方育问。 “大概可能有十六七人。” 方育对陈晓道:“我出去看看。” 虽然德王用三百两银票就将他打发,但太孙是他耗费十万魂力才换回来的命,让他就这么死了,这个投资转身就打了水漂。 “我也一块去。”陈晓起身。 “你别去,外面危险。” “送你出去,我也得要出去。走吧,没事的。” 陈晓拎起把户外折叠椅,牵起方育的手,意念一动,闪出空间。 第96章 湖边夜袭 湖边小帐篷被毁坏,两人从空间里一出来,盖在倒塌的篷布底下,耳边传来刀剑碰撞的声音。掀开篷布,只见大帐篷那边,黑衣人与护卫们在缠斗。 德王这边有二十多人,其中包括两名大夫、三名车夫。黑衣人趁他们不备时杀掉六七人,幸亏白蚺那一声尖叫,惊醒其余人,否则他们这边现在已经无力抵抗。 “你快回黑石里去。”方育对陈晓道。 “没事,我在这边不过去。”陈晓拎着折叠椅望着大帐篷那边,有的黑衣人已经闯进帐篷。 “快回去。”方育严肃道。 “都说了没事,我站在这边,只是看看。”陈晓随时能进黑石,对她来说的确没危险。 方育见她不听话,想了想,叹了口气:“要是有危险,你就立即进黑石,听到没?” “我知道。”陈晓道:“你要不要过去救太孙?” “嗯。”方育捡起之前支撑小帐篷的粗树枝,朝大帐篷那边跑了过去。他得赶快过去,要不然太孙可能就死了。 陈晓拎着折叠椅出来,是想当作防御武器,万一有人攻击她,她可以用折叠椅挡一下。不过看现在情形,黑衣人都在大帐篷那边,她这边是安全的,于是打开椅子坐下,望着不远处的打斗。 她刚坐下,白蚺从篷布底下钻了出来,嘴里衔着黑石,送到陈晓手上。刚才太黑,陈晓出来时没有摸到黑石,不过她也不着急找,因为这东西对她来说丢不了。 白蚺是方育叫出来的,他叫白蚺出来保护陈晓。 这条白蛇是有点怂,不过它的怂,主要是怕给陈晓惹事。曾经在现代时,有次陈晓在酒吧里被人骚扰,她与对方发生肢体冲突,白蚺窜出来攻击对方。事后双方到派出所,警察调出酒吧监控,画面显示,蛇是从陈晓身上蹦出来的。当时白蚺体形不大,一米不到,随身携带这么大的蛇是有可能的。即便之后蛇不见了,陈晓咬死不知道哪来的蛇,但是监控拍得清清楚楚。 如果没有白蚺窜出来,对方性骚扰,陈晓反抗,她属于正当防卫。但是白蚺咬了对方,她就变成了故意伤害。最后陈晓赔偿对方医疗费、误工费、营养费等等好几万块,事情算是协商解决。 本来是有理的,最后变成无理,还要赔偿对方钱。陈晓把白蚺好好教训一顿,叫它以后不要自作主张,给她惹事。 打那以后,如果陈晓不叫它出来帮忙,白蚺是不会出来的。不过在现代法治社会陈晓也没什么危险,打架斗殴这种事情,一辈子也遇不上几次。然而在古代,情况就不一样了。 陈晓坐在折叠椅上,将黑石吊坠戴回脖颈。白蚺趴在脚边,一人一蛇望着不远处。 黑衣人手中有刀,方育拿着树枝木棍过去,三两下夺下一把短刀,然后开始了人命收割。 之前陈晓见过方育打流氓,他是用脚踢,并未动手。此时动起手来,才真正见识到方育的厉害。只见他动作敏捷,出手狠辣,每一刀下去都是要害。 黑衣人有的被割喉,有的被划破双眼,方育一下子解决了四五人,冲进帐篷。 帐篷里,德王手臂流血,护在太孙身上,三名完好无损的黑衣人持刀与他对峙。 “我再说一遍,我们不想杀你,识趣的,你就让开。”一名看似领头的蒙面黑衣人对德王道。 “我不会让你们杀殿下,除非你们把本王也一块杀了。”德王紧紧护着太孙。 这时方育闯了进来,他二话不说便朝一名黑衣人的后背刺去。旁边黑衣人发现有人闯入,立即提刀攻击。 方育的打法是以最快速度、最短时间解决掉对方。当对方背对他时,他还不太好下手,因为人体背部不容易一刀致命,可是当他们转过身,就简单多了。 方育的身形犹如鬼魅,他迅速闪避开挥来的刀,然后身形一晃贴近敌人,一刀割喉。 他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惊呆德王。片刻间,帐篷里几名黑衣人全部倒下。 此时有护卫也冲进帐篷,他们认得方育。刚才方育帮他们解决了几名武功比较厉害的黑衣人,剩下的护卫与之不相伯仲。 “王爷!” 护卫立即护到太孙床边。 这时德王才坐起身子,捂住手臂上的伤。 帐篷外。陈晓见黑衣人和护卫都在不断减员,最后还剩下两人在对杀。摇了摇头。 躺在地上的,不一定是死了,只是无力再爬起来。陈晓起身,白蚺一下子竖起身子。 “你要干嘛?”白蚺问。 陈晓没理白蚺,对着帐篷那边大喊:“要补刀!” 方育在帐篷里听到陈晓喊叫,额头黑线。这个女人! 其他人也听到了,帐篷里的护卫一听有理,准备出去补刀。 德王忙道:“留活口。” 方育淡淡道:“王爷,你真的要留活口吗?我觉得还是全部杀了比较好。” 刚才在杀死领头人之后,方育吞噬了他的灵魂。从他灵魂中得知,这些人是德州军,是德王名义上的手下。 说“名义上”是因为,德王是德州总督,总理德州事务,但他实际上只是起到监督作用,真正管事的,是主管行政的知府,与主管军政的将军。 南越国的统治管理有些特别。老皇帝有十六个儿子,现在已经成年的有十个。皇帝将喜爱的儿子分派到各州,以当地州名封王。比如二皇子分派到宁州,封为“宁王”,五皇子分派到德州,封为“德王”,让各位王爷们总理监督当地行政、军政。 王爷们的官职是“总督”,但在实际中他们并无太大实权。真正的实权,在各州知府、当地驻军将军手里。不过王爷的身份比他们高,知府、将军又受总督辖制。 德王望着方育,然后目光又转向地上的黑衣人。 想了想,他对护卫挥挥手,示意他们出去补刀。 他大致猜到,这些人可能是军方的人。一来是他们训练有素,看起来不像普通草莽;二来是,他们不杀德王。 如果留下活口审问,真的如他所猜,那么后果会很严重。 刺杀太孙,如同谋反。 德王生母身份卑微,在他出生时去世,德王从小记养在容妃名下。曾经容妃还是很得宠的,但是因为容妃亲生女儿、乐平公主出嫁之事,惹恼皇上。从那之后,容妃失宠,在皇帝面前说不上话。 就算容妃没有失宠,德王并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假如留下活口,问出刺客是德州军方的人,那么德王是浑身有嘴也说不清。 第97章 刮目相看 偷袭湖边的刺客全部被斩杀,护卫清点一下,总共有十五人。 听到这个人数,方育皱眉。 “王爷,据我所见,刺客应该有十六七人。这里只有十五具尸体,说明有人跑了。” 一名护卫道:“我看见,的确是有人跑了。”当时忙着打斗,顾不上逃跑之人。 德王皱眉。有些担心刺客再去调集人手。现在护卫死了大半,其余人全都受伤,假如刺客再来一波攻击,他们所有人恐怕都得死。 方育道:“王爷,我们马上离开这里吧!” 德王望了眼床上的太孙。太孙一直醒着,他点了点头。 德王命令护卫:“立即套马,我们走。”说完,他对太孙道:“殿下,要辛苦你了。” 太孙本就是因为重伤不宜挪动,才停留在这里,但是现在他们不得不走,刺客调集人手继续攻击的概率很大。 方育望了眼床边大夫的尸体,然后走向药箱,打开看了看,说道:“王爷,我先帮你包扎一下。” 德王在起身保护太孙时,手臂被割了一刀。 只是包扎,一般普通人都会,德王没有异议,伸出胳膊。 帮德王包扎好,方育对护卫道:“你们也都包扎一下。”药箱里还剩下一些药粉绷带,能治疗几人算几人。 这时有护卫进来:“禀王爷,马车套好了。” 德王表情凝重的对太孙道:“殿下,忍一忍,我们路上尽量慢些。” “嗯。”太孙点点头。以他的伤势,经不起长途颠簸,但是他们不得不马上离开,否则就是在这里等人来杀。 方育从药箱中拿出套银针,对太孙道:“殿下,我用银针封住你一些穴道,一来可以保证你不会在长途颠簸中殒命,二来可以帮你减轻疼痛。” 德王惊疑望着方育:“你懂医术?” “难道杨彦没有告诉王爷,太孙殿下是草民救活的?”方育反问,语气中带着丝不屑。 德王诧异,仔细回想了一下,杨彦好像说过:遇到一对百姓,幸得他们相助。至于更多的,当时德王脑子里只想着赶快去营救太孙。 之前在帐篷里,德王以三百两银票感谢方育,太孙想纠正一下:这位草民之功,不是三百两银票就能感谢的。但是他伤重说话困难,于是没有开口,心想日后再另外感谢补偿。 “你这银针,不会扎出什么问题吧?”德王发现自己之前小看了这名百姓,不过给太孙扎银针,还是要谨慎些。 “不扎才会出问题。”方育道:“太孙殿下不宜挪动,经不起颠簸,之前你们的大夫应该也是这样判断的。”如果太孙能挪动颠簸,此时他们就不会在这里扎营了。 德王想了想,看向太孙。 太孙点点头,同意扎银针,他信任这位平民百姓。——这种信任感,有点莫名。实际上,说“服从”更为贴切。因为他是方育以自身魂力复活的,本能的会服从方育。 德王起身让开,方育扎银针。 几根银针扎下,太孙突然觉得不痛了,仿佛自己就没有受伤。 方育对德王道:“王爷,我建议我们朝南中县方向走,路上最好是快马加鞭,能赶到南中县最好。” 刺客是从德州方向过来的,南中县属于靖州,到了外州地盘,刺客即便追过来,应该也不敢轻举妄动。 德王也有此意,如果往德州方向走,简直是自投罗网。 “好,立即出发。” 德王指挥护卫,将太孙抬上马车。 方育跟德王要了匹马,他们也套车出发。 陈晓见方育在套马车,走过去问道:“我们这是要走了?” “对,去南中县。” 方育解释了为何要去南中县。因为刺客可能还会再来,以剩下这些受伤护卫,他们保护不了太孙。至于他和陈晓为何也要一块去?因为方育想扩大救命之恩。 “如果刺客真的来了,他们一定会追赶我们。我打算在队伍后面断后。你进空间里去,就在里面待着,等我们到了南中县你再出来。” “你一个人断后?”陈晓明白刺客一定会追来。看看那些护卫,活着的就只有七个人,有的人连走路都困难。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陈晓道:“我在外面,跟你一起。如果你遇到危险,我还能将你拉进空间。” “我真的不会有事!”方育语重心长道:“你在外面,我反而有所顾忌。听话,进空间,我们的烤肉还没吃完呢,你进去把烤肉吃完。” 实际上是,如果陈晓在外面,方育不便使用特殊手段。 陈晓想了想,同意进空间。 德王的人马出发了,能骑马的骑马,不能骑马的坐车。他们驾了两辆马车走在前面,中间是他们的马匹,全部带走——假如刺客是用马车运来的,留下马匹反而帮了对方。队伍的最后面,是方育的马车。 方育跟德王说了他断后,之前在帐篷里,德王见识过方育武功,他有些惊讶这位年轻人:懂医术、武功好,这样的人绝不是一般普通平民百姓。不过现在他也没功夫细问。 凌晨两点,官道上一行车马借着月光前行。马的夜视能力比人强,夜里也能奔跑。 陈晓进入空间,看了眼墙上的电子钟,凌晨两点多。 她没有继续吃烤肉,将食材放进冰箱。 “白蚺,你注意看着空间外面,有什么情况马上告诉我。” 陈晓想洗个澡,但是她不能洗,到时候出去还有其他人,她身上太干净会显得很奇怪。 陈晓躺在皮沙发上小憩一会。今天这一整天,真的很累。 空间外,马车在疾行。早晨陈晓方育从南中县出发,一路走得很慢,中间还停下来吃午饭,他们到达湖边时,大约是下午三四点。然而,这段路如果快马加鞭,四个小时就能到。 路上,刺客终于还是追了上来,不过只有六个人。 这些人是骑马来的,如方育所料,对方可能没有那么多马,刺客很有可能是用马车运来的。——其实上,是方育在吞噬刺客灵魂时知道的。 对付六个人,对方育来说很轻松。他一个“威慑”就让六匹马突然停下,刺客纷纷从马背上摔下来。然后方育动手,杀掉这六人。 第98章 居然被拒 东方泛起鱼肚白,天色渐渐亮了起来。德王一行人到达南中县,直奔县衙。 目前南中县空缺县令,县中事务由县丞苏安义、县尉冯琛主持。 太孙的身份玉牌在遇劫时被对方拿走了,德王的玉牌出门时没有带——他在自己辖区走动,何须带身份玉牌。 护卫前去敲门,口头通报“德王来了”。此时时辰尚早,县衙还没有上衙,看门衙役见来人满身狼狈、浑身是血,十分怀疑对方身份,要求出示身份文牒。护卫们平常哪会随时将身份文牒带在身上,自然是拿不出。 方育见护卫跟看门衙役在那里掰扯,上前道:“别跟他说了!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治疗伤势。” 太孙的穴道封闭时间不能太长,否则会导致全身瘫痪。另外,马车上重伤的护卫,一路颠簸已经昏迷,再不抢救恐怕性命难保。 看门衙役不认识德州来的王爷护卫,不过他认得方育。当初方育带着二十三匹狼尸来领赏银,他也在场。 “咦,方公子!” 看门衙役有些相信来人可能真的是德王,可是他一名小衙役也做不了主,还得先去县丞大人家,或是县尉大人家禀报。 方育道:“你赶紧去禀报。不过我们也等不得你禀报。我们先去兴隆客栈了。” 说完方育让护卫们跟他走,先去兴隆客栈落脚。 衙役挠了挠头,觉得自己可能做错什么了。不过他又觉得自己没错。随便来个什么人说自己是王爷,空口白牙,你说我就信?至少要拿出个凭证来。不过,他还是立即去禀报了。现在这个时辰,大人应该起床了,只是还没有来上衙。 德王坐在马车里,听到了县衙门口的对话。他的辖地在德州,私自跑到靖州,他觉得自己还是低调点。虽然他是为了护送太孙才来到靖州,但是太孙在德州出事,他的大麻烦还在后头呢。他不想别人再多个理由,参他一本。 方育带着众人来到兴隆客栈。 客栈伙计见到方育很是疑惑:“方公子,你怎么又回来了?”他昨天早晨才离开这里,结果今天早晨又回来了。 “我们要十间上房,准备热水。另外你立即叫人去请几名大夫,告诉大夫受的是刀伤,有九名患者,让大夫把药品带足。” “可我们现在没有十间上房。” “有几间?” 伙计暗暗算了算:“有六间。” “行吧,先要六间。外面那些马匹,帮我们安置一下。” “好的。”伙计立即招呼其他人,请大夫的请大夫,牵马的牵马。 护卫们将太孙从马车上抬下来,抬到房间挪到床上,然后又用担架将重伤昏迷的护卫抬下马车,送到房间。 伙计看他们来来回回,搬进来几个重伤之人,微微皱眉,悄声问方育: “方公子,那几人没事吧?”伙计指的是用担架抬进来的人,有些担心客人死在客栈里。 “没事。”方育悄声道:“他们的身份不一般,好好伺候,不要怠慢。” 伙计很会察言观色,这群人的衣着气质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如果是衣衫褴褛之人、还浑身带血,伙计是万万不会让他们住店的。 此时陈晓早已从空间里出来,下了车马,走到方育身边。 “你先去房间里等我。”方育柔声对陈晓道。 “嗯。”陈晓点点头,问伙计他们住哪一间?伙计立即前面引路。 方育来到太孙房间。上房不够,德王不放心太孙一个人,床边没人照顾,于是便和太孙住一间。护卫们明白王爷此举是何意,没有劝说,立即去帮王爷要一张长塌、一套被褥。 “我来帮殿下拔银针。”方育对德王道。 德王从床边起身让开。 方育对太孙道:“殿下,银针一拔,你可能会感到生不如死的痛,千万要忍着。如果不拔银针,你会全身瘫痪。” 太孙望着方育,眼中充满信任,坚定的点了点头。 银针一根根拔出,太孙紧咬牙关,强忍着不叫出声。痛。太痛了!他感觉自己仿佛被巨石砸碎身子,只剩一颗脑袋还清醒着,体会着痛苦。 一路马车颠簸,太孙的伤情加重了,只不过银针封穴,让他感觉不到痛。此刻所有疼痛如潮水般袭来,太孙脸色煞白,突然脑袋一偏,昏厥过去。 “殿下,殿下!”德王一下子急了。 “殿下没事。昏了也好,醒着他受不了这痛。”方育摸了摸太孙的脉搏,没事。 德王也摸了摸太孙的脉搏,放下心来。 他对方育道:“感觉南中县很多人都认识你?” “也没有很多人,就只是县衙和客栈。” “你应该不止是安县的小商户吧?”之前德王没空问,现在有空问了。 “我是西凌人,曾在军队任职越骑校尉,因为军中有人调戏我娘子,被我打死,于是便和娘子逃到南越国,在安县做点小生意。”方育将他之前跟安县商贾们讲的,又讲了一遍。 “原来你是西凌人。”德王本还想收他做护卫,但一听是西凌人,外国人是不能做本国王爷护卫的。不过德王也理解了为何他身手如此了得。年纪轻轻就是越骑校尉,如果没有出事、不逃走,他将来前途无量。 这时有伙计敲门,来送茶水。不一会又是大夫,来给德王重新包扎伤口。 一路奔波,他们所有人的伤口都裂开了,需要重新敷药包扎。包括太孙的伤口。 “你有没有受伤?”德王问方育。 “没有。”别看方育浑身是血,但那是别人的血,他自己身上没伤。 “王爷好好休息,草民告退。”方育行礼告退。 大夫听到“王爷”二字,手一哆嗦。之前伙计去请大夫,只说客栈里来了几位受伤的客人,需要大夫去治疗。大夫来到客栈,楼下伙计叮嘱:这群客人身份不一般,要他小心点,千万不要怠慢。现在听到是“王爷”,大夫有些激动,又有些忐忑。 方育回到房间,陈晓坐在桌边等他。 “我带你进空间里去洗个澡。”陈晓道。晚上他一身血污还不怎样,天亮后看到,血呼刺啦的。 “不用了,我到浴房去冲个凉,换身衣服。”客栈里有公共浴房,这里的上房还没高级到附带浴房。不过如果想在房间里沐浴也可以,有浴桶。只是不如在浴房随便冲来得痛快。 陈晓用不可思议的目光打量他。这家伙一直想进空间,现在提出带他进空间里洗澡,他居然不去。 方育道:“县尉大人可能马上就到,说不定他会来找我。” 陈晓明白了。从包裹中翻出套干净衣服递给他。 方育忍不住在她唇上亲了一口。 “贤妻良母!” 陈晓嗤笑一声。贤妻或许是,良母还远着呢。 第99章 相信人品没错 方育去浴房洗澡。洗完后,将换下来的血衣交给伙计,说帮他扔掉不要了。 这时掌柜过来,有些为难地问方育:“方公子,你们这么多人的住宿银钱……我应该去找谁结账?” 方育在这家客栈住过两次。一次是来打狼,带着小石头、曹勇那回,走之前还买下刘巧母女。一次就是两天前,遇到罗青。掌柜知道方公子不差钱,可是他们这么多人,除了方公子和他娘子,其他人都是生面孔,不知道该找谁结账。 “找德王结。”方育道。 “德王?”掌柜下意识以为“德王”是个名字:“德王是他们中的哪个?” “住在甲字三号房那个。”这里的上房都以“甲”字开头。 “哦!”掌柜若有所思点点头:“多谢方公子。” “我的房费也由他们结。”方育补充道。 “好的。”掌柜再点点头。 这时身穿官服的冯县尉、苏县丞,带着一群手下进入客栈。 掌柜赶忙上前迎接:“见过两位大人!” “德王住在哪个房间?”冯县尉问。 “啊?”掌柜楞了一下,下意识回答:“甲字三号房。” “前面带路。”冯县尉道。 掌柜有些摸不清头脑。看他们带来那么多人的架势,感觉像是来抓人的,但是仔细一瞧,主簿、典史、巡检等等都来了,又不像是来抓人的。 再看两位大人神情,有些严肃、有点紧张。 掌柜不知到底发生何事,不过,听命带路,将众人带到甲字三号房门前。 “下官南中县县尉冯琛,恭迎德王殿下!”冯县尉撩起衣袍下跪,对门内高声道。 “下官南中县县丞苏安义,恭迎德王殿下!”苏县丞也跪下。 还未见到对方的面,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德王,两位朝廷官员就下跪,实际上他俩是商量过的。 根据衙役禀报,有人自称是德王,但是没有身份凭证。不过,方公子跟他们在一起,看起来他们是认识的。 冯县尉对方育有所了解,觉得对方十有八九是德王。 有的事情轻忽不得,宁可跪错。如果对方真的是德王,今早他们在衙门口的冷待,足以让两位大人轻则免职、重则砍头。 “两位大人进来一见。”德王语气平和,在房中说道。 随即大夫打开门,冯县尉和苏县丞起身拜谢,然后进入房中。 方育远远站着,看着房门前的一幕。他还以为德王会不见两位大人,冯县尉过来找他说情。看来他又想多了。 其实,主要是他不了解德王的处境。德王虽然贵为王爷,但是他在朝中、宫中无依无靠,没有骄横跋扈的资本。 方育从走廊另一头绕回到自己房间,陈晓站在门口看热闹。 “进去吧。”方育将陈晓推回屋内,关上房门。 陈晓看他闷闷不乐的表情,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男人要面子的嘛,总不好说:我以为他会来求我,结果没来求我。 陈晓道:“你帮我看着黑石,我进空间里去洗个澡。”她早就想洗澡,一直忍啊忍。 “我也一块进去。” “别。现在外面那么多人,万一突然有谁找你。” 方育表情怏怏,同意她的说法。冯县尉虽然没来求他,但此时他真的不宜消失。 陈晓闪进空间,方育无所事事的守着黑石。 …… 德王房内,当得知躺在床上的是太孙殿下,两位县官惊慌失措、跪地磕头。 “下官治下无方,怠慢两位殿下,下官罪该万死。” 冯县尉、苏县丞慌得一批。原以为只是得罪德王,没想到还有位太孙殿下。太孙伤势如此之重,居然被拒绝在县衙门外。两位大人简直不敢想,后果会有多严重。 太孙此行是奉皇帝命,去德州巡视“秋闱”。 八月初八到八月十六日,是每三年一次的“乡试”,也就是秀才考举人的日子,俗称“秋闱”。 乡试在各州州府举行,朝廷会派京城官员到各州巡考,太孙便是来巡考的。 此前太孙经过南中县时,在县城官驿住过一晚,当时冯县尉和苏县丞前来拜见过。没想到,太孙回京途中居然遭遇凶险。 “民间客栈条件简陋,恳请两位殿下移居官驿。” 之前他们接待过太孙,知道太孙返程回京还会经过南中县,可能还会在这里住一晚上,所以之前太孙住过地方还留着。 德王询问太孙:“殿下,要过去吗?” 太孙点点头。他觉得住在民间客栈不安全,也不好为了他的安全就将其他客人全都驱逐出去。不过在官驿,可以将其他客人清空。 说起来冯县尉和苏县丞也没多大罪,就是有个愣头愣脑的衙役没有眼力劲,将太孙、王爷拒之门外。德王没有怪罪,太孙也没有责备——他现在说话困难,也没力气责备。 两位县官捏着把汗请示完,他们现在就去将官驿那边安排好,然后过来接二位殿下过去。 门外,一群县级官员全都跪着。两位大人从房间里出来,抬了抬手,示意他们起来。 有人悄声问苏县丞:“屋里的,是不是?”他问得隐晦,不敢提“德王”二字。 苏县丞点点头。 那人倒吸一口凉气,悄声问道:“有没有发火?” 苏县丞摇摇头,小声道:“都回去吧。回去再说。” 众官员退去,冯县尉留了几名衙役在这里听候差遣。 出了客栈大门,苏县丞才长呼口气,对冯县尉道: “冯兄!多亏了你的判断。如果咱们先确认再叩拜,恐怕项上人头要不保了!”他们没想到还有位太孙。 “若不是方育跟他们在一起,我恐怕……”冯县尉苦笑摇头。是方育的人品救了他们。 冯县尉与方育有过几次接触,他觉得方育这种人是不会与骗子、宵小之辈混在一起的。 对方自称是德王,冯县尉认为,以方育的聪明才智,应该不会被骗。所以,冯县尉是因为相信方育,相信对方是德王。 一个时辰后,两位大人又返回客栈,亲自接太孙、德王移居官驿。护卫、马匹,以及陈晓、方育也都统统过去。 至于客栈的房费谁来结?自然是县衙。 事后掌柜知道了王爷、太孙为何会来住民间客栈,长舒口气:幸好他的伙计长眼,知道方公子有钱,没有怠慢这群客人。 第100章 这才是真正人品 早前德王警告方育,不准将太孙遇袭之事告诉别人,否则砍他脑袋。然而半夜刺客再次偷袭,他们逃奔到南中县。现在不说是人尽皆知,至少南中县衙的人知道,还有兴隆客栈的掌柜、伙计。对了,还有大夫也知道。 事实上,如果当时他们在县衙门口多等一会,衙役前去禀报,冯县尉很快就会来,只要一见面,确定德王身份很简单。换言之,就算衙役一打开门就相信来人是德王,他同样要去禀报,同样要花点时间等待。 然而,方育说等不及,仿佛多等一刻钟就会死一样……他暗戳戳使坏,结果没有任何人看出来。 这下好了,太孙遇袭身受重伤,衙门的人或许能三缄其口,但是客栈伙计又没人警告他不许说,此事早晚传扬出去。 官驿,独立小院。这里只有太孙和德王二人居住,其他人住在另一个院子。 德王对冯县尉道:“这里是靖州,本王不便上书。劳烦冯大人禀报州府,上书宫里,向皇上禀报太孙殿下遇袭一事。” 冯县尉有些为难:“殿下,太孙遇袭发生在德州,下官禀报……” “你只须禀报我们来到南中就行。太孙殿下伤重,看样子要在这里养上一段时间。另外,我写封书信,你立即派人送去德州总督府。” 湖边的尸体还没处理。另外,杨彦那天到达德州总督府,禀报完事情就失血过多昏死过去。他是太子府的人,最好将他接来这里,与太孙在一起。 至于查出刺客身份,幕后主使之人,只要将太孙遇袭之事禀报上去,皇帝自然会派钦差大臣来查。德王或德州任何一个官员去查都不合适。何况德王隐隐觉得,有人想栽赃陷害他,此时他更不应主动要求去查。此时太主动了,反而会引人怀疑。他是清白的,但要如何证实清白?唯有拼尽全力保护太孙,证明他没有想过要害太孙。 南越朝廷中的斗争,陈晓、方育不知道,也不关心,此时两人窝在房间里,百无聊赖。 陈晓道:“我们可以走了吧?” 方育悠悠喝着茶:“干嘛要走,你不想要太孙帮你发寻人告示了?”即便太孙还不是皇帝,他也有能力帮陈晓发全国寻人告示。 “我们的目的是去静河寻找橡胶,你看这耽搁的。”都已经快到德州了,结果又返回南中县。 “太孙也可以帮你找橡胶。”方育抿了口茶。 “呵!”陈晓嗤笑一声,想说他又不是你儿子,不过这话大不敬,于是没有说出口。 太孙今年二十二岁,比方育还大一岁。不过他养尊处优,细皮嫩肉,看起来比较年轻。 方育道:“橡胶树就在那里,它又不会跑掉。但如果我们此时走了,救驾之功会大打折扣。” 陈晓想想也是。打铁要趁热,一旦离开热度会下降。 “那我们就一直待在这里?” “他们也不会在这里待太多时间,我估摸着,顶多一个月就会走。” 以太孙的伤势,一个月后基本可以乘车远行。 “一个月?”陈晓一下子声调提高八度:“小食馆怎么办?你还让罗青去安县等着。” “告诉他们一声,我们在这里。从南中到安县,快马加鞭一天就能到,如果那边真有什么事情,要回去也很快。”总之方育打算黏上太孙。这段时间他要好好培养一下与太孙的感情。 “要不你在这里,我回安县。” “不行。”方育一把抓住陈晓的胳膊:“我俩永远都要在一起。”然后又道:“再说了,你回安县也没啥事,小石头能独当一面。” 小食馆已经走上正轨,小石头、曹勇、二龙、刘巧,他们完全能够应付。如果有什么应付不了的,小石头还可以找他娘。他娘的背后是高灿,说白了,要论谁在安县的能量更强,其实小石头比陈晓方育更强些,只不过小石头不愿意找他娘。 “可是,就这样待在官驿里,很无聊。”陈晓一副无趣表情。 “你可以习字作画。你不是要找你父母吗,他们长什么样、有何特征,最好能画出来,方便官府寻人。” 陈晓眼睛一亮。是哦!她有爸妈的照片,照着照片画出来,这样更直观,别人也好帮着找。要不然,就算官府发布寻人告示,内容要如何写?难道写:寻找在地球1992年遗弃婴儿的一对夫妻…… 说干就干,陈晓拉起方育,想出去买纸墨笔砚。 方育道:“何必我们自己买,苏县丞不是说了嘛,有任何需要,吩咐驿卒去办。” 驿卒就相当于客栈里的伙计。 陈晓斜了方育一眼:“不至于吧,这么抠。”让驿卒去买就不用他们花钱。 “能省一点是一点,也好让他们知道我们在做什么。” 方育并不为省这点银子,而是想要让别人知道,他娘子在寻找父母。 …… 苏府。苏县丞让女儿收拾一下,去官驿伺候太孙殿下饮食起居。 苏县丞的女儿苏晓婉,今年十六岁,待字闺中。按理说十六岁的姑娘,有的早已嫁人,但是苏晓婉到现在还没有许配人家,主要是她对未来夫君有要求,而家里也惯着她,所以一直没有合适人家许配。 苏晓婉饱读诗书,富有才情,同时她的针线女红、厨艺等等也很拿得出手。她对夫君的要求是:至少要是举人,或者是具备考中举人潜力的秀才——因为能够考中举人的男子,基本都已经成家。她希望夫君仪表堂堂,为人正直,不好色。同时,她希望夫君是家中长子,即便不是长子也必须是嫡子。 对于一位县丞女儿来说,这些要求没毛病。她并没有要求男方家中要家财万贯,或是父亲有什么官职爵位。但是,她没有这个要求,她父亲有,两人的要求加在一块,就变成苏晓婉到现在还没许配人家。 上次太孙路过南中县,苏县丞让女儿为太孙做晚饭,太孙夸赞,见过苏晓婉一面。当时太孙赶路,没在南中县多停留,第二天就启程走了。现在,太孙在南中养伤,苏县丞想让女儿多接触太孙,万一太孙看中他的女儿,那就是天大欢喜。 其实上次做饭,苏晓婉就明白父亲用意。她本人不是多么追求荣华富贵,不过,如果能对父亲有好处,她也愿意做。 第101章 学绘画有大用处 官驿,独立小院。 太孙躺在床上,每呼吸一下就像是胸口被刀扎一下。他想睡觉,但是睡不着,疼痛分分秒秒都在摧磨着他的神经。 咚咚咚!敲门声。 “殿下,小女苏晓婉,来喂殿下喝药。” 话音落,一位穿身绸纱长裙的女子推开门,端着药碗朝他走来。 太孙见过苏晓婉,她容貌清秀,仪态从容优雅,举手投足间仿佛流露出淡淡清香。 “殿下,这副汤药有活血止痛之功,能助殿下尽快痊愈。” 苏晓婉来到床边,半跪在床头,舀起一勺汤药。 太孙望着她,凝视了一会,微微张开嘴。 上次苏晓婉为太孙做了一桌丰盛晚餐。当时苏晓婉亲自上菜,一开始太孙还以为她是名丫鬟,经过介绍才知道,原来她是苏县丞的千金。 太孙对苏晓婉有好感,不过他也清楚自己的身份。 太孙在十八岁就已成亲,目前有一妻一妾。太子妃严厉教导过他:在没有继承皇位之前,少纳妾。一来是女人多了,争宠容易生事端;二来是要留着空位将来拉拢重臣,娶重臣之女。 朝中老臣们,在太子身上吃过亏,早早将女儿嫁给太子,结果太子三十九岁去世,他们的女儿永远都是太子良娣。将来太孙继位,太子良娣或许能封个太妃,但是那又有何意义。 世人眼中,太孙仁孝忠厚、克己复礼。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只是太孙的克己复礼,是压抑了很多心中欲望。 苏晓婉十分细致的喂太孙喝汤药。 太孙平躺着身体不能动,这个姿势,如果一次喂多了容易呛着。之前苏晓婉已经了解了太孙的伤势,他肺部受伤,说话困难,这种情况下千万不能让太孙呛着,只能小口小口喂。 如果太孙身上没有那么痛,小口小口喂也没什么。但是他此时痛得心情烦躁,喝了几口就不喝了,将头偏向一侧。 “殿下,还有很多没喝呢。”苏晓婉轻声细语。 太孙闭上眼,摇摇头。 苏晓婉拧眉。如何才能让殿下将汤药喝完? …… 另外一个院子。 驿卒拿来笔墨纸砚,陈晓握着毛笔,看着照片发呆。 照片是在九十年代照相馆里拍的彩色照片。照片上有五个人,分别是:看起来还不到二十岁的陈晓父母,抱着小婴儿的她;外婆陈兰,当年三十五岁,身旁站着她十三岁的儿子。 “怎么不动笔?”方育望了望照片,又望了望陈晓。 “你说,他们真的是我父母吗?”陈晓发出心底质疑。因为从照片上看,陈晓跟父母长得不像。 “你希望是?还是不是?”方育也觉着长的不像。 “我希望……”陈晓心里涌起很多猜测想法,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她父母看起来十分年轻,还不到结婚年龄。当时陈兰以为他们是未婚先孕,不敢要这个孩子。可是他俩并不穷,相反的,十分有钱,陈兰起家创业的资本,就是她母亲给的。 后来陈晓长大,长到十六岁就容貌固化不变。陈兰明白了,她父母或许也是这样。 总之,她父母是个谜团,许多事情很不合理。其中最大的不合理,就是黑石。 如果没有黑石,陈晓容颜不老,她会认为是遗传了父母基因。但是有了黑石,她怀疑父母可能是“外星人”。 “别想了,画吧!”方育看她沉凝深思的样子,开口道。 “是只画他们俩?还是把所有人全都画上?” “最好是全都画上。就照着照片画。” 陈晓握着毛笔,在纸上比划一下:“可是,我不会画。” 方育扶额,有点无语。敢情在那里呆愣半天,是不会画。 “我帮你画第一幅,接下来的你要自己画。” 方育说着拿过毛笔,仔细看了看照片,寥寥数笔,就在纸上勾勒出分布轮廓,然后再细画每一个人。 陈晓看他握的仿佛是神笔似的,每一下落笔,开头看不出是什么,但是经过描摹连接,最后就成了幅栩栩如生的“素描画”。或者应该叫“白描”。 “哇!你好厉害!”陈晓对方育佩服得五体投地,他这绘画功底堪比“科班出身”。 大约一个小时,方育重点画好了陈晓父母。至于陈兰和她儿子,方育只是画了个轮廓,没有细致描绘。 “我觉得这样就可以了。主要是找你父母。” 陈晓看他画得那么好,简直就跟黑白复印的一样,谄笑道:“帮我多画几幅!” 方育搁下笔,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就算你现在就跟我洞房,你也要自己画。这是为你好!” “切!”陈晓拍开他的手。想得美,为了几幅画就跟你洞房?做梦呢。 方育想要培养她的绘画能力。如果有一天他们回到灵界,这种准确无误的描摹能力,会有大用处。 “来我教你。”方育将画好的纸撤开,换上一张新纸。 “我觉得,我用炭笔画可能会好一些。”陈晓还是学过绘画的,不过是用数位板。用毛笔画,她完全是个手残党。 “炭笔啊……”方育思索了一下:“也行。”说完他去找驿卒要炭笔。 两人正在门口说着,一名驿卒飞跑过来。 “方公子!德王请您马上过去一下。”驿卒语气急促。 “怎么了?”方育看他十分着急的样子,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赶紧啊!”驿卒都快急哭了。 方育交待门口这名驿卒去帮他买炭笔,然后疾步跟那名驿卒去独立小院。 陈晓见状,也跟了上去。 …… 独立小院,太孙房间。 只见太孙瞪着眼珠,脸色紫红,脖颈处扎着几根银针,胸口涌出大片鲜血。德王站在床边,脸色铁青。大夫哆哆嗦嗦站在一旁。 “这是怎么了?”方育问。 “方育,你有何办法能让殿下止住咳嗽?”德王问。 方育望着太孙脖颈上的银针,说道:“这不是止住了吗?” “只是暂时的。殿下喉咙里好像有什么异物,咳嗽不止。他一咳嗽伤口就被撕开,这!唉!”德王满脸焦灼。 方育前脚踏进太孙房间,陈晓后脚也跟了过来,不过被驿卒拦在门外。 不让进就不让进,陈晓站在门口,扭头看见位清雅女子倚柱而立,身子有些瑟瑟发抖。 陈晓有些好奇,她是什么人?看样子像位富家小姐。 屋里,方育故技重施,在太孙胸口几处扎银针,封住穴道。让人将太孙扶起来,身体接近直立,然后拔掉脖颈上的银针,让太孙尽力咳嗽,把遗物咳出来。 “咳咳咳咳” 门外清雅女子听到太孙咳嗽,脸色大变,紧咬嘴唇,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第102章 临时翻书 太孙咳嗽,是因为苏晓婉找了根细竹当吸管,给太孙喝药。但是细竹管里有层竹薄膜,不知怎么的吸进太孙喉咙,卡在舌根咽喉部位,导致咳嗽。 这种情况,其实把薄膜抠出来就好了。但是大夫不知道具体情况,以为太孙是咯痰还是怎么的。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太孙被扶起来,一直不停的咳。方育仔细听他的咳嗽声,想了想,用汤勺压住太孙舌根,伸手进去抠。 一点点完全不起眼的薄膜被方育抠了出来,松开舌根,太孙不咳了。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虚弱到极点。 德王怒目瞪向大夫:“庸医!” 大夫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额头伏地,什么话也不敢说。他生怕说句“草民该死”,德王就真把他砍了。 “方育,还是由你来医治殿下吧。”德王道。 方育看了看跪伏在地上的大夫,他是县衙两位大人请来的,从他扎针止咳的手法看得出,其实他医术挺好。 “方育……”太孙虚弱道:“孤希望你来治。” 太孙现在的确是有点经不起折腾。 “好吧。”方育点头。其实他不太想干伺候人的活,说道:“这位大夫也让他留下。” “要他何用!庸医!”德王仍然在生气。 “我需要打下手的。” 方育问大夫:“你之前用的是什么药?” “没药、儿茶、马钱子、龙骨、南红花、当归……”大夫一口气说出十几种药名。 方育听后问道:“松香、麝香、樟脑、冰片,这几味药才有吗?” 松香具有祛湿排脓、生肌止痛的作用,麝香可以通络散瘀,樟脑可以止痛,冰片可以消肿。金疮药中最重要的几味药,居然不在药方中。方育真是觉得奇怪。 “松香有的,麝香……我们药堂没有。”麝香是十分珍贵的药材,南中一个小县城没有多少珍贵药材。 “至于樟脑、冰片,请恕草民无知。”大夫不知道这两味药。 “庸医!”德王又再骂一遍。虽然他也没听说过樟脑、冰片这两味药。 方育微微皱眉。这里是南方,居然会没有樟脑冰片? “都有些什么药材?你带我去药堂看看。”方育觉得有必要调整一下药方。大夫所开药方对活血疗伤是有用,但是几乎没有止痛作用。而太孙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止痛。 大夫跪在地上,抬头望向德王。没有德王允许,他不敢起来。 “先解决当下问题!”德王气怒。太孙现在胸口纱布已经被鲜血浸湿。 方育想了想,说道:“殿下,稍等一下。”说完他走出房间。 他知道陈晓在门外。 他将陈晓拉到一旁,悄声问道:“你空间里有金疮药吗?” “金疮药?” “就是止血治疗刀剑伤的。” “我有云南白药。” “是外敷药粉吗?” “可以外敷,也可以内服。” “有止痛作用吗?” “这个……我要看看说明书。”喷雾剂她知道有止痛作用,但是药粉,她还真不知道有没有止痛作用。 方育不知道“说明书”是什么东西,不过他听到关键字:看书。 方育扶额:“那你赶紧去看一看书。” 陈晓疑问:“太孙他现在到底需要什么?” “止血,止痛。” “等着。” 陈晓说完,飞奔回屋进空间。 方育对门口驿卒道:“去打些清水来,我们要给太孙殿下擦身子。再拿套干净床单被褥,给里面床上换一下。” 说官驿条件比客栈好,但是方育觉得,这些驿卒没有眼力劲,一点不如客栈伙计。 苏晓婉倚扶着柱子,努力支撑自己不要腿软。她知道自己今天闯大祸了,他们现在在忙着,还没有功夫来处置她。 她想要逃走,但又觉得自己不能逃。这种事情是逃不掉的,她只希望不要连累父亲。 没多一会,陈晓来了。她拿了四瓶云南白药过来。因为每瓶就只有四克,她觉得要止住太孙伤口的血,四瓶可能都不够用。 “方育,方育。”陈晓朝屋里喊了两声。 方育走出来,陈晓将他拉到一旁没人处。 “这就是云南白药。”陈晓将瓶子递给他,然后打开说明书念道: “主治:化瘀止血,活血止痛,解毒消肿。用于跌打损伤,瘀血肿痛,吐血,咳血,便血……用法:刀、枪、跌打诸伤,无论轻重,出血者用温开水送服;瘀血肿痛与未流血者用酒送服…… “咦?怎么都是内服?”陈晓怀疑自己的记忆出错了。她记得云南白药是外敷药,同时也可以内服,怎么这里都是内服? “毒疮初起,服0.25克,另取药粉,用酒调匀,敷患处,只需内服。其他内出血各症均可内服……” 好不容易找个“敷”字,结果还是“只需内服”。 “凡遇较重的跌打损伤可先服保险子一粒,轻伤及其他病症不必服。” 陈晓真的是服了!全是内服。 方育看她手上那张密密麻麻小字的纸片,拿过来自己看。结果,好多字看不懂。 “这药到底是外敷?还是内服?”方育疑惑。 “呃……内服吧!”陈晓看用量:“一次0.25克至0.5克,一日四次。” “克……是多少?” “一瓶有四克,分成八份。一次吃一份,一天吃四次。” 方育看她这种临时“看书”的样子,又气又好笑。你不露馅谁露馅?就不能看好、分完再拿过来吗? “唉!回去。咱们分好药再过来。” 方育进屋说了一声。让大夫按照他之前的药方给太孙敷药。至于内服药,他去去就回。 苏晓婉倚靠在柱子上,看远处那对男女嘀嘀咕咕。 刚才她听见那位女子喊“方育”,这个名字好像听过。她使劲回想: 想起来了!传闻一人打死二十三匹狼,教冯县尉制作爆竹、驱逐狼群,帮冯县尉立功、受到嘉奖。原来就是他? 苏晓婉没有见过方育,不过根据方育所做事情,在她印象中“方育”是个粗野武夫形象。没想到,居然生得一表人才,看起来挺斯文。 苏晓婉也只是随意一想。当前她更关心的,是德王会如何处置她?太孙殿下会如何处置她? 只希望不要连累父亲就好。 第103章 维护人设 苏晓婉一直站在门口不敢走。 陈晓、方育回来,给太孙喂药、清洁伤口、敷药包扎。 刚才回屋,陈晓对方育说了她对太孙伤情的看法。她说现在最重要的,是要预防伤口感染。方育同意她拿出碘伏,给太孙伤口消毒。 既然接下治疗太孙这个活,他们就要拿出点不一样的东西。碘伏、白药,两人商量好了,就说是陈晓家的祖传秘方,从西凌北方带来的。至于方育的“神医”人设,就说他是娶了陈晓,继承了陈家医术。 为何要说秘方是陈家的?方育解释说,是想让太孙对她感激。 陈晓懂一点医药常识,但是她不会治病救人,所以,“陈家医术”传男不传女、被方育这个女婿继承了,说起来也很合情合理。 总之两人套好说辞,既要让陈晓功不可没,又要避开她不懂医术。 屋中治疗已到尾声,苏县丞和冯县尉匆匆赶来。衙门事务繁多,两位大人并不清闲。 苏县丞看见女儿站在门口,有些疑惑。苏晓婉看到父亲,赶忙上前将其拉到一旁,详细说了事情经过。苏县丞听完,脸色大变。 见苏家父女在说话,冯县尉先一步进屋。 “拜见太孙殿下,拜见德王殿下。”冯县尉行礼。 此时床铺被褥已经换了干净新的,没有之前的血迹斑斑。太孙身上擦拭过的,陈晓用碘伏给伤口消过毒,重新敷药包扎起来。屋里恢复平静,有条不紊。 “你们请的庸医!”德王坐在一旁椅子上,语气不是十分严厉,但听得出他十分不满。 正在给太孙缠裹纱布的大夫,听到这话身体一哆嗦。 冯县尉悄悄瞟了眼大夫。这位大夫姓梁,四十多岁,父亲曾是宫中太医院的医士。三十多年前,梁大夫的父亲因罪流放南中县林场,一家子来到南中。 三十多年前的南中县很穷,更别说离县城二十多里的山中林场。如今县城这番模样,是最近十年,夏国与西凌人到南越做生意之后才慢慢兴盛起来。 梁大夫的医术,不仅在南中县,在整个靖州都是数一数二,州府那边经常有人来请他去瞧病。 然而,德王说他是“庸医”? 王爷就是王爷,冯县尉不敢反驳,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 “之前伺候殿下的人何在?”德王问。 冯县尉扭头望了眼驿卒。 驿卒忙道:“在门外。” “叫他进来。” 驿卒去请苏晓婉。 当时太孙咳嗽,一开始以为他是被汤药呛着,但是咳了好几下都没停。大夫来了说不是,应该是喉咙里有什么异物。如果太孙身上没伤,他怎么咳都行。可是他伤的恰恰是肺部,一咳嗽就引起伤口撕裂,流血不止,样子十分骇人。 门外苏晓婉听到德王叫她进去,脸色凝重。咬了咬唇,毅然走进去。 “小女苏晓婉,叩见德王殿下。” 说“叩见”是要磕头的,苏晓婉头磕在地上,说道:“小女知错,小女认罚,求殿下只惩罚小女一人,不要牵连其他无辜。” 这时苏县丞也跟了进来,跪地磕头:“叩见德王殿下!苏晓婉是下官女儿。下官本是好意,想着驿卒都是粗鲁男子,怕他们伺候太孙殿下不够细心周到,故而让下官小女前来伺候,没想到会酿成如此大错。下官知罪,求太孙殿下治罪!” 苏县丞说的是“求太孙治罪”,也就是说,他求的是太孙,不是德王。 从管辖权来说,德王没有权利治靖州官员的罪,即便他是王爷,苏安义是朝廷官员,治罪朝廷官员,得要申报刑部。 德王望着跪在地上的父女俩。一开始他是很生气,但是之后,陈晓方育拿出神药,经过他们治疗,太孙反而比之前疼痛减轻不少,德王的气消了大半。 这名女子居然是苏县丞的女儿?这个德王没有想到。他以为只是名普通丫鬟。 仔细看了看苏晓婉的服饰、容貌,德王大致猜到苏氏父女想干嘛。他对太孙道: “殿下,此事还是由您来定夺吧。” 万一太孙喜欢这位苏小姐呢!反正遭罪的是他,如果太孙都不计较,德王又何必做恶人。 太孙躺在床上,侧头望了望苏氏父女,虚弱的说了声:“罢了。” 罢了就是算了,太孙之所以算了,是因为他要维护仁爱形象。苏氏女的过失,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也不严重。不严重,是因为有方育在。还好有方育在! 太孙说完收回目光,望向方育,然后又望了望方育身旁的陈晓。 他记得陈晓给他喂过水,也是用吸管吸的,当时怎么就没事。只能说,苏氏没有陈氏细心。 太孙在心底里,对两人做了个主观比较。 “起来吧。”德王沉着脸道:“重新找几个妥帖的人来伺候。你们这里的驿卒,喊到才会动,不喊就跟个木头似的,他们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吗?” 往常有重要人物下榻官驿,都带着随从丫鬟,一般是随从丫鬟近身伺候,驿卒只是听他们吩咐做事。换言之,驿卒就只对到随从丫鬟,几乎从不直接面对上头主子,所以,驿卒要主动做什么?说实话,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包括上次太孙在这里下榻,他身边有护卫,一切事宜都是护卫在张罗。而这次,护卫全在养伤,两位主子身边没有近身伺候之人。 苏县丞磕头道:“恳请殿下再给小女一次机会,让小女伺候殿下。”他还是不甘心,不想就这样失去直步青云的机会。 德王想拒绝,但是想到刚才太孙原谅了这位苏小姐。难道他对苏小姐有意?望向太孙。 太孙没有接收到德王的目光,而是望着方育。 他想要让陈晓伺候。可是男女不便,而且陈晓是有夫之妇,她的丈夫就在他面前,是他的救命恩人。 屋里陷入片刻安静,太孙这才意识到,大家在等着他发话。 “罢了。”太孙虚弱的又说了这两个字。 这次的意思是:姑且这样吧。 “多谢殿下!”苏安义磕头谢恩。 这对他来说,的确是个恩典。 苏晓婉在这里伺候,实际上并不需要她事事亲力亲为。她只用做近身伺候的轻活,重活累活吩咐驿卒去做便是。 第104章 梦见小时候 独立小院又恢复平静。太孙床边有专人守着,德王回房休息,苏晓婉准备晚膳,方育和梁大夫去药堂配药。 人人都有事情做,陈晓一个人无聊待在房间,望着照片和画纸发呆。 炭笔买来了,就只是根黑炭。陈晓无心画画,看着照片发了会呆,觉得有点困,爬上床睡会儿。 昨夜他们从湖边赶到南中,除了陈晓在空间里睡了两个小时,其他人就没有睡,包括方育也是。 陈晓上床没多久就睡着了,迷迷糊糊进入梦乡。梦见小时候的外婆家。 外婆陈兰,那时候三十五岁,家在县城边上,户口是农村的,他们家在县城外路边有栋三层小楼。 陈兰的丈夫是开大货车跑运输的,这些年来赚了些钱,在宅基地上盖起这栋小楼。 丈夫长期在外跑运输,陈兰利用自家房屋,一楼铺面经营着一家小餐馆,二楼出租给别人住,三楼自住。陈晓父母当年就是来这家餐馆吃饭,然后又租了二楼房屋,这样认识陈兰的。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陈兰的丈夫在另一个县养了个小三,据说还出钱给小三开了家卡拉OK厅,陈兰为此没少跟丈夫闹,但是又能闹出什么结果。人家歌照唱、舞照跳,小三继续养。 陈兰提出离婚,丈夫说可以,如果她要儿子,一分钱没有;如果放弃儿子,给她四万元。——1992年的四万元,是很大一笔钱,当时的工资水平大约每月150元,人均年收入2026元。 至于分房子,那是不可能的。凭心而论,家里盖房子的钱,全是丈夫挣来的。在没有三层小楼之前,陈兰在家务农,她几乎没有多余收入,全靠丈夫养着。有了小楼之后,陈兰开餐馆、租房屋,这才有了富余收入。 为了儿子,陈兰忍着。直到那边小三怀孕,直到私生子都有了。 陈兰是个勤劳善良的女人,当她看到陈晓父母年纪轻轻(从外貌上看还不到结婚年龄)就已经有孩子,她好言规劝:回家去吧,你们还年轻,不要这样在外面漂泊,对你们对孩子都没有好处。 陈晓母亲就是这时候认她做干娘的。 这里要介绍一下,陈晓的“父亲”名叫陈常兴,“母亲”名叫陈柳苹,两人容貌上看起来二十岁不到。之后陈兰觉得,他们的名字可能是假的。她租房屋时,两人拿不出身份证,因为私人租房管得没那么严,陈兰看两人可怜,于是没纠结身份证。 不过,最后被“可怜”的居然是陈兰。 那时候陈兰丈夫几乎不回家,二十多天回来一趟。终于,他有一次回来,主动提出离婚。 离婚协议还是跟之前说的一样:要儿子,没钱;要钱,没儿子。 陈兰不想放弃儿子,儿子也不想跟着他爹。但是这样一来,她们娘俩就是净身出户,什么都没有。 这时候,陈柳苹站出来,说买下这栋房子,陈兰丈夫哪里好待、到哪里待去。 经过一番纠扯,陈兰丈夫同意了,二十万卖掉这栋房子。陈柳苹拿出二十万现金,当场点清。 陈兰和丈夫离婚了,儿子归她、房子归她,但实际上房子钱是陈柳苹出的。 陈兰十分疑惑,她哪来这么多钱?陈柳苹说,其实他们家很有钱,二十万不算什么。 这就奇怪了,既然有钱,这对“小情侣”为何要如此漂泊?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之后某天,这对“小情侣”突然失踪,从此渺无音讯。 陈兰抚养小小,一直到她六岁,面临即将上小学。为了上学,陈兰想办法将小小落户在她户口本上,取名陈晓,关系一栏写的是“养女”,不过陈晓一直喊她“外婆”。 梦里。陈晓梦见自己四五岁的时候,餐馆里有两桌客人,外婆在厨房炒菜。她颠颠的跑进厨房,对外婆说:“外婆,我饿了。” 外婆系着围裙,翻动锅铲,锅里正在炒青椒炒肉。 外婆说:“等一下,等把客人的菜炒好,我就给你做。” 只有灶台高的小小,望着锅里的青椒炒肉,垂涎欲滴。 “外婆,我想吃青椒炒肉。” “青椒太辣了,你还小,不能吃辣。” “我能吃辣,我能吃!” 外婆弯下身子,低头笑道:“那你自己去打碗米饭,我铲点给你。”外婆的意思是,从客人的菜里铲出一勺给她。 这种事情是真实发生过的,以前陈晓不上幼儿园,整天就在家里,外婆带着。每到中午、晚饭时,也是餐馆最忙的时候,陈小小也正好是这时候肚子饿。外婆在给客人炒菜时,会故意多炒一些,其中一部分给小小。 一碗米饭,上面盖上番茄炒鸡蛋,或是韭黄炒肉,小小搬个小板凳,用高凳子当桌子,一个人坐在后院里吃。 梦里,陈晓去舀米饭。跟她个头差不多高的木头大蒸笼里,底上只有很少一点剩饭,刮一刮估摸都不够一碗。 她拿着勺子刮啊刮、刮啊刮……然后就听到耳旁有个声音说: “小小,吃饭了。” 梦中场景瞬间消失,陈晓迷糊醒来。 “小小,吃饭了。” 方育双手杵在床边,低头在她耳旁说着。 陈晓睁开眼,屋里光线昏暗,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天将擦黑。 “我想吃青椒炒肉。”陈晓念念不忘梦里没吃上的青椒炒肉。 “呵呵。”方育笑了,将她抱坐起来:“这里没有青椒。你是梦见青椒炒肉了?” “嗯。我还梦见外婆。”说完这句,她不知怎么的,心里突然涌起股伤感,鼻子一酸,眼泪涌了出来。 “怎么哭了。”方育忙帮她擦眼泪。 陈晓这辈子可能再也见不到外婆了。想起小时候,她跟在外婆屁股后面,外婆洗菜她洗菜,外婆炒菜她端盘子。 别人的童年,父母带着这里玩、那里玩,她的童年几乎都在自家院子餐馆里,只有放暑假的时候,小舅舅会带她出去玩。不过也是在县城附近,河里摸鱼,上山捡菌子。直到小学六年级,外婆到省城开餐馆,他们搬到城里。 “你到底梦见什么了?”陈晓啪嗒啪嗒掉眼泪,方育怎擦也擦不完。 “没什么,只是梦见小时候跟外婆在一起。”陈晓尽量克制眼泪。其实也没什么好哭的,外婆现在好好的。 方育到洗脸架旁,从桶里打了点,着湿巾帕,拿过来给陈晓擦脸。 “不要难过,或许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看看。你跟你外婆又不是天人永隔。”方育安慰。 陈晓长叹口气:“要怎样才能回去!” 黑石能穿梭界域,既然能穿过来,自然也能穿回去。但是,她们穿过来时好像是随机的,白蚺无法定位。 白蚺说,陈晓身为黑石主人,她应该可以定位。但是怎么定位?白蚺不知道。当初金羽拥有这块黑石时,它们没有穿梭过界域。金羽持有黑石大概就几个月时间,然后它们就“全军覆没”了。 关于如何穿梭定位,方育知道。但是他不能说。一说出来,他就暴露了。 方育要陈晓学会“画画”,那其实就是在为定位做准备。这件事情只能她自己来,别人无法代替。所以她必须要自己学会,并且熟练掌握到一定水准。 第105章 寻它千百度 陈晓擦完脸下床。屋里光线昏暗,没有点灯。桌上空空的,没有饭菜。 “你说吃饭,在哪儿吃?” 中午那餐饭是送到每个人房间。苏晓婉做饭,是做给太孙和德王吃的。独立小院那边、和大院这边,各是各的。 “去膳堂,苏小姐做了许多菜。” “啊?”陈晓怀疑自己听错了。她从一开始就没觉得苏小姐会给他们做饭,她可是小姐啊。 其实方育也觉得奇怪,县丞大人家的小姐,算不上是“千金小姐”,也可以算是“百斤”,居然会给大夫和护卫们做饭? 苏晓婉没解释,不过梁大夫懂。她其实是感谢梁大夫没有出卖她,帮她顶了部分责任。再说,那饭名义上是她做的,实际上是厨娘做的。反正懂的人都懂,但谁也不会揭破。 膳堂在大院这边前堂,平常住店客人在这里吃饭。不过现在官驿之中,就只有德王一行人。其他客人已经被清空到外面客栈去住。 陈晓、方育来到膳堂,旁边几张空桌,中间摆了一桌饭菜,桌上已经坐了五个人。 陈晓扫了一眼,见护卫们只有三个人在这里,问道:“其他人呢?” 一名护卫见陈晓是在跟他说话,答道:“其他人在屋里吃。”护卫中有两个重伤,伤情并不比太孙轻,他们另两个伤势较轻的,留在屋中照顾。 除了三名护卫,桌上另两个,一位是梁大夫,另一位陈晓没见过。 “二位请坐!”梁大夫起身,十分客气有礼的请两人入座。 之前方育跟他去药堂配药,根据这里现有药材,方育调整了方子,然后又开了个金疮药方。他开出的药方,药材在这个世界中都有,但目前药堂里没有。只要找到这些药材,按方配药,最后出来的金疮药,药效比梁大夫已知的金疮药效果要好上数倍。 目前还没有配出药,方育一项项解释给梁大夫听,听完药材配伍,梁大夫感叹方育药术高明。 之前在太孙房间,方育扎针,梁大夫就看出他医术高明。特别是他仅凭听声音,就能听出太孙到底卡在哪。年纪轻轻,有如此高明医术,梁大夫对他十分佩服。 梁大夫问他师从何人?方育说是跟“岳父”学的,然后搬出他跟陈晓编的那通谎话。 听闻是西凌医术,梁大夫由衷敬佩。 讲真的,南越国医术在几国当中,属于末流。如果只是医治普通疾病,看不出高低。但在有的疾病上,医术高低就很明显。 当然,对于太孙这样的外伤,也属于普通疾病。但是在用药上,梁大夫看出,方育的确高他一筹。 总之,大夫之间的心心相惜,只有身为大夫的他们之间才会懂。 陈晓、方育入座,菜早已上齐。陈晓左右望了望,悄声问方育:“苏小姐呢?” 方育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人家能给你安排一桌饭菜已经不错了,难道还会坐陪? 从德州过来的几人都很困倦,饭桌上没唠什么闲话,几乎就是埋头吃饭。 只有方育和梁大夫聊几句,说的都是关于药材方面的话题。 陈晓听到梁大夫会带着弟子们出去采药,问道: “梁大夫,有一种树,割开树杆会流出乳白色的树汁。静河县那边的人,会把这种树汁做成小球给孩子玩,也会将树汁涂抹在鞋子上,可以防水。不知道梁大夫有没有见过这种树?” “见过啊。”梁大夫几乎是不加思索回答道:“你说的是大青树吧?” 大青树?陈晓脑子里回想了一下橡胶树的样子,无法与“大青树”联想在一起。 “大青树也叫大三叶青,它与三叶青不一样。幼苗的大三叶青,看起来与三叶青有些像,不过完全不一样。大三叶青是乔木,三叶青是草木。为了区别,我们一般不叫它大三叶青,而是叫它大青树。” 陈晓听完更是糊涂。什么三叶青、大三叶青。 方育知道他说的三叶青是一味药材,问道:“这附近有大青树吗?” “附近没有。不过深山里有。” 方育眼睛一亮:“你说的深山,有多远?” “大概,十几二十里吧。”梁大夫思索了一下。 “深山里大青树多吗?”方育追问。 “还算多吧。”大青树价值不高,木材卖不起价,伐木人如果有更好选择,一般不会砍伐大青树,留着它慢慢生长,长到一定粗壮程度,能卖上点价。 方育转头,欣喜望着陈晓。 陈晓问:“具体在哪些地方有大青树?” “深山里都有,说具体地方……我还真说不出来。”梁大夫拧眉。 这里山连着山,除了有人居住的地方有山名,更深处没有人烟的深山,都是没名字的地方。 “那么,如果我想找大青树,我该从哪里去?比如,某个村子。”陈晓是走过南越国深山的,她大致明白梁大夫说不出具体地方。 “你找大青树,是专门要这种木材?” “不是,我想要大青树的树汁。” “你想要多少树汁,一碗?还是一桶?” “很多很多桶,越多越好。” 梁大夫思忖了一下,说道:“如果想要很多,我建议你找家木材行,让他们为你采集。大青树在山里虽然不少,但都很分散。就像我们采药一样,有什么药是成片生长的,还不是东一棵西一株。真正需要大量某种药材,我们也是靠别人采集,卖给我们。”梁大夫带弟子采药,只是教弟子实地辨识药材,更大意义是教学,而不是采集本身。 陈晓忽然开窍了!一拍桌子:“对啊!” 她脑子里想的,是现代橡胶林。大片大片橡胶树,都是人工种植的。真正的野生橡胶树,不是这么集中长的。 想到这,她有个疑问:“之前有人跟我说,静河县有橡胶树。我以为只有那里有,没想到这里也有。只是,为什么这里街上,没有见到卖那种橡胶藤球,或是树乳的呢?” “橡胶树?” “哦,就是你说的大青树。” “大青树的树汁,收集很麻烦,而且又不值几个钱。这里的人有更好的营生,何必去做那种费工费时、又不赚钱的事情呢。” 陈晓想想也是。什么赚钱人们做什么,有经济价值更高的东西,为何要去做没什么经济价值的事情。 方育问梁大夫:“如果我们想找家木材行帮我们收树乳,不知梁大夫可有哪家木材行推荐?” 梁大夫在当地很有名气,无论是当官的、经商的,还是普通百姓,几乎都找他看过病抓过药,他对当地人家也很了解。 “何记木材行。城外好几处货栈都是他们家的。‘何记’几乎在每个村子都有人。我们有些药材也是委托‘何记’帮我们找。” “如果直接告诉他们,我们要大青树的树乳,他们知道是什么东西吧?” “知道!山里的树,就没有他们不知道的。”如果是药材,或许还要拿出实物解释一番。 “那……”陈晓望向方育。能够如此简单弄到橡胶,那么应该开什么价钱收购呢? 方育往陈晓碗里夹了块肉:“吃饭。这事不急。” 陈晓想了想,觉得等回房跟方育商量一下,再决定下一步要如何做。于是端起碗来好好吃饭。 第106章 耍赖皮 吃完饭,俩人回到房中。 陈晓道:“你说,我们应该以什么价钱收购橡胶合适?” “我怎么知道。”方育将陈晓推到床边,说道:“我想到你空间里洗个澡。” 八月天气炎热,一天要冲几次凉,陈晓觉得睡觉前洗澡很正常,牵起方育闪进空间。 上次方育进来时就大致看过屋中各处。虽然有些东西不认识,但这是卧房、这是书房、这里似乎是浴房,他大致能猜到。 陈晓将他带到浴室,教他如何使用淋浴花洒,告诉他:这是洗发露、这是沐浴露、这是浴巾,并告诉他如何使用等等。 方育指着白瓷浴缸道:“如果我想泡澡,这个水要怎么弄?” 陈晓道:“你洗快点吧!你洗完了我也要洗。” 方育笑道:“我俩一块儿洗。” 陈晓白他一眼。 方育知道她不可能跟他一块儿洗,正经道:“你问我橡胶收多少钱合适,我也不知道,不过你可以算一下。比如最后做出一双鞋,这双鞋要卖多少钱?你反推算一算,多少橡胶能做出一双鞋。其他的,不用我多说了吧?” 他知道陈晓懂得成本计算。春记小食馆的米线面条卖多少钱一碗,她连一天要烧多少柴都计算进去。 陈晓觉得有道理,说道:“行吧!你洗澡,我去算。” 陈晓走出浴室,捎带帮他关上门,然后去书房算成本。 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陈晓打开电脑,查阅曾经专门做过的橡胶资料。 橡胶树上流出来的乳胶,很大部分是水,另一部分是胶,平均胶含量在百分之三十左右。当然,这要看树龄,割胶时间、气候等因素,都会影响到胶含量。 这里的橡胶树生长几年了?胶含量是多少?一开头陈晓就被难住,因为她最终要计算的是:收乳胶多少钱一斤? 如果再加上人工、机器等成本……陈晓闭眼思考着整条流水线如何运作,越想越觉得有种“一步跨千年”的感觉。 陈晓的思绪越想越远,这时浴室的水声停了。 没多一会,方育赤身裹着浴巾过来。 “这是什么?”方育走到陈晓身旁,好奇盯着电脑屏幕。 陈晓睁开眼,见他没穿衣服,头发湿漉漉的散披着,还在滴水。 “先把头发弄干。” “哦。”方育打开浴巾擦头发,他底下什么都没穿。 “喂!”陈晓不经意间瞟到他下面那个部位,赶忙别过眼:“你故意的吧?” “呵呵。”方育不知羞耻的笑了,他就是故意的。 陈晓闭上眼:“把浴巾裹好,不该露的地方不要露出来。” “呵呵,在你面前,没什么不能露的。”方育边说边裹好浴巾。 “好了。”方育摸了摸她的脸:“睁开眼吧。” 陈晓睁开眼,见他将浴巾裹在腰间,说道:“走,我教你用吹风机。” 俩人又来到浴室,陈晓从洗漱柜里拿出吹风机,插上电源,教他如何使用。 “你的衣服呢?”陈晓问。 “洗了。”方育吹着跟女人差不多一样长的头发。 陈晓到阳台一看,全都湿着挂在晾衣架上。 “我出去给你拿套衣服。” “不要。你拿来我也不穿。” 陈晓意识到,他是故意把自己弄得光溜溜。 “那我就送你出去。” 陈晓伸手要去牵他,方育闪身躲开。陈晓再抓,他再躲。 “你不是要洗澡吗?你洗吧。”方育一溜烟躲到客厅。 陈晓追过来:“你到底想干嘛?” “不干嘛。你去洗澡吧。”方育故意跟她保持距离,不让陈晓碰到自己。 望着他那幼稚样,陈晓觉得有些好笑。她转身去阳台,把方育的湿衣服扔进烘干机。 你以为把衣服洗了,就有借口没衣服穿了?! 陈晓进卧室拿了干净衣物,去洗澡。浴室门一关,不管他。 方育发现陈晓把他的衣服扔进一个黑箱里,站在烘干机前看了半天……这是什么东西? 陈晓故意慢慢吞吞洗澡,洗完做护肤,吹头发。听到烘干机“完成”提示音,这才打开浴室门出来。 她从烘干机里拿出衣服,去找方育让他穿。 然而,方育躺在她的大床被窝里,睡着了。浴巾扔在一旁床头柜上。 方育已经两天没睡了。望着他安静的睡颜,想起昨日白天他在路上赶车,下午遇到杨彦拦车,晚上手起刀落杀掉好几个人,之后在路上断后,今早带众人去客栈,中午帮她画画,下午医治太孙,之后又去药堂配药。 陈晓忽然有点心疼他。 在敌人面前,他可以杀人不眨眼;在友人面前,他谦逊有礼;在她面前,他无赖又幼稚。 这个男人有复杂的很多面,说不上来他本质是哪一面,对陈晓来说:他是个靠得住的男人。 看他睡得香甜,陈晓不想把他叫醒。他俩已经决定结婚了,睡一张床也没什么。不过陈晓知道他现在光着身子,内裤都没穿。于是另外拿了床薄被。 空间里是永恒白昼,天永远都亮着。陈晓拉上窗帘,上床、盖被,戴上眼罩,睡觉。 方育实际上并没有睡着。以他的精神力,几个月不睡觉丝毫没有影响。不过,他的身体是普通凡人,凡人身体是会感到疲惫的。 他感觉到陈晓上床,眯眼瞧了瞧,发现她睡觉居然穿着衣服(睡衣),还有,她脸上戴的是什么玩意儿。 她平常睡觉都穿衣服的吗?? 他想抱着陈晓睡,但又怕“打草惊蛇”。于是按捺等着,等陈晓睡着。 等了很长时间,突然陈晓翻了个身,一条腿压在他身上。 平常陈晓睡觉不老实,经常一觉醒来,怎么被子调换了个方向?被头跑到脚那边,被脚跑到脸这边,她是怎么给被子来了个180度旋转的?她自己也不知道。 陈晓的脚压着方育,同时也压着被子。方育想跟她盖一床被,但是没法挪,生怕一挪动就把她弄醒。 等啊等,等啊等。 方育都快睡着了,陈晓翻了个身,腿离开他身上。 方育发现有机会,悄咪咪往前拱了拱,拉开自己的被子给她盖上。突然,陈晓一只手臂挥来,给他脸上来了一下。 只怪方育鼻梁太挺拔,手臂挥来砸在他鼻梁上,那个酸爽!眼泪水都出来了。 还没等他缓过酸爽,陈晓一脚踢开被子,一翻身,蜷缩的膝盖顶到他子孙根。 这是躺着,如果是站着,相当于来了个提膝攻击裆部。当然,如果是站着的话,方育能躲过去,可是躺着,他毫无防备。 这一夜,陈晓来了个“全武行”,翻身掌、足心踹、转身肘、后踢腿…… 第107章 不相信爱情 六点钟,闹铃响。 陈晓盖着之前方育的被子,方育盖着之前陈晓的薄被。 陈晓醒来发现居然调换了被子,有些不解。 “什么东西在响?”方育也醒了,看了眼发出声音的源头,掀开薄被,钻进陈晓被窝。 “让开。”陈晓推开他,去按闹钟。 闹钟在方育这侧床头柜,陈晓伸手去按,不免半个身子压在方育身上。 闹钟一按就停,方育顺势抱住她,伸手一抬,将陈晓整个身体抬到他身上。 “这样不舒服。”陈晓双臂撑在他身侧。 方育一只手掌按在她的屁股上:“我不舒服一晚上了。” 陈晓穿着睡衣感受到他的身体,有个东西似乎在蠢蠢欲动。 “咦,你的鼻子怎么青了一块?”陈晓转移话题。他俩曾缠绵过,衣服完整的滚过床单,不过现在方育光着身子,很容易擦枪走火。 “你打的。”方育一脸委屈,拉过她的手抚摸自己胸膛:“这里也被打了。还有这里也被打了。”方育拉着她的手一路向下,险些触碰到“海绵体”。 陈晓闪电般收回手:“你别找借口。” “知道你昨晚都干了什么吗?” “干了什么?” “好在我抗揍,要不然恐怕要被你打死。” “别夸张了。”陈晓知道自己睡觉不老实,但到底是如何不老实,她自己也不知道。 “我发现你睡着后,力气好大啊。”昨晚在挨了两次打后,方育想抱着她睡,但是陈晓手臂一推,他就被推到床下去。 当时方育都懵了,这不是一般人的力气。要知道方育身材健硕,体重不轻,陈晓细胳膊细腿,轻飘飘就将他推下床。 另外,方育感觉她用的不是“力气”,而是另一种“力”。不是内力,也不是玄力,说不上来是什么,他以前从未见过。 之后方育又试了两次,想抱着她睡,都被推开。不过这两次她没有使出那种“力”。 最后他捡起陈晓的薄被,乖乖睡觉。 “呵呵,你想趁我睡着,图谋不轨?”陈晓戏谑。 “我们都要成亲了,说什么图谋不轨。”方育双眼无辜的望着她。 “好啦,起床了。” 陈晓从方育身上撑起,准备下床。方育抱着她一滚,将她压在身下。 “我没有在你睡觉时图谋不轨,我等着你醒来再图谋不轨。”说完他吻了下去。 “呜呜”陈晓撑开他的紧吻:“还没刷牙呢。”说完从他身下钻出来,下床去卫生间。 卧室里拉着窗帘,光线暗,有睡觉氛围。但门一打开,外面是永恒白天,亮光一下子就渗了进来。 陈晓已经习惯了永恒白昼,她睡觉起床从来不是看天黑天亮,而是看时间。方育还不习惯永恒白昼,总有种下意识:天亮该起床了。 他看到床头放着他的衣服,穿衣下床,跟着来到卫生间。 陈晓正在刷牙,见方育来了,从洗漱柜里拿了把新牙刷给他。 “这是牙膏,这么用。” 陈晓帮他拆开牙刷,挤牙膏,示范如何刷牙。 在外面他们也刷牙,不过“牙刷”就像用龇的毛笔头,是竖着刷的。 方育虽然没有用过现代牙刷,不过他用过横毛牙刷,不用教也知道如何用。 陈晓刷完牙,没洗脸,说道:“脸留着到外面去洗吧。” 方育笑道:“你以前就是这样每天糊弄我们的?”以前陈晓每天起床,从房间里出来刷牙、洗脸,春记小院里每个人都看到。 “也不算糊弄,那不是要做给你们看嘛。” “没想到,你竟如此会隐藏。”方育玩笑着假装怒目,捏了把陈晓的屁股。 陈晓拍开他的手,回卧室换衣服。她要把身上的全棉睡衣换下来,穿上她在外面穿的麻布衣服。 她和方育穿的是细麻,这在普通百姓中算是不错料子了,许多百姓穿的是粗麻。 方育跟着来到卧室,看到她脱衣服,一把抱住。 平常屋里就只有陈晓一个人,她习惯不关门,刚才一下子忘了。 “小小,我们马上成亲吧!”方育有些炽热。 他不是正人君子,但恪守着没有成亲不会与陈晓洞房。当然,亲亲摸摸还是有的,但不会更深入到那一步。 “我说了回去就成亲,是你要留在这里不回去。”陈晓停下脱衣动作,仍由他抱着。 “小小……”方育撒娇般的吻她脖颈。 反正是免不了一顿“啃”,陈晓没反抗。 之前拒绝是因为他光着身子,而且还没刷牙。其实陈晓也明白,他还是有底线的。对于现代人来说,婚前发生性行为很正常,有几对是真正等到结婚那天才发生的。不过,陈晓不会告诉他。她觉得还是要坚持一下,否则可能会被看轻。 陈晓没忘记,方育在夏国有父亲,而且他的家族是皇室。如果没有任何仪式,她就轻易把自己给了方育……她不确定,假如回到夏国,假如方育父亲或夏皇给他安排一门婚事,方育是否会坚定的只要她。 尽管她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能承担一切后果。毕竟她不是小女孩,她有很多钱,不用依赖任何人。但是…… “你怎么这么不专心?”方育嘴唇离开她的嘴唇,发现陈晓心不在焉。 “我在想,要是将来你不爱我了,会怎样?” “不可能。我永远爱你。”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嗯。”陈晓不是不相信,她只是看过身边太多变了心的人。哪对情侣在结婚时不是相爱的,但是时间长了,有的人就变心了。 方育望着她的双眸,清澈、又显得柔弱。 “我要怎样,你才会相信我?” “我不知道。” 陈晓推开方育,继续换衣服。她心底里藏着件模糊事情: 她曾经做梦梦见,她的父母另有其人,不是陈柳苹和陈常兴。 梦里她的父亲非常年轻,长得十分英俊,看起来十六七岁,不过他跟陈晓一样,都是“冻龄”,他实际上是个成年人。她的母亲二十多岁,看起来年龄比她父亲大很多,容貌娇俏,有点傻白甜。 梦里陈晓还是个小婴儿,父亲说她不是他亲生的,母亲努力解释,可是她傻白甜的性格,说话完全没有逻辑性,父亲没耐心听她解释,抽身离去。 梦里没有太多细节,不过陈晓有个印象概念:母亲向陈柳苹哭诉,女儿真是他亲生的。为以示清白,她跳楼自杀了。 可即便她自杀,那个“冻龄少年”也没再出现。之后就是陈柳苹将婴儿送人。 陈晓不知道这个梦境是真的发生过,还是纯粹只是个梦。不过“冻龄少年”的决绝,令陈晓感到很心寒。 “傻白甜”的解释语言是有些混乱,但陈晓听出,她讲的是真的。就她那种“恋爱脑”,陈晓相信她不会出轨。但为什么冻龄少年就不信呢? 问题到底出在哪? 陈晓觉得,他或许不是不信,只是不再爱她了。 “方育,要是将来你不爱我了,我们好聚好散,你不要污蔑我。”陈晓语气十分冷静地说道。 方育诧异:“你怎么了,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没什么。”陈晓心里有很多想法。或许是梦中的父母,还有陈兰的婚姻,让她对爱情的持久性产生怀疑。 “你到底怎么了?”方育收起玩笑表情,一本正经问她。 “没什么。我可能有婚姻恐惧症。好不容易答应你回去就成亲,结果答应之后,你似乎就不着急了。” “我没有不着急呀!刚才不是说了嘛,我希望我们马上成亲。” “你是因为想要洞房,才说马上成亲。” “……”方育无语。好吧,他是有这方面的想法。 陈晓冷静了一下,说道:“我们出去吧。” 其实她也不明白,怎么突然有这样的情绪变化。 不过出去没多一会,发现来“月事”了。原来是受它影响! 第108章 突如其来 结魂完成,俩人都感到有些疲惫,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这一睡就好几个小时,直到白蚺来到门口叫嚷: “快醒醒!外面有人敲门。” 方育在睡着前沟通白蚺,叫它盯着空间外,如果外面有事,来叫醒他。 之前方育是通过自身魂力与白蚺传音,与陈晓结魂后,他有和陈晓一样与白蚺传音的能力。换言之,现在方育与白蚺的传音距离已不止一丈,在空间内是无限距离,在空间外可以相隔数十丈,与声音的传播距离差不多。 “快醒醒!外面人敲门听起来挺急的。” 白蚺扒在门边喊。如果只有陈晓,它已经爬到床上蹦达了,但是有方育在,它连卧室门都不敢进。 陈晓和方育几乎同时醒来,陈晓看了眼床头闹钟,11:04分,惊得一下子坐起。睡过头了! 她拉着方育意念一动,俩人闪出空间,躺在屋中床上。 咚咚咚咚!急促敲门声。 “方公子、方大夫,德王让您马上过去!” 方育起来打开门,敲门的是梁大夫弟子。 “是太孙怎么了吗?”方育边说边梳理着头发。 “德王让您过去。德王妃、乐平公主到了。” 方育拧眉,心想:她们到了与我何干? 弟子见他慢慢悠悠梳头,着急道:“乐平公主要见您。” “乐平公主”是皇家三公主、容妃的女儿、德王的姐姐,今年已经三十四岁。在她十六岁时,皇上将她许配给朝中致仕官员、原中书令之孙张新卓,远嫁德州。容妃气恼皇上不给女儿安排一门好婚事,哭哭啼啼不愿意,惹怒皇上,险些被打入冷宫。 德王是容妃养大的,姐姐远嫁德州,之后他也到了德州,在外人看来,他俩应该感情很好。但实际上,不是那么回事。乐平公主这人,怎么说呢,一言难尽。 方育梳好头,跟陈晓打了声招呼,随弟子去独立小院。 小院正屋,上首坐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她五官端正而精致,鼻梁挺直,眼睛动人炯炯有神。她身姿挺拔,浑身散发着成熟女性的优雅。 “禀报公主,方大夫到了。” “进来。”乐平公主淡淡道。 方育进屋,瞟了眼上首,屋里就只有公主一人,躬身行礼道:“草民方育,拜见公主殿下。” 乐平公主望着躬身行礼的方育,半晌没开口,静静坐着。 方育躬了半天身,没听到公主开口,直起身子。 “大胆草民,该当何罪!”乐平公主悠悠开口。 “草民不知犯了何罪?”方育察觉到对方没有善意。 “本宫召见,你姗姗来迟,见了本宫不跪,你好大胆!”乐平公主身上有种女王般的威严,最后几个字说得很重,如果是一般人,此刻应该是赶紧跪地求饶了。 “我听到敲门就起来了,没人跟我说今天公主要见我,所以没有准备。另外,我不是南越人,除了皇帝,我谁也不跪。”方育连“草民”都不自称了,直接称“我”。 “呵!”乐平公主冷哼一声:“听说你是西凌人,曾经在西凌军队当任越骑校尉。不久之前,你到南中县孤身一人打死二十三匹狼。前晚在湖边,你杀了五名刺客,后来路上你断后,一人又杀了六名追击者。” 方育望着上首。看来她提前了解过啊! 乐平公主道:“一码归一码。在本宫面前,你什么都不是!” 方育眯起危险的眼睛。 “来人!把他拉出去砍了!”乐平公主平心定气对门外道。 两名侍卫进来,准备去拉方育。 “公主,你没这个权利。” 方育话落,原地转身,抓起两名侍卫手腕,一拉一推,侍卫发出一声惨叫,他们的手腕折了。 乐平公主坐在上首,表情泰然自若,说道:“你是想在我面前表演一下武艺?” “来人!”她冲门外又喊了一声。 刷拉一下,七八名侍卫站到门口,拔出佩刀。 方育冷笑一声:“少啦!你带了多少侍卫,全都叫出来。” “大言不惭!”乐平公主沉下脸。 门口侍卫看到公主脸色,立即挥刀斩向方育。 方育突然身子一斜,犹如弹射水蛇一般窜到一名侍卫跟前,五指并拢插向他下肋,旋身一转握住他手中刀。这名侍卫不知道被他戳中哪里,浑身瘫软,被方育披挂在身上。他以侍卫身体保护自己的背部,正面持刀攻击其他人。 刚才这个动作在刹那间完成,乐平公主脸色微变。她没有小看方育,这些侍卫都是高手,是专为他准备的。没想到方育速度之快,行动之果决,眨眼功夫,一个、两个、三个就倒下了。 看到方育出刀,乐平公主知道他是如何击杀刺客的了。一般人遇到敌人还会搏斗几下,而方育,顶多两招就让对方毙命。他不是在打斗!是在绞杀。他的身手看起来不像军人,更像是惯于偷袭的刺客。 十几息之间,七名侍卫倒地,方育最后一转身,结果了被他拿来当作肉盾的最后一名侍卫。 此时独立小院里,涌出四十多名侍卫。 方育环顾一周,对坐在上首的乐平公主冷冷道:“还要再杀吗?” 乐平公主拿起茶杯扔到地上,小院中的侍卫哗啦一下拔刀涌向方育。 面对如此多的刀剑,方育奋力砍杀。 他边杀边传音给白蚺: “白蚺,我这边出事了,很多人在围攻我。你让小小躲进空间,千万不要出来。” “我们这边也出事了,小小正被人拿刀架着脖子。”白蚺弱弱回复。 方育一听!脑袋嗡的一下,血气上涌。 只见他一边抵挡砍杀,一边眼珠变成漆黑,围攻他的侍卫突然齐刷刷倒地。 方育没去管那些倒地侍卫,提刀冲向他们居住的大院。 陈晓房间。 方育出去后,她起床打水洗脸。当她正在擦脸的时候,感到有个冰冷的东西搁在自己脖颈上。 她放下洗脸帕,一个男人站在她侧面,冷冷说道: “不要乱动,要是不小心割断脖子,别怪我。” 陈晓垂眸,看到一把大刀架在她脖子上,刀刃正好压在黑石吊坠的皮线上。 第109章 天生神力 陈晓不敢轻举妄动,问道:“你是什么人?” “你不必知道。”男人架着刀,慢慢靠近陈晓。 陈晓脑子里快速闪过“被刀架脖子”格斗术中要如何反击? 她回想到的情形都是短匕首,而男人拿的是长刀。 长刀适合保持一定距离攻击,离得越近越没优势。 想到这,陈晓转动眼珠,瞅准男人持刀手腕,又瞄了瞄男人胸前肋骨位置。 突然,陈晓抓住男人手腕向外用力一掰,另一只手握成拳头全力一击。 陈晓的臂力很强,如果她跟方育掰手腕,方育都不一定掰得过他。但是方育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打斗不是单凭力量,还有速度和技巧。陈晓没有受过专业训练,她完全靠的是天生神力。 当方育冲到房门口,只见一名男子犹如破麻袋一般被陈晓打飞在墙上,瘫软下去,没了动静。 “小小!”方育一下子冲进来护住她:“你怎么样?” “我没事。”陈晓心有余悸望着地上男子:“他死了没有?” 方育踢了一脚:“死了。” 陈晓有些后怕:“打死人了,怎么办?” “不用怕。我在那边杀的更多。” “那边怎么了?”陈晓惊恐。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太孙和德王都不在,乐平公主要杀我。” “为什么?”陈晓不解。 说话间,外面传来杂乱脚步声,十几名侍卫跑过来,远远将房间围住。 “还有人?”方育冷笑一声。 从局势上看,他俩被包围了,不过那些人知道方育厉害,谁也不敢靠近。 “你进空间,外面我来对付。”方育对陈晓道。 “到底是怎么了?”陈晓有种睡醒一觉突然变天的感觉。 “太孙或许就是乐平公主杀的,她来这里杀人灭口。”方育猜测。 “胆子也太大了吧!”在路上劫杀就算了,这里可是县城官驿,居然追杀到这里。 “你快进空间。” “我们一起进去。” “不行。太孙可能还没死,我要把他救出来。”如果太孙死了,乐平公主完全可以扬长而去,她没必要杀方育。其实方育也不明白,乐平公主为何非要杀他?他就只是个路人而已。 这时外面又涌来一些手持弓箭的侍卫,感觉他们想用弓箭射杀。 “快进去。”方育催促。 陈晓想了想,解下吊坠递给方育,意念一动闪进空间。 方育将吊坠戴在脖子上,眼睛盯着门外,双眸中涌起一团漆黑。 …… 独立小院。 太孙和德王并没有离开,他们就在太孙房间。 除此之外,还有德王妃、苏晓婉、杨彦、梁大夫几人,全被关在这里。 此时他们每人脖子上都架了把刀,杨彦重伤躺在地上,人事不省。 方育猜的没错,之前太孙遇到劫杀,就是乐平公主派人干的。至于原因:一方面是张家人向太孙举报揭发乐平公主的淫乱;一方面是乐平公主支持二皇子宁王继承皇位。 前面说过,乐平公主十六岁嫁到德州,丈夫是致仕老臣的孙子张新卓。 乐平公主不喜欢张新卓,嫌弃失去权势的张家,但是皇命难为。 成亲后,乐平公主与张新卓生下一女。之后张新卓一次不慎坠马,致使身体残疾。在张新卓养伤期间,乐平公主与张新卓的庶弟发生私情,怀孕生下一子。 这对张新卓来说是奇耻大辱。但是,对方是公主,何况家丑不可外扬,再怎么说,好歹也是张家血脉——尽管是庶弟的孩子。为了家族安宁,张家忍了,张新卓认下这个孩子。 可是没想到,乐平公主愈发肆无忌惮。她在德州城外建了所别院,经常举办宴会,邀请各类人等。而宴会的最后,她肯定是留宿了某个人。 十多年间,乐平公主生下五个孩子,除了长女是张新卓亲生,其余四个都不是他亲生。张新卓就跟吞苍蝇一样,一个一个咽下肚。 去年,张新卓经过长期治疗,终于让通房丫鬟怀上他的孩子。结果,乐平公主将丫鬟连同肚里孩子一起残忍打死。 张新卓不想再忍了,这次太孙来德州,张新卓秘密拜见,揭发了乐平公主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 此事是皇室丑闻,当时张新卓就只跟太孙一个人讲。太孙在路上被劫杀,其实他心里明白是谁干的。一旦他回到都城将此事禀报皇上,不仅乐平公主要身首异处,与她有染的几任知府、巡抚、都尉、将军等等,一个都跑不了。 房间内,德王妃瘫坐在椅子上。昨日她收到报信,得知王爷遇袭在南中县养伤。德王妃是位不问外事的深宅妇人,之前德王前去营救太孙,她满是担心。现在得知德王也受伤了,一下子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她想亲自来看王爷,但又担心自己一个妇道人家出门不安全——太孙、王爷这样的男子出门都遇到劫杀。于是她去找乐平公主,希望乐平公主能帮她与驻军协商,让军队多派些人保护她路上安全。 在德王妃心中,乐平公主是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至于乐平公主所做的那些秽乱之事,只能说,德王妃被保护的太好,属于“清澈的愚蠢”,根本不明白乐平公主是怎么回事。 至于德王,他知道乐平公主所作所为,但看在容妃从小将他养大的份上,考虑到皇室颜面,等等各种因素,他从未在妻子面前提起过。 德王妃去找乐平,乐平公主一听,立即找德州军借来二百人,“护送”她们来南中。 到了南中县,乐平公主将官驿中的本地驿卒、护卫全都清理出去,换成她带来的人。美其名曰,她来保护。实则是将官驿隔离起来,她要在这里杀人灭口。 太孙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死,主要是德王在保护。他苦口婆心规劝乐平,甚至以命相抵。如果他和太孙都死在这,乐平公主绝对无法脱身。 乐平公主本是不以为然,说:“难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你敢杀。”德王苦笑:“你能将官驿中的所有人,全都杀了吗?不说别的,单是方育,我敢说你杀不了他。” “方育是谁?”乐平公主问。 由此才引出,乐平公主要杀方育。 第110章 杀神 官驿外,冯县尉、苏县丞求见公主。 他俩听说公主带了两百名士兵来到南中,将官驿中的驿卒、护卫全都赶出来,觉得不对劲。 守门士兵说进去通报,可是过了很长时间都不见动静。 官驿内,方育施展“噬魂”。别说才几十人,就是几百、几千、甚至上万人,他瞬间就能将对方魂魄吸噬一空。 他有这世上最厉害的夺命方法,平常不用,是怕引人怀疑。但如果将在场之人全都灭杀,那就没人看到。 大院里所有人都被他噬魂,方育给每人身上补上一刀,看起来像是死于搏斗。然后他提刀走向独立小院,之前那里死于噬魂的,也要去补刀。 乐平公主坐在正屋堂中,等着人来报告“方育已死”。然而,只见方育提刀走进独立小院,朝躺在地上的护卫身上补刀。 乐平公主腾地一下站起,不可置信的望向方育。 他能囫囵的走过来,说明大院那边的围杀失败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乐平公主一下子有些慌张,她带来两百名士兵,八十人守在驿馆外,将驿馆团团围住,其余人进入到馆内。从方育泰然自若的神情看,他杀了驿馆中的所有士兵? 乐平公主趁方育在远处低头补刀,赶忙悄悄溜进太孙房间,这里还有四名侍卫。 方育眼角余光瞧见她溜出正堂,表情淡淡,不以为意。 太孙房间,乐平公主慌慌张张跑进来,急忙关上房门。德王看到她的神情,脸上露出嘲讽之色。之前小院里的动静,他们听到了,方育果然没让他失望。 “他到底是什么人?”乐平公主脸色有些发白,恶狠狠盯着德王。 “西凌人。”德王语气中带着嘲讽。 “他为何能一人对抗那么多人!”乐平公主说到底,只是个娇纵女子。打死丫鬟也好、杀人灭口也罢,她都是靠指使、凭借其他人。若一对一与人打斗,不考虑气势胆量的话,随便拉出个丫鬟她都打不过。彡彡訁凊 “我说过他很厉害,你杀不了他。” “杀不了他,我能杀你!”  乐平公主一下子夺过侍卫的刀,捅向德王。 德王一把抓住刀背,但刀尖还是扎进胸膛,只是扎的没那么深。 “啊!”德王妃一声尖叫。 德王坐在太孙床边,抓着刀背,盯着乐平。 “皇姐,住手吧!”德王语重心长。 哐当一声,房门被踹开,方育手提长刀站在门口。侍卫立即调转刀头,指向方育。 方育打量了一下屋中人,对侍卫道:“放下刀,你们的人已经全部死了,你几个在这里挣扎,毫无意义。” 侍卫有些为难,外面的动静他们也听到了。 乐平公主愤怒抽刀捅向方育,方育轻松挡开,一刀捅进她腹部。 噗!乐平公主一阵剧痛,不可思议地盯着方育。他居然敢杀她! “方育!”德王喊了一声。 方育拔出刀,噗,又是一刀捅在胸部。 “方育!”德王急了。 “别急,她死不了。”方育冷笑盯着乐平公主:“信不信,我捅你四十刀,你都死不了。” 这两刀,方育拿捏着分寸,他只是要让乐平公主受伤,但不会让她死。 躺在床上的太孙,心中一阵畅快,好想说:捅她四十刀,不要让她死。 乐平公主从未受过伤,此时伤口血流不止,再加上剧痛,她一下子瘫倒下去。 方育收回刀,对梁大夫道:“你救治一下,别让她真的死了。”即便伤口不致命,流血过多也是会死的。 方育对几名侍卫道:“你们出去,告诉外面的人,乐平公主受伤,在我们手里。你们想活命,从哪来的就回哪去。知道你们要杀的人是谁吗?是太孙。你们只是小卒而已,就算杀了太孙,你们也不会加官进爵,何必呢。” 几名侍卫面面相觑。其实乐平公主命他们看押太孙、德王,几人就觉得事情不妙。当时上级派他们来,只说是护送德王妃和乐平公主来南中县。 方育见几人有些呆,又道:“聪明一点,甚至都不要回去,从此亡命天涯吧。” 这句话如醍醐灌顶,几人扔下刀,立即奔出房间。 德王见几人要逃,捂  着胸口想要制止,但是伤口让他无法大声喊话。 “方育,你为何?”他无法理解方育为何要放走他们。 “他们只是小卒而已,外面死的那些人,我都觉得冤。”方育一下子变得圣母起来。尽管外面那些人都是他杀的。杀人时他没有半点怜悯。 其实现在他也没有怜悯,只是不方便当着别人的面大开杀戒。不用噬魂,一个一个杀,是很费劲的,而且也难保他自己不会受伤。能劝退是最好的。 梁大夫望着瘫倒在地的乐平公主,想动手医治,但又有些迟疑。方育胸口那一刀,插在她乳房上。虽然医者眼中无男女,但是……真有点不好下手,毕竟她是公主。 见梁大夫有些迟疑,方育问:“你的弟子呢?” “我、我不知道。” 当时梁大夫他们被扣押在屋里,弟子被隔离在外面。之前去喊方育的弟子,当时没注意后来去了哪。 方育出去一间屋一间屋踢开门看,在一间屋里发现弟子的尸体。 这时冯县尉、苏县丞率人跑了进来。因为门外士兵突然撤了,撤得莫名其妙。 “殿下!”看到院子里满地尸体,两位大人惊恐万分,急忙奔向太孙房间。 苏晓婉看到父亲,“哇”的一声哭出来。她人生从未经历过如此恐怖的事情,吓得手脚瘫软,哭都不敢哭。 德王简单说了下事情原委,让人去将梁大夫子弟找来,现在屋中有三人需要救治:乐平公主、杨彦、还有他。 方育返回房间,说道:“不用找了,梁大夫的弟子已经死了。”梁大夫有三名弟子在驿馆照料,一人在太孙这边,两人在大院那边。大院那边的七名受伤护卫和梁大夫弟子,已经被杀;小院这边,在将方育喊来之后,也被杀害。 闻言,梁大夫惊愕失色,心中一口淤结堵在胸口,嗝地一下昏厥倒地。方育急忙上前扶起,掌心在他后背一拍。 梁大夫缓缓吐出口气,手脚瘫软,泪如雨下。三名弟子跟他学医十几年,情同父子,就这么死了,他怎能不心痛。 第111章 信任感 梁大夫伤心过度,无法施医救人。方育主动承担救治杨彦。乐平公主的伤,苏县丞从外面找来名女医对她施治。不管她是不是罪大恶极,目前又没人给她定罪,她依然是皇家公主,基本礼仪还是要讲的。至于德王的伤,并无大碍,普通大夫就能医治。 官驿内又恢复安宁,只是院中多了一排一排尸体,冯县尉指挥人将尸体搬出去。 空间里,陈晓坐立不安,时时询问白蚺外面怎么样了? 方育救治好杨彦,返回房中。刚一关上门,陈晓腾的从空间里出来。 “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 “我没事。”看到她急切表情,方育很满意。 陈晓从上到下摸了摸,他虽然一身血,但的确没有受伤。 “我带你到空间里洗个澡,换身衣服。”陈晓道。 “在外面洗吧,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来找我。” 话音刚落,有人敲门,说太孙请他过去。方育露出个无奈表情:看吧,我就猜到他们会来找我。 方育前往太孙住处。太孙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方育搬过去与他同住。经过今天这一遭,太孙觉得有方育在身边才有安全感。同时他宣布方育是他的贴身护卫,在这里养伤期间,他的一切事务全权由方育料理。 换言之,太孙吃什么、用什么药、谁要见他,统统由方育做主。 这些事情本来是杨彦的职责,之前太孙在等杨彦来。可是现在杨彦受伤,太孙觉得他最值得信赖的,只有方育。至于德王,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难道要指望他。 太孙是当着德王、冯县尉、苏县丞的面宣布的。 德王对此没有异议,他也觉得由方育来保护比较好。说实在的,他很佩服方育的能力和胆量,今天若不是他,不敢想象会是什么后果。 陈晓和方育搬到独立小院,房间安排在太孙隔壁。他们刚放好东西,下人就来送饭了。 独立小院的饮食,依然由苏府下人负责。苏晓婉虽然被吓得不轻,但她在哭过之后,还是坚强的留了下来,继续伺候太孙饮食。 陈晓方育正在吃饭,忽听一个房间传来打碎碗的声音,朝声音方向望去,是乐平公主的房间。 之前临时请来的女医,只见她满身药汁走出房间,擦拭着身上汤水。 “那人是谁?”陈晓问。 “女医。”方育边吃边道:“那间房里是乐平公主,她被我刺伤,看来现在应该是醒了。” 方育大致讲了一下之前的事情。 “乐平公主为何要杀太孙?”陈晓觉得不可思议。 今天的事情,从发生到现在,其实他们都没搞明白是为什么。当然,太孙和德王知道原因,但是涉及皇室丑闻,他俩没有透露。 “谋逆嘛。”方育云淡风轻。 “可是她这么明目张胆的杀,也太愚蠢了吧!”陈晓觉得正常人的思维不会干出这种事。 “谁知道呢,或许她就是很愚蠢。”对方育来说,她因为什么刺杀太孙不重要,反正最后归根结底都是“谋逆”。 “这里是南中县,属于靖州管辖。她跑到这里来杀人灭口,为什么靖州官府没有反应?”陈晓疑惑。 方育轻笑,夹了块肉给她:“我娘子就是聪明!” 陈晓看他笑得别有深意,问道:“是不是有什么原因?” “什么原因,我不知道。估计还有事情发生。” 陈晓停下筷子:“估计会是什么事?” “不知道。反正我们的任务就是保护好太孙。” 陈晓一头雾水,琢磨想了想,问道:“还会有危险?像今天这样再来一次刺杀?” “或许吧。”方育也不知道。 陈晓一下子有些着急:“既然知道可能会有危险,为何不提前防范?” “怎么防?敌人没有出手,如何防。你都不知道他是要投毒,还是要放火。” 其实这个问题方育考虑过。靖州府肯定是有问题的。昨日冯县尉分别送信到靖州府和德州,今日德州府的人都到了,靖州府那边没有动静。太孙在这里养伤,靖州府的人怎么也要来探望一下吧。他们迟迟没动静,大概是故意留出个空档给德州那边。 假如今天靖州府的人到了,德州府的人也到了。乐平公主指挥人动手,靖州府干预还是不干预?那么为难,干脆就不要来。等事情发生完之后再来。m..Com 这种故意“留白”的操作,方育一眼就识破。只是识破又如何?说不好听的,太孙现在是“寄人篱下”。靖州府会不会把他的情况汇报给朝廷都不好说。说不定现在朝廷都不知道太孙重伤,在这里养伤。 不得不说,这些人胆子真大,欺上瞒下、瞒天过海。不过好在昨日兴隆客栈一幕,许多百姓都知道德王和太孙在这里养伤。 当时方育故意使坏,只是报复德王威胁他“不准说”。没想到却无心插柳。 想到这,方育觉得有必要将消息送出去,他现在不大相信靖州府。 至于南中县衙的两位大人,根据种种,方育觉得他们不知情,否则苏县丞就不会把女儿送来这里伺候。至于冯县尉,方育觉得他人品还不错。只是两位县衙官员人微言轻,任何事情都要禀报上级,只要州府那边按住不动,他们也没有办法。 听到“投毒还是放火”,陈晓道:“还是可以防范啊!我们每次检查饭菜有没有毒,每个人房间都准备几桶水,院子里也多放几个水缸。” 方育笑道:“说的对。以后我和太孙的饭菜,就由你来负责。” 陈晓瞅他一眼。她不是不愿做饭,反正在这里无所事事,做饭也算是找点事情做。只是他说“以后我和太孙的饭菜”,说得好像他也是被害目标似的。 不过想想,不是没有可能。乐平公主啥也不说就要杀他,“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谁让他是刺杀太孙最大的绊脚石呢! “我做饭也行,只是这样会影响苏小姐吧?”人家是来献殷勤争取表现的。 第112章 妇道人家 官驿不远处一家普通茶馆,一名百姓装扮的男子坐在窗边。他看到县衙两位大人被挡在驿馆外,目睹了馆外士兵突然撤走。过了一会,官驿内搬运出尸体,用马车一车车拉走。 他以为尸体就十几人,可是直到现在还在搬。 男子内心惊骇。按理说,当时馆内应该已经没有护卫了,是谁杀了这么多人?难道是德王的护卫?不应该啊。 前会两位大人被挡在驿馆外,茶馆老板说,二位大人是不是又得罪德王了。然后说起前日县衙所有官员去客栈请罪,男子才知道,原来城中许多人都知道太孙和德王在此。 “客官,你要在我们店里用午饭吗?我们店也可以提供饭菜。”茶馆老板过来询问。 “不用了。我等的人可能不会来了。”男子掏出碎银结账,然后戴上斗笠离开茶馆。 他走到县城一家马店,他的马匹寄留在这里。取马时,他又假装随口问起官驿里住的是什么人。马店伙计说是太孙、德王,还有打狼勇士方公子。 与茶馆老板聊天,老板重点说的是县衙大人们的狼狈尴尬。马店伙计讲的,重点是方公子打狼事迹。当初很多人来南中县打狼,几乎都没什么收获,唯有方公子,一人打死二十三匹狼,拿了二百三十两赏银。 听到官驿内还有这么一号人物,男子有些理解为何会死那么多人了。可是,也不对啊,他一人能杀得了那么多? 带着收集到的情况和满腹疑惑,男子策马朝州府方向而去。 …… 官驿内。 乐平公主醒了,她要见德王。 德王妃现在十分讨厌这位皇姐,但是德王毕竟从小与乐平公主一起长大,他俩有共同的母亲——容妃。德王妃恨恨的让德王去见皇姐,她本来想在一旁听听皇姐要说什么,可是居然被赶出来。 德王妃在门外,不远不近站着。想靠近偷听,觉得不好;站远点,又觉得不放心。她担心皇姐再给德王一刀。她到今天才知道,皇姐是个狠毒女人。 吃完饭,方育出去一趟。走之前他叮嘱陈晓,让她看着点太孙和杨彦。至于德王,有德王妃照顾,不用管。 方育没把陈晓当作娇弱花朵。哪个花朵能一拳将人打死?而且加上上次,她已经打死两个人了。这个女人别看她一副柔弱外表,其实内里强悍着呢! 陈晓去太孙房间看了看,太孙吃过止痛药正在睡觉,杨彦同样也在睡觉。养伤本就是吃药、睡觉、静待伤口愈合,除此之外没什么可做。 从杨彦房间出来,德王妃看见陈晓。她听德王说过,院中另外两名女子,一名是苏县丞的女儿苏小姐,一名是方育的妻子陈氏。 她看陈氏一身粗麻布衣,不过却有些羡慕。因为她的丈夫能够保护她,让她免受惊吓。不像她的丈夫,虽然贵为王爷,但却有些窝囊。当然,这是她不会跟任何人讲的内心看法,毕竟那是她的丈夫,他再怎么样也为她遮风挡雨了。只是她看到方育的气概,不由有些羡慕他的妻子。 德王妃出身普通富贵人家。说“普通富贵”,是因为他们家就只是有钱、有地、有祖上传下来的荣誉,并无实际权势。 德王妃教养很好,她明白德王为何会娶她。刚出嫁时以为是因为自己容貌美丽,但嫁入皇室那么多年,她渐渐明白,妻贤夫祸少,王爷头衔不是永葆的。比如曾经的“靖王”,一个不慎,贬为平民,全家遭殃。 陈晓发现德王妃在不远处望着自己,微笑屈膝行礼。德王妃回以微笑,微微颔首。陈晓一下子对这位王妃很有好感。 王妃吔!人家可是王妃,这么平易近人。这与当初在湖边初遇德王、他那种傲慢有天壤之别。 当然,现在德王好多了。经过几次事情,他现在也平易近人了。但是当初威胁“砍脑袋”,陈晓对他的印象还是不太好。 忽然,公主房间门打开,德王走了出来,脸色很不好看。 他朝陈晓这边走过来,问道:“方育呢?” “出去了。”陈晓站在房门口。 “他去哪了?” “去药堂取药。” 梁大夫伤心过度,回药堂了。说实在的,本来是出诊看病,怎么的就搭上性命!何况那三名弟子死了,他要回去料理后事。这里的病人,他不管了!德王不是骂他庸医吗,他悔恨自己怎么不早点带着弟子离开。 虽然不看病了,但是这里所需要的药材他依然提供。方育一方面去药堂取药,同时,找人带信回安县。 听到方育去取药,德王没有多想。取药很正常。 “你也懂医术吧?”德王问。 陈晓楞了一下,想到方育编的“医术跟岳父学的”,说道:“略知一二。” “你去看一下乐平公主,她的伤口裂开了。” 陈晓想说“不是有女医吗”,但是自己都承认略懂医术,何况她没见过乐平公主——她过来时乐平公主已经在房中治疗。于是道:“好,我去看看。” 之前德王与公主谈话,女医被谴了出去。谈话间公主情绪有些激动,伤口裂开。德王出来没有看到女医,想让方育去为公主疗伤。虽说公主受伤位置不宜让男子治疗,但乐平公主是什么人,她还怕被男人看吗?德王知道她其实不在乎。 陈晓走进房间,看床上躺着位三十多岁女子。她五官标致,长相大气,不过此时因为疼痛眉头紧拧,脸色很不好。 “公主,我来看看你的伤口怎么了。”陈晓走到床边。 乐平公主睁开眼,瞟了一下,见是个十五六岁的年轻姑娘,以为是女医弟子(女医已经四十来岁),说道:“叫你师傅来。” 陈晓站在床边,知道她误会了,不过没关系,说道:“好吧。” 然后转身出去。她主要就是想看看乐平公主长什么样。 德王见陈晓很快出来,问道:“怎么样?” “她不要我治,她要女医治。” 陈晓说完去找女医。 德王妃嗔了丈夫一眼:“你怎么想的!居然让方育娘子去给公主治疗?” 德王无奈摇头:“他们有秘药,疗伤效果非常好。” 所谓秘药,指的是碘伏、白药和止痛片。太孙用过他们的药,缓解了很大疼痛。德王也试用过,觉得效果很好。 公主在屋里听到他俩对话,惊讶:刚才那姑娘是方育娘子? 她没想到方育还带着娘子。 这主要是当时德王介绍,只说了方育武功有多厉害。并没说他们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他们是干嘛的。 另外,陈晓在德王眼中是个妇道人家。 男人的事情,与妇道人家无关。若非公主是女子,若非方育不在,他也不会让陈晓去给公主治疗。 第113章 有病吧 陈晓找来女医,然而乐平公主不要女医治疗,要陈晓治。 陈晓有些为难。想了想,回屋拿药——还是老三样:碘伏、白药、止痛片。 她先喂公主云南白药中的“保险子”。 看到红色小药丸,公主问:“这是什么?” “保险子。” “什么东西?” “可以止血、镇痛。” “你不会是想要害本宫吧!”乐平公主不信任的语气。 陈晓很无语。要我治,又担心我害你,那你干嘛还要我治? “你自己先吃一粒试试。”公主道。 “就只有一粒,我吃了就没了。” “哼!”公主冷哼一声:“你当本宫是三岁小孩?你把它吃了。” 陈晓收起药丸:“不吃就算了。” “本宫命你吃下去。”乐平公主语气变得严厉。 “受伤的是你。我看在人道主义的份上为你治伤,既然你不要,那就算了。”陈晓语气淡淡。 “大胆。”乐平公主沉脸,对外面喊道:“五弟!”五弟就是德王,他在皇子中排行第五。 “何事?”德王站在门口没有进来,因为公主疗伤要掀开衣服,她伤的是乳房和小腹。 “这个贱人要害本宫,把她送到官府去。” 陈晓有点无奈:“你是没搞清楚你自己的状况吧?” “贱人!”乐平公主目光不善地盯着陈晓。方育刺她,是为护主,他是太孙的狗。就像她养的其他狗一样。打狗是有必要的,但更重要的是打主人。现在她无法将太孙、方狗怎么样,先将方狗的娘子送去官府,一条狗的配偶,弄死她很容易。 不得不说,她真的不明白自己处境。她觉得自己是公主,只有皇帝才能判决她,太孙都没这个权利。 德王站在门口无动于衷,心中为皇姐叹气。方才皇姐与他谈话,要他去下毒弄死太孙。他真不知道皇姐怎么想的,事到如今还有这个想法。 “五弟!”乐平公主催促,又喊了一声。 德王站着没动。 陈晓看这个女人不知好歹,收起医药包,准备出去。 “站住!”乐平公主斥道:“你若不想满门抄斩,就自己去官府领罪。” 陈晓笑了:“你有病吧!”她觉得这位公主脑子不正常,有点像个精神病人。 “本宫是病了,但要惩治你一个贱民,绰绰有余。” 陈晓被她逗笑了,摇了摇头:“你真的有病!”然后拿着医药包走出房间。 她不会医术,只是懂点医药常识。赶鸭子上架,她本就很为难。正好公主找茬,她借机开溜。 “站住!五弟!”公主喊叫。 德王无奈,示意女医进去为公主治疗。 这时方育回来了,看见陈晓从公主房间出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方育走近陈晓,脸色阴沉。 陈晓还未开口,德王妃赶忙拉过陈晓,对方育道:“王爷请陈娘子为公主疗伤,她是奉命。” 德王妃语气有些弱弱的,有些没底气。她见过方育杀神般的样子,她羡慕他的气概,但也有点怕怕的。她见方育阴沉着脸,担心他要怪罪陈氏,所以为她说话。这事说到底,该怪王爷。 陈晓被她一拉,有点莫名,不过感受到她的善意。 “就是这样。”陈晓直视方育。 方育望向德王,德王偏过头,躲开他的目光。他知道自己两边维护,很没有立场。他总的还是站在太孙一边,不过他也不能看着乐平公主死啊。 “跟我回去。”方育拉起陈晓的手。 “你不要打她。”德王妃突然冒出一句,然后又觉得自己说的过了,赶忙补充:“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不要责怪她。”她看方育脸色很不好,感觉好像要打人似的。她虽然羡慕陈氏有这样的丈夫保护,但是这种粗鲁蛮夫,说不定也会动手打妻子。 方育额头黑线。这个女人啥都不知道,叽叽歪歪。不过看在她善意的份上,说了句:“不会的。” 然后拉着陈晓回房。 回到房间,方育问:“德王让你去给乐平公主医治?” “是的。”陈晓讲了事情经过。 其实也没什么经过好讲,前后他们也没说几句话。 “这个德王,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方育觉得德王是个优柔寡断的人,还有些妇人之仁。当时在湖边,他想留刺客性命;在这里,他又想保住乐平公主。 “我是不想让你的谎言揭穿才去的。”陈晓倒了杯茶水,自个喝着。 “什么谎言?” “你不是说,你的医术习自我们‘陈家’吗?” “呵呵,如果真让你治,你会治吗?” “会啊。死马当活马医,反正疼的又不是我。” 方育笑着捏了捏她。他知道陈晓懂些医理,公主的伤并不致命,即便什么药都不用,只要保持伤口清洁,过上几个月她自然能好。多少穷苦人家没钱医治,都是这么好的。 “对了,我找人带信回安县,告诉小石头他们,我们在南中。另外让他去找聂峰,让聂峰想办法禀报朝廷,太孙遇刺,在这里养伤。” 之前他就说过对靖州府不信任,陈晓明白他的做法。 “那么现在,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做好防范?”陈晓道。 “嗯,防还是要防的。所以我想跟你商量一下,假如真有什么紧急情况,你能否将太孙带进空间?” 陈晓惊疑地望着他。 “你放心,我保证让太孙不会泄露。”方育信誓旦旦。 “你用什么保证?” “用太孙的性命保证。” 陈晓白了他一眼。用别人的性命保证,这算什么?说道: “若不是你识破我,为我做掩护,我都不想让你进黑石。如今想要带人进去,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我不会开这个口子。” “他是太孙,将来的一国之君。” “如果你有能力保护他,你就保护。如果没有能力,不要寄希望于我。” 进过黑石的人,就只有外婆和方育。陈晓不想让更多人知道她的秘密。何况还是外人。 “你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不会害你的。”方育为太孙说话。 “他是外人。你忘了春红是怎么‘报恩’的吗?”春红不是报恩,是报复。 “他跟春红不一样。” “管他一不一样。你再有这种想法,我俩情断义绝。” 方育嘴角扯了扯。他不是自己扯的,是肌肉自己跳动。 他俩不是已经“结魂”了吗?怎么她还会说出“情断义绝”这种话? 这不对啊! 虽说结魂之后,不是服从,它只是一种约束。但是在情感上,两人会更加一致。 方育觉得陈晓仿佛像是没有结过魂一样,为何会与他有这么大的分歧? …… 现在没人知道,陈晓继承了父亲的部分基因。 她的父亲非常强大,方育的“魂”是拴不住的。 第114章 无人来医 俩人正商议可能发生的事,只听那边,女医对德王求饶。 “求王爷让民女回去吧!民女医术浅薄,没有能力治疗公主殿下。”女医说的很大声,声音中带着哭腔,她似乎有意让这边听到。 “你们县里还有别的大夫吗?”德王问。 “有的。” “那你再去找名大夫来。”德王也不想为难她,皇姐的刁蛮他在屋外听到了。 “这……,民女无能,民女找不来别的大夫。” 之前女医离开,在别处听说了官驿内发生的事情,才知道梁大夫弟子无辜死在这里。当时她就害怕了,想要离开。可是,她是苏大人派人请来的,就算要走,也该禀告一声再走。可是苏大人不在官驿内,她不知道该去向谁禀告。 德王道:“不一定是女医,男医也可以。”他知道女医不好找。 “请恕民女无能。”女医磕头告饶,她不想害别的大夫。 德王感到为难。 这时方育从房中出来,对女医道:“你走吧。” 闻言,几人都望向方育。 方育道:“公主的伤,我来治。” 女医闻言,立即叩谢,拔腿就走。 德王有些不解地望着方育,他觉得方育不会真的给公主治疗。 方育返回房中,对陈晓道:“医者眼中无男女,要是我看了公主的身子,你可别怪我啊!” 陈晓皮笑肉不笑:“如果我要怪你,你当如何?” “嘿嘿,其实你不会。”方育嬉笑着理了理陈晓的头发。 “刺伤她,又医治她,你这是什么操作?” “刺伤她,是给她点教训,同时限制她的行动能力。医治她,是因为现在没有大夫愿意来这里。” 梁大夫弟子惨死的消息已经传出去,只要听说是来官驿内看病,县城所有大夫唯恐避之不及。女医来时,当时消息还没有泄露,经过方育出去转一圈,所有人都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而且知道的还很详细。 不得不说,方育是懂舆论的,州府行事也得小心点。这其实就是他做的提前防范。 “你现在是要过去给她医治吗?”陈晓问。 “让她等一会。” 这时德王来到门前:“方育,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讲。” 方育出去,两人到一旁说话。 德王妃也跟了过来,她朝屋里望了望。 “王妃娘娘请进。”陈晓主动邀请。 德王妃摆了摆手:“不进去了。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陈晓笑道:“没有。其实我相公挺怕我的。” 德王妃有些不解。 陈晓玩笑道:“我相公是上门女婿。” 德王妃更不解了。既然这样,他怎么对娘子凶巴巴的。 “王妃娘娘,你们没有带侍女来吗?”陈晓提出疑问。按理说,王妃、公主出行,应该会带着许多丫鬟侍女,可是她俩好奇怪,没带一名丫鬟。 “我本来是想带侍女来的,但是公主说让我接了王爷就回去,所以没有带人来。” “你原本打算接了王爷就走?” “是的。”德王妃露出无奈,现在想想,她知道自己被公主骗了。想起公主连王爷都要杀的样子,她觉得那个女人好可怕。 “现在……”陈晓想说:其实我觉得你赶紧回去比较好,但是,她回去就安全吗?也不一定。何况德王不大可能抛下太孙离开。德王不走,德王妃应该也不会走。 “现在我留在这里照顾王爷。王爷去哪我去哪。只是府里的孩子……” “王妃娘娘的孩子多大了?” “我大女儿年纪可能跟你差不多。你今年多大?”一说到孩子,德王妃脸上露出母性慈爱。 陈晓看起来年纪很小的样子,她想了想道:“我今年十六。” “比我长女大两岁。”德王妃维护她,也是因为她看起来像晚辈。而且她长得娇俏可人、白皙水嫩,不像是贫寒家的女儿。 “十四啦!”陈晓有些惊讶。德王妃看起来就三十左右,跟她年纪差不多,长女居然已经十四岁。 “唉!有些担心他们。”德王妃叹了口气。现在她明白了,她和王爷的处境。公主刺杀太孙,这是多大的罪!王爷与公主虽不是一母同胞,但也差不了多少。公主犯下如此大罪,王爷能躲得过去吗? “十四岁也是大姑娘了,她应该会照顾好自己。”陈晓没有养过孩子,不能体会母亲的牵挂,不过担心子女是肯定的,于是安慰两句。 德王妃笑笑。府里有侧妃、妾氏,日常事务有人料理。她担心的是,如果王爷获罪,府中上下怎么办? 两人闲聊。陈晓觉得德王妃没有一点王妃架子,她人真的挺好。 不远处,方育与德王谈完,返回房间。德王妃见状,离开门口。 “刚才德王跟我说,其中有隐情,要我好好治疗公主。”方育不屑。 “什么隐情?”陈晓问。 “他没讲。说不便告知。” “你跟他讲靖州府那边可能有问题了吗?” “没讲。” “为何不讲?” “或许他本就知道。什么都不知道的是我俩。” 方育说完,道:“我去看一下太孙。” 虽然太孙说话困难,但方育有办法从他身上知道他想知道的事情。 …… 另一边,靖州知府听完属下禀报,并没打算去南中。他写了封密信,派人送去德州。同时让人准备马匹,他要去京城。 …… 下午临近傍晚,冯县尉和苏县丞来了。驿馆围杀一事的善后,两人忙了一下午。 “启禀太孙殿下、德王殿下,德王府护卫的遗体,下官已经命人送回德州;至于兵士遗体,因为数量众多,目前暂时停放在城外。下官已经派人去通知德州府,他们收到消息,应该会派人来处理。” 方育也在一旁听禀报,问道:“靖州府那边,怎么没有人过来?” 冯县尉道:“下官不知。不过今日之事,下官也奏报了州府。” 冯县尉也觉得州府那边有点不合情理。按理说,州府至少要来位大人探望一下太孙。 两位大人是来禀报善后事宜的,禀报完后告辞离开。 官驿中的三位殿下(太孙、德王、公主),简直是烫手山芋,可是落在南中县,两位大人不得不管。但是他们权力有限,有些事情力不从心。 第115章 个中隐情 入夜。方育给乐平公主强行喂下两颗止痛药,让她安静睡觉。然后回到房中。 “你给她治疗了?”陈晓问。 “她那点伤,不治疗也不会死。” “那你去她房里干嘛?” “呵呵,吃醋了?” “我吃个老女人的醋?”乐平公主三十几……想到这,陈晓突然想起自己也三十了,当即闭嘴。 “我怕她半夜三更不安生,给她喂了两颗止痛药。” “你还挺好的。” “挺好?”方育嗤笑:“我是怕她影响我们睡觉。” 为预防晚上有人做点什么,方育和陈晓决定晚上在外面睡,不过睡前洗漱在空间里。 陈晓将白蚺唤出来守着,然后和方育进空间洗漱。 “我跟你说,那个乐平公主真的令我佩服。”方育站在卫生间镜子前,对陈晓道。 “她怎么让你佩服了?”陈晓挤牙膏刷牙。 “之前我问太孙才知道,乐平公主为何要杀他……”方育将乐平公主的“淫秽史”讲了一遍。 陈晓听着听着惊呆了:“天啊,她可是公主啊!” 如果因为生活所迫,这种不堪的女子其实很多。可是,公主明显不是因为生活。 不对,或许也是因为“生活”,不过是另一种“生活”。 “另外,太孙还说,乐平公主或许与宁王有勾结。宁王是二皇子,当年太子去世,许多人以为皇上会立宁王为太子。宁王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最后皇上立了太孙。” “也就是说,她杀太孙,不仅是为了掩盖自己的丑行?” “对。现在的靖州知府,曾经是德州同知。现在的靖州参将,曾是德州守备。这两人与乐平公主也有染。” “天呐,她是要睡遍天下官员吗!”陈晓也有点佩服她。 “不过我现在突然觉得,靖州府的人或许不会杀太孙,而是杀公主。” “嗯。”陈晓觉得有理。说道:“我要洗澡了,你出去。” “一起洗。”方育嬉皮笑脸。 “我家不缺这点水。出去出去!”陈晓将他推出卫生间。 这时陈晓有些理解,德王说“有隐情”“好好治疗公主”。真是峰回路转,现在要担心的是公主安全。 不过那种人,死了也活该。 话说,她跟方育的角色,怎么变成大夫保镖了?这是怎么变的? 两人洗漱完,出来睡觉。陈晓睡着后还是不老实,不过方育大胆许多,她动手动脚,他就将她扣住。四手四脚,缠得跟锁扣似的。 …… 第二日,官驿内平静无事。 方育负责为四名伤者换药,陈晓在屋里画画。 德王妃过来找她聊天,看到她所画的人物肖像,陈晓说起她的父母。 她说从小被父母遗弃,她在寻找亲生父母。 德王妃不解:“你不是说,方育是上门女婿吗?我听王爷说,他的医术是跟你父亲学的。” “呃”陈晓发现这段没有编圆,说道:“我从小被父亲收养,准确说,他是我养父。” “哦!”养父也是父,德王妃明白了。她道:“你懂医术,你能不能教教我,要如何才能学会医术?” “这个嘛……看书。” “看什么书?” “黄帝内经、伤寒杂病论、本草纲目,等等。” 德王妃一脸迷茫,她没听过这些书名。 陈晓想到,那是地球上的医书,这里应该没有。说道: “也不一定是这几本。总之,你要看一些病理学的书,一些药材学的书,同时也要看一些临床医学的书。这些都掌握,你对医术也就略懂一二了。” “病理……临床医学……是什么意思?” “病理,简单说,就是生病的原因。比如肚子痛,可能是痛经,也可能是肠胃炎、阑尾炎,甚至可能是胆囊炎。” 德王妃眉头微皱:“痛经我知道。但是肠胃炎、阑尾炎、胆囊炎,为什么会痛?这些都在肚子里?” “这就涉及到人体结构了,你需要知道人身上每一处器官在什么位置。” “你说的是心脏、胃,这些?” “对。人身体上有很多器官,比如我们常说的‘五脏六腑’,五脏包括心、肝、脾、肺、肾。六腑包括胆、胃、大肠、小肠、膀胱、三焦。” “三焦是什么器官?”德王妃没听过。 “三焦不是一个独立器官,它是将人体躯干分为三部分,上焦、中焦、下焦。”陈晓边说边在自己身体上比划:“上焦包括心、肺。中焦包括脾、胃、肝、胆。肚脐以下是下焦,包括肾、大肠、小肠、膀胱。” 德王妃不太懂:“大肠小肠这些,应该不会生病吧?” “人身体上的每一处都可能生病,指甲盖都会生病。” “指甲盖也会生病?”德王妃闻所未闻。 “灰指甲,就是种病。细菌感染导致的。” “细菌感染?” “细菌有很多种。有些是有益菌,对身体无害,反而有益。有些是有害菌,对身体有害。” 德王妃越听越懵。虽然不明白陈娘子在说什么,但是觉得她好厉害的样子。 “你学医学了多少年?”王妃问。 陈晓想了想,说道:“我七岁开始学医,学到十三岁养父去世。之后我便从北方黑山,来到西凌南边。”她这么说,是为了编圆之前讲的:“黑山之战”之前,她从北方黑山来到南方。“黑山之战”是两年前发生的,加上今年已经到八月份,实际上已经是第三个年头。 “你那么小就成亲了!”德王妃露出同情怜悯之色。 陈晓愣了愣。想到方育说,医术是跟“岳父”学的。十三岁“她爹”就去世了,她可不是应该在那时候就已经嫁给方育。 “呃,呵呵,是的。” 陈晓觉得,人最好不要撒谎。编了一个谎言,就要用另一个谎言去圆谎。圆着圆着,谎言越说越多。到最后,自己都忘了曾经说过什么。而且有的谎言,其实很不合理。 “唉!”德王妃叹了口气:“看来学医,不是一下两下就能成的。”刚才陈娘子讲的这些,她觉得没个三五年学不会。 “其实我觉得你没必要学医,只要懂点药材常识就行。” “药材常识?” “比如,人参是补气的,黄芪也是补气。在吃不起人参的情况下,吃黄芪也是一样的。只是两种药材除了补气,还有其他别的功效有所不同。如果要真正对症下药,就要更精确一点。” 德王妃对陈晓投来钦佩目光。她小小年纪,懂的真多! “咳咳!”方育站在门口咳嗽两声。 德王妃见方育回来了,起身告辞。她是恪守妇道的女人,一般不与外男过多接触,只与女人来往。 “你刚才跟她说,你几岁成亲的?”方育笑着坐下。他在门外已经听了一会。 “我没说几岁成亲呀!” “她说你那么小就成亲,你说是的。”方育从德王妃说“你那么小就成亲了”开始听起,前面的没听到。 “哦,她问我学医多少年,我说七岁学到十三岁。十三岁我爹去世,之后我就来了西凌南方。” 陈晓将方育编的“跟岳父学医”“两年前离开黑山”,整个时间脉络理一理。 “你看,这样一算,我是不是应该至少在十三岁就嫁给你?” 方育笑了:“你思维很缜密。” 陈晓白他一眼:“缜密个屁!这叫撒谎前先打好草稿。” “哈哈哈!”方育大笑。他撒谎从来不打草稿。 第116章 练习格斗 德王妃回到房中。 德王问:“她答应了吗?” “我开不了口。”德王妃一脸不情愿。 “有什么开不了口的。” “反正我就是开不了口。” 德王妃去找陈晓聊天,是德王让她去的,目的是想让陈晓治疗乐平公主。方育接手公主治疗,据公主所说,他非常粗鲁,弄得她很疼,而且还强迫给她喂药。她觉得方育想要弄死她。 德王看公主无恙,知道方育并不是想要弄死她,但动作粗鲁是肯定的。他想跟方育说一说,但是,他怕一开口方育就说不治了。于是他让王妃去找陈晓,希望通过侧面说一说,让陈晓来负责治疗公主。毕竟女人再怎么样,也比男人温柔。 “不管怎样,我觉得皇姐还是由女人治疗比较好。” “那你昨日还说,找位男医也行。”德王妃清楚记得,昨日陈氏去治,皇姐要人家去领罪,女医治疗,她又骂人家贱民庸医。自己都受伤了,还这么胡搅蛮缠,德王妃觉得,她是该由方育这样的人来好好治治。 何况皇姐想要杀他们,每想起当时情景,她就恨得牙痒痒。德王让她去找陈晓说一说,她聊东聊西,就是不提德王要她说的话。 “唉!”德王叹了口气。经过昨日一事,他对方育有些畏惧。只不过他不会承认。 两人谈话气氛有些冷。这时院子里传来陈晓和方育的声音。 “你攻击我。当时你是怎么做的,现在你就怎么做。”方育的声音。 “要是我不小心把你打死怎么办?”陈晓玩笑的声音。 “你收着点力气,不要那么用力。”方育知道她在开玩笑,但是陈晓的力气不容小觑。 “你拿个东西架在我脖子上,假装是刀。” 方育找了根长棍,架在陈晓脖子上。 “当时是这么侧着的。”陈晓自己调整角度,重演昨日刀架脖颈,“你就这样,慢慢靠近。” 方育慢慢靠近,陈晓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向外一翻,一拳打在他胸口下肋部位。当然,只是演示动作。 刚才两人在房里有些无聊,陈晓突然要方育教她一些防身攻击的招数。他们不是要“防范”嘛,陈晓觉得有必要练几个招数傍身。虽然她在空间里自学格斗术,但是没有练习对方,这会正好无聊,让方育陪她练练,指导一下如何做才是正确的。 听到两人声音,德王和德王妃走出房间。 只见方育拉着陈晓的拳头在自己身上比划。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这些都是要害。” “另外,这里。你改拳为掌。”说着掰开陈晓拳头,捏成五指并拢,拉着她的手掌示意,说道:“你这样,插过去,对方一下子就喘不过气。还有这样,劈下去,砍这里。”方育拉着她的手掌在自己脖颈上示意:“这样砍。对方会立即昏厥。” “我上次就是这样砍的,结果对方死了。” “你收着点力。当然,如果你想要让对方死,你就用大力。” 德王、德王妃听着他俩对话,看着他俩动作,突然有些僵直。 这是在干嘛? 方育在教他娘子如何制敌? 陈氏说,上次就是这样砍的,结果对方死了…… 德王、德王妃有些风中凌乱。看陈氏柔柔弱弱,她曾经还打死人? “假设我现在要杀人,你会如何阻止我?”方育背对陈晓,模仿有人要刺杀躺在病床上的太孙。 陈晓捡起木棍,穿过他手臂向上一挑。 “这样不对。”方育反手抓住木棍。 “怎么不对,我这是刀,刚才那一下,我已经把你手臂削了。” “好吧。”方育哭笑不得,那得要是削铁如泥的刀才能做到这样,说道:“在实战中,你应该这样,割这里。”方育指向自己外臂一处经络,“或者是刺这样。”方育指向后肩一处位置。 “如果不是长刀,是短匕首,刺这里,这里,这里……”方育示意所有可以攻击的位置。 “假如你是短匕首,我们来试一下。”方育找了根与匕首差不多长的树枝,陪她练习。 德王看这夫妻俩有来有回刺杀格挡。好吧,他错了。他以为陈氏是个温良贤淑的女子,没想到她居然会喜欢打打杀杀。 德王妃看得很认真,她觉得方育教的这些东西很有用。如果她早点知道可以这样,当时乐平公主用刀指着王爷,她就可以从背后这样刺过去。 院子一角,苏晓婉也在看。 她对陈晓没有什么太大印象,只是觉得她长得很漂亮,有点笨。——之前太孙被竹管呛到,咳嗽导致伤口撕裂,方育叫她去拿药,她笨手笨脚拿错了。当然,这是苏晓婉的误解。 至于方育,苏晓婉对他的印象是:武功好、医术好,十分有英雄气概。 昨日苏晓婉与德王几人被禁锢在太孙房间,德王向乐平公主吹嘘方育有多么多么厉害,当时苏晓婉还以为德王在夸大其词。没想到,方育真的厉害。他不仅来解救他们,还大胆的刺伤了乐平公主。他那一刺,苏晓婉没有感到害怕,而是感到满满的安全感。 望着不远处一对俊男靓女在练习打斗,她有点羡慕陈晓能嫁给这样的男人。 “假如我没有武器,我用踹的行不行?”陈晓问。 他俩在模拟有人潜入房中刺杀太孙,他们冲进去阻止。 “你打算怎么踹?”方育勾了勾手,示意她踹一个给他看看。 陈晓后退几步,一个助跑冲刺,朝着方育侧肋踹去。 方育轻轻一侧身,陈晓踹空。 “没有那么大的距离给你这样跑,最好用踢。踢的话,要踢这几个位置。”方育在自己腿上示意,然后道:“不过对你来讲,最好用拳头。你腿上的力量没有手臂强。” “位置那么低,用拳头怎么打?” “蹲下去啊。”方育深蹲示意出拳方式:“你个子那么矮,会比我好打。”如果是其他人,方育会建议用脚,但是陈晓的拳头力大无穷,她一拳下去,对方的腿骨或许就断了。 听到“你个子那么矮”,陈晓不乐意了:“我干嘛要蹲下去打,我有病啊?” 方育听出她的不悦,笑道:“是,没必要蹲下去。最好还是用武器。” 方育自己都用武器,生死搏斗,傻子才会赤手空拳。 其实陈晓也不是很在意说她个矮,她一米六的身高,相对方育是矮,但与这里的其她女子比起来,她不算矮。 “不练了,休息一下。” 陈晓回房。方育颠颠的跟了进去。 小院里,除了德王妃、苏晓婉站在一旁观看。房间里,乐平公主、杨彦、太孙,都在竖着耳朵听。 杨彦、太孙倒是没有什么特别想法。只是乐平公主,她觉得这两人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方狗,贱人!乐平公主恨得牙痒痒,但是她伤痛连起身都困难,只能躺着恨恨的想。 第117章 靖州来人 下午,靖州府终于来人了。来的是州府通判钱大人。 他一来就先去拜见太孙和德王。禀告说,周知府在接到第一次消息时,就亲自前往了京城。没想到他前脚刚走,后脚这里就发生围杀。 钱大人说,他前两日到东河县视察水利,昨天晚上才回到州府。接到南中县消息后,他立即就过来了。 通判是知府的副官,掌管粮务、水利、屯田和诉讼等事项,并有监察官吏之责。 太孙静静听着,说了句“辛苦了”。靖州府那边怎么回事,其实他心里有数。 钱大人关心询问:“是谁负责为太孙殿下治疗?” 方育道:“是我。” 钱大人打量一下,问冯县尉:“为何不找梁大夫?” 冯县尉道:“之前请了梁大夫,昨日之事,梁大夫三位弟子惨死,他伤心过度,目前在家中料理后事。” 钱大人面露同情之色,点了点头,问道:“方育是谁?” “是我。”方育又道。 在县衙两位大人汇报给州府的函件中,说昨日之事全靠方育一人力挽狂澜。 钱大人有些惊讶的打量方育,医者是他,武者也是他! 冯县尉道:“之前南中闹狼患,教下官制作爆竹的便是他。” 钱大人回想了一下,想起当初冯县尉上报狼患已除,并汇报是如何利用爆竹驱狼的。当时他觉得爆竹可以作为一种武器使用,让他详细写明爆竹的制作方法。冯县尉有望升职,靠的就是爆竹制作方法。 “你是西凌人?”钱大人问方育。昨日上报州府的信函中有提到。 “是的。” “爆竹在西凌一般做什么用?” “爆竹只是我在制药时,意外配制出来的。”方育答。西凌压根没有爆竹。 钱大人好奇:“制什么药,会配制出这种东西?”爆竹可是会炸裂伤人的。 “有些药材需要经过火制。”方育含糊其辞。 钱大人不懂制药,不过“火制法”他听说过,炒、煨、煅、炮等都是火制。 怎么配置出来的其实不重要,钱大人只是以为爆竹是西凌产物。他能想到爆竹可以做武器,或许在西凌人家就是当作武器在使用呢。不过今日这一了解,才知道西凌也没有这玩意。 德王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问道:“爆竹是什么东西?” 钱大人含糊其辞:“一种会炸裂的竹子。” 会炸裂的竹子?德王挠头。这与制药有何关联? 钱大人意识到最好不要在德王面前提爆竹,这可是他们的独门秘技。幸好方育是西凌人,南越朝廷不会容纳一个外国人。 他问方育:“爆竹的制法,你还教过谁?” “就只教过冯县尉。” “这个东西很危险,今后你不要教任何人。” “嗯,我知道。”方育脸上表情认真,心中却在蔑笑。 钱大人拜见过太孙、德王,又去拜见杨彦。说“拜见”,因为杨彦是四品武官,官阶品级比钱大人高。 “太子府翊卫中郎将”,翊卫属于禁军,中郎将是正四品。方育在听到杨彦自报家门时,就知道他是个人物。只是这位仁兄有点惨,见到他时是重伤,现在伤更重。昨日梁大夫告辞,方育主动承担医治杨彦,他可不是单纯心善。 能在禁军中官至正四品,要么是本人特别有本事,要么是有家世背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因为禁军武官,更重要的是忠诚,死命效忠皇上。而体现忠诚不是单纯看表现,还有很多家世出身背后的千丝万缕。 要知道“禁军大统领”都才正二品,禁军下属好几个“卫”,各卫统领正三品。杨彦的级别已经不低了。 看完杨彦,钱大人去拜见公主。 昨日围杀就是乐平公主制造的,她无疑是罪人,只是现在还未定罪。 钱大人在门外拜见,公主在屋里咆哮:“方狗敢伤本宫,把他送去州府,让周昇处置!”周昇就是靖州知府。 钱大人只当没听见,躬身道:“公主殿下好好休养,下官告退。” 县衙两位大人、方育陪同钱大人走出独立小院。 钱大人问:“是谁负责为公主殿下医治?” “是我。”方育道。 钱大人愣了愣,拧眉问苏县丞:“城中没有女医吗?” “有的。”苏县丞一脸苦相:“原本为公主殿下请了位女医,但是公主殿下不要她医治。” “那就再换一名女医。”钱大人道。 “别说女医,就是男医现在也没人愿意来驿馆医治。” “为何?” “昨日驿馆发生之事,现在城中都传遍了,没人敢来驿馆。” 钱大人叹了口气:“方育是男子,医治公主多有不便,我从州府找两名女医过来吧。” 然后又问:“馆内可有伺候女子?” 苏县丞道:“馆内驿卒都是男子,为伺候周到,下官从家中调来丫鬟婆子。” 钱大人道:“这是公事,岂能让你个人承担。你们招募几名丫鬟婆子。” “是。”苏县丞应下。其实县衙一开始就可以这么做,但是苏县丞想要让女儿表现,所以没有另外找人。 钱大人道:“这段时间知府大人不在,州府那边还有许多事,我这就走了。伺候好几位殿下,有什么难处,立即派人来告诉我。” “是。” 二位大人送州府钱大人乘车,方育没有跟着去。 听到派女医、找丫鬟婆子,方育轻笑。不知道这些人进来,其中会不会有“坏人”。 根据太孙记忆,这位钱大人与知府、参将好像不是一路人。但是,不好说!毕竟周知府是他的上官。上官有吩咐,下面的人怎敢不从。如果周知府是隐晦交代、欺上瞒下呢? 不管怎么说,总之要小心。看来这下,真要让小小做饭了! 苏晓婉负责饮食,方育还是放心的。这姑娘没有什么坏心眼,只是想要为父亲打通晋升阶梯。 方育返回小院,发现陈晓不在房内。他四处找了找,听到厨房传来陈晓的声音。 “刚受伤不久,最好吃些清淡食物。鸡肉、猪蹄虽然不错,但最好等过段时间再吃。” “他们现在需要补身体。”苏晓婉的声音。 “是要补充营养,但不一定是大鱼大肉。” …… 第118章 从烤鱼到政治 “这种鱼,煮汤可能不够鲜,但是烤出来很好吃。” 陈晓的声音,继续道: “要从背脊上划。你看,这样一剖。打开去掉内脏。这种黑膜要去除干净。腥味就是来自于这。黑膜去干净就不腥了。” 方育走进厨房,看到陈晓正在杀鱼,旁边厨娘、婆子,还有苏晓婉正在看。 “洗干净后,用盐、姜片、葱段腌制。”陈晓说着从厨台上拿起洗好的葱姜,刀法娴熟的噔噔噔切起来。 之前陈晓路过厨房,听到苏晓婉说这种鱼不要,她闲来无事凑过去瞧瞧,发现说不要的是罗非鱼。https:/ 当然,他们不叫罗非鱼,而是叫“扁鲫鱼”,以区别真正的鲫鱼“圆鲫鱼”。 下午鱼贩送来一桶鱼,苏晓婉说的是要鲫鱼,其中参杂了几条扁鲫鱼。这本也没错,在他们的认知中,都是鲫鱼。不过苏晓婉认为扁鲫鱼腥味重不好吃。她要做给皇子皇孙吃,自然是要挑好的,于是说这几条扁鲫鱼不要。 陈晓一瞧:罗非鱼。这种鱼肉厚刺少,她就喜欢吃刺少的,于是说“给我吧”。 罗非鱼是种热带鱼,在现代,如果不是人工养殖,这种鱼在中国的原生区域其实很小。陈晓正好在适合养殖罗非鱼的地方,她对罗非鱼的做法很有经验。 罗非鱼有很多种做法,煎煮蒸炸,陈晓喜欢烤的。烤罗非鱼腌制佐料不一样,烤出来的味道也不一样。有小米辣、蒜蓉腌的;有辣椒面、孜然粉腌的;还有香茅草、大芫荽等等腌的。 这里佐料有限,陈晓用最简单的方法腌制。一会烤时,烤干一些,鱼肉会很香。 厨娘、婆子看陈晓腌鱼。苏晓婉看到方育,微笑颔首,算是打招呼。 方育扫视厨房,对苏晓婉道:“那个肉,能不能给我们一些?”他指着一块猪肉。 “啊?”苏晓婉微微愣了愣:“可以。” 方育对陈晓道:“把肉也一块儿腌了,我们晚上吃烤肉。” 陈晓抬头,露出个嗤笑。 方育在厨房转了一圈,问陈晓:“还有什么可以烤?” “可以了。”之前陈晓要鱼,没觉得怎样,但是这会方育又要猪肉,她忽然意识到:他俩好像有点……怎么说呢,她不是个爱占便宜的人,忽然有点不好意思。 陈晓问苏晓婉:“这附近哪里有竹子?”之前她弄了个新鲜竹管,说明应该有竹子。 “驿馆后院围墙边,有丛竹子。” 陈晓对方育道:“你去砍棵竹子,我要做成竹签,串肉。” 方育是懂烤肉的,明白她需要什么,从厨房拿了把劈柴刀,去砍竹子。 不一会,方育扛着三根竹子回来了。驿馆中的竹子主要是种来观赏,比较细,他觉得一根不够,多砍两根。 这时陈晓也已经切好肉腌上。厨娘、婆子在准备主子们的晚膳。 陈晓拿刀削竹子,方育阻止:“我来吧,小心弄伤你的手。” 陈晓道:“也好。不过我重新去给你拿把刀。” 她回房进空间拿匕首。拿的是上次来南中县打狼,借给方育的那把多功能军刺,特种兵装备的野战刀。 方育用匕首削竹子,苏晓婉看这把匕首造型独特、异常锋利,问道:“这匕首是用什么金属打造的?”因为她看这匕首的材质十分特殊。 “钢。”方育答道:“所谓百炼成钢,生铁经过千锤百炼,就成为了钢。” 苏晓婉不懂冶炼,不过她听说过“百炼成钢”。钢铁的价格十分昂贵,而且有银子都不一定买得到。 她想起之前德王介绍,说方育曾是西凌国军队中的越骑校尉。问道: “西凌的冶炼技术,是不是比南越国强很多?” “是,不仅比南越强,比夏国都强。”这是事实。 “冒昧问一下,你与盛安号有关联吗?”苏晓婉听说过方育的打狼事迹,知道他不是盛安号的人,不过他是西凌人。盛安号在南越国的影响势利很大,在南越国的西凌人,多多少少与盛安号都有些关联。 “关联?什么意思?”方育不解。 “就是,比如与盛安号有生意往来,或是依附盛安号,寻求庇护。” “我的辣椒存放在盛安号仓库,不知道这个算不算。” 苏晓婉不知道“辣椒”是什么东西,不过他是西凌人,东西放在盛安号仓库,看来是有关联了。 陈晓不明白她问这个是何意,问道:“苏小姐,你问这个是……?” “没什么。”苏晓婉笑笑。 “不是每个西凌人都与盛安号有关联。鼎泰号与盛安号有合作关系,隆顺号与盛安号也有生意往来。要照这么说,他们都是有关联了。”方育道。 “是,你说的对。”苏晓婉歉意的笑了笑。 方育问:“所以,你问有没有关联,最后是想说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苏晓婉有些犹豫,想了想道:“说出来可能有些冒犯,我觉得西凌人在南越的势利影响太大了,特别是盛安商号。夏国人说南越是西凌的附属国,这话虽然有些过了,但事实上……”有些话不能明说。她觉得事实上,南越的确就像是西凌的附属国。 陈晓道:“利用外国技术开发本国,的确是要付出些代价的。”曾经与聂峰聊天,他介绍过南越为何如此倚重盛安号。他们带来先进冶炼技术,同时也有与夏国不同的纺织技术。 “是的。”苏晓婉礼貌的笑笑。她不想与西凌人争辩他们占了南越多少好处,多到让夏国人嘲笑。 方育道:“所以你最后想跟我说什么?我还是没明白。” 苏晓婉道:“我想说,太孙殿下如此信任你,将来他可能会带你回京城。如果能为朝廷效力,我希望你能从南越的利益出发。”后面还有句话,她没讲。她希望方育能做一个南越人。 其实当今朝廷中有两派思想:一派认为,他们应该继续依靠西凌发展本国;一派认为,南越现在已经不必依靠西凌,应该削弱西凌影响。 前者中,有的是“投降派”,他们觉得即便南越成为西凌附属国也没什么不好,西凌有强大军队,可以保护南越。 后者中,有的其实也是“投降派”,不过他们投向的是夏国。所谓削弱西凌影响,其实是想抬高夏国影响。 刨除这两个“投降派”,其实前面的两派思想,还是有商酌之处的。作为一个独立国家,不能总是依靠外国。但是,南越又得罪不起这两个外国。 苏晓婉虽是一介女流,她还是有些见识的。这次太孙遇刺,她觉得可能与两派之争有关。她虽然不了解太孙支持哪一派,但是上次太孙路过南中,她无意中听到,太孙希望南越自身发展。 不得不说,她误解了。太孙遇刺,是乐平公主想要掩盖丑事,然而第一次没杀成。 路上劫杀,可以找不到凶手。乐平公主继续追来围杀,是因为不能让他活着离开,否则不仅乐平公主要完,与她有染的各个朝廷官员也都要完蛋。 这件事上,没有什么民族大义,只有杀人灭口,以求自保。 第119章 灵魂辣椒 方育笑道:“我有我自己的生意,再说我是西凌人,太孙不可能带我去京城。”意思是太孙在京城朝廷中给他安排个什么职位。 苏晓婉笑笑:“是我想多了,两位请勿见笑。” 转换话题,苏晓婉问:“方公子是做何生意?” “小食馆。我和我娘子开了家小食馆。” “小食馆生意如何?” “生意还好。” “方公子医术如此了得,为何不家开药堂?”苏晓婉觉得方育的医术足以开家药堂。 “从未想过开药堂。” “为何?” “没有什么为何。我不喜欢给人看病。” 苏晓婉有些不理解,“大夫”身份比“小食馆老板”好多了,特别是医术精湛的大夫,治好一些疑难杂症,出名后很受人尊敬。比如梁大夫,县衙、州府都很给他面子。 她道:“开药堂,将来可以扩大生意。做药材生意,可是大买卖。” 方育笑道:“开小食馆也一样可以扩大生意。” “小食馆能扩得了多大?”苏晓婉语气正常,心中却是有些不屑。小食馆生意扩大,不就是开酒楼吗?也不过如此。 方育对陈晓道:“把我们带的辣椒拿出来给她看看。” “啊?”陈晓愣了愣。 方育冲她挤眉弄眼暗示。 陈晓见他瞟向竹签,暗示烤肉。明白了,他是想趁这个机会拿出辣椒。说实在的,烤肉如果没有辣椒,就失去了灵魂。 “好的。”陈晓回房拿辣椒。 不一会,她拿着包调配好的烧烤香辣粉过来。 “你给她说说,这包粉里都有些什么?”方育道。他在空间里吃过烤肉,知道那是调配好的烤肉料。 “这里面主要是辣椒粉,其次还有花椒、胡椒、盐、芝麻、茴香等等。” 苏晓婉看这红彤彤的一包,花椒、茴香、芝麻她知道,但主要的辣椒,她不知道是何物。 “这是吃的?”苏晓婉试探的问。 “当然是吃的,难道还是外敷的不成?”方育道。 苏晓婉想沾点尝尝,但是感觉这粉末味道有点刺鼻。 陈晓见她想尝,说道:“一会烤肉撒上这个再尝,现在你尝不出它的灵魂。” 对于一个从来没有吃过辣椒的人,这样尝没有意义。 “灵魂?”方育喜欢这个词,笑道:“以后我们就给它取名‘灵魂辣椒料’。” 方育对苏晓婉道:“我们小食馆卖米线面条,我们的招牌调料就是辣椒。辣椒是种植物果实,原产自西凌北方,我们将它移植到南越,现在它在安县十分受欢迎。只可惜产量有限,没有富余的流入到南中。你只要吃过一次,就会喜欢上它。从此以后,顿顿离不开它。” 苏晓婉道:“可是,人们不可能顿顿吃烤肉。多少人连肉都吃不上。” 方育笑道:“辣椒有一千种做法,这个说起来有些繁琐。总之,以后你慢慢会看到,做什么药材生意!不如做辣椒。不是每个人都要吃药,但每个人都要吃饭。” 苏晓婉不解,理解不了他说的。 方育道:“这么说吧,辣椒会像盐一样,成为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东西。” 苏晓婉觉得他说的有些夸张,不过也不想反驳,她不是个喜欢跟人较劲的人。 这时候厨娘准备好食材,请苏小姐做菜,差不多该做晚膳了。 方育削竹签,陈晓找了个炉子生火。因为要炖汤煨药,厨房里有不少木炭。 今天的晚饭,陈晓、方育打算就吃烤鱼烤肉,方育还让驿卒去拿些酒来。 炭火生好,陈晓用竹片将鱼穿插成扇形。杀鱼时,她从背脊上开刀,就是为了能将整条鱼平铺打开,这样烤出来的鱼会更香。 陈晓烤鱼,方育串肉。 陈晓道:“最好是有个烤鱼夹,竹片比较容易烧断,而且烤鱼时太烫了。” “你来串肉,我来吧。”方育接过她手中的烤鱼,问道:“你里面有烤鱼夹吗?”里面指的是空间里。 “有,但是不便拿出来。” “晚上我去看看,明天找家铁匠铺,让他们打造一个。” “没必要,又不天天在外面烤鱼。”不当着外人面,她是可以拿出空间里的烤鱼夹的。 “等太孙能吃辣,我想让他尝尝‘灵魂辣椒烤鱼’。” 陈晓嗤笑一声:“你什么都想着他。”她感觉方育像个老父亲似的。 “让他尝尝,让他爱上吃辣。说不定以后辣椒就成为一种贡品呢。” “贡品?”陈晓笑得差点喷出口水:“小心他把痔疮吃出来。” 方育只是玩笑话。其实他知道辣椒,从一开始就知道。 他道:“等我们回去,聂峰应该已经帮我们弄到土地了。你不是说想搞个‘一条龙’吗?做个烤鱼夹,到时候也可以用。如果还需要再做,师傅也有个样可以照着做。” 之前方育承诺给陈晓弄二十亩土地,陈晓想着要用来做什么?除了他们自己住,余下土地她想搞成“农家乐、一条龙”。当然,不一定是农家乐,也可能是花园餐厅。 二十亩土地,自己住多了点,用来做经营又小了点。 陈晓不追求要多大的府宅院子,黑石空间里还不够大吗?整个空间世界都是她的。 方育道:“等回去我研究一下,如何做出玻璃。我很喜欢你房子的那个大玻璃。” 陈晓点头:“这个有必要研究研究,如果能做出玻璃,我们就发了!” 方育抿嘴轻笑:“你很想发财?” “我想的不是发财本身,是造福百姓。顺便再发下财。”这是陈晓真实想法。她不缺钱,但感觉在这里生活很不方便。造这造那,不是为发财,只是为了让自己生活方便。包括辣椒也是,她实在无法忍受没有辣椒吃的一日三餐。 两人为了不熏自己屋子,就在厨房角院里吃了。一张矮桌、两只小板凳,一个火炉,一边烤一边吃,喝着小酒,畅想着将来房屋要建成什么模样。方育觉得,仿造她空间里的房屋样式建造。陈晓觉得不行,还是要符合当下社会建筑风格。 正吃着,有驿卒来传话,说外面有个名叫罗青的来找他。 第120章 罗青来了 听到罗青,方育并不意外。 如果他到安县找到春记小食馆,知道了这边的事情,大概率会来。因为罗青好不容易找到主子,万一主子一不小心死了,他就又回不去了。 罗青保护萧方育,就像杨彦保护太孙。他俩从本质上讲是一样的。除了职责、忠心,还要考虑到家人。 方育起身,对陈晓道:“我出去看看。” 上次围杀之后,驿馆加强了守卫,一般人不让进,大院那边也不让进。 方育来到驿馆大门外,罗青见到他,深深吐了口气。 “你真的在这!” “你动作挺快啊。”方育忽略了他刚才的语气。 “我有事跟你说。” 罗青将方育拉到一处四下无人的地方,悄声道:“我在安县见到小郡主,她还去了春记小食馆。” 方育一时没反映过来,疑惑望着罗青。 “世子,你大概是被人认出来了。有人向西凌那边通风报信。” 方育反映了一下,问道:“你说的是阿茹小郡主?” “是的。”罗青一脸严肃。 方育想不通,阿茹虽然不是香闺绣阁女子,她同样纵马驰骋,但是亲自来南越,这也太危险了吧! “她是什么时候去小食馆的?” “昨日。” “她去小食馆都说了些什么?”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不知道?”方育疑惑,问道:“你不在小食馆?” “不在。我是在街上偶然见到,觉得她很像小郡主,一路尾随,一直跟到春记小食馆。” 方育上下打量了一下罗青,看来他没有“打入”春记小食馆。想来也是,罗青能跟小石头讲什么,难道讲“世子是我主子”? “她去了小食馆之后,小食馆里的人怎么样了?” “看起来还安然无恙。”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南中县的?”既然罗青不在春记小院,那他应该不知道送信的事。 “我不知道你在南中县,原本我是打算去静河找你。” 罗青讲了经过。昨日他发现阿茹小郡主出现在安县,还去了春记小食馆,知道她是冲着世子来的。罗青觉得此事危险紧急,今日一早就从安县骑马出发,准备一路前静河,寻找世子,告诉他情况。 他傍晚到达南中县,准备住一晚明日出发。他住的还是上次那家客栈,吃饭时与伙计闲聊,意外得知世子就在南中县,住在官驿之中。伙计还讲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罗青万万没想到,世子居然跟南越国太孙、德王在一起,官驿中还发生了那样的“屠杀”。 “世子,这里关于你的传说,传得很厉害。假如传到安县,小郡主想要找到你,一点都不难。”罗青脸上有些无奈。他们说世子是“神医”,还说他是“杀神”,“方公子”大名在南中县几乎无人不晓。 方育轻笑:“找到就找到,有何大不了。”大不了杀人灭口。 罗青叹气,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世子,那你现在有何打算?” “没有打算。”方育一脸无所谓,忽然,他想到点什么,问罗青:“你当初去南中县衙应征,报的身份是什么?” “东河县罗家村人。”小罗锅就是罗家村的,罗青认他做义子,自称罗家村人,正好他也姓罗。 方育想到他用的应该是南越人身份,否则县衙不会招一个西凌人做衙役。 他道:“你飞黄腾达的机会来了……” 然后这般这般交代一番。 两人商量定,串好说辞。方育进驿馆向太孙禀告。 方育从一开始就说自己是西凌人,失去谋个一官半职的机会。不过罗青来了,正好给他送来个人。 论武功,罗青不比萧方育差。作为一名细作,关键时刻他得靠武功保命,罗青从小就苦练习武。不过平时为了不引人关注,他装作很一般的样子,以保持低调行事。 现在太孙需要人保护照顾,方育不想伺候人,但是没办法,他不来又能让谁来?正好,罗青来了。 此时将罗青安排在太孙身边,他是南越人身份,将来能跟太孙一起进京。 罗青做细作很多年,只要跟他说明目标,他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做。 方育向太孙禀告:说他无意中遇到位朋友,此人名叫罗青,东河县人。罗青是他迄今为止遇到为数不多、能跟他打成平手之人。太孙现在需要人日夜守护、身边伺候,方育觉得罗青是个不错人选。他推荐罗青来伺候太孙,希望太孙能同意。 “他可信吗?”太孙问。 “可信。他曾经考进南中县衙做衙役,跟我比试之后,他放弃做衙役,想拜我为师。不过他年纪比我大,收他为徒,我就成了他师父。所以,名义上我没有收他为徒,但他实际上是我徒弟。” 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一旦拜了“师父”,方育就变成“爹”,罗青变成“儿子”。当然,这只是他俩商量好的说辞。 太孙没有太多犹豫,同意了。 方育出去将罗青带进来,见过太孙、见过杨彦。安排罗青暂时住在太孙屋里,日夜守护。 太孙行动不便,之前是梁大夫弟子日夜守在他旁边,之后是驿卒守护,现在换成罗青。 忙完这些,方育返回厨房,看到陈晓和苏晓婉正在吃烤鱼。 “肉呢?”方育扫眼望去,发现烤肉已经没了,鱼好像也是最后一条。 “吃完啦。”陈晓一边嚼着鱼肉,一边喝了口小酒。 在方育去向太孙禀告时,苏晓婉刚伺候完太孙用晚膳。她自己还没吃呢,返回厨房,陈晓叫她一起吃烤肉。 腌制过、撒上灵魂辣椒料的烤肉,苏晓婉一口下去就停不下来。 同时一起吃的,还有厨娘和婆子,陈晓希望她们都尝尝。有好吃的东西,她喜欢分享给别人。 原本只是两个人吃的烤肉、那么多人吃,自然一下就没了。不过好在鱼有几条,但是五个人吃,明显不够。 苏晓婉问,要不要给方公子留点?陈晓说不用,他已经吃饱了。苏晓婉在太孙房间见过方育,感觉他好像真的已经吃饱了,于是没有留。 方育看陈晓脸色,感觉到她在不高兴。虽然他只吃了个半饱,算了,他明白她在不高兴什么。 陈晓的不开心,只有方育看得出来。 陈晓与苏晓婉有说有笑,商量着明天再买些“扁鲫鱼”,烤给所有人吃。 第121章 谁还没点过去 方育在一旁坐着,看陈晓边吃边跟苏晓婉讲辣椒。 这时罗青过来,说他有些东西还在客栈,要去拿过来。方育让他去。 苏晓婉问方育:“他是什么人?” “罗青。今后就由他负责太孙安全。” “衙门找来的?”苏晓婉问。因为下午钱大人说,给几位殿下找专人伺候。 “不,我找的。” 苏晓婉审视打量方育。他不是本地人,上哪儿找的人? 看到苏晓婉的目光,方育道:“他曾经差点就在南中县衙当差,当时我说他做衙役屈才了,于是他就没做衙役。” 方育没做过多解释,他也没必要跟苏晓婉解释。 吃完东西回房。 陈晓问:“罗青是收到信过来的?” “不是。”方育讲了事情经过。 “小郡主来了?”陈晓惊讶。 “嗯。”方育点头。 “那也就是说,肃阳郡府知道你在南越?” “嗯。”方育其实也不是完全无所谓,被发现行踪总归有点麻烦。何况原主与小郡主是未婚夫妻,虽然还未成亲,但他俩的关系,上至皇帝、贵族宗亲,下至领地百姓、军队下属,尽人皆知。 “小小,”方育环抱着陈晓:“以后我就在你空间里,不出来了,可以吗?” “呵!”陈晓轻笑:“怎么可能。” 方育也知道不可能。如果阿茹来南越是想杀他,倒还好;如果她是来跟他谈感情,那就麻烦了。 原主跟阿茹是有感情的,毕竟他们从小一起长大。阿茹不是生来就是小郡主,她幼年时跟随父亲在马背上颠沛,直到父亲娶了肃阳郡主,阿茹才安顿下来。萧方育成为养子后,虽然他怀着别样目的,但他对阿茹这个妹妹是真心爱护。也正因为看到他俩相互关爱,阿苏将军才会将阿茹许配给阿育。 “小小,今晚我俩在空间里睡吧?”方育道,他觉着还是早点生米做成熟饭的好。尽管他俩已经“结魂”,可是陈晓又不知道。从人类肉体来说,还是要有身体结合,才算是真正一对。 “你不是说太孙他们有危险吗,如果我们在空间里睡,晚上有人偷袭怎么办?”陈晓喜欢空间里的舒适大床,但现在防备偷袭是第一位。 “有罗青在。” “他就一个人。太孙那边、公主那边,还有德王、杨彦,要是敌人偷袭,他一个人怎么顾得过来。” 陈晓白天在院子里练习,就是想着帮分担一下。她虽不会武功,但胜在力气大,一拳能打死人。假如对方特别厉害,她对付不了,还能躲进黑石。 方育无奈叹了口气。她说的对。 陈晓听他唉声叹气,说道:“你不用担心肃阳郡府那边。实在不行,到时候我再把你藏进空间里。” 方育无奈地笑了笑。如果阿茹来跟他谈感情,陈晓知道阿茹是他未婚妻,恐怕她早就甩脸走人了,还说什么藏不藏。 “小小,你曾经嫁过人吗?” “嗯?”陈晓一脸问号。 “你不是已经三十了吗?三十的女人,应该……”方育之前一直没问过这个问题,因为觉得没必要追究。谁还没点过去,重要的是现在。 “没有。我们那里三十岁没结婚的女人很多。”理工直女陈晓并没有多想。 “很多?” “也不是很多,但少说也有一千多万。” “一千多万?”方育惊讶。 “我们那里有十四亿人口,一千多万人在其中,也不算很多。”陈晓从人口比例上讲。 “十四亿?”方育惊掉下巴。这里全世界大概就只有几千万人口。 “我们那里,女子要到二十岁以后才能结婚,男子二十二。大部分人在二十六七岁结婚,二十四岁以下结婚的都算是早婚。随着社会发展,结婚年龄普遍越来越大,到三十岁还没有结婚的大有人在。” 方育其实能理解年龄大了还不结婚,比如灵界。灵界之人是因为修炼,一般都要到小有所成才会成亲。而小有所成,至少也要一二十年。但是陈晓所在的是凡人世界,凡人又不修炼,三十岁还未成亲,他就觉得有些奇怪。 “你们那个世界的人,是做什么,要到二十岁以后才成亲?” “上学读到本科毕业就已经二十二岁,如果再读个研究生,就到二十四五六。毕业后工作几年、谈个恋爱,这时候结婚不就二十六七,或者二十八九、三十、三十几。” “上学、本科?” 陈晓跟他解释了一下读书学历系统。方育恍然,他们不修炼玄力,但是修炼学识。 “那你是读到什么?”方育问。 “我本科毕业。”陈晓没考上研究生,不过她也不想再继续读了。她家庭条件优渥,不用靠知识改变命运。 此时天已经黑了,两人在房中聊天,没有点灯。 方育是故意不点的。他将陈晓抱坐在腿上,一边聊天一边撩拨。俗话说,天黑好办事嘛。 陈晓也没有点灯,她有时候挺喜欢黑暗的。在黑暗中看不清周遭,感知会更灵敏。比如现在她就听到罗青在跟杨彦说话。听不清他们在讲什么,但听得到他俩在说话。 “我俩洗洗睡吧!”方育道。 “嗯,就在这里洗漱吧。”陈晓不想进空间,因为空间里太亮,她不想破坏了这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她接着窗棂透进来的月光,起身去打水。方育准备点灯。 “不要点。”陈晓阻止:“我就想这样黑黑的。” “你看得见吗?”方育怀疑她的视力。 “看得见。”一直处在黑暗中,陈晓能看到屋中物品所在位置。 至于方育,他看得见。哪怕漆黑一片,他用魂力也能将周围看清楚。 有一点方育不知道。他与陈晓结魂之后,陈晓的夜视能力变强了。当然,陈晓自己也不知道。她只以为是因为一直身处黑暗,所以视力增强。包括听到罗青跟杨彦说话,也是因为结魂后的缘故。那两人讲话其实很小声,普通人是听不到的。 简单洗漱,陈晓上床。方育也跟着一块洗漱、上床。 “小小,我们成亲吧!”黑暗中方育抱着陈晓。 “已经说过多少遍了。”陈晓不想再重复,她答应回到安县就成亲。 “我等不急回去。”方育的手开始不老实。 “你不给我仪式了?” “回去再补。” …… 赖皮方育的“原则”很灵活。合则用,不合则废。他要赶紧先将陈晓固牢了,万一阿茹真是来“寻夫”的,以陈晓的性格,她很可能会“成全”。 第122章 新的仆役 第二日,方育一个人从床上醒来。 他心情颇好的穿衣下床,出去打水洗漱。 空间里,陈晓被闹铃吵醒,想起自己昨晚怎么那么容易就“破防”。说好的留到成亲那天呢?怎么就妥协了? 唉,算了!反正早晚的事。陈晓安慰自己。 她不知道,这其实是受结魂影响,加之方育使了点手段。 陈晓躺在床上,想着回到安县还有没有必要举行婚礼? 她觉得婚礼的意义,是向亲朋好友展示俩人已是正式夫妻,她在这里没有亲朋好友,展示给谁看? 假如有可能,陈晓希望在现代举行婚礼,她希望外婆和小舅舅能看到她结婚,看到她找到了终身伴侣。 等一下,我为何会用“终身伴侣”这个词? 看过身边很多不幸婚姻,其实陈晓并不相信爱情,但为什么她有种直觉,觉得方育一定会伴她终身?难道有了夫妻之实后,想法就会改变? 陈晓躺在床上,脑子里想着方育的点点滴滴。 空间外,方育正在洗漱,官驿管事带着几名百姓打扮的男女走进独立小院,将他们分别安排到不同地方。 “他们是干什么的?”方育出门倒水,问管事。 “早啊!”管事笑着走过来说道:“昨日钱大人说给几位殿下安排专人伺候,这不,苏大人找了几个人过来。” 乐平公主房间里是苏府婆子值夜看护,新来的一名女子进屋,替换掉苏府婆子。杨彦屋里是一名驿卒看护,此时被新来的男子替换出来。太孙屋里,一名新来的男子进去,罗青走了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罗青看方育站在院中,问道。 管事看到个陌生面孔,问方育:“他是谁?” “罗青,太孙殿下的护卫。昨天刚过来的。”方育跟太孙、杨彦打过招呼,只要他俩承认,罗青就是太孙护卫。 这时德王妃从屋里出来。德王的伤不重,自己能行动自如,他们屋里不需要人值夜,新来的一男一女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去打些热水来。”德王妃吩咐门口两人。 她对这里的驿卒仆役不熟悉,分不清谁是谁,反正对她来说都是下人。 管事闻言,赶忙命人去烧水。 德王妃看见站在院中的方育、罗青,微微颔首,然后回屋。 昨日方育带罗青去见过德王,介绍说,罗青武功与自己不相上下,现在是太孙殿下护卫。德王见识过方育武功,听闻此人武功与他不相上下,立即对罗青刮目相看。 说实在的,德王现在很缺乏安全感,他出门带了那么多护卫,全都死了,此时他希望能多有几个像方育这样的高手保护。 管事安排完带来的人,对方育道:“有事你尽管吩咐他们去做,有何需要,让他们来找我。” “这些人是从哪里找来的?”方育问。 “县里啊。”其实管事也不清楚这些人是从哪里找来的,昨晚苏大人将人交给他,今日一大早他将人领过来。 “苏小姐她们不过来了?”方育问。 “应该是吧。” 照往常,苏府下人此时已经过来做活,现在还没来,应该是不来了。 管事回答完方育,去忙别的事。 罗青走到方育身旁,悄声道:“这些人,会不会……?”他听方育说过这里的情况,任何陌生人,不可不防。 “嗯,小心提防。”方育看来的这四男三女,毫无怯意,一来就知道要做什么,感觉不像普通下人。一座小县城找来的仆役,见到皇子公主不应该是诚惶诚恐吗?可他们表现得过于冷静。 “看护好太孙。”方育吩咐。 “我知道。” 现在这几人什么都没做,方育虽然怀疑,但万一怀疑错了呢? 罗青回房,方育朝公主房间走去。 在离房间三米远的距离,方育听到房中在窃窃私语,但是他走近,屋中停止了说话。 方育没有敲门,直接推开,只见新来的女子坐在屋中桌边,公主在床上闭眼睡着,似乎还没醒。 他打量了一下屋内,桌子离床至少有三米远。这女人动作够轻的!又快又轻,而且耳力还很好,听到他靠近的脚步声。 女子起身,行了个礼。她没有说话,似乎是怕吵醒公主。 方育打量了一下这名女子,她大约二十五六岁,皮肤偏黑、有些粗糙,相貌平平,看起来像个经常干活的普通农妇,可是她的气质又不像是农妇。 方育望了眼床上公主,她的眼帘睫毛轻微动了动,明显是在闭眼装睡。 “你叫什么名字?”方育问女子。 “彩莲。” “你是哪里人?” “南中县人。” “你家就在县城?” “我家在落水村。” 方育面上不显,心中暗笑:你若真的是村妇,真是有鬼了。 方育不怀疑在屋外听到的窃窃私语,她俩肯定讲话了。从公主此时装睡来看,她俩或许认识。又或者,公主知道彩莲是来帮她的。 没想到,才刚怀疑,一转身就实锤了。这几个人绝对有问题。 只是,她竟然不是来杀公主的?那么,他们就是来杀太孙的? 方育转身出屋,去太孙房间。 罗青将新来的男子赶出屋外,只准他在屋外伺候,不让他进屋。 方育进门前瞟了男子一眼,他大约二十五六岁,身体结实,看起来像个干活的。但是,他身体过于结实,不像是干活干出来的,倒像是习武练出来的。 此时太孙已经醒了,想要撒尿,罗青正在帮他接尿。方育看着太孙撒完,罗青把尿壶递给门外男子让他倒掉,然后清洗干净。 方育道:“殿下,今早县衙送来的这七名仆役,有问题。” “有何问题?”太孙老早就醒了,听到了院子里的动静。 “他们不是真的仆役,是来刺杀殿下的。” 罗青返回屋内,听到这句,下意识想要关门,不让外面听到他们谈话。 “别关。”方育阻止,提升音量道:“我看出来,他们都会武功,并且武功还不低。如果他们是来保护殿下的,大可言明,不必藏着掖着,假装成仆役下人。” 罗青拧眉。刚说过要提防,一转身世子就把他们看穿了? 方育道:“殿下,我们要小心啊!” 罗青嘴角扯了扯。他还以为世子跟太孙讲,是想要太孙处置了这些人,结果来一句“我们要小心”。 第123章 都想下毒 屋外两名仆役,听到方育的话,相互对视。 不会吧,这么快就被看出来? 关于方育,几名“仆役”提前了解过,知道他很厉害。可是,他们才刚来,没有露出任何破绽,他是如何看穿的? 屋内,太孙道:“既然有问题,就把他们打发了。” 方育点头,一本正经道:“我打算给他们下毒,把他们全都毒死。” 太孙嘴角扯了扯。想说点什么,但又没说。 方育的声音不大,门外人如果耳力好、有心听,能够听到。 这不,屋外的仆役听到了,面面相觑。 方育道:“殿下,你不要吃他们送来的任何东西,我会另外给你安排饮食。” “嗯。”太孙点头。 罗青在一旁听得嘴角直抽。怀疑对方、要下毒,这种话不应该是关起门讲吗?你开着门……何意? 方育之所以这样说、故意让门外听见,其实很简单:把事情挑明,逼对方先动手。 太孙向来“仁爱宽厚”,这几名仆役现在还什么都没做,仅凭怀疑、猜测就把人家如何,有损太孙名声。何况方育自己也要名声。 如果只是将这几人赶走,他们还会再换别的人来。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方育不想悄悄防,他要大张旗鼓的防。也好让对方知道,不管你来明的、还是来暗的,都不行。 方育悄声又交代了几句,走出房间。几名仆役站在各自负责伺候的房门口,见他出来,目光齐刷刷望过去,面上透着冷凝。 方育扫视一眼,毫不在意,回房。 此时陈晓还没有从空间里出来,方育传音给白蚺。 “小小起床了吗?” “不知道。”白蚺弱弱回答。昨晚房间里传出令人羞耻的声音,白蚺知道他们在干嘛,潜进湖里不要听。它也是个雄性,听到这种声音很难受的好不好。 “你去看看她起床没有。如果起了,让她出来,我有事情跟她讲。”方育知道陈晓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她一般都按时起床,不过昨晚折腾到大半夜,她初为“人妻”,可能会多睡会。 过了一会,白蚺传音。 “她起来了,在洗床单,还有十八分钟就能洗好。” “你怎么知道还有十八分钟?” “洗衣机上显示的。” 方育手指敲击桌面,百无聊赖的等陈晓出来。他想跟陈晓商量一下,今后小院饮食由她负责。 但是,方育又觉得不该让自己女人变成伺候人的。虽然之前开玩笑提过,陈晓说没什么,他们本就是开餐馆的,她不介意给人做饭。 想了想,方育起身去找驿馆管事。他觉得还是继续让苏晓婉做饭比较好。 管事在别的院子,方育前脚刚踏出独立小院,院中五名“仆役”立刻聚拢在一起。 “他是怎么知道的?” “不知道。他或许是诈的。” “他前会来看过公主。”负责伺候公主的女仆道。 “你露出破绽了?” “应该没有。”女仆回忆了一下,之前她跟公主悄声交谈,方育不可能听到。因为她俩是凑在耳边说的,非常小声。 她以为的对,正常人是听不到,可方育不是正常人。 “他说要给咱们下毒,不会真的下毒吧!”男仆觉得方育这话很奇怪,假如他们真的就只是普通仆役,因为怀疑就下毒? “他出手狠毒,不是不可能。” 这几人是靖州参将派过来的。方育以为,与公主有染的官员会想要杀公主灭口,但是他错了,别人比他想象的“有情”。至少目前,他们还没必要灭口,只是想将公主救出去,同时将太孙软禁在此。 “那……现在要怎么办?” “不要吃他们的任何东西。”有人道。 “下毒不是只有吃一个途径。”另一人道。 五人陷入沉默。 他们在来之前,去城外看过那些死尸。每具尸体都是一刀毙命,有的顶多两刀,可见杀人者出手有多毒辣、干脆利落。那么多人都围不住他,这五人虽然经过特殊训练,不同于一般武者,但是凭心而论,他们认为自己也打不过方育。所以,其实一开始想下毒的是他们。 他们认为这里最厉害的是方育,只要将他毒倒,软禁太孙就不难。 几人正寻思下一步要怎么办,这时,陈晓从房间里出来。 白蚺对陈晓说,刚才有人给他们房间送水,看到她不在,顺口问了一句。所以,它建议陈晓赶快出去,不要引人怀疑。——它当然不会说,是方育有事情要跟她讲,否则陈晓会问它是如何知道的。 陈晓从空间里出来,故意来院子中晃悠,让别人看到她。 “咦,你们是……?”陈晓看到几张生面孔,有点奇怪。这里是太孙养伤的地方,一般人不让进。 彩莲突然眼睛一亮,悄声对几人道:“她是方育娘子。” 之前她与公主小声嘀咕,商量如何将公主运出去,公主也明白方育有多厉害,建议他们绑了方育娘子,用她做人质。 “你们是做什么的?”陈晓边问边走近几人。 彩莲朝同伴使了个眼色,同伴悄悄从身上摸出一包药粉,暗暗打开。 陈晓走近,几人望了眼院门外,没有方育身影。然后又迅速望了眼太孙房间,看护太孙的那个人没有出来。 拿药粉的人上前一步,一把按住陈晓的后脑勺,另一只手试图强行将药粉扑进她嘴里。 陈晓第一反应,迅速闭眼闭嘴屏住呼吸,然后一把推开那人的手。 这人没料到方育娘子看起来纤柔娇弱,手上还有点力气,于是使劲捂上去。 第一下,陈晓突遭偷袭有点懵,只是下意识推开。然而他第二下使劲捂,陈晓感受到对方敌意,闭着眼睛一拳就朝对方身上打去。 昨日方育教过她几招,但是此时此刻,她全然忘记应该攻击什么部位。反正只要力气够大,乱拳打死老师傅,陈晓用最大力气朝对方打去。 咔嚓!一声脆响。 只见这人半边身子凹陷进去。陈晓打中他的侧肋,男人重重倒了下去。 “啊!” 另外四名同伴虽然知道此时不应出声,以免引来太孙屋里的那个人。但是,一个娇柔女子,一拳头就能将人打扁(是真的打扁)。这种惊讶和惊吓,是抑制不住的!他们本能的发出惊呼。 第124章 人不可貌相 这几人只是刹那间被惊住,但是立即反应过来,一人抬手朝陈晓脖颈处砍去,想将她劈晕。 刚才陈晓出来跟院中人说话,罗青正在给太孙擦身子。他以为世子跟陈氏讲过,要提防这些人,但是他听到陈氏问这些人是做什么的。这时罗青正托着太孙身子,无法立即松手,他将太孙稳稳放下,就听到外面一声惊呼。 罗青立即从屋中出来,只见一人抬手朝陈氏劈去。距离有点远,他无法冲过去阻止。 只见那人一记手刀劈砍在陈晓脖颈处,陈晓身子歪了一下。 有点痛。对陈晓来说,她只是重心不稳,身子歪了一下。这记手刀并没有如对方预料那般,一掌下去将她劈晕。 罗青见状立即冲过去,仆役同伴见他出来,立即上前阻挡。 这人还想对陈晓再来一下,陈晓身子一矮,蹲下去对他腿上就是一拳。 方育教过她人体下肢的攻击部位,但是情况紧急,哪有功夫去寻找攻击点,反正打到哪算哪。 只听一声惨叫,这人小腿到膝盖,被陈晓生生打断,骨头都穿出了皮肉。 之前打侧肋时,陈晓没用全力,因为她曾经这样打死过人。对方虽然不善,但不至于要将人打死。 然而蹲下这一拳,陈晓知道人的腿骨很硬,就算将腿打断人也不会死,于是她用了全力。 世上恐怕没几个人能仅凭拳头就将人腿骨打断,而且对方还是个肌肉结实的练家子。陈晓这一下,惊呆所有人。 院中“仆役”三男两女,打倒一个、打断一个,另一个与罗青缠斗,剩下两名女子,震惊地望着陈晓。 她们无法想象,这么娇弱的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有这么重的力量。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陈晓这下知道他们不是好人了。 “他们是来刺杀太孙的。”罗青一记肘击将对方打退,大声回了一句。 “我们没有要刺杀太孙!”被他打退的男子喘着粗气说。 “不是刺杀太孙,你们伪装成仆役来干嘛?”罗青反问。 第125章 好生尴尬 “你不配我赐教。”方育冷冷道。 “刚才你还说,是否要跟你过过招再走。”彩莲已做好必死准备。 方育对罗青道:“既然他们不想走,就都杀了吧!” 陈晓劝彩莲:“姑娘,赶紧走吧!” 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女子,劝一个二十五六岁女子,称呼她“姑娘”,说实在的,这称呼挺怪异。 谁让陈晓真实年龄三十、社会阅历不少。彩莲虽然二十五六,但是在陈晓眼里,她还是比她小。并且彩莲说话的语气,陈晓感觉这个人有点耿。 这时德王走了过来,对方育道:“把她留下伺候公主吧。”他指的是彩莲。 之前院中发出惊呼,德王就已经在屋中门缝后看着。他看到陈晓打断那人腿骨,看到罗青与人打斗,看到方育捅死那人。 看了半天,他认出彩莲。德王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彩莲,当年在百花山庄时,她大约就十七八岁,山庄里每有宴会娱乐,公主常让她表演“爬杆”。 所谓爬杆,就是在一根很长的竹竿上,攀上滑下,表演各种动作。 方育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德王:“把她留下?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知道,她是百花山庄的。”德王只知道彩莲在百花山庄,却不知道她后来跟着刘参将来了靖州,毕竟德王也很少去百花山庄。 “你知道?”方育疑惑。 德王赶忙补充解释:“不,我只知道她,她是公主的婢女。其他人我不知道。” 从始至终,彩莲都没有动过手,动手的是那三名男子。德王知道彩莲是会武功的,但是她的武功也仅止是杂耍而已。——不得不说,德王又用自以为是的眼光看人了。 方育嗤笑摇头。他知道德王想要保护公主性命,可是,除恶务尽的道理,他似乎不太懂。 彩莲认得德王,她见德王为她说话,跪下对方育道:“我们真的只是来保护公主,我们并没有加害太孙的意思,求公子明鉴!” “就算你们只是来保护公主,没打算加害太孙,那你们对我娘子动手是何意?”方育不会信她。 “我们……”彩莲嗫嚅了一下:“我们想把公主带回去,但是知道公子武功了得,所以想劫持公子娘子做人质,已保我们能将公主带走。” 彩莲觉得不如将话摆明了讲,他们无论找什么借口都说不过去。 当然,这是剥离掉他们原本目的的另一种说法。 方育耻笑:“呵,结果发现,你们不是我娘子对手。” 彩莲垂着眼帘。的确,他们不知道方育娘子有如此神力。 方育道:“留下伺候公主也行,不过,不是在这里。” 彩莲抬头望着他。 方育道:“你和公主到大牢里去。” “不可。”德王沉脸,用训斥的语气道:“方育,你过分了!” 方育只是一介平民,连官都不是,居然要将皇家公主送进大牢。德王觉得他有些居功自傲,目空一切。 “我这样做是为了保护你们的安全。”方育道:“她说的话,我一句不信。” 如果只是为了保护公主,将公主带走,可以用偷的,何必伪装成仆役混进来。 提到安全,德王也有所顾忌:“总之……不能将公主送进大牢。” “那就让他们走,或死。” “就只留下彩莲一人不行吗?”德王觉得彩莲伺候公主很合适,想要再争取一下。 正当众人焦点都在彩莲、德王、方育身上时,突然,背后传来一声惊呼。 不知何时德王妃从屋里出来,看他们在那里争执,之前与罗青缠斗的那名男子见众人没有注意到自己,他摸出把匕首,突然一下子挟持了德王妃。 “让我们带公主走。”男子用匕首顶着王妃脖颈,只要一用力就能扎进她脖子。 “放开她!”德王一下子急了,慌忙望向方育,希望方育能救下王妃。 方育冷冷看着,没有要动手的意思。脑中思忖:公主留不留? 留下公主,对他并没有太大意义,反而还是个麻烦。要不,让他们带走? “王爷……”德王妃一动不敢动,紧张又害怕地望着德王。 德王望向方育。 方育露出无奈表情:“不要伤害王妃,你们可以把公主带走。” 闻言,彩莲起身跑进公主房里,想将公主抱起。 “别碰我!”公主伤了小腹和胸部,动一下都疼得要命。此时她并不想挪动。就算要挪动,至少也弄个担架什么的,她只需要忍受一下从床到担架这点距离的痛苦,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青琐!”彩莲朝外面喊了一声。 另一名女子跑进屋,两人试图用垫褥将公主抬走。但是垫褥是软的,一抬公主的身子就窝下去,积压到腹部伤口,疼得公主龇牙咧嘴。于是两人在屋中寻找有没有其他什么东西,可以将公主平直的抬走。 屋外,挟持男子有些焦急,半天不见屋里人出来。 陈晓望着德王妃,抬起手腕,指了指手腕内侧,给她暗示。 德王妃也在望着她。或者说是德王妃目光乱扫,停留在陈晓身上。 她看到陈晓手指内腕,想了想,明白了她的暗示。 昨日方育教陈晓防身攻击术,其中有一招是用尖锐物戳刺对方。 此时男子握着匕首抵在她脖颈上,昨日方育教的几招都不适合此时情形,何况德王妃没有陈晓那么大的力气。陈晓暗示:扎他手腕。只要让男子松开匕首,旁边那么多人,他们能够立即擒住男子。 德王妃明白了陈晓意思,马上开始想自己身上有什么尖锐东西。可惜,正好没有。因为在这里主要是照顾德王,她又不出门,连梳头都是用最简单的挽发,头上有根玉簪,玉簪不够尖锐。 陈晓也在帮她看,她身上有什么可以当作武器的尖锐东西。然而,似乎没有。 看男人裹挟德王妃的方式,一手勒脖,一手持刀。陈晓忽然回想起在某视频中看过,这种挟持方式其实是不对滴,有很多种方式可以格挡开。 是怎么挡开来着? 陈晓努力回想了一下,走到方育身前,拉过他的手环抱住自己脖子,然后她双手交叉,从里向外掏,撑开他的环抱。 方育被她的动作搞疑惑了。还以为她是过来要他抱抱,结果她这是在干嘛? 第126章 看不下去 德王妃接收到陈晓的意思,然而陈晓的动作也引起持刀男子的注意。 “你在做什么?”持刀男怒目向陈晓,手中刀抵得更紧,刀尖戳破王妃脖颈,一丝血迹渗了出来。 “啊。”王妃感到痛,吓得身体僵硬一动不敢动。 “你不要乱来!”德王看到王妃流血,瞬间紧张:“已经让你们带走公主,你不要伤害她。” 这时彩莲出来,屋里实在找不到长木板,她看见院子门外站着名驿卒,打算叫那人去找。 方育瞟了眼院门外,发现门外其实躲藏着许多人。别人看不到,但是方育能听到。 唉!他已经很放水了,真心想让他们将公主带走,可是这些人实在是不行,打个劫跟闹着玩似的。门外有那么多人在偷偷看着,如果他再不出手,别人会以为他不行。 没办法,不是不给你们机会,是给你们机会不中用!方育朝持刀男走去。 “你不要过来。”持刀男挟持着王妃身子往后缩,抵在王妃脖颈上的刀尖又更扎深一点。 “不要轻举妄动。”德王紧张对方育道。 方育不理会,径直走向持刀男,同时暗暗释放出威压。王妃本就紧张害怕得一动不敢动,此时持刀男也“紧张得”一动不动。 忽然,方育一把抓住男子持刀的手用力一拉,同时另一只手拽开王妃,然后一捅。 男子手中的匕首,捅进他自己脖子。 方育拔出匕首。汩汩鲜血流出。男子微张着嘴,目光呆滞。站立两秒后,瘫软倒下。 同时王妃也脚一软要瘫坐下去,方育一把挽住她,陈晓立即过来扶住王妃。 以上这一切就发生在三十秒之内,彩莲还未喊来驿卒,眼睁睁看着同伴倒下。 看到王妃危机解除,罗青一步蹿了过去,一拳重重打在彩莲身上。 罗青的拳头力量虽然没有陈晓那般大,但他这一拳,彩莲一口鲜血呕了出来。随机罗青又蹿进房间,重伤青琐。 德王妃脚软得站不稳,德王赶忙过来搀扶,德王妃将他推开,声音颤抖地对陈晓道:“能扶我去你们房里吗?” 陈晓疑惑,为何要去他们房里?不过看到德王妃脖颈上的伤口,正好他们房间里有药。 这时管事、驿卒涌进小院。王妃被劫持时,他们就已经在院门外,看到院子中的情形不敢进来,生怕他们的轻举妄动让事情变得更严重。 “你去把苏大人、冯大人叫来。钱大人走了没有?若是没走,把他也一起叫来。”方育吩咐管事,处理着院子里的事。 陈晓将王妃扶进房里。王妃刚一坐下,立即泪如泉涌,泣不成声。陈晓没有劝慰,劫后余生大哭一场也属正常,她需要将之前憋住的情绪发泄出来。 陈晓着湿巾帕拿来给她擦脸,然后拿出碘伏打算帮她伤口消毒。 “不要上药。”德王妃偏头躲开。 “碘伏,伤口消毒的。” “我知道。不要上药,就这样。” 陈晓看她脖颈上的血已经在凝固,看伤口其实也不算严重,于是听她的。 德王妃流了会眼泪,长叹口气:“谢谢你之前想着救我。” 陈晓歉意:“我也没做什么。”她只是暗示王妃如何自己脱困,结果没想到还被对方发现。 “有这份心就够了!”德王妃长叹口气。 陈晓看她唉声叹气,不知道安慰什么好,于是没有说话,静静陪着她。 “前天你好像也被劫持过,是吗?”德王妃问。 “是的。” “那时候你丈夫是何反应?” “他来的时候我已经将人打死了。” 德王妃苦笑一下,她觉得自己问的好像不对,说道: “你丈夫会因为他的亲人,而疏忽你吗?” “我丈夫没有亲人。” 德王妃顿了一下,感觉自己每个问题好像都没问在点子上。 “那你丈夫会因为别人而疏忽你吗?” 陈晓想了想,方育好像从未疏忽过她。唯一让她觉得有些疏忽的,就是这次救太孙。本来他们要去静河,因为太孙改变了行程。不过方育这么做,其实也是为了她。 去静河,是为了找橡胶。找橡胶,是为了做轮胎。做轮胎,是为了造自行车。造自行车,是为了出名寻找父母。 然而,现在只要抓住太孙,他就能帮她达成所愿。就像解数学题,有更简单的解题方式,为何要用复杂方式去解呢。 陈晓有些明白德王妃为何这么问,她应该是在抱怨德王。说实在的,德王那种“和稀泥”的态度,陈晓也对他不满。但是,人家是王爷,太孙都敬他三分,他们平民百姓,你是能训斥王爷还是怎么着。 忽然,外面传来方育的怒斥声。 “救什么救,让他们就这样死掉好了!” “方狗,我要灭你九族!”房间里传出乐平公主微弱但尖锐的声音。 “你灭一个试试。”方育不屑与个疯女人争执。灭他九族?开玩笑!知道他“九族”是什么人吗? 陈晓不想多掺和事,与德王妃在屋中静静坐着。 今早发生的变故太多,德王妃被挟持,陈晓何尝不是。只是对方没有能力制住她。 过了一会,冯大人、苏大人来了,他们一起到太孙房间商议事情。 德王妃与陈晓闲话几句,然后回房。她有许多对丈夫的埋怨想跟人抱怨,但是想想,最后还是咽进肚子里。毕竟生活是自己与丈夫过,与人抱怨,并不能解决她什么问题。 太孙房间。 方育质问苏大人,这几名所谓的仆役是从哪里找来的? 苏大人惶恐,说是钱大人推荐的。 这就奇怪了,他们说自己是德州军,却是钱大人推荐?钱大人是靖州官员,与德州军何干?还是有何勾连? 方育命罗青去审讯几人,无论用什么方法,直到他们讲实话为止。 苏大人知道自己犯了错,没有反对。冯县尉却认为不妥,罗青与方育是平民,此事涉及官员,他们无权审问。 方育一直觉得冯县尉为人不错,他与罗青没有审问犯人的权利,这话本身是对的。但是,冯县尉突然阻拦,方育觉得有点怪怪的。 第127章 另一边进展 离开太孙房间,方育问冯县尉: “大人为何阻拦我们审问彩莲几人?” “德王已经证实了彩莲是公主的婢女。即便是钱大人推荐,他们来此的目的也很清楚,只是为了保护公主。方公子,你是太孙殿下的人,假如公主的手下要审问你或罗青,合适吗?” 方育听出来了,他是站在太孙与公主两方来谈论此事。 “冯大人,公主想杀太孙殿下,难道她的婢女就不想杀吗?” “公主是做了出格的事,但是她的婢女要做什么,那只是你的猜测。他们并没有伤害太孙殿下。” “可是他们挟持德王妃,给王妃造成伤害。” 冯县尉没有反驳,看着方育望了一会,道:“方公子,你深得太孙殿下信任,但是,请清楚你的身份。苏大人是朝廷命官,方才你那般疾言厉色,对他没有丝毫尊重。我们是看在太孙殿下的面子上,不与你计较。但是审问涉及朝廷官员之事,你没这资格。” 冯县尉讲完,沉脸而去。方育望着他的背影,琢磨他这话的重点到底是什么。他是真的认为事实清楚?还是想要维护钱大人? 想了一会,方育摇头。算啦,无论德州还是靖州,官官相护、利益勾连,反正都是烂透了。 …… 接下来两日,风平浪静。 苏晓婉又继续回来做饭,太孙终于能够下床。 之前因为一顿烤鱼,陈晓与苏晓婉亲近不少。但是,因为方育训斥过苏县丞,苏晓婉又变得对他们夫妻俩比较冷淡。 至于方育和陈晓,每晚方育都想要再“巩固”一下夫妻感情,被陈晓拒绝,让他独睡空床。 …… 这日下午,两辆马车、几名骑马随从,来到南中县。 一行车马停在兴隆客栈门前,一名随从下马走进客栈,过了一会,他出来请马车上的人下车。 几乎是同时,一辆马车上跳下来位身穿劲装的娇俏少女,另一辆马车上跳下来个……小石头。 是的,小石头来了。他在接到方育的信后,先是去找聂峰,可是聂峰去京城还没有回来。 小石头觉得此事重大且紧急,除了聂峰,他没有什么渠道能够通知皇家朝廷。想来想去,他决定向高灿开口。 聂峰与高灿是生意伙伴,“怡红园”高灿占一成股。聂峰的关系网,高灿应该也都知道。至少高灿知道如何在京城找到聂峰。 小石头跟高灿讲了方育所遇到的事情和他的嘱托,高灿立即去找闵宏,请他以内务府的名义急报朝廷。 闵宏是鼎泰号二掌柜,他同时是内务府官员。因为“鼎泰号”是皇上授意内务府开办的商号,它的大掌柜、二掌柜,都是内务府官员。 作为皇上的“嫡系”商号,闵宏无疑是站在太孙这边的。他向小石头反复确认事情是否属实。说实话,被他问多了,小石头也心里打鼓,他又不是亲历者,只是收到方大哥的书信,不过他相信方大哥没必要编造这么件事情。 闵宏如此问,也是为了谨慎。他知道这件事情有多严重,一定会引发朝廷动荡。于是他带着方育的书信,亲自快马加鞭直奔京城。 与此同时,高灿向小郡主禀报了方育在南中县。 这次小郡主来南越国,她有两重身份。一个是肃阳郡府小郡主,一个是盛通商号大小姐。 肃阳郡府的身份,是为了参加两个月后的南越皇帝六十寿辰; 盛通商号的身份,是为了方便她在民间行走。 至于方育曾经也想起过的“盛通商号”,它的东家是西凌国的皇室宗亲、端王赫连景。 当然,东家也不是只有他一个,另外还有两位东家:一个是已故西陵先皇,另一个是已故阿苏大将军。 两位股东都死了,作为皇帝的股份,由皇宫内务继承,它实际上并没有具体继承人。至于阿苏将军的股份,自然是由遗孀肃阳郡主赫连敏继承。 这里介绍一下,西凌皇室姓“赫连”。端王赫连景,与肃阳郡主赫连敏,是从堂兄妹关系。 “从堂兄妹”是指同一曾祖、但不同祖父的同辈关系。它比“堂兄妹”关系要远一层。 小郡主知道了方育所在,迫不及待想要去南中县。她有很多事情要跟阿育讲。 之前罗青看到小郡主去春记小食馆,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实际上,当时小郡主只是以食客身份,去品尝传说中很好吃的米线。 第128章 来了来了 “大掌柜!”兴隆客栈掌柜笑盈盈出门迎接。 兴隆客栈是盛安商号旗下客栈,陈晓方育他们第一次来南中县,选择住这家客栈,正是听了小石头好友张顺的推荐。 张顺在盛安号做事,他爹张平是南沟村的里正,帮陈晓种辣椒。当时他们问南中县有什么好住的客栈,张顺推荐兴隆客栈。不仅因为兴隆客栈是盛安号旗下客栈,同时它也是南中县城最好的客栈。 “咦!”客栈掌柜看见小石头与大掌柜是一起来的,有点新奇。 他对小石头有印象,上次他跟方育一起来打狼,之后小石头还买了刘巧母女。 “你们认识?”客栈掌柜问小石头。 “嗯。”小石头点头,但是不想解释。从道理上讲,高灿是他继父,但他又不是高灿养活的,所以他不承认高灿是他继父。 “这位是盛通号的大小姐,刚从西凌来到南越。”高灿向掌柜介绍小郡主。 “啊!有幸有幸,见过大小姐。”掌柜深躬行礼。他知道盛通号与盛安号的关系,这位大小姐那可是东家! “官驿在哪儿?”小郡主问。 “官驿?”掌柜一下子有点懵。 高灿道:“稍安勿躁,先安顿下来,听李掌柜讲一讲这里的情况。” 李掌柜便是兴隆客栈掌柜,他马上前面带路,将他们引到后院客房。 之前小石头他们来住的是前院客房,包括方育陈晓来,住的也是前院。后院客房,是专门为特殊客人准备的,比如像高灿这样的总号大掌柜。当时方育带德王、太孙来兴隆客栈,他没说他俩的身份,假如说了,李掌柜会马上给他们安排到后院客房。 各人房间安顿下来,小石头迫不及待问李掌柜: “你还记不记得上次和我一起来的那个男的?打狼的那个。”当时方育打狼就小有名气。 “方公子,当然记得。” “他现在是不是住在官驿?” “是。” “听说他救了太孙?” “对。” “听说乐平公主带了很多人要杀太孙,这事是真的假的?” “诶,”高灿阻止小石头这样问:“李掌柜怎么会知道这些。” “不,我知道。”李掌柜道:“这在县城也不是什么秘密。当时方公子带着德王殿下、太孙殿下来我们客栈,刚住下没多一会,县衙的冯大人、苏大人带着衙门一众官员来客栈请罪,请太孙和德王移驾到官驿。第二天乐平公主就带了两百多名士兵来南中,包围官驿,把德王的手下全杀了……” 李掌柜讲述了整个事情经过。包括当初德王、太孙来客栈时,他们手下有七名护卫,三名轻伤、四名重伤。梁大夫三名弟子去官驿医治,惨遭无辜杀害。公主围剿官驿后,从里面抬出一百多具尸体,其中九成是方公子一人格杀的。还有乐平公主受伤,请大夫医治,全城所有大夫都找借口避开,谁也不愿意去官驿。 听着李掌柜讲述,高灿、小石头震惊。一是震惊公主居然如此胆大妄为,二是震惊方育的格杀能力。 至于小郡主,她知道许多普通人不了解的高层权利争斗,她对乐平公主的所做所为,不是特别惊讶。至于阿育的战斗能力,她很了解,为之自豪。 “方大哥有没有受伤?伤的重不重?”小石头问。当初打狼时方大哥受伤,对付那么多人,小石头不觉得方大哥能完好无伤。 这个问题也正是小郡主想问的,她知道阿育很勇猛,但是对战群敌哪有不受伤的。 李掌柜回想思索,摇头道:“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伤。当然,也可能是藏在衣服底下看不出来。” “事情之后你有见过他?”小郡主问。 “今天中午都还看见,他去回春堂拿药。” 为了防止有人在药中做手脚,方育每次亲自去配药、取药。 然而,这话在小郡主听来,阿育一定还是受伤了,只是伤的不重而已。 听完所有事情,高灿放心了,他就生怕方育信中有什么夸大成分。闵宏可是已经去向皇宫禀报,假如事情没有他说的那么严重,到时候他可是连带着也有欺君之罪。 高灿问:“方育经常从驿馆里出来吗?” 李掌柜摇头:“这就不知道了。”他今天是正好看见。 小石头起身:“我现在就去驿馆找他。” 高灿没有反对。 小郡主起身:“我也去!” “你去做什么?”小石头下意识拒绝。 “我、我……”小郡主想想,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没理由跟他一块去。因为在小石头概念中,她不认识阿育。 但是,小石头一个人去,如果他跟阿育讲了她的事,阿育一听“盛通商号大小姐”,他一定会奇怪盛通商号哪来的大小姐。端王虽然有女儿,但是才四岁,她可以被称为“盛通商号大小姐”,但是她绝不可能来南越。所以,剩下另外一个,阿育很可能会猜到是她。 小郡主想了想,眼珠一转说道:“我可以保护你。” 小石头嗤笑:“我要你保护?” 虽然小石头知道她是盛通商号大小姐,高灿都要敬着她,但是,那是东家与掌柜的关系。阿茹小姐又不是他的东家,他没必要对她奉承讨好。 “你就带我一块去嘛!我很想见见你东家。” “我跟方大哥有事情要说,要见等下次。” 小石头说完拔腿就走。小郡主不管他同不同意,立马跟上。 …… 官驿内,独立小院。 陈晓在房内画画。画的是她父母肖像。 她照着方育画的第一张描摹,怎么画都觉得不如方育画得好。 “要不还是你来画吧!”陈晓对方育道。 方育一边削木瓜一边道:“技能要自己掌握,别人掌握是别人的。” 陈晓搁下笔:“我又不喜欢画画,也不想学。” 这几日小院风平浪静,方育便开始督促她学画。 “学会画画多好啊!能够陶冶情操,这是件很风雅的事。将来你画得好了,别人会夸赞你,说你是才女,夸你才华横溢,别人会仰慕你。” 陈晓嗤笑一声:“呵,你这说辞,听着怎么像是哄骗孩子上辅导班的妈妈。” 方育投来个疑惑眼神:“哄骗孩子上什么班?” “辅导班。希望孩子多学点东西,以便她跟别人谈论起孩子,能够很骄傲。” “这样不好吗?”方育其实没太听懂。 “不好。因为孩子不想学。” 这下方育听懂了。他切了块木瓜直接送进陈晓嘴里。 “我是为了你好!” 陈晓嚼着木瓜,翻了个白眼:“你这下子真的像老妈子了。” “我是你丈夫,不是老妈子。” “呵呵呵呵”陈晓望着他满脸温柔,心中腹诽,把他想象成个女装大佬。 “笑什么?” “没什么。” 陈晓忽然觉得,学画画其实也挺好的。她现在想画幅“女装大佬”。 这时有人来报:“方公子,驿馆外有个叫小石头的来找你。他说他是从安县来的,说是你的伙计。” 第129章 出乎预料 “小石头来了!”陈晓欣喜。 方育想到嘱咐小石头办的事,不知道他办好没有。 “你让他进来。”方育道。 “方公子,苏大人交待过,不许我们放进一个人。”他指的是放进陌生人。 “行吧,我出去。” 之前罗青来,方育也是到大门外去接的。陈晓想着他把小石头接进来便是,于是没有跟着一块去。 驿馆大门外,小石头看到一直跟着他的“大小姐”,拧眉道: “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想见见你东家。”小郡主微笑。 她表面轻松微笑,内心却是忐忑不安。不知道阿育见到她,会是什么反应?是会立即调头就跑?还是会跟她好好谈谈? 小郡主扭头朝来路方向望了一眼,几十米外,两名护卫躲在一个摊位后面。她出门时,他俩就跟了过来。 这两名护卫是从西凌带过来的,一个叫赛沐,一个赛阳。曾经赛沐专职保护小郡主,赛阳则跟随少将军阿育。 论武功实力,这两人在西凌数一数二。至于说阿育的武功……他是很强,但跟赛沐、赛阳比还是差点,只不过阿育的身份摆在那,赛氏兄弟尊他让他。 当然,这里所说的阿育武功,是指真正的萧方育。现在的方育,可不是萧方育。 “你回去吧,我跟方大哥有事情要说。”小石头觉得大小姐在这里碍手碍脚。 “我只看一眼,看到你东家我就走。”小郡主知道她跟阿育只有一眼机会,他要么逃、要么留。 小石头无奈。 这时方育走了出来。他一眼就看到小石头,至于他身旁女子,方育首先注意到的是她身上的劲装。 自从陈晓穿了第一套劲装,这种风格服饰在安县流行起来。县城有不少穿劲装的女子,方育觉得不伦不类,不好看。不过眼前这个,方育觉得她穿着还可以,看起来挺有气质。 “方大哥!”小石头欣喜迎了上去。 方育目光转到小石头身上:“你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一安顿下来,我就马上过来找你。” “你安顿在哪儿了?” “兴隆客栈,高灿跟我一块儿来的。” “高灿也来了?”方育有些疑惑。 “你交待我的事情,聂大哥还没有回来,不过最后还是办妥了。” 听到高灿来了、聂峰还没有回安县,方育大致猜到小石头是如何办妥的。 “阿、”小郡主想要喊“阿育”,但是她立即改口,喊了声:“方大哥。” 她的声音不大,带着试探,甚至有点颤抖。快一年!终于找到他了! 阿育的容貌身材,还是脑海中的样子,只是他皮肤白皙了许多,想来是不再武场操练、风吹日晒,养白了。 方育偏头看了一眼,问小石头:“你媳妇?” 小石头扶额。才七八天没见,又不是过了多久!方大哥怎么会想到他有媳妇了? “不是!她是高灿的东家,盛通商号大小姐。” 方育一时没注意到“盛通商号”名称,只注意到“东家、大小姐”。 “东家大小姐怎么会跟你一块儿来?”方育疑惑。 “她说她想见见你。” “见我?”方育再次望向小郡主。 小郡主此时有些激动、有些紧张。她原以为阿育见到她,要么逃跑、要么相认。可是,他好像不认识自己似的。小郡主有些疑惑。 方育觉得东家大小姐有点眼熟,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他搜索记忆……突然! 她是小郡主阿茹! 方育脑袋嗡地一下。 完蛋了,真的来了! 方育快速思索,该如何应对?想到刚才自己傻了吧唧还以为她是小石头媳妇……对了,装失忆! 对原主记忆,他本来就“失忆”。如果不专门去想,他下意识里没有。 “你见我是有什么事?”方育面上一副不认识的样子,问小郡主。 “我、我……”小郡主没料到,阿育见到她会是这个反应。出乎预料。 小石头望望小大姐,又望望方大哥。对大小姐道: “你先回去吧,我跟方大哥有事情要说。” “嗯,走,你跟我好好说说。”方育拉着小石头走进大门,头也不回。 小郡主想跟进去,被守门的拦下。守门的看出来,方公子不认识这位小姐。 方育不怕她硬闯,她若敢闯进来,他就叫馆内衙役格杀勿论。 当然,衙役可能打不过她,不过他会出手。 第130章 相互打听 “方大哥,你们有没有受伤?”汇报完情况,小石头关心方育。 “没有。” “我听李掌柜说,公主围杀官驿,你杀了很多人?”小石头知道方大哥很厉害,但是他敢杀人,而且还杀了那么多,超乎了他对方大哥的认知。 “那些人罪该万死,我是在替太孙办事。”方育要给自己批件合法的外衣,虽然一开始是公主要杀他,他反抗。 小石头从心底里也没觉得方大哥在滥杀无辜,居然连太孙都敢刺杀,那些人的确是罪该万死。 “方大哥,以后你能不能教我武功?” “学武功做什么?削面啊!”他们是开小食馆的,又不是开武馆。 “学会了以后要是遇到什么情况,也能防身。” “那不叫武功,叫防身术。” “那你教我点防身术。” 方育坏笑:“你知道最好的防身术是什么吗?” “是什么?” “跑。没事多练练奔跑速度。” 小石头瘪嘴,觉得方大哥在逗他。 方育道:“还记得我曾经跟聂峰打的赌吗?一炷香时间从县城跑到南沟村。” “记得。” 当时聂峰想跟方大哥学武功,方大哥说,让他先练好体魄,什么时候能用一炷香时间从县城跑到南沟村、再从南沟村跑回来,他就什么时候教聂峰武功。 当时聂峰说,这根本不可能做得到。方大哥打赌说:如果我做到了,你输我一百两银子。结果方大哥真的在一炷香时间跑了个来回,赢了一百两。 陈晓道:“打不过,还可以跑得过。另外,多锻炼一下反应速度和力量。” 小石头:“我觉得我的反应速度还可以。” 三人闲聊,直到太阳西下,差不多到了吃晚饭时间。 陈晓起身,准备去跟苏晓婉讲一声,给他们这里多送一份饭菜。因为他们是分餐送到每个房间,今天他们这里有三个人吃饭。 小石头道:“我差不多该回去了。高灿他们应该会在客栈里等我吃饭。” 方育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安县?” 小石头道:“我本来想着,来送个信就回去。但是大小姐跟着一块儿来,估计她可能想在这里玩一玩吧!” “大小姐?”陈晓疑问。 “高灿的东家大小姐,从西凌来的。对了,之前我想说,她来咱们店里吃过,说非常喜欢我们店里的东西,她想跟你们合作,再多开几家店。” 听到西凌来的大小姐,到春记小食馆吃过,陈晓不由想到罗青所说,小郡主去过春记小食馆。 “这位大小姐叫什么名字?”陈晓问。 “阿茹,姓什么我不知道。”小石头以为“阿茹”是不带姓的名字,但实际上“阿”就是她的姓。 说起来,“阿”本不是姓。因为阿苏从一介平民,奋斗成为大将军,封为“武定侯”,侯爷总该有个姓氏吧,阿苏随便说:他姓阿。于是从此之后,他们全家都姓阿。 至于为何众人一般都称呼他“将军”,而不称呼“侯爷”,是因为他喜欢别人称呼他“将军”,于是大家就按照他的喜好来。 另外,一般仅有爵位封号、没有实际官职的侯爷,大家才会称呼他“侯爷”;有官职的,一般都称呼官职。不过,有种情况除外:如果官级品阶没有爵位高,比如他是三等侯爵、任五品官职,那么人们会选择高阶那个,称呼侯爷。 不过阿苏既是一品大将军,也是一等侯,他喜欢人家称呼他将军,大家就称呼他将军。何况先皇也习惯叫他“阿苏将军”,于是大家都这么称呼。 阿茹? 陈晓看向方育,有点替他担心。 方育问小石头:“她有没有向你打听过我的来历?” “有问过。” “你是怎么说的?” “我告诉她,你是西凌人。” “还有呢?” “没有了。” “没有了?”方育清楚记得自己透露过不止“我是西凌人”这几个字。 “你在西凌那个什么军队,当过什么官,哎呀,我记不得。” “你是这么跟她说的?” “是啊,我本来也不知道你以前是在什么地方。西凌我又没去过。”小石头的确是记不清楚。因为那些对他来说不重要。 “那她有没有向你打听过小小?”方育觉得阿茹应该会很在意陈晓。 “问过。我说陈姐也是西凌人,来自北方黑山。”小石头对“北方黑山”实在是印象深刻,因为他们种的辣椒就来自北方黑山。陈姐还有好些新奇古怪的东西,也是来自北方黑山。 方育大致明白了,小石头所透露的东西,基本就是他跟别人讲的那些。 “哦,对了,她问你俩成亲多久了,我说你俩成亲好几年了。” 其实小石头也有所察觉,这位阿茹小姐对方大哥太过于探究。他虽然不知道这背后会不会有什么原因,但是,方大哥对陈姐的喜欢,瞎子都能看出来。所以,他明知方大哥和陈姐没有成亲,他们只是对外假称夫妻,但是既然你问我,我就给你个满意答案,让你死心。 不得不说,他歪打正着。都说女人有第六感,其实男人也有第六感。 方育满意地拍了拍小石头肩膀:“回去的路费有吗?你带了多少银子?” 小石头嬉皮笑脸:“我没带银子。” “真的没带?” “有高灿,我还带什么银子。” 方育拿出二百两银票给他:“明天你买辆马车,自己回去。不必等着跟他们一块儿走。” “买辆马车回去?”小石头被他的大手笔惊着了。 “马稍微买好一点,回去送到大马店杨老板那里。我们跟他租的马车丢了。” 小石头一听,明白这是买来赔给杨老板的,问道:“马车怎么会丢了?” 方育大致讲了下经过。实际上车子没丢,只是马丢了。当时那匹马被杨彦借去,他过来的时候,并没有把马带过来。当然,这事最后杨彦会赔偿。 小石头看着手里的二百两银票:“这么多银子,给我了,你们还剩多少?” 他见过跟杨老板租的那匹马,估计至少得一百多两才能买得到。至于车厢倒是不值钱。 “这个你不用担心。跟着太孙,还怕没银子吗?” 小石头想想,收起银票:“好吧,明天我自己买辆马车回去。” 第131章 没什么高招 小石头不想与高灿有牵连,但是报信一事,没法子,只能向他求助。至于一起来南中,他是担心方大哥的安危,觉得带个有能力的人来,万一有什么事他也能帮上忙。不过现在看来,方大哥不需要人帮忙。 小石头准备走,方育让他等一下。 “我带你去见一见太孙殿下,你亲口跟他说,你是如何传信的。” “啊?”小石头愣住:“不用我说,你直接告诉他不就行了。” “你以为你做了件小事,其实你做了件大事。” 之前方育没想过找闵宏。一是没想起这个人,二是他跟闵宏不熟,仅见过一面。哦,不对,见过两次面。一次是唱哈节那天的富商晚宴;一次是怡红园聂峰宴请,“悬赏打狼”的消息还是闵宏跟他讲的。 如果找聂峰,他可能会将消息传递到兵部、刑部。而找闵宏,内务府直接传递给皇上。 数数日子,太孙、德王来南中,当天冯县尉将事情禀报到州府,照钱大人所说,周知府接到禀报、立即亲自前往京城。这都已经过去七天!丝毫没有看到一点朝廷反应。方育有理由怀疑,他们或许压根就没有向朝廷禀报。 按照正常流程官员上报,先报到六部,然后六部再往上报。假如乐平公主的“裙带飘到”六部,那么即便聂峰去报,也可能被压下。 小石头嘴角扯了扯:“我做什么大事了?” 方育道:“不用管,总之你跟我去见太孙,你亲口向太孙禀报。” 小石头有些怯懦:“……这、这样好吗?我只是个草民。” “这事对你有好处,走吧。”方育拉起小石头去见太孙。 小石头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县令,见太孙殿下,他有点紧张。 方育到了门口,禀报一声,里面说“进来”,他带着小石头进去。 过了一会,两人出来。 走到离房门老远,小石头埋怨:“你怎么不早说!罗青是你朋友。” 方育笑道:“这不就知道了么?” 小石头跟陈晓打了声招呼,离开官驿。他准备明天买了马车就回安县。 房间里,陈晓想着阿茹小郡主的事。方育送小石头出去,然后返回房间。 “肃阳郡府的人来了,你打算怎么办?”刚才小石头在,陈晓不便与方育谈论这个话题。 “我打算装失忆。” “装失忆有用吗?你失忆了,他们就会放过你?”陈晓觉得肃阳郡府应该是来抓人的。 “之前我出去接小石头,在门外看到阿茹小郡主,当时我没有第一眼认出她,还以为她是小石头的媳妇……”方育讲了之前的事情。说道: “她没有第一时间抓我,估计她自己也有点懵。所以我想到假装失忆。” 陈晓嗤笑一声:“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她只是一时懵,马上就会醒过神。说不定现在已经在门外等着,你一出去就把你抓了。” 小郡主是西凌的郡主,这里住着太孙、德王,陈晓觉得她不敢闯进来,但是一旦方育出去,很可能就会“落网”。 方育在她下巴上撩了一下:“我媳妇真是聪明,如你所料,他们真的在门外守着。”刚才方育将小石头送到大门外,他故意多走了一段路,试探发现赛氏兄弟躲藏在外面。 “那现在怎么办?” “不用担心,他们没有第一时间抓我,说明这其中可能有什么隐情。” “有什么隐情?” “不知道。”其实方育也不明白,他们为何没有第一时间动手,说道:“总之,先装失忆吧。” 陈晓翻了个白眼:“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要不,你把他们引到什么没人的地方,把他们杀了。” 方育做出一副惊讶表情,不过一看就很假,说道:“小郡主不是一个人来的!高灿陪她一起。如果他们死了,高灿会猜到是我。就算我把高灿也杀了,他这边有人知道他来了南中,然后查查查、追根溯源……引发的后果没那么简单。” 当时在门口,方育想着,若是小郡主闯进驿馆,他就把她杀了。这是建立在驿馆里住着太孙,太孙遭到过很多次袭击,他只用把小郡主当作是要刺杀太孙的人就完了。即便最后知道她的身份是西凌小郡主,也只能说声抱歉。 说实在的,其实方育希望他们动手。可是他们不动手。 至于他提出“装失忆”,是想遮掩阿育与阿茹是未婚夫妻的事情。 不过……其实他装失忆也没有用。他“不记得”,难道阿茹不会说?特别是对着陈晓说。 陈晓想想也觉得是,不要什么都想着杀人灭口。 她思忖了一下:“这样吧,你躲进黑石空间,明天我跟小石头一起乘车离开。不能让对方消失,那就让自己消失。” “然后呢?她一定会去春记小食馆找。” “然后你就一直呆在空间里,直到他们离开。” “要是他们不离开呢?” “短期内可能不会走,但是,他们能在这里待几年吗?” 方育笑道:“一开始我就说,我躲进空间里,你说不可能一直躲着。” 陈晓瞅他一眼:“你的意思是说,我自己打脸了?” “没有没有。”方育环抱住她:“实际上我也不可能躲。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在外面,你会有危险的。” 其实“躲”这个主意挺好。不过,方育不是为了躲而躲,他是为了进空间里修炼。 “唉!”陈晓叹了口气,脑中想到各种解决方法,但是仔细推敲,发现不行。 这时厨娘来送晚饭,陈晓觉得自己是肚子饿了,脑子变得不灵光。先吃饭,吃完了再想。 另一边,小石头回到客栈。告诉高灿,他明天就回去。 小郡主惊讶:“怎么这么快就走?” 小石头:“小食馆里有事。” 小郡主:“能有什么事,你还没有给我引荐方大哥呢!” 小石头:“何必引荐,他早晚会回小食馆。” 这番话在小郡主听来,她觉得阿育可能有什么阴谋,要潜逃。 想了想,她决定跟阿育好好谈谈。 第132章 换了副嘴脸 晚饭后,陈晓饭饱神虚有点犯困,上床躺会。 方育在太孙房间。每天吃过晚饭,罗青给太孙擦身子,擦完之后,方育重新给太孙上药。这段时间天气炎热,太孙身子擦得勤,换药换得也勤。 给太孙换完药后,方育又去给公主换药。 方育虽然不待见公主,但她毕竟是公主。德王叮嘱他对公主态度好点,太孙也说要善待。方育明白,德王是真的维护公主,为此德王妃还跟他闹别扭。至于太孙,则是不想落人口舌。就算公主将来受到判处,但是在未判处之前他们虐待她,太孙也会被批评,损坏他“宽厚仁爱”的形象。 别人或许不知道,方育探究过太孙灵魂,知道他灵魂深处并不像他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 苏府婆子已经帮公主擦好身子,方育拿着药箱走进来。因为要换药,公主并未穿衣服,只是用薄被盖着。 看到方育,公主冷笑:“真是便宜你个狗奴才!每天都能看到本宫身子。” 方育也冷笑:“有什么好看的,医者眼中无男女,你在我面前,就跟案板上摆了条白猪一样。” 白猪,指褪了毛、刮干净的猪。 公主恼怒:“你居然将本宫比喻成那种东西!” 说实在的,经过这段时间反思,乐平公主有点后悔当时只想着除掉方育。他武功厉害,人年轻、长得又好,假如许以诱惑,收为己用,岂不更好。唉,当时有些冲动了,都怪承裕挑动。 承裕,即“德王”吴承裕。 南越皇室姓“吴”。德王名叫吴承裕,太孙名叫吴纪文,乐平公主名叫吴玲。 方育打开药箱,拿出药粉、纱布,叫婆子打水来给他洗手,然后命她掀开薄被。 冰凉手指触碰到肌肤,公主敏感神经一跳。她伤口虽然有些疼,但冰凉手指触碰上去,感觉能消痛似的。 公主从被刺到现在已经六天,伤口基本愈合。 方育将伤口周围残留的药粉清除干净,重新敷上新粉,说道: “敷完这次,下回就不必敷了。之后让伤口晾着,自然痊愈。” “为什么?”公主听到不必敷,想到方育不会再来给她换药。 “因为你的伤已经好了。” “本宫还是那么痛,哪里好了?” “我说好了就是好了。” “不行,你还是要每日来给本宫换药。” “不要浪费我的药粉。”方育不理她的要求。 最近这两天使用的药粉,是梁大夫按照方育开的方子配制。其中使用到麝香,这味药材十分珍贵,梁大夫好不容易才寻来一点,这药粉的确珍贵,不要浪费。 与此同时,方育也在教梁大夫做冰片。 冰片是从龙脑樟树叶子中提炼。龙脑樟属于樟树的一种,南越国有樟树,但是他们对樟树的分类并没有那么细,不知道哪种樟树是龙脑樟。 梁大夫委托“何记”帮他寻找各种樟树叶子,方育从中分辨出龙脑樟。目前“何记”正在大量采摘这种叶子,梁大夫则按照方育所画图纸,在打造提炼工具。 “本宫是皇家公主,你居然跟本宫说浪费?” “已经不需要敷药,再敷就是浪费,反而还会影响痊愈。” 乐平公主凝视着他的脸,越看越觉得当初不该一见到他就杀,如果好好谈谈,或许不是现在的结果。 “你家中有多少财产?”乐平公主问。 “啊?”方育被她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有些懵。 “你有千亩良田吗?” 方育嘴角扯了扯。别说千亩,千顷也有。哦,不对,他要回去才有。现在他啥也没有,只有陈晓。不过拥有陈晓就等于拥有全世界——黑石空间世界。 这方世界的人们不会知道,他们所在的世界,其实跟陈晓的黑石空间世界也差不多。 “做我的人,我能给你你所想要的一切。”乐平公主诱惑的语气。 “呵,”方育冷笑一声:“太孙能给我。” “呵,”乐平公主也冷笑一声:“黄毛小儿。” 乐平公主不想此时就向他透露更多,最终只化一句“黄毛小儿”。 在她眼里,方育只是个攀附权贵、有点本事的平民,他压根不会知道皇宫朝廷的暗中权谋。吴纪文的太孙之位没什么用,他最终坐不上皇位。 方育换完药,收好药箱准备出去。 乐平公主突然道:“你到哪里都带着你娘子吗?” 方育停下脚步,不知道她这话何意。 乐平公主道:“你要多尝试几个女人,不同女人有不同滋味。” 方育无视她这句话,抬脚出去。 乐平公主望着他健硕的背影,想象着如果他脱光衣服会是什么样…… 传统中,似乎好色的都是男人,然而也有好色的女人。乐平公主就是这样的人。在她的世界中……唉,秽乱不堪,无法描述。 方育回房,陈晓正在酣睡。看她压着被窝、睡成个“才”字型,方育没有帮她拉被子。因为她一定是感到太热,才把被子踢成这样,即便给她拉好盖上,她也会再踢开。 此时外面天色擦黑,很快将夜幕降临。 一名驿卒来到方育门前,敲了敲门:“方公子!” 方育出来:“何事?” 驿卒小声道:“外面有位姑娘找你,她说她是你的未婚妻。” 驿卒知道方公子的娘子是陈氏,他俩感情恩爱,大家都看在眼里。突然冒出个“未婚妻”,驿卒觉得很奇怪。至于真的假的,这事轮不到他们鉴别,反正通传就是。 驿卒讲的很小声,怕被陈氏听到。 方育关上门,猜到是小郡主,说道:“我出去看看。” 见方公子没有惊讶反应,驿卒冒出八卦之心:“她真的是……?” “不是。我出去看看。” 驿卒跟在方育身后,撇嘴心道:既然不是,还看什么?直接叫我们轰走不就行了。 方育经过思索,决定先弄清楚小郡主的来意。他总觉得他们没有第一时间动手,大概是有什么原因。 他还想回到西凌,帮陈晓发寻人启事呢! 当然,不能是那么草率的被抓回去。 第133章 出奇平静 驿馆大门外,小郡主负手而立。看到方育出来,她上前一步。 “阿育!” 没有定亲前,她喊阿育哥哥,定亲后她改口喊阿育。因为他俩已不是兄妹关系,而是未婚夫妻。 方育两头望了望,发现躲在不远处的赛氏兄弟。 “你让他俩盯着我?” “这不是怕你跑了么!”小郡主微笑。 此时天色已经很暗,几乎看不清脸上表情。 方育道:“你为何要单独找我?” 小郡主轻笑:“我不是单独找你,你可以把你那所谓的妻子一块叫上。” 方育沉思一下,觉得还是不要装失忆的好。听小郡主这语气,就算他装失忆,她也会主动去找陈晓。 “你想跟我说什么?”方育问。 “离开西凌后,你过得怎么样?”小郡主语气软和下来。 “过得很好。” “你为何不在夏国?” “我为何要在夏国?”方育反问。 “那不是你的家吗?世子。”她后面两个字咬音很重,带着嘲讽。 “有一天我会回去的。” “呵,”小郡主嗤笑摇头,说道:“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聊吧,这里不方便。” 方育想听听她要讲什么,于是同意找地方。 来之前,小郡主似乎就已经想好,让赛沐在前面带路,将他们领到官驿后、几百米远的半坡上。——南越国多山,南中县更是多山,整个南中县城依山势而建,走不出多远就是山。 小郡主掏出个香囊递给方育,方育没有接。 “驱蚊的,山上蚊子多。” 方育接过香囊,其实他用不着。蛇虫鼠蚁、包括蚊子都绕着他走,他自带驱蚊效果。 “知道当初你的身份是如何暴露的吗?”小郡主想过很多种开头方式,最后决定从这里入手。 “被人出卖。”方育答。曾经罗青讲过。 小郡主不意外他知道是出卖,问道:“知道是谁出卖你吗?” “不知道。” “是禄王府。” 方育不是很意外。他猜测过,最大可能是禄王府。 小郡主道:“据我们得到的消息,禄王向夏皇禀报你已死,他将萧方纬请立为世子。” 萧方纬是李彩娥所生的庶长子。所谓“庶长子”,就是妾氏所生的庶子,但他是家中第一个儿子。 说到这个庶长子,其实他与萧方育同龄,就只比萧方育大一天。 当年李氏与徐氏几乎同时怀孕,按日子李氏比徐氏还早些日子。但是徐氏早产,李氏为争先,一边火急火燎喝下助产药,一边让那头拖延。终于,她儿子比徐氏的儿子早一天出生。严格说起来,其实就只早半个时辰,而这时候刚好过了子时。 “夏皇同意了?”方育问。 “应该是同意了。这次南越皇大寿,据说夏国会派禄王世子来。” 南越皇大寿?方育整日在南越国,现在甚至还和太孙在一起,却不知道南越皇帝要过大寿。 至于萧方纬被立为世子,说实在的,方育不在意。只要夏皇帮他发寻人启事就行。 小郡主见他沉默不说话,说道:“跟我回西凌吧!你的事情,端皇叔已经帮你压下。只要你回去成为我们西凌将军,皇上不会追究。” 方育疑惑望着她。这么大的事情居然能压得下?皇上不追究? 想到那是个九岁小皇帝,方育轻笑:“皇上做不得主吧?” “太后做主。她答应端皇叔,只要你真心诚意效忠西凌,她可以不追究。” “怎样才算是真心诚意?”方育饶有兴趣。没想到哇,居然可以不追究。 “具体没说。要你回去后才知道。” “呵,我回去一刀把我砍了,我还知道什么!”方育轻笑,感觉这像个陷阱。 “你不回去也能把你砍了。” “那就砍个试试。” “阿育!”小郡主语重心长:“你在西凌那么多年,我们是如何对你的,你应该很清楚。再看看禄王府是如何对你?他们故意出卖你,想借我们的手把你除掉。如果是为了国家大事倒也罢了,可是,他们就只是为了个世子之位!” 端王、肃阳郡主、小郡主、甚至包括太后,何尝不清楚萧方育在西凌位置坐得越高,对夏国越有利。可就是这么有利的一颗棋子,他们居然主动拔除!?即便作为敌国,他们都无法理解夏国人是怎么想的。 方育沉默。这像是李彩娥能干出的事,至于禄王知不知道?不清楚。不过夏皇肯定不知道,否则怎么可能会同意立萧方纬为世子。——王爷、公候伯爵等立世子,是要经过皇上批准同意的,皇上不同意,你自己说了不算。 方育道:“你们怎么不把禄王府出卖我这件事,通报给夏国皇帝?” 假如夏国皇帝知道禄王府这么干,说不定会制裁禄王。——削爵不大可能,因为有太后在。他俩都是太后的儿子。 小郡主:“我们没义务提醒夏皇铲除奸佞。” 这件事很明显是为了一己私利损害国家利益。对西凌来说,乐见其成。 方育眺望远处,望着驿馆中的独立小院。他似在沉思,其实是在望着他和陈晓的房间有没有亮灯。当然,距离那么远,油灯又那么暗,其实看不见。 “阿育,跟我回西凌吧!”小郡主语气深沉。 “可以回去,但不是现在。”方育本就打算将来要去西凌。 “我也没让你明天就跟我回去。我在这里还要再待两个月,到时候我们一起走。” 小郡主原本的方案:如果阿育逃跑,那就捆回去;如果阿育听劝,那就正常回去。现在她感觉阿育是听劝了。 “两个月……”方育其实在两个月后也不会走,问道:“你为何待那么长时间?” “我来参加南越国皇帝寿诞。他的寿诞在十月二十一。” “哦!”方育明白了,她和萧方纬都是来贺寿的。 “阿育……”小郡主欲言又止,眺望远处:“你喜欢她吗?” “谁?”方育注意到她也在望着他眺望的方向,明知故问。 “陈小小。”说出这几个字,阿茹的心都碎了。她一开头就想问,但是她觉得还是先把正事讲完,因为她怕说着说着她会忍不住。 “喜欢,我跟她已经成亲了。”方育脑中回想起原主对阿茹的感情。 原主是喜欢阿茹的。 第134章 夜风凉凉 半坡上,微风徐徐,天上悬挂着一轮弦月,星疏月黯。 小郡主想说:还记得你曾经说过的话吗?还记得你对我父亲的承诺吗?……但是想想,从头到尾他都在欺骗,那些话只不过是空言虚语而已。 从阿育离开到现在已经九个多月,小郡主已经过了最难过的时候,但是谈论起感情,她还是心如刀割。 小郡主压制住心中悲愤,故作冷静平淡。 “听高掌柜说,你和她并未成亲,只是假装夫妻。” “外人知道什么!我和她是真夫妻。” “听说她是北方黑山的?” “嗯。”面对小郡主,方育有些底气不足,因为他在西凌的一切,小郡主都很清楚。 “你什么时候认识她的?” 一阵微风吹过,小郡主语气淡淡,方育沉默。 他想了想道:“我从西凌离开,打算翻山回夏国,在森林中迷路。在我奄奄一息时,她救了我。” 小郡主侧目望向他的脸。他表情平静,似在回想当时。 方育向来撒谎不打草稿,不过这次,他觉得还是“实事求是”的好。因为陈晓并不了解北方黑山,阿茹虽然也没去过,但是她听身边人讲过。 阿茹的身边人包括阿苏、阿育、赛阳等等曾经参加过黑山之战的人。她了解的比陈晓多,假如露馅,他可以说,是他陈晓编造的。——事实上本来也是他编造的。 “你以前,”阿茹哽咽了一下:“你以前有没有真的喜欢过我?” 寂静的半坡上,没有风。方育脑海中翻涌起原主记忆,他是真的喜欢阿茹。不过作为现在的他,肯定不能承认。 “其实,我一直把你当妹妹看。”方育说得深沉,其实心中另有打算。 她是西凌小郡主,赫连敏将她视如己出。赫连敏拥有肃阳郡,阿茹拥有河西郡,最后这两郡都会是阿茹的。另外还有端王,他把阿茹当作亲侄女看待,与肃阳郡府的关系很亲近。认下阿茹做妹妹不亏。 黑夜中,阿茹的肩膀微微颤抖。她在哭。 方育静静伫立,眺望远处的独立小院,想着陈晓醒了没有。如果她醒来发现他不在,会不会去问:他去哪儿了? 不过想想,陈晓不是个黏人的人。她大概率会闪进黑石空间,到她舒适的大床上去睡,然后不管他饿了还是冷了。 哭了一会,阿茹擦干眼泪,强颜笑道:“还好,还当妹妹。”说着她一个摆拳打在方育胸膛上。 她想打他一顿。撕下他的脸皮、扯下他的面具。但是,装在心中的面具怎么可能扯得下。 阿茹是小郡主,她是要脸面的。即便心中有再多感情、再多渴望、再多想法,她也不会去乞求爱情。 整理了一下情绪,小郡主问:“你是喜欢她什么?” “我喜欢她成熟稳重、聪慧过人。” “她长得漂亮吗?” “漂亮。” 小郡主长的不是很漂亮,不过她的穿衣打扮、气质身份,显得她似乎也有点漂亮。 “她多大了?” “十六。” 一说到陈晓的年龄,方育现在跟陈晓一样,一会说十七,一会说十五,一会说十六,反正就是个随意变动,没个准数。 “比我还小一岁。”阿茹苦笑,说道:“能让我跟她见一面吗?” 方育下意识想说“不能”,但是,这事是拦不住的,于是道:“可以。” “可以约在明天吗?” “后天吧。”方育不想那么急。 “好。后天中午我在兴隆客栈设宴,你带她一块来。” “嗯”方育点头。 聊完这些也没什么可聊的,方育说他该回去了,先行下山。 望着他下山的背影,身姿矫健、步履轻盈,小郡主目送爱人离去。 他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他只是因为行事需要……小郡主心中黯然,回想曾经的点点滴滴,想着想着又哭了…… 独立小院。 陈晓醒来,屋中一片漆黑。她不知道现在几点了,感觉好像是半夜。 床上就她一个人:方育呢?想想,可能是去上茅厕了。 陈晓躺在床上半抱着被窝,等方育回来。 等着等着,迷迷糊糊中听见开门的声音。 方育轻手轻脚走到床边,见陈晓还在睡、没有醒,他就放心了。 “你去哪儿了?”陈晓闭着眼,像梦呓般问道。 方育一顿:原来醒着呀! “说了你别生气。”方育先打个预防针:“我去见小郡主了。之前天快黑时她来找我,当时我看你睡得正香,就没叫醒你跟你说。” 陈晓睁开眼坐起身:“她没怎么样吧?” “没有。” 方育将小郡主与他说的话,跟陈晓讲了一遍。除了小郡主问他,曾经是否真的喜欢过她。 听完,陈晓有些意想不到。 “西凌那边,居然希望你再回去?” “嗯。”方育也没有料到。 “会不会是陷阱?” “不知道……”其实方育想到点什么,不过不确定。 他道:“暂时先不管那些,眼面前的事情重要。” 想到小郡主要到十月二十一、南越皇帝寿诞之后才走。还有两个月时间,的确不必现在就急于讨论。 “她说她想见你,约在后天中午、兴隆客栈。”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方育决定坦坦荡荡讲出来,反正有结魂打底,他俩已经有了夫妻之实,陈晓跑不掉的。 “小小,之前我跟你讲过我在西凌的事情。当时我跟你说过,阿苏有意将小郡主许配给我。虽然只是口头上说过,但是小郡主把我当作他未来夫婿……”方育边说边注意观察陈晓表情。虽然屋里没有点灯,但是他看得清。 陈晓没啥反应,听着他说。 “她喜欢我,但是,我一直只是把她当妹妹。”方育也没说,他是因为细作身份、假情假意什么的。因为之后他还要继续利用小郡主,要真的把她当妹妹。 “呵!”陈晓轻笑。 “小小,对天发誓,我真的只是把她当妹妹。” “嗯。”陈晓嗯了一声,表示相信他。 但是,她这“嗯”一声,怎么感觉像是不相信呢? 第135章 藏头露尾 “兄妹之情也是情,我理解的。”陈晓一本正经,但感觉她话里有话。 “不是,小小,我只是把她当妹妹。” “嗯,我理解。” 陈晓好像很善解人意,方育却听出不一样的意思。 “小小,你是真的理解?还是……”方育有点危险感觉。 “世上最牢固的关系,是亲人关系。当初我准备离开地球,外婆提前分割财产,把我的部分提前给我。小舅妈知道后,也要从外婆那里分割财产,小舅舅不同意。小舅妈要他选择,是要他们的家庭,还是要维护我。小舅舅站在我这边。因为这事,他俩闹离婚。” “不一样。”方育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这两件事情没有可比性。” “或许没有可比性,但有的时候,妻子就是外人。” 外婆提前分割财产这件事,是因为知道她要走了,以后不会再回来,小舅舅也知道为何要提前分割。然而小舅妈不知道,即便她闹到要离婚,小舅舅也没告诉她。 “小小,我不好评价你舅舅是个怎么样的人,但是,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比任何人都重要。” 陈晓躺下,没有再说。 她对小郡主是有些介意。他们在一起生活十多年,被长辈看好、要将他们撮合。作为“后来人”,陈晓不了解他们之间的感情。即便以前方育是因为细作身份,但是,他真的能“十年如一日”虚与委蛇、假情假意?这其中必然是有真情部分的。有时候,人装着装着,就会装成真了! 方育见她不说话躺下,也跟着躺下,从背后抱着她。 陈晓想闪进空间,但是想想,那等于在逃避。 对方育她是不会轻易放手的。不是因为爱情,而是因为当初白蚺的“那一句”…… 第二日。 陈晓醒来,方育跟她“手牵着手”、腿压着腿。她睡觉又不老实。 “醒了?”方育拱了拱,脸凑到她的脖颈上。 睡醒一觉,陈晓的心情像被刷新过一遍,昨晚的郁结烟消云散。 “你的腿好重。”陈晓想掀开他的腿。 方育翻身压上来,一脸委屈:“你昨晚打我。” “报警吧。”陈晓望着他的表情。 “嗯?”方育没听懂。 “报官吧。你跟大人说,你被家暴,每天晚上都被我打。” “哈哈哈”方育笑着在她脸上啃了一口,然后脖颈、胸前啃下去。 “啊,我肚子疼。”陈晓一把推开方育,闪进空间——上厕所。 望着床上的黑石吊坠,方育叹了口气,等她出来。 等啊等。 陈晓上完厕所,洗个澡,然后煮豆浆、烤馒头片。 方育通过白蚺知道她在里面干什么,知道今早没戏了,于是起床。 自从那天晚上圆房,之后就再没有第二次,方育有点郁闷。如果他使点手段还能再有第二次,但是他又不想这么做,他希望小小是发自内心想要他,可是……唉! 方育去浴房冲凉,大清早天气虽然不热,但是他需要降降温。 等他冲完凉回来,陈晓坐在屋里,桌上放着豆浆、馒头片。 “过来吃早点。” 这里人没有吃早点的习惯,如果早晨起来肚子饿,会吃点东西垫垫,但不是固定一餐。 看到她还想着自己,方育笑盈盈走过来,拿起馒头片。 馒头是陈晓之前做的,做好装在保鲜盒放进冰箱,想吃软的就蒸一蒸,想吃香的就烤一烤。 方育道:“这个豆浆、馒头不错,你可以教教苏小姐,让她们每天早晨做。” 陈晓道:“人家都不搭理我们,我还巴巴的去教?” 方育咂咂嘴,都是因为他骂了她爹。 两人正吃着,罗青突然来到门口。(因为天气热,除了睡觉几乎都开着门) 罗青刚想问“你们想吃什么”,就见他俩正在吃着。 “你们……”罗青一顿。 方育迅速将最后一块馒头片塞进嘴里,一口喝光豆浆,差点噎着。 陈晓的馒头片已经吃完,只剩下碗底一点豆浆。 “有什么事?”陈晓不慌不忙。因为她用的碗盘是从这里厨房拿的,至于她碗里那点乳白色的东西是什么?罗青站在门口,应该看不到。 “太孙醒来肚子饿,厨房里没有现成吃的,我准备出去买。过来问问,你们想不想吃点什么?”罗青见这两人都已经吃上了,看来人家本就不会亏待自己。 方育咽下嘴里东西:“不用了,之前小小肚子饿,我们已经买回来吃了。” “哦。”罗青看他俩都已经吃完,不再说什么,出去给太孙买吃的。 见人走后,陈晓道:“干嘛不说是你肚子饿,要说我肚子饿?” “东西是你做的,应该是你觉得饿了才做的,对吧!”方育一脸讨好谄媚表情。 “你吃得那狼吞虎咽的样子!看起来更像是你饿。”陈晓一脸嫌弃表情。 “我是很饿,早晨醒来想把你吃了,结果最后让我去冲凉水。” “呵呵呵”陈晓笑了:“这里住着那么多人,要是弄出动静别人听到,多尴尬!” “那我们可以到空间里。” 陈晓笑笑,不置可否。 方育看到她那蔑视的眼神,不再谈这个,说道:“我觉得你应该教苏小姐做些点心什么的。” 他觉得这里好多人早晨醒来应该都会肚子饿,他之所以没说让陈晓做,而是让她教苏小姐,是因为:这是个长期事情,不是只做一两次,他不想让陈晓变成个厨娘。 “与其教她,还不如我自己做。”陈晓收碗准备拿去洗。 方育道:“我去洗。” “不用。”陈晓拿着碗出门。 望着她出去,方育想想:苏小姐是有些高傲了。在她眼里就只有太孙、德王这样的权贵,连杨彦她都不放在眼里。论官阶品级,她父亲都还要给杨彦行礼,她却把人家当奴才。更别说陈晓、方育了。 或许是时候让陈晓在众人面前展现下厨艺。苏小姐做的饭菜,吃来吃去就那几样,没什么新花样。 陈晓洗碗回来,方育跟她商量,让她做点糕点。一来他们可以堂而皇之的吃了,不用再这么躲躲藏藏跟做贼似的;二来让众人见识下她的手艺,特别是那个苏小姐。 第136章 解馋的药 陈晓整日无聊,想找点除了画画以外的事情做,于是爽快答应。 正好她也嘴馋。虽然空间里有不少零食,但是她不能光明正大的吃。 做点什么好呢?瓜子总该有吧,五香瓜子;她想吃红糖小麻花,想吃牛肉干。这里牛肉不容易弄到,那就做猪肉干……陈晓跟方育商量做哪些,方育听得也馋了。 “我们出去买材料吧!”陈晓跃跃欲试,想现在就做。说实话,其实除了红糖小麻花,别的她没有亲自做过,只是知道制作方法。 “开张单子,让管事去买。”方育道。 陈晓想想也对,东西做出来是给大家吃的,这钱应该让公家出。 于是她开了张单子:葵花籽十斤、小麦面粉十斤、猪后腿肉十斤、香油四斤、红糖四斤、盐四斤。 方育看到单子上的调料只有盐和红糖,问道:“其他调料呢?” “其他调料我们自己买。”陈晓狡黠一笑。 方育大致明白她的意思,其他调料要么是这个世界没有,要么就是她想保留配方。 方育将单子交给管事,说这是要给大家做零食,让他按单采购。然后和陈晓出去购买其他调料。 陈晓要做的这些,调料其实很简单,有些厨房里就有。只是五香瓜子的“五香料”,这个需要去药堂买。 去药堂,这对方育来说轻车熟路,他带着陈晓来到回春堂。 一进门,药堂伙计热情招呼:“方公子,您来了!” “嗯。”方育点头回应,说道:“我们来拿点药。” “哎呀,您那边的药,好像还没有磨好。我去后面看看。”伙计以为他是来拿官驿中用的药。 “不是,我们不是拿那个。我们要拿点别的。” “哦,您需要拿点什么药?” 陈晓道:“八角、桂皮、小茴香,各二十钱。” “二十钱够吗?”方育偏头问陈晓。 “那就三十钱。” “各一斤吧,多拿点。” 陈晓想翻白眼。以官驿名义在这里拿药全都记账,最后衙门会来结账,他这是能薅就薅啊! 方育一本正经:“这是给太孙治病。” 治馋病吧!陈晓想想,问伙计:“花椒有吗?” “有。” “那就再加上花椒。”陈晓本来打算去别处买花椒,因为药堂里的花椒要贵一些。 “各一斤。”方育对伙计补充。 “好的,您二位稍等。”伙计去称药。 方育问陈晓:“‘五香’中的五香,这里才只有四味料,另外一味是什么?” “香叶。这里没有。”之前陈晓在安县做卤味就去药堂问过,他们不知道香叶是什么叶子。她也在市场上找过,没有。 不过,她空间里有。她不仅有晒干的香叶,还有当作景观栽种的香叶树。 香叶树,樟科常绿灌木,小乔木植物。它除了是种香料,在现代,它还是一种景观绿化树种。在园林绿化中一般作为中层林冠,耐修剪,可作为绿篱墙,或道路中央的隔离带。 说点题外话。现代许多绿化植物,其实是有点名堂的,只是大家平常不注意。如果仔细看,会发现其中有不少是香料植物。 “香叶……”方育思索:“那是种什么样的叶子?” 陈晓轻笑:“不必找,我有。外面房屋侧面种着,你没看到?” 方育一听便知道她说的是空间里。回想一下,似乎有点印象。 “那好像是种樟树?” “对。” 两人正聊着“香叶树”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树,一男一女走进药堂。 女的身穿劲装走在前面,她刚一跨进药堂,脚步一顿。 “阿育!”小郡主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他。 陈晓听到她喊阿育,看到她身上的穿着。劲装,流行于安县,她在南中县还没有见过本地人有穿劲装的。这位女子是谁,呼之欲出。 陈晓打量小郡主,她约莫十七八岁,个子接近一米七,皮肤偏向小麦色,圆圆的脸蛋,五官平平,眉眼中透着自信和英气。这是位“气质美女”。 方育脸上有点僵,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小郡主。 同时小郡主也在打量陈晓。她个子有些矮,皮肤白皙,五官精致,生得娇小玲珑。 阿育说,他喜欢陈小小的成熟稳重、聪慧过人,可是小郡主第一眼并未看出她“成熟”,只感觉到她是个娇气的小女子。 “她就是陈小小?”小郡主问方育。 “嗯。”方育向陈晓介绍:“她就是小郡主阿茹。” 小郡主赶忙上前悄声道:“不要称呼我郡主,以后叫我阿茹。”目前她隐藏身份,对外称是盛通商号大小姐。南越人不清楚盛通商号背景,只当她是有钱人家大小姐。 “他曾经是我的未婚夫,他有跟你说过吗?”阿茹突然对陈晓这么说。 方育脑袋“嗡”的一下。他就知道,阿茹不是个省油的灯。她在长辈面前乖顺听话,在外面撒欢打野,这是个两面派、古灵精怪的人,要论“伪装”,阿茹不亚于阿育。 “说过。”陈晓淡淡两个字。 在她想象中的小郡主,似乎是个喜欢跟在哥哥屁股后面的小女孩。可是,见到真实中的小郡主,不知怎么的,陈晓从身高、气质上,感觉对方对自己是种碾压。 这不是陈晓对自己不自信,只是她从客观角度看,觉得方育跟小郡主挺般配,难怪长辈想撮合。 “哦?他是怎么说的?”小郡主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 “就是这么说的。他说他曾经有个未婚妻。”其实方育没这么说过,他只是说阿苏有意将小郡主许配过他。 “那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他的那些身份?” “说过。” 小郡主看了看方育,又看了看陈晓,嘴角轻笑。 这笑看起来像是玩味,但带了丝苦涩。 “没想到他对你挺坦白。”小郡主惨然一笑。 这时伙计称好药材拿过来。 “方公子,麻烦你到柜上留个字。”伙计道。 留字便是签字,方育在这里拿药材只要签个字就行。 “好。”方育去签字。 小郡主扫了眼药堂,闲聊般问陈晓:“你们的孩子多大了?” 陈晓疑惑:“我们还没有孩子。” 小郡主笑笑。之前高灿说他俩并未成亲,小石头说他俩成亲好几年了,昨晚方育说他是在离开西凌后认识陈小小。说实话,小郡主对这些说法都存疑。 “听说你是西凌黑山的?”小郡主问。 “是的。” “你家在黑山哪里?” 陈晓脑中迅速闪过许多现代地名,答道:“神农架。” “神农架?”小郡主疑惑:“神农架在黑山什么地方?” “在黑山深处。具体说是哪个地方……不好描述,我只知道路怎么走。” 小郡主回想她听过关于黑山的描述,没听过“神农架”这个地方。 这时方育签完字过来,对陈晓道:“我们走吧。” 小郡主道:“择日不如撞日,今天中午我请你们吃饭?” 方育道:“不了,我们还有事,要回去了。” “只是一顿饭嘛!在哪儿都要吃饭。”小郡主劝说。 “太孙还等着这些药呢,我们要赶快回去。”方育拎起手中药示意一下。 小郡主想想,反正他们约好了明天中午,说道:“好吧!那就明天中午见。” “好,明天见。”方育牵起陈晓,走出药堂。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小郡主五味杂陈。 她转头问赛沐:“你听说过黑山有个地方叫神农架吗?” 赛沐摇头:“没听说过。” 小郡主想着回去问一问赛阳,他去过黑山,对那里比较了解。 第137章 感情靠自觉 陈晓、方育回到驿馆。 陈晓说进空间里拿点东西,闪进黑石。 一路上方育想要解释几句,但又觉得他都已经坦白交代了,包括昨天晚上小郡主找他所说的话。 还有什么要补充的?……方育手指敲击桌面。忽然,他想到昨晚小郡主给他的香囊,当时他随手揣进兜里。 从口袋里拿出来,这是个做工精致的香囊。打开香囊,里面装着药材研磨的粉末,捏起一些闻了闻,大约是艾叶、丁香、薄荷、藿香等药材混合而成。 检查了一下香囊没问题,方育放心了。他就担心里面塞进什么解释不清的东西。 过了一会,陈晓出来,手里拿了几包东西。 “咦,这是谁的?”陈晓看见桌上的香囊。 “昨晚小郡主送我的驱蚊香囊。” 陈晓看了眼锦缎布包,没说什么,放下手里东西。 “先把配料装好吧。” 陈晓拿出的东西中有煲汤纱布袋,这是专门用来装“五香料”的。 方育见过她卤肉,知道要如何做,打开几包药材,问道:“要如何配比?” “我来吧。”陈晓很随意的抓了十来个八角、几段桂皮,很多小茴香、一点花椒,放进去六七片香叶。 方育问:“要不要把这些调料弄碎?让别人看不出是什么。” “不必,内行人一尝就知道里面大概有什么。” “这样配方不就被人学去了?” “他们没有香叶。”陈晓笑道:“再说一点五香瓜子,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方育见她拿出的东西里有个小纸包,打开里面是些粉末。闻了闻,有八角、桂皮的味道。 “这是什么粉?” “五香粉。” 方育闻味道,觉得与五香瓜子的“五香料”有些不一样。 “都是五香,为何味道不一样?” “‘五香’只是个名字。具体是哪五香,用途不同,搭配不同。” “这个五香粉又是用来做什么的?” “做猪肉干。” 陈晓系好纱布袋:“好了,现在就等着主料送过来。” 方育见她回来一路、直到现在都没有提过小郡主,担心她是憋着什么话,试探问道: “在药堂遇到小郡主,你是怎么想的?” “她应该不是故意去那里偶遇你。” 方育无语:“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想向我表明身份。” “你……怎么想的?”方育有些七上八下。 “我觉得你俩很般配。” 方育扶额。 “但是般配又怎么样?”陈晓又来一句。 “你……”方育现在是真不知道她怎么想了。 “你这样的男人,喜欢你的女人应该会很多。但是,她们都没机会了。” 方育表情松动,听出她把自己当作丈夫。 “你是我的。记住你发过那么多的誓,小心天打雷劈。” 陈晓话刚讲完,天空一声炸雷。 轰隆!这一声来得十分突兀。两人都顿了一下。 陈晓心想:真应景。 方育却突然有点心虚。 他知道这方世界没有主人,随便“对天发誓”不会有任何后果。但是……陈晓是黑石主人,她的黑石来自父母。能够拥有黑石的人,一定与“南宫家”有关系。因为“黑石”是南宫家创造出来的,“小方世界”也是南宫家创造的。他们所在的这方世界,就是“小方世界”。 轰隆!又一道雷声。天色快速暗了下来。 豆大的雨点落下,噼里啪啦,在地上泥土砸出一个个小坑。 不一会,变成倾盆大雨。 “唉,下雨我的五香瓜子没法晒了。”陈晓望着窗外大雨。 “这雨应该下不长。”方育起身关窗,外面的雨水飘进来了。 陈晓拿起桌上的香囊看了看,问道:“昨天晚上你们就只谈了那些?” 方育回到桌边,犹豫了一下:“她问我以前有没有喜欢过她,我说我只是把她当妹妹。” 陈晓放下香囊,没有言语。 “小小,所有的我都告诉你了。”方育等着她说下一句,但是陈晓没说。 陈晓介意他俩单独见面,想知道他们全部都谈了什么,尽管方育说了,但她还是不信这就是全部。 想一想,算啦!不要过度追究,否则是自寻烦恼。感情靠的是自觉,不是审问逼迫。 陈晓望着窗外的雨发呆,看雨珠打在瓦片上跳跃起水花,看瓦沟中的雨水哗哗流下。 这场雨的确没下多久,大约半个小时雨渐渐小了。厨娘送来午饭。 雨停后,管事送来采购的东西。 吃过午饭,陈晓决定先做猪肉干。 两人在厨房里做。猪肉干需要用净瘦肉,陈晓将上面的肥肉切下来,方育问:“这些肥肉要怎么办?” “炼油啊。” “除了炼油,肥肉能做成什么好吃的吗?” “可以炸香酥。不过香酥要用香油炸,炸过香酥的油再来炸麻花,麻花的味道会变。” “那就先炸麻花,再炸香酥。” “炸香酥需要豌豆面粉,这里没有豌豆面粉。” “那就现磨。你等着,肥肉不要炼油,这里的猪油够多了。我去磨豌豆面粉。” 方育说完跑出去。他首先要买到豌豆,还要再找个石磨。 陈晓笑着摇摇头。真是有种“要上茅房现挖坑”的感觉。 厨娘问陈晓:“香酥是怎么炸?”身为厨娘对做菜新花样很感兴趣。 陈晓刚要开口,苏晓婉不悦对厨娘道:“赶紧把东西都收拾好,把厨房让给他们。” 之前管事往厨房送来许多猪肉、面粉、瓜子等等,苏晓婉疑惑,她没让管事买这些呀。管事说,是方公子要的,他娘子要给大伙儿做吃食。 当时苏晓婉就不高兴,小院里的饮食是她负责,何时轮到陈娘子?这夫妻俩,男人讨得太孙欢心还不够,还要把娘子也推出来。 她虽然心中不快,但也没有阻止。因为这会显得她小心眼,没有气度。 陈晓将肥肉放到一旁,切瘦肉。 她将廋肉切成小长条,加入姜片、盐、五香粉、白酒、花椒、辣椒面揉拌腌制。 肉条腌制需要四五个小时,陈晓将腌肉放到一旁,然后淘洗葵瓜子。 五香瓜子的做法很简单,先将瓜子淘洗干净,用“五香料”加盐、水煮半个小时,浸泡三四小时,让瓜子完全吸收香料的味道,然后将瓜子捞起来晾晒。待水分晒干后,用盐炒一下,又香又脆的五香瓜子就做好了。 猪肉干和五香瓜子都需要腌制、干燥步骤。只不过是瓜子是先煮、再晒干;猪肉干是先晒干、再蒸熟、再烘干。 总之这两样小零食都不是一下子就能做出来的,需要时间。 第138章 食诱太孙 肉在腌着,瓜子在煮着。陈晓开始揉面。 小麻花的面团不需要发酵,不过为了酥脆她放了点小苏打,加入几个鸡蛋、一点香油、一点盐、一点糖,揉成光滑的面团,让面醒一下。 接下来她洗干净木桌,准备用来当案板,这时候她才发现厨房里没有擀面杖。 厨娘、婆子在收拾好东西后就被苏晓婉叫走了,她不屑于学习陈晓的厨艺,也不想留下人给她帮忙,此时厨房里就只有陈晓一个人。 上哪儿找根擀面杖? 陈晓叫来驿卒,让他去大院厨房里看看有没有擀面杖。过了一会驿卒回来,说没有。 奇了怪了,小院厨房平常不用,只是这次太孙来了,这才开火做饭。这里没有擀面杖还说得过去,但是大院那边平常是有客人住的,天天要做饭,居然没有擀面杖? 不过想想,南越人不喜欢吃面食,也不大会做面食,来官驿住宿的基本都是南越人,厨房不做面食,似乎也有可能。 陈晓空间里有擀面杖,但是刚才她让驿卒去找,说没有,现在她突然变出根擀面杖,会不会很奇怪? 想了想,陈晓去找罗青,让他出去帮她找一根擀面杖。 罗青在西凌十几年,曾经在过火头军,他对擀面杖很熟悉。 “你是要做什么的擀面杖?”罗青问。 擀面杖有很多种,单手杖、双手杖、走槌等等,看你要做什么、擀多大的面团。 “差不多那么长的就可以。”陈晓用手比了比,大约就平常家用四五十公分长。 “明白了。你帮我守着下太孙,我马上回来。” 罗青跟太孙讲了一声,飞奔出去。 其实太孙也不用守他什么,就是陪他聊聊天,打发下无聊。 厨房里的瓜子已经煮好,正在浸泡,陈晓不必守着炉子,于是到太孙房间里看看。 “见过殿下。”陈晓行礼。 “不必多礼。”太孙斜躺在床上:“罗青说你要擀面杖,你是在做什么?” “我准备炸麻花。面揉好后才发现没有擀面杖。”陈晓惭愧笑道。她跟方育现磨豌豆粉也差不多了。 “麻花?” “一种面食点心,用香油炸的。做好后可以保存很多天,嘴馋或是肚子饿,随时想吃随时吃。” “哦,那是挺好,做好后给我尝尝?”太孙在太子府里随时有点心,在这里早晨肚子饿都没东西吃。 陈晓笑道:“我就是听说殿下早晨醒来肚子饿,这才想到炸麻花。” “有心了。”太孙盯着陈晓的脸庞,感觉她的笑容特别明媚,仿若绽放的莲花,纯净洁白,柔美悦人。 “对了,殿下是喜欢吃甜的还是咸的?” “麻花可以做成甜的或咸的?” “是,甜的做成红糖小麻花,咸的做成椒盐小麻花。” “点心我喜欢吃甜的,不过你也做一点咸的我尝尝。”前些日子太孙伤重没有胃口,这两天开始有胃口了。 他不仅开始有胃口,对女人也开始有想法。虽然目前的身体情况还不允许,但不妨碍有想法。当然,他知道陈氏是方育的妻子,对她不会有非分之想,但是,另外一位女子,摆明了就是想要送给他的。 陈晓跟太孙闲唠嗑,讲了她正在做五香瓜子和猪肉干,讲得太孙都馋了。 “方育去磨豌豆粉了。有了豌豆粉,不仅能炸香酥,还可以做豌豆凉粉。” 陈晓又开始讲豌豆凉粉,讲到凉粉中必不可少的辣椒油,然后又讲到种辣椒。 太孙道:“待会你做个豌豆凉粉我尝尝,如果好吃,我给你找个州府种辣椒。”他指的是通过命令让全州百姓种辣椒。 陈晓喜笑颜开:“殿下,我跟你讲,辣椒真的是个好东西!无论新鲜的、还是晒干的,有上百种做法!从今以后,百姓的饮食就改变了!从此过上吃香喝辣的日子。” 太孙笑了。吃香喝辣,“吃香”指的是吃上肉,“喝辣”指的是喝上酒。陈氏这是在套用词汇。 两人愉快地聊着,罗青回来了。 陈晓拿到擀面杖,准备去擀面。 太孙道:“能搬到这里来做吗?我想看看你是如何做的。”他实在无聊,想找点有意思的事。 陈晓想想。她能理解太孙的无聊,既然他想看,那就做给他看。 她搬来案桌、面团,甚至火炉、油锅、瓦盆等等都拿过来。 她将醒好的面团拿到到案板上揉一揉,用擀面杖将面团擀成长方形的饼状,然后将面饼切成长条,把长条搓细搓长。 只见她在案板上按住细长条的两头,双手往不同的方向搓,拎起一合,长条自动旋扭在一起。然后再放回案板上搓几下,拎起再一合,一个小麻花生坯就做好了。 太孙看她十分熟练的样子,赞道:“西凌人做面食,的确是有一套。” 陈晓笑道:“殿下忘了我们是开小食馆的啦!我们天天都在做面食。我店里有三个南越伙计,他们做面食也很厉害。” 罗青在一旁看她做了几个,大致明白要如何搓,说道:“我帮你。” 陈晓道:“不用,你负责炸吧。” 她告诉罗青要用小火慢炸。于是一个人负责做麻花、一个人负责炸麻花,很快太孙房间里就弥漫起一股油烟味。 第一拨麻花出锅,太孙想要尝一尝,陈晓说要等稍微放凉一点,凉了才酥脆,现在热的反而不脆。 终于第一根麻花放凉了,太孙迫不及待尝了尝,香香脆脆,十分好吃。 “你不是说有甜的、还有咸的的吗?怎么我吃的这个,没吃出来是甜的咸的。”太孙觉得这麻花有盐味,似乎也有点甜味,但是两种味道都不明显。 陈晓道:“那是炸好后再加工。甜的裹上糖汁,咸的撒上椒盐。” “哦。”太孙咔嚓咔嚓嚼着麻花,觉得这点心真的不错。以后屋里常备点,无论什么时候肚子饿都有东西吃。 说到肚子饿,他觉得苏小姐毕竟还未为人妇,不太会伺候人。看看陈氏,可以想象平常她一定将方育伺候得很好。 刚想到方育,方育拎着个口袋出现在门口。 看到陈晓居然在太孙床边炸麻花,方育扶额。 第139章 齐聚一屋 “怎么在这里炸?”方育皱眉,走了进来。 陈晓看到他手里的袋子:“豌豆粉磨好了?” “是的。” 方育看陈晓一边说一边还在搓麻花,罗青蹲在地上,锅里的油温有些热,他将锅从炉子上端到地上,正用筷子翻动着油锅里麻花。 太孙斜靠在床上,咔嚓咔嚓嚼着麻花对方育道:“你娘子做的这个点心真好吃!” 方育放下袋子对陈晓道:“我帮你。” “不用,快完了。”陈晓动作麻利,案板上做好十几个生坯,剩下的面团大概再做四五十个就完了。 方育拿起一个炸好的麻花尝了尝,酥香松脆。 太孙吃完一个又拿一个。 陈晓道:“殿下,留着点肚子,后面还有东西呢!” 这时又一个人进来,德王问道:“你们在做什么?” “皇叔,过来尝一尝。他们在做点心。”太孙笑盈盈道。 德王之前在午休,醒来后听到这边几个人在讲话。跟在他身后进来的是德王妃,她早就听到这边动静,只是因为这里是侄子房间,碍于男女有别和身份,她不便进来。如果是与德王一块来就没问题。 “王爷、王妃。”陈晓侧头微笑,算是打招呼。同时手里的活儿也没停。 “怎么在卧房里做点心?”德王皱眉,望了望炉子、油锅和案板。 太孙道:“我想看他们做点心,不便去厨房,就叫他们搬来这里做。” 德王妃走到陈晓旁,看她娴熟的搓面条、拧面条,三下两下,一个造型好看的小面团就做好了。 “这是什么?”王妃问。 “小麻花。”陈晓将麻花又介绍一遍,说道:“那边有炸好的,王妃拿个尝尝?” 德王妃见太孙直接用手拿着吃,于是也拿个尝尝。 她吃了两口,香酥松脆,又拿一个递给德王:“王爷你尝尝。” 就像是相互传染,房间里个个都在吃麻花。 陈晓很开心别人喜欢她做的东西,说道:“等炸完麻花炸香酥,炸好香酥后做凉粉。” “可不可以先做凉粉?我想先吃那个。”太孙道。 “凉粉是要先煮的。但是那个煮好后要放凉、让它凝结起来,这需要点时间。”陈晓道。 “凉粉?”方育疑问。 陈晓将“豌豆凉粉”又再介绍一遍。然后讲到豌豆粉做出来的是凉粉,黄豆粉做出来的是豆浆、豆花和豆腐。然后又讲到豆花和豆腐的吃法、做法。 一时间,太孙房间仿佛成了“美食推荐会”。 所有面团搓完了,油锅里还在炸着。陈晓想后面的东西搬回到厨房做,太孙同意了。他主要是想看“麻花”是如何做的,至于香酥,陈晓介绍:就是豌豆粉裹上肥肉用油炸。 所有东西又搬回到厨房,陈晓告诉方育肥肉要切成什么样、放什么料、如何上粉、如何炸。她自己则是来煮豌豆粉。 磨回来的豌豆粉虽然也算细,但还是要用纱布过滤一下,这样做出来的凉粉才够细腻。 方育也是会做菜的,只是平常懒得做。在小食馆,有小石头他们做;在陈晓空间,那些现代厨房用具,方育不太会用,所以表现出来就是:他好像不会做饭,其实不是。 两人忙活好一会,第一锅香酥出锅了。方育拿起块尝尝,咸香酥脆,他对自己手艺很满意。 “如果裹瘦肉,应该也会很好吃吧?”方育道。 “那就不是香酥,是酥肉了。” 陈晓介绍香酥、酥肉的区别。香酥就是专炸肥肉,用廋肉炸反而不好吃。酥肉一般选用五花肉,有炸好后就这么吃的,也有炸好后再用来煮汤的。根据你要怎么吃,酥肉有很多种做法。 方育道:“明天我们炸酥肉吧!” 陈晓道:“这些炸出来能吃好几天,等吃完再炸。” 两人聊着,罗青过来问香酥炸好没有,太孙想尝尝。方育装了一小碗让他端过去。 不一会,罗青又过来,说太孙还要。 方育道:“你告诉他少吃点,要不然待会吃不下晚饭了。” 他嘴上这么说,但还是又装了一碗。哦,不,是三碗,一碗他让罗青送去给德王,一碗送去给杨彦。 陈晓在另一口锅里熬红糖,做红糖小麻花。 之前她答应太孙做椒盐味,但是想想,她自己都不爱吃椒盐味的小麻花,于是象征性的做了两根送去给太孙尝尝。 太孙尝过红糖的、椒盐的,觉得红糖的好吃,于是剩下的麻花就不做咸味,全都裹红糖,直到把锅里的糖汁裹完。 苏晓婉过来做晚饭时,香酥和红糖麻花都已经做好,陈晓、方育正在清洗锅碗瓢盆。 看到方育竟然帮妻子洗碗,苏晓婉心底里有些羡慕陈氏。这个社会,会帮妻子洗碗的男人几乎没有。即便有,那么这对夫妻应该都是做厨活的下人,不过她知道方育不是。 即便羡慕,依然没改变她不待见这夫妻俩。她命婆子、厨娘洗菜,准备做晚饭。 瓜子还在泡着,猪肉也在腌着,另外还有个瓦盆里装着豌豆粉。陈晓跟她们交代一声,然后和方育离开厨房。 苏晓婉看到橱柜里的香酥和小麻花,她想尝尝,但是碍于内心的高傲,没有尝,关上柜门。 出了厨房,陈晓说去驿馆外转转。方育问她做什么去?陈晓说去找香菜。豌豆凉粉里一定要有香菜,否则味道大打折扣。 方育道:“这么晚,卖菜的早回去了。” 陈晓眨眼一笑:“谁说要去买了。去外面转转,看有没有谁家种着,拔两根。” 方育道:“那就要到城外去找喽?”因为城里即便有人种,也是种在家中院子里。只有城外人家,会种在田间菜地里。 陈晓道:“反正去外面转转,如果没有,我空间里。” 她空间里那片看起来“杂草丛生”的小菜地,种着各种蔬菜佐料,只是因为平常不怎么用,葱长开花了,香菜长抽藤了,青蒜也长出蒜苔来了。只有生姜长得看起来很好,因为它的食用部分在土里,不挖出来不知道土里长成啥样。 方育明白了,她只是要到外面转一圈,为哪来的香菜,找个由头。 “走吧!” 方育牵起陈晓走出大门,官驿本就在城边上,不用走多远就出城了。 第140章 豌豆凉粉 陈晓、方育出去转一圈。香菜在南越是常用蔬菜佐料,没走多远就找到了。 两人返回官驿,陈晓做豌豆凉粉。 她本来想现做辣椒油,但是厨房炉灶苏晓婉在用着。看她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陈晓不想自找没趣,从空间里拿出做好的辣椒油。至于解释:出门时带着的。他们有马车,车厢里多带点东西很正常。 苏晓婉在厨房里做菜,陈晓在一旁做豌豆凉粉。苏晓婉看她将澄黄晶莹的豌豆粉切成小块,加入蒜水、酱油、酸醋等调料,舀上一勺辣椒油,撒上香菜,豌豆凉粉就做好了。 陈晓一次做了十几碗。太孙和罗青各一碗;德王和王妃各一碗;杨彦和看护各一碗,甚至公主和她的看护也各有一碗。然后是陈晓和方育自己的。最后,苏晓婉、厨娘、婆子也各有一碗。 陈晓、方育将各个房间送完回到厨房,苏晓婉沉脸站在案台边。 “你俩什么意思?”苏晓婉压着怒气。 “太孙要吃豌豆凉粉,多做一些,大家都尝尝。”方育答道。刚才做凉粉,他就看出苏小姐对他们做吃食有意见。 “我在这里做饭,你们先一步送吃的,安的什么心?” “一点小吃,数量不多,不影响正餐。”方育明白她为何生气。就快要吃晚饭了,他们送小吃,如果吃饱,就没有胃口吃晚饭了。 之前炸麻花、香酥时,方育也这样劝过太孙,让他少吃点,留着肚子吃晚饭。 “殿下他们有伤患,饮食要谨慎,你们做的什么乱七八糟吃食,要是吃出问题,你们担待得起吗?”苏晓婉不想表现出自己恼怒原因是他们先给殿下吃了别的东西,后面吃不下她做的饭菜,于是找了另一个说辞“饮食谨慎”。 方育道:“我就是大夫,他们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难道我还没有你懂?” 苏晓婉哑口无言。要论病人的饮食禁忌,她也是请教过大夫的。其实太孙他们受的都是外伤,只要不是什么太刺激的食物,都可以吃。 陈晓站在一旁,其实她也觉得这个时辰送凉粉不太好,很快就要吃晚饭了,所以她每一碗凉粉的数量都很少,主要尝个味道,不要吃饱。 这时罗青拿着空碗进厨房,问陈晓:“豌豆凉粉还有吗?太孙还想再吃一碗。” 方育没好气道:“有的,不过你告诉太孙殿下,苏小姐不让他吃。” “我什么时候不让了!”苏晓婉见方育赖到她头上,一下子急了。 “你刚才不是说了嘛,我们做的乱七八糟东西,不能给太孙殿下吃。” 苏晓婉哑然,她是说过。 陈晓对罗青道:“你告诉太孙殿下,快要吃晚饭了,留着肚子吃晚饭吧。” 罗青望了望案台上,分明还有几碗没有动过的凉粉。 他放下空碗,转身出去。 过了一会回来,说道:“太孙说了,他想吃豌豆凉粉,晚饭不吃了。” 说完他问陈晓:“这几碗凉粉没人动过吧?” “没有。” 罗青端起两碗凉粉走了。他自己也想再吃一碗凉粉,晚饭不吃了。 下午他们都吃了很多麻花、香酥,加上凉粉,晚饭真是有些吃不下。 方育面无表情,心里却勾起嘴角。他故意的。 苏晓婉站在原地,有种“全心全意、却被辜负”的感觉。 她很想扔下围裙说:这饭不做了!但是即便太孙不吃,还有德王、德王妃几人要吃饭。 她咬唇转过身,拂倒案台上的几碗凉粉。——注意,是“拂倒”,不是“掀翻”。她尽量做得像是不小心弄倒,但是,她这个动作就是故意,谁都看得出来。 方育一个箭步跨上去,迅捷扶起碗。他和陈晓还没吃呢!再说这碗里的香菜,是他和陈晓辛辛苦苦走了好几百米偷采来的。 方育端起案台上的三碗凉粉,这本来是给苏晓婉她们三个人的,既然不吃,那就拿走了。 陈晓看方育这一系列讲话动作,想说他几句,但是,等回房再说。 两人端着凉粉回房。 陈晓道:“你干嘛要跟个女人计较?” 方育放下碗:“不是我要跟她计较,是她要跟咱们计较。” 苏晓婉的脸色、带人离开、质问,对他俩的不满很明显。 “你骂了人家父亲,她对我们不满很正常。” “要不是我,她现在还能在这里吗?”方育冷哼一声。苏县丞的事情,其实没完。安排进几个图谋不轨之人,即便没有伤害到太孙,但是他们挟持并刺伤了王妃。 这件事情,德王不为自己妻子做主,但是等皇上知道了,他自然会为王妃做主。这与皇帝重不重视这个儿子儿媳无关,而是关乎皇室威严。 “吃凉粉吧。”方育帮陈晓拌好,递给她筷子。 厨房里。 苏晓婉站在灶台边,思绪万千。 父亲要她抓牢太孙,最好是成为他的人,因为父亲说:他们家可能要大难临头了! 苏父讲了那日驿馆中发生的事,人是他安排进来的,他们虽然没有伤害到太孙,但是伤害了德王妃。尽管德王没有问责、太孙没有问责,只是方育斥责了他几句,但是,以他做官十几年的经验,这事不会就这样过去。 之前苏县丞只是想要女儿在太孙面前博得好感,如果能被纳入太子府更好,但是现在,他要女儿抓牢太孙,最好是成为他的人,以挽救他们苏家将来可能要面临的大难。 从只是博得好感,要变成主动勾引,说实话,苏晓婉内心很抗拒。但是苏父跟她讲了事情的严重性:重则抄家问斩,轻则贬黜流放。 假如她成为太孙妾氏,假如皇上要重惩,只要太孙帮他说几句好话,或许就改为流放。有她在太子府照应,即便流放,日子也不会太悲惨。将来太孙继承皇位,他们一家是有望团聚的。 假如他们与太孙毫无瓜葛,将来皇上问罪,他们全家就只能一起砍头或是被流放,没有了任何指望。 自从苏父跟她讲了此事,苏晓婉就心思沉重,她没想到灾难会来得如此突然。 她说:那不是钱大人推荐的吗?要问责也该问责钱大人。 苏父苦笑:他自然会被问责,但我也逃不过。 之后苏晓婉在驿馆中,旁敲侧击询问了包括太孙在内的几个人,得知方育一早就发现那几人有问题,得知他没有在第一时间救下德王妃。 苏晓婉有充分的理由怨恨方育:既然一早发现,为何不早早将他们赶走?你武功那么高,为何不第一时间就救下王妃? 她心中怨怪,但是没有去责问方育,因为事情已经发生,责问也于事无补。何况如果她责问、方育与她撕破脸,会影响到她对太孙的打算。 总之,在陈晓、方育看来,苏小姐不搭理他俩,是因为方育骂了苏县丞。然而,并不仅仅是因为这个。 第141章 小院祥和 晚饭时,苏晓婉没有给方育他们房间送饭菜。 太孙说了不吃晚饭,德王、王妃吃的很少,杨彦吃的也很少,只有乐平公主吃的稍微多点,所有送去的饭菜撤回厨房都剩了很多。 苏晓婉看着只吃了几口的剩菜,心中有些失落,又有对方育的恼恨。 不过当前她要想的,不是恼恨方育,而是如何接近太孙。 她虽然天天给太孙做饭,但是太孙有罗青近身伺候,她连端茶倒水的机会都没有。 平常做完晚饭苏晓婉就离开回府了,但是今天她没有走。她的理由是:万一晚上太孙肚子饿,她再多守一会。 太阳落山,陈晓将浸泡在五香汤水中的瓜子捞出,平摊在竹筛上滤水晾干,然后又将腌制的猪肉条一根根平铺在竹筛上风干。 德王妃闲来无事,在一旁看陈晓做这些,一边问她这些东西之后要如何做? “瓜子晒干后,用盐巴炒一下就可以。猪肉干,风干后上锅蒸熟,然后再风干,或是烤干。之后放进坛子里,随时想吃拿出来就能吃。” “这猪肉还是生的?” “对。” 德王妃拿起颗瓜子尝了尝。瓜子生的都能吃,更何况这是煮过的。 “嗯,这瓜子很入味。” “炒干后更香。” 之前陈晓就介绍过这是用“五香料”煮过的,德王妃巧笑道: “能不能泄露一下,你这五香料的配方?” “很简单,八角、桂皮、小茴香是五香中的主料,另外可以加白蔻、丁香、甘草,或是花椒、生姜。总之,煮五香瓜子料不宜过多,最好不要超过五种。以上我说的这几种,随意搭配,只要主料八角、桂皮、小茴香在就成。” “哎哟,看来我得先去学下药材。”德王妃笑道。因为这些佐料都是药材。 两人闲唠嗑。德王妃没有王妃的架子,陈晓没有卑躬屈膝,两人很平常的聊天。 苏晓婉站在不远处看着,她想加入、与德王妃关拉近关系,但是,她与王妃能聊什么?最好的切入点,是询问陈氏一些问题,然后与王妃共同聊起,但是她又不想奉迎陈氏。一个普通民妇,不值得她这么做。 陈晓将猪肉干铺好,然后把所有竹筛叠在一起,准备抬到空屋里去晾干。 “你抬得动吗?”德王妃下意识伸手帮忙。 “抬得动。”陈晓很轻松的抬着一摞竹筛,走向小院中的一个空房间。 德王妃跟在她身边笑道:“我都忘了,你是大力士。” 这时方育扶着太孙从房间出来。太阳落山后,院子里很凉爽,方育扶太孙出来走走。 看见陈氏抬着那么大一摞竹筛,太孙道:“你不去帮一下?” 方育笑道:“我力气没有她大。” 罗青过去帮忙,陈晓说“不用”,她用脚踢开房门,抬着竹筛走进去。 方育道:“看吧,对她来说很轻松。” 太孙笑着摇头:“要懂得怜香惜玉!” 太孙年龄二十二,比方育还大一岁,只是方育各方面表现得很成熟,让人感觉他仿佛比太孙年长似的。然而并不是,他俩是同龄人。 方育道:“应该是她对我怜香惜玉。你不知道,我每天晚上都被她揍得睡不好。”方育这话是小声说的,就只说给太孙一个人听。 太孙听后笑了。他理解的睡不好,觉得可能是另一个意思。 方育扶着太孙从台阶上走下来,陈晓也晾好竹筛走出屋。 太孙道:“我们去杨彦屋里看看。” 于是两人又慢慢悠悠走进杨彦屋子。 苏晓婉望着太孙与方育的亲近程度,觉得:他们相处得怎么那么好?她要如何才能亲近太孙? …… 入夜,苏晓婉走了。太孙到睡觉前都没说肚子饿。 陈晓、方育关上房门,熄灯睡觉。 当然,不是真的睡了,而是进空间吃夜宵。 方育道:“我们煮碗面吧!” 陈晓说“可以”,然后拿出一包干挂面。 “嗯?”方育指的是他揉面做面条,陈晓却拿出包什么东西? “赶紧把这些吃了,再不吃就该扔了。”陈晓穿越前买的真空包装干挂面,保质期十八个月,虽然现在才过去十个月(生产日期),但是她买了好多,到目前为止,百分之一都没吃完。 “这是什么?”方育拿起来翻看。 “面条啊!上面上不是写着吗?” 包装上印的是简体字,方育看这些字,大致有些像陈晓看带有汉字的日文,不过比看日文要好些,半数以上字他能猜出来。 陈晓边说边开火烧水。 方育道:“你教我认识你们那里的字吧?” 之前陈晓拿出药品说明书,方育发现:他们对配方不保密,什么都写得明明白白。如果学会他们的文字,单是从这种小东西上也能学到不少东西。 “你不识字?”陈晓带着揶揄的嘲讽。 “不太懂你们那里的文字。”方育是真心求教。 “唉,我小学毕业很多年了,不知道要如何教人识字。” 陈晓虽然嘲讽,但也认真回想:自己小时候是如何学会识字的?从汉语拼音开始?还是从偏旁部首开始? 对方育这种有基础的老生,应该直接从朗读识字开始吧?就像她看繁体字,其实多听多看就会了。 让陈晓朗读给方育听,她没这个耐心。不过,她想到个方法。 趁着水还未烧开,陈晓进书房拿出个平板电脑。一番操作,打开本电子书,然后点击“朗读”。 【第一章,天文。在上古时代,人们把自然看得很神秘,认为整个宇宙有一个至高无上的主宰,就是帝或上帝。】平板电脑发出Ai阅读女声。 陈晓指着平板电脑:“看到了吗,这段有颜色变化的文字,就是正在朗读的文字。你一边听、一边对照看。这样多听几本书,你基本就识字了。” 方育十分新奇的接过平板电脑,看着上面半懂半不懂的文字。 陈晓刚才按了暂停键,说道:“按这里,是继续阅读;再按一下,是暂停。按这个小叉叉,是关闭朗读功能,点这里,‘朗读’两个字,是开始朗读。” 陈晓示意一遍,然后点开,让他继续听。 【在上古文献里,天和帝常常成为同义词。古人又认为各种自然现象都有它的主持者,人们把它们人格化了,并赋予一定的名字,例如风师谓之飞廉,雨师谓之屏翳,云师谓之丰隆,日御谓之羲和,月御谓之望舒……】 陈晓就像打发小孩子一样,发给他一个平板电脑,然后自己去煮面。 第142章 万一回去 方育盯着屏幕,完全听不懂在讲什么。 这本书是讲中国古代文化的,第一章讲的是古代天文,什么七政、二十八宿、四象、三垣等等。 屏幕上朗读的文字,不是逐字标识,是一段一段标识。方育看不出读的具体是哪个字,只是囫囵知道是这一段。 他听了一会不想听,按下暂停,然后端详起平板电脑,翻过来瞧瞧、翻过去瞧瞧,手指不知触碰到哪里,屏幕返回到首页界面。 “哎呀,小小,那个东西不见了!”方育拿着平板过来找陈晓。 陈晓正在煎荷包蛋,她接过平板点了两下,正在运行的程序又出来了。 “要我帮你做什么吗?”方育问。 “不用,你去学识字吧。” “听了半天,那些字不知道哪个是哪个。”方育兴趣缺缺的样子。 陈晓想到那一段一段文字,的确,对于不识字的人来说,依然看不懂,说道:“那你出去帮我掐点葱和香菜。” “好嘞”方育颠颠的跑出去摘菜。 陈晓有现成的紫菜虾皮汤料包,用这个做底汤,放点耗油、生抽、芝麻油,盐和味精、胡椒这些调料汤料包中已经有了,加点葱花、香菜、荷包蛋,开水一冲,放入面条,一碗清淡的鸡蛋面条做好了。 方育道:“放点辣椒油。” 陈晓道:“这个鸡蛋面就是要吃鲜味,清淡不放辣椒油。” “好吧。”方育拌了拌,大口吃起来。 吃了两口,他一副发现人间美食的表情:“嗯!味道很鲜!” “但我还是想放辣椒油。”方育道。 “放吧。”陈晓进厨房拿来辣椒油。 方育舀了一勺,看出与放在豌豆凉粉中的辣椒油是一样的,里面有芝麻,问道:“这个辣椒油是怎么做的?”他觉得这个辣椒油特别香 春记小食馆有辣鸡浇头,调料台上却没有辣椒油。包括后院他们自己做饭,有用糍粑辣子炒的红油辣椒,但是与这个辣椒油不一样。 陈晓道:“这个是用油烫的。” 她讲了辣椒油的做法。 听到油中要先炸葱姜八角洋葱等调料,然后再用这个油来烫辣椒面,方育道:“难怪这么香。” 他没说小食馆里为何不做这种辣椒油,因为他知道,他们没有太多辣椒。辣椒对他们来说是“捉襟见肘”,所以陈晓在努力扩大种植。 吃完面条,方育准备洗碗。陈晓说不用,有洗碗机。然后教他如何使用洗碗机。 “你这里的东西好神奇。你教教我如何用,以后我来做饭。” “我们又不天天在这里做饭。”陈晓道。做饭对她来说是件很简单的事,特别是有那么多现代厨具。 “假如有一天我们回到地球,我也得学会使用这些东西啊。”他一脸很想学的样子。 “还回得去吗?”陈晓觉得是不可能的事。 “既然你能穿越到这里,自然就能再穿越回去。” “理论上是这样。但是我们一开始,并没想着要穿越到这里。落在这里纯属意外。” “那你们一开始想要去哪儿?” “想去黑石曾经去过的地方。” “黑石曾经或许就来过这里。” “或许吧!”陈晓也不确定。白蚺说黑石有足迹记忆,只要给它加能,它就能返回到曾经去过的地方。然而这块黑石已经流传了不知道多少年、换过几位主人,这里到底是谁曾经来过?白蚺不知道。 当年金羽得到黑石,是有人给她的。那人是谁?为何给她?白蚺不知道,金羽没说。它只知道金羽在得到黑石后,带着他和夜千开始四处挑衅霸占别人领地。它们三个的战力挺强,可是最后,它们被金羽的族人消灭了。之后,黑石如何辗转到陈晓父母手里,白蚺不知道,因为那时候它正在黑石里沉睡,聚灵重生。 根据已知的,黑石曾经至少有过三位主人:给金羽黑石的人、金羽、陈晓父母。 不对,给金羽黑石的人,当时他不是黑石主人,他只是持有黑石,否则他是如何将黑石转让给金羽的呢? 同理,陈晓父母手中有黑石,他们没也不是黑石主人,否则陈晓是如何成为黑石主人的呢?——黑石是身体契约、灵魂操控。除非有什么方法,在身体不消亡的情况下解除契约。 黑石契约能解除?这个问题对小白蛇来说,太难了!它完全不懂。 当他俩穿越到这里,陈晓细想上面这些问题,发现自己忽略了。这个世界,到底曾经是谁来过?如果契约能够解除,那么就是三个人都有可能来过;如果契约不能解除,那么就是金羽来过。不过据白蚺说,金羽在得到黑石后,并没有来过这里。因为这里是人类世界,它们所在的是兽类世界。 那么,这块黑石曾经可能不止在过这三人手上。它还有过别的主人。 陈晓跟方育分析为何说“不可能”“或许吧”,因为这其中有太多不知道的因素。 方育静静听着,他知道黑石最早出自哪里,它是“南宫家”打造的。南宫家的主要成员,几乎人手一块黑石。不过南宫家有两位“天道”般的存在,他们不需要黑石,黑石一般是在这两位之外的人手里。至于黑石能不能解除契约,他也不知道。 “睡觉吧。”方育看了眼墙上时钟,已经十一点了。(前几次进来陈晓教过他看时钟) “好,我先去洗澡。” 陈晓拿了换洗衣服去洗澡。 方育一个人坐在客厅沙发上,想着陈晓的分析,他觉得黑石应该是能够解除契约的,但是,谁能解除?他觉得应该是南宫家的人。 想了一会,他觉得没必要考虑这个问题。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能与小小有第二次圆房。 他不是急色之人,但是夫妻之间没有房事调剂,他总觉得不够恩爱。爱是要靠做出来的!不能只是在心里想想。 陈晓很快洗完澡出来,方育进去洗。 这次他又故技重施,把衣服全都扔水里,裹着条浴巾出来。 “小小,我那些衣服全都需要洗了。”上次他还把衣服洗了晾起来,这次只是泡在水里。 “嗯,我教你怎么用洗衣机。”陈晓没有多想,拉着他过去,教他如何使用洗衣机。 陈晓的洗衣、烘干是分开的,因为洗烘一体机她觉得不好用,如果地方够大,最好买分开的。 洗衣机在滚着,方育抱着她要亲昵,最后在沙发上…… …… 第143章 重塑影响 第二日,陈晓、方育在空间大床上醒来。 昨晚陈晓终于安稳睡觉,没在拳打脚踢。方育觉得应该让她每天在睡觉前都疲劳过度,这样她就安生了。 陈晓起床,方育将她拉回床上。 「六点钟,外面天亮了。」.. 「天亮就天亮,管它呢。」方育昨晚也疲劳过度,想多睡一会。 陈晓想想,抱着他闪出空间,到外面床上睡。说实话,她也没睡够,还想再睡一会。 今日苏晓婉来得特别早,因为听说昨天太孙早晨醒来肚子饿,当时她们还没有来小院,是罗青出去买吃的。于是今日天还没亮就来了,一大早就在蒸米炖鸡汤,备着万一太孙醒来肚子饿。 果然,今天太孙又醒来肚子饿。因为昨天他没有吃晚饭,早晨基本是被饿醒的。 苏晓婉做了鸡汤泡饭。南越人早晨醒来肚子饿,如果有剩饭,一般是用开水泡饭,加点盐,这就是他们的「早点」。条件好的,会用肉汤代替,甚至还弄几盘小菜,吃得跟正餐似的。 太孙醒来时,苏晓婉还没来得及做小菜,鸡肉也没有完全炖好,不过汤可以喝了,于是她给太孙奉上碗鸡汤泡饭。太孙让她盛了碗香酥,鸡汤泡饭配香酥,这顿「早点」太孙吃得非常满意。 吃过早点,太孙到院子里走走。看见方育的房门紧闭。 「他俩还没起来?」太孙闲话般问罗青。 「或许昨晚搞到大半夜,起不来了。」罗青也闲话般玩笑。 「呵,出门都带着娘子。」太孙意有所指。 「可不是嘛!」罗青附和。 两人戏谑式的打趣方育。原本太孙不这样,但是这次重伤后,他性格变得活泼许多,不似以前那般庄严。 太孙从小本性活泼,自从父亲被立为太子,母亲要求他注意威仪。于是他收敛起活泼,在别人面前总是端着。不说不苟言笑,至少他不会轻易说开玩笑的话。 这次差点死掉,太孙有了些新的感悟。他觉得不要过于拘束自己,让自己每天过得仿佛在箍套中一样。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有无拘无束的生活,但是,至少有些东西可以放开一些,回归本心。 当然,他不知道这些「感悟」其实是受方育影响。方育为他塑魂重生,他的灵魂中沾染上方育心性。 「你去敲门,叫方育起床。」太孙叫罗青去打搅那两人的睡眠。 「算了吧,现在还早,让他们多睡一会。」对罗青来说,方育才是他真正主子。 「不早啦!天都亮了。」太孙这几日太无聊,开始找乐子。 「他们……或许昨夜太累……」罗青犹豫。 「他有累的,我们没有累的,不行,你不叫、我叫。」太孙说着要去敲门。 罗青无语。他没想到太孙是这样的人。前几天太孙躺着,说话困难,他以为太孙是个沉稳的人。这两天太孙好多了,他发现自己错了。 太孙为何不骚扰别人,就骚扰方育?说到底,还是与「塑魂」有关。虽然太孙自己没有察觉,但他潜意识中将方育当作依赖。就像小孩子睡醒会去骚扰父母,想让大人陪他玩。 罗青无奈,上前敲门。 「方育,方育!起来啦,天都亮了!」 陈晓、方育被叫醒。陈晓首先一骨碌坐起来,赶紧把衣服穿上。 方育本身不睡觉都可以,他只是想跟小小在床上腻歪。 「听到了。」方育在屋里回了一声,然后起床穿衣。他不仅听到罗青敲门说的话,还听到他俩的嘀咕。 等他穿好衣服,开门出来,太孙和罗青已经散步到别处。 苏晓婉在院子角落看着,她手中拿着本书,想等太孙回到房间,念书给他听。这是她想了一晚上,想出接近太孙的方法。至于她手里的书,是本新出的话本,书名叫《金莲》。 话说,《金莲》是曾经陈晓跟聂峰讲过的潘金莲与西门庆的故事。聂峰本来想找戏班排演,想来想去,觉得戏班演不出他想要的「精彩内容」,于是写成话本,署名「山哥」,以书的形式对外卖。 苏晓婉刚拿到这部话本,她并没有看过内容。只知道这部话本是新出的,许多学子找着去买。她不知道是什么好看的话本,自己也买了一本。 太孙散完步回房,苏晓婉泡茶送进去。过了一会,罗青出来。 他无所事事,转悠到方育房间,陈晓正在画画。 之前方育跟太孙讲过陈晓寻找父母之事,太孙答应回去就发布寻人告示,不过他需要多一些肖像画,至少每个州要发一幅,于是陈晓一有空就在画。 「是有什么事吗?」方育问罗青。 「没事,苏小姐在太孙房间读故事给他听,太孙让我出来歇会。」 「读故事?」 罗青嘴角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 方育看懂了,没再问。 他道:「今天中午,我们跟小郡主约了在兴隆客栈吃饭。」 方育跟罗青通过气,告诉他小郡主来南中了,并说了西凌那边想要他回去。 「除了曾经在将军府,之后小郡主还有没有见过你?」方育问。因为他们跟太孙讲罗青是南越人,假如被小郡主拆穿,那就不好了。 「小郡主对我没印象,但是赛沐、赛阳就不好说了。」 今天吃饭罗青自然是不去的,但是将来某天,他难免会与小郡主会面。 陈晓搁下笔:「我觉得你们最好还是跟太孙讲实话,至于德王、杨彦其他人,倒是不必非要讲。否则,用一个谎言去掩饰另一个谎言,只会谎言越来越多,最后无法信任。」 方育道:「讲什么实话,说他是西凌人?还是夏国人?」 「都可以,就说他出生在夏国,流浪到西凌,参了军。后来因为被长官迫害,又流浪到南越。」 「你这不也是编了个谎吗?」方育道。 「这不算谎话,是部分事实。事实上,他的确是从夏国到西凌,在西凌参军,然后又来到南越。」 方育想想,觉得这样也行。赛沐、赛阳可能认得他,是他在军队的时候。他们知道自己真实身份,那么罗青身份也不难猜。 方育笑道:「没想到,你是个编造高手啊!」 「呵呵,我以前是编程的,最注重的是逻辑。」 有些事情,陈晓不想点破。方育在有的事情上,虽然逻辑自冾,但其实不合理。 根据他的叙述,他在西凌整个过程合理。但是,他的医术跟谁学的?方育说是老军医。如果现在方育有三四十岁,他跟老军医学到这个程度,倒也不奇怪。可是,他才二十一岁! 他不仅有高明的医术,有很高的武功,会烧制琉璃,还会创造米线机、绞肉机。对了,他还有十分精湛的绘画技艺。 他真的是个天才吗? 她咋不信呢! 第144章 山哥的话本 太孙房间。苏晓婉给太孙读话本。 故事开头还挺正常,讲一个大户人家买了个丫鬟,名叫金莲。金莲人长得乖巧,聪明伶俐,安排在老爷书房伺候。老爷看上金莲,对她动手动脚…… 读到这里,苏晓婉不好意思读下去。因为作者「山哥」详细描述了金莲的身子如何诱人,老爷如何探手、如何拿捏。作为女子,这些文字令她难以启齿。 「怎么不读了?」太孙躺靠在床上,望着坐在旁边椅子上的苏小姐。 「这、这书不好,我拿错了。」苏晓婉命下人去帮她找本男人喜欢的书,书斋老板推荐这本,说只要是「山哥」作品,一出新的马上被学子抢光。(平民百姓识字的不多,会买书的大多是学子) 太孙面带微笑,伸手道:「拿过来我自己看吧。」 其实他知道「山哥」是谁。山哥不仅写话本,还画画,他画的「十八式」,画工粗糙、不堪入目,但是被许多人收藏。 刚才苏晓婉说作者是「山哥」,太孙大致猜出这是本什么样的书,于是将罗青打发出去。 接过书,太孙自己看。这次山哥换了个故事,主角不再是男子,是名女子。但是山哥的特点没变,依然着重***。 「坐过来。」太孙拍了拍床板。 苏晓婉犹豫一下,坐了过去。 太孙一手拿书,一手伸过去握住苏晓婉的手。苏晓婉神经一跳,下意识想要抽回手,但是想想,没有动,任由太孙握着。 太孙看完一页,用握着苏晓婉的那只手翻书。苏晓婉被他牵引的往他身上靠了靠,她生怕碰到太孙胸前伤口,另一只手努力撑着床板。 「你坐过来些就不用这么费力撑着。」太孙语气平静。 苏晓婉心头突突跳,她知道太孙是要与她亲近,这正是她想要的。但是,真的亲近她又有些紧张害怕。 她担心自己如此献身会不会被人瞧不起,如果太孙要了她身子又不纳她为妾怎么办……苏晓婉脑子有些乱。 然而,太孙是不会轻易要人贞操的,他有别的做法。 罗青在方育房间一聊就是一上午,直到苏晓婉从太孙房间出来,他这才回去。 陈晓对方育道:「我们该去赴宴了。」 今天中午他们约了小郡主。 兴隆客栈。 后院正屋堂中,碗筷已经摆好,只等着人来上菜。小郡主与高灿在一旁喝茶。 「你说最早跟着阿育的,是一个叫春红的女孩?」 「是的,小石头是在春红之后才认识他俩。」 「能找到那个女孩吗?」 「能。」 两人闲聊。陈晓、方育来了。 远远的,小郡主看见阿育牵着那个女人走进院门,两人看起来很亲密。她心里哽了一下,压住心中情绪。 「高掌柜也在啊!」方育进门,首先跟高灿打招呼。 高灿起身,微微行礼:「在下只是陪大小姐说话,二位来了,在下就告辞了。」 「留下一起吃呗!」 「不了,前面还有人等着在下。」 曾经高灿不知道方育身份,现在知道他不仅是西凌少将军,还是夏国世子。虽然西凌那边,还认不认阿育少将军不好说,但他至少还是夏国世子。——之前小郡主说,禄王立了萧方纬为世子。禄王的确向皇上请立,但是皇上还未下诏,小郡主是在骗方育。 「请坐。」小郡主扫了两人一眼,率先在主位坐下。 饭桌上就只有三把椅子,小郡主坐在中间,就意味着陈晓、方育各坐一边。 屋里没有其他人伺候, 就赛沐、赛阳二人。伙计将酒菜端到门口,赛氏兄弟接进来。 小郡主对陈晓道:「昨日我们见过一面,今天就不算是初次见面了。不过喝酒还是第一次。来!满饮此杯。」 小郡主向陈晓敬酒,不过没有说「敬酒」二字,她脸上带着微笑,语气却有些挑衅。 陈晓笑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白酒入喉,她感觉这酒的度数有点高,味道有点怪怪的。 南越国主要以大米酿酒,最好的酒,酒度一般三十来度。而这酒,她喝着有点像是大麦酿造,酒度大约四十出头。 小郡主见她干完酒后微微皱眉,笑道:「这是我们西凌的酒,你也是西凌人,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陈晓笑笑:「这是大麦酿的吧?」 小郡主笑着点了点头:「对。」 方育抬起酒杯尝了一口,的确是大麦。 小郡主偏头问陈晓:「你跟阿育是如何认识的?」 「我在深山老林遇到他,当时他饿得快不行了,当时我正在找柴烤兔肉,分给他一些,救了他一命。」 「哪里的深山?」 「南越的深山。」 「你为何会在深山老林里?」.. 「我迷路了。」 「你作何会在南越深山老林里迷路?」 小郡主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陈晓叹了口气:「实不相瞒,当初我从黑山出来时,遇到人贩子。我被蒙着头不知道拉了多远,一路上只有关进屋里时,才会被解开头套。后来有一天,我终于找到机会逃跑,看见远处有山,就一头扎进大山里。进了山之后,走着走着,就迷路了。」 陈晓说得跟真的一样。她没有去过西凌,描述不出西凌样貌,她连西凌有些什么郡、什么县都不清楚,小郡主只要随便一问她就露馅。于是就编了个一路上什么都不知道。 小郡主狐疑地望着她。 方育举起酒杯,一副感同身受的愁苦表情说道:「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来,喝一杯。」他向小郡主敬酒。 小郡主与他饮了一杯。 「吃菜吃菜。」方育夹了块肉给陈晓,想了想,也夹了块给小郡主。 看到他给自己夹菜,但是在那个女人之后,小郡主心中情绪翻涌。 虽然他答应过这辈子只娶她一个,但如果实在不行,他要纳妾也可以,但是现在…… 小郡主抬起酒杯,向陈晓敬酒。她没有说话,只是动作示意邀她干一杯。 她一个劲给陈晓敬酒,其实这酒里有问题。 只是陈晓的杯中酒有问题。 方育和小郡主的酒是正常的。 第145章 嫉妒的偏见 「我在安县打听过你俩。」小郡主分别看了看两人,目光停留在方育脸上:「你跟人说,你在南麓军任越骑校尉,因为别人调戏你娘子,你打死人闯了祸,于是和她逃到南越。」 小郡主目光转到陈晓脸上:「听说你从黑山带来不少辣椒,请问一个被贩卖逃跑之人,你是如何带着东西逃的?」 陈晓一顿。 方育道:「她带的是种子。」 小郡主轻笑:「好吧,就算是种子。」她上下打量一下陈晓:「你说你在黑山长大,你能教教我,你是如何保养得如此白皙水嫩的吗?」 陈晓的皮肤太好,搁在现代也是显著的水灵,更别说在这个没有护肤品、防晒霜的古代。如果是千金小姐,什么活都不做,天天躲在屋里,或许能养出这样的水灵。但是,她说她在山野中长大,不可能会有这样好的肌肤。 方育道:「天生的。她天生白皙水嫩,我跟她在一起生活了这么长时间,她洗衣做饭、刨土挖地,也没见她粗糙半分。」 小郡主望着方育,明显听出他在帮陈小话,暗暗咬了咬唇,说道:「曾经你欺骗别人,你怎知,你就不会被人欺骗?」 「什么意思?」方育其实听出来了,她的意思是陈晓在欺骗他。 「呵,什么意思?」小郡主冷笑摇头。 「你为何不回夏国?」小郡主突然跳转话题。 「不想回去。」 「为何不想?你在西凌那么多年,不就是为了夏国吗?」 「曾经是。现在我只想跟小小在一起。」方育说着望向陈晓。 「为了她,你愿意放弃一切?」小郡主有些压制不住出于嫉妒的愤怒。 「是的。」方育语气平静,凝视着陈晓。 陈晓表情平淡。其实她想从小郡主这里听出方育的端倪,但小郡主却似乎想证实:她陈小小才是骗子。 突然,陈晓感到肚子有点疼,拉肚子的那种疼。 「抱歉,我想去方便一下。」陈晓脸色瞬间变得不太好。 「你怎么了?」方育关心询问。 「没什么,去下茅厕就好了。」陈晓忍不住起身。 方育起身也要跟着一块去。 小郡主叫住他:「女子上茅房你也要去?」 陈晓回头瞅了他一眼。上个茅房也要跟着?你是能一起进来蹲还是咋滴。 方育坐下,望着陈晓急匆匆去上茅厕。 「你就没有想过,她可能是在骗你?」小郡主望着陈晓背影。 「骗我什么?」 「骗你为她卖命。」 小郡主从小石头那里了解到,曾经陈小小让阿育来南中县打狼,冒着生命危险,就为了官府那点赏银。——小石头没这么说,他说的是当时狼患有多可怕,骄傲方大哥打死二十三匹狼,拿了二百三十两赏银。但在小郡主看来,才二百三十两,阿育何时会将这点银子放在眼里,可他却冒着生命危险,若不是陈小小要求他这么做,他何必。 同时小郡主也从高灿那里了解到,当初陈小小在「唱哈节」出名,为了攀上富商不惜自轻自贱,不过富商没有理睬她。后来她又搭上聂峰,与聂峰关系不错,时常出入怡红园。——高灿在说这些事情时,没有贬低、也没有维护,实事求是。不过在小郡主听来,她觉得陈小小是个爱慕荣华富贵、不守女德之人。 之前没有见到陈晓,小郡主的猜疑主要在阿育身上。她觉得可能是阿育在利用陈小小掩饰什么。可是前晚交谈、昨日遇见,她现在反过来怀疑:是陈小小在利用阿育什么? 包括这次南越太孙之事,小郡主怀疑是陈小小在背后指使 阿育,以达到什么目的。 不知道被别人当成「心机女」的陈晓来到茅房上厕所。后院厕所因为用的人少,住在这里的一般都是贵客,清洁得比较干净,里面还点着清香。 陈晓肠胃很好,很少拉肚子,她奇怪就喝了几杯酒、吃了几口菜,怎么会拉肚子? 她一边出恭一边想着。突然,一个男人闯进来。 陈晓一楞,瞬时尴尬。心想再急也先问一声有没有人啊! 一般这种情况,来人会同样尴尬,立即调头出去。但是这名男子却站在陈晓面前,十分猥琐地盯着她。 「出去!」陈晓厉声呵斥,并拢膝盖尽量拉扯衣服遮盖。 「别遮啊,让我看看。」男人说出无耻下流的话。 陈晓脸色涨红,一下子血液直冲脑门。她这辈子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 「让我看看。」男人走上前要动手。 或许是应激反应,陈晓肚子一下子不疼了,她顾不上别的,立即起身提上裤子,在男人的手即将触碰到她的时候,陈晓一个侧身,一只手提着裤子,一只手顺势将男人往后面墙上一推。 后院厕所算是比较高级的,在蹲坑与粪坑之间有堵墙隔着,这样能挡住一些气味,显得厕所干净一些。 陈晓的裤子是拉绳的,她趁着男人撞上墙,赶紧系好裤腰带。 这时候她真遗憾这个厕所有挡墙,要不然直接把他扔进粪坑里才好。 男人跌了个踉跄,但是没有多大伤害,他转身又要来抓陈晓。 陈晓跑出厕所,刚想大喊「方育」,突然一只胳膊伸过来,朝她脖颈上一记手刀劈下。 这记手刀劈下,一般人就晕倒了。但是陈晓只是感到脖颈上一疼,她瞬即转头,看见厕所外还有一名男子。 厕所里的男子追出来,看见小女人居然没被劈晕,他瞬时想要捂住她的嘴。 此时陈晓很慌乱,一只手朝她脸上捂过来,她抓住这只手用力一掰。 「啊!」男子发出一声痛呼。 陈晓把他的手腕掰断了。 另一名男子见状,一脚朝陈晓踢过来。陈晓没有方育那样的反映速度,生生挨了一脚。不过同时她也大喊了一声:「方育!」 正在桌上与小郡主谈话,方育听到呼喊,箭一样冲出去。 「臭女人!」踢中陈晓一脚的男人,还想再踢第二脚,被陈晓一把接住。 陈晓记得看过某部电影,这样接住踢来的脚,一个肘击撞向膝盖,杀伤力不弱。但是她的手肘够不到膝盖。算了,还是用拳头吧。 陈晓论起拳头,像打铁匠的锤子一般,重重砸向男人小腿骨。 第146章 报官吧 「啊!」男人一声惨叫,他的小腿骨被打折了。 陈晓松手后退几步。这时方育冲了过来。 「怎么了?」方育急问。 「他闯进厕所,看我解手。」陈晓指着那个被掰断手腕的人说。 「他看到了?」 「嗯。」陈晓点头。 断腕男人撒腿想跑,方育追上去一脚踹翻在地,捡起地上石头给他脑袋上就是一下。 方育本想一石头将他砸死,但是一想:不要明目张胆杀人。他不知道这两人是无意、还是故意,只是「误闯」厕所就将人杀了,现在靖州官府恐怕正想让他死呢。 方育只是给男人脑袋上开了瓢,砸破脑袋鲜血直流。 后院动静引来前院的人,李掌柜、高灿等人急匆匆来到后院。 「这是怎么了?」李掌柜一脸惊愕,望了望躺在地上的两人。 「没有王法了!」被打折小腿的男人坐在地上,一副哭腔喊冤:「我们只是想进茅房拉屎,这个女人出来就给我们一顿毒打。」 陈晓想反驳:你们那样子像是来拉屎的吗?赤裸裸的猥琐下流。但是,这关系到她的脸面,于是没有啃声。 方育冷冷道:「她一个女人能把你们打成这样?人是我打的。」 即便没将人打死,但是一个打断腿,一个掰断手腕,假如他们非要闹到官府,陈晓怎么也会受到惩处。现在的冯县尉,大概不会包庇袒护陈晓。——因为上次训斥苏县丞之事,冯县尉对方育非常不满。 「就是她打的,你是后面才来的。」断腕男人用另一只手捂着脑袋上的伤口说道。 这时小郡主也来到这里,看了看地上两人,又看了看陈晓。 李掌柜道:「先送医吧!」 方育没有阻止。只有先让他们离开这里,才好动手。 「报官!先报官。我们不能平白无故白挨一顿打。」断腿男人高声道。 陈晓恼火,明明吃亏的是她,要不是自己力气大,不知道就被他们怎么样了,现在却被反咬一口。 陈晓感觉到自己情绪有些激动,一种不受控制的激动。她的心脏突突跳,血液激流澎湃,浑身感到一股燥热。 方育走向断腿男子,一脚踩在他断腿上:「要报官是不是?」 「啊!」断腿男子惨叫连连。 「方育……」陈晓抓住方育的胳膊:「我不舒服。」 陈晓心脏突突跳,感觉自己浑身仿佛在发烧,烧得脑袋有点晕乎乎的。 「你怎么了?」方育扶住她,看到她脸色涨红、额头冒虚汗。 「我不舒服。」陈晓感觉自己就像在热锅中蒸煮一样。 方育按住她的手腕,发现她的脉搏跳动快得吓人。 「报官!在场所有人给我做个见证,他要杀我!」断腿男人闭着眼睛龇牙咧嘴高喊。 「你报官吧。」陈晓大口喘着粗气:「我不舒服要先回去。如果要抓人,就来官驿来找我们。」 陈晓说完,拉着方育扶她走。此时她热得恨不得***衣服再泡进冰水里。 方育没有犹豫,打横抱起她走出客栈。 一路上无人阻拦,因为他们知道这位是方公子,假如官府真要抓他,他们知道去哪里找。 出了客栈,陈晓道:「找个没人的地方。」 方育明白她大概想进黑石,抱着她直接跑向官驿背后山上。 因为方育也想进黑山,如果他俩回官驿,大白天的官驿小院不稳妥,还是山上好。 方育钻进小树林,陈晓叫白蚺出来守着黑石,然后两人闪进空间。 一进来,陈晓立即奔向浴室,拧开浴缸水龙头放水。然后又跑到厨房打开冰箱,拿出冷藏饮料「咕咕咕」往肚子里灌。 「到底是怎么了?」方育跟在陈晓身后。 刚才抱她时,方育并没有感到陈晓身体发热,但是她的症状却像是在发热。 「厕所里的香有问题。」陈晓一口气喝完饮料,又开一瓶。冰水对体内快速降温是有用的。 「厕所里的香?」方育疑惑。 此时陈晓还不太好,她拿了两瓶冰凉饮料走进浴室,脱掉衣服泡进浴缸中的冷水里。 方育跟着走进浴室。他俩已经有过两次「坦诚相见」,不过此时陈晓只是脱掉外衣,依然穿着胸衣和三角裤。 浴缸里的水才刚没过大腿,陈晓坐在浴缸中任由水放着,打开饮料咕咕灌着。 「你说厕所里的香,是怎么回事?」方育站在浴缸旁。 两瓶冰水喝下,冷水泡着,陈晓感觉好些了,这才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当时她在解手,看到地上一个小盒子里点着熏香,这在现代很常见,有些厕所里也会点熏香,于是没有多想,只觉得兴隆客栈后院不愧是高级房间,厕所里也这么讲究。 就在她差不多快好时,一个男人闯进厕所,她以为对方是误闯,结果对方没有要走的意思,直勾勾盯着她,说出很下流的话。之后她提起裤子将男人推倒跑出去,结果外面还有个人在守着,给她脖颈上就是一下。 陈晓将整个事情经过讲完,方育脸色阴沉。不用猜都知道,这是小郡主干的。 「这些人真是太恶心了。厕所里?他们是怎么想的!当时我真想把他们扔进粪坑。」陈晓回想起当时情形,直觉得恶心至极。 「小郡主看来也不是什么善类,她想做什么,一目了然。幸好我有点力气,如果我手无缚鸡之力,不就被他们得逞了?」陈晓之前还不是十分讨厌小郡主,只是觉得她膈应。然而现在,她恨不得把她也扔进粪坑。 方育阴沉脸着没说话。 想了想,他道:「你把我送出去,我再回去查看一下。」 假如那香是催情香,至少要闻上半个小时才会起效,可是陈晓在厕所里蹲了还不到十分钟。并且厕所没有门,只有个挡墙,在这样通风的地方,药效会大大减弱,甚至没用。 他怀疑不是香的问题,不过此时不能说。如果说出来,陈晓可能会以为他在维护小郡主。 「不用去了。我们离开那里这么半天,有什么证据都被毁灭了。」 「不,我还想再回去看看。」虽然怀疑不是香的问题,但肯定哪个部分有问题。 陈晓见他一定要去,那就随他吧。何况如果那两人报官,官府也会来找方育,他还是在外面的好。 「你出去之后不要带走黑石,就让它在山上,我想一个人在这里静静。」 方育想想,同意了。 陈晓送他出空间。 第147章 纯属意外 兴隆客栈后院,李掌柜让人将这两名男子送去医馆。 断腕男子半边脸血呼刺啦一言不发,断腿男子叫嚣着要报官。 小郡主问李掌柜:「这两个人是怎么进来的?」 李掌柜躬身歉意道:「小的不知,小的疏忽。」 「他们是店里的客人?」 李掌柜也拿不准,望向旁边伙计。 伙计道:「这两人是来吃饭的,刚坐下就说要上茅厕,小的告诉他们茅厕在后面,不知道他们怎么跑到后院来了。」 这下清楚了,纯属意外。小郡主觉得陈小小不是个善茬,别人只是误闯茅厕而已,至于将人打成那样吗?从两人的受伤程度来看,陈小小是会武功的……小郡主边想边返回正屋。 之前只顾着说话没怎么吃,小郡主拿起筷子又继续吃。 想到之前阿育像箭一样冲出去,小郡主心中像是有块石头,堵得很。 她望了眼之前陈小小所坐位置,桌上的那杯酒还在。她在酒中下了白石散。 白石散,是一种从矿石中提取的药粉,少量服用能够止痛,精神亢奋,但是不能持续多服。这种药多服几次会使人上瘾,有事没事就想吃点,不吃就浑身难受,所以这种药也可以用来控制别人。 今天小郡主只是初次尝试,之后她还会找机会让陈小小服下白石散,让她不知不觉中依赖上这东西,到时候陈小小就任由她拿捏了。 其实她也想过给阿育喂点,但是,她知道这东西的危害。阿育回到西凌,是要带兵打战的,如果他也依赖上白石散,会散失战斗力。再说服用白石散的人,最终会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想到假如阿育变成那样,阿茹心里就很难受。 小郡主正一个人落寞的吃着,突然,后院门被踢开。 方育风风火火闯进后院,直奔茅厕,到门口喊一声,里面无人应答,走进去。一眼就看见墙边地上的香盒。 香盒里有厚厚的香灰,上面有一盘土黄色的盘香,正在燃烧。 方育将香盒拿出茅厕,捏起盘香仔细闻了闻。 这只是普通的驱虫香,里面有艾草、薄荷等多种植物。这个季节,南越国的蚊子、毒虫很多,有时候蛇也会爬进院子。茅厕里点这香,主要是驱虫,其次也能淡化些污秽气味。 方育本就觉得茅厕里的香应该没问题,这下证实了。从盘香燃烧的程度来看,它并不是后面新点的,应该就是之前一直在燃烧。 小郡主看见阿育进来,放下碗筷,追到茅厕这边。 「阿育!」小郡主看他拿着盘香查看,猜到他回来做什么。 方育直截了当问:「你给小小下了什么药?」 小郡主哑然,沉默不语。 方育放下盘香,去到正屋,桌上的饭菜还没有撤去。他见陈晓喝过的酒杯还在,不过杯中酒已经空了,他拿起酒杯仔细端详,然后舔舐杯中残留。 仅残留微不足道的一点点,方育尝不出里面下了什么药,不过知道酒里有问题。 这时小郡主走进屋。 方育放下酒杯,沉脸问道:「你想对她做什么?」 「没做什么啊。」小郡主一副平淡表情。 「你安排了这些,还说没做什么?」 「我安排什么了?」 「你给小小下药,然后又安排人去茅厕非礼她。你想做什么?」最后这句不是疑问,小郡主想做什么很清楚。 「那两个男人是他们自己闯进来的!不是我安排的。」说到这个小郡主底气很足:「不信你可以把客栈里所有伙计叫过来问。」 「客栈是盛安号开的,有你、有高 灿在此,他们的说辞自然会跟你一致。」 「不管你信不信,总之那两个人不是我安排的。」说到茅厕非礼,小郡主自己都觉得恶心。 方育看她表情,似乎好像真不是她安排。但是,茅厕外那个男人劈了陈晓一记手刀,这种手法不像是一般普通人会使用。至于进茅厕那人捂陈晓嘴,这倒很容易理解,怕她叫出声。 「你在酒里下了什么药?」方育问。 他猜想过是泻药,如果陈晓不突然肚子疼,就不会去茅厕。但是,如果那两人不是小郡主安排的,那她就没必要下泻药。何况之后陈晓的身体反应,更像是催情药。这两种药是无法同时下的。 小郡主闭口不言。 方育看她一副打死也不说的样子:「之前我还想过跟你回西凌。可是你对我妻子下药……哼,别想了!」方育冷哼一声,他是要回西凌,之前想着彼此保持个良好关系,日后好办事。可是她这么做,那就没必要了。他也不是非要与肃阳郡府关系良好,他最终办事要找的是西凌太后。 「呵!」小郡主冷笑一声:「十多年的感情,比不上你一年不到的妻子?当初我真不该放你走。」 方育没言语,她这话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小郡主道:「你以为,让你逃命的那封信是罗毅传给你的?其实是我传的。」 说完她重重吐了口气。当时罗毅已经被关在大牢,小郡主虽然知道了事情真相,但是,他俩十多年的感情,而且萧方育来做细作很大一个原因,是因为当年她父亲攻占河西,萧方育外祖父一家全部自刎。这与当初阿育来到将军府,刺杀父亲,理由一致:她父亲杀了阿育全家,让他变成个孤儿。 这十多年来,阿育有无数次机会真正杀死父亲,但是他没有。在黑山之战时,他反而还奋不顾身把父亲救回来。 小郡主觉得,如果父亲在天有灵,大概会放过阿育吧!于是她偷偷问罗毅,他们是如何传递信息。罗毅一开始不肯说,小郡主说,她是想要传信给阿育让他逃走。罗毅半信半疑,小郡主反复劝说,最后罗毅亲笔写信,小郡传递,最后信到了萧方育手中。 小郡主之所以没有跑去亲口告诉阿育,甚至信都没有亲笔写,是害怕此事万一暴露她就惨了。 当然,这事后来暴露了,不过肃阳郡主立即杀掉了所有相关人等。活着知道此事的,就只有肃阳郡主一个人。另外就是当事人小郡主。 尽管如此,朝廷问责。因为识人不明,肃阳郡府还是受到了重责。 第148章 逼问 小郡主讲了当初她如何传信让阿育逃走。 「即便知道你是夏国细作,可是我们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我相信你是有真情的,我……」小郡主欲言又止。她想说,她还爱着阿育。可是阿育逃离西凌,转头就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或许,他真的没有真情。 方育不想听她说这些,问道:「你到底给小小下了什么药?」 「我没下药。」 「不要逼我动手。」方育威胁。 「你想如何动手?」小郡主的硬脾气上来了。 此时屋里就只有他们俩,方育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小郡主一下子呼吸困难。 方育一点点掐紧,小郡主没有反抗,瞪着眼睛直勾勾盯着方育,眼神仿佛在说:有种你就掐死我。 方育看她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松开手,问道:「你到底给她下了什么药?」 前晚在山坡上谈话,小郡主觉得阿育还是念旧情的,曾经的阿育温柔体贴,但是此时此刻,她感觉仿佛从来不认识眼前这个人。 她干呕剧烈咳嗽了几下,坚持道:「我没下药。」 山上,小树林里。黑石吊坠掩盖在杂草落叶下。一条两米长的白蛇攀在树上,懒洋洋的观察周围。 空间里,陈晓在浴缸中泡着,本来感觉好些了,但是过了一会,体内又开始燥热起来。 她觉得自己还需要再喝些冰水,但是又不想从浴缸里出来,于是传音喊白蚺。 「白蚺,进来帮我拿冰水。」 「方育让我在外面守着。」 「你现在是听他的,不听我的?」 「好吧。」 白蚺啪嗒从树上掉下来,但是它没有落地,在接近地面的一瞬间,化作一道流光闪进空间。 之前陈晓、方育进空间时,白蚺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方育就叫它到外面守着。如果是陈晓,白蚺会多问几句,但命令它的是方育,白蚺不敢多问。此时进来,它游走进房间,没有看见陈晓。(自从方育成为半个主人后,白蚺就被勒令不准擅自进屋,因为有些事情方育不想被人看见,比如昨晚他和陈晓在沙发上那个啥) 「小小,你在哪儿?」白蚺游走向厨房。既然要拿冰水,自然是在厨房冰箱里。 「我在浴室。」陈晓泡在水里,感觉身体热得都能将浴缸中的水烧开,但是她的皮肤表面并不烫。 「呃……我够不着。」厨房里白蚺竖起身子,打开冰箱,但是饮料放在上面一层。一米八高度的十字对开门冰箱,白蚺虽然有两米多长,但是它不可能整条蛇竖起来。 陈晓想到自己放饮料的位置,想想也是,曾经是为了防止被白蚺偷喝,她故意放在高处,让它够不着。 唉!陈晓叹了口气,从浴缸中出来。还是得自己拿啊! 看到穿着「三点式」的陈晓,白蚺并没有撇过头或闭上眼。它看陈晓赤裸看得还少吗?看过无数次啦!只是有方育在它要装装样子,假装它很避讳这些。 陈晓打开冰箱拿饮料,忽然想到点什么。她打开橱柜,翻找出冰格,盛满水放进冰箱下层冷冻室。平常她一般不用冰块,所以冰箱里也没有冻着冰块。 「你是怎么啦?」白蚺看她很不舒服的样子。 「我体内发热,感觉整个人都要被烧熟了。」陈晓蔫蔫的。 白蚺打量陈晓,看她整个体表看起来很正常,除了脸上表现出不舒服的样子。 「体内发热要散热啊!喝冰水没用。」白蚺以自己的经验觉得。 「怎么散热?」 「你出去跑一圈。」 「我现在走路都脚步虚浮,还跑一 圈?!」 「那你用修炼功法啊。」 修炼功法,看起来是静坐,实际上体内血脉在加速运转。四舍五入,相当于是奔跑带来的效果。 「我心脏本就跳的厉害,你是想让我心肌梗死啊。」 「你可以用功法调整呀!」 白蚺真不明白,作为一个与普通人类不同的人类,修炼功法它也教了,她怎么就不会用呢。 陈晓想到曾经修炼,练着练着,感觉心脏好像都不跳了。这或许是个办法!试一试。 兴隆客栈。 正屋里的动静,终于把赛氏兄弟引来。之前小郡主跟方育讲当初放他走的事,将兄弟俩支出去。 方育掐小郡主脖子,其实也是想把赛氏兄弟引来。他不会真的杀小郡主,至少不会在这里明目张胆的杀。 兄弟俩进来,方育突然趁其不备,一下子锁住赛沐咽喉。赛沐反抗,假如是以前的萧方育,赛沐使出全力,萧方育不是对手,但是现在的方育,他三下两下就卸了赛沐胳膊,然后又再锁住咽喉。 「你到底下了什么药?」方育挟持赛沐,威胁小郡主。 赛沐虽然只是名护卫,但是他从十多岁就跟在小郡主身边(赛沐比小郡主大八岁),小郡主将他当作家人一样。 「少将军!」赛阳想上前,方育手指抠得更紧。 赛阳虽然是赛沐的弟弟,比他小三岁,但是论武功,赛阳的武功比赛沐略胜一筹。 「你最好不要动手。」方育警告赛阳:「在跟你动手之前,我一定会先掐死你哥。」 「少将军,你真的要翻脸无情吗?」赛阳也觉得眼前的少将军很陌生。是,少将军在战场上对敌人凶狠果决,但是对自己人,他从不会这样。难道现在身份暴露,他立马就转到敌人阵营了?可是前天晚上都还好好的,万事都有商量余地。 「我只是想知道,她到底给小小下了什么药。就这么一个简单问题,她都不愿意回答。」之前方育其实并不是特别在意小郡主下了什么药,因为他是「神医」,他能想办法。但是小郡主坚决的态度,让方育产生起怀疑,对下的什么药产生好奇。 是的,就是好奇。在方育初学药草时,有一种草据说吃下去会肠穿肚烂,他找到个流浪汉强行喂下此草,等他死后,剖开他的肚子,看是不是真的肠穿肚烂。 当然,现在的他不会这么做。那时候他刚从魂界来到人界,对人类生命毫不在意。因为在他看来,死去的只是肉体,流浪汉的灵魂还活着。他祝福流浪汉的灵魂到了魂界,能够有个好的重新开始。 跑题了。那是好几百年前的事,现在的方育懂得「做人要善良」。 第149章 验药 「我下的是白石散。」 小郡主见阿育居然轻松对付赛沐,并卸掉他的胳膊(脱臼),惊讶他离开西凌之后武功进步很大。 以前阿育经常与赛沐、赛阳交手对练,赛氏兄弟都让着他,阿育常常取胜。刚才赛沐明显没有让,小郡主都还未看清楚,阿育就轻松将赛沐的胳膊卸脱臼。他这手法是跟谁学的? 之前听说阿育杀死围剿官驿近百名士兵,她只觉得阿育勇猛,现在看到阿育比以前更迅捷的身手,她又有了新的认识。 「白石散是种什么样的药?」方育问。他没有听过此药,不过从名字来看,好像是种矿石粉末。 「是种止痛药。」 方育冷笑:「你以为我会信?」 「的确是种止痛药。」 「行,那你拿出来,给赛沐吃下去。我看他现在正需要此药。」 小郡主给赛阳使了个眼色,赛阳跑回房间拿药。 不一会,赛阳拿着个小纸包过来。打开纸包,里面有一小撮像盐一样的白色粉末。 赛阳拿来一只茶杯,准备将白石散兑水搅拌。 方育道:「等一下,用酒兑。」 赛阳看了眼赛沐,赛沐微微点头。 只是喝一次,没什么。白石散的确是止痛药,兑酒服下药性发挥的会更快更猛,他现在胳膊脱臼很疼,正好需要。 赛阳用酒搅拌白石散,拿过去喂赛沐喝下。 这时方育才松开赛沐,拿过他喝完的杯子,用手指擦拭杯中残留的酒,尝了尝。 从味道上来讲,这一杯药粉含量比陈晓那杯浓度要高,能够很明显分辨出白石散的味道。 这下方育有点不解了,问小郡主:「你为何要给小小下止痛药?」完全没道理。 小郡主咬了咬唇,说道:「白石散不能长服,长期服用会离不开这药。」 「服用多长时间会这样?」 「三四天。」 「呵,」方育冷笑:「你觉得还有下次机会?」 小郡主咬唇不语。或许是没机会,但她会想办法试试。 其实之前她没想着要「戳穿」陈小小是骗子,她还想着假装与她做对好朋友,以后才有机她接触,让她继续服下白石散。可是,想法不错,但一见到人她就忍不住。 方育坐下,手指敲击桌面,等着看赛沐的反应。 三人也看出他的意思,小郡主对赛阳道:「帮他把胳膊接上。」 十分钟前,屋里还剑拔弩张,此时四人坐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小郡主意识到:现在的阿育比以前厉害,他敢四平八稳的坐在这,说明他不惧这屋里的任何人。刚才他的身手也看到了,如果给他一把刀的话,他能瞬间杀死屋里所有人。 作为曾经随身保护阿育少将军的赛阳,这里本来是他武功最高。但是刚才看到少将军的身手,他离开西凌不到一年,他的身手简直是出神入化。不对,是简单粗暴、直截了当。 赛沐与弟弟也有同样想法。少将军的动作,快得看不清,他还没反应过来,胳膊就不能动了。 「白石散是如何制成的?」安静的屋里,方育突然发问。 「不知道,听说是在山洞中结晶而成。」 「白石散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方育搜索原主记忆,原主在西凌时没有听说过这味药。 「半年前。这药来自昆都郡。」 昆都郡位于西凌国北方,领土有一百五十多万平方公里,是西凌国最大的一个郡邦。昆都郡的领土中,包含部分黑山。注意:只是黑山外围的一部分,整个黑山有七百多万平方公 里。 昆都郡的郡王名叫乌孙放,他是西凌太后乌孙娅兰的亲叔叔。 「这药你有多少?」方育问小郡主。 「只有一点点。」 方育斜眼望着她,不相信。 「真的只有一点点。这药十分难得。」 「有多少全部拿出来,这次我就原谅你。」 方育观察赛沐半个多小时,他看起来很平静,没有出现陈晓那种反应。 在尝过白石散并实验效果之后,方育觉得这药与陈晓拿出的「止痛药」有些相似。那个药也是不能长期服用,否则会成瘾有依赖性。 「原谅?」小郡主以为自己听错了。之前凶神恶煞要掐死她,然后又卸掉赛沐胳膊相威胁、逼他验药,结果,现在居然说原谅? 「赶紧拿出来,我着急回去。」 「你凭什么说原谅?」小郡主觉得他毫无道理,应该是自己要不要原谅他才对。 「得到我的原谅,今天我可以放过你们。如果你不想要原谅,你们活不了几天。」 「呵!」小郡主不屑冷笑。不过她心里清楚,现在的阿育不是以前的阿育,他或许真做得出。 「药在你们手里我不放心,以后我都不会与你们见面。万一哪天你们对我下药。」 方育手指敲击桌面,他想到把这药拿去喂给乐平公主。之前德王就反复向他恳求,给乐平公主一点止痛药,他以乐平公主伤势不重为由,拒绝给她止痛药。 当然,主要是「止痛药」陈晓手中也不多,吃一颗少一颗,他们还得给自己留点。 小郡主试探问:「你的意思是,我把白石散给你,以后我们还能见面?」 「嗯。」方育这个「嗯」有点敷衍,既可以当作答应,也可以当作没答应。 黑石空间里,陈晓在屋前门廊铺了张瑜伽垫,闭目盘膝,正在修炼。 她运转调息,吸纳空气中的灵气,让灵气带着体内这股躁热收归丹田,然后在丹田中运转炼化,一点点消除这股燥热。 白蚺盘坐在门廊藤椅上看陈晓修炼,只见空气中一股肉眼可见的灵气流,如河流奔向大海般涌向陈晓,从她的鼻腔、口腔、乃至周身毛孔涌入她体内。 「太壮观了!」白蚺心中感叹。 每次陈晓修炼都会出现这样的奇景,这在其他修炼者身上是没有的。如果说其他修炼者吸纳灵气就像用的是小吸管,那么陈晓修炼,她用的是抽风机,而且是大马力的抽风机。 然而,尽管如此,陈晓的修炼没有什么成效进展。 就像陈晓买了三十吨鱼苗投放到前面那个湖里。 三十吨鱼苗不少了吧!但是投放进去,就跟泥牛入海一样,连个鱼尾巴都见不着。 「唉!」白蚺叹了口气。 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体质,这样吸纳灵气都不行。要是换成别的人,早就晋升了。 第150章 蠢了好几年 陈晓运转功法疯狂吸收灵气,将灵气引入丹田炼化,然后再发散到四肢百骸。随着灵气在她体内循环运转,燥热一点点平息下去。 待体内完全恢复正常,陈晓睁开眼,准备起身。 「你就不能再多练一会吗?」白蚺像个监工一样,倚靠在藤椅沙发上说道。 「腿麻。」陈晓是盘膝而坐,她保持这个姿势已经一个多小时。 「你要多练练,习惯了就不会腿麻了。」白蚺随时都盘着,它实在不理解那些盘一会就说腿麻的人。 陈晓起身活动了一下四肢,舒展下身体,准备进屋穿衣服。刚才她因为体内很热,一直穿着「三点式」。 「不要结束啊!再继续。」白蚺看她似乎是不想练了。 「还有事呢,以后有空再练。」陈晓边说边走进屋。 白蚺滑下藤椅沙发,跟在陈晓身后:「你总是这样,以前在地球上说没时间,来到这里也说没时间,像你这么偷懒,什么时候才能结丹啊!」 结丹是修炼者的基础,结丹后才真正步入玄者行列。 其实陈晓也很苦恼,曾经在地球上她不是没有努力过,拿出每天工作十二小时的精神,除了吃饭睡觉,剩下时间全在修炼。可是她那样努力了几个月,除了手臂力量加强,结丹什么的,影子都没有。 她怀疑是不是白蚺教错了,它教的是兽类修炼方法。白蚺说没错,它教的是人类修炼方法。陈晓说:好吧,可能我不是人类。从那以后她就不太热衷修炼,只是闲着无聊、或是白蚺催促就练一下。 陈晓穿上衣服,去厨房弄点吃的。午饭时她只吃了很少一点,现在肚子饿了。.. 「不是我说你,作为黑石主人,你这样不行啊!」白蚺在一旁唠叨:「你连自视能力都没有,每次要看外面都让我帮你看,难道你喜欢这样?」 陈晓烧水煮面。她觉得白蚺说的没错,尽管她现在没有了修炼兴趣,但是有些事情,不感兴趣也必须得做。就像找了一份不太喜欢的工作。别说喜不喜欢这份工作,你的目的是赚钱,不是为兴趣而工作。 「你说的对,以后我会多花点时间修炼。」陈晓接受白蚺批评,她不想连最起码的看见空间外都不行。 说到空间外,陈晓想着方育去兴隆客栈,不知道怎么样了。 她抬头望了眼墙上时钟,下午三点一刻。方育大概是一点钟去的,两个小时了! 忽然,在她眼睛与时钟的虚空中,她看见一丛杂草落叶、几棵树根,就像是全息投影投射在她面前,「摄像机」的角度放置在泥土地上。 陈晓一顿,这不就是外面小树林的样子吗! 「白蚺,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 「我面前的投影。」 「什么投影?」白蚺什么都没看到。 「我好像能看见外面了!」陈晓欣喜。 「哦。」白蚺不是太欣喜,她早就应该能看到,时至今日才看见,她的修炼进度也太慢了。 「我是怎么做到的?」陈晓喜形于色,有点沾沾自喜、有点洋洋得意。 「应该是,你差不多已经达到快要看到,今天的修炼终于达成。」 就像水已经烧到九十八度,就差那么一点就达到一百度沸腾。她前面积累了九十八,今天终于将两度加上去。 「诶,不对啊!」陈晓想到点什么:「当初你教我看空间外,你告诉我说,闭上眼睛、凝神聚力。我现在没有闭上眼睛凝神聚力,怎么也看到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白蚺只是条小白,很多东西它回答不了。 陈晓收回空中凝视,闭 上眼、凝神聚力,再试一次。然而,她什么都没看到。 于是她又睁开眼,对着空中凝神聚力,「全息影像」又出现了。她这样反复试验几回,终于明白! 「呵,我到今天才知道,你真的教错了。」陈晓豁然顿悟。 「我教错你什么了?」 「闭上眼睛什么都看不到!你这条小白蛇!」陈晓咬牙切齿。 她觉得自己真是愚蠢,「闭上眼睛看不见」这么浅显的道理,居然今天才发现,真是被自己蠢哭了。 白蚺顿口无言。如果它有眼皮、眼睛能闭合的话,现在会眨眨眼,表示自己无辜。但是它没有眼皮。 「你自己在看空间外时,也没有闭眼。」陈晓指出问题。 「我的眼睛本就闭不上。」白蚺道:「你不要跟我比。你是人,我是蚺,我们没有可比性。」 蚺跟蛇的眼睛一样,到死都是圆睁着眼睛,睡着时也是睁着眼,它一年四季都睁着眼。 陈晓从「自视空间外」这一件事,联想到白蚺教的所谓人类功法,感觉也不靠谱。问道: 「你教我的所谓人类修炼功法,到底是不是真的?不会是你编的吧!」 「那个绝对是真的,我对天发誓。」 「为什么练了那么久都没有效果?」陈晓觉得一定是哪里练错了。 「也不是没有效果,你看你的手臂力量就超乎常人。」 陈晓想想也是,以前她手臂没有这么大力量。现在她拳头的力量,大概跟泰森差不多,或许比他还强点。 「其他人这么练,也会手臂力量加强吗?」陈晓问。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陈晓白它一眼,觉得它就是个半吊子,对人类修炼零星了解。不过除了白蚺,她也找不到第二个人教。罢了,姑且这样吧。 陈晓煮了碗酸辣面,正在吃着。 白蚺弱弱道:「吃完面,你是不是该出去了?」 在陈晓调配佐料时,方育已经回到山上。他发现白蚺不在,所幸黑石还在,传音寻找白蚺。 白蚺说它在空间里,陈晓叫它进来的。 方育问:小小现在身体怎样、有没有好点? 白蚺说:没事了,她刚才修炼化解了体内燥热。现在她肚子饿,正在煮面条吃。 方育与白蚺是私底下联络。白蚺知道方育来了,就在外面,但是它不好说得太明,要不然他俩私下联络的事情就暴露了。 陈晓一边吃面、一边凝视虚空。她看见方育了,此时他正坐在地上,就在黑石旁边。 自视空间外,即便感觉像「全息投影」,但这个影像只有自己才看得见。所以之前白蚺看空间外,是通过描述让陈晓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这种「影像」是无法共享的。 第151章 体质特殊 陈晓吃完面闪出空间,他们差不多该回官驿了,不过在走之前先问问方育查到什么。 两人站在山坡上,方育将查到的情况讲了一遍。茅厕里的香没有问题,只是普通驱虫香,兴隆客栈好多地方都点着这种香;那两名男子是来吃饭的客人,他们是自己误闯,不是小郡主安排;小郡主的确下了药,她下的是白石散,这药与陈晓的吗啡片作用相似,是种止痛药,但是不能连续服用。他现在已经将白石散全部没收,小郡主承诺以后不会再对陈晓下手。 陈晓冷笑:「止痛药?她脑子进水了给我下止痛药!再说我那症状像是被下止痛药吗?」 方育也疑惑为何白石散在她身上会有那种反应,说道:「酒水饭菜我都检查过,的确就只有白石散,下在你的酒杯里。」 「或许他们换过呢。」 「他们没换。在我们走后,小郡主还继续吃了桌上的饭菜。」 陈晓原以为方育是去找他们算账,结果去一趟回来,话风居然变了,听着像是在为小郡主辩解。 方育牵起陈晓的手抚摸问道:「你是怎么消除身上症状的?」其实白蚺已经告诉他,陈晓通过修炼消除了身上症状,而且还突破了,她现在能够看到黑石空间外。 陈晓抽回手,没有回答。她心里在气恼,气恼方育维护前女友。 此时太阳已经偏西,空气中有一丝丝凉风,两人站在山坡上没有说话。陈晓是生气不想说话,方育是看出她生气不敢说话。 陈晓的体质异于常人,白石散在普通人身上是止痛药,连续服用会成瘾,但是在陈晓身上或许就不是止痛药,而是成了什么别的?……方育猜想着。 他的猜想不是凭空来的。方育在第一次与陈晓圆房时发现,她的体内有股精纯灵气。有多精纯?打个比方,普通凡人世界空气中的灵气只有百分之一,灵界空气中的灵气有百分之二十,黑石空间里的灵气有百分之六十,而陈晓体内的灵气有百分之九十以上。 灵气是万物的精气,包括人、花草树木、动物、乃至土地、石头、风云雨等等,万物都存在灵气,只是蕴含多少而已。 陈晓身上的灵蕴,能与之相比的,就只有坞幽了!(灵气超过一定浓度称为灵蕴) 坞幽是什么? 坞幽是一个种族,他们是由万年灵树化身变成的人。 天然树木成长万年,体内灵气聚集、凝炼,它们最终能化作人形。 这个种群的名称叫做「坞幽」,是因为他们的先辈创造了一个叫做「坞幽界」的地方,于是就以「坞幽」来指称这个种群。 坞幽数量极其稀少,因为能成长万年的树木很少。他们化形时,一般是直接化作成年人。 陈晓从小婴儿开始长起,而坞幽在化形后是停止生长的,所以方育不认为她是坞幽,可是她体内的灵蕴堪比坞幽。这就很神奇了! 关于坞幽,方育只听说过、没见过。因为坞幽一般会掩藏身份,不让人发现他是坞幽。 因为在修玄者眼里,坞幽简直是个灵力宝藏。就像人类发现一座大金矿,他们会守着金矿不动吗?不会。人类会肆无忌惮的开采,直至将这座金矿挖空。 在没有圆房前,方育并不知道陈晓身上的这个特殊。知道后,他想问陈晓,她知不知道自己的特殊?但是想想,没有问。因为这可能会导致以后陈晓都不与他行房。凭心而论,他与陈晓行房是为了牢固夫妻感情,并不是为了攫取她身上灵蕴。虽然这个过程中他的确也得到好处。 陈晓望着山脚下,想到现代各种禁毒宣传。 「白石散是从什么东西中提炼出来的?」 两人大概有十多分钟没说话, 陈晓突然开口问。 「据阿茹所说,白石散是在山洞中结晶而成。」 陈晓听到他称呼小郡主「阿茹」,侧目看向方育。 方育没有注意到她目光中隐含的意味,以为她是疑惑,说道: 「白石散我也尝了一点,它的确是种矿物质。」 见过上万种药材的方育,他也不知道白石散到底是种什么东西,只能确定它是种矿物质。 假如坞幽吃了白石散,也会像陈晓这样吗?它的原理是什么?方育思考的是另一个方向。 陈晓转回头,望着远处说道:「事情就这样完了?」 她想为自己讨个公道,但是她感觉方育似乎想就此了结。 果然,方育道: 「她知道错了,这次就原谅她吧。」 「原谅?」陈晓冷笑:「假如我没有那么大力气,闯进厕所那人把我***了,刚好我又药效发作,混身燥热……」 她还没说完,方育厉声打断:「不要说这种话!」 「生气了?」陈晓轻笑:「你不是说原谅嘛,假如发生那种事情,要不你也原谅一下?」 方育脸色铁青:「当时我也很生气,打伤了那个人。」 「但是一转身你就不生气了,要我原谅。」陈晓阴阳怪气。 「我是……」方育想说,他是希望陈晓能原谅小郡主一次,而不是原谅那两个闯茅厕之人,她怎么把两者混为一谈。 在方育即将离开客栈时,小郡主似乎也看出他的「嗯」很敷衍,担心他只是假装答应,于是将他拉到房间,说了件更隐秘的事。.. 方育本不想参与,但这次小郡主来找他回西凌,就是为了这件事。 曾经小郡主想过将他绑回西凌,但是见识过他的身手,小郡主知道他们绑不回去。 小郡主后悔对陈晓下药。这件事情本来可以做得悄无声息,只是一点止痛药,身上没痛的人吃下去,不会有什么反应,只会莫名觉得特别有精神。但是,没想到陈晓突然肚子痛去茅厕,刚好有两名男子闯进来。她更没想到,陈晓居然有吃了催情药般的反应,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此时他们所有人都不知道,白石散对陈晓来说就像是一种催化剂,它用在普通人身上、与用在陈晓身上,作用是完全不一样的,它能提升陈晓的修炼速率。 白蚺建议陈晓用修炼来化解体内燥热,歪打正着,陈晓一个多小时的修炼,功效是她平常修炼的几十倍。不过此时陈晓将白石散当作一种有害东西,她不会去碰第二次。 至于方育猜测陈晓体质与坞幽相似,其实不然。陈晓是个无法解释的生命存在,她的父亲不认为她是他亲生的,而她的母亲为了证明她的确是他亲生,一死以示清白。 PS:为何要提前剧透?说实在的,写到这里,我觉得不剧透一下,观众老爷大概会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那些所谓的联想有何意义,那是伏笔、伏笔啊!为了不掉书友,觉得还是提前说一下好。因为有的人看到一点,觉得无厘头,就不再往下看。但其实,后面有东西!有东西!就比如这个「坞幽」。这方世界有坞幽,他出场的有点晚。 第152章 分手吧 太阳慢慢西下,金红色的余晖洒满整片山坡,陈晓目光空洞的望着山下,心中满是失望。 她有些想回安县或是去静河,她想做自己的事,不再管方育要做什么,但是,方育不可能让她一个人离开。 不知不觉中,她发现自己被方育拴住了,用无形的感情拴住她的行动自由。诚然,在绝大多数事情上,方育都是为了她,但是,就一个小郡主,让陈晓如鲠在喉,怎么都咽不下去。 陈晓站在山坡上,迟迟不下山。方育知道她在生气什么,缄口不言。这时候最好不要极力辩解,该说的已经说了,如果再补充解释,陈晓只会认为他在维护小郡主。 凭心而论,他的确是有那么一点点维护小郡主。若不是她,原主萧方育逃不出西凌。他如果占据的不是萧方育这具英俊帅气的身体,或许陈晓也看不上他。 这里插一句,魂界之人是非常注重颜值的,对他们来说,颜值就是正义。 两人站在山坡上吹风。陈晓想着自己要去哪?她想摆脱方育的束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是回安县分财产?还是去寻找橡胶做轮胎?南中县就有橡胶,要不就在这里做吧…… 实际上,陈晓就算不原谅小郡主也得原谅,因为她不能把小郡主怎么样。 这里不是现代,无法报警让官府去抓她。小郡主的身份,莫说官府,恐怕南越皇帝都要对她礼让三分。何况陈晓没有因为下药死掉或是怎么样。好吧,就算陈晓死掉,抛开方育这个因素,她一个草民死了算不上是件事。 陈晓思绪翻飞想了很多,发现自己无权无势没本事,忽然很沮丧。她怎么变成这样的人了?变成一个依靠男人的女人。 正想着,只见山下一队士兵来到官驿大门前。他们约二十来人,身着统一制式服装,每个人都骑在马上,到了大门口纷纷下马。 「来人了。我们该回去了。」方育望着山下道。 「那些会是什么人?」陈晓首先想到的是,南中县衙门来抓人。不过看他们都骑马,感觉应该是从外地来的,本地衙门的人不必骑马。 「不管是什么人,总之我们先赶紧回去。」方育隐约猜到这些是什么人,他们早该来了,现在才到。 「我不下去,你去吧。」陈晓不想与人打斗,她一个现代守法好公民,自从来到这里已经打死打伤好几人。 方育以为她在跟自己怄气,一把扛起她就往山下走。 小女人!给你那么长时间消火,怎么火气还没消下去。 「放我下来!」陈晓胃部被方育肩膀硌着很不舒服。 「别闹!有什么等晚上我们再慢慢说。」方育疾步下山,扛陈晓就像扛麻袋一样轻松。 「有什么仗你自己去打,不要拉上我!」陈晓很不想动手。她不想让自己的双手沾染上鲜血。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是不是?」方育猜到她可能误会了来的那些人。 「我跟你不是夫妻,我们分手吧!」陈晓被硌得难受,火气上来。 方育一手抱着陈晓的双腿,一手按住她的屁股,将她从肩膀上卸下来正抱着。 「你说什么?」方育沉脸。 「我们分手吧。」陈晓不惧他的脸色。 方育望着她气红的脸(其实是被硌的)笑了,按着屁股将她紧贴在自己身上。 「我们从灵魂到肉体都是一生爱人,不可能分手的。」 「你的灵魂不干净,肉体也未必忠诚,不如早点分手,省得到时候互相伤害。」 「我的灵魂不干净?」方育有一刹那间觉得陈晓是不是看出他的灵魂是什么样,不过想想不可能。 「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藕断丝连,暧昧不清。」陈晓瞪着眼睛数落。 「呵!」方育轻笑一声,将陈晓抱紧:「你是在说我跟小郡主?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等晚上我再慢慢跟你讲。」 「你现在讲。」 「现在不合适。官驿来的那些人,我看像是从京城来的禁军,我们要赶快回去,要不然功劳地位就没了。」 「禁军?」 「我看他们的服饰像是禁军。赶紧走吧!」 方育松开陈晓,牢牢牵住她的手,拉着她往山下走。 官驿内,守门的向太孙禀报,京城来的飞骑卫统领杨钊将军率人前来叩见。 听到杨钊来了,太孙命令立即让他们进来。 杨钊是「飞骑卫」统领,杨彦的大哥。飞骑卫是禁军中一支负责游击的部队,在整个禁军中,飞骑卫的战斗力很强,其实力和角色相当于现代的特种部队,每个人都有很强的单兵作战能力。 不一会,杨钊率二十几人来到独立小院。众人一进来,解掉武器、脱掉外衣,跪在太孙房前地上。 「属下杨钊,护驾来迟,请殿下责罚!」 杨钊说完,深深跪地磕头,其余人也跟他一样磕头请罪。 虽然太孙不是他们护送的,但是太孙此番遇刺是天大的事,皇帝在接到消息时勃然大怒,然后立即做了安排部署,分别派了巡查御史、钦差大臣、飞骑卫、甚至宫中御医等很多人分赴德州府、靖州府、南中县。 他们从京城出发,官员们乘马车要慢些,杨钊带着一部分人快骑先赶到南中县驿馆。 太孙在罗青搀扶下走出屋,看到杨钊,深深吐了口气:「起来吧!一路辛苦了。」 「禀殿下,皇上已派人分别前往德州府、靖州府调查此案,属下是专职来保护殿下的。」说着他朝后面看了一眼,在二十几人护卫后面,还跪着一位双腿发颤的御医。 「皇上命属下带来两位御医,胡御医年纪大了经不起马背颠簸,属下先行带来杜御医。」 太孙遇刺,首先要保障安全,其次(也是同时)要找最好的大夫医治。南越国最好的大夫都在京城,皇上就担心大孙子虽然获救,但是州县没有好大夫,最后落下什么病根。他可是将来要继承皇位的人,身体健康尤为重要。 杜御医虽然相比胡御医年轻,但也年近五十,在马背上狂奔几天,他觉得自己此时也需要医治医治。 「多谢皇祖父。」太孙对着天空京城方向行了个揖礼,对地上众人道:「孤的身体已无大碍,只需静养。你们一路辛苦,起来吧,不要再跪着。」 他今天上午「泄欲」过。他觉得自己真的好多了,已经会产生欲望了。 第153章 飞骑卫 德王听到动静走出屋,杨钊向其行礼,传达了皇上口谕,命他立即进京。 「立即?……」德王觉感到点不妙。 他原本想随太孙一起进京,太孙能为他做个见证:他没有参与谋害太孙。但是现在皇上要他立即进京,那就是要先审问他。 同时,杨钊也传了口谕:乐平公主押解回京。 乐平公主躺在屋里听了口谕,她倒是无所谓,早猜到会这样,至于押解,无非就是有人看守而已。 杨钊向公主传完口谕,走出公主房间,刚好,陈晓、方育回来了。 此时独立小院由飞骑卫把守,两人走到院子门口被拦下。 「你们是什么人?」一名飞骑卫问。 「你们又是什么人?」方育不答反问。 「我等奉命在此保护太孙殿下,闲杂人等请勿靠近。」飞骑卫一脸严肃。 「你们是翊卫?」方育想到太子府翊卫。 「我们是飞骑卫。」 「我是方育,让我进去。」 飞骑卫有些惊奇的打量面前男子,「方育」大名他从统领口中听到过。听说他凭一己之力击退近百名士兵,保护了太孙殿下。一路上他们就在好奇「方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此时一见,比他们想象的年轻。 听到门口之人就是方育,杨钊大步走了过来。 「你就是方育?」 「正是。」 杨钊打量方育,见其二十出头、身材健硕、容貌英俊,比他想象的年轻许多。只见他紧紧牵着位女子。 「这位是……?」 「这位是我娘子,陈氏。」 方育从对方的气质、着装看出,面前男子应该是这群飞骑卫的首领。 「我是飞骑卫统领杨钊,皇帝陛下对你有口谕。」 杨钊说完等着方育下跪听旨,然而方育直直站着不动,等着他说。 「咳嗯!」杨钊咳嗽一声:「下跪听旨。」他觉得面前这个平民不懂礼仪规矩,不过没关系,不懂可以教他,一个能「以一敌百」的人值得被尊敬。 方育不想跪,但这是皇上口谕,不情不愿单膝下跪。 「双膝。」杨钊示意他另一个膝盖也跪下。 方育无奈,双膝下跪。 「皇帝陛下口谕:命方育随太孙一同入京。」 口谕就一句话,杨钊讲完等着他说领旨谢恩。——古代就连赐死都要说「领旨谢恩」。 「是。」方育就只说了一个字,然后起身。 杨钊倒也没太计较,一介草民不懂规矩很正常。 「我们可以进去了吧?」方育又再牵起陈晓。 「请进。」杨钊让开。 作为飞骑卫统领,杨钊觉得方育是位人才,如果能收入飞骑卫就好了。 进入小院,方育对陈晓道:「你先回屋。」然后朝太孙房间走去。 此时杜御医正在为太孙复诊。他查看了伤口愈合情况,感叹道:「这里还是有好大夫的!」.. 然后问罗青:「是哪位大夫为殿下医治?能把他叫来吗?」他需要跟之前的大夫对接一下,知道之前是如何医治用药。 方育正好走进屋,说道:「是我医治的。」 院子里,陈晓不想进屋。她感觉自己在这里毫无价值,整天除了吃饭睡觉画画,无事可做。哦,对了,也不是完全无事,去看看五香瓜子、猪肉干晾晒得如何。 她刚要移步,德王妃从屋里出来。 「小小!」德王妃喊了一声。之前她俩聊得很投机,陈晓让她叫自己小小,不要再称呼陈 娘子。 陈晓停住,德王妃走了过来。 「明日我跟王爷就要去京城了,这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德王妃有些伤感。倒不是因为与陈晓分开,而是此趟去京城,不知道是吉是凶。最好的状况,是皇上问完话就没事了;不好的状况,是他们一到京城就被关进大牢。 「你们要走?」陈晓很意外。 「杨统领带来皇上口谕,命王爷立即进京。」今日天色已晚,再快也得明天走。 陈晓看她忧郁的表情,试探问:「你们进京,会……」后面的话没说。她想问会怎么样,但是德王妃又怎会知道。乐平公主与德王的关系,太孙遇刺发生在德州境内,总之,德王的处境堪忧。 说实在的,陈晓并不太同情德王,他这人老是拎不清。你要站太孙一边,就站得彻底一点,不要一面维护太孙,一面又为乐平公主求情,这样让人很讨厌。 至于德王妃,之前她跟陈晓聊天时说过:她最大的错,就是错信皇姐。她因为害怕路上不安全,信任皇姐,于是让她一同前来,没想到酿成大祸。当时陈晓就劝她:你不要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即便你不去找乐平公主,她也会派人来。 德王妃叹气:「明天就要走了,你的五香瓜子和肉干,我是吃不上了!」 陈晓道:「我现在立即就把它做出来,明天你们可以带着路上吃。」 说干就干,陈晓先去厨房看了看,苏晓婉在准备晚饭,看见陈晓爱搭不理。 厨房的炉灶被占用着,于是陈晓去大院那边借炉灶。 五香瓜子和猪肉干经过一夜一天晾晒干了大半,现在进行二道加工,勉强也可以。 瓜子倒是简单,炒干就行,不过猪肉干蒸熟后,现在等不得它自然晒干,陈晓改用火烤,用火烤干。 方育这边,他与杜御医讲了是如何医治太孙的,杜御医对他的用药方法十分好奇。 「敢问阁下医术师从何人?」在路上时,杜御医听说了方育以一敌百,没想到他医术也如此精湛。 「跟我岳父学的。他老人家现在已经去世了。」 方育又在重复之前编的谎话。 这些在别人听来很合理,但在罗青听来,完全胡扯。世子哪来的岳父?假如一定要找个人当岳父,阿苏将军勉强可以算是他的岳父。当然,罗青不会揭穿他。 其实有些事情罗青也觉得奇怪,世子何时精通医药了?不过这对他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找到世子就好。 杜御医复诊完太孙,又去看了德王和乐平公主。 德王是小伤,无碍。乐平公主的伤口位置特殊,她不让看,只说自己伤势未愈,还需要再养些日子。 虽然皇上口谕押解乐平公主进京,但是没说必须要在什么时候之前押解到京。既然公主还不能远行,就让她再养些日子。毕竟是皇家公主,即便押解,也要保障她的人身安全。 杨钊全程陪同御医复诊,最后一个看的是杨彦。 杨钊是杨彦的亲大哥,他自进了官驿小院,叩见过太孙后,第一个想见的就是亲弟弟。但是,尊卑有别。乐平公主即便是即将要被押解的犯人,但她是皇家公主,御医要先给她看。 至于舍身保护太孙的亲弟弟,在皇子公主面前,他自然是排到最后。 第154章 他不犯法你犯法 陈晓和德王妃在大院厨房炒瓜子、蒸猪肉干,有驿卒过来找陈晓。 「陈娘子,冯大人请你过去问话。」 「冯大人找我?」陈晓疑惑。 二十分钟前,冯县尉、苏县丞听说飞骑卫来到南中县,放下手头事务立即过来。 飞骑卫执行任务一般是不与地方衙门打招呼的,除非任务需要当地衙门配合。杨钊的任务是保护太孙,他们只要保护好太孙就行,不必支会衙门,衙门也无权过问。不过作为当地官员,听说飞骑卫来了,而且是统领亲自前来,自然要来拜见。这是礼节问题。 拜见过杨钊,冯县尉向方育问起今天中午发生在兴隆客栈之事。.. 那两名被打伤的男子,在医馆处理好伤势之后,去了县衙告状。他们告陈晓恶意伤人,要求严惩陈晓并赔偿银子。 冯县尉派人去兴隆客栈了解情况,这两人所诉的确是事实,他们只是不小心误闯茅厕,竟然一个被掰断手腕,一个被打断腿。 之前冯县尉在县衙就是在处理此事,他正准备传唤陈晓,下面人来报:飞骑卫统领亲率卫队来南中县了。 冯县尉在拜见过杨钊之后,询问方育。方育的说法与其他人不一样,他说那两人欲对他娘子不轨,他娘子才出手惩治。当时在场就只有那两名男子、陈晓,以及第一时间赶到的方育,客栈里的伙计并不了解实际情况,他们只是看到后来发生的。 冯县尉为了「公正」,他要当面询问陈晓:那两人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至于陈晓一拳头能将人腿骨打折,之前采莲等人之事,当时陈晓就用拳头打断过别人腿骨,冯县尉并不怀疑她打人的能力。 猪肉干在蒸屉里蒸着,陈晓正在文火慢炒五香瓜子。德王妃不知道冯县尉要陈晓过去问什么,接过锅铲,让陈晓过去。 独立小院这边,杨钊听了冯县尉与方育的对话,惊讶陈娘子居然有如此神力——能用拳头将人腿骨打折,这是一般男子都做不到的。 陈晓来了。几人站在院中。 冯县尉道:「陈氏,你们今天中午在兴隆客栈之事,那两名苦主已经来衙门状告。他们告你恶意伤人,请求本官严惩,并要求赔偿银子。刚才你相公说,是因为那两人非礼你,你才出手将人打伤。本官问你,他们是如何非礼你的?」 陈晓脸皮有点微微涨红。说自己解手时被对方盯着看,还说「不要遮啊,让我看看」。在当时那种怒火中烧的情况下,她能描述自己遇到了什么,但是在冷静过后,她有点说不出口。因为当时她虽然尽力遮盖,但对方在刚进来的时候,应该是看到了。 方育替她说道:「当时我娘子正在茅厕解手,他们其中一名男子闯进茅厕,下流无耻的盯着她解手,这才引发冲突。」 冯县尉对方育道:「当时你并不在场,我要听她亲口说。他们到底对你怎么了?」冯县尉望向陈晓。 陈晓咬了咬唇,决定还是把事实经过说出来,虽然这会令她难堪,但是可以证明她是出于自卫。 冯县尉听陈晓描述了事情经过,沉默一下,说道:「他们的确是不对,但你也不至于将人打成那样。这样吧,你们赔偿对方每人六十两银子,陈氏再挨顿板子,这事就算了结了。」 方育道:「凭什么要赔偿、还要挨板子?那种人死不足惜。」 冯县尉沉脸道:「王法不是你定的。无故伤人,轻则笞刑,重则流放。本官看在陈娘子情有可原的份上,判你们赔偿和笞刑,已经是网开一面。」笞刑就是打板子。 偷看人洗澡、上厕所并不是违法犯罪,顶多是道德问题。然而陈晓将人打伤,她就违法了。 本来已经平息下去的怒气 ,在陈晓心中又重新升起。小郡主对她下药,流氓闯进厕所,她上哪儿找人说理?怎么到头来都要她承担! 其实这件事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在这个古代社会,很多事情是能用银子解决的。只要冯县尉提出协商,让两边以赔银子了结,对方撤回诉状,这件事情就算完了。但是,冯县尉一副秉公办理的样子,压根不想帮他们协商。 「要打多少板子?」陈晓问。 「二十。」 陈晓听听也不多,对方育道:「你去替我挨板子。」正好她对方育也有气。 方育想说:凭什么要挨板子!当然,他质疑的是冯县尉下令打板子,而不是不想替陈晓挨罚。不过他担心说出来陈晓误会,于是没说。 冯县尉道:「受刑必须本人。」 陈晓皱眉:难道真的要去挨板子? 方育道:「人是我打伤的,要打就打我吧。」 其实他也不愿意挨板子,但是看陈晓对自己有气,不就二十板吗,打完或许能换来陈晓的心疼同情。 几人正在说着,太孙从屋里出来,对冯县尉道:「陈小小是孤的义妹,谁敢打她,等于在打孤。」 他这一句,让在场者都十分意外。除了搀扶太孙的罗青。 「殿下……」冯县尉为难。义妹又不是真的妹妹,陈氏仍然是一介草民。 假如是皇室贵族犯法,律法制裁是不一样的,因为这里有「议贵」原则。换言之,皇子犯法不与庶民同罪,甚至无罪。 太孙又道:「那两人竟然敢偷窥孤的义妹,应该判他们死罪。死有余辜。」 冯县尉脸色难看。他本来想借此事敲打下方育,没想到太孙居然如此帮陈氏——他知道陈氏不是太孙义妹,至少在太孙说出这句话之前,她不是。 陈晓感激的望着太孙。她觉得自己也没怎么讨好过太孙,他怎么就认自己做义妹了呢?是为了帮她假意说说,还是……?陈晓觉得太孙只是假意说说。 方育也望向太孙,然后又望了望他身旁的罗青。罗青冲方育挑了挑眉。 明白了,是罗青请太孙出面。 唉,做个平民百姓真难!一点点小事,冯县尉要「铁面无私」,他竟然无力反驳。 当然,也不是完全无力反驳。只是方育想要博得陈晓同情,他俩之间的事情还没完呢,正好借此事使个「苦肉计」。 第155章 庇佑 “殿下是命下官处死那两名事主吗?”冯县尉对太孙道。 方育无力反驳冯县尉口中的“王法”,同样,冯县尉也无能反驳太孙的命令。因为王法是皇上定的,太孙是将来皇位继承人。 太孙犹豫了一下,说道:“给他们一点医药费,此事就这样了结吧。” 刚才他那样说,只是表明他维护陈氏的态度。但是,为一点小事就将人处死,有点过了。何况他还要维护“宽厚仁爱”形象。 冯县尉低头行了个揖礼,不甘心也得甘心:“遵命。” 冯县尉和苏县丞走了。临走前,苏县丞望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女儿。 在冯县尉与方育等人掰扯时,苏县丞心中想的是另一件事: 飞骑卫来了,很快调查太孙遇刺的钦差大臣也会来,到时候问起所有事情经过,他安排采莲等人进入官驿的事情避无可避,届时他会被立即停职查办。时间不多了!不知道女儿的进展如何。 苏县丞望向女儿,苏晓婉看懂了他的眼神。 她与太孙是有了私密进展,但是太孙会维护父亲吗?她心里没底。 采莲等人没有针对太孙,他们的目的是救公主。如果要找人帮忙说情,她觉得由德王妃说情或许更好。但是他们明天就要走了,该怎么办呢…… 苏晓婉给每个房间送晚饭。 陈晓在解决完两名男子问题之后,返回大院继续炒瓜子、烤肉干。她之前吃过面条,不饿,不想吃晚饭。她想尽快把肉干做出来,让德王妃明天可以带走。 德王妃心事重重,没有胃口吃晚饭,与陈晓在大院这边一起烤肉干。 当然,她没有回小院吃饭,还有个原因是:德王、太孙、方育几个人在一起吃。 德王明天就要走了,有些事情他想跟太孙好好深谈一下; 方育想跟陈晓深谈,但是陈晓不理他; 太孙既然说了陈晓是他义妹,觉得真的就认她做义妹好了,此事要跟方育谈一谈,免得他误会,以为自己觊觎陈氏美貌。——此地无银三百两,有些东西特意解释,其实就是掩饰。 天色已黑。 德王还在太孙房中,方育与罗青出来。 两人来到方育房间。罗青问方育:“今天你们去见小郡主,到底发生了什么?” 之前冯县尉来,一直说的是陈晓与两名男子之间的事,没有提到小郡主,不过罗青猜测此事大概与小郡主有关,因为兴隆客栈就是盛安商号的地盘,只是因为某些原因,他们从头到尾没有提到小郡主。 方育将小郡主下药之事讲了一遍,包括后来他又折返回去调查得到的情况。至于山上小树林,他自然不会透露空间秘密,只是说陈晓不愿回官驿,他们就去了山上小树林平息燥火。——去小树林经过官驿门前,有人看到他俩上山了。 罗青询问此事,是觉得其中可能有什么隐情;方育告诉他此事,是因为小郡主也是罗青要面对的人,应该让他知道小郡主的真实面目,便于防范。 至于最后小郡主跟方育讲的“秘密”,他没有告诉罗青。因为那个与罗青无关,让他知道可能反而会坏事。Qqxsnew 罗青听完豁然明白,难怪陈晓让世子去替她挨板子,原来是在恼恨世子。 不过,到小树林“平息燥火”,他俩真会玩……罗青猥琐地想着。 在做细作、保护世子这方面,罗青是正直的。但在私生活方面,罗青就有些放荡不羁了。 在西凌做细作,罗青不能有家室,因为这可能会泄露他们的秘密,然而作为一个男人,他有正常的生理需要。 需要怎么办?青楼妓院、娼馆暗门子,只要花钱就能满足。而且那些女人特会玩,好多花样他都是在那些女人身上学会的。渐渐的,他也成了个中高手。 “哦,对了,我发现太孙一件事。”罗青道。 “何事?” “我发现太孙其实是个好色之徒。” 方育疑惑望着他。太孙是他重塑的,方育自然知道太孙灵魂深处什么样。只是,他跟自己说这个,是想表达什么? 罗青有些鬼祟说道:“下午我看了太孙的话本,你猜那是本什么样的书?” “什么样的书?” “书里讲的是如何偷情、如何行房,啧啧,里面还有插画呢!”罗青啧啧几声,这种书他以前也看过,只是没想到太孙居然会看这种书。 方育想到上午苏小姐给太孙读话本,罗青避开来他们房里。 “上午他跟苏小姐在房里,是不是……?” 罗青露出猥琐表情:点点头。 方育表情淡淡。太孙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比谁都了解。只是,唉,就这么急色吗?伤都还没好。 说到急色,方育忽然想起件事。 “你到杨彦那边去坐坐吧,我有事要出去一趟。”方育对罗青道。 “有什么事?”罗青下意识随口一问,不过问完马上意识到不该问。 为了装得他俩好像是惺惺相惜的哥们兄弟,罗青跟方育讲话故意装得大大咧咧、平起平坐的样子。但实际上,方育是主子、他是仆人,主子要做什么,仆人没资格过问。 “我要去杀了那两个人。”方育倒也不在意罗青过问,直言不讳道。 “那两个……”罗青一想,马上想到他说的是去衙门状告的那两人。 “我去吧!”罗青收起玩笑表情,一脸严肃道:“这种事情何须世子亲自动手。” 他看到世子对陈氏的珍视,知道世子是真的把陈晓当妻子。妻子受此大辱,怎么可能让那两人还活着。 方育摇头:“你不方便去,万一一会太孙找你。” 太孙与德王谈完,大概率会让罗青伺候他洗漱睡觉。现在太孙已经不用敷药了,但是伤口还不能沾水洗澡,罗青要帮他擦身子。 “再说,我要亲眼看着他们死。”方育说过要杀掉这两人,他就一定要杀掉。不仅是为陈晓报仇,也是为了堵住他们的嘴。 如果他们活着,万一到处宣扬他看过陈晓私处,只是想想,方育就想将对方脑袋拧下来。 对这两人,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只是不能在大庭广众下杀,要暗地里杀。 至于他俩的落脚之处,方育在砸那人脑袋时,从他身上抹了点鲜血,做了个记号。他能找到那个人在哪儿。 第156章 暗藏 方育跟罗青交代一声,大大方方走出官驿。甚至还跟守门人打了声招呼,然后径直走向官驿背后山上,来到他们下午待过的小树林。 方育要杀那两人,但不会亲身前去。作为一位魔君,要杀掉一个普通人,他只需分出一缕神元即可。 这个方法,他在房中就可以做到,之所以跟罗青讲,是因为他要罗青给他做个“见证”,证明给陈晓看,人是他杀的。但是杀人时他不能亲自前去,城中有许多人认识他,事后衙门调查,难保有人会指出他曾经出现在附近,他的杀人动机最大,难免会引人怀疑。 简单说,方育要让陈晓知道,他去为她报仇了。但是,这件事除了陈晓、罗青,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没人知道他是魔君,杀人怎么也得出趟门吧。 方育站在山坡上,俯瞰县城。伸出右手掌,运转魂力,只见一丝如白毫般的灵光从他指腹上袅袅升起。他运转功法,神元出窍,携着这丝白毫,飞入山下夜幕中的县城。 一间普通民房。 屋中点着昏暗油灯,一名男子躺靠在床上,一条腿绑着木板绷带,另一条腿弯曲着。 离床不远,有张四方高脚木桌,桌边坐着两名男子,其中一人脑袋上包着纱布,手腕上绑着夹板绷带。另一人,居然是身穿百姓常服的冯县尉。 “没有办法,太孙殿下命令,本官只能照做。”冯县尉一脸无奈,带着惆怅。 “多谢大人亲自来看我们。”桌边男子殷情倒水,冯县尉看他手有不便,示意他不必倒了。 冯县尉道:“本官人微言轻,无法为你们做主。要不……你们上京城告御状吧?” “哪敢去啊!”男子连连摆手:“算了算了,算我们倒霉。” 冯县尉也知道这点小事犯不上告御状,他故意说得那么大,是为后面的话做铺垫。 “本官也是今日才知,那名女子陈氏是太孙殿下的义妹。她的丈夫方育,很得太孙殿下赏识,他为太孙杀了很多人。” “今天我们在医馆里也听说了。那个男人不好惹。” 这两名男子是外地人,刚来南中县几天,租住在这间民房。至于他们是做什么的?白天在衙门堂上,他们说是来南中县贩运木材的,实际上到底是不是,无从查证。 冯县尉道:“那夫妻俩是西凌人,一个是太孙义妹,一个为太孙杀戮。据说方育曾经是西凌军队的一个什么校尉。” 他有意点拨,想暗示太孙与西凌勾结,但这两名男子对朝廷政事不感兴趣,默不作声,没有接话。 冯县尉又道:“据说太孙十分支持西凌商人,你们来本县贩运木材应该也了解到,南中最好的木材全都被西凌人买走。包括我们这里几座铜矿,最好的东西全都被西凌人拿走。” 两名男子还是默不作声,他们并不是来贩运木材,他们是捞偏门的。 实际上冯县尉也看出来,这两人不是什么好人。不过,不是好人才能利用。难得有个“无辜”平民百姓惹怒方育。由他们口中散播出去,太孙支持方育行凶,方育是西凌人,变相等同于太孙支持西凌。这两人虽然成不了事,但只要他们开始讲,后面的传言,自然有人加工。 不得不说,冯县尉是懂民间舆论的。这么多年,他公正无私、清正廉明的名声,就是这样传出去的。他总在一些不经意的小事上做“细活”,用现代的话说,细节决定成败。 比如当初,他虚心向方育请教,小石头买人立契约,他举手之劳为他们做第三方见证。他给人的感觉,是个平易近人、爱民如子的好官。 从很多事情上,你根本看不出他有何问题,包括一直与他同僚的苏县丞。 靖州官场与德州官场一样,主要掌权官员都是宁王一派。当然,其中也夹杂着一些不想依附宁王派系之人,比如苏县丞。可是在靖州、德州为官,如果不是宁王一派,你永远没有升迁之日。 冯县尉在“有意无意”讲着方育与太孙坏话,希望这两人听进去,多的不用,只要他们出去跟人也这么讲就行。 突然,桌边男子身子一怔,目光呆滞半秒,抓起桌上陶罐茶壶就朝冯县尉脑袋上砸。 冯县尉毫无防备,陶罐在他脑袋上砸碎,罐里的水淋了他一身。 “你干什么!”冯县尉惊得跳起,床上男子也被吓了一跳。 断腕男子不言语,捡起一块碎陶片,发疯似的朝冯县尉脸上、脖子上割。冯县尉奋力抵挡,用力一脚将他踹出去。 男子后背撞在墙上,刚才还浑身力气挡都挡不住,这一撞,他眼睛一闭,身体瘫软,倒在地上。 冯县尉没有上前查看,他满脑袋问号,莫名其妙、心有余悸,不知道这人怎么突然就发疯了。 突然,床上那名男子不顾腿伤疼痛、从床上下来,三两步走到冯县尉跟前,抡起拳头、一个摆拳打在冯县尉脸颊上。冯县尉应激反应,一脚将他踹出去。男子本就只有一条腿能走路,这一踹他倒在地上,两眼一闭,戛然“死机”。 这是怎么了!?冯县尉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弄得手足无措。他是读书人出生,刚才的反击,只是凭着他是一个男人的力气。 屋里的动静引来院中邻居。这是一个出租小院,院子里住着三伙人,他们都是来县城干活的外地人。 “发生什么事了?” 有热心好事者上前推开房门,只见屋中站着一名男子,地上躺着两人,看样子好像是刚才打架了。 冯县尉看到引来其他人,有些紧张,生怕别人认出他是谁。 然而这些社会低层干苦力的外地人,他们压根没见过县尉大人。当然,可能曾经在路上见过,但是,他们是凭官服认人,知道那个身穿青色官服的,不是县丞大人、就是县尉大人,至于大人长什么样?没看清,没记住。 有人上前查看躺在地上的两人。 “没气了!”那人惊呼。 冯县尉也吃了一惊。他就只是踢了一脚,不至于吧?! “报官!赶紧报官。” 不得不说,这些邻居人还怪好嘞。有的赶忙上前看看地上之人还有没有救,有的拦住冯县尉不让他走。 在这些人忙乱之间,一股看不见的神元飘然而去。站在山坡上的方育,望向那个方向。 没想到,你是竟是这样的人! 方育冷笑一声,收回神元。 阔步下山。 第157章 托付 陈晓和德王妃在大院厨房烤肉干。苏晓婉伺候完晚膳也过来帮忙。 “王妃娘娘,臣女为您留了饭菜,如果娘娘饿了,臣女为您做。” “没有胃口,不想吃。” 德王妃蔫蔫的,明日以后,前程未卜。想到曾经靖王被贬为庶民,全家上下四十多口人靠典当最后所剩一点东西过活,日子过得像贫民一样。想到这些,德王妃就很焦虑,生怕德王也变成靖王那样。 “小小,当初你来到南越,也是什么都没有吧?”德王妃问陈晓。 陈晓愣了愣,不知她所问何意? 德王妃道:“假如将来我一无所有,我想跟你学学,你们当初是如何挣下家业的?” 苏晓婉看德王妃满脸焦虑,安慰道:“娘娘多虑了。” 德王妃没有理会苏晓婉,望着陈晓。 陈晓笑道:“我们那叫什么家业,房子是租的,每年租金三百八十两,没有一片瓦属于我们。” “三百八十两租金?”德王妃惊讶,她执掌德王府中馈,他们也有房屋店铺租给别人,王妃知道什么样的房屋能租多少银子。 “你们租的那个房屋店铺有多大?” “前面店铺有两间,后面院子有四间两耳。” 古代房屋一般不讲平方面积,他们对房屋面积的定义是“间”,屋顶两个梁之间算一间。而一间房的面积,有的是三米三乘三米九,有的是三米六乘四米二,一般普通百姓房屋大致就这样。不过“一间”不等于就是“一间房”,比如正厅大堂,从视觉上说它是“一间房”,可是从面积上说,它可能是“两间”,也可能是“三间”。 “安县租房那么贵吗?”德王妃觉得他们租的房屋也不算大,如果在德州顶多只要一半价钱。 “我们租的是安县城中地段最好的房屋,如果位置偏一些也不用那么贵。” 陈晓与德王妃聊租房,苏晓婉在一旁听着,也为三百八十两的房租咋舌。 三百八十两!她父亲一年俸禄才二百四十两。当然,当官不完全靠俸禄,否则根本不够养活全府上下。 想到全府上下,苏晓婉的心情沉重起来。等朝廷钦差来了,不知道父亲会怎样。 德王妃问陈晓:“你们的生意如何?一年能赚多少银子?” “生意还行,一年大约能赚一千两左右。” “一千两,是没除去房租?还是除去房租一千两?” “除去房租、伙计工钱,最后还剩一千两。” “你们雇了几个伙计?” “最早两个,后来四个。”春红走了,但刘巧来了,所以还是四个。 德王妃暗暗算了算,一名伙计每月三两工钱,四名伙计一年工钱总共一百四十多两,加上房租,这项支出大约就五百多两。东家最后净收入一千,没想到开小食馆这么赚钱。 “将来要是我什么都没了,就去跟你学开小食馆,你会教我的吧?”德王妃忧心忡忡,设想着最坏结果。她知道自己身份尊贵,所有人都敬着她。假如将来她变成一介平民,人家恐怕理都不会理她。靖王妃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肯定教。”陈晓没有安慰她说不可能、你不可能一无所有之类的话。因为真的有可能,谁也不知道皇帝如何想,多留一条后路总归是好的。 “不过……”陈晓拖长尾音,显得有些迟疑。 “不过什么?” “如果你平平安安,也可以开家小食馆。”陈晓笑道。 德王妃淡淡笑了笑,知道陈晓在安慰自己。忽然,她想到点什么,褪下手上金镯,递给陈晓。 “这镯子少说也值几百两,你先替我保管着,假如真有那一日,这大概就是我最后财产了。”m. 陈晓没有拒绝,接过来。 “放心,我会好好替你保管。不过我希望你平平安安,什么事都没有。” “但愿吧!”德王妃深深吐了口气。 苏晓婉见王妃居然把那么贵重的手镯交给陈氏,发现她俩的友谊不一般。 其实陈晓与德王妃的友谊很一般,只不过住在同一个院里,平常多聊几句。不过,德王妃居然把“财产”托付给陈晓,这也是陈晓没想到的。她之所以没拒绝、二话不说接过来,是因为:拒绝手镯就等于拒绝帮王妃。她刚刚才说会教王妃开小食馆,怎么,人家落难就不教了?陈晓不是这种人。再说一个金手镯对陈晓来说不算什么,她也有很多值钱的金饰,就像当初给方育的那个金手串。 想到方育,陈晓有点疑惑:这家伙干嘛去了?搁在平常,方育理亏,早屁颠屁颠过来、百般讨好,可是今天自晚饭后,他人影都不见。难道他真的同意分手了? 说到分手,其实陈晓知道方育不会与她分。从一开始,陈晓就看出方育对她有所图,图什么?可能一是她的人,二是她的黑石。归根到底,可能还是黑石。不过她不担心方育拿走黑石,因为他拿不走。同样的,陈晓也对他“有所图”。她一直很在意白蚺那句“强者来了”。 德王妃、苏晓婉、陈晓,三人各自想着心事,低头不语烤肉干,这时一名飞骑卫前来,躬身行礼道: “王妃娘娘,德王殿下请您回去。” 德王妃不是在逃避德王,她只是一个人无聊,心事又重,于是找陈晓聊聊。听到德王叫她回去,起身道:“我先走了。” “好。”陈晓递给她几块烤好的肉干:“烤了半天,你都还没尝尝。” 德王妃接过肉干。 这时苏晓婉也起身,道:“王妃娘娘,您还是用点晚膳吧!” “嗯。”德王妃点了点头,现在已经戌时末(晚上九点),还真有点饿了。 德王妃与苏晓婉回独立小院那边,陈晓一个人继续烤肉干。 偌大的厨房,桌上点着四盏油灯,在这个社会,这样点灯已经算是很亮了,但对陈晓来说,还是昏暗。 肉干要文火慢烤,陈晓一边翻动肉干,一边有点昏昏欲睡。她好想将这些肉干带进空间里用烤箱烤,那样多快啊!两三炉就能烤完。但是周围条件不允许,厨房外有人。她是在厨房里消失?还是将没烤完的肉干带回房间?那样也太奇怪了吧。 陈晓正在无聊烤着肉干,方育走进厨房。 “还没弄完?”方育走到身旁坐下。 “还没。”陈晓语气淡淡。一方面是她现在有点想睡觉,一方面是她与方育的“恩怨”还没完。 “回去休息吧,明天再弄。” “不行,明天德王妃要走了,这些是为她烤的。” “她明天不会走。德王跟太孙讲好,让德王妃跟太孙一起进京。” “嗯?”陈晓侧头望向方育。 方育从山上下来后,先去了独立小院,德王嘱托他照顾好王妃,之后王妃跟太孙一起进京。 德王不知道此次前去会面对什么,万一被关进大牢,他不想带上妻子一起。 第158章 玩真了 “明天再弄吧!”方育拨了拨炭盆上的肉干。 “今晚全部烤完。”虽然德王妃不走了,但陈晓不想明天再麻烦一次。 方育见她不打算回房,于是陪她烤肉干。 “我前会出去了一趟。”方育拨弄着肉干悄声道:“原本想去帮你报仇,没想到,冯县尉将那两的人杀了。” “什么?”陈晓没听懂。 方育讲述:他原本准备去杀了中午闯茅厕那两个人,但是到了他们居住的地方,见周围邻居将冯县尉围住,一问才知,冯县尉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将那二人打死。 他以路人视角编造,实际上就是他弄死的,不过正好冯县尉在,就让他背锅吧。 “冯县尉?”陈晓万万没想到:“他为何要杀那两人?” “谁知道呢!”方育一脸无所谓:“当时好多人在那里,我怕有人认出我,就赶紧走了。” 陈晓望着他,盯了良久,想问他:你说的“报仇”是去将人打一顿,还是怎样?但是想想,反正最后也没做成,于是没问。 他会去找那两人报仇,但是小郡主呢?他对小郡主怎么就不报仇了?还要自己原谅她。陈晓心中冷笑一声,没有言语,继续烤肉。 方育道:“太孙说,真的认你做义妹,明日你俩正式结拜一下。” 陈晓脑子里想着其他事,把结拜听成拜堂,双目一瞠:“什么?!”要她原谅小郡主,还要她跟太孙拜堂,方育,你以为你是什么人! “跟他结拜有利无害。” 再次听到“结拜”,陈晓才发现自己听错了。 “哦,结拜啊,我还以为你让我跟他拜堂。” 方育敲了下她的脑瓜,笑道:“怎么可能!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曾经与小郡主,大概就只差拜堂了吧!”陈晓表情冷淡,这份怨气到现在还没消。 方育收起玩笑表情。原主跟小郡主的确是只差拜堂,但他是他、原主是原主。 “唉!”方育长叹一声:“曾经是因为形势需要,不得不那么做。在我心里,只把她当妹妹看。” 他不能否认对小郡主有情,但也不能明确表达,自己对小郡主无情。因为原主对小郡主是真的有情,以后他还有用得着肃阳郡府的地方。 陈晓烤肉,没有说话。奇快妏敩 过了半晌,方育以为她理解自己了。陈晓突然道: “我们分手吧,我不喜欢有个好妹妹的男人。” “分什么手!不可能。我们已经是夫妻。”方育立即驳回。 “我俩没有结婚的一切程序,不是夫妻。就算真的是夫妻,也可以离婚。”陈晓语气淡淡,表情淡淡。 “我俩是不可能分离的。” 虽然他俩没有人界结婚程序,却有魂界更为严苛的结魂。结魂之人是终身伴侣,一生一世都只会是他/她,除非其中一人灵魂消亡。 “离不离,不是你说了算。”陈晓表情淡淡,仿佛铁了心的要离。 方育望着她的表情:不对呀,结魂之人不会产生异心,她怎么老提分手? “你是认真的吗?”方育问。 “是。” “你对天发誓,说你是认真的。” “我干嘛要对天发誓。” “呵呵,你不敢吧。”方育看出来,陈晓其实是在跟他闹脾气。 陈晓举起两指对天道:“我发誓,我是认真的。” 一道炸裂闪电,来得猝不及防,击穿屋顶,直直打在陈晓身上。 “咔嚓”一声,陈晓瞬间感到一股难以言状的极度疼痛,疼得她灵魂仿佛脱离了肉体,浑身抽搐,大脑一片空白,晕了过去。 突如其来,方育被眼前一幕吓呆了。 不可能,不可能!这方世界没有主宰,怎么可能会有天罚! 他赶忙抱起陈晓,探了探她的鼻息、脉搏。 “小小、小小!” 玩大了!陈晓心脏骤停,没有呼吸,像是一下子被电死一样。 “怎么了?”门外驿卒看到一股白光闪电,同时听见屋顶瓦片击碎的声音,赶忙跑进来看看怎么了。 “银针、快去拿银针!”方育叫吼着,此时他慌了,没想到会这样。 不要死、不要死啊,小小! 方育赶忙将陈晓平躺放在地上,开始对她做心脏复苏。 …… 此时的陈晓,感觉灵魂脱离了肉体。她在空中俯视,看方育一边呼喊,一边对她的身体进行抢救。 她听不见声音,周围一片寂静。看着下方驿卒跑进来、飞骑卫跑进来,看方育满脸焦急、崩溃,甚至有些歇斯底里。 我刚才是怎么了?……陈晓感觉脑子有点缓慢,有点转不过来,脑子仿佛进入慢动作。 哦,我刚才对天发誓,然后就被雷劈了。——她缓慢的想着 陈晓不相信有“天打雷劈”,如果真有,世间多少人都该被天打雷劈,但是你看到谁被劈了? 怎么我发誓就被雷劈了? 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呢? 难道因为我是违心的? 但是你看方育,他有很多所谓的“发誓”,其实也不是真的,他怎么就没被雷劈? 不公平,凭什么! …… 下方的抢救,慌乱进行中。 驿卒拿来银针,方育给陈晓的身体扎针。终于,她的心脏恢复跳动,渐渐有了呼吸。但是,人仍然处于昏迷状态。 抢救大约进行了半个多小时。罗青来了,苏晓婉来了,之后德王妃、德王、太孙也来了。 “先把她抬回屋吧。”太孙道。 方育满脸泪痕,后悔不已。为何要跟陈晓开这样的玩笑! 就在刚才,他给陈晓抢救时,感到他与陈晓的结魂消失了。 “结魂”是不能解,但是,只要其中一方死去,“结魂”自解。 他不明白为何陈晓只是被雷击一下、假死一下,结魂就解开了。 他更不明白,这方世界没有主宰,为何还能降下天罚。 这天罚是谁降?为何自己发了那么多违心誓都没事,陈晓发誓,一下子就中了。 她是违心誓?还是真心誓?为何会这样…… 方育活了数千年,跨越三界,从来没有见过、听说过像陈晓这样的情况。 如果是违心誓,被雷劈,正常。但还是那句话,这方世界没有主宰,不会有天罚。 如果是真心誓……即便是真心誓,也解不开结魂。解开结魂的唯一方法,只有死。 陈晓此时已经被抢救过来,她并没有死。但是,他俩之间的结魂没了。 没了……方育说不出的懊悔。 不仅是因为结魂没了,还因为陈晓因此受的罪。 第159章 成也白蚺败也白蚺 房间里,方育静静守在床边,望着昏迷不醒的陈晓。 此时陈晓的灵魂悬浮在床顶,仿佛监控视角一般俯视着下方。 方育看到了陈晓灵魂,但是他不敢抬头望。因为普通人是看不见灵魂的,于是他假装看不到,只盯着躺在床上的陈晓。 陈晓望着下方身体,她想试一下与黑石的联系是否还在。 “白蚺,白蚺。”陈晓传音。 “我在。”白蚺在黑石内回应。 “我灵魂出窍了,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啥?”白蚺惊诧。 “灵魂出窍。我的灵魂脱离了身体。” “你的肉身死了?” “没死,还有呼吸心跳,只是我的灵魂离开了身体。” 白蚺沉默几秒,传音给方育:“姐夫,你知道小小这是怎么回事吗?” 方育听到它的传音,没有回应。 陈晓也听到了,“姐夫”明显喊的是方育。怎么,它跟方育也能传音?……陈晓沉思。 “姐夫,姐夫?”白蚺没有听到回答,又喊了两声。 方育还是没有反应,仿佛听不见一样。 刚才陈晓传音给白蚺,方育听到了。当陈晓在身体内传音时,方育听不到,可是,她现在是灵体,传音方育能听见。 传音的原理是元神交流。当陈晓与白蚺沟通时,是他俩的元神在说话。陈晓的元神在体内,她与白蚺传音,相当于是加了层密音保护。当然,这种密音保护方育也是能破解的,不过他没有偷听别人说话的爱好,所以他没有去探听。而现在陈晓元神暴露在外,这层保护没了,方育不用破解也能听到。 陈晓传音是白蚺教她的。在啥也不懂的人面前,白蚺看起来很厉害,但实际上它就是个小白,只会最简单的东西。另外,即便元神暴露在外也是可以用密音的,但是小白不懂。 简单说,目前三人的传音状态是:白蚺、陈晓相互传音方育听得到,白蚺跟方育传音陈晓听得到(因为陈晓是灵体),方育如果要跟他们中的谁传音,别人听不到(因为他会用密音)。 “姐夫,你知道小小是怎么回事吗?”白蚺又在问。 方育面无表情,假装听不见,心中暗骂:你个蠢货! 陈晓从床顶徐徐落下,注视着方育的脸。 不得不说,方育太会装了。明明陈晓的脸就怼在他面前,他却能装作完全看不见。 观察了一下,陈晓没有发现端倪,传音给白蚺: “难得体验一次自由自在的灵魂,我打算出去玩两天。你出来跟方育说,让他不用担心,我出去玩了。” 白蚺的实体能够与方育说话。前几次方育进空间、还有白蚺出来守屋时,他们说过话。 假装看不见、听不见的方育,面部表情微微动了一下,不过他立即伸手理了理床上陈晓的头发,以此来掩饰自己表情变化。 白蚺传音道:“不要去!你离开身体太远,或许就回不来了!” 它说完这句,腾地一下子从空间里出来。 面对突然出现的白蚺,方育没有多惊讶,因为他听到他俩对话了。不过他要装作什么都不知,在白蚺出现后露出惊讶表情。 方育表情,在镇定与惊讶之间,就只延迟了一秒,然而一直仔细观察的陈晓看出端倪。薆荳看書 “你怎么出来了?”方育惊讶问。 白蚺转动蛇头寻找陈晓。它看不见灵体。 “小小,你在哪儿?”白蚺开口说话。 这就有点尴尬了,白蚺开口说人话,陈晓听不到,传音才能听到。 方育见白蚺在空气中寻找,说道:“小小不是在这嘛!”说着他抚摸了一下床上陈晓的面容。 “我说的不是她的肉身,是她的灵魂。” “灵魂?”方育假装懵懂无知。 “小小的灵魂脱离肉体了,刚才我传音问你,你怎么没反应?” 方育不知道陈晓听不见他们说话,因为他自己灵魂出窍是可以听到别人说话的,于是抿唇不言,思索着这个问题要如何回答。 陈晓看见他俩在说话,但是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她传音给白蚺:“你跟他说了吗?说了我就走了。” 白蚺急道:“别走!”它这句用的是说话,不是传音,陈晓听不到。 不过听不听得到都没关系,陈晓说完飘出房屋,朝南方飞去。 她说要出去玩,不仅是为了试探,也真的是想出去看看。他们此行的目的,本来要去静河,结果途中遇上太孙,计划就变了。 方育眼睁睁看着陈晓飘出房屋,他想去追,可是这样一来他就暴露了。可是如果不追……方育脑子里迅速想着要如何解释。 “小小你在哪儿?”白蚺还在空气中寻找。 方育看到它那副蠢样,重重吐了口气:“你在这里守着。” 说完他元神出窍,追了出去。 …… 陈晓在空中飘,她感觉自己就像一片云,俯视大地。 从南中县到静河县还有三百多里,不过空中距离要短得多,只是几分钟她就已经来到德州上空,看到太孙遇刺的那个湖。 陈晓飘得很慢,因为第一次做“阿飘”,有些东西需要测试一下。 忽然,一团影雾嗖的一下,如急刹车一般,挡在她面前。 “方育?” 此时方育也是灵体状态,只有脑袋面容是清晰的,脖颈以下是人形黑雾状态。 “你现在不宜乱跑,跟我回去。”方育道。 陈晓凝视他。此时陈晓其实也是脑袋面容清晰,脖颈以下是虚雾状态。 “终于露出真身了?”陈晓轻笑。 “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去。”方育表情严肃。 “死去?” “你的身体还是普通凡人,元神离开太久,身体会死去。” “元神?我不是灵魂出窍吗?” “也可以这么理解。单纯的灵魂是没有意识的,就像你此时的肉身,它也没有意识。有意识的是元神。” 陈晓不是很懂其中关系,不过不重要。她问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 如果此时还觉得他是“萧方育”那就太蠢了。她早就怀疑方育不是萧方育,但他掩饰的很好,逻辑自冾,找不出什么实锤证据,只能靠猜测。 “我原本是灵界的炼药师。”方育一本正经。 …… ps:读者上帝视角,知道方育此时还在说谎。当然,也不算说谎,此前他的确是灵界炼药师。只是,他的身份就跟洋葱似的,剥了一层还有一层。 第160章 本名令严 “灵界炼药师?”陈晓很新奇。 “你先跟我回去,我慢慢跟你讲。” “你先说清楚,你是不是夏国世子萧方育本人?”陈晓已经猜到他不是,不过还是要他自己说出来。 “不是。”方育承认:“我只是借用了他的身体和记忆。” “你借用他多久了?”陈晓看过穿越,对此还是有些理解的。 “就在认识你的前两天,在森林里。” “你原本叫什么名字?” “这不重要。”方育夺舍过很多人,用过很多名字。 “说不说?”陈晓语气威胁。 “令严。”这是他原本名字。 “灵界是什么样的地方?你怎么会从灵界来到这个世界?” “说来话长,我们回去说。” “你死缠烂打的追求我,是真的喜欢我?还是别有目的?” “真的喜欢你。” “你喜欢我什么?” “我喜欢你的美貌,还有你独一无二、长生不老的身体。” 方育这是实话,魂界之人最看重的除了实力,就是颜值、身体。当然,他们的身体是锻造出来的,不是天生天然的。 就像在一堆人工翡翠中,有一块天然翡翠。人为加工的纯净翠绿,与天然的纯净翠绿,是无法比的。 “说白了,你只是喜欢我的外貌?”陈晓语气中带着讥讽。 方育沉吟一下,说道:“我还看中你随身携带的黑石空间。” 他回想一下与陈晓在一起的全过程,如果否认看中黑石,基本是不可能的。 “呵,”陈晓轻笑:“你看中我的人,还看中我的黑石?” 方育没有说话,默认了。 陈晓想说:你并不是真的喜欢我。 可是,喜欢是什么?或者说,爱情是什么? 在陈晓遇到过、所有追求她的男生中,要么是喜欢她的漂亮,要么是喜欢她家里有钱。至于说喜欢她的才能、有趣……陈晓自认为不是什么杰出才女,她只是比一般普通女生优秀那么一点点,而且这一点还是她的家庭条件带来的。就比如那位思聪公子,假如他只是个普通家庭,你还会觉得他见解独到、灵魂有趣吗?谁会在意。 很多东西是靠外部条件加持的,陈晓一直以来都是这个观点,所以她曾经对方育说:我不相信爱情。——因为,其实她不知道真正爱情是什么。 暗夜空中,一团黑雾,一团白雾,没人能看见这两个灵体,只有他俩才能相互看见。 方育道:“起初刚认识你的时候,我的确是看中你的外貌和黑石,但是后来,我喜欢你的所有,包括你的倔强,还有你睡觉时会打人。” “我什么时候倔强了?”陈晓不觉得自己倔强。 “当初我们刚到城镇时,我一句话你就生气,要跟我分道扬镳;你让我以后负责削面,我不想削,你将自己关在空间里苦练削面,说以后不再需要我;还有你参加唱哈节,我不想让你抛头露面,但是以前几次,只要我有一点点反对,你就要跟我分,所以我不敢反对,什么都由着你。你到聂峰的青楼,就跟朋友家串门似的,你可知道这个社会对女子逛青楼有什么闲言碎语,作为你的男人,我不敢说你、也不会说你,因为我知道,只要我一说你就会不高兴。我不仅由着你的性子,还帮你加油打气……” 方育说到这里,转换语气:“我说这些,不是要抱怨什么,只是希望你了解我的付出。既然喜欢你,我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 “这跟倔强有什么关系?”陈晓不觉得这是倔强的体现。 “好吧,没关系。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喜欢你所有。”方育不跟她犟,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陈晓沉默。其实她心里明白,倔强就是坚持自己的想法和做法,不轻易为外力所改变。她觉得自己不倔强,是因为有些东西她也听从方育的。比如这次改变行程计划。不过想想方育迁就她的、与她迁就方育的,总的来说,还是方育迁就她更多。 陈晓沉淀了一下心中想法,问道:“既然你不是原本的萧方育,为何你对小郡主依然有情、要我原谅她?” “这是我今天晚上本来要跟你讲的,但是你跟我说什么分手离婚。”由此才引出陈晓被雷劈。 “你想跟我讲什么?讲吧。” 方育想将她的灵体带回去,不过看看此时环境,或许在这里讲更合适。 “我让你原谅小郡主,不是我对她有情,而是为了将来西凌之事,端王赫连景打算夺取皇位。” “夺位?”陈晓很意外。 方育跟她讲了事情原委。 小郡主来找方育,一是想见他,二是想让他回去带兵打战,端王赫连景准备谋反。他们是站在赫连景这边的。 当初老皇帝去世时,嫡子年纪尚幼,有的大臣推举老皇帝的亲弟弟、端王赫连景继承皇位,有的大臣支持年幼嫡子继位。最后,赫连景主动退让,他也支持侄子继位,于是这事就没有了争议。 起初,赫连景参与政事,许多事情小皇帝主动请叔叔决断,叔侄俩关系非常好。但是突然有一天,小皇帝当着满朝官员的面“请皇叔回府休养”,话说得客气,实际上是取消了他参与政事的权利。奇怪的是,赫连景并没有抗议反对,而是领旨谢恩。从此他不问政事,一心做生意。 以赫连景为主要股东的“盛通商号”“盛安商号”一直是西凌皇家小金库的一笔可观来源。皇宫内务府继承了老皇帝的那部分股份,不过与另外两位股东:赫连景、赫连敏相比,皇宫内务府只占三成股。 阿育少将军是敌国细作,因为这件事,乌孙太后除了怒斥肃阳郡主,还罚收了她两成股份,要赫连景分割交出一半经营权。 为何是赫连景交出来?因为商号下面的所有经营、人事、账目、银钱、甚至国外关系,都是赫连景在实际掌控,皇宫内务府和肃阳郡府并不参与经营管理,只是拿分红。 赫连景不同意太后的独断。当初他退出参与朝廷政事,是有其他原因的,并不是他无力反抗。但是,太后居然还想分割他的私有财产,赫连景不答应。 这事看起来,像是赫连景在为肃阳郡主鸣不平,但实际上,他与乌孙太后有个人恩怨。至于是什么恩怨?原主阿育只知道,乌孙娅兰曾经是赫连景的初恋,可是后来乌孙娅兰嫁给了他的哥哥,成为他的嫂子。 话题扯远了,拉回来。 之前小郡主跟方育说,只要他回西凌,太后可以既往不咎,实际上,太后并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实情是,赫连景想要他回去,代替曾经阿苏将军的角色,支持他、助他夺位。 小皇帝是皇家嫡脉正宗,他做皇帝无可厚非。但是,如今朝廷大权掌握在乌孙太后手中,她有“昆都郡王”等人支持。“赫连”家的皇权,眼看就要改姓“乌孙”了。 在外人看来,西凌国一切正常。而了解内情的人知道,西凌朝廷暗潮汹涌,有改朝换姓的危险。 陈晓道:“他们闹他们的,你又不是西凌人,何况你连萧方育都不是。” “非也!”方育摇头:“乌孙家与北冥有关联。” “北冥国?” “对。北冥有两位与你类似的人物。” “什么类似?”陈晓没听懂。 “北冥皇后乔雪樱,和她的哥哥、北冥国师乔紫竹。这两人按照年纪,应该已经四十多岁,可是仍然保持着二十来岁的容貌。” 陈晓一惊:“他们也是我这样的?容颜不老。” “对,在容颜不老上,你们一样。但是,我觉得你们本质上应该不一样。” “什么意思?” “说来话长,我们回去慢慢说。” 在讲西凌内政时,这话不能让其他任何人听到。不过,讲北冥皇后乔雪樱和她的哥哥乔紫竹,夏国、西凌有不少人听过这兄妹俩的传说。 当然,只是传说,原主萧方育只听过没见过。不过作为横跨三界的令严,他直觉这兄妹俩有问题。他能从灵界穿越到这方世界,难道其他人就不行? 至于他为何要答应小郡主,回西凌助赫连景夺位?从龙之功,谁会嫌弃自己权势大。 乔雪樱、乔紫竹不知道是什么人,不知道是敌是友。先把自己强大起来,有备无患。毕竟对方一位皇后、一位国师。 如果他俩是凡人倒也罢了,如果不是凡人,在不了解对方实力的情况下,不可轻视。这是他能活这么久的经验。 第161章 魂修 陈晓和方育返回官驿。 方育元神回归身体。陈晓在即将回归身体时,忽然停住,传音问道: “你是如何灵魂出窍的?” 方育还未答,白蚺听到陈晓传音,兴奋得举头四望:“小小,你回来了?” 陈晓没有搭理它,等着方育回答。 方育开口道:“修炼魂力。” 他这句话是用嘴说的,陈晓听不到,只看见他嘴唇在动。 “你说什么?你用传音说。” “修炼魂力。”方育用传音又说一遍。 “修炼魂力?”陈晓思索:“如何修炼?” “这个……”方育踌躇。修炼魂力的基本操作是吞噬魂魄,如果告诉陈晓,她会不会觉得太邪恶? “诶,刚才我说话,你是不是听不到?”方育转移话题。 “是的,你们用嘴说我听不到,传音能听到。” 怎么会这样?方育疑惑。想了想,说道:“你先回归身体吧。” 陈晓不回,继续追问:“如何修炼魂力?” 方育沉默,犹豫要不要说?人类正经修炼者,不会修炼魂力。虽然他们也可以修炼魂力,但是,这种人在玄者中属于全民公敌,人人得而诛之。 “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对你没好处。”方育道。 “为什么?”陈晓不懂。 “我就是因为身上有魂力,才被灵界追杀,脱逃至此。”方育知道陈晓早晚会问,先讲出来。 “为什么?”陈晓还是不懂。 “因为灵界认为修魂是异类,必须铲除。” “为什么?”陈晓无意中变成十万个为什么。 “就像人类家中进来一条蛇,或许它并没有恶意,只是想进来取暖,但是人类认为它有危险,必须将它打死,至少也要将它赶出去。” 方育很委婉的美化魂修。蛇这个比喻,在别人身上或许没用,但是对陈晓有用,因为她就养着一条蛇。 “哦!”陈晓明白“异类”的意思了。 “当然,也不是每条蛇都是好的,有的蛇进家就是为了咬死什么。” 方育也不敢太过美化魂修,万一以后陈晓遇到真的魂修怎么办?凭心而论,人类中的魂修,百分之百都是恶的。(方育压根就不是魂修) 这里要说明一下:魂界之人与魂修是两码事。魂界与人界是不同的两个世界,魂界修炼魂力,人界修炼玄力,他们利用的都是本界资源,是合理合规的。但是,如果跨界修炼,就违反了天道规则,是会受到惩罚的。然而,即便有天道规则摆在那,总有些人以身试法。 “所以……如何修炼魂力?”陈晓还是对这个问题感兴趣。 “你害怕死人吗?”方育见她老是揪着这个问题不放,看来不说出点东西,她会一直问下去。 “看是怎么死的。”曾经他们去木堂村打狼,村里有不少死人,陈晓不敢看,害怕留下心理阴影;不过官驿中两次遇袭,她亲手将人打死,这时候她想多看一眼,确认对方死了没有。 方育道:“修炼魂力,是从死人身上吸收魂魄,就像修炼玄力一样,将魂转化为一种力。” “跟吸收灵气一样?”陈晓懂修炼,比较容易理解。 “是的。” “两者的修炼功法是一样的吗?” “不一样。玄力是在丹田中炼化,魂力是在识海中炼化。修炼玄力的最大风险,是丹田自爆;修炼魂力的风险,是会导致神元错乱、发疯。” 对人类而言,修玄更安全,毕竟丹田自爆的是极少数。而人类修炼魂力,发疯者很多。当然,如果是以灵体形态修炼魂力,神元错乱的几率很低。因为灵体已经相当于魂界之人,人类只有在死后才会有灵体,像陈晓这种身体没死、就有灵体的,除了已经修炼成功的修魂者,其他的,方育还没见过。 这里插一嘴,方育在人类世界遇到修魂者,他也会将对方杀掉。因为他觉得人类世界不应该有这种东西,有这能耐,你去魂界啊! 他倒也不是为了“替天行道”,而是这种人会影响魂界。 魂界那么多源源不断的魂魄是从哪里来的?就是人界死掉的那些人。人界中的修魂者,就像是管道上的偷油者,本该流向魂界的魂魄,被他们在人界截流。虽然被截下的只是很少一部分,但是决不能放任,否则这些人“玄魂双修”,将来有一日强大,对人界、魂界都是极大危害。 这么一说,是不是觉得方育还挺正义?其实不然,他只是不想培养潜在敌人。 “人死后,魂魄还会在身体里吗?”陈晓觉得应该是不在了。 “死后几个时辰可能会在,但第二天肯定是不在了,这个因人而异。每个人的灵魂强度不一样,有的当即脱离,有的要挣扎一下才会走。” “噫~”陈晓的灵体打了个寒颤:“太恐怖了,感觉像是闹鬼一样。” “闹鬼?”方育的知识储备中没有“鬼”这个概念。 “鬼,人死后变成鬼。” 方育上下打量了一下陈晓,大致明白她说的“鬼”应该是指灵体。 “你现在不就是鬼。” “我不是鬼,我只是阿飘。” “阿飘?”方育不懂。 陈晓不想解释,继续追问:“那你以前修炼魂力,是杀人?还是在将死之人旁边守着?”陈晓脑补了一个死神带走灵魂的画面。 “我一般是在战场边守着。”方育不会告诉,他的魂力其实是在魂界修炼的。而在魂界,他就是战场中的那一个。 “前几日,你杀了那么多人,你是不是也把他们的魂魄吸收了?” 方育停顿了一下,回答:“是。” 其实他没有吸收,总共一百来人,还不够他塞牙缝的。他复活太孙舍去十万魂力,十万跟一百,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唉,可惜了,要是我早点知道有‘修炼魂力’一说该多好!” “什么意思?” “前些天我也杀了人,可以吸收一个试试。” “什么!”方育嘴角抽了抽。她居然想修魂? “我现在听不到你们说话,只能用传音交流。我觉得,这可能是因为我没有一点魂力的原因。”修不修魂的另说,至少先让自己能听到声音。她不仅听不到人们讲话,连其它声音也听不到。 “想要魂力,我可以给你。”方育想趁机与她建立“结魂”。 “魂力还可以给的吗?”陈晓新奇。她知道玄力是给不了的,只能靠自己修炼。 “可以。” “那你给我一个试试。” “你先回到身体里。” “不行。如果我回到身体,就测试不出我是不是因为没有魂力所以听不到声音。”陈晓只是想要试验一下,并不是要炼成个什么。她对修炼没有太大兴趣,不想把时间耗费在修炼上。 方育想了想说道:“那我们进空间里吧。” 方育想给陈晓形成一种概念:给魂力,需要通过灵体缠绵。 如果让她知道,“给魂力”只需要自己受着让她“咬”一口,这也太简单了!万一以后她去咬别的魂魔呢? 不得不说,今日方育的误导,一误就误了陈晓很多年。直到后来,陈晓知道真相,才知道自己被方育骗了。不过那时候她已经不在意骗不骗,因为方育生生将她供养成为一位……(不可说) 第162章 本魂 让陈晓认同自己的最好方法,就是把她变成跟自己一样的人。 方育不会教陈晓修炼魂力,但是他可以给她现成的魂力。这就好像动物要吃肉,需要出去捕猎,方育不会让陈晓去捕猎,他会捕来给她。 “等一下。” 方育检查门窗是否关好,吹灭油灯,躺上床,然后整个元神出窍。 “走吧。”方育的灵体裹住陈晓灵体。 陈晓意念一动,两人灵体进入空间。 白蚺盘踞在床边,守着床上两副躯体,望着漆黑的房间。它感觉自己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怎么他俩都不搭理自己。 空间里,整个元神出窍的方育已经接近实体,不像陈晓,就只有一颗脑袋是清晰的,脖颈以下全是虚幻。 “怎么你有手有脚,我什么都没有?”陈晓看了看自己的下身,她连胳膊都没有,更别说下半身了。 方育双手捧着她的脑袋笑道:“能有颗脑袋已经很不错了!” 他说的是实话,普通人灵体,有的连脑袋都是虚幻的,这一般与个人阅历有关。比如年纪较小的孩子,他们的灵体薄如蝉翼,没有任何攻击性,只有被吞噬的份。 “我想去照下镜子看看。”陈晓很好奇,想看看自己现在是啥样。 “镜子里照不出来。”方育道。 陈晓飘到穿衣镜前,果然,镜子里什么都没有。 “有什么东西能照出来吗?” “我建议你最好别看,省得吓到自己。” “有那么恐怖吗?” “嗯。”方育轻笑点头。 “我不信。”陈晓看他表情轻松,觉得自己应该不恐怖,要不然他怎么笑得出来? 陈晓在房间里寻找,找能映照出人影的东西,然而试了镜子、玻璃、光滑金属、手机屏幕等等,都映照不出来。 水,水应该能映照吧?屋里没有积好的水,陈晓现在是灵体,无法拧开水龙头,不过外面有偌大一个湖。 陈晓飘到外面,凌空飘上水面。只见平静如镜的湖面上,出现一团阴影。 能照!陈晓贴近湖面,想要看清楚自己的样子,然而—— “啊!”陈晓一声尖叫,浑身一激灵。 她看到什么?一张如大饼一样的脸上,两个眼窟窿洞中,两颗像灰色石膏一样的眼珠,没有黑色瞳孔,全是灰白。这张大饼脸上,没有鼻子、没有嘴巴,只有微微凸起的一点形状。 骇人!丑!太恐怖了! 陈晓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是这副模样。对了,这颗脑袋上也没有耳朵。 天啊!陈晓不敢相信。她看方育挺正常的,他的灵体与身体基本一致,怎么自己的差异会这么大! 此时方育也跟着来到湖边,看见陈晓自己被自己吓到。 “我就说了不要看。”方育轻笑。 陈晓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为什么,对着我这副丑样子,你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这有什么,新魂都是这样。”方育见过比她丑十倍百倍的。 “唉,难怪说鬼吓人了!我以前是没有见过鬼。”陈晓觉得自己被鬼片误导了,鬼片上的鬼都长得比她好看。 “为什么你的容貌与身体一致,我的差异会这么大?这是不是说明我灵魂丑陋?”陈晓自省。 “不是。因为你还只是个新魂。等以后有了魂力,你可以改变容貌。” “改变容貌?”陈晓忽然想到个问题:方育不是萧方育,他的灵魂是令严,他的容貌为何是萧方育的容貌? “你现在这副样子,也是经过改变的吧?” “是。”方育故意将自己的容貌变得跟身体一致,是为了让陈晓能够认出他。假如他以自身令严的容貌去追陈晓,她恐怕会被吓得魂飞魄散。 “你原来是什么样子?能变回去让我看看吗?” 方育摇头:“你只要记住我这副样子就行,别的我不想让你看。” “为什么?” “因为那是另外一副陌生面孔。对你来说是个陌生人。” 陈晓想想,觉得也是。万一他原本的容貌,跟自己现在一样。方育面对这样一张脸,能够坦然自若,换做自己,她觉得自己一定无法淡定。还是别自找不痛快了。 “没想到,我的灵体这么丑。”陈晓有些自卑。 “不丑。” 方育脚踏虚空过来,捧起她的脑袋,将她融入到自己的灵体中。 陈晓只觉得自己像是全身浸泡进温泉中,很舒服。 “吸我。”方育传音道。 “怎么吸?” “用你的意念吮吸。” 陈晓调动意念,吮吸一口,一股精纯魂力灌入她灵体之中。 外面的方育,有种被捅了一刀放血的感觉。这个“血窟窿”不大,放的血也不算太多,但是……陈晓这一口真狠!一下子几万魂力没了。 “再吸。”方育道。 陈晓又吮吸一口。 “再吸。” 陈晓又吸一口。 仅仅三口,方育成就了一位“十万魔煞”。 方育觉得她现在应该已经能变形了,将她从灵体内拉出来。 “现在你再去照湖面,全神贯注,想象着你原本模样,你的容貌就会变成那样。” 陈晓依言照做,望着湖面映出的大饼脸,一点一点,容貌变成她原本模样。 “呀!原来就是这样变的!”陈晓有点兴奋:“如果我想要变成你的模样,行不行?” “行。如果你要变成我,我就变成你。” 陈晓撇了撇嘴。现在她眼睛、鼻子、嘴巴、耳朵都有了,甚至还有幻变出来的头发。值得一提的是,现在她身体也有了。虽然不如方育那样接近实体,但好歹有了虚幻的胳膊腿。 “我们回屋,进行下一步。”方育道。 “还有下一步?” “当然了。虽然我不嫌弃你的本魂模样,但是现在这样更动人。” 方育是诚实的魂界人,魂界人最注重的是颜值。 魂界之人,人人重颜值。究其根本原因:一是,无论人也好、魂也好,都追求美好事物,这是所有种群对“美”的追求。二是,魂界每个人的本魂都太丑!丑得惊世骇俗,惨不忍睹,惊天地泣鬼神。 然而,本魂越丑之人、越有晋升天赋,像陈晓这样的本魂,在魂界只算中下等。方育是上等,可想而知,他的本魂有多丑。 不过,魂界之人在可以改变魂貌之后,他们一般都不会以本魂示人。一方面是为了“遮丑”,一方面是为了隐藏实力。 “进屋之后,我们要做什么?” 陈晓被方育裹挟着往屋里飘。 “进去你就知道了,我要将魂力给你。” “你刚才不是已经给我吗?” “那个不是。现在才是真正给。” 方育扯谎。刚才他已经给了,不过,他还要再给一次。 这次把魂结上。 第163章 真相 回屋,陈晓推开方育,说道:“我虽然不懂魂力,但刚才你明明已经给了。是不是我一直装傻充愣,你以为我真的傻?” “没有啊。”方育一副我真的没骗你的样子。 “说说吧,你为何会被灵界追杀?”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 “你身为一名炼药师,为何要修炼魂力?”之前方育说过修炼魂力是异类,可见是有问题的。 方育沉默。过了一会,说道:“我在研究一种新的炼药法。” 陈晓没说话,等着他说下一句。 “如果我告诉你,其实我已经活了一百多岁,你会不会嫌我老?”方育忽然道。 “一百多岁?”陈晓惊讶:“真的假的?” “真的。”方育一本正经道:“我前世痴迷药术,自玄力有所小成后便开始钻研炼药,经过数十年钻研,基本已经达到顶峰,于是我便开始研究改良炼药器具。那本是炼器师的范畴,关于炼器我懂一点,但是,炼器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需要具备很多能力。另外,炼器最重要的是材料,有的材料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于是我另寻它法,修炼魂力,为丹炉培养灵魂,希望能够……” 说着他指向过道尽头:“就像你那个自动扫地机器人,希望它能够学会自己炼药。” 陈晓嘴角扯了扯:“那你研究成功了吗?” “成功了。不过也就因为此事,我被人追杀,逃脱至此。” “有灵魂的丹炉是什么样的?”陈晓脑海中浮现出动画片中会说话的茶壶,以及其他天马行空的拟人化物品。 “也不能说是灵魂吧,称之为‘器灵’更合适。至于什么样……看起来也普普通通。” “它会说话吗?” “不会,只能以神元沟通。” “那么你是如何被发现修炼魂力?既然丹炉不会说话。”那么也就不会出卖他。 方育苦笑一声:“不是只有修魂者才能以神元沟通,高品级的玄者也能以神元沟通。” 方育讲述了事情原委:他在八十多岁的时候,开始培养“九纹丹炉”。 灵界以“纹”来划定丹炉品级,七八九纹为上品、四五六纹为中品、三纹以下为下品。像他这种能够开宗立派的炼药师,所用之炉自然是上品。不过他觉得还不够,想要再突破一下。于是以他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想给丹炉注入灵魂。——其实也不是他的想象力,在魂界本就有“灵魂之物”。 经过几十年的培养,“九纹神炉”终于成了。但是,一次某宗派掌门前来拜访,无意中听到丹炉囔囔自语,发现它是个神器。 在灵界有神器,没人知道它从何而来,大家普遍认为是上古大能打造,遗留至今。当然,有的神器的确是上古大能打造,这种神器具有神迹般的能力,但是它没有灵智,只是具有超凡能力。而具有灵智(或者说是器灵)的神器,其实基本上都来自魂界。 当然,这点方育没讲。他只说灵界本也有神器,但是,他这个丹炉本不是神器,只是被他培养出灵智,成为了一个“神器”。 那位宗派掌门与丹炉沟通,循循善诱,得知它是被方育培养出来的,知道方育是魂修。 这么好的机会!既可铲除魂修,又可以得到神器。于是,方育被宗派追杀,逃亡至此。 陈晓听完,叹了口气:“人性啊!” 方育沉重点头,表示认同。 实际上,没人杀得了他。他只是也想趁机换个身份,下一生换个领域,开始学习炼器。 方育的偶像是“亿魂魔尊”南宫幽,他横跨三界,精通药、器、术、法、阵等等。灵界传说中的“上古大能”,实际上也是南宫幽。他不仅在灵界留下神器,还为魂界创造了数个“小方世界”。 对,就是他们现在所处的“小方世界”。它不是天生的世界,是南宫幽创造出来的。 换言之,这个人类世界,是一位魔尊创造的。 他为何要创造人类世界?原因很简单:魂界需要魂魄。就像人要吃饭,需要种粮食一样。这些“小方世界”对魂界来说,就像是他们的粮田,为魂界提供源源不断的魂魄。(因为灵界人类寿命比较长,所以需要普通凡人世界来补充) 当然,以上这些,方育不会告诉陈晓。至少目前还不会讲。 话说,陈晓的黑石也是南宫幽打造的。 方育看向陈晓颈部,此时她是灵体状态,颈部没有黑石项坠。 “小小,我还没有给你魂力呢。”方育说着靠近陈晓,想继续结魂计划。 “你真当我是傻子吗?”陈晓表情冷峻。 在方育牵住她的同时,陈晓意念一动,两人闪出空间。 在出空间的一刹那,陈晓迅速灵魂回归身体。 试验听不听得见说话什么的,陈晓此时已经不想试验了。刚才听方育讲,他将一个炼药炉都培养出灵智,一方面觉得很神奇,一方面陈晓觉得很恐怖。试想:方育会不会将她也培养成那样一个玩意? 看到陈晓回归身体,方育也回归身体。 “小小!” 方育刚想翻身压上去,跟她来一段床上缠绵,陈晓突然一下子弹跳式的坐起,一把推开方育。 “我警告你,以后不许碰我,离我远点。” 她说着立即下床,站到门口。 “你怎么了?”方育一头雾水。 陈晓想说几句警告的话,但是想想,对眼前这个人无论说什么警告的话都无济于事。 她闷声站在门口,心思千回百转。 “你怎么了?”方育走过来,十分不解。 “别过来。从今天起,我俩保持距离。” “什么意思?”方育看她好像还想继续之前说的离婚分手,脸色沉了沉:“所有一切我都告诉你了,你还要这样?” “以前我以为你是萧方育,可你不是,你是一百多岁的老头子。”陈晓想说“老怪物”,但是又怕激怒他。 方育顿住,原来她是嫌自己老啊! “在灵界,一百多岁不算老。那些晋升到神玄以上的玄者,哪个不是一两百岁,甚至两三百岁。只要达到神玄,就可以保持容颜。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方育觉得还是跟她讲一讲“灵界”与“小方世界”有何不同算了!免得她误会。 第164章 反应过度 “咱俩别闹了,行不行?”方育有点后悔告诉她自己一百多岁。 “我没跟你闹。” 方育看她一脸倔强,叹了口气:“天都快亮了,我们早点休息吧。” “我进空间里睡。”陈晓道。 此时她很想离开这里、离开方育,但是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方育不会让她离开,会追她到天涯海角。 “好。”方育看出她的抵触情绪,此时最好不要勉强,她想怎样就怎样。 他又道:“不过天亮之后,差不多时间你还是到外面来睡,太孙可能会来看你。” “嗯。” 陈晓应了一声。返回床上,闪进黑石。 方育看了眼床上的黑石项坠,苦笑一声,脱衣睡觉。 …… 第二日。 准确说是天亮之后,德王出发前往京城,他与太孙、王妃、公主几人依依惜别。 方育起床,出去与他话别,目送德王离去。待他返回房间,准备叫陈晓出来睡,只见床上放着一支金手镯,下面压着一张纸。 方育顿感不妙,拿起纸,上面写着: [方育,我走了。经过反复思考,我俩不合适。我们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我知道错了,我改。这支手镯是德王妃的,麻烦你帮我还给她,替我跟她说声对不起。] 方育脑子“嗡”地一下。 她是怎么走的? 起床时,方育特意看了一眼,当时黑石还在,怎么转眼功夫就走了?她是如何在眼皮子底下溜走的? 方育赶忙沟通黑石中的白蚺,然而没有回应。——失去结魂,方育只能在三米之内沟通到黑石里的白蚺。 她去哪儿了? 想到陈晓可能会去静河,也可能会搭乘德王马车返回安县。 静河在南方,安县在北方。除此之外,她也有可能往东前往靖州府,往西钻入连绵不断的大山中。 那么多种可能,方育无法亲自去追,于是分出几缕神元,朝四面八方追去。 …… 此时的陈晓在黑石里,坐在门廊藤椅沙发上,白蚺趴在地上,尾巴被斩掉一截。 “我对你太纵容,导致你忘了,你的主人到底是谁。”陈晓把玩着菜刀。 “我知道错了。”白蚺瑟瑟发抖,刚才方育联系它,它都没敢回答。 陈晓自进了空间后,并没有休息,而是审问白蚺:它跟方育到底有何勾结? 一开始,白蚺矢口否认,后来陈晓动真格,斩断它一截尾巴,白蚺才老实交代,将它与方育的所有暗中联系,一五一十讲出来。其中讲到它为何会惧怕方育,因为方育身上有股超级强大的力量,让它不敢反抗。 “蛇是有脊椎的吧?”陈晓对白蚺很失望:“可是我看你好像是无脊椎动物,一点骨气都没有。你躲在黑石里,他又伤害不到你,你怕什么?!” “可是他进来、或是我出去,他就能伤害到我。”白蚺可怜巴巴地说。 “一开始我问你,你为何不说?如果一开始你说他是个可怕存在,我就不会跟他在一起,也就不会有后来。” 陈晓倒也不是完全怪白蚺,与方育在一起是她自己的选择。可是,这条卖主求荣的小白蛇,真是让人来气! 正说着,忽然身后传来一个磁性成熟的女性声音: “它就是条软骨蛇,不该对它抱有任何希望。” 陈晓回头,只见一只黑猫从侧面跃上门廊,踱步走到白蚺跟前。 “夜千!”白蚺激动得立起蛇头:“你什么时候苏醒的?” 黑猫一爪子呼过去,“啪”,白蚺被打翻在地。 它这一爪看起来轻飘飘、没什么力量,但是白蚺在地上滚了两滚,开心道:“你终于醒了,太好了!” 黑猫没有理会白蚺的谄媚,转身对陈晓道:“你现在是黑石主人?” 陈晓打量眼前黑猫。乍一看,它像是一只黑猫,但是仔细看,它的耳朵轮圆、鼻部较长,这是一只黑豹幼崽。 “你就是夜千?”陈晓看到它也有些欣喜。早听说空间里还沉睡着“夜千”和“金羽”。夜千的本体是豹、金羽的本体是雕,白蚺的本体是蚺,它们三个“海陆空”占齐了。 夜千没有回答,仰头打量了一下陈晓,道: “体魄太差,魂力还行。你是怎么得到黑石的?” “……”陈晓无语。它这“御姐”的语气,感觉它好像不太尊重自己这个主人啊! 白蚺抢答道:“黑石是她父母留给她的。” 夜千问陈晓:“你父母是何人?” 白蚺抢答:“她也不知道她父母是什么人,她原本生活在地球,为了寻找父母,我们才来到这里。” “黑石空间外是什么世界?”夜千问白蚺。 白蚺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吧啦吧啦,跟夜千讲述整个事情经过。从它苏醒第一次见到陈晓时讲起。 望着“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白蚺,陈晓叹了口气:罢了!软骨蛇是很难根治的。看它刚才在地上滚两滚取悦夜千的样子,这或许就是它的天性。 每个人、或者是每个动物,都有他与生俱来的性格。有的天生一身反骨,有的天生一身软骨。 白蚺讲了半个小时,才讲到他们穿越到这里。陈晓听它讲述磨磨唧唧,恐怕还得再讲半个小时。于是起身去厨房做点吃的。 现在时间,上午十点,陈晓从昨晚到现在什么东西都没吃,有点饿了。 她不打算出去,打算在空间里躲到方育等人离开。 虽然她在外面留了张字条,说她走了,实际上没走。她将黑石粘在床板下,然后再闪进空间,制造出已经走了的假象。 有种躲避叫做“灯下黑”,只要白蚺不做内鬼,方育将整间屋子翻一遍都找不到她,除非他将床板翻过来。 …… 空间外,方育的神元搜寻了方圆数十里,追上德王马车,查过车上每一处,没有黑石。 他与陈晓断了结魂,要找到她很难。如果她在空间外,相对还好找一些;如果她躲进黑石,那就犹如大海捞针,几乎不可能找到。 ‘她到底去哪儿了?’ 方育坐在屋中,闭着眼,愁眉不展。识海中是各缕神元传回来的景象。 城里没有,路上没有,森林中也没有人影。大概率她是躲进黑石了,要不然那么大个活人,不会看不见。 ‘她为何要躲?’ ‘难道就因为我前世活了一百多岁?她嫌我老?可是她自己不也三十岁了么。’ 方育越想越觉得不是这个原因。 ‘难道是我的魂力吓到她了?’ 方育回想陈晓是从他哪句话起,开始转变态度。 从他要陈晓原谅小郡主起? 从他要陈晓发誓起? 从他说出真相起? …… 第165章 夜千的猜测 空间里,陈晓煮了碗面条吃。 白蚺跟夜千说话,讲着讲着突然一顿,方育又在隔着黑石呼唤它。 “谁在叫你?”夜千问。 “你也听到了?”白蚺惊奇地瞪起竖瞳。 “听到了。”夜千听到一个雄性声音在呼唤白蚺。 “你怎么会听到?”白蚺不解,伸头看了看正在屋里吃面的陈晓,她表情淡淡,似乎没有听到方育的传音呼唤。 白蚺悄声对夜千道:“叫我这个声音,就是我跟你说的方育。” 接着,它将陈晓被雷劈、灵魂出窍,方育也灵魂出窍,等等这些事情讲了一遍。 “他是魂魔?”夜千问。 “魂魔?”白蚺对魂魔知之甚少。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魂魔,要不然他无法透过黑石传音。”夜千在听到方育传音时,感觉到一股不得不服从的强大压迫感。 这种压迫感她曾经体验过。当初她和金羽遇到“那个人”时,他身上就有这种压迫感。就是那人给了金羽黑石。 “这个方育的本体,应该是兽吧?”夜千猜测。 “兽??”白蚺惊讶:“可他明明是人类呀!” 夜千白了它一眼:“你曾经也做过人,如果你一直好好做人,谁能看得出来你是兽?” 白蚺想想也对,它做人的时间太短,好多东西都还弄明白就身死道消了。 “你去跟小说你的猜测。”白蚺道。 “有必要说么?”夜千傲慢的语气。黑石原本是金羽的,现在却变成陈晓的。它们三个依托在黑石内聚灵重生,因为陈晓契约了黑石,它们三个变成陈晓奴仆,这不是它本人意愿,却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这点让夜千很不爽。 “有必要。小小跟方育在一起,就是想弄清楚他到底是什么人,你知道的比我多,你跟她讲讲。” “干嘛非要弄清楚他是什么人?如果是友人,就真心相处;如果是敌人,要么消灭他,要么躲开。哪来那么多事!” 白蚺张了张嘴,砸吧道:“就是因为我当初一句话,小小才跟他在一起。其实我觉得方育挺好的,但是……唉!人类的思维很复杂,她因为好奇心跟方育在一起,他俩有了感情。可是她现在不想好奇,想躲开方育……怎么说呢,总之你把你知道的告诉她,让她自己决断。” 夜千听得有点蒙,好像听明白了,但又不怎么明白:“你是说,他俩有感情?” “我前面不是说了嘛,他俩是夫妻!”白蚺被气到,怀疑夜千前面到底在听啥。 这也不能怪夜千,是白蚺讲述磨磨唧唧,讲了地球世界什么样、它与陈晓如何穿越、陈晓的修炼资质如何、遇到方育他很可怕、陈晓做饭很好吃、他俩开店做生意、陈晓被雷劈灵魂出窍,就是没说他俩的感情问题。不对,还是说了的:方育要它撮合他与陈晓,撮合成功,两人圆房。 白蚺是从自己所知道的角度讲的,至于陈晓与方育的感情问题,比如这次遇到小郡主,陈晓没有跟白蚺讲过“感情心路历程”,白蚺并不清楚。——哪个正常人类会对着一条蛇“诉衷肠”,何况陈晓还是个有话藏在心里的人。 屋里陈晓已经吃完面条,在洗碗。 白蚺催促道:“你去跟她说说你知道的,她也好决定到底是要躲开方育、还是不躲。” 夜千不理解:“既然他俩是夫妻,方育那么强,干嘛要躲?有位强者丈夫不好吗?” “我也是这么觉得。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之前陈晓出去藏黑石,叮嘱白蚺不许回应方育,假装他们已经离开。白蚺不明白,她为何要躲避方育。再说,真的能躲得了吗? …… 空间外,方育搜遍方圆几十里。按照陈晓的脚力,她不可能走太远。 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并没有离开,只是躲藏了起来? 想到这,方育释放神元搜索官驿每一个房间、每处角落。其他地方都没有。 他打量起这个房间,仔细回想早晨从起床、出去、到返回这个房间……突然,他起身开始翻找。 她不可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溜走。即便是白蚺出来,一条蛇带着黑石离开也不可能。她很大概率依然还在这个房间里,只是她躲进黑石藏了起来。 她会把黑石藏在哪呢? …… 空间里,夜千跟陈晓讲了它对方育的猜测。 “你说他是魂魔?”陈晓听到个新鲜词。 “是的,而且不是一般的魂魔。我猜测他的本体是兽魂,所以他传音时,只有我跟白蚺听得到,你听不到。” “你听到他传音了?” “嗯,他现在就在传音。” 此时夜千和白蚺的脑海中回响着一个声音。 “他现在在给你们传音?”陈晓疑问。 “是的,他在说:白蚺,你们在哪儿?告诉小小让她出来,我有话要跟她讲。” 陈晓脸色一白,望向白蚺。 白蚺忙道:“我没有回应。”如果有手指,它就指天发誓了。 夜千道:“他是个很强的魂魔,估计至少在魔君以上,有这样一个人庇护你不好吗?” “魔君?”陈晓听到这个词,更加觉得方育是坏人。 “魂魔等级,十万魔煞、百万魔灵、千万魔君、亿魂魔尊。他与黑石没有关系,却能够隔着黑石传音,至少是魔君级的人物才有这个能力。” 御姐就是御姐,夜千比白蚺懂得多。 “魂魔是什么样的存在?”陈晓问。 “魂魔的前身来自各界,不过最后都归于魂界……” 夜千讲了魂界的修炼等级。虽然等级名称中都带着个“魔”字,但并不代表就不是好人,它只是表示很厉害的意思。 “可是他说,他来自灵界。”陈晓道。 “也有可能。像他这样级别的人物,到灵界尝试新生活,也是有的。” 陈晓跟夜千讲了方育所说的经历,包括他培养出个有灵魂的炼丹炉。 夜千听完,不以为然道:“像他这样的人物,游走三界是很正常的事。” “正常?”陈晓嘴角扯了扯。 “不仅是魂界强者会游走三界,人界强者也会游走三界,只不过一般人遇不到他们而已。” 白蚺插嘴:“这怎么能叫正常?!” 夜千一爪子将它呼开:“你知道什么!”对陈晓道:“曾经我跟金羽就遇到过,‘那个人’是个很厉害的人物,游走三界。就是他给了金羽黑石。” 听到夜千知道给金羽黑石的人,陈晓一下子激动问道:“那个人是谁?他叫什么名字?他是什么来历?” “他姓杨,名字不知道,他让我们称呼他‘乐少’。他的本体是神兽金炎天浪。至于经历,他有没说过。” “啥玩意?神兽?”陈晓嘴角扯了扯。 “他是我们兽族。” 曾经“乐少”也隔着黑石传音过,那时候金羽已经是黑石主人。按理说,乐少跟黑石没有了关系,他应该是无法隔石传音的,但他就是做到了。他自己解释说,因为他有魔君级的强大魂力。 当初乐少给金羽黑石,是因为他喜欢金羽,送给她的礼物。他希望金羽能够强大起来,足已匹配成为他的新娘。 后来乐少走了,金羽与夜千四处磨砺征战,中途收了白蚺这条小白蛇。“羽之家族”知道她有黑石这样的宝物,想要抢夺,他们三人战死。金羽将三人最后所剩魂魄收入黑石,陷入沉睡,重新聚灵重生。 再之后,黑石是如何落入陈晓父母手中,后来又经历了什么,夜千就不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黑石可以聚灵重生?”陈晓问。 “应该是乐少告诉金羽的。”虽然夜千与金羽是闺蜜好友,但是乐少与金羽的一些事情,金羽也没有全都告诉她。 当初一开始,是夜千对偶遇的“乐少”感兴趣,想要勾引他。结果,乐少喜欢的是金羽。 还好当初她勾引的不明显,只是主动上前搭讪,要他请客。要不然,她与金羽的友谊恐怕要翻船。 …… 第166章 想多了 听了夜千所说,陈晓陷入沉思。 方育可能是魂魔,而且不是一般的魂魔;他的本体可能是兽,是魔君级以上的人物……照这样说,那么他所说的“前世”就是在扯谎。 陈晓问夜千:“它们这种人,为什么要游走三界?” “我哪知道。”夜千扭头舔着背上的皮毛:“可能是活得太久,太无聊。” 夜千觉得乐少就是个活太久、太无聊的人。黑石这么珍贵的东西,他说送就送,出手不是一般的大方,遇到他简直是遇到天神。 陈晓问:“你觉得方育应该已经活了多久?” “至少千年以上。”夜千舔完左边后背,扭头又舔右边后背。 千年……陈晓想象如果自己能活千年,会是怎样的孤单寂寞? 不对。陈晓想到个问题:以方育对她的热恋程度,一个活了千年的人,不会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人类的寿命对他来说,太短了! 或许上个一百年,他喜欢上一个人,以他的寿命完全能够陪她走到最后;待那人死后,下个一百年,他再喜欢上一个人。在他漫长的寿命中,不知道有过多少“一生一个人”。 想到这,陈晓心里很不是滋味。想象着方育曾经喜欢过什么样的女人、他们如何携手一生。 方育谎称陈晓出去了,并没有照陈晓所说,将金镯还给王妃,跟她说声对不起。 陈晓伸手想要抱它,夜千一下子窜开,陈晓看它不让抱,说道:“你跟我来浴室。” 其实,灵魂真的可以镶嵌在器物中,只是对两者的契合度要求比较高。比如将白蚺的灵魂镶入在一柄剑中,以白蚺的勇气,它大概会成为一柄“怂剑”,见刀就软,除了投降就是跑。 曾经陈晓养过猫,给猫洗过澡。一般猫很怕水,想要让它乖乖洗澡太难了。不过夜千不是猫,它甚至都不是一只普通小豹子。只见它轻轻一跃,自己跳上洗漱台,待陈晓放好水,它主动踏进洗手盆里。 丰富的泡沫在夜千身上搓揉,淡淡的青草味混合着花香,沁人心脾。 空间外,方育翻箱倒柜找黑石,衣服被褥都拿起来抖开看看,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 “哪里可怕了?” “你的意思是说,是温养出来的,不是将灵魂镶嵌进去的?” “那当然!”夜千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是的。” “我给你洗个澡吧!”陈晓实在看不下,它这么舔啊舔,感觉好像身上有虱子似的。 “说不定他什么时候就把我吃了,或者把我变成个玩偶。” 这时有人敲门,厨娘来送午饭,搁下饭菜,方育又将房门关上。 “你真的打算从此躲开方育?”夜千问陈晓。 …… 夜千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享受着主人伺候,心里甭提有多美。只是,它脑海中一直响着方育的声音:“白蚺,你们在哪儿?你出来。”听了无数遍,有点烦。 “怎么可能!”夜千笑了:“你本来就是个人,怎么可能变成器灵。” “我没有宠物沐浴露,你将就用我的吧。”陈晓打开她平常用的沐浴露。 夜千的体形跟三四个月小猫一样大,浴缸对它来说太大了,于是陈晓在洗手盆里帮它洗。 …… 空间里,陈晓见夜千老在舔啊舔,问道:“你是不是身上痒,要不要洗个澡?” 打发走王妃,方育思索:陈晓到底会将黑石藏在哪儿? …… 好的器灵,最好是由它本体生发出来,特别是像炼丹炉这种要经受上千度高温的器皿,一般灵魂承受不了。 听到方育声音,陈晓一顿。她投射朝空间外望去,景象中,是从床底望去的两条腿,方育还在房间里。 “宠物沐浴露?”夜千拔高音量,听起来像是十分不满。 “如果他把我变成个器灵呢?”陈晓跟夜千说过方育培养炼丹炉的事。 “好香!”夜千站在洗手盆里,仰着头,享受着陈晓按摩。 望着外面,陈晓有些犹豫:要不要出去? 太尬了!说好的离家出走,结果还不到几个时辰,又自己现身。面子往哪儿搁?这不是变成无理取闹了吗? 夜千见陈晓目光空洞的望着虚空,猜想她在看空间外,刚才方育的传音它也听到了。 夜千眼珠转了转,瞄了瞄这屋里的光洁明亮,说道:“好吧,在哪洗?” “我身上不痒,我只是在梳理皮毛。”夜千喜欢美美哒,皮毛保持油亮光滑,就是作为一只豹的美。 “哈哈哈”夜千大笑:“你想多了。” “比如他把我的灵魂抽出来,镶嵌在某个器物中。” “那他是如何将炼丹炉培养出灵智的?” 空间外,方育检查了整间屋子,犄角旮旯都没放过,依然没有找到黑石。 白蚺趴在浴室门口望着,心中有些悲凉:小小从来没有给它洗过澡。 “你俩在一起那么长时间,如果他想吃,早就吃了。至于玩偶,只要你自己不愿意,别人勉强不了。” “用魂力温养,开启出来。最早兽族的灵智也是这样开启的。” “我觉得他有点可怕。” “有位强者在你身边不好吗?” 空间里,夜千不仅不怕水,也不怕风,陈晓用吹风机将它身上吹干。 “小小,出来吃饭了。”方育又传音。 …… 然而不是,夜千只是惊讶“沐浴露”这种东西。“宠”对它来说是好词。 陈晓反思:是我把事情想得太极端了? 正想着,脑海中忽然响起方育声音:“小小,你出来我们好好谈谈。” 他刚找完、思索一会,突然,德王妃来看望陈晓。 方育在呼唤白蚺很多遍后,意识到,陈晓可能已经知道白蚺与他有私下联系,不准它回应。昨晚该说、不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方育也不想再隐瞒,直接呼唤陈晓。 “只是个名词,意思是专门给你这样的特殊群体用的。”陈晓觉得是不是“宠物”两字伤害到它的自尊心了。 检查完衣服被褥,他开始查看墙壁、家具。 “出去吧!有位魔君级的人物在你身边不好吗?今后你可以一切无忧。” 夜千恨自己不能化形,要不然它就出去了。以它化形后的美貌妖娆,或许魔君大人看上她呢! 想到这,夜千觉得不能让方育找不到陈晓。助他一把。 只见夜千纵身一跃,从洗漱台上跳下去,然而它的身形在半空中消失。 下一瞬间,只见一只黑猫“喵呜”一声从床底下钻出来。 第167章 夜千的神操作 突然床下窜出只黑猫,方育诧异。定睛一看,是只小黑豹。 “你是谁?”方育传音问。他检查过整间屋子,屋里没有半个动物影子,毫无疑问,这只小黑豹是从黑石空间里出来的。因为方育还看出它是只灵兽。 夜千没有回答,跃上桌子,看了看桌上饭菜,低头吃了起来。 实际上它并不饿,只是,知道陈晓在望着空间外,不做点掩护动作,它故意暴露黑石位置的举动就太明显了。 方育看了看埋头吃饭的小黑豹,又望了望它窜出来的位置。 黑石在床下? 他检查过床底下,没有找到黑石。是检查得不够仔细? 想到这,方育来到床边,伏身趴下去,仔细再找一遍。 空间里,陈晓看到方育的脸了。他横着身子,眼珠转动,扫视床下每个地方。 忽然,方育勾唇一笑,手伸过来,抠下粘在床板上的黑石。 “游戏结束,出来吃饭吧。”方育传音给陈晓,语气轻松愉快。 黑石被找到,还藏什么?陈晓闪出空间。 刚一出来,就被方育抱住。 “你藏东西挺厉害啊,我怎么找都找不到。”方育笑着刮了刮陈晓的鼻子,仿佛他们只是在玩一场“你藏我找”的游戏。 实际上,方育心里有很多话想问陈晓。比如,你为何会觉得我俩在一起是错误?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但是他不敢问,怕问出来陈晓会跟他翻脸。 他想问不敢问,但是,陈晓却直接问道: “你是不是魂魔?你的本体是不是兽?” 方育一怔,愣愣地望着陈晓。 陈晓板着脸道:“你撒过太多谎,如果你继续撒谎,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说的。” 方育眼角余光瞟了眼桌上干饭的小黑豹,目光回到陈晓脸上。 “是,我是魂魔。不过我的本体不是兽,是人。” “你来自魂界?” “对,我成长在魂界。不过后来去了灵界。” “魔灵、魔君、魔尊,你是那个级别?”陈晓故意将三个级别都列出来,让他选。这也变相告诉方育:我知道魂界的一些东西。 “魔君。”此时方育很肯定,这些东西一定是新出来的小黑豹告诉陈晓的,白蚺没有这个见识。 “你是几级魔君?” “五级。” 千万魂力都是“魔君”,但是一千万到九千万都是“千万”,所以“魔君”这个大级别中又有一到九个小级别。 “你到底活了多少岁?” “这个……”方育斟酌一下:“到底活了多少岁,这个不好计算。” “有什么不好计算?” “因为不同界域时间不一样。我穿越过很多次界域,这个不好计算。” “不同界域时间不一样?”陈晓疑惑。 她知道地球自传一圈是一天,绕着太阳公转一圈是一年,如果按照地球标准,自转是“天”、公转是“年”,那么太阳系中,水星的“一天”等于地球的59天,但是因为水星离太阳比较近,所以它的一年,只是地球上的88天。 除此之外,比如金星。它的自传比较慢,自传一圈(天)大约相当于地球的243天;公转一圈(年)是225天。也就是说,金星上的一天,时间超过一年。 另外还有土星,它的一天,只是地球上的十个多小时,但是它的“一年”非常漫长,相当于地球的29年。 太阳系中,唯有火星的“一天”与地球时间差不多,二十四小时多点。但是火星的“一年”,大约有687天。 不同星球、时间不一样,陈晓是知道的。但是,这里的“一天”看起来很正常,它们又是因为什么而不一样? “为什么不同界域时间会不一样?”陈晓提出个科学问题。 “因为阵法差异,所以时间不同。”方育回答了个玄学。 “阵法?”陈晓嘴角扯了扯。 “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是小方世界。这样的小方世界有很多个,它是由魂界主宰创造的。当初创造时,因为阵法布置有细微差别,于是造成各个小方世界时间不一样。” 方育其实是在偷换概念,陈晓问的是三界时间为何不同,但他说的是各个小方世界时间不同。因为他不想暴露真实年龄。 “可是,我在空间里用时钟计数着时间,没有多大差异呀?” “一天十二时辰,是没差异。但是当穿越界域时,就会发现差异。比如我们从这里出去,一天后再回来,这里或许已经过去一个月。” 陈晓脑子CPU有点烧,理解起来有点费劲。 不纠结时间。陈晓注意到刚才方育说,这样的小方世界有很多个,是由魂界主宰创造。“很多个”她能理解,就像太阳系不是只有地球一颗星球。不过,有些东西她不理解,问道: “魂界主宰为何要创造人类世界?” 这就说到之前方育想讲但又没讲的话题了。他将“小方世界”就像“人类种田”,讲了一遍。 陈晓目瞪口呆,被刷新世界观。 “你的意思是,这个世界里的人类,都是韭菜?” “韭菜?”方育没理解。 “割了一茬,再长出一茬。” “可以这么理解。” 陈晓沉默,原来小方世界的真相是这样。 方育觉得话题扯远了,说道:“你所有的问题,我都回答了。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在你心里……”方育想了下措辞:“你真心喜欢过我吗?”虽然他俩有了夫妻之事,方育以为这是拴住一个女人最好手段,但是他发现,陈晓好像并不是很在乎。 陈晓想了想,说道:“如果我说,我喜欢你英俊的外表,喜欢萧方育的身份背景,不知道你做何感想?” 方育沉默。感觉她是将自己曾说的过话,再返还给自己。 两人东拉西扯的讲了半天,陈晓不想提感情问题,因为她心中还有个芥蒂:方育活了那么久,他一定有过不少女人。 虽然只是猜测,但是她不想问清楚。因为如果方育说“没有”,他可能是在撒谎;说“有”,是陈晓自己在找添堵。 至于她有没有真心喜欢过方育?当然是有的。只是在知道他那么多秘密后,陈晓觉得自己可能喜欢错人了。 两人站在床边,都在沉默。埋头干饭的夜千,忽然开口道: “方育,要不你给陈晓输送一千万魂力,让她也成为魔君。你有那么多魂力,给她一千万,你也不会掉级。” 陈晓、方育愕然,望向小黑猫。 第168章 信任危机 “对天发誓,你是我唯一……” 方育的话还没说完,陈晓拍开他指天发誓的手指。 “别乱发誓,小心被雷劈。”陈晓不是担心他被雷劈,而是不相信他所谓的发誓。 “我说的是真的!” “听过‘狼来了’的故事吗?”陈晓表情不屑:“有个放羊娃,每天都去山上放羊。一天,他觉得十分无聊,就想了个捉弄大家寻开心的主意……” “狼来了”的故事,出自《伊索寓言》,陈晓知道他肯定没听过,于是将故事讲了一遍。 说完道:“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做人要诚实,不要撒谎。谎言说一次两次,会有人信,但是说多了,就不会相信了。” “可是这件事情,我说的是真的!”方育一副急于辩解的样子。 “我对你已经产生信任危机。” 两人正说话,忽然有人敲门。 打开门,是罗青。 他一脸八卦对方育道:“你知道吗?冯县尉杀人,然后跑了!” 方育早知道冯县尉“杀人”,铁着脸道:“你就是来说这个?” 昨晚方育跟罗青说过,他要去杀了那两个人,刚才罗青听到消息,那两个人的确死了,然而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冯县尉杀的! 这个消息是从苏晓婉口中说出来的。她在伺候太孙用膳时,闲聊般提起,昨晚冯县尉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微服私访大杂院,杀了昨日报官的两个人,被邻居发现,绑送到衙门,结果报官的邻居们惊讶发现:这人居然是县尉大人! 接报案的苏县丞觉得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为了向百姓有个交代,象征性的将冯县尉关进大牢。结果今天早晨发现,不仅冯县尉跑了,连同关押在大牢的彩莲、青琐等人也跑了。 彩莲、青琐就是之前进驿馆,想要救走公主的那几个人。 苏县丞得知此事,急得上火,立即派人去找。钦差很快就要到南中县,结果这些人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苏县丞放跑的。 苏晓婉跟太孙说此事,是想提前为父亲辩解。关于苏县丞的问题,是朝廷钦差来管,太孙不管。不过先在太孙面前辩解一番,是有必要的。 “人找到了吗?”方育问。 “没找着,正在找呢。” 方育不是很关心此事,今早他为找陈晓也是费了老鼻子劲了。不过他顺便回想一下,今早找陈晓时,有没有在路上看到冯县尉?似乎没有。 罗青的八卦说完了,不过他站在门口,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方育一副打发人的语气。 罗青朝屋里望了望,问道:“陈氏可好些?” “她没事了。”方育心中懊悔加唉声叹气,陈晓一次灵魂出窍,把他的老底都扒干净。 “陈氏福大命大!一般人遭雷击,就算不死也会被烧伤,不过我看陈氏好像并没有被烧伤。她身上有没有留下疤痕?”罗青指的是藏在衣服底下看不到的。 方育瞟了他一眼:“你关心她身上有没有疤?”自己女人被别的男人关心身上有没有疤痕,怎么说都怪怪的。 “将来回去,王府定会查看。世子应该清楚,什么样的女人不能做王妃。” 虽然罗青知道世子铁了心的喜欢陈晓,但如果陈晓要成为正式妃妾,她必须要让人挑不出毛病。且不说她的家世背景,就她自身而言,比如不能有疾病、身上不能有疤痕等等,这些是皇家选妃最基本的。 “这些不用你操心。”方育觉得他管得太宽,有点不耐烦。 罗青看出世子的不耐,说道:“太孙又把我支出来了。唉,算了,我去找杨彦吧。”他是没处可去,来找方育闲聊。 这时陈晓走到门口,对罗青道:“你若没事,陪我出去逛逛吧。” 方育应激反应,立即扭头盯着陈晓:她什么意思?想借罗青离开? 罗青也有点诧异:为何陈氏会让他陪着出去逛街? 陈晓道:“我想买匹马,你帮我去挑选挑选。” “你要买马做什么?”方育警惕问。 “我想回安县。”陈晓也不隐瞒,她不想待在这里了,马匹是交通工具。 “你再安耐几日,”方育道:“太孙很快就可以坐车远行了。”现在他们在等的是太孙身体恢复好一些。 “我安耐不了,必须走。” 方育看她语气坚定,知道不能硬劝,说道:“马匹不用买,杨彦还欠我们一匹马。” 陈晓想想,现在她口袋里没有多少银子,如果真的买匹马,她身上就几乎没钱了,说道:“那就让他还我们一匹马。” “我们去找他说说。”方育主动道。 杨彦本身没有马,他是跟德王妃一起来的。他哥哥杨钊有马,但是他们几个人骑了几匹马,有理有数,何况那是飞骑卫的马,不会拿来抵给陈晓方育。 一番交谈,果然如此。杨彦十分抱歉将他们的马落在德王府,不过愿意出二百两银子赔偿。不过他现在身上没银子,说等回到京城再给。 本来方育还担心杨钊身上有银子,替弟弟给,结果杨钊身上也没有多余银票。 看到无果,陈晓还是决定自己买马,方育主动说陪她去挑选。两人正准备出门,忽然有衙役来报:苏县丞溺水身亡。 衙役主要是向苏小姐禀报,苏晓婉听到消息,险些晕倒过去。 “怎么会?我父亲在哪里溺水?”苏晓婉如何都想不到,父亲竟然会溺水? “在城南外的小河里。” “我父亲在哪儿?快带我去!”苏晓婉泪如雨下,想要眼见为实,她不敢相信父亲就这样没了。 “大人遗体已经抬回衙门,小人前来是想询问小姐,是否可以让仵作查验?” 衙役去过苏府,苏夫人听到消息晕厥过去,好不容易弄醒,问是否可以让仵作查验,苏夫人知道女儿在太孙跟前,让衙役去问女儿,让女儿做主。实际上,她是变相的想让太孙知道此事,怜惜女儿、替苏府做主。不得不说,有其母必有其女,苏晓婉的心眼就是母亲教出来的。 “仵作查验?”苏晓婉虽然悲伤,头脑还是清醒的。 她泣不成声对太孙道:“殿下,我父亲没了,好端端的他不会溺水,一定是有人加害我父亲,请殿下为我们苏家做主!” 太孙看她哭成那副样子,心生怜惜,命杨钊和杜御医一起去衙门查看,弄清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钊和杜御医跟着苏晓婉走了,陈晓、方育站在院子里看热闹。 太孙见陈晓好端端地站着,仿佛昨晚就没被雷劈过,对她道:“陈小小,你是否愿意拜我为义兄?” 陈晓一楞,这话题转换得也太快了。 第169章 结拜金兰 关于拜太孙为义兄之事,之前方育说过。 陈晓对太孙笑道:“好啊,只要殿下不嫌弃,小女求之不得。” 方育见陈晓对太孙笑得花容灿烂,心中有些吃味。不过他知道陈晓这是在报复自己。 陈晓问太孙:“拜义兄,有什么仪式吗?” 太孙道:“写下‘金兰帖’,以血为印,祷告上天。不过你拜我为义兄,还多了一道程序。将来我会将‘金兰帖’呈送给皇祖父,请他老人家为我们做个见证。” “啥,还要呈给皇上?”陈晓觉得这结拜有点严重了。 “当然要呈给皇上,孤认义妹可不是随便认的。”太孙笑道。 方育对他有救命之恩,没有方育,他已经死了。一般皇室贵族,不太看重别人对自己的救命之恩,因为在他们看来,任何人为他们牺牲都是应该的。但是,方育对太孙来说不一样,他从心底里有种愿望,只要是方育想要的东西,他都想要帮他实现。 “这个……”陈晓犹豫。她想的结拜,是两个人意思一下,以后以兄妹相称,不要搞得那么正式,感觉好像要给她上皇家族谱似的。严重了! “殿下,您身份特殊,只要您认我就行。我们不要搞得那么正式,民女承受不起。” “正因为我身份特殊,所以要正式。怎么,你不想拜我为义兄?”太孙微笑望着她。 “不是。”陈晓立即否认。太孙都看不上,太自大了,陈晓不是自以为是的人。 想了想,她道:“好吧,就按您说的。小女高攀了!”陈晓说完揖手鞠躬。 揖手礼是男人的礼节,女人是行蹲礼,太孙见她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笑道:“将来我会带你去见我母妃、见皇祖父,到时候你可不要行这个礼,会被他们笑的。” 陈晓吐了吐舌头。她当然知道揖礼是男人礼,这不是调皮一下嘛。 方育见陈晓冲太孙娇嗔吐舌头,心中吃味。不过他不说。太孙认义妹,是他提议要让太子妃、皇上知晓,这样才算是真正的义妹。如果皇上、太子妃不承认,那么陈晓这个义妹其实也没什么意义。 太孙道:“今天九月初一,择日不如撞日,今天这个日子挺好,我们就在今天结贴吧?” 结贴指的是结“金兰帖”,意思是今天结拜。 陈晓想想,结拜也没什么复杂仪式,就是写个结拜贴、祷告一下,同意了。 太孙命人去买副上好的笔墨纸砚,“金兰帖”最后是要呈给皇上的,须得用上好纸张、上等墨。 德王妃知道了太孙要认陈晓做义妹,上前恭贺。玩笑说,她与陈晓也算是半个亲戚了。 乐平公主躺在床上听说此事,冷笑一声,心道:现在就让他们开心吧!反正他们开心的日子不多了。 按照伤势恢复情况,乐平公主已经可以下地走路,可她就是躺在床上不下来。一方面她在装,一方面她在等。等情况出现变化。 不多时,纸墨笔砚买来了。 写金兰帖,首先要写上结拜人的姓名、生辰八字。陈晓姓名,用的是陈小小。可是生辰八字,这就有点难为到她了。陈晓出生于1992年4月30日,出生日期可以用,但是出生年份不能用。 她悄声问方育:“我的生日是四月三十,但是,我应该是出生于哪年?” 方育想了想,对太孙道:“殿下,小小出生在北方黑山,按照西凌纪年写上去恐怕不妥。她今年十七岁,按照南越纪年,她出生应该是哪年?” 方育很聪明的将问题抛给太孙。说实话,他对纪年有点算不太清楚。——一般年纪大的人都只记得大数,记不得小数。普通人以十二年“一轮”计数年龄,方育却是以六十年“一甲子”计数年龄。他至今已经活了五十六个甲子,对于那种一年两年的计数,算不清,根本算不清。 太孙疑惑。印象中,陈小小好像说过她十六,怎么又变成十七?不过有的人是连同虚岁一起算,大一岁、小一岁不打紧。说道: “今年十七,那就是乾和十一年生人,那年是壬午年。” 太孙所说的“乾和”是南越国年号,“壬午”是干支纪年法。 所谓“干支”,就字面意义来说,相当于树干和枝叶。古代以天为主,以地为从,天和干相连叫“天干”,地和支相连叫“地支”,合起来叫“天干地支”,简称“干支”。 “天干”有十个: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 “地支”有十二个: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古人把它们按照:甲子、乙丑、丙寅、丁卯、戊辰……等等顺序组合,天干转六圈,而地支转五圈,共六十对不重复的搭配,正好一个循环,叫做“一甲子”。 陈晓听到“壬午年”,大约明白是什么意思,甭管“壬”代表什么,不过“午”她知道,“午”是属马。 为表示她是这个世界的人,陈晓积极道:“对,我娘从小告诉我说,我属马。”实际上她属猴。 太孙疑惑望着她:“什么意思?” 这表情把陈晓搞蒙了。难道壬午年属马不对?这是她唯一仅有的一点古代历法知识。 方育也疑惑望着,不知道她说“属马”是什么意思。难道她还在想着买马,想跑? “咳咳”陈晓清了清嗓子:“当我什么都没说。” 这个世界有天干地支,没有十二生肖。对于一个韭菜世界的人民来说,他们不需要懂太多,只要识数就行。 太孙没太在意陈晓说的马,继续写金兰帖。只见他写下: [吴纪文,男,乾和六年丁丑年庚戌月癸巳日生人] [陈小小,女,乾和十一年壬午年……] 写到这里,太孙问陈晓:“你的生辰月日是哪天?” 陈晓道:“四月三十日。” 太孙掐指算了算,继续写: [陈小小,女,乾和十一年壬午年甲辰月癸丑日生人] 陈晓看着如同“天书”的出生年月,每个字她都认得,但是写在一块是什么意思,完全看不懂。 她忽然对太孙肃然起敬:厉害!这居然都能算清楚。 想着她瞟了方育一眼:你不是千年老怪物吗?你的算术不行啊! 方育看到她轻蔑的眼神,莫名其妙。不知道她在鄙视自己什么。 第170章 祷告上苍 金兰帖写好。开头是二人姓名、生辰八字,中间是结拜誓言,末尾是立誓的时间地点。 陈晓看了下“誓言”:苍天为证,我等立契结兄妹之情,守望相助,生死与共,永恒不渝…… 方育在一旁道:“是不是应该把妻儿也加上去?” 民间金兰帖也称金兰谱,一般是要把父母妻儿也写上去,因为结拜兄妹等同于亲兄妹,只不过是没有血缘关系而已。既然等同于亲兄妹,那么对方的父母就是自己的父母,对方的妻儿就是自己的亲人。所谓“谱”,就是要形成个家族谱系。 太孙因为身份特殊,所以没有写父母,不过写妻儿倒也合理。 太孙听从建议,准备加写上去。 陈晓阻止,道:“结拜是我俩的事,就只论我俩,其他人就不要写了。” 陈晓明白方育的意思,其实他是想将自己加上去。 阻止时,陈晓握住太孙准备运笔的手。方育斜眼盯着太孙手腕,盯了一会,翻了个白眼。 陈晓不同意加,那就不加。说实话,其实太孙与陈晓结拜,心里也没底,母妃、皇祖父不知道会不会同意。金兰帖上只写他们两人,或许还有点希望,如果写上妻儿,搞不好他妻子就第一个不同意。 当然,太孙也不是个畏妻之人,只是能让阻力小一些,就尽量小一些。写在金兰帖上,是要焚烧祷告上苍的,这就相当于是对天发了誓。 方育巴不得把他一块写上,一起发誓。可是不在场的太孙妃,你问过人家同意了没有? 太孙写金兰帖时,罗青在院子中已经准备好香案。几人拿着帖子出来,开始正式结拜。 结拜第一步,先净手。 然后结拜之人依次焚香,开启向上苍的祷告。 祷告的内容,就是将金兰帖中的誓言念一遍。 第二步,以血为印,立下契约。 到这一步时,陈晓有点怕疼,但是看太孙贵为皇室、金枝玉叶,人家都不怕疼,毅然割开手掌,她也只能咬着牙割开手掌,盖上血印。 第三步,将盖好血印的其中一份金兰帖焚烧,这一份相当是呈送给上苍的契约。 火盆里,红黄色的火苗将金兰帖化为灰烬。当最后一点纸片烧完时,天空突然响起一声炸雷,一道闪电直劈在太孙身上。 众人一惊,这是怎么了?! 只见太孙站在原地,身体僵直,呆若木鸡的模样。一道普通人看不见的灵体从他体内脱离出来,茫然四顾。 普通人看不见,方育看得见,他心道一声“糟糕”,准备将太孙灵体再按回去。忽然,他听到一个犹如空谷回响般的声音: “你也配?” 这个声音普通人听不到,在场人中只有方育、陈晓听到了。 什么意思?你也配? 陈晓疑惑,望向方育,以为是他在作梗。 方育愁眉紧锁,心中翻涌起各种猜想。 空谷般的声音又道:“契约不成立。” 太孙的灵体停立在半空,就像他的身体一样,呆若木鸡。 “你是谁?”陈晓看到方育表情,意识到不是他在作梗,警惕望向空中,用传音问。 然而,没有任何回答。 此时听不见传音的普通人,如杨彦、罗青等,立即上前查看太孙怎么了。方育见状,挡住他们道:“我来!” 方育是神医,昨晚陈晓也遭雷劈,是方育将她抢救过来,众人相信方育的医术。 “为什么?”呆若木鸡的太孙灵体呆呆地问。 陈晓望向太孙灵体。经过昨晚之事,现在她也能看见灵体。 方育扶住太孙身体,手臂向空中一抬,看似举手抖了下衣袖,实则是将太孙灵体拉回体内。太孙僵硬的身体缓缓软了下来,双眼一闭,倒了下去。 “拿银针来!”方育对周围人道。 飞骑卫立即拿来银针,方育对太孙施针。 此次太孙遭雷击,比昨晚的陈晓好点,他至少还有口气,只是晕厥过去。昨晚陈晓是连心跳呼吸都没了。 一帮男人围在那里施救,有飞骑卫跑出去找杨钊和杜御医。 这时德王妃上前拉过陈晓,心有余悸的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 陈晓和德王妃退到一旁。 抢救太孙,是将他衣服扒开的,因为他身上原本就有伤,不知道此次雷击会对他伤势造成什么影响。 “将殿下抬进屋里。”方育命令。 众人七手八脚将太孙抬进屋。刚才检查时,方育看太孙的伤口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身上留下像闪电一般的细纹,从脖颈一直延续到下半身。 望着众人进屋,陈晓心中疑惑重重: 刚才传音的是什么人?他说契约不成立,什么意思?难道真的有老天爷? 就算真有老天爷,每天发誓的人那么多,他管得过来吗? 另外就是,昨晚她发誓被雷劈,今天与太孙一起发誓,太孙被雷劈。什么意思?与她有关的就针对?可是,方育对她发誓,怎么不劈发育? 德王妃见陈晓表情愣愣,以为她被刚才的情形吓到,还没有缓过来,抚摸着她的后背说道:“来我屋里坐一下吧!”她觉得陈晓此时需要被安慰。 王妃邀请,陈晓不会不给面子,于是便到她屋里坐坐。反正此时方育忙着,也没空回答她的问题。 …… 南中县衙。 衙门仵作会同杜御医、杨统领一起查看了苏县丞的尸体,得出结论:苏县丞是先被毙命,然后再被推进河里,因为他的鼻腔和口腔中没有呛水痕迹。但是,他是如何被毙命?苏县丞身上没有任何外伤,看不出死因是什么。如果一定要探究原因,需要剖开尸体。 到底想不想知道原因,这得家属说了算。苏晓婉犹豫,觉得应该问问母亲。 杨钊、杜御医在衙门里等着,等苏小姐问完回来决定。 就在他们等待时,飞骑卫飞奔来报:太孙殿下出事了! 至于出了什么事,飞骑卫不敢讲,只说让他们赶快回去。 太孙殿下被雷劈,这话是能随便讲的吗? 什么样的人会被雷劈?自然是有违天理之人。 太孙是储君,将来的皇位继承人,他被雷劈意味着什么? 此事非常严重。 第171章 后果严重 房间里,太孙苏醒过来。 他愣愣地望着方育。他清晰看见是方育将他的魂拉回来,同时还听陈晓对天质问“你是谁”。 “方育……”太孙抓着方育的手,想问他刚才是怎么回事。但是,他想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自己被雷劈。 我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会被雷劈? 太孙比任何人都清楚,他被雷劈意味着什么。 “方育!”此时太孙心情跌落至谷底,他仿佛已经看到皇祖父废黜他的储君之位。 方育安慰的拍了拍太孙手背。 唉!真是糟糕透顶的一天,先是陈晓,现在又是太孙。方育觉得这两件事情都是他导致的。 他让陈晓发誓,陈晓被雷劈;他让太孙与陈晓结拜,太孙被雷劈。这两件事情都有一个共同点:对天发誓。 这个世界的真相,方育是清楚的。每个小方世界都有一位主宰。说“主宰”,其实是抬举之词。严格来说,应该叫做管理者。只不过管理一方世界,称其为这方世界的主宰,也不为过。 方育之所以知道这方世界没有主宰,是因为别的小方世界他都进不去,唯有这方世界进来了,说明这方世界无人看守。 既然无人看守,就不会有天罚。可是,陈晓和太孙都被罚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想不明白,实在想不明白。这个问题已经超过了方育的认知。 “方育,怎么办?”太孙语气黯淡的问道。 “你想怎么办?”方育反问。 “能让所有人,都不知道此事吗?” “有点难。” 方育听懂了太孙的意思,他想杀人灭口。可是这样一来,德王妃、杨彦、罗青等人也要灭口,至于乐平公主,他们倒是无所谓。 “唉!”太孙苦笑一声,他也知道不可能,只是有个美好幻想,希望所有人都没看见。 “别着急,你也不一定就坐不了皇位。”这句话,方育是用的传音讲的。因为房间里还有其他人。 太孙一楞,意识中想问:“你是用什么方法跟我说话的?”因为他看到方育嘴唇紧闭,但他分明在跟自己说话。 方育传音道:“就像你刚才这样跟我说话。” 太孙再一楞:“你听到我在想什么?” “不是听到你在想什么,而是听到你问我。” 方育继续传音道:“雷击之事是瞒不住的,如果皇上因此废黜你的储君之位,你安然接受便是。” 太孙瞪大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脑海中问道:“居然要我安然接受?” 不得不说,太孙很聪明,方育没有教他如何传音,但是他自己悟到了。 方育传音道:“不接受又能怎样,难道你想学宁王造反?” 说到宁王造反,太孙立即想到很多…… “我们尽快回京吧!”太孙开口道。 “只要你觉得自己能行,我们就走。”方育道。 “我需要你的帮助。”太孙望着方育。 这个帮助,一方面是指路上的医疗照顾,一方面是太孙想要方育帮他稳住未来皇位。 方育只是一介平民,大事他可能办不了,但是“小事”太孙觉得他能做到。就像刚才太孙问他,能不能为他杀人灭口?方育没说“不能”,只是说“有点难”。 太孙明白“难点”在哪里,想要完全杀人灭口,很难。就像乐平公主想对他杀人灭口,不也没做到么,反而逼得他们现在不得不狗急跳墙。 没必要,事情还没有到那一步。方育说的对,如果皇祖父真因雷击之事,要废除他的储君之位,安然接受便好。即便他被废除了,皇上也不会立宁王为太子。只要宁王不是太子,他的造反就会继续,到时候…… 思考间,杨钊和杜御医回来了。 杜御医立即再次为太孙检查身体,杨钊则向杨彦详细询问了事情经过。听到是因为雷击,杨钊顿住。 …… 晚饭前,方育终于从太孙屋里出来。 陈晓在与德王妃聊天时,知道了太孙遭雷击,不仅仅只是遭雷击本身这么简单,后面还意味着一系列复杂的事情。她也知道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见方育进屋,陈晓轻叹一声:“机关算尽太聪明!” 她没有冷嘲热讽的意思,只是感叹方育机关算尽太聪明。他原本想借太孙飞黄腾达,甚至想让她与太孙结拜,关系更近一层。可是没想到,拜天时遭雷击。这下子,不仅结拜不成,太孙可能连储君之位都保不住。说“鸡飞蛋打”都是轻的,这是严重的得不偿失,害人害己。 方育嘟起嘴望着陈晓,一副撒娇卖萌又不太萌的样子。 “你多大的人了!恶不恶心?”陈晓瞅他一眼。 “不爱了,看哪都不顺眼,是不?”方育忙归忙,还是记得陈晓对他的态度。 陈晓没接茬,说道:“跟你说一声,明天我跟德王妃准备离开。我会陪她到京城,然后再回安县。” 之前陈晓与德王妃聊天,德王妃老是心神不宁,惶惶不安,始终挂念着德王。陈晓说,既然那么不放心,那就到去找他。德王妃说她也想去,但是,她后悔昨天听从王爷的话留下来。现在她一个劲后悔,觉得不管怎样,她都应该陪在王爷身边。 陈晓正好也想离开,德王妃有马车,于是便说护送她去京城。 德王妃不敢走的一大原因,是她胆子小,无人护送,生怕路上发生什么。在她三十几年的人生里,她从未独自出过门。别说出远门,出近门都没有过独自一个人的时候。 陈晓虽然是一介女流,但是德王妃知道,陈晓力大无穷,远超男子,有她护送,王妃还是放心的。何况陈晓还建议说,她俩装扮成普通百姓,这样就不会引人注意,可以加大安全性,王妃听了觉得有道理,于是两人商量决定明天走。 “什么?!”方育听到她要明天走,还要护送王妃去京城,说道:“你们两个女人,如何上路?你会驾车吗?” 陈晓跟方育在一起,一直以来都是方育驾车,陈晓从未驾过车。 “在你眼里,我什么都不会。方育,我告诉你,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点。” 被人看扁是种什么体会? 诚然,陈晓从未驾过车,但是这种事情她觉得并不难。 第172章 与众不同 “我没有觉得你什么都不会。”方育一脸委屈。他觉得今天陈晓就像个刺头,动不动就扎他一下。扎就扎吧,她还区别对待,对别人和颜悦色,对他就金刚怒目。 “太孙跟我商议,想尽快回京。你再按捺一两天,等钦差到了我们就走。”方育道。 “有件事我一直疑惑。”陈晓脸色深沉道:“太孙为何那么听你的?” 不知道方育是魂魔前,陈晓觉得是方育对太孙有救命之恩,再加上他的医术、武功,太孙处于困境,身边没有可用之人,所以对他委以信任。可是,知道方育的真相后,陈晓怀疑方育对太孙做了什么,比如控制了他的意识灵魂,如果是这样就太可怕了。他能控制太孙,也意味着能控制别人。 方育见陈晓脸色阴沉,知道她又回到老话题上——讨论他的身份能力问题。想了想,道: “我们在湖边救太孙时,其实那时候他已经死了……” 老底已经被扒光,不必再隐瞒,方育将复活太孙之事讲了一遍。 听完,陈晓沉默。 方育道:“如果他不是被我复活过,今天的雷击他挨不住。” 普通人的魂魄被雷一击就灰飞烟灭,十万魂力复活的太孙,一两个天雷还扛得住。 方育又道:“昨晚你被雷击,在没有任何条件加持下,居然安然无事,只是灵魂出窍。你不觉得你很特别吗?”方育想将话题引到陈晓身上,不要再被她牵着鼻子走,只谈论她想谈的。 “我一直都很特别,这个我知道。”陈晓语气淡淡,不为所动。 “我怀疑,你在出生时,被复活重塑过。” “……”陈晓诧异。 “你的魂魄是新魂不假,但是你魂魄的耐力……”方育想了想,找不出一个合适类比:“总之,你很特别。莫说在普通人界,在灵界也十分特殊。” 方育在与陈晓结魂时,感受到她灵魂的稚嫩。但是,如此稚嫩之人,居然能扛雷击。这事其实也超出了他的认知。 陈晓沉默。有一件事,她从未跟人讲过。哦,不对,除了外婆,没有跟其他人讲过。 她十岁时,做过一个梦,梦到自己刚出生的时候。 梦里,她感觉自己大概就刚出生十多天,裹在襁褓中,母亲带着她去找父亲。 她的父亲,是个看起来十六七岁的英俊少年。说“少年”,是因为他看起来太过年轻,实际上他并不是真的十六七。就像现在的陈晓,三十岁的年龄,十六七岁的外表。 母亲哭着对父亲说,“她真的是你亲生的!” 父亲表情冷漠,说“不可能”。 母亲恳求去做亲子鉴定,父亲坚决不去,态度冷漠得让人心寒。最后,母亲为自证清白,抱着她从十一楼跳下去。 当年陈晓跟外婆讲过这个梦。外婆说,只是个梦而已,十多天的婴儿,怎么可能会有记忆。 陈晓也觉得那只是个梦,但是当她长到十六七岁,就不再长,容貌停留在这个年龄,心中产生怀疑:那个梦难道是真的?她遗传了父亲的基因? 总之这个梦很玄,理智上觉得不可能,但是感情上,又觉得可能是真的。 假如她真的跟母亲一起从十一楼跳下,成年人肯定是不行了,至于小婴儿,应该也活不下来。 假如她在那时候就死过一次,被某人像方育复活太孙一样复活……陈晓又回想起那个梦。 “我觉得你的父母也是魂界之人。”方育引导话题。虽然他自己都觉得不可能,但是陈晓对魂界之人的偏见,让他觉得有点难受,感觉受到歧视。就像世人对魂魔的歧视,要么喊打喊杀、要么唯恐避之不及。 陈晓瞟他一眼:“魂界之人能结婚生子吗?” “能啊。” “生下来的孩子,会遗传魂界父母基因吗?” “这个……”方育卡壳。 魂界之人的本质是灵体,他们能塑造一具义身,或是附在人类身体上,寻求肉体之欢。至于繁衍后代……如果是义身,无法繁衍后代;如果是人类身体,虽然能繁衍后代,但是不会遗传魂魔父母的基因,只会遗传人类身体的基因。 陈晓白他一眼:“别以为我不懂你们魂界,你就能瞎编。逻辑都不对,你以为我会信?” 方育咂了咂嘴,的确,逻辑不通。但是,他也没有瞎编,陈晓从身体到灵魂都很特别。说她是人类吧,她异于常人;说她是魂魔吧,她又是从娘胎里生出来的。 陈晓见方育无语,道:“我去找德王妃。” 之前她与德王妃商量好明天走,德王妃要先跟太孙说一声。从关系上讲,德王妃又不是囚犯,她想走就走,太孙无权限制她的自由。但是从关心安全的角度,太孙可能会阻止她单独离开。德王妃跟太孙会讲成什么结果还不知道,陈晓去找王妃问问。 德王妃不是囚犯,不过乐平公主是。 东厢房,乐平公主躺在床上,从伺候婆子口中得知今天发生的所有事。包括冯县尉、彩莲等人越狱,苏县丞在寻找过程中溺水身亡;太孙与陈晓结拜兄妹,不幸被雷劈,不过好在人没事。 “被雷劈……呵呵!老天真是不开眼,怎么不把他劈死。” 乐平公主躺在床上,嘴角噙笑地想着。 伺候婆子倚坐在门口,满脸愁容,茫然的望着门外。她是苏府下人,老爷死了,以后苏府会变成什么样不知道,但肯定是没有了现在的风光。搞不好,苏府或许会遣散掉一些下人,像她这种不是卖身家奴的、又是年纪大的,或许就是被遣走的。 她在苏府很多年,离开苏府,还能再找到第二份活吗?那活会有在苏府好干吗? 她的孙子今年上私塾,想着倾全家之力,他们家也供养出一位秀才举人,将来做官。仅靠种地是供不起一位秀才举人的,所以她还得继续找活做。假如苏府真的将她遣散,接下来可以去哪里找活……伺候婆子想着将来何去何从。 这时,躺在床上的乐平公主突然对她喊道: “你过来,我有事跟你说。” 第173章 降临 婆子杵着膝盖起身,来到床边。 乐平公主看她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说道:“你们苏府就快没了,树倒猢狲散,你想不想给自己谋条出路?” 婆子心情低落,问道:“什么出路?” “你帮我去送个信,我给你五百两银子。” 婆子一楞,下意识问道:“什么信?” “你不必知道,反正事情也与你无关。只要帮我把信送到,就有五百两,如此简单挣钱的机会,我劝你千万不要错过。” 五百两对乐平公主来说不算什么,但对婆子来说,她十年也挣不到五百两。 “信要送到哪里?”婆子心动,小心翼翼问。 …… 太孙房间。 德王妃走后,太孙在床上闭目休息。突然,他陡然睁开眼,目光锐利的扫视房间,然后坐起身,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口。 “罗青。”太孙喊了一声。 “殿下有何吩咐?”罗青立即进来。 “你去把陈小小叫过来,让她带上她父母的画像。” 罗青觉得有点莫名,不过这个命令也没什么特别,于是去叫陈晓。 …… 方育与陈晓房间。 陈晓从德王妃处回来,王妃与太孙说了打算明日离开,太孙劝她再多等一天,等钦差来了,他们一起走,王妃同意了。 王妃不走,陈晓就没有了离开的马车。她觉得自己今天真是的,应该一开始就去买马,结果被方育忽悠的,一整天时间就这样浪费掉。当然,她也可以现在就去买马,明日出发。但是,他们后天就走,前后一天时间,想想还是按捺一下吧。 这时有人来找方育,是回春堂的伙计,他说梁大夫终于提炼出冰片,请方育过去瞧瞧,鉴定一下。 梁大夫从未见过冰片,只是听方育描述过,告诉如何提炼。现在提炼出来了,这东西到底是不是冰片、成色如何,需要懂的人来看看。 方育要去回春堂,叫陈晓跟他一块去。陈晓不去。 “乖,出去我给你买好吃的。” “我缺那两口吃的吗?”陈晓翻了个白眼,去哪儿都非要拉上她,烦不烦。 这时罗青过来,说太孙找她,并要她带上父母画像。 陈晓有些莫名,怎么突然提画像? 方育也觉得有点莫名,不过想到他们后天出发回京,太孙大概是要跟她谈谈寻人之事,说道:“行吧,你带着画像过去,我去回春堂。你在官驿好好等我回来。” 方育跟伙计走了,陈晓拿了副画像去太孙房间。 “殿下,陈氏来了。”罗青在门口禀报。 “进来。” 陈晓拿着画像跨进房间。 太孙打量进来女子,她看起来十六七岁,皮肤白皙细嫩,模样长得娇俏玲珑。太孙注意到她脖颈上的黑石吊坠,微微眯了眯眼。 “你出去,将门关上。”太孙对罗青命令。 罗青一楞。苏小姐来房中,太孙就是如此命令,怎么陈氏来了他也如此命令,难道他想……? 太孙目光锐利的望向罗青。 罗青犹豫了一下,退出去,关上门。心想:应该不会吧! 虽然关门出去,但是罗青并没有离开,他站在门口,尽量贴近门缝,想听听里面在说什么。然而,一点声音都听不到,屋里仿佛没人似的。 见门关上,太孙一挥手,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建立,将屋内屋外隔绝起来。 “把画像给我看看。” 陈晓递上画像。 太孙端详画像中的人物,问道:“这两人是你父母?” “对。” 原画中有陈晓父母、外婆、小舅舅、襁褓中的她。不过在画寻人画像时,陈晓没有画其他人,就只画了父母。 “他们叫什么名字?” “陈常兴、陈常妹。” 太孙眯了眯眼。看起来不像常兴、常妹,难道是服用了易容丹? “你是从另一个界域来的吧?”太孙问。 陈晓一怔,惊诧地望着太孙。 他怎么知道? 方育告诉他的? 不会吧! “这两人不是你父母,你不必找了。”太孙语气淡淡,问道:“你是从哪个界域来的?” 陈晓疑惑地盯着太孙,心中思绪翻涌。她感觉太孙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突然,太孙一把扯下她脖颈上的黑石吊坠,握在手中。 “你干嘛!” 陈晓奋力去抓,想要抢回黑石。然而太孙只是单手就阻止了她的抢夺。 “你到底是谁?”陈晓惊讶地盯着太孙。刚才她用上全力,就算是方育都不一定掰得过她,但是,太孙居然轻而易举的将她钳住。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弄清楚你到底是谁生的,才好确定我们的关系。” “我们的关系?”陈晓一头雾水。 “你讲一讲你的经历。”太孙道:“讲你真实的经历,不要编的那些。” 陈晓曾跟太孙讲过她的经历,编造出生在黑山的那个。 “你不告诉我你是谁,我凭什么要讲?”陈晓确定,眼前的太孙是被什么人夺舍了,就像方育夺舍了萧方育。 “不讲,黑石我就没收了。”男子面无表情。 此时已经不应该称呼他太孙,应该称呼某男子。 “你把黑石还我,我就告诉你。” 男子轻笑一声,握着黑石不动。 陈晓看他没有要还的意思,想了想,屈服吧!她一个弱女子,怎么斗得过眼前男子,万一他真把黑石拿走,那就完了。 “我来自地球,是被外婆收养的……” 陈晓娓娓道来,讲述她的经历。 听到她已经三十岁,却保持着十六七岁外貌,男子问:“你对你的亲生父母,没有一点印象?”元宝小说 “我还是小婴儿时就寄养在外婆家,怎么可能会对亲生父母有印象。” “不应该啊!你应该是出生时就有记忆。” 陈晓嗤笑,翻了个白眼:“哪个小婴儿会有记忆?至少也得两三岁以后才会记得。” “你不是普通小婴儿,你自己应该知道。你没讲实话。” “我说的就是实话。” 男子皱眉。 陈晓道:“不过,我做过一个梦。我不知道那是梦,还是真的记忆。” “什么梦?” “你先告诉我,你是谁,我就告诉你。” 男子轻笑一声,道:“你以后不要随便与人结拜,他们不配。” 听到“他们不配”,陈晓怔怔望着男子。 这句话,是她与太孙结拜、太孙被雷劈后,空中传来的一句话,“你不配!” 第174章 主打一个坦诚 “你觉得,这个梦会不会是真的?”陈晓问。她觉得主宰应该无所不知。 “应该是真的。”主宰点头。 “那我是不是在那时候死过,然后又被复活了?”陈晓求解的眼神盯着对方。 主宰摇头:“按理说,你不会死。” “不会死?”陈晓觉得听到句很神奇的话:“你知道十一楼是什么概念吗?一层楼有三米,也就是这里说的一丈,十一层就是十一丈、三十三米。” “只不过十一丈而已,不会死。”主宰轻笑摇头。 “而已?”陈晓嘴角抽了抽。 主宰道:“你能把你梦中的父母样貌画下来吗?” “我画不出来。”如果能画出来陈晓早就画出来了。 “我看你绘画挺好,怎么会画不出来?”刚才主宰看过陈晓画的父母肖像。 “这个是描摹的,如果让我凭空画一个,我画不出来。” “那你脑海中,有你父母的具体容貌吗?” “有,不过不太清晰。”毕竟是二十年前做的梦,时至今日梦中人物具体容貌有些模糊了,只是记得一个形象概念。 “我帮你。” 主宰说着走向书桌,之前写金兰帖的笔墨纸砚还在,他往砚台里倒了点水,开始研墨。 “你过来。”主宰道。 陈晓走过去,主宰将她拉到桌前,在桌上铺好纸,将毛笔递到她手中,手把手握好。 “你闭上眼,放空思想,脑海中就只想着你梦中父母的容貌。” 主宰站在陈晓身后,前胸贴着她的后背,右手握着她拿笔的手,左手附在她手臂上,看起来就像是物理上的“附身”。 陈晓闭上眼,依言照做。不知为何,她对主宰有种天然信服,感觉他……这种感觉说不上来,总之不是敬畏,是信服。 屋里,太孙和陈晓在画画。屋外罗青听不到里面声音,门缝、窗缝,到处找角度想朝里面偷看,但是啥也看不到。 陈氏进去已经好长时间,他俩到底在干嘛?罗青有些好奇,又有些担心。 这时,厨娘前来送晚饭。 罗青敲门:“殿下,殿下!厨娘来送晚饭。” 屋中“太孙”听到,不过没有回应,此时他一半神元在陈晓识海中,正在将她识海中的记忆通过笔端画出来。 至于陈晓,她什么都没听到。隔绝屏障,不仅让外面的人听不到、看不到里面,里面的人也听不到、看不到外面。 “殿下,吃饭了!” 罗青再敲门。 “知道了,等会儿。” 一个声音传入罗青脑中,罗青一楞。他好像是听到了,但是这个声音……怎么感觉像是直传入脑? 在主宰“附身”运笔下,陈晓梦中情景画了一半。十六七岁“少年”身子半斜倚坐在沙发上,一副慵懒姿态,面若冰霜。在他身后站着常兴。 还没有画出来的另一半,是抱着襁褓的陈晓母亲和常妹。 对“主宰”来说,他最感兴趣的,是陈晓母亲长什么样。但是在陈晓记忆中,恰恰母亲的容貌最模糊。 她感觉母亲好像二十出头,皮肤很白、很细腻,身上有股奶香味。她的下巴圆润,甚至有点肉嘟嘟,她的嘴唇很薄,嘴角微微翘起,显得有点可爱、有点天真。嘴唇往上……陈晓没有印象,不过她感觉母亲是个脸圆,有点“傻白甜”的感觉。 当陈晓想到“傻白甜”时,脑海中浮现出许多影视剧里“傻白甜”女演员形象,她的记忆描述一下子乱了。 主宰看到陈晓母亲的“脸”在不停变化,一会这副模样,一会那副模样,知道她回忆起别的人。 “暂时先到这吧。” 主宰搁下笔,松开握着的手,后退一步。 陈晓睁开眼,看到纸上细描一般,画出梦中少年父亲的形象。这画栩栩如生,就好像照片拍出的一样,比她记忆中更清晰。特别是他那桀骜、冷漠的表情,联想到当时情景,恨不得上去扇他一耳光。可惜,梦里的母亲没有这种气魄,她只是苦苦哀求、极力解释。 “这、这是你画的?还是我画的?”陈晓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说实在的,梦中少年父亲的模样她已经很模糊,但是呈现在纸上却是那么清晰。 “我画的。”对主宰来说,这个少年模样的人他再熟悉不过,这是他逃往异界的好大哥。 说话间,主宰撤去隔绝屏障,陈晓听到外面罗青的声音。 “殿下,该用晚饭了。” “该吃饭了呀。”陈晓望了望窗外天色,对主宰道:“你……是打算长待?还是很快就走?” “我留下来,帮你回忆起你母亲。”他想要拿到罪证,把好大哥抓回来。 “有个问题……不知道能不能问?”陈晓有些迟疑。她对“主宰”有敬意,觉得这个问题可能有些不礼貌。 “什么问题?” “你为何会降临?而且选择降临在太孙身上。另外,你叫什么名字?” 主宰一挥手,又竖起隔绝屏障。 “我叫南宫真,我是你叔叔。我是寻着吴纪文的痕迹来的,不附在他身上,附在谁身上?看过他的记忆我才知道,原来他是个魂魔。”说着他轻蔑地勾了下嘴角。一个小小魂魔,居然想跟南宫家攀亲戚,美得你! “叔叔??”陈晓一下子凌乱了。主宰竟然是她叔叔!! “你不要跟任何人讲。在外人面前,你就把我当作吴纪文。” 南宫真的坦诚让陈晓震惊。相比较当初认识方育,他遮遮掩掩、谎话连篇,吐露实情就跟挤牙膏似的,挤一点、他出一点,不逼到最后关头,他是咬死不说。 “你怎么知道,你是我叔叔?或者说,依据是什么?” “依据是你的血脉。你有南宫家血统。” “怎么看出来的?” “你与吴纪文结拜时发现的。” 当时南宫真发现有家族血脉出现,十分诧异。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阻止结拜,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加入南宫家。然后他寻着轨迹找到这里,附身在太孙身上,读取记忆后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至于太孙记忆中,陈晓的丈夫方育,南宫真觉得他还算有点本事,不是平庸之辈。等见到人之后,考察考察,如果他俩真心相爱,南宫真不会阻止。 毕竟每一位半神都是从普通人一步步晋级提升起来。三界中天生的“神”就只有三位,就连南宫真的父亲,都不是天生神人。 第175章 血脉 血脉……陈晓脑中思索,问道:“血脉这种东西,用看就能看出来?” “你与吴纪文结拜时按了血印。”南宫真道。 “每天那么多人祷告,你是如何在茫茫人海中一眼认出我?”陈晓相信同一时间向上天祈祷的人多了去了。 “别人祷告什么我不知道,我只收到你的祷告。” “只收到我的?” “准确讲,不是收到你的祷告,而是收到你的传信。” “传信?”陈晓不解,一脸求问表情。 “说来话长,吃完饭再聊吧,罗青和厨娘还在外面等着呢。”南宫真道。 “好。”陈晓点头,她有好多事情想要了解,一时半会聊不完。 南宫真撤去隔离屏障,对外面喊了声“进来”。 罗青和厨娘端着饭菜进来,罗青偷偷瞟了眼床铺,又瞄了瞄太孙和陈氏的衣裳,他俩好像没做什么。 厨娘摆饭,陈晓杵在一旁没有要走的意思。 “要留下来一起吃吗?”南宫真转换到太孙的语气神态。 “好。”陈晓不请自坐。 太孙命厨娘加一副碗筷。 另一边,方育看完提炼出的冰片,急匆匆赶回来陪陈晓吃晚饭。回来后才知道,陈晓在太孙屋里吃。 “世子,别怪小人多想,我觉得太孙对陈氏……”罗青欲言又止,他总觉得太孙对陈氏有企图。虽然他俩结拜兄妹,但是他俩为何结拜不知道么,太孙是不方便与方育结拜,所以与陈氏结拜。因为方育西凌人的身份太凸出,堂堂南越国皇储与西凌人结拜,成何体统。相对的,陈氏西凌人身份就比较模糊,甚至可以伪造她是南越人。 “你想多了。”方育不觉得太孙会对陈晓有企图,再说即便他有什么想法,陈晓也不是那种人。 太孙房中,厨娘在一旁伺候用膳,南宫真与陈晓聊一些不会暴露身份的话题,比如之前陈晓做的豌豆凉粉,太孙问她什么时候能再做一次,除了豌豆凉粉,她还会做什么好吃的,等等。 正说着,方育没有敲门也没有禀报,径直走进太孙屋里。 “殿下。”方育见桌上两人谈笑风生,沉脸喊了一声。 太孙放下筷子,也沉下脸,望向方育: “进来为何不禀报?” 他在说这句话的同时,悄然释放魂力,直扑方育。 方育感到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就像一只巨掌直抵脑袋,要将他推飞出去。方育以魂力抵抗,同时脑中一惊:他不是太孙! 南宫真收起魂力,淡淡问:“要一起吃吗?” 刚才释放魂力,南宫真只是想让方育知道他不是太孙,别用对孙子的态度对待他,一点礼貌都没有。 见对方收回魂力,方育暗暗松了口气。从刚才对方展现的魂力看,他至少也是魔君级,假如真打起来,胜负难料。 方育看了眼陈晓,见她表情自若,对刚才两人暗中角力浑然不知。方育很想告诉她:这个太孙是假的。然而此时此景,不能说。方育不知道对方附身太孙的目的,从刚才他释放魂力又及时收手来看,对方只是想告诉自己他的身份,如果贸然揭穿、激怒对方,可能会有不好的后果。 “太孙”邀请一起吃,方育顺势答应“好啊”,坐在太孙与陈晓中间,将两人隔开。 厨娘加了副碗筷,又再去添些菜来。 “太孙”对方育微笑道:“多吃点。” 说完,他与陈晓继续刚才的话题。 “你说脆皮五花肉生烤出来更好吃,那我们就做个烤炉。” 陈晓道:“做烤炉很麻烦,我家里有烤箱。”说着她冲太孙挤挤眼,暗示她所说的“家里”指的是黑石空间。 “那明天早晨让他们去买些肉,你给我做一个。” “我家里有肉。”陈晓笑道:“一会就可以做。” “好,那我们现在少吃点。”太孙笑道。 见两人言笑晏晏、眉来眼去,还说什么“家里”。方育当然明白陈晓所说“家里”指的是哪儿,心中暗惊:陈晓要带他进空间? 如果是真的太孙,带他进空间也不是不可,因为方育能够掌控他。可是眼前这位,不是太孙,他是位魂力与方育不相上下的魂魔,陈晓怎么就这么容易被骗呢?! “咳咳!”方育咳嗽两声,提示陈晓谨慎。 陈晓不在意,对太孙道:“等天黑后大家都睡了,然后我们……”说着她眨眨眼。 进空间要掩人耳目,太孙有那么多人看着,他要玩失踪不容易。 太孙笑道:“有我在,你还担心这些!我可以让他们现在就全都去睡觉。” 他指的是用特殊方法,让大家都沉睡。陈晓知道他的身份,觉得“主宰”有这样的能力。不过在方育听来,他觉得是太孙有命令人的权利。 陈晓道:“一会我先进去准备一下。肉要解冻,还要腌制。” 太孙道:“不必,一会我们一块儿进去。你不是还有好多话想问吗?” “是。”陈晓露出个俏皮微笑。不愧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知她心。 听着两人对话,方育皱眉。他搁下筷子,严肃地望着太孙: “殿下,您想做什么?” 他口中虽然称呼“殿下”,但实际上喊的是夺舍了太孙的魂魔。 “你觉得我想做什么?”太孙嘴角露出讥诮。 “吃完饭,我俩单独出去一下。”方育发起挑战。他觉得有必要除掉太孙身体里的魂魔。 “有什么话,到小小家里去说。”太孙不与他单独出去。 方育想了想,觉得在陈晓空间里决斗也行。那里是陈晓的主场,对他们更有利。 “好。”方育说完这句,埋头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战斗。 陈晓听出方育语气中的不善,不过她没打算劝解,让方育碰下石头也好。 晚饭后,杨钊来请示太孙。大意是:钦差应该在傍晚前到达南中,可是到现在连马前卒都还未到,他想派人去查看一下。 这种事情杨钊本可以自行处理,不必请示。但是今早冯县尉与歹徒逃了,下午苏县丞又溺水身亡,杨钊隐隐觉得,暗中似乎有什么人在行动。他觉得有必要告诉太孙,他们现在周围可能有潜伏的危险,让太孙提高警惕,毕竟是要抽调出飞骑卫,原路返回去查看。 太孙表示无所谓,他的安全由方育负责。有方育在,大家安全无虞。 听到这句话的方育,脸色暗黑,他还想着除掉太孙身体里的魂魔。可是魂魔一除,太孙可能也玩完。 被魂魔夺舍过,原主灵魂基本上就回不来了。因为一般操作,夺舍时,魂魔会吞噬掉原主灵魂。就像方育吞噬掉萧方育,如果方育离开这具肉身,萧方育也回不来。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176章 实诚人 太阳下山,天色将黑。陈晓急切想与“太孙”好好谈一谈,可是一会杨钊来,一会杜御医来,等“太孙”终于得空,他又说要沐浴。 罗青伺候太孙沐浴,陈晓和方育离开太孙房间。 “他不是太孙。”一出来方育就急切对陈晓道。 “我知道。” “你知道?”方育诧异。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喜欢伪装骗人。”陈晓脸上露出不屑表情。 方育下意识想狡辩两句,但是看到陈晓表情,想想算了,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他说的。” “他说什么了?” “反正一开始他就坦白相告。不像有的人,喜欢伪装骗人。”陈晓鄙夷的瞅他一眼。 “他到底是什么人?” “不知道,你去问他。” “他不是跟你说了嘛,怎么又不知道?” “我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陈晓不肯说。 方育盯着她,脸上表情严肃:“他是个魂魔,魂力不亚于我。能够修炼到这个级别的魂魔,百分之九十都不是什么好人。” 陈晓斜他一眼:“你是那百分之十的好人?” “嗯。”方育严肃认真的点点头。 “呵呵!”陈晓嘲讽地笑了两声。 其实她对南宫真所说的话也不是百分之百相信。回想初一乍见,她问对方:你是不是主宰?南宫真回答说:就当我是吧。“就当”,说明他不是。 当时陈晓有些激动、有些先入为主,不过冷静后回想,他本可以否认的,但却没有否认,而是顺势回答。就这一点小瑕疵,让陈晓多了点心眼。 “在我没来之前,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方育好奇追问。 “没说什么。” “到底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 如果对方是个实力比方育低的魂魔,他不会问这么多,直接除掉便是。可是,对方很有实力,他想多了解一些,以便应对。 两人正聊着,南宫真传音给陈晓,让她回房,先进黑石,然后来他房里。 陈晓疑惑,传音回道:“我先进黑石,还怎么去你房里?” 南宫真道:“你黑石过来。” “对呀,我问的就是:我进黑石了,还怎么过去?” “笨!”南宫真无语。黑石是可以移动的,但显然陈晓不懂。 “算了,一会儿我命方育来值夜,让他带着黑石过来。”南宫真传音道。 太孙洗完澡,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他命罗青去别屋休息,让方育来守夜。于是陈晓先进空间,方育带着黑石来到太孙房间。 “你夺舍太孙,到底有何目的?” 方育手里握着黑石,表情严肃问。 “太孙”轻笑一声,云淡风轻道:“我是来找陈晓的。” 方育阴沉下脸:“你找她的目的是什么?” “南宫家,你听说过吧?”太孙悠悠道。 方育没有吱声,不过他的表情表明他知道。魂界之人,无人不知南宫家。 “我叫南宫真,我是陈晓的叔叔。” 方育惊掉下巴,从不会结巴的他结巴起来:“你、你、你是她叔叔?” “嗯!”南宫真点点头。 方育震惊地望着他,一脸不可置信。曾经他猜想过陈晓与南宫家有关,但是没想到,南宫家的人会主动找到这里来。 “你怎么知道,你是陈晓的叔叔?”方育疑问。陈晓连自己父母是谁都不知道,怎的先冒出位叔叔? “这个也是她想知道的,我们进黑石里谈。” 黑石空间。 陈晓将五花肉拿出来解冻。解冻好后,加葱姜蒜在开水中煮十分钟,拿出来在肉皮上扎眼,涂抹上料汁,用锡纸包起来露出肉皮,刷层白醋、撒层盐,放进烤箱里两百度烤四十分钟。 她在做这些的时候,南宫真与方育在一旁观看。 对陈晓的现代化房屋,南宫真有些新奇,但也不是特别新奇。之前在读取陈晓记忆时,他就已经看到一些。 见肉放进烤箱,方育迫不及待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一进来他就想要南宫真讲,但是南宫真说:先看看烤肉是如何做的。 陈晓也很想知道,不过漫漫长夜,有的是时间。 三人来到客厅,陈晓泡了壶茶,南宫真这才开始讲:他为何知道陈晓是他侄女。 南宫家血脉特殊,这主要源自他母亲,天生灵体。 继承母亲血脉的有他们兄弟二人,南宫凡、南宫真。 陈晓焚烧金兰帖,之所以会传到南宫真那里,是因为“天道”曾经创立过一道术法:他们兄弟俩发的任何誓,都会传送到“天际令”上。 天际令本来在“天道”手上,但是“天道”离开三界,让南宫真代管,所以陈晓发誓,南宫真收到。 “这东西只是针对你俩,为何我发誓,也会被收到?”陈晓不解。 “因为‘天际令’是以血脉作为标记。” 南宫真喝了口茶,盘腿倚坐在沙发上。 “所以,之前我发了个誓、被雷劈,是你干的?”陈晓问。 “什么被雷劈?”南宫真不解。 “在我与太孙结拜之前,头天晚上,我跟方育开玩笑、对天发了个誓,结果被雷劈。把我魂都劈出来了。”陈晓语气不满。 “不是我干的。”南宫真否认。 “那是谁干的?” “不知道。可能是天道设下什么禁制,或是我爹设下什么禁制。” 陈晓不明白:“什么意思?” “就是,他们可能标记了血脉,不许我们撒谎。” “什么意思?”陈晓还是不懂。 “我也不知道。要不你现在出去发个违心誓试试?”南宫真从未发过誓,从来没有触发过什么惩罚。 “你怎么会不知道?!你不是这方世界主宰吗?”陈晓有怀疑,但话依然这么说。 “我只是代掌,有些东西在我代掌之前就已经有了。” “作为代掌,你也应该知道呀!” 南宫真苦笑一声,没有解释。天道、父亲、大哥,这些不负责任的家伙。南宫家虽然团结、上下一心,但那是底下人的事。几位主宰大佬,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方育插嘴问道:“现在三界是由你、啊不,您在代掌?” “嗯。”南宫真鼻腔发出个轻音。 原本灵界主宰是“天道”,魂界主宰是父亲。“天道”想把灵界传给大哥,结果大哥跑了。父亲说去找大哥,把魂界扔给他;然后天道也说去找大哥,把灵界也扔给他。 三界之主,有谁知道他的苦,他一点都不想要好不好! 第177章 生来特殊 “代掌三界?!”陈晓意外又惊讶。 叔叔是三界主宰,那么她的父亲又是个怎么样的人? 南宫真回答道:“你的父亲是个逆子,他从小就没有为家族做过一件有贡献之事。他极端自私自利。” 在说最后几个字时,南宫真有些咬牙切齿。要不是南宫凡逃匿,也不会几个人的责任全都落在他一个人肩上。 陈晓想到母亲被逼得一死以证清白,心中黯然。父亲或许真如他所说,不是个好人。 方育不敢在南宫家成员事情上做评论,问道:“您说,你们血脉特殊,不知道是怎样的特殊?” 话题被拉回正轨,南宫真道:“我们都是灵体。” 这个灵体,不是灵魂的灵体,而是天生灵力的灵体。 南宫凡、南宫真,他们不是胎生的,而是卵生。 所谓胎生,是胚胎在子宫内发育成熟,从子宫分娩出来;而卵生,则是通过孵化,破壳而出。 南宫家两兄弟的“卵生”,与鸡鸭鹅下蛋孵化不同。他们在母体中孕育,从道理上讲,是要将母体灵力全部吸收干,然后才自然成熟。不过这样一来,他们的母亲就死了。所以,他们在还没有完全成熟之前就脱离母体,然后在一个灵力充沛的地方,继续成长。 南宫真指了指窗外的白昼空间,道:“黑石空间最早是我父亲打造,是用来孵化我和南宫凡的。” 方育疑惑:“您只有兄弟二人,但是据我所知,黑石有很多块……”言下之意,孵化两人需要那么多黑石吗? 南宫真淡然道:“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我们需要多少灵力、吸收速度有多快。” 灵气灵源是可以培养生长的,但是南宫兄弟的吸收速度大大超过灵源生长速度,他们吸干一块又一块黑石中的灵气。就像一个小婴儿,一口气能喝八瓶奶,不多准备几个奶瓶他就断粮了。 所以,南宫家人手一块的黑石,其实是他们喝干的奶瓶。只不过在很多年以后,黑石中的灵气又生长积蓄起来。 听南宫真讲他们的特殊,陈晓有些明白:为何父亲认为她不是他亲生。因为她是从母亲身体里分娩出来的,跟其他人类小孩一样。 陈晓握着茶杯默默喝茶,若不是有南宫真对她血脉的肯定,她甚至也会觉得:自己或许真不是南宫凡的女儿。 “肉应该烤好了吧?”南宫真道。 “嗯。”陈晓早听到烤箱的完成提示音,不过一直在说话,她没去管。 陈晓起身走向厨房,把肉拿出来,倒掉烤出的汁水,剥掉皮上盐层,再刷上一道白醋,放进烤箱再烤二十分钟。 “还没好?”南宫真跟进厨房。 “再烤二十分钟。这样烤出来的肉皮更脆。” 两人站在烤箱旁,南宫真打量现代化厨房。地球生活真的不错,难怪爹娘、大哥、天道,全都去了,扔下他一个人在这里吃苦受累。 陈晓想到件事,问道:“据夜千说,这块黑石曾经在一个叫‘乐少’的人手上。这个‘乐少’是谁?” “乐少?”南宫真轻笑一声:“他说的是乐乐吧!一头好色狼。” “好色狼?” 南宫真解释:乐乐是兽族,最早是赤炎天狼,从小被他舅舅养大。后来跟随舅舅一起晋升,变成神兽金炎天狼。这家伙在化形后,娶了一百多位兽族化形的妻子,开枝散叶,家庭成员上千人。 “一百多位妻子、家庭成员上千人!”陈晓惊掉下巴。 “他是兽族,倒也正常。他们本就奉行多妻多子。” 陈晓咋舌:不愧是兽类! 两人说话间,房屋外面有两个小东西在偷听。夜千胆子大,她靠近房屋、贴着墙,竖起耳朵听他们在讲什么。而白蚺,听到这位是三界主宰,吓都吓死了,不敢靠太近,生怕被发现他们在偷听。 当听到“乐少”有一百多位妻子,夜千震惊!当初遇见时,一点都看不出来,他竟然是这样的人! 陈晓道:“曾经乐少把这块黑石给了金羽,之后不知道如何流转,最后又转到地球、我父亲手上。你知道这中间过程吗?” “这块黑石应该不是在南宫凡手里,而是在常妹或常兴手里。” 陈晓不知道他为何会有这样的判断。 南宫真道:“他那么自私自利的人,既然不认你们母女,又怎会给你黑石。” “对了,常妹、常兴是什么人?”陈晓问。 “南宫家的人。” 南宫家,并不是所有成员都姓南宫。比如他舅舅杨轶都,乐乐,也是南宫家的人。另外还有他父亲的大弟子易阳、柳全、胡猛等人,他母亲的侍女青茂、月娘、锦舒等等。总之,南宫家是个大家庭,名字中不带“南宫”二字,他也是南宫家的人。 陈晓感到欣慰,他们把侍女、仆人也视为家人,真是个温暖大家庭。然而她不知道,这些所谓侍女仆人,随便拉出哪个,灵力魂力都比她强上千百倍,有的人就是各方小世界主宰。 闲谈间,肉烤好了,陈晓拿出来切成小块。 “喝酒吗?”陈晓问。 “好啊,有些什么酒?” 配烤肉,陈晓觉得葡萄酒不错,而且度数不高,也不容易醉。 南宫真笑道:“有什么酒能把我喝醉!即便是毒酒,顶多也就喝完拉肚子。” 听到喝完拉肚子,陈晓立即想到件事。 她肠胃很好,从来不会因为吃了什么而拉肚子,可是那日赴小郡主的宴,她几杯酒下肚,突然感到肠胃不适。 “我们体质特殊,对很多东西的免疫力都很强,包括酒精。可是,有天我喝了几杯酒,突然拉肚子,这是什么原因?” “酒里有毒呗。”南宫真淡然道。 “有毒?!”陈晓震惊,望向方育。 经方育查证,小郡主在酒中下了白石散,他用赛沐试过,白石散不是毒药。 “你知道白石散吗?”陈晓问南宫真。 “什么东西?”南宫真不知道。 “据说是一种岩洞结晶,也是一味药,有止痛作用。但是不能长期服用,吃多了会上瘾。”陈晓指着方育:“他曾经实验过,那的确是味止痛药,不是毒药。可是我吃完后会拉肚子,浑身燥热,身体里像是有团火似的。之后我用修炼来平息,修炼速度有明显加强。你知道这个东西对我的体质来说,到底算是毒药?还是什么催化剂?” 陈晓怀疑小郡主没对方育讲实话,除了白石散,她还加了其它别的东西。不过她没有将想法直接说出来,东西要一样一样排除,才好下定论。理工女的思维就是这样。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178章 有益无益 “是药三分毒,大部分人类药材对我们没用,但不是绝对。你说的白石散,如果看到实物,我或许知道它是什么。”南宫真道。 仅凭名字不好判断,因为同一种东西可能有很多种叫法。比如“断肠草”,它又叫作野葛、大茶药等等。而“野葛”,很多不同植物,都叫做野葛。 “我有实物。”方育道。他也想弄清楚,小郡主到底有没有跟他讲实话。 “你送我出去,我去拿。”方育对陈晓道。 陈晓牵起方育的手,对南宫真道:“你稍等一下,我们马上回来。” 南宫真疑惑表情:“你也要出去?” “我送他出去。” “需要亲自送他出去吗?你把他送出去就行了。” “是啊,我送他出去。” 两个人在“送”与“亲自送”问题上产生歧义。 南宫真道:“没人看到你来我房里,让他一个人出去就行。”说完一摆手,方育从眼前消失。 望着身旁方育消失的位置,陈晓惊讶:“这样也可以!”然后突然想到点什么,问道:“为什么你能在我空间里操作?” 南宫真笑道:“黑石原本就是我的。” “你说这块黑石原本是你的?”陈晓问。 “不,是所有黑石都是我的。” 陈晓知道“黑石”曾经是南宫两兄弟的“奶瓶”,这不得要分一下哪些黑石是南宫凡的、哪些黑石是南宫真的,但是,南宫真说都是他的。 “南宫凡出生早。他出世时只有三寸高。他因为自卑,不愿意接受父亲给他打造的黑石,所以这些黑石就全都是我的了。” “三寸?”陈晓嘴角扯了扯。 南宫真露出个轻蔑笑容。他心底有许多对南宫凡的鄙夷,不过这些话当着他女儿的面说不合适,于是只是笑了笑,没说。 陈晓问:“我契约黑石之后,为什么你还能操作?”按理说,他现在已经不是黑石主人。 “对我来讲,无论谁契约黑石,我都能操作。” 说完,他又补一句:“或许你也可以。” “可以什么?” “可以在其他黑石中操作。即便你没有与那块黑石契约。” “这是什么原理?” “因为我们特殊。不过……”南宫真打量下陈晓:“你是人类生下的孩子,或许可能还真不行。” 陈晓黑线。一会说她或许可以,一会又说她可能不行。 唉,被打击了!陈晓去开葡萄酒。 外面方育取来白石散,传音“叫门”,南宫真又把他拉进黑石。 看过白石散,南宫真说这其实是灵石结晶。 灵石本就是种晶石,不过它也会二次结晶,称为灵精石、或精灵石。这种东西对南宫真来说有害无益,对陈晓来说益害参半。 “怎么说?”陈晓不明白为何对他俩不一样。 南宫真道:“我是至纯灵体,精灵石对我来说是种杂质。你体质不纯,它对你来说虽然也是种杂质,不过你体内杂质本就很多,它对你有催化作用。不过,也就是在目前。以后你修炼到至纯,这东西对你有害无益。” 说完,他又补充一句:“不过以你的出生体质,恐怕永远都达不到至纯。” 陈晓又暗暗黑线。别老是把“品种”分得那么清好不好!再说她也不想要什么“至纯”,感觉那好像已经不是“人”了。 方育对南宫真道:“这么说,白石散对小小来说不算是毒药,只是对她来说不太好?” “也不是不好,它可以催化小小的修炼,但是别多吃。吃多了如果代谢不掉,可能会有不好的后果。” “什么后果?” “不知道。没人尝试过。” 南宫真曾经试过精灵石,对他来说是杂质。人类试验过精灵石(白石散),对他们来说是种止痛药,长期服用会上瘾。 陈晓体质特殊,她既不像南宫真那样至纯,也不是普通人类体质,在她身上会产生什么后果,无人知晓。 “你们刚才说‘小郡主’,是哪位郡主?”南宫真问。 他夺舍了太孙吴纪文,有他记忆,知道南越国有哪几位郡主。可是,没听说有哪位郡主在南中县,而且还请方育、陈晓吃饭? “我们说的是西凌国小郡主、阿茹。” 方育向南宫真讲述了“萧方育”的真实身份,以及经历。 如果是真正的太孙,方育不会暴露身份。不过,现在大家都是夺舍的,也就没什么好隐瞒。 听完讲述,南宫真轻笑一声:“没想到你身份挺复杂!” “当初在森林里,我不知道他是谁。夺舍后才知道,原来他身份这么复杂!”方育露出无奈表情。 “那你以前是什么人?我说的是你本尊。”南宫真问。 “我……”方育犹豫了一下,道:“我初时是鲸,死后成为兽魂。经过五十甲子,积累了一点能力,偷越到灵界,在那里又经历了六甲子,主要研习丹术。不瞒您说,令尊是我的偶像,我万分仰慕,想要效仿。当然,任何人都不可能效仿得了,不过我还是想尝试一下。” “令尊”指的是南宫幽,南宫凡和南宫真的父亲。他生于魂界,经过数十万年成为魂界至尊。他偷越到灵界,在那里又有一番作为。之后他遇到南宫真的母亲兮妍,二人结缘。没想到,兮妍竟然是天道培养出的女子。 这里所说的“培养”,是培育、种的意思。 因为这层关系,魂界主宰与灵界主宰有了关系。只不过他俩之间,说是“翁婿”吧,兮妍不认天道是她父亲。因为天道培养出兮妍,觉得不是自己想要的,像扔垃圾一样将她丢弃。 那时候,兮妍是真正的清澈愚蠢,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幸好年少时的杨轶都捡到她,将她带回家。要不然,假如有几个流氓将兮妍的衣服扒光,对她做了什么,她都浑然不知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话题扯远了,继续说回当下。 陈晓听到方育初时是鲸、死后成为兽魂,质问道:“曾经我问过你,你的本体是不是兽?当时你否认了,说自己是人。” “我、我,我已经化形了。”方育在南宫真面前不敢说谎,勉强争辩。 陈晓瞅他一眼,这人撒谎成性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正! 本人另部作品《妃要出位》,讲述的就是“南宫家”从开端到后来。读者可以移步过去看一看。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179章 百万存一 “你本尊是兽啊!”南宫真若有所思,问道:“你现在魂力什么等级?” “魔君五级。” 南宫真摇晃着葡萄酒高脚杯,问道:“玄力呢?” “刚完成筑基不久,大约也就入玄境。” 南宫真微微皱了下眉,不过没说什么。入玄境就跟四岁孩童似的,不过方育这具肉身是新附的,玄力那么低也能理解。 “如果想做我们南宫家的女婿,你得努力啊!至少也要是神玄以上。” 南宫真这个要求已经很低了,南宫家连仆人都是神玄以上。 “嗯,我有在努力。”方育看了眼陈晓。最快捷的晋升方式就是与陈晓行房,可是他俩到现在只行过两次房。 南宫真看到方育的眼神,会心一笑,说道:“你俩可以互补一下。你把魂力给她,她把灵力给你。” 陈晓沉默着没说话。之前她与方育闹别扭,提过分手,现在南宫真说“做南宫家女婿”。她道: “他谎话连篇、撒谎成性,你知道吗?” 南宫真刚要开口,方育忙道: “以前没对你讲实话,是因为我俩刚认识、还不了解,说话有所保留也是情理之中。” “那后来呢?后来你也没讲实话。最近的一个谎,我问你是不是兽族,你说你是人。” “刚才我已经解释过了。我是成为兽魂之后才化形的。从严格意义上讲,我可以说自己是人。” 兽族在活着的时候化形,这种一般都是妖兽。妖兽与兽,是不一样的。就像白蚺与普通的蛇,两者差别很大。 “你之前不是妖兽?”南宫真有些意外。之前方育讲他初时是鲸,死后成为兽魂,南宫真惯性思维,以为他在鲸时是妖兽,因为99.999%的普通魂兽,到了魂界活不过一天。不,半天。而方育不仅幸存下来,还晋升到魔君级。 “不是,我就只是一头普通的鲸。” “你那时候应该已经开启灵智了吧?”南宫真问。 “是有点,要不然我也不会记得。”方育回想起曾经,脸上表情有些冷寂。 “了不起!”南宫真赞许:“像你这样的兽魂,百万存一。”他转头对陈晓道:“像他这样的兽魂,如果不撒谎、不搞点阴谋诡计,根本活不到现在。” 方育黑线。这算是在帮他说话吗? 陈晓对魂界兽魂没啥了解,不知道他们的生存环境有多残酷,不过她听懂了方育能活到现在不容易。 她道:“不管你以前如何,如果以后还想好好过,你不能再对我撒谎,否则从此一刀两断。” “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对你撒任何谎!”方育竖起双指发誓。 陈晓望向南宫真:“你看到了!以后帮我监督他,他以后要是再撒谎,就劈他。” 南宫真笑笑。其实他自己也会撒谎骗人,只是从来不发誓。 不要乱发誓,这个道理方育懂。之前不是因为这方小世界没有主宰么!现在虽然三界主宰就在面前,不过他想隐瞒陈晓的东西已经讲完了,以后不会再有隐瞒。 三人喝酒吃烤肉。 南宫真对陈晓道:“我发现你不怎么会用黑石。” 陈晓不好意思的笑笑:“的确,关于黑石,以前都是白蚺告诉我的。” “你说的是屋外那条白蛇?” “对。” “那只小黑豹又是干嘛的?” “她叫夜千。” 陈晓大致讲了金羽、夜千、白蚺的经历。 屋外偷听的白蚺一下子窜回湖里:完了,完了,偷听被发现了! 夜千虽然也是一惊,但依然大着胆子,站在原地没动。 南宫真听完,对这“三小只”并没有多大兴趣。说道:“我先教你巡视空间。” 说完他走到陈晓面前,示意她站起来,然后捧住她的脑袋,额头抵着额头。 “知道吧?”南宫真放开手。 “哦,原来是这样。”陈晓点点头。 巡视空间其实很简单,释放神识扫视即可。这种事情方育也能做到,南宫真不想当着他的面讲,所以用传识告诉她。 “然后是黑石跳跃。你在注视黑石外界时,以灵力驱动,黑石就可以移动。” 这个操作需要与黑石契约、并有很强灵力,这两样方育都不具备,南宫真是用说的。 “还有空间内瞬移、搬运物体……” 南宫真将基本操作一一告诉陈晓。 当年金羽得到黑石,乐乐没有将使用方法讲得那么详细。一是他要保留一些,以便自己装逼;二是他的精力主要放在与金羽交配上,没功夫讲那么多。 空间里是永恒白昼,不知不觉,已经凌晨两点。 南宫真看陈晓精神抖擞没有睡意,说道:“你试一下黑石移动,带我们去德州。” “德州?”陈晓瞪大眼,怀疑听错了。移动黑石需要灵力支撑,她觉得自己的灵力走不了那么远。 “试一下,能走多远走多远。” 陈晓想想,走到屋外空旷地,凝神聚力投射望向黑石空间外,展开双臂运转灵力。只见空气中肉眼可见的灵力如风起云涌般翻滚起来。 此时黑石已经在移动,只是空间里的人如果不投射望向外面,没有感觉。就像当初白蚺衔着黑石在森林中穿梭,陈晓完全没有在移动的感觉,躺在藤椅沙发上悠闲喝茶。 南宫真投射望向外面,黑石以离地面几厘米的高度,出了独立小院、出了驿馆,沿着街道走向城外。或者说是悬浮向城外。 大约走了十多分钟,陈晓颓然落下手臂:“没力了。” 南宫真没想到她灵力这么差,说道:“你以后要勤加修炼啊!” 以陈晓的体质,如果她从二十六岁起开始修炼,南宫真觉得走到德州没问题。可是刚才一试,发觉她平常可能几乎不修炼。 “对了,我想请教一下,我的修炼方法到底对不对。”陈晓一直觉得白蚺教的方法有问题。 “你平常是如何修炼的?” 陈晓演示一遍。 “方法没问题。” “可是修炼进度怎么那么慢?感觉毫无进展。” “你每天花多少时间修炼?你闭关吗?你最长关闭多少天?” 南宫真教过数名弟子,陈晓的资质与她本该达到的灵力水平相去甚远,一看就是个极其偷懒的。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180章 突发状况 “我……”陈晓语塞,她也知道自己没有努力。 南宫真道:“当年我在黑石里,日夜不息……” 突然,他停住话头,目光凝视着黑石空间外。 陈晓看到他的目光,也投望向空间外。 现在是凌晨两点,夜幕下的县城街道幽黑安静,空无一人。 “怎么了?”陈晓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停住话头。 “你能看到外面吗?”南宫真问方育。 “看不到。” “你出去看一下,远处那个残魂是不是杨钊。” 南宫真说完,一挥手将方育送出黑石。 漆黑街道,方育陡然出现在路旁,他刚才想说:我神魂出去行不行?但是还未开口就被送出来。 唉!罢了。方育心中叹了口气,四处望了望,看到远处路上有个残魂。 方育神魂出窍,朝残魂飘去,此时残魂像一团即将被吹散的雾,跌跌撞撞努力前移。 “杨钊!”方育魂魄与残魂交流。 “方、方育……”杨钊残魂有些意外。 “发生什么了?你怎么变成这样?” “殿下……我要去禀报殿下。”杨钊残魂焦急地东张西望,寻找驿馆方向。 “别急,我带你去。” 方育说完张口一吸,将杨钊残魂吸纳口中,然后神魂返回身体,传音给黑石,南宫真将他又拉入黑石空间。 出现在空间,方育将杨钊吐出来。 陈晓看见方育吐出个魂魄,嘴角扯了扯。 “殿下!”杨钊看到太孙激动忙道:“靖州反了!” 南宫真看到杨钊残魂就猜到一二,淡淡道:“慢慢说。” “傍晚属下带人前去接应,行至东河县……”杨钊讲述事情经过: 他们由南向北逆行而上接应钦差,在东河县遇到官兵设卡盘查。身为飞骑卫自然不惧盘查,他们亮明身份,询问守卡士兵有无钦差消息。士兵说不知道,要去询问将官。将官来了之后,说钦差就在城中衙门稍作休息。杨钊虽有疑惑,但他疑惑的重点是:钦差为何行进得如此拖沓。 在将官引路下,他们来到城中衙门,等待钦差时,突然遭到埋伏偷袭。他们中死了一人,其余人被俘。 将官并没有骗他,钦差的确在城中衙门,只不过,他不是自己想在这里停歇,是被扣了下来,关在牢里。 钦差是朝中二品大员,对方并不想杀他,而是想要说服他投诚。杨钊是三品武官,对方也不想杀他,想说服他投降。 可是杨钊身为皇上禁军、飞骑卫统领,怎么可能向谋逆者投降。他找了个机会,想要逃出大牢,去向太孙报信,可惜,敌众我寡,他被射杀了。 “殿下,听他们的意思,靖州已经反了。东河县有军队把守,德州那边更不用说。南中县看起来风平浪静,只不过是假象而已。您只要一旦踏出南中,无论往北还是往南,都会被拦截。” 不知几时起,南中县悄无声息变成只“口袋”,太孙就是被套在“口袋里”的人。 南宫真表情淡淡,说了句:“知道了。” 杨钊急道:“殿下,他们变相将您软禁在此,您不动倒也罢了,一旦有所行动,必有危险。” 听到这,陈晓着急道:“那我们如何回安县?” 方育道:“我们可以从别处走。” “从哪里走?” “西面。” 东边是靖州府城,北、东、南都不行,西面是深山老林,即便也是靖州地界,但是森林茂密,很难派人把守。 南宫真用看白痴的目光瞟了眼陈晓:“黑石哪儿都可以去。” 陈晓道:“我们还有德王妃、杨彦、罗青等等。” 南宫真想到的只是他们三人,陈晓想到的是还有其他人。 听到陈晓插话,杨钊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奇怪的地方。 “这是哪儿?”杨钊茫然四顾。 “你都知道你已经死了,还问这是哪儿?”南宫真表情淡淡。 “我、我……”杨钊望着眼前太孙、方育、陈氏,脑子有点转不过来:“我死了……我已经死了……” 杨钊喃喃自语,残魂摇曳,有些涣散。 南宫真对陈晓道:“我们先回驿馆,好好休息。”说完他示意陈晓操控黑石返回。 陈晓望着越来越淡的杨钊残魂,问道:“他怎么办?” 南宫真道:“先把他收起来,等遇到合适的宿主,给他副躯体。” 有一说一,像杨钊这样的魂魄,是修魂的好苗子。一般人死后魂魄走不了这么远,走着走着就散了。可是杨钊能够坚持从河东县走到这里,说明他的意念很强大。 “要如何收起来?”陈晓问。 “我们喝酒的那种杯子就可以。”南宫真道。 实际上,收魂一般是封装在魂珠之中,不过这里是黑石空间,变相相当于一颗大魂珠,南宫真教她用杯子,只不过是将残魂收容起来,要说“封装”,残魂在黑石中就是封装。 陈晓听到用玻璃杯,嘴角扯了扯:“这样也行?” “嗯,”南宫真点头:“你与他建立道契约,将他拴在身边。” 听到“拴在身边”,陈晓第一反应,想到的是女人将男人拴在身边。 她嘴角又扯了扯:“我要拴他在身边干嘛?” 南宫真道:“他是普通人魂,只要一出黑石,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被抽入魂界。你与他建立契约,收他做魂奴,这样他就不会被抽走。” “拴住”陈晓理解了,但是魂奴……她道:“我从未想过,要收什么魂奴。” 南宫真道:“白蚺、夜千不也是魂奴吗?” “它们是魂奴?”陈晓诧异。 “要不然呢?” 白蚺欺负陈晓啥也不懂,从头到尾没跟她讲过,它们是她的奴隶。只是说,陈晓成为黑石主人,那么也就是它的主人,至于奴隶啥的,只字不提。 当然,作为灵兽,说它们是魂奴并不准确,不过总之都是奴。 陈晓想了一下,问道:“杨钊还能再重生吗?像白蚺、夜千它们一样。” “不能,他是人类。”而且还是个普通人类。 “如果把他的身体找回来,能让他重生吗?就像当初太孙那样。” “他的身体在哪儿?”南宫真斜眼望着陈晓。 “他不是死在河东县大牢吗,身体应该在那。” “怎么的,你想去河东县?”南宫真不赞成这样做,因为嫌麻烦。 陈晓想想,望向方育。 方育看懂她的眼神,不过他也不想去河东县。何况想要复活杨钊,他又得耗费十万魂力。 这时,夜千跳了出来,说道:“我去把他的身体带回来。”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181章 魂灵互补 “你?” 陈晓望着还没有垃圾桶高的小黑猫,想不出它要如何将杨钊身体带回来。 南宫真问:“你能在天亮之前回来吗?” “能。”夜千仰头望着三界主宰,她想在主宰面前好好表现一下,同时也是在陈晓面前表现,要不然他们以为她跟白蚺那个废物一样。 “去吧,我们在这里等你。” 夜千走到杨钊魂魄旁,爪子朝空中一挥,抓取一缕魂魄吞入口中。这是为了方便寻人。然后纵身一跃,跳出黑石,消失在夜幕中。 陈晓道:“我们在这里等她安全吗?” 黑石就在街道路边,现在半夜三更没有人,可是等到天快亮时,街道上就会开始有人。 南宫真道:“要不你把黑石移动到城外?” 陈晓瘪了瘪嘴。移到城外,一会还要再移回驿馆,还是省点力气吧。 方育道:“顺利的话,她顶多一个时辰就能回来。” “一个时辰?”陈晓惊讶,从南中到河东县有五十多里,要什么样的速度,能够一个时辰跑个来回?而且还要再加上找人的时间。 南宫真道:“把杨钊残魂收起来,我们到屋里等吧。” 此时他们在屋外,杨钊听着他们的对话,处于呆滞状况。 他听到太孙殿下说,让陈氏与他建立契约,成为陈氏的魂奴; 陈氏说,有没有办法让他重生,就像太孙那样。 等等,什么意思?太孙殿下是重生的? 然后是跳出一只会说话的小黑猫,说去帮他将身体找回来。 “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杨钊感到震惊恐惧。 南宫真道:“我是你的主子吴纪文,她是陈晓,他是方育。” 杨钊怔怔地望着他,有些不相信。虽然对方容貌看起来就是太孙,可是他感觉这个人不是太孙。 “刚才陈氏说,像太孙殿下一样重生,是什么意思?”杨钊试探地问。 “我重生过。当初在湖边遇刺时我就已经死了,是方育帮我重生的。” 杨钊怔愣望向方育。 南宫真继续道:“等把你的身体找回来,你也能像我一样重生。” 说到这,南宫真想到个问题:陈晓的魂力不足以让杨钊重生,这事还得由方育来操作。可是这样一来,杨钊就变成方育的奴。假如有一天方育背叛陈晓……想到这,他将这个想法摇出脑袋。方育大概率不会背叛陈晓,要不然当初他就不会与陈晓结魂。 杨钊新魂,对很多东西不懂。南宫真懒得亲自解释,让方育告诉他,然后与陈晓进屋。 “你的灵力和魂力都很欠缺,以后要抓紧补啊!”南宫真道。 “说实话,我不太喜欢修炼。”陈晓道。 “在修炼魂力上,你有条捷径可走。” “什么捷径?” “让方育给你。” “这个我知道,他曾经跟我说过。” “哦。那他有没有说过,你可以给他灵力?” “没说过。” 南宫真将他俩行房、方育能从她身体中获得灵力,告诉陈晓。 陈晓听完目瞪口呆,问道:“这是什么原理?我自己都没有多少灵力,他怎么还能从我这里获得灵力?” “你体质特殊,你所需要的灵力是人类无法比拟的。打个比方,人类吃三碗饭就能饱,你要吃三百碗才能饱,他从你这里随便拿去三碗,对你来说不痛不痒。” 陈晓想了想:“这就是为何我修炼进度这么的原因?” “你慢是因为你不努力。假如我在这块黑石中修炼,不出三个月,这里的灵气就全被我吸光了。可是你看看外面,都还没吸到十分之一。” 黑石空间里的浓浓白雾便是灵气,现在还笼罩着一大片。 “我曾经也是努力过的。”陈晓咬了咬嘴唇。 两人正聊着,方育进屋。他拿了只玻璃杯,又走了出去。 望着方育背影,南宫真对陈晓道:“方育曾与你结过魂,你知道吗?” “结过魂?” “类似人类的结婚。” 南宫真将什么是结魂告诉陈晓。 陈晓有点懵:“他一直说要与我成亲,可是结魂从未提过。” “我建议你与他重新再结次魂,这对你是个保障。” 陈晓摇头:“保障啥啊!感情一旦不在,什么保障都是浮云。” 南宫真道:“不是保障他对你不变心。你现在实力太弱,身边需要位强者保护。你俩结魂,他会竭尽所能保护你。另外更重要的是,结魂后,他的魂奴也是你的魂奴。” 曾经夜千也跟陈晓讲过,“身边有位强者保护不好么”。 她道:“为何你们都让我找位强者依赖?” “因为你太弱小。等你成长起来,至少也需要个百八十年,在这期间如果无人保护,遇到危险可能就消殒了。” 陈晓沉默。她在生活中没有遇到过什么危险,不对,来到这里后还是遇到过的,别人把刀架在她脖子上,不过她靠自己解决了。 南宫真道:“他虽然只是五级魔君,不过保护你绰绰有余。以后一起共同成长,感情牢不可破。” 陈晓撇了撇嘴:“之前你还说,他想要成为南宫家女婿,还须努力。” “我只是激励一下他而已。以他的修为,怎么会不知道南宫家的门槛。” 两人聊着,方育收容好残魂,空手进屋,说道:“杨钊说他想一个人在外面静静。” 南宫真问:“你没跟他说我的真实身份吧?” “没说。我说你在外面是装的。” 陈晓问:“你跟他说了这里是黑石空间?” “说了。我还告诉他这方世界外面是魂界,如果不相信,可以自己出去瞧瞧,只是到时候就再也回不来了。” 杨钊在这方世界有许多未了之事,他不会贸然出去,所以不管他相不相信,都只能选择相信。 南宫真起身,问陈晓:“客房在哪儿?我想休息一下。” 现在是半夜三点多,太孙身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康复,需要休息。 陈晓犹豫了一下道:“我只有一间卧室,如果你不嫌弃,可以睡我的床。” “没别的房间了?”南宫真当然不会去睡她的床。 “书房里有长沙发,如果不嫌弃,可以将就一下。” “书房在哪儿?” 陈晓带南宫真去书房。 陈晓的书房没有多少书,因为她大部分都是电子书,只有一些没有电子版的她买了纸质书。 南宫真瞟了眼书架,然后注意到桌上的电脑。 “这是什么?” “电脑。” 陈晓给他解释电脑是干啥用的。 “你用一下,我看看里面都有些什么。”南宫真道。 “里面东西太多了!没法一一展示。” “那你随便用一下。” 陈晓想想,既然他要休息,那就放首音乐吧。 舒缓音乐响起,陈晓从柜子里拿出条毯子。 然而一转身,只见南宫真坐在电脑前,东按西按,换了一首别的歌。 “这东西还有些什么别的用法?”南宫真对电脑充满好奇。 陈晓扶额。好吧,给他上堂电脑课,初级入门、如何使用电脑。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182章 传递意志 在电脑上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一个多小时过去。 忽然,屋外传来一声闷响,南宫真抬头:“那个小东西回来了。” 屋外,一头三米多高的巨型黑豹正在缩小身体,随着它身形逐渐缩小,背上掉下来一具人类尸体。 陈晓三人走出屋,看到体形硕大的夜千,陈晓惊了一下。 “你这么大的吗?” 夜千正在缩身没有回答,方育解释:“它是灵力膨胀使自己变得那么大,要不然以它的身躯驮不回杨钊。” “哦!灵力膨胀。”陈晓没有见过白蚺膨胀,不知道它们还有这个能力。而白蚺之所以不膨胀,是因为它的本体本就很大,等它成年后身体可达数十米,到时候它不是膨胀,而是要缩小。 南宫真问夜千:“那边可遇到什么麻烦?” “麻烦倒是没有,只是他们已经将他埋了,刨出来花了点时间。” 几人看杨钊身体,满身泥土,和着凝固的血迹。 南宫真对方育道:“你帮他复活吧。” 玻璃杯中的杨钊看到自己身体,激动不已。他看向变成小不点的黑豹夜千,对这个“新世界”的人和动物充满好奇。 方育在杨钊身体旁盘腿而坐,运转功法。不一会,掌心中凝出一颗似有似无、似幻似真的魂珠。 他对杨钊道:“融入这颗魂珠你便可重回身体、获得生机,不过你也会成为我的魂奴,你愿意吗?” “我愿意。” 之前杨钊问过方育,他的身体已死,要如何重生?方育告诉:他将会凝结一颗魂珠,稳固他孱弱的灵魂。 在这方世界,新魂是无法长时间停留的,用不了几个时辰,他必然要去往魂界。 在魂界,他可以自己凝结魂珠,不过底层新魂厮杀十分激烈,他要先确保自己能活下来,并且吞噬炼化至少一万个魂魄,这才足够他自己凝结魂珠。 这个过程,短则几年、长则数十年,如果他不想成为谁的奴仆,可以一试。 方育为他凝结魂珠,本意并不想收魂奴,但是魂珠的魂力出自于方育本身,不必可免,他必然会成为他的魂奴。 杨钊问:成为你的魂奴,我要付出什么代价? 方育道:有的魂奴要为主人去猎魂,不过在我这里不需要。等你成为魂奴自然就明白自己想做什么、要做什么。 魂珠来自于方育,融合魂珠者会继承方育的一些传承。至于具体传承是什么,就看方育想传给他什么。当初复活太孙,方育不想让他知道太多东西,魂珠中只是灌输了他与陈晓是他再生父母的概念,所以太孙对他俩有种天然信任。 现在为杨钊凝魂珠,杨钊明确的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方育不想多费口舌解释教导,于是将魂界的一般常识灌输在魂珠之中。 比如自己凝魂珠,万魂即可,后面可以慢慢积累;但是别人为他凝魂珠,十万魂力起,他一步就达到魔煞级。 十万魔煞、百万魔灵、千万魔君、亿魂魔尊。如今魂界之中几乎没有“魔尊”,或者说是:只闻有之,从未见之。 很多很多年前,魂界中有五六位魔尊,都被南宫家一一消灭。现在魂界中、人尽皆知的“魔尊”,就只有魂界主宰南宫幽与他的儿子南宫真俩人。除此之外,还有没有别的魔尊?不知道。就算有,也是躲起来,不敢让人知道。因为一旦被人知道,南宫家一定会将其铲除。 所以,你可以有修炼进取心,但是不要妄想终有一日达到魔尊级。南宫家容不下第三位魔尊,即便你甘愿做南宫家奴仆也不行。 杨钊融合魂珠,接受到方育灌输。不知怎的,他对魂界之主有种深痛厌恶,但是对方实力强大无可撼动,即便厌恶也只能深埋在心底。 对一个新魂来说,魔尊级遥不可及,这根叛逆反骨只是在杨钊念头间一闪而过。 陈晓看着杨钊魂魄在方育掌心中与魂珠融合,问南宫真: “之前我看过他复活太孙,好像不是这么操作的?” “那时候吴纪文的魂魄还在身体里,他在体内完成,所以看起来不一样。”南宫真小声道。 陈晓笑道:“感觉就像橡皮泥。从自己身上抠下一块,然后再跟别的橡皮泥搓在一起。” 南宫真不知道橡皮泥是何物,听起来像是地球上的东西,说道: “我们回屋继续。” 他指的是回屋继续摆弄电脑。 陈晓道:“再过一会天就亮了,我们该回去了。” 南宫真望了眼黑石空间外,同意道:“好,先回去。” 陈晓狡黠地眨了下眼,问道:“如果是您移动黑石……是怎么操作?” 南宫真看到她俏皮的眼神,明白她所想,笑了笑道:“移动黑石需要灵力,我只是元神在此、没有灵力,这事还得你来。” 陈晓俏皮的咬了咬嘴唇:“好吧!”本来还想偷省点力。 忽然,她看到站在脚边的小黑猫,问道: “夜千,你能移动黑石吗?” “能啊。” 夜千声音严肃,仿佛是一只正在站岗的石狮子。不对,站岗的猫。也不对,是站岗的小黑豹。 “那你移一个我瞧瞧!”陈晓道。 夜千抬头,望向南宫真,征询他的同意。她一方面想要表现自己,但是她知道,主宰想要锻炼陈晓,自己最好不要越俎代庖。 南宫真敲了下陈晓脑袋:“不要想着借助他人。总是依赖别人,自己就无法成长。” 陈晓摸了摸被敲疼的地方:“我哪里依赖别人了!我只是从未见夜千展示过能力,就像刚才,我都不知道她能变那么大。” 南宫真看了眼小黑猫,说道:“行吧,你就展示一次给她看看,以最快速度回到驿馆房间。” 得到主宰同意,夜千身形缩小、缩小、缩小,直至变成一股灵力,直冲上天,消失在茫茫灵力白雾中。 陈晓望着天空,没啥变化。大约过了两分钟,一股灵力从天而降,复又再变回小黑猫。 夜千道:“到了。” “到了?”陈晓不可置信,这么快?! 她投射望向空间外,果然,此时黑石在太孙房间桌上。 这里有个伏笔。聪明如你,猜猜后面会怎样?呵呵,当然不能让你猜到。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183章 暗示 “还行。”南宫真望了眼小黑猫,对陈晓道:“你要勤加修炼,一年内至少达到这个水平。” 陈晓撇了撇嘴,想说“我怎么可能达得到”,不说别的,单是夜千化作一股灵力直冲上天,陈晓身为人类,她觉得自己永远做不到。 这时杨钊魂珠进入体内,他的身体苏醒了。 “啊……”杨钊发出疼痛低呼,他的身体受了很严重的伤。 方育起身走到陈晓跟前问:“之前给太孙治伤的那些药还有吗?” “有。” 陈晓进屋拿药,俩人也跟了进来。 方育道:“他现在身体不能行动,需要养上一段时间。你看把他安排在哪里合适?”总不能一直躺在草地上。 陈晓道:“仓库里有帐篷,在外面给他扎顶帐篷。” 陈晓给方育拿了药,然后去仓库找帐篷。 南宫真跟随来到仓库,看到偌大房屋中几排钢铁架子,上面堆放着一些东西。陈晓来到户外用品货架前,翻找帐篷。 “这是什么?”南宫真指着一个形状怪异的东西问。 陈晓瞟了一眼:“电动推进器。” “推进什么?” “那是用在船上的。安装上电动推进器就不用人工划桨,它会推动着船前进。” 空间里有个湖,陈晓曾在湖上划过橡皮艇。湖很大,人工划桨太累,于是陈晓买了船外推动器。 “用灵力推动就行,何须要外物。”南宫真道。 好吧!陈晓砸了咂嘴,是她太平凡,不知道还有非凡操作。不过以她的灵力,觉得自己也推动不了一艘船前进,即便只是一条橡皮艇。 南宫真浏览架子上的东西,绝大部分还没拆封使用过,箱子上印着物品名称。 这里提一句,南宫真看得懂现代简体字。之前浏览电脑,除了简体字,他甚至还看得懂二十六个英文字母,陈晓大吃一惊。 南宫真说,简体字是他母亲教的,南宫家许多人都会简体字。至于英文字母,他不会英文,而是会法文。曾经他去过地球,当时南宫凡在法国。 陈晓急切问: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南宫真回答:大概一百多年前。 当时正值第一次世界大战,他在那里待的时间不长,没多久就回来了。 陈晓找到帐篷,两人出仓库,来到房屋旁边找了块空地搭帐篷。 这是个两室一厅的黑胶帐篷,里面空间很大,可以放得下张双人气垫床,还可以再放个充气沙发、小桌椅啥的。 帐篷外面有个延伸天幕,如果在野外,将天幕支起来很不错,防晒又挡雨,不过在空间里陈晓觉得没必要。她特意找了个黑胶帐篷,只是为了避光、好睡觉,而不是为了防雨防晒。 帐篷支起来,气垫床充满气,方育叫陈晓帮忙,将杨钊抬到帐篷里。 看到方育叫陈晓帮忙,南宫真皱了皱眉。杨钊身体大约就一百六十来斤重,他一个人抬不动?不过想想,方育现在只是凡人之躯,弱点也正常。 摆弄好杨钊,黑石空间外,天已经蒙蒙亮。 “我们出去吧。”陈晓道。她每天早晨天亮出黑石已成习惯,看到天亮便想着该出去了。 “你别出去,我们出去。”南宫真道。当时是方育带着黑石来太孙房间,陈晓并未出现,此时出去也应该只是他俩出去。 “哦。”陈晓反应过来黑石在太孙房间。 方育帮陈晓理了理头发,温声道:“你可以不用出去,就在空间里睡一觉。” 从昨晚到现在三人都没合眼,南宫真本来说要休息,结果又玩起电脑。 陈晓想了想:“好,那我大概十点钟出去。” “十一点,你睡到十一点。”方育道。现在外面大概六点钟,十一点,她可以睡五个小时。 “好。”陈晓点头。 南宫真带着方育出了黑石空间,方育拿起桌上黑石塞进怀里。 “殿下是否要休息了?”方育问。 “嗯。”南宫真拉开被褥,躺到床上。他的精神力饱满,不需要休息,但是他的身体病弱,需要休息。 方育来太孙房间是来值夜伺候的,即便太孙睡觉他也不能离开。他四下望了望,想找一处好坐好靠的地方。 南宫真道:“坐我床边上吧。” 方育犹豫了一下,走过去坐下。 “你曾经与小小结过魂?”南宫真半躺在床上问。 方育怔了一下,承认道:“是的。” “你对她有何目的?”南宫真语气平缓,不是质问,只是闲聊。 “我……”方育组织下语言,道:“说了你可能不信,我第一眼看到小小就喜欢上她。后来在一起相处了很长时间,愈发认定她就是我的终身伴侣。” “我问的是目的。”南宫真强调。 “这个……”方育自嘲笑了一下,道:“看到她有黑石,她又不知道她父母是谁,我猜想可能与南宫家有关联。天底下,谁不想与南宫家有关联啊!所以,更坚定了我想要她做我终身伴侣的决心。” “你的目的,是想与南宫家攀上关系?” “是的。” 关于想攀附南宫家,方育不用狡辩,魂界之人谁不想攀,人人都想。只不过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南宫家”只是个名号,他们连南宫家的墙角跟都见不着,更别说见到南宫家的人。 就比如此时的南宫真,你以为你真的见到南宫真了?不,你只是有幸与他的神元对话,如果他抽身一走,你面前的人是太孙。 “你的底蕴不错,小小身边有你,我还是放心的。什么时候有机会,你可以与她重新结魂。” 方育有些惊讶,他以为南宫真会斥责他结魂之事,没想到,他居然鼓动他俩再次结魂。 “可是,小小她未必会同意。” “上次是怎么结的,第二次还怎么结。”南宫真眼帘微垂,似是在暗示,又似是想睡觉。 方育抿唇不语。 南宫真道:“是男人就主动点。” 言尽于此,南宫真不能再说了,再说就显出他的迫切了。 他迫切需要有人替他分担。你以为三界主宰很悠闲吗?此时他在这里聊着,其他神元还在忙着别的事。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184章 寻机 方育听出南宫真对他的认可,含蓄的低下头。 屋外,金橙色的曙光跃出天际,五十里外河东县,一支四百人的队伍朝南中县进发。 …… 兴隆客栈。 伙计到后院禀报,马车来了。高灿今日回安县,那边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他无法一直陪着小郡主在南中。而小郡主在南中,则是为了等方育。 “大小姐,所有事情我都交代李掌柜了,小姐有何需要,只管吩咐李掌柜。” “知道了。” 小郡主跟高灿一起出后院。 “小姐请留步,小人担待不起。”高灿以为小郡主要送他出门。 “没事,我也出去转转。”除了一些需要摆身份的场合,小郡主一般没什么架子。 “哦。”高灿往后缩了半个身形,让小郡主走在前头。 迈出客栈,马车就在门前等着,车夫正与伙计聊天。 “你是没睡醒吧,怎么可能!”伙计一脸不信。 “真的!那时候我已经起来喂马,怎么可能会没睡醒。” “如果说你看见一群老虎我都信,有房子高的黑豹……你看到的是什么阴影吧?” “真的是黑豹!它在跑,速度可快了!” 盛安商号的马车驿站在城外,因为他们主要是拉运货物,货栈与车马栈在一块。高灿回安县,不仅是人回去,同时也带了批货回去,马车是从城外过来接他的。 这时有另一人凑上前道:“是真的!我邻居也看到了。” “你邻居也看到了?”车夫兴奋找到一个可以为他佐证的人。 “我邻居说他半夜起来撒尿,看见一头比房子还高的大黑豹往城外方向跑。” “城外?我看到的是往城里跑。” “城外!往城外跑。” “咦,怎么我们看到的不一样?我看见的是往城里跑。” “城外!”那人坚持。 高灿走到马车前:“聊什么呢?走了。” “大掌柜,我们在说今早天亮前看到的奇事。” “什么奇事?” 车夫将他看到的讲了一遍。 因为今早车队要出发,车夫提前起来喂马,不能让马饿着肚子赶路。就在他喂马的时候,看见不远处大路上一头比房子还高的黑豹,像风一样飞驰而过。 当时他也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后来看见路上有留下的巨爪印,于是他觉得自己没看错。 那位“邻居看见”,他也讲述了邻居所说。 高灿听完觉得是无稽之谈,没当回事,命车夫驾车上路。 在一旁的小郡主听完,半信半疑。说相信吧,太离奇;说不信吧,西凌也有过会杀人的植物。 忽然,她想到一个去找阿育的借口。跟他说一说这个离奇事,问他觉不觉得是真的。他亲眼见过杀人的植物,还被植物伤过。 …… 官驿,独立小院。 天亮后,罗青来接方育的班,不过方育也没回自己屋。太孙在睡觉,两人在屋外小声闲聊。 “杨钊他们去了一晚上,到现在都没有音讯,我觉得可能出了什么意外。”方育诱导性的说道。 “就一晚上,有音讯最快估计也要到中午才会传来。再说他们是飞骑卫,会出什么意外?” “不好说!狗急跳墙,什么时候事情做不出来。” 罗青没有反驳,太孙遇刺就是狗急跳墙,但是飞骑卫,他不觉得会有什么事。说道: “等等看吧。不管有没有音讯,咱们不都要等吗?” 按照计划,他们在等钦差到来。等钦差来了,他们就离开南中、前往京城。 两人正聊着,驿卒来传告:外面有位叫阿茹的姑娘找方公子,说是有事要与他讲。 闲着也是闲着,方育将黑石吊坠放回房间,然后去见阿茹。 他不知道陈晓会什么时间从空间里出来,为了方便她出来,最好是将黑石吊坠放在他们房里。 大门外。 小郡主双手背在身后,无聊地踢着地上石子,旁边站着赛沐、赛阳。 “找我有何事?”方育踱步走出大门。 “没事就不能找你么?”小郡主侧头微笑。 曾几何时,小郡主策马几十里去军营看望阿育,每次阿育一见到她,着急忙慌地上来嘘寒问暖,可是现在……小郡主微笑中有苦涩。 “说吧,什么事?” 方育的态度说不上坏,但也看不出好。 “我今早听到一件奇事,想问问你觉得是真的假的?” “什么事?” 小郡主将“黑豹”之事说给他听。 方育听完没啥反应。 “你说这是真的假的?”小郡主一脸探究。 “不知道。” “你亲眼见过妖植,你说,这世上会不会有妖兽?”小郡主眨巴着清澈大眼猜想。 “可能有吧。”方育不确定的语气。 昨晚夜千出行,方育想到可能会被人看到,不过看到也没什么。凡人世界中有各种匪夷所思的传说,有些是编造的,有些可能的确是真的。就比如夜千这种,从界外来的生物,普通凡人以他们的见识,自然是难以置信。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方育问。 “高掌柜走了。” “嗯。” 刚才在说“黑豹”之事提到过。 “你能不能跟太孙说说,让我住进官驿里?” 因为太孙在官驿中养伤,因为官驿里出过事,现在官驿中不准闲杂人等踏入,更别说住宿了。 “你在客栈里不是住得好好的吗?”方育明白她是想与自己离近些。 “我留在南中就是为了等你。在你身边等会更好些。” 阿茹与阿育从小一起长大,先是兄妹,后是未婚夫妻。再加上阿茹的性格、身份,他们与其他“分手”的恋人不一样。 方育没有一口回绝,他想到个问题:假如宁王真的已经起兵造反,他第一个想杀的是太孙,第二个要杀的就是方育。 现在太孙不是太孙,是三界之主南宫真。以他的位格,是不会参与凡人世界争斗的,他大概率会抽身而去。到时候,即便他想扶持太孙都扶持不了,而宁王对他的追杀不会停。当然,方育不是惧怕宁王追杀,这些人在他面前犹如蝼蚁。只是,大开杀戒好么?他是不是太欺负人了? 南宫真不参与凡人世界争斗,同样的,方育也不想参与。 当初之所以参与,是为了帮陈晓寻亲。现在,亲不用寻了,但是他们也卷入了南越国的内争。 方育想了想,对小郡主道:“此事待我禀报太孙,看他准不准!” 不想参与南越国的内部争斗,最好的办法是跳出去。 如何跳?很简单:亮明身份。 无论是夏国世子的身份,还是西凌少将军的身份,宁王都不敢随意动他。 而能证明他身份、最有说服力的,单首小郡主阿茹。 罗青知道他是夏国世子,可是他说的话,谁信? 他手中有肃阳郡府的令牌,可是上面也没写着他就是阿育少将军。 说来有些可笑,当初千方百计不想让人知道自己身份,而当需要证明自己身份时,却忽然发现:其实还很难证明。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185章 起猛了 陈晓一觉睡到中午。当她从房间里出来,在院中看到赛沐、赛阳,正在与罗青聊着什么。 陈晓有些纳闷:他们怎么会在这? 这时,苏晓婉端着托盘从太孙房间出来,看见陈晓,对她点头颔首,算是打招呼。 苏晓婉怎么也在?她不应该是在家守孝吗? 陈晓一边纳闷、一边去厨房打水。她在空间里刷过牙了,不过脸要在空间外洗。 厨房里已经做好午饭,苏晓婉正在端菜。看见陈晓,苏晓婉歉意道: “之前不知方公子身份,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身份?陈晓拧眉,不知该问哪一句:他是坦白了西凌少将军身份?还是坦白了夏国世子身份? 陈晓有点懵,打着哈哈、装了热水,返回房。 正在洗脸,方育进屋:“起来了!想让你多睡一会,所以没叫你。不过也刚好,我们刚刚动筷,洗完脸来太孙房间用饭。” 陈晓在空间里睡觉,方育为她打掩护,说她在房间里睡觉。只要丈夫不许人进屋打搅,别人就不知道她到底睡在哪。 “刚才苏小姐说,知道了你的身份,你是跟他们说了什么?”陈晓疑惑。 “说了我是夏国世子萧方育。” 方育简要讲了今早的事情。 他不想卷入南越国内争,然而他帮了太孙那么多,宁王一定会将他视为敌人。如果太孙还是太孙,帮他打赢这场内战也没什么,可是太孙被南宫真附身,南宫真一走,太孙就死了,他没必要为个很快会死的人去搏杀。所以,他想抽身。 抽身的最好办法是亮明身份,无论他是西凌少将军、还是夏国世子,宁王都不敢轻易动他。而能为他证明的,单属小郡主。她是以郡主身份来参加南越国皇帝寿辰的,只要她证明,方育的身份就落实了。 今早小郡主提出想住进官驿,方育想利用她的身份来保护自己,跟太孙讲了,太孙同意她住进来。 陈晓嘴角扯了扯:“不是应该你保护所有人吗?怎么你也寻求人保护?” 方育尴尬而愧疚的笑了笑。其实他是在南宫真面前装善良。如果非要杀出一条血路,他也杀得出去,只是没必要。他不缺那三瓜俩枣的魂魄,何况他的身体是普通人类肉身,如果身体受损,会影响他与陈晓之间的感情。 这里所说的受损,是指残了缺了、甚至身体死了。假如他另外换一副躯体,陈晓可能就不跟他好了。 “对了,你说南宫真一走,太孙就死了,什么意思?”刚才陈晓就想问,但又不想打断他的话。 “南宫真附身太孙,太孙的魂魄就被他吞噬掉了。他一旦离开,太孙就只剩下一具行尸。” “附身一定都要这样吗?”陈晓不懂。 “南宫真有太孙记忆,说明他将太孙灵魂吸收了。”方育想到自己也将萧方育的灵魂吞噬掉,于是改个名词——吸收。 陈晓皱眉。她还以为南宫真只是附身,等他离开后,原本的太孙又回来了。 她不知,对于三界之主,区区一位太孙,就算是皇帝,对他们来说也只是普通人类,与其他普通人类没有什么区别。 陈晓突然感觉到南宫真有些视人命如草芥。只是降临与她对话而已,用得着就这样“杀掉”一个人吗?而且对方还是位太孙,这对南越国的朝局影响有多大! 方育看她拧眉发呆,说道:“洗好就过去吃饭吧!” 有些话,点一下就行,没必要说得太深。说深了,会牵扯到自己。自己何尝不也是这样。 洗完脸,陈晓简单梳了下头发,与方育一起去太孙房间用饭。 房里,除了太孙,在坐的还有小郡主、德王妃,他们正在商量着何时启程前往京城。 在南越国太孙面前,小郡主没有掩饰身份,同时也道明了方育身份:夏国禄王世子、西凌国武定侯义子,自己的义兄。 武定侯即阿苏将军。至于为何没说方育少将军身份,是因为他的“将军”身份已经被西凌太后剥夺。 官职可以由朝廷剥夺,但是“义子”身份不会变。何况阿苏将军已经不在世,唯一可以不认他是义子的人不在了,他便永远是义子。 太孙不是真的太孙,他对方育身份比在座之人更清楚,所以没有深究。 德王妃是一介妇人,听到方育身份震惊不易,但又不敢多问。她是个连本国朝政都不敢多打听的人,更何况是他国之事。 在陈晓起床前他们已经聊完方育身份,现在在商议着何时回京。见方育和陈晓进来,小郡主热情招呼,反倒是德王妃,少了往日对陈晓的热情。 “陈姑娘!”小郡主起身笑脸相迎:“来这边坐。” 小郡主让出个空位,让陈晓坐在太孙身边。 “上次在兴隆客栈是我不对,阿育哥已经教训过我了。看在阿育哥的面子上,你就原谅我吧!”小郡主脸上带着俏皮。 “反正我也没死,事情就算是过去了。”陈晓皮笑肉不笑。 “呵呵!”小郡听出她的怨气,尬笑两声。她是为了今后和平相处才道歉的,至于原不原谅那是她的事。 德王妃继续刚才的话题:“我想直接去京城,我有些担心我家王爷。” 刚才他们说了在安县要停留一下,方育和陈晓留在安县,太孙歇息两日继续上京。 “让小郡人直接送你去京城。”太孙道。 其实他们商议几时启程、在哪里停留,毫无意义。只要出了南中县,杀机四伏,他们或许连东河县都走不到,因为杨钊就死在那里。 德王妃望向小郡主,目光征询。 小郡主道:“我也想留在安县,等皇上寿辰临近再去京城。” 方育道:“或者,王妃装扮做普通民妇,随盛安号车队一起进京。” 他本不在乎德王妃死活,但是陈晓在此,怎么也要装得在乎一下,之前陈晓还说要护送德王妃进京。现在南中县外的情况,与太孙同行反而最不安全。 这群人里头就数德王妃手无缚鸡之力,胆子又小。小郡主虽然只会点花拳绣腿的武功,但胜在马术厉害,胆子也大。 小郡主道:“今日高掌柜刚带走一批商队,明日还有没有商队要进京,不知道。” 几人谈着意义并不大的话题,因为四百人的队伍已经接近南中县。 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掌上阅读更方便。 第186章 颠倒黑白 吃过午饭,小郡主派赛沐去找李掌柜,商议组织一队人马护送德王妃进京。 即便没有商队要出发,为德王妃专门组织一队人马也是值得的,因为她是王妃。西凌盛通号在南越国,靠着与各级权贵交际,一点点最终与皇宫搭上线、建立盛安号。换言之,盛安号的发展是自下而上,与直接找皇帝、自上而下的夏国隆顺号不同。他们很注重与下面人的交往。 另一边,南中县衙。 正午时分,一身樵夫打扮的冯县尉,带着十几名装扮成百姓的军士进入衙内。 守门衙役看到愣了愣:“大、大人……” 冯县尉一脸严肃,脸上带着浩然正气:“你去传令,命所有人到三班院集合。” 守门衙役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转身去传令。毕竟谁也没有撸去冯县尉的官职,他依然是县尉大人。 不一会,县衙上下所有人聚集在三班院,几乎站满整个院子。 冯县尉走到众人面前,清了清嗓子大声道:“各位,前晚本官被牢内三人劫走……”说到这他停顿一下,扫视众人,见众人表情没有太过惊诧,有的人甚至还露出原来如此表情,继续道: “之前我们误会了,彩莲、青琐等人并不是歹徒,他们是刘参将派来的。” 听到这句,众人表情惊愕。刘参将是靖州军参将,他派来的人能是坏人么! 冯县尉表情凝重道:“据官驿里递出的消息,太孙殿下被方育挟持了。” 众人露出疑惑表情,满脑门问号,啥意思?挟持?没看出来怎么挟持了? 冯县尉看到众人表情,叹了口气道:“我跟你们一样,一直都被他蒙蔽。以为他是在保护太孙,实则他给太孙下药,挟持了太孙。” 众人怀疑,有些不可置信。 冯县尉道:“你们应该记得,当初方育与德王、太孙殿下是如何一起来到南中的。太孙殿下路上遇袭,当时说是德州军所为,经过两州知府调查,袭击太孙之人,根本与德州军无关。那群歹徒甚至都可能不是南越人。” 冯县尉娓娓道来,讲述“真相”:路上袭击太孙的不是德州军,至于到底是什么人,因为全都死了,无从查证;公主殿下不是要刺杀太孙,而是要救走太孙,但是被方育反杀,囚于官驿。同时他先下手为强,给公主安置罪名,上报朝廷,让人以为事实如此。之后彩莲、青琐等人进去救人,方育以同样方式污蔑,将其定为歹徒。 冯县尉靠着在南中县多年建立的正直形象,编造了一套完全不一样的说辞。 他这般说的目的,不仅是要将方育定性为居心叵测的坏人,更重要的,是为宁王下一步计划做准备。 宁王谋位,不止靠宫里争斗,只要实际控制各州,皇宫里的那点争斗算得了什么。退一步讲,他还可以划地为王。 衙役们听完县尉大人的话,有些茫然。方育是坏人?……他是坏人? 冯县尉道:“方育武力超强,警惕性高,想要制服他几乎不可能。所以,要智取。”说完这句,他扫视众人,见众人没有明显反对表情,还处于疑惑茫然中,说道: “接下来,我会将他诱出官驿,智取擒拿。在这里,我要告诫各位,认清方育是什么样的人,不要盲目崇拜。我们身为南越人,应以南越为重。” 他最后点的这一句,指的方育是西凌人,他的所作所为可能是为西凌谋划什么。当然,话不能明说,只能暗示。因为宁王与西凌也有着微妙关系。 衙役们面面相觑。之前方育还是正义的化身,以一敌百保护太孙,突然一下子,他就变成了敌人。 …… 官驿,独立小院。 午饭后,太孙教陈晓“画画”,摒去左右,只留下陈晓一个人。方育想留下,太孙命他到外面守着,不要让任何人打搅。 对方不是真的太孙,是三界之主南宫真,方育只得听令到外面守着。 房里,太孙如昨日一样,从背后贴身陈晓,意识侵入陈晓大脑,寻找她母亲的模样记忆,手把手在纸上描绘出来。 罗青与方育同在屋外,罗青朝屋里瞟了一眼,看不到陈晓与太孙的动作,只看到他俩紧挨着的双脚。 “世子,对陈氏,你是怎么想的?”之前罗青觉得世子真心喜欢陈氏,可是看到他居然让陈氏与太孙亲近,试想一个男人,怎么可能让自己喜欢的女人与别的男人亲近,于是罗青觉得世子或许不是真心喜欢陈氏。 “怎么想?”方育心不在焉。 此时他想的是:如何与南宫真拉近关系,跟随去往南宫家。然而如果只是方育一个人,南宫真不会带他去南宫家。最可行的,是陈晓去南宫家,他作为陈晓的丈夫一同前往。所以,他当前的努力方向,还是与陈晓成亲。只是,假如有一天陈晓发现他还有别的目的,不知道会作何反应。 罗青看世子表情阴晴莫测,眼神空洞的凝视地面,暗暗叹了口气,换个话题道:“现在他们知道你是阿苏将军义子,你打算将世子身份也说出来吗?” “有必要的时候再说。” 方育是阿苏将军义子,其实他夏国世子的身份也呼之欲出,因为知道他是细作的也都知道他的双重身份。 “我们……”罗青犹豫了一下,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夏国?” 方育吐了口气:“不知道。” 现在他考虑的不是身份回归问题,而是如何让南宫真多留些日子。只是,三界之主、大忙人,什么事情能让他留下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忽然有驿卒来报,说梁大夫有事情找方育,请他去一趟回春堂。 昨日梁大夫就找过方育,关于提炼冰片之事。今日又找,方育以为还是冰片之事。 不疑有他,方育没有打搅南宫真与陈晓,叮嘱罗青几句,出门去了。 此时的回春堂,冯县尉说服梁大夫配合他抓捕方育。 说实在的,梁大夫不相信冯县尉的说辞,因为他与方育接触比较多,比其他人更了解方育。但是,他只是一名大夫,而且是从父亲辈起被发配到南中县的大夫,对于朝廷之事孰是孰非,即便心中有自己的判断,但是不敢多言。 第187章 埋伏 回春堂。 方育轻车熟路跨进药堂,穿过中庭,来到后院。 梁大夫一般不在前堂坐诊,只有遇到疑难杂症才会去前面看诊。刚才进来时,方育见药堂里只有来抓药的,这种情况下梁大夫一般在后院。 「方公子,」一名学徒伙计迎上前:「您是来找我师傅的吗?」 「嗯,」方育点头:「有人传信说梁大夫找我有事?」 「是的。师傅在等您,但是突然有事他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师傅说如果您来了,请您到书房稍等片刻。」 伙计一边说一边引导方育走向书房。 书房在后院正屋,里面有一排排书架、药柜,研制药材的器具、练习针灸的模具等等,梁大夫和弟子们常在这里研习医术,同时也会用来接待一些比较熟络的客人。 方育跨进书房。在书架的遮挡下,看不到屋中是否还有其他人,不过他感应到有四个人的心跳。 「屋里有人?」方育问。 「呃,」伙计含糊其辞引方育入座:「您请坐,我去给您沏茶。」说完赶忙转身出去。 如果说这间屋子里有人,并不奇怪。平常方育与梁大夫谈事,他的弟子就在某个架子后面研习医术,虽然看不到人,但并不影响。反倒是他俩谈话,或许会影响了弟子学习。 方育入座,随意打量了一下视野可见范围,书房还是跟昨天一样,并无异样。 突然,几支弩箭从书柜底下缝隙射出,方育毫无防备,被射中脚踝。 「啊!」方育吃痛,两只脚上被射中四箭,顿时双足像被斩断一般。 「什么人?」方育朝书架后恫吓,同时释放出元神上前查看。 这时门外闪现几人,冲着方育又射几箭,方育以极快速度抓住几只箭羽,但还是有漏网之箭射中他的身体。 「啊!」方育怒了,元神以极快速度掠过每个手持弓弩之人,弓弩手浑然倒下,他们的灵魂被收割了。 门外之人倒下,又一波弓弩手上前准备再射,方育不给他们机会,元神掠过统统收割。 此时,后院一间门窗紧闭的厢房,梁大夫闭目静坐,冯县尉站在窗棂前,从缝隙中偷瞧外面。 他看到弓弩手倒下,有些莫名。按理说方育应该已经被射中脚踝行动不得,他站不起来,能如何攻击? 突然,一名倒下的弓弩手又站了起来,他大步流星朝冯县尉所在厢房走来,一脚踹开房门。 梁大夫惊得睁开眼,冯县尉一愣,一支弩箭直***脖颈。 还来不及叫一声,冯县尉脖颈鲜血汩汩,倒了下去。 梁大夫看到这一幕,惊呆了。 弓弩手转头望向他,梁大夫心惊,生怕他也对自己下手。 「能救就救一下。」弓弩手冷冷说了一句,然后转身出去。 梁大夫不懂了:杀县尉,又让自己救一下,何意? 这名弓弩手是被方育附身的。他在收割了这些人灵魂后得知,他们是靖州军,暂时听命于冯县尉,对他进行埋伏擒拿。 冯县尉的上封并不想要个死的方育,想要活捉。不过在捉之前要让他散失行动能力,所以才有了书房埋伏,伤其双足。 方育没有对冯县尉一箭致命,并不是他仁慈,而是想借半死不活的冯县尉暂时拖延住对方。 弓弩手走出厢房,对院子里喊:「冯大人快不行了,你们还是先去抢救他吧!」 说完他走进书房,背起方育,以一个正常人类很难达到的力量和速度跑出回春堂,一路狂奔回官驿。 说实话,方育双脚伤得不轻,他也需要及时救治,否则 这具身体以后可能就残废了。 官驿。 方育刚走不久,一支靖州兵马队伍就到了。他们将官驿中的驿卒换掉,全部换成身穿铠甲的士兵。 飞骑卫见调换守卫,不解上前询问,没想到对方二话不说将其拿下。飞骑卫以为可能是误会,不想扩大冲突,乖乖束手就擒,以为讲清楚就好。 没有被拿下的飞骑卫急忙跑去找太孙。 「殿下!启禀殿下,外面突然来了支靖州军。」 罗青站在门口,阻拦飞骑卫进屋。 太孙正与陈晓画画,陈晓怎么也回忆不起母亲容貌,感觉与母亲有一两分相像的影视明星倒是想起不少。太孙引导着她拼凑,比如这人脸庞像,那人嘴唇像,那人气质像,杂七杂八画了不少。 听到禀报,太孙搁下笔。其实外面的动静他早听到了。 飞骑卫刚禀报完,一名身穿铠甲的军士带人走进独立小院。 「拜见太孙殿下,我等奉命来接公主殿下出去就医。」 军士双手抱拳,嘴上说着「拜见」,但是语气豪横,没有半点敬意。 太孙走出屋子,望着来人。 军士与太孙四目相对,眼神中是不容商量的霸道。 太孙轻笑一声:「带走吧。」 假太孙很明白他们现在的处境,乐平公主其实是个累赘,他们想带走就带走吧。 军士以为是自己的威武霸气震慑到太孙,得意一笑,命人将公主用担架抬出。 陈晓也跟着太孙出屋,军士看到陈晓,微微一眯眼,手指陈晓道:「让她跟随去伺候公主。」 太孙淡淡道:「我劝你不要节外生枝。」 军士冷笑一声,朝身后挥手,示意兵士上前将陈晓拿下。 罗青上前一步,欲与兵士对抗。 太孙表情淡淡,望着军士。只见上前的士兵刚走几步,突然定在原地迈不开步。 「上啊。」军士催促。 士兵急得满头汗,他们的双脚仿佛陷在沼泽里,挪不动、拔不出,牢牢固定着。 「你们怎么回事?」 军士刚开口抱怨,忽听院外有人大喊:「方育!」 众人目光不由望向院门外,只见一名身穿百姓服饰的强壮男子,背着双足染血的方育狂奔进小院。 这名男子是靖州军,与来官驿的靖州军同为一支队伍,大家被这奇怪的一幕看得有点蒙圈。 男子奔到陈晓面前,急道:「快带我进去!」 一个陌生男子对陈晓说「快带我进去」,陈晓也有点懵。她看到男子背上的方育双目紧闭,仿佛是昏死过去。再看他的脚,双足上钉着弩箭,鲜血滴了一路。 第188章 凡药 太孙对陈晓道:「将他俩带进黑石。」然后问男子:「你能医治吧?」 「能。」男子点点头。 陈晓有点懵,她从不带陌生人进黑石,不过太孙房间里没有急救伤药,眼下不进黑石又能去哪里找药。 来接公主的军士愣了两秒,缓过神来冲着男子怒吼:「赵饭,你在干嘛!」 陈晓疑惑,军士认识这名男子? 男子没有理会,对陈晓道:「我们快进去。」然后背着方育一头扎进太孙屋里。陈晓顿了一下,也疾步跟了进去。 太孙冷冷对军士道:「接了公主就滚。」 军士怒目圆瞠,大步上前,看样子似乎是想闯进太孙屋里。罗青急忙上挡住。 「把方育和那个女人交出来!」军士知道回春堂那边的行动任务。 「呵」太孙冷笑一声:「你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吗,如此不敬,该当何罪?」 「你、」 军士刚开口一个字,突然天空一声炸雷,一道闪电不偏不倚击中军士头顶。 轰! 军士没来得及叫一声,整个身躯被电成焦炭。与军士站得极近的罗青吓得往后大跳一步。 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所有人,一同前来抓捕的士兵震惊的站在原地,后知后觉意识到:面前之人是未来「天子」。 不是说太孙被雷劈过吗?被雷劈,说明上天不认可他,他德不配位,不配做「天子」继承人,可是……众人心中凌乱。同样都是被雷劈,太孙没事,军领被劈成焦炭。 「你们可以把公主带走。」太孙道:「把飞骑卫放了。然后你们全都撤出驿馆。」 士兵们面面相觑,撤不撤,他们做不了主。 忽然,几十米外一道闪电惊雷,驿馆的大门被轰塌,守卫士兵被掉落的瓦片砖块砸中,所幸没有生命危险。 南宫真不是个滥杀无辜之人。虽然小方世界中的人对他来说,犹如稻田中的麦穗,想薅就薅。但是,哪个老农会闲来无事去薅自家稻田里的麦穗。 「还不走?」太孙对怔楞的士兵道。 这时,小郡主与赛沐、赛阳赶来小院。 「听说阿育哥受伤了?」小郡主焦急询问。 太孙回答:「是的。不过你不用担心,他自己能治。」 「什么人伤的他?」小郡主觉得不可思议,在这种小地方居然有人能伤得了阿育? 太孙下巴扬了扬:「靖州军。」 小郡主目光锐利地望向身穿军服的士兵。 黑石空间里。 一进来,男子将方育放坐在沙发上,然后熟门熟路的去翻找急救药品。 陈晓看他自来熟,不禁疑惑:「你怎么知道药品放在哪?」 「是我,方育。」男子低头从抽屉里拿出碘酒、纱布、医用棉等等一系列物品,问道:「白药还有多余的吗?我需要大量白药。」 「有。」陈晓迟疑地点站在原地问道:「你现在附身在这个人身上?」 「是。要不然没人背我自己回来。」 「那、这……你附身的这人是什么人?」陈晓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赵饭,刺杀我的人。」 「刺杀你?」 陈晓不知道回春堂那边发生的事,方育还没来得及详说。 「你先去把白药拿来,一会我慢慢告诉你。」 「哦!」 陈晓看了眼沙发上的方育,双眼紧闭,双足浴血,赶忙去仓库拿药。 听到动静、嗅到血腥味,白蚺和夜千来了。 一进来,白蚺 和夜千都感应到方育身上没有生机,强大的魂力在那个陌生男子身上。 「这是怎么了?」夜千看了看昏死方育的脚,然后望向陌生男子。 分辨谁是魔君方育,两只灵兽比陈晓强,一眼就认出来。 「被偷袭了。」方育或者说是男子赵饭,边说边将药品搬到沙发旁。 「您居然会被偷袭?」夜千这里用「您」这个词,有点揶揄成分,不过揶揄的不明显。毕竟魔君不是能随便得罪的。只是堂堂魔君居然被人类成功偷袭,她觉得不可思议。 方育没有回她的话,他也觉得自己今天大意了。 方育蹲下身,脱去「方育」的鞋子,剪开袜子裤管,将脚部清理干净为拔箭做准备。 陈晓拿了药回来,同时又多拿了些碘酒棉花纱布。 「需要夹板吗?」 陈晓望着血淋淋的双足,感觉骨头都酥了。 「有的话就拿来。」 方育知道脚部骨头问题不大,严重的是伤了脚筋,固定恢复是要好些。 夜千看到他们拿出的药,与昨天医治杨钊的药差不多。这些只是普通凡药,用来医治杨钊她就不说什么了,可现在伤的是方育,如果她还默不作声,将来让魔君发现空间山里有灵药,恐怕会惩治她。 「呃……那个,公子会炼药吧?」夜千试探的问。 方育望向她。 「我是说,炼灵药。」 方育望着她,隐约猜到她可能要说什么。 这个空间里可能有灵药,方育猜测过,只不过之前没想过去寻找。一是浓雾锁山,以他凡人之躯要在这样的山里找药,难度很大。二是没必要,又不是他伤了或是陈晓伤了,只不过是医治太孙,普通凡药让他慢慢康复就好。 至于此时没想着去寻药,是因为目前要先把箭拔出来。另外,南宫真在此,方育犹豫着是让自己慢些康复好呢?还是快些康复?…… 「你想说什么?」方育问。 「黑石山里有灵药。」夜千有点支吾,生怕魔君怪她怎么不早说。 「有青灵藤、阴神花、雪骨参吗?」方育问。这是炼制生骨融血丹的主要药材。 「雪骨参……我不知道长什么样,不过我见过青灵藤和阴神花。」夜千也不是什么药材都认得,她只是知道一部分。 「你能去帮我采一些青灵藤、阴神花吗?」 「没问题。需要多少?」 方育想了想:「青灵藤八斤、阴神花两斤。」 「好。」 夜千答应完,飞快跑出去采药。八斤青灵藤容易找,两斤阴神花恐怕要多找几片山才能凑得够。 陈晓听到八斤、两斤,总共就是十斤,好奇问:「需要这么多数量的吗?」 方育道:「这里没有炼丹炉,何况我身上没有灵力,炼不了药。生用,数量就要多些。」 所谓生用,就是没有经过萃取提炼、原汁原味的使用。 陈晓不懂炼药,没有接着往下问,因为目前更重要的,是拔掉方育脚上的箭。 第189章 关切 方育脚上扎着四支弩箭,都是箭头深埋,有一支箭几乎贯穿脚踝。这主要是当时射击距离太近,弩弓的力量又很强。 只见方育蹲在地上,将“方育”的脚搭在自己膝盖上,一手握住脚掌,一手拔箭。 弩箭的箭头是锥形的,平底有倒刺,射进去容易,拔出来会带出血肉。 陈晓以为方育会小心翼翼,没想到他动作粗鲁,仿佛搁在膝盖上的那只腿不是他的,是鸡腿、猪腿,毫不在意粗鲁的拔箭方式会对皮肉造成多大伤害。 “不疼吗?” 陈晓看得龇牙。 “不疼。” 方育先将三支没入的箭头拔出,然后去拔那支几乎贯穿的弩箭。 只见他捏住箭尾,左歪歪、右扭扭,动作不像是在拔箭,更像是在剔骨,找到个适合角度一下子用力拔出。 陈晓看得起鸡皮疙瘩,感觉自己的脚都在疼。 “你是不把自己当人啊!”陈晓皱眉。 “所以我将自己暂时转移到赵饭身上。” 如果方育的知觉还在原身,当然,这点疼他能忍受。只是,可以让自己不必忍受,何必自找苦吃。 陈晓看他拔完箭,开始消毒伤口、上药包扎,问道:“你让夜千采的药,是用在什么时候?” “等表面伤口愈合了,生长筋脉。我的脚筋断了。” “断了?”陈晓惊讶。不过想想,箭射得那么深,穿断脚筋,合理。 方育包扎完脚,解开衣服,又去处理侧肋上的箭伤。 正在消毒伤口,突然南宫真传音,说小郡主一定要进屋看看方育,让他俩从空间里出来。 方育或者说是男子赵饭,将手上的碘酒递给陈晓道:“就说是你帮我包扎的。” 陈晓不笨,脑子转得很快,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此刻的“方育”正处于昏迷中,赵饭一介武夫,说是他救治的让人很难理解。 “知道了。这些血迹也要一块带出去。” 陈晓想得很周全,救治箭伤旁边怎么能干干净净没有一点血呢。 “嗯”方育用剪下的裤管袜子迅速擦干地上的血,然后拿起染血的靴子、擦血的棉花,陈晓拿着其他东西、带上昏迷“方育”,三人闪身出空间。 十几秒钟,两人迅速布置救治现场,然后传音给南宫真,告知准备好了,这时南宫真正在屋外拖延小郡主。 “好吧!你一定要看,就看吧。”太孙退开一步,让小郡主进屋。 小郡主疾步进屋,见阿育靠坐在椅子上,双目紧闭,衣襟敞开,双手垂于身侧,两条裤管从膝盖下剪掉,从脚踝到脚掌缠绕着白色纱布。在他脚边,是染血的布片、棉花,以及那双被血浸透的鞋。 “阿育!”小郡主心口一酸,眼泪止不住的掉下来。 此时陈晓手里端着用小碗装的碘酒,另一手拿着棉签,似乎刚才正在给方育侧肋上的伤口消毒。 “他怎么昏迷着?”小郡主问陈晓。 “我给他吃了麻药。”陈晓撒谎脸不红心不跳。 “他伤的严重吗?”小郡主看阿育侧肋上的伤,似乎并不严重,但看那双被鲜血浸透的鞋,感觉很严重。 “他的脚筋断了,脚骨有破裂,其他的是皮肉割裂伤。”陈晓一副很懂的样子。 “脚筋断了!”小郡主震惊。 脚筋断了以这个社会的医术,意味着以后很可能无法行走,变成个残废。 陈晓想说“不用担心,可以恢复”,但是想到小郡主来找方育,是想让他回西凌带兵打仗。于是没说可以恢复。 “他什么时候能醒?”小郡主问。 “嗯,可能,晚上吧。”陈晓随口编了个时间。 “能让我为他包扎伤口吗?以前他受伤时我也帮他包扎过。”小郡主语气中带着恳求。 陈晓想想,点头同意:“先用碘酒给伤口消毒,那是金疮药,那是纱布、绷带。” 陈晓不想在这种事情上与小郡主争抢,何况真的方育是站着的那个,椅子上的只是副躯体。 太孙问“赵饭”:“方育是如何伤的?” 赵饭道:“冯县尉以梁大夫的名义,将方育约到回春堂,在书房里埋伏弓弩手,趁其不备偷袭。” 太孙上下瞄了“赵饭”一眼,嘴角略带讥讽,说道:“既然能射中脚,就能射中其他部位,为何偏偏只是射脚?” 赵饭道:“刘参将要活的方育。” “为何?” “为了证明太孙殿下与西凌勾结。” 这事看起来矛盾,冯县尉对衙门的人说,太孙被方育挟持,他们抓方育是为了解救太孙;而刘参将抓捕方育,却是为了证明太孙与西凌勾结。 看似矛盾,实则并不矛盾。冯县尉对衙役所说,只是不想有人从中帮助方育,顺便为公主洗白。而刘参将留方育活口,则是要带到皇帝面前,成为太孙的罪证。 当然,普通士兵赵饭并不知晓那么多,只是方育从他们接到的命令,猜想到他们的目的。 “呵,勾结!”太孙轻笑。一个小国,屁大点土地、没多少资源、穷得叮当响的皇室,争权夺利也不遑多让。 老皇帝在对待夏国、西凌的态度上保持中立,原主太孙与皇帝的态度一致。假如这时候给太孙扣上个勾结某国的罪名,对太孙来说罪不至死,但能剥夺他的太孙之位。 正在为方育包扎的小郡主,抬头道:“与西凌交好难道是罪吗?南越皇帝不也与我们交好!” 如果不是友好交往,南越皇宫内务府就不会与来自西凌的盛通号,合伙建立“盛安号”。 太孙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不在意宁王势利在皇帝面前造了多少谣、给太孙安了多少罪名,他又不是真的太孙,难道留下来继承皇位不成。 他只是想与陈晓安安静静,让她回忆起母亲容貌,然后去找天道、父亲“讲理去”。 这时赛沐从外面进来禀报。 “太孙殿下,郡主,属下已命李掌柜增加马车,明日辰时一同出发。” 前会陈晓、方育进空间,太孙与小郡主打发走靖州军。太孙让小郡主命人再准备两辆马车,这个车队原本是送德王妃进京,但是现在的情况,太孙觉得自己也走吧,留在这里只会与靖州军纠缠。 “不一起出发,”太孙道:“让德王妃走他们的,你们也走你们的。我与方育、陈氏三人一起走。” “怎么行!”小郡主立即反对:“阿育哥现在还在昏迷,殿下身上有伤、又不会武功,没人保护怎么行!” “赵饭”站出来道:“我来保护。” 小郡主摇头:“不行。要不让阿育跟我们一起走,让罗青、赵饭、还有飞骑卫保护太孙殿下。” 太孙越听越乱,他本意是想支开其他人,只与陈晓、方育在一起。但是小郡主这么安排、那么安排,他身边总是会有其他人。 “罢了!先休息,容我想想该如何分配队伍。” 太孙终止了小郡主的瞎安排,他已经想到如何脱身。 第190章 计划 今日官驿这么一闹,原本馆内的人走了,苏晓婉和她带来的人也走了,意味着没人伺候、没人做饭了。 小郡主在房内守着昏迷不醒的阿育。陈晓和「赵饭」在厨房做晚饭。 「你的脚什么时候能好?」 「大概两三个月。」 「我有些好奇灵药的药效到底如何,应该比普通药强吧?」之前夜千去采灵药,方育也说会用灵药,但居然要两三个月才能好,陈晓觉得这种恢复速度跟现代也差不多。 「灵药确实有神效,不过这里没有炼药工具。另外,我现在是普通人,也炼不了药。」 「普通人不能炼药?」陈晓好奇。 「是的,炼药需要灵力辅助。没有灵力只能生用。」 「夜千有灵力,要不你让她炼?」陈晓打开脑洞。 方育笑道:「灵力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技术经验。」 「那你教她啊!」 「教她还不如教你,至少你的手指比她的爪子灵活。」方育笑道。 两人正讲着炼药,太孙踱步来到厨房。 见厨房里只有陈方二人,太孙走近前道: 「该让杨钊出来了。」 「出来?」方育思索:「你的意思是……?」 「出来稳住其他人,我们走我们的。」 太孙讲了他的计划:晚饭后让杨钊出来,假装刚返回南中,让他给大伙讲讲东河县发生的事情。等到半夜,太孙、陈晓、方育三人借黑石离开,就此脱离众人。 让杨钊出来的目的,是让这群人有个首领。只要杨钊在,他说知道太孙已秘密离开,约定好了京城见,飞骑卫就不会去追。 至于小郡主追不追……太孙道:「要不,把阿育的躯体留下?」 方育立即反对:「不行,不知道她会对我的身体做什么。再说这一分开,少则半月、多则数十日,阿育一直断开生机,身体会彻底坏死。」 「那你分一缕元神在阿育身体里。」 「不行,阿育必须跟着我们,他还要治伤脚呢。」 听着方育说阿育,陈晓觉得怎么那么怪异,仿佛阿育是另外一个人似的。不过看看眼前「赵饭」,好吧,阿育的确是另外一个人。 太孙想想也是,道:「那就还按照原计划。」 …… 天色擦黑,官驿靠山这面围墙翻进来一个人,刚一落地就晕倒在墙边。他身上穿着脏污破烂的飞骑卫军服,衣服上有大片干涸血迹,脸色苍白,头发凌乱。 「谁在那儿?」 巡逻的飞骑卫远远看见,疑惑上前。 在此之前,飞骑卫只守卫独立小院,并不在小院之外的地方巡逻。不过太孙说,今日靖州军撤出,他们定不甘心,可能会有什么举动,命飞骑卫巡逻整个官驿,谨防偷袭。毕竟现在驿卒也没了。 巡逻的飞骑卫走近前,仔细一瞧。 「统领!」大惊失色。 …… 陈晓与方育的房间。 房门开着,赵饭站在门外。屋里,小郡主、陈晓、罗青、赛沐、赛阳几人围在床边,听刚刚苏醒的方育讲述他遭袭过程。 屋里人聚精会神听,屋外墙角边,一块小黑石头偷偷摸摸潜行。赵饭望向石头,张开手掌,勾了勾手指,黑石嗖一下子飞到他掌心里。 听完方育讲述,小郡主愤愤不平:「你为何不杀了那狗官?」 「让他活着比死了好。」方育眉头紧蹙,忍着脚上伤痛。 小郡主看阿育忍痛表情心疼不已,道:「你手上有白石散,吃点啊!」 上次方育没收了小郡主的所有白石散。 白石散有止痛功效,方育此时也真是很痛,对陈晓道:「把白石散拿来。」 经过南宫真讲解,陈晓知道「白石散」是什么东西,既然不是毒药、有止痛功效,少吃一点也无妨。于是将白石散拿来,同时也倒了杯水。 罗青扶方育起身吃药,忽然,听到院子里有几声嘈杂。 「统领!」「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听到外面声音,方育疑惑问:「外面怎么了?」 小郡主几人也好奇,出屋去瞧瞧。 只见一名飞骑卫背回来一个人,他浑身脏污、衣裳褴褛,不过从服饰看得出,他也是名飞骑卫。 此时太孙也从屋里出来,指挥飞骑卫将他背进杨彦房间。 小院里房间有限,之前杨钊与杨彦同住一个屋,其他飞骑卫有的与罗青住一个屋,有的住在前院。包括今早刚搬进来的小郡主三人,他们也住在前院。 「那人是谁?」小郡主随便问了名飞骑卫。 「我们统领。」 飞骑卫回答完她的话,马上跟进杨彦房间。 小郡主之前没有见过飞骑卫统领,不过知道他也来了,前日带人去接应钦差。现在如此狼狈回来,是发生了什么事?小郡主命赛沐跟进去看看。 「飞骑卫的统领回来了。」小郡主返回屋内对方育道。 堂堂飞骑卫统领为何会变成那样,小郡主很好奇。不过相比较,她更在意阿育。 「杨钊回来了?」方育故作惊讶:「他是怎么了吗?听他们声音,好像发生了什么事?」 「嗯,看样子他好像是受伤了。感觉他似乎一路披荆斩棘,好不容易才回来。」 「到底发生了何事?你快去瞧瞧。」方育催促。 「我让赛沐去瞧了。」小郡主更在意眼前人。 「罗青,你去瞧瞧。」方育让罗青去。 「世子……」罗青犹豫。 自小郡主说开方育身份,罗青便不再隐藏称呼,在人前也称呼方育「世子」。当然,罗青的身份也公开了,他既是西凌国逃兵,也是夏国人。 「快去瞧瞧!」方育催促。 前去接应钦差的飞骑卫统领如此狼狈回来,再加上今日靖州军在官驿的行动,其实罗青已经猜到点什么。只不过,这是南越国之事,与他们何干? 犹豫间,有人来请。太孙殿下请小郡主、罗青过去旁听,出大事了! 屋里几人起身,唯有陈晓没动。 小郡主道:「你不去听听?」 陈晓道:「我要在这里照顾阿育。」 今天小郡主老是阿育、阿育的喊,陈晓也不自觉的跟着喊阿 第191章 突袭 打发走所有人,「赵饭」进屋,将黑石交给陈晓,同时收回阿育身上的元神。 看床上阿育闭上眼,仿佛关机一般,陈晓道:「让他醒着呀!」 「疼。」赵饭皱了皱眉。 为了不让小郡主一直守在跟前,他分出一缕元神让阿育苏醒,现在小郡主不在,阿育就没有醒着的必要。 「你不是吃了止疼药了么?」陈晓瞅他一眼,有些阴阳怪气。 因为止疼药是小郡主建议吃的,说实话,陈晓还真没想起让阿育吃止疼药,因为之前在空间里拔箭,她问疼不疼,阿育自己说不疼。 在感情上女人大多小心眼,情敌比自己更关心男友,陈晓心里不舒服。 「赵饭」没有接话,说道:「问问夜千,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 话音刚落,一只黑色小奶猫凭空跃出,落在床上枕头边。 「外面被军队包围了。」夜千道:「我们绕到后山,那里也有人把守。杨钊是吸了那里几名守卫的魂才进来的。」 吸魂即意味着那几人死了。成为魂魔的杨钊,现在有很方便的杀人能力。只不过在人类世界,这种方法不能滥用,否则有违天道会遭到惩罚。当然,此刻「天道」就与他们在一起,违不违的另当别论。 「外面军队有多少人?」赵饭问。 「目测至少有两三百人,大部分集中在正门、侧面,后山守卫相对松一些。不过现在莫名死了人,估计他们会加强防卫。」 「赵饭」思忖。他们与太孙离开不难,可是之后杨钊带人离开,恐怕就有些难了。 陈晓也想到这个问题。几百人包围官驿,杨钊他们要怎么杀出去?当然,杨钊自己一个人应该可以杀出去(因为他已经不是人),可是其他飞骑卫怎么办?他们只是普通人,死伤肯定难免,因为敌人数量实在太多。 夜千舔着爪子道:「之前杨钊求我,希望我能留下来助他们一臂之力,不过我说,这要经过你们同意。」 陈晓想想,点头道:「我没意见,你去问一下太孙和杨钊要如何配合。」 离开计划是太孙定的,他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好嘞!」夜千跃下床,借着黑夜掩护去找太孙。 相比较白蚺,夜千胆子更大,敢在人类中活动,这主要得益于它小奶猫的外型。试想一条大白蛇与一只小奶猫,看见蛇大部分人会感到害怕,看见小奶猫则会感到同情。然而「这两只」的真实情况是:夜千是老大,白蚺是小弟。 …… 小郡主听完杨钊讲述当前局势,太孙又与她谈了一会。众人散去,小郡主想再去看看阿育,不过阿育房门紧闭,屋内灯火熄灭,感觉像是已经睡了。 此时也确实不早,已经二更天。小郡主想想,阿育有伤应该好好休息,明日再看吧。 月上中天,莹白色的月光披着黑幕大衣笼罩大地,地面一片安静。 突然,官驿后面山上出现一团巨大黑影,没人知道它何时出现,黑影在树林间移动,一颗颗树木哗啦倒下。 树木倒下的声音,惊动了包围官驿的士兵。 「那是什么东西?」有人惊呼。 「点火把!快点火把!」 在黑夜中遇到未知东西,人们首先想到的就是照亮看清楚那是什么。 一束束火把点亮,黑影也由远及近来到官驿旁。 只见一个数丈高的黑色怪物,头顶发着两团绿色荧光,看不出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说明一下,夜千为了不被人看出原本形态,改变了一下外型,将自己变成「一坨」。 「什么东西呀!」「怪物!」 「妖怪啊!」 士兵们吓得纷纷后退,有的人赶紧去拿弓箭、长矛。 当人们以为它会攻击人时,没想到,这个怪物像是个顽皮孩子,一脚脚踢倒官驿围墙,它甚至在踢时还很小心,将围墙往外拔,仿佛生怕毁坏了围墙内的建筑。 士兵们看得一愣一愣,他们手上已经握好长矛,拉好弓箭,随时准备攻击。 围墙倒塌的声音在夜里显得特别巨大,官驿内的人纷纷惊醒。 「统领,外面有个怪物!」 守夜的飞骑卫赶忙去找杨钊。 今日杨钊回来,虽然是晕倒被背回来的,但是杜御医来看过,他身上的伤已被处理过,晕倒应该是被饿的。 当然,晕倒是杨钊装的。他吞噬了几名士兵魂魄,对于第一次噬魂的他来说还有点不太适应,感觉很难受,索性装晕倒。 此刻杨钊并没有睡,他只是和衣躺下。因为他知道今晚要发生什么。 「怪物?」 杨彦先一步点亮烛火。他也没有睡,也是和衣躺下。因为杨钊要求飞骑卫今晚提高警惕,谨防靖州军偷袭。 独立小院、前院,凡是住着人的房间,纷纷点亮烛火。 「郡主,郡主!」 赛沐焦急敲门,然而屋内没有动静。 另一边,太孙从屋里出来,陈晓、罗青、赵饭等人也从各自屋内出来。望着不远处那个巨大怪物,众人一时间有些被吓懵,不知所措。 「赶紧跑。」太孙抬头望着怪物,表情淡定、语气紧张。 说完他几步来到陈晓跟前,拽起她的手就走。 这是他们之前商量的。 一开始太孙想借黑石悄悄离开,后来推敲了一下,觉得不行,不能悄悄,他们要在众人面前离开。 太孙和陈晓刚跨出小院,突然怪物转身,伸出像铁甲一般的爪子摁塌太孙住的那间房屋。 突然举动惊吓到众人,赵饭一个箭步冲进陈晓房间,背起方育,直追太孙而去。 罗青也想去背方育,但是赵饭快他一步。他刚想要追上去,怪物爪子突然落在他面前。 数丈高的怪物,它一只脚踏在小院中央,犹如一棵苍天大树的老树根。罗青试图绕过去,怪物爪子移动,仿佛在阻拦他。 「不必追,按计划行事!」杨钊对罗青喊。 之前太孙安排过,说如果靖州军偷袭,他们就趁乱分头离开。小郡主负责保护德王妃,罗青假扮成太孙,杨钊等人保卫,吸引靖州军。太孙和陈晓就能悄无声息的安全离开。 罗青本不同意,这样一来世子怎么办?但是他反对无效,太孙压根不听他的。 小郡主也不同意,太孙说「到时候看吧」,三言两语先把人打发走。 当然,罗青假扮太孙,他们也不会堂而皇之走大路突出重围。太孙让他们走山路,最后众人在京城太子府汇合。 至于小郡主保护德王妃,她们要如何离开,太孙不替她们操心。一位王妃、一位西凌郡主,靖州军只要有点脑子,就不会轻易动她俩。 第192章 虚晃 赛沐焦急拍打小郡主房门,里面没有动静。 赛阳道:「撞门吧!」 赛沐犹豫一下,用力撞门。 怪物就在眼前,它已经在开始毁坏房屋,不知何时轮到这里,小郡主在屋里很危险。 本该归赛氏兄弟保护的德王妃,此刻缩在屋里瑟瑟发抖。她隔壁就是倒塌的太孙房间,掉落的木瓦砖块落在她门口,堵住她打不开门。杨钊见状,叫飞骑卫去将王妃救出来。 驿馆外围士兵,看怪物毁坏官驿。原本准备攻击怪物,将官让他们等等。 如果太孙在怪物攻击中死掉,那就太好了,顺理成章、名正言顺。 夜千一来就毁坏围墙,然后用身体挡在前面毁坏建筑,是有目的的。 借着夜千身形掩护,太孙、陈晓、以及背着方育的赵饭,出了小院,跨过倒塌围墙,疾步往山上去。 小院里,原本的计划乱了。比如计划赛阳负责德王妃,罗青假扮太孙,飞骑卫掩护假太孙边打边撤。 不过杨钊知道「原计划」只是个幌子,太孙总不能跟众人说:晚上会有怪物来袭击,到时候我们趁乱逃走。 飞骑卫救出德王妃,问杨钊:「统领,现在要怎么办?」 「走!」杨钊道:「大家从山上走,分成两支小队。注意掩饰身份,到时候在安县怡红园集合,然后一起进京。」 飞骑卫扶着摇摇欲坠的王妃,迟疑道:「她……怎么办?」 养尊处优的王妃肯定是走不了山路,再说他们要分成小队,哪队带王妃? 「把王妃留下。」杨钊接过,扶着王妃另一只胳膊。 「那统领你……?」飞骑卫看出统领似乎此刻不走。 「不用管我,你们先走。」 「不行!」飞骑卫不会扔下他们的统领。 「这是命令,快走!或许你们还能追得上太孙。如果追不上也不必强求。」杨钊又补充一句:「你们在后面做好垫后,不要让靖州军追上去就行。」 杨钊生怕他们真的去追太孙。不过对于懂得丛林作战的飞骑卫知道,人一旦进了森林,想要找到是很难的。所以不必找,只要做好垫后,如果有靖州军追来,将他们阻挡下就行。 「大哥,我跟你一起。」杨彦看杨钊不走,打算留下来陪他。 「你去找杜御医,然后带他一块走。」杨钊此刻也感到要将众人甩掉是件麻烦事。 「那你怎么办?」杨彦着急,这可是他亲大哥。 「我自有安排。」 「有何安排?」 「不能说,总之你们赶紧走。」 杨钊的安排,就是他还想去东河县,救出关在那里的飞骑卫。 对太孙来说,关在东河县大牢的飞骑卫,弃了就弃了,他无所谓。但对杨钊来说,那是他的弟兄,他要把他们救出来。 在几人纠缠走不走的时候,罗青先他们一步冲向山上,他要去追世子。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人只有世子。 驿馆外的士兵看见有人往山上跑,大喊「有人跑了」,离山近的士兵赶忙去追。 夜千见状,一爪子撸过去,毁坏了士兵追赶的前方道路。 「快走!想全都死在这吗?!」杨钊动怒。 此刻士兵已经从侧面过来,想绕到怪物身后,控制住驿馆中的人。 大家都看到情况紧迫,一咬牙,「走!」 再说前院,赛沐撞开房门,小郡主安然酣睡,对外面动静无知无觉。 「郡主、郡主!」 赛沐着急,使劲摇晃,终于将人摇醒。 「怎么 了?」小郡主朦朦胧胧,半梦半醒。 「快穿衣服,我们赶快离开这!」 赛沐焦急将衣服塞到郡主面前,然后迅速收拾屋里几件重要东西。 「怎么了?」小郡主觉得眼皮很沉,意识很沉,仿佛又要睡去。 「不行就用被子裹出去吧!」 赛阳进屋,见郡主仿佛中了什么药似的,提议直接将人抱出去。 实际上,郡主没有中什么药,她只是被夜千催眠了。 在夜千开始今晚计划之前,她先潜入郡主房间对她实施催眠,目的是让她晚点醒,让她没机会追上太孙几人。 至于已经追出去的罗青……他以自己的极限速度追出去,跑了很远,居然不见太孙、陈晓几人踪影。 怎么回事?他们走的是另一条道吗?按照太孙与陈晓体力,他们应该走不远,但是,为何不见人影?罗青纳闷。 茂密树林中,风吹树叶沙沙响,一条白蛇在杂草落叶中蜿蜒前行。 黑石空间里,陈晓烧水泡茶。 太孙斜躺在单人沙发上道:「你够懒的啊,让你锻炼一下操控,你让白蚺托着黑石走。」 陈晓分好茶叶,转头道:「我顶多也就能坚持十分钟,这有意义吗?现在是逃命关头,要选择最有把握的走法。」 太孙嗤笑一声:「懒就是懒,还找借口。」 「我灵力有别的用处,不要浪费。」 「什么用处?」 「方育教我炼药。」 陈晓一指,长沙发上躺着方育。不对,那只是副躯壳。她指向旁边另一个单人沙发上的「赵饭」。 「呵呵,」太孙笑道:「这里没有火源,没有炼药炉,你有灵力,有何用?」 「谁说没有火源。没火我怎么做饭?」 「你那不是用电的吗?」 「木炭我也有。」 「炼药火源温度至少要千度以上,木炭可以吗?」南宫真知道这里炼不了药,不过现在闲来无事,闲聊几句也无妨。 陈晓抿了抿嘴。木炭在炉子里在空气中燃烧,温度好像是不到一千度。如果将木炭放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比如方育烧炼琉璃的窑炉中,温度能达到一千五六,甚至更高。 「砌个窑炉不就好了。」陈晓道。 「好吧,就算有窑炉,你有炼药的炉鼎吗?」 陈晓想想,不知道哪口锅能耐得住一千五六度的高温。 太孙看她气馁的样子,笑道:「如果凡人世界也能炼药,那他们就不是凡人了。」 陈晓不服道:「只是我这里没有这些东西。在我以前那个世界,几千度的火源,耐高温的炉具,都是有的。」 「我相信。」太孙微笑望着她:「只是这里没有。」 好吧,陈晓也不是要跟他争个输赢。她只是希望这里也能炼药,方育的脚能快些好。 两人争论时,方育在一旁听。就陈晓家里的炉灶锅具,的确是有能提高药效的东西。不过他知道南宫真也是位炼药高手,看他会不会主动建议。如果他不说,方育也不想提。 在方育心目中,南宫家忌妒心极重,他们不允许别人比他们强,一旦发现,就将对方掐灭,曾经……方育赶忙收回念头。 陈晓将茶端到每人面前,说道:「现在外面还是晚上,要不要睡一下?」 太孙道:「我去书房睡。」 说完起身,拿着茶杯走进书房。 方育道:「我就在客厅沙发上睡吧。」 现在他的元神在赵饭身上,不便与陈晓亲近。 「好。」 陈晓拉上客厅窗帘,给两人找了新的毛巾牙刷,然后自己简单洗漱一下,进卧室睡觉。 今天这一天怪累的。 第193章 从计较到天下 白蚺走了一夜,天亮时,它已到安县境内。接下来的路该往东北方向走,不过那个方向有个村子。 「小小,我不能再往前了。」白蚺传音入黑石:「前面有个村子,我们必须得从那个村子经过,否则就绕远了。」 「行,你进来吧。」陈晓正在厨房做早饭,她看到外面情形了。 前面说过,安县是个盆地,此刻他们在安县西面山麓。如果继续沿着山麓走,那是去西凌方向,所以现在该转向东北。 白蚺腾地闪进空间,立即钻入湖中喝水。它觉得这一夜,肚皮都磨破了。 「太孙殿下,起床啦!」陈晓冲书房喊。 昨晚太孙进书房,并没有立即睡觉,而是在那玩电脑,玩到很晚才睡。 浴室里,「赵饭」在洗澡。他拿了几件方育的衣服,洗完澡后换上。 同时他也给太孙准备了几件衣服,打算一会让他换上。太孙原本那身锦缎裳,在平民百姓中太显眼了。 「好香啊!」 「赵饭」洗完澡来到厨房,陈晓正在煎午餐肉。 只见她煎了两大盘,赵饭道:「我们三个吃得完吗?」 陈晓侧头:「你不打算让方育起来吃点吗?」 「他不用吃。」 「真的可以不吃吗?不会饿死吧!」 「两三天饿不死。」 「好吧,那就多给白蚺分点。」 陈晓觉得白蚺辛苦了,犒劳一下,煎了很多午餐肉。 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仓库里的罐头太多,有机会就多消耗些。比如今日早餐主食是红烧牛肉面,红烧牛肉是罐头,面是挂面。铁盒罐头保质期虽然有三年,但是已过去一年多;至于挂面,快到期了。 太孙知道方育在洗澡,听到浴室里的水声停了,这才悠悠起床。 「殿下,我给你准备了几件衣服,一会洗完澡换上。」方育拿出衣服。 「嗯。」太孙接过衣服进浴室。 见太孙起来了,陈晓开始下面条。同时她让方育将另一盘午餐肉拿出去给白蚺。 经过湖水浸泡、消除一些疲劳的白蚺爬上岸,看到眼前午餐肉,有点想哭。不是感动的,而是觉得陈晓把它当狗喂。 太孙洗完澡出来,面条也煮好了,三人开始吃早饭。 「接下来的路,我们就自己走了。一会出去看看,能不能买匹马。」陈晓道。 马车的车厢,他们有,马没有。 太孙想说:你操控黑石飞过去,但是想到她可怜的灵力……算了。 方育道:「雇辆车就行了,马没必要买。难道你忘了,我们现实没多少银子。」 与太孙在一起不花钱过了些日子,陈晓还真忘了他们没有多余银子。 「雇车也行。只是不知道这里离安县有多远,是否有车愿意。」 「多给点银子。实在不行,一段路一段路的雇。」 即便多给银子,算下来也比买马划算。何况他们借杨老板的马,已经让小石头买马还了。另外,杨彦还欠他们一匹马,如果杨彦能活着到京城,他会还的。 等一下,当陈晓想到以上这些,忽然发觉:杨彦欠的马,应该算在太孙头上吧! 「殿下,杨彦欠我们一匹马。」陈晓道。 太孙一愣,或者说是南宫真一愣: 「什么马?」 「当初他向我们借了匹马,去德州搬救兵。后来他没有把马带回来。」 「我不是吴纪文。」南宫真强调。 「我知道,可你现在是太孙呀!」 「 我是太孙怎么了?」南宫真吃着面条。 「太孙应该很有钱吧!」陈晓眼中闪着艳羡目光。 南宫真回想了一下原主记忆,道:「还好吧,够温饱。」 「只是够温饱?」陈晓不信:「堂堂太孙、太子府,没点财富家底?」 「有点。不过也只够温饱。」 在南宫真看来,「殷实之家」只是刚够温饱。不过说实话,太子府还真没钱。不是说太子府收入不多,而是开销也大。 陈晓撇嘴,她不信。 然后道:「还我们一匹马,总还得起吧?」 「还得起。」 南宫真埋头吃面,突然对「赵饭」道:「要不我俩换换吧!」 「换什么?」 「换身体。你来做太孙,我做赵饭。」 「为、为什么呀?」方育很诧异。 「我感觉陈晓很在意金钱财富。你来做太孙,继承皇位,她就是皇后。天下财富都是她的。」 陈晓额头黑线:「我哪里在意金钱财富了!」 「一匹马你都计较。让你掌控天下,天下财富都是你的。」 陈晓听出他在嘲讽自己,撇嘴道:「南越国又不是天下。」 南越只是个小国。夏国的一个州,西凌的一个郡,抵得上一个南越国。 「让你夫君给你征战天下啊!」南宫真道。 陈晓看了眼方育,或者说是赵饭,道:「他还不是我夫君。」 「不管形式上是不是,实际上就是。」南宫真知道他俩行过房。 「不过说真的,」南宫真又道:「我不会在这里待多久,到时候我把太孙身份给方育。」 方育立即摇头:「西凌身份、夏国身份,我已经很头疼了,再加个南越太孙……算了算了。」 听到他不会待多久,陈晓想到个严肃问题,说道:「难道你要让宁王造反成功吗?」 南宫真道:「皇位更替,很正常的事。谁做皇帝都一样。」 对三界之主来说,小方世界谁做皇帝、朝代兴衰,无关紧要。反正最后都是归于魂界,到了魂界又有一番新争斗。 陈晓道:「你这话就是不负责。太孙本来名正言顺继承皇位,宁王是谋逆。但是因为你夺舍了太孙,你要走,就这样白白牺牲掉一位无辜之人,反而让一个谋逆篡位者成功。天理呢,天理何在? 「别说你代掌天道,你就是天理。这事做的,你一点道理都没有。」 陈晓有点激愤。她早就想说这事,但是因为一直没有提,于是也就没说。 南宫真哑然。他也没想到顺着「线索」过来,对方会是位皇位继承人。谁让他们在「金兰帖」上没写明身份!被陈晓这么一说,他觉得自己好像是失了道理。 「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南宫真叹息。 「南越国的朝局怎么办?」陈晓质问。 「我说交给方育嘛。」他又回到先前话题。 「真的接不了。」方育道:「等脚伤好了,我打算将赵饭处理掉。两个分身……」他望向陈晓:「我感觉她都不爱我了。」 的确,当方育变成赵饭,陈晓对他一下子淡了许多。 三人陷入沉默。 方育不接,南宫真不能一直做太孙,陈晓也不知道该如何解决。总之,她觉得不能让宁王造反成功。 第194章 终于回到安县 吃完早饭,三人出空间。关于太孙之事,反正也不是当务之急,等到了京城看情况再定。 三人从树林中出来,走着走着,看到百姓开垦的山地,远处半坡上有个村子。 「咦,这里怎么有辣椒?」 陈晓看到路边地里种着辣椒,有的已经采摘过,有的上面果实还在生长。 辣椒不是一次性采摘的,成熟一些摘一些,没成熟的让它继续生长。 「这里不会是……?」 「赵饭」想到一种可能。 陈晓也想到了。 「是什么?」太孙问。 「这里可能是靠山村。」陈晓道。 「你怎么知道,你来过?」 「没来过。不过目前安县种辣椒的地方就两处,南沟村和靠山村。」 南沟村在安县县城以北,距离县城大约四里地,那里陈晓去过好多次。 靠山村是春红的老家,位置在安县的南边,距离县城大约三十里。 「呵,说不定这个村子里有人认识我呢。」陈晓笑道。 曾经春红的爹娘,带着村里乡亲去「春记小食馆」帮过忙,后来闹出打架事件,那些乡亲就没再来了。 「他们为何会认识你?」太孙问。 陈晓讲了以前春红的事情。 三人边走边说,经过一户人家。 只见这户人家房前院子里摆了四、五桌酒席,好像在办什么喜庆的事,大家有说有笑。 陈晓一眼就瞥见春红娘在那里给人盛饭,仔细再一看,春红爹、春红的弟弟妹妹们也在。 打量这户人家,两间木头墙、茅草顶的屋子,外加一个木栏草棚的厨房。看他们家的房屋有些年头,木头都已经陈旧。 这不会是春红家吧!陈晓猜测。 「赶紧走。」赵饭拽了拽陈晓衣袖。 陈晓也觉得不宜停留,如果被认出来就尴尬了。他们与春红的分开,并不愉快。此刻出现在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来干嘛的。 三人快步离去。 太孙不解,问道:「怎么了,真遇到熟人了?」 「嗯,刚才那家,好像就是春红家。」 关于春红的事情还没说完,陈晓又继续讲。 这个村子,如果你不知道哪家有马车,你都雇不到车。三人继续往前走,走了大概三四里地,来到一个集镇。 集镇上有马车,他们雇了辆车,前往安县县城。 …… 南中县。 飞骑卫与杨彦、杜御医等人从山上离开。 杨钊将德王妃交给赛沐后也迅速撤离。 在他离开后,怪物停止攻击,腾地一下「消失不见」,只留下残檐断壁、一片狼藉。缩成小奶猫的夜千紧追杨钊而去。 小郡主、赛沐、赛阳以及德王妃被靖州军「擒获」。除此之外,他们没有抓到一个真正要抓的人。 …… 马车颠簸一路,终于到达安县县城。 安县属于普州,靖州军的行动仅限于靖州境内,即东河县以南。 到了普州地界,完全感受不到靖州那种氛围,这里一片祥和,与往常一样。 下了马车,「赵饭」道:「我们不要回‘春记",去聂峰那里。」 不回「春记」,一是担心敌方暗中蹲守,给小食馆惹麻烦;二是多了位太孙,房间不够住。 「聂峰认得你吗?」陈晓问太孙。 「应该认得。」 陈晓拧眉:「这可怎么办?」 「没什么可办的,认得就认得,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太孙不在意。 赵饭道:「先别想那么多,去了再说。」 据他观察,安县这里风平浪静,靖州军不敢在这里造次。或者说,宁王不敢在这里造次。据南宫真回忆太孙记忆,宁王能够控制的地区,靖州、德州、宁州。 靖州在南越国南部,靖、德两地可以辖持住整个南越国南部。宁州在南越国北方,与夏国接壤。假如宁州要闹割据,他只要与夏国达成协议,以夏国作为后背支撑,割据独立是能够成立的。 除去这三个州,其他州,宁王或许与之有来往,但他们并不会像靖州、德州那样,坚定的与宁王站在一起,一起造反。 怡红园。 此时已近傍晚,正是园内各个房里饮宴作乐的时候。 姑娘们都去陪客了,聂峰一个人在房里无聊的自斟自饮。 很多天前,他听说小石头来找过他,想请他带封信去京城。当时他不在,小石头去找高灿,高灿又带他去找了闵宏。 到底是封什么信?聂峰回来后问闵宏。闵宏说与皇家有关,让他别打听。 聂峰的姑姑是皇宫里的宜妃娘娘,他说自己与皇家也沾亲带故,透露一点,到底是何事? 闵宏说,正因为你与皇室沾亲带故,所以更不能打听。 闵宏这里问不出来,他去问小石头。 小石头被闵宏警告过,不准外泄。但是看在聂峰与他的交情,小石头挑挑拣拣,说了个不明不白、不清不楚。 他讲了方育在路上救人。至于救的是什么人,不知道。 讲了方育在南中县官驿被围杀,他以一敌百击杀敌人。至于为何被围杀,不知道;杀他的是什么人,不知道。 听完聂峰纳闷:不是说与皇家有关吗?关联在哪儿? 小石头坚称不知道,聂峰也明白他大概是不能说。于是写信回聂家,让家里人去打听。 信送出去两天了,还没回信。 正在聂峰百无聊赖时,忽然有人敲门。 「公子、大掌柜,陈娘子来了!」 「谁啊?」聂峰一时没反应过来陈娘子是谁。 「春记小食馆的陈娘子。」门外伙计补充。 聂峰腾一下子站起来,一个箭步蹿到门口打开房门。 只见门外站着三个人:中间的,是二十多日不见的陈晓。在她左侧,一个孔武有力的陌生男子。在她右侧,一个温文儒雅的……聂峰瞪大眼睛。 「太、太……」聂峰有点不敢认,会不会只是长得像? 「我是吴纪文。」太孙道。 扑通!聂峰跪下。 「拜见太孙殿下!」 「起来吧,进去说。」 太孙先一步跨进屋内。 陈晓看了「赵饭」一眼:果然认得! 几人进屋,聂峰脑中惊涛骇浪,各种猜测交错,不知该从哪句话开始说起。 忽然,他注意到少了个人,问道:「方兄呢?」 陈晓还未开口,赵饭道:「他受伤了,在后面马车上,过两日才能到达。」 陈晓斜了「赵饭」一眼。听这话的意思,他打算过两日把方育挪出来? 「怎么受伤的?伤的重不重?不是听说他……」聂峰察觉到自己的急切,赶忙打住。 「有什么好吃的?我饿了。」 太孙坐到刚才聂峰自斟自饮的圆桌旁,看了眼桌上饭菜,就一盘烤肉、一盘花生米。 太孙是真的饿了,从早晨到现在,就只吃了一碗红烧牛肉面。 「有有有,殿下请稍等。」 聂峰赶忙去叫伙计。 「不要称呼我殿下,你就叫我……表弟吧。」太孙道。 聂峰的姑姑是皇帝的「宜妃」,生下现年十七岁的十一皇子。换言之,太孙的辈分比聂峰矮一辈。 在平常人家一般是按辈分称呼,在皇家除了辈分,还讲地位。太孙虽然辈分低,但是他地位高。 从年龄上讲,聂峰与太孙都是二十二岁。不过太孙生日在十一月,聂峰月份上比他大。所以四舍五入,他让聂峰称呼他表弟。 聂峰听出太孙想隐藏身份,不过「表弟」他不敢叫,忙道:「表哥吧!您是我表哥。」 「也行。有什么好吃的弄上来。」 他是真的饿了。 第195章 暂住怡红园 聂峰命人准备酒菜。 等待间隙,他迫不及待问陈晓,他们到底发生了何事? 陈晓从湖边救太孙讲起,讲到乐平公主带人围杀官驿,方育以一敌百。 聂峰道:「方兄受了重伤?」因为前会他问方兄怎么没跟他们在一起,赵饭说他受伤了,晚两日到。 「不是,」陈晓道:「那时候没受伤,受伤是后来的事。」 伙计上菜,陈晓暂停。等菜上齐、伙计退出去,她又继续讲。 「那时候方育没受伤,他将事情经过写成书信上报皇上……」 聂峰插话:「就是小石头找我要带的书信?」 「对。」陈晓道:「当时你不在,他去找了闵宏。皇上接到信,派钦差大臣和飞骑卫去南中县……」 太孙埋头吃饭,听陈晓给聂峰讲述事情经过。讲到方育在医馆遭遇埋伏,「赵饭」接过话,他来讲。 「靖州、德州已经明反了!」赵饭讲完遇袭,叹息一声。 聂峰也听出事情严重性,但看安县、普州等地一片祥和,有些不敢置信。 「可是……我在安县都没有感觉到啊!」 「对老百姓自然是没有感觉到,但在官员中,肯定是已经有风吹草动。」 别说信息通讯不发达的古代,就是在现代,如果你不看新闻不上网,你也不知道哪里发生了什么大事,等你切身感受到,那时大火已经烧到家门口了。 太孙埋头一顿吃,这会吃饱了放下筷子,道:「我们要在你这里住几天,等飞骑卫。给我们安排几间房。」 怡红园不是以住宿为主,留宿客人一般都在姑娘房间,不过也有空房。 聂峰看向陈晓:「你也住这?」 陈晓点头:「我担心有人会去春记小食馆蹲守,我也住这,安全点。」 聂峰苦笑:「你就不担心他们来怡红园蹲守?」 陈晓道:「好歹你这里出入无白丁,就算有人蹲守,他们也不敢乱来。」 「好吧。」聂峰想了想道:「我给你们腾出个院子,到时候飞骑卫来了也能住那儿。」 聂峰感觉自己接了个烫手山芋,但也有可能是泼天富贵。是吉是凶,真不好说! 在前会陈晓描述中,他知道了方育真实身份:西凌阿苏将军义子、夏国禄王世子。 阿苏将军很有名,不仅在西凌、夏国。南越国但凡有点身份地位的人也听过阿苏将军大名。 一个孤儿、一个草根,凭借自身能力夺下夏国一个州,成为西凌一品大将军,一郡之主。 至于禄王,聂峰也有所耳闻。他是夏国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据说许多皇帝不便出面的事情,都委托禄王去做。比如与南越合伙开办「隆顺号」。 聂峰感慨:难怪方育那么厉害!他有如此复杂的背景,不厉害能活到现在么。到敌国做细作,那是多危险的事情,不厉害能被阿苏将军看中么! 忽然,他想到个事,问道:「这些事情高灿都知道吧?」 赵饭道:「前面的事情知道,后面的事情……对了,你赶紧去通知下他,小郡主现在或许在靖州军手上。」 夜千对小郡主催眠是方育授意的。他话没有说得那么明,不过聪明的夜千听懂了。一是不在乎小郡主生死;二是利用她拖住靖州军。 夜千知道小郡主是陈晓的情敌,完成魔君交待,又为主人除去情敌,一举两得。 饭还没有完全吃完,聂峰去安排腾院子,一面又命人去找高灿。同时也命人去找小石头。 陈晓不方便回春记小院,不过有必要告知小石头她回来了。 …… 夜幕降临,小石头、高灿都来到怡红园。 高灿与太孙、聂峰商量事情。陈晓与小石头说话。 「我走后居然发生了那么多事情!」 小石头感觉自己仿佛错过了人生重要时刻。 「那些事情本来也与你无关。」陈晓道:「对了,我们回来走的山路。出山后路过靠山村,春红家好像在办喜事,她是出嫁了吗?」 从春红离开「春记小院」到现在一个多月,时间虽然不长,但陈晓感觉像是过了很久。 「她什么时候成亲我不知道,不过听说她找了个有钱男人。」小石头一脸不屑。 「你怎么知道的?」陈晓问。 「她在东门外有个店铺,四间房!可能过几天就开业。前些天我去‘大马店"正好看见,顺便问了一下。据说她本是去找店铺,房屋东家看上她,后来不知怎么合计的,两家定亲了。」 小石头对此也很意外,不过让他生气的是,春红那种人居然有人要。不过想到春红的嘴脸,他觉得那家人迟早后悔。 「对了,大马店的马还了吗?」陈晓最不喜欢欠人东西。 「还了。杨老板一直等你们回来,他想要粉碎机。」 之前陈晓、方育离开安县,答应杨老板回来给他造粉碎机。他需要个东西粉碎草料喂马。 陈晓道:「等之后看看,有时间就给他弄。」 原本陈晓以为自己要在这里经商创业,没想到,一跃升到参与国家大事。 「太孙」不就是国家大事么!动摇江山根本。 几个人在房中聊着,伙计来报:院子腾出来了,房间也收拾好了。 怡红园没有完全没人的院子,聂峰是将之前清官人的院子腾出来给太孙几人住。除了清官人搬出去,房中床铺物品也换新的。 「殿下要不要去休息?」聂峰问太孙。 「说了不要叫我殿下。」 当前在场的高灿、小石头知道他是太孙殿下,所以聂峰没有隐晦。 「小的知错,表、表哥……」聂峰称呼太孙「表哥」有点别扭。 「你们都记住了,我是聂峰表哥。」太孙对所有人道。 「是。」高灿已无心在此,他想马上去打听郡主如何了。倘若郡主有一丁点闪失,他万死难辞其咎。 「一起去休息吧!」太孙看了陈晓一眼。 他不是真的想去休息,而是想进黑石空间玩电脑。 「好。」陈晓道:「累了一天,我们也都早点休息吧。」 聂峰也想赶紧写封信送去京城,告诉家里发生大事了! 宁王造反非同小可,聂家在皇宫是有亲戚的,宜妃娘娘和十